《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节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作者:染典 简介: 因为一场误会,宋温惜被送上了晏望宸的床,一场欢情之后,才发现他认错了人。 后来她才知道,晏望宸那日那般热情,是被人下了毒药。每月初五毒发,必找人交合,否则会死。 她只能拿自己的身体救他,因为他对她有恩。 只是晏望宸初五来,十五也来,二十五还来。问他为何,他只说:“毒发作得愈发频繁了。” 她信他个鬼,他眼神清明,一点都不像毒发的样子。 其实她倾慕他许久,可她不敢说。 因为他是尊贵的三皇子,只能娶天之骄女,而她只是一个被赶到农庄上艰难苟活的庶女,自顾不暇。 她知道,他也知道。 终于有一天,晏望宸说:“我的毒解了,我要娶妻了。” 宋温惜点头:“好,那公子不要再来了。” 后来,他成了皇帝,他想娶谁就娶谁。 可她却不愿嫁了。 第1章芙蓉帐暖 宋温惜始终没有想明白,她只是出来去邻村买米,怎么会被人送上了晏望宸的床。 晏望宸的面目如初,依旧是她印象中的那般,剑眉星目,雕刻般精致的五官,细长的桃花眼,眼神十分凌厉。 不同的是,此时他的眼底是急不可耐的情欲。 晏望宸将她压在身下,属于他独有的檀木香灌满她的鼻腔。他猛地吻上宋温惜的唇,动作和气息都带着急迫,让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轻轻啃咬着她的脖颈,手也不规矩地摸上她细软的腰肢。脆弱的衣带在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之下毫无任何作用,猛地一扯便断了。 她的衣衫被他褪下,裙摆被他撩起。 “等等……”宋温惜惶恐又羞涩地抵住他的胸膛,脑子一片混乱,心里充满了疑问。 她思慕他许久,忽然见到他很是欢喜。 可他堂堂三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偏僻的农庄?他的手下又为什么突然将她拉过来?他为何什么都不说,就对她上下其手?他还记得她吗? 察觉到她的抗拒和分心,晏望宸眉头微皱,没了耐心,他实在难耐,便顾不得她许多,直接挺身而入。 “痛……”宋温惜一声惊呼,杏眼睁大,鼻尖一酸,眼眶立刻湿润了起来。 他垂眸望向她水润的眼睛,又吻住她,似是安抚。又轻轻抚摸着她的身体,让她一阵酥麻。 宋温惜的身体软了下来。她只觉身体浮浮沉沉。 罢了,晏望宸对她有恩,她的心和人都可以给他,他想怎样便怎样吧。 室内一片旖旎,两道身影交缠,春光无限。 可宋温惜很快就后悔了,她没想到晏望宸在这方面竟这般索求无度,整整折腾了她两个时辰,一次又一次的冲撞,带她登上欢愉顶峰,可他却还没有放过她。 最后,在她意识都逐渐模糊,快要昏睡过去之时,他也终于到了顶峰。 晏望宸虚脱地往边上一趟,餍足地轻笑一声,道:“春雪阁的老鸨真是会挑,送来的姑娘着实不错。” 宋温惜闻言,浑身一震,睡意全无。 他说什么?春雪阁是京城有名的青楼,他这话的意思……他以为她是青楼送来的女子?! “我不是……”她用被子遮住布满痕迹的身体,唯唯诺诺地想要解释。 可晏望宸已经自顾自地起身,披了一件外衣。 他瞥到她身下的一滩猩红痕迹,拿出一袋银子丢给她,冷声道:“我知道你是初次,这袋银子给你。” 宋温惜注意到他的目光,将被子一把盖住那痕迹,水光潋滟的杏目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心里既羞耻又屈辱。 可还未等她说什么,晏望宸又说:“以后每月初五,我都会来找你。还请你守约。” 宋温惜望着他冷峻的脸,心里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痛彻心扉。 他不记得她了。 也是,他贵为皇子,她凭什么要他记得她一个无名小卒。既然他不记得,她便不提了,就当是一场错误,她报过恩了。 可是,他把她当什么?还要每月初五都来羞辱她? 见她身形未动,又眼眶微红,晏望宸不耐烦地皱眉:“你嫌银子少?这银子只是这次的。春雪阁没告诉你,每次我都会给你一袋银子?只需你保密。你不想赎身吗?很快就能凑够钱了。” 宋温惜拖着酸软的身体,艰难地抱着被子起身,低声道:“请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 晏望宸闻言听话地转过身,仿佛是后悔自己态度有些差,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是不是有点痛?我这里有膏药……” “不必了。”宋温惜飞快地穿好了被他撕坏的衣裳。里衣被他撕烂了,无法再穿,她便直接穿了长裙和外衣。好在外衣坏的地方只是一些边角,并不影响遮蔽身体。 她将钱袋放在桌上,便裹紧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去。 一出门,她忍了许久的泪便汹涌而出,她捂住嘴压抑住呜咽的哭声。 她一直想着要报恩,可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羞耻的状况之下。羞耻到她一刻也无法再在那里待下去,羞耻到她甚至不敢告诉晏望宸自己的身份。他已经将她看得如此低,她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取其辱为好,省得连累家族。 宋温惜抱着自己的身体,顶着夜晚的寒意,飞快地跑回自己简陋的茅草屋。 她生火给自己烧了热水,想擦洗一下脏污的身体。 宋温惜一边等水烧开,一边将不断滴落的泪珠抹去。她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好委屈的,反正自己也只是个无人相依的野草,如今把恩报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她冷静下来,耳边忽然又回想起晏望宸说的话,他说每月初五他都会来。可为什么是每月初五呢? 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农庄,找青楼女子来行鱼水之欢? 宋温惜想起了她第一次见晏望宸的时候。 那似乎是三年多以前了。原本皇上要将她的长姐许配给晏望宸,可不知为何,长姐突然重病,婚事便作罢了。那时晏望宸来府上看望她的长姐,一身青衣,身形修长,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让人觉得疏远。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可彼时还未对他动心。 直到后来,她出门买炭,被一群泼皮无赖盯上,险些被拖到巷子里奸污。是他及时出现,将她救下。人人都说三皇子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可那日他以一己之力打跑了五个人,她才知道,他会武功,而且很强。 还有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年,她的姨娘去世,任她如何苦苦哀求,府中就是无人肯出钱让她安葬姨娘。这无疑是大房夫人下的命令,不准她安葬姨娘。也是他,路过在府门口痛哭的她,丢给她一笔钱,对她说:“拿着钱过了这道坎,不要再当街哭哭啼啼,我最讨厌听到人哭。” 传闻都说三皇子是废物,好逸恶劳,玩世不恭。她却相信他不是传闻中说的那样不堪。因为他屡次对懦弱无用的她出手相救。 他是那样好。 只不过如今,他让她觉得陌生了。 第2章希望姑娘帮在下解毒 第二日,宋温惜只觉得浑身酸软,起床的力气都没有。可她一个人生活在此处,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宋温惜其实并非从小生在庄子上,她父亲是礼部侍郎宋韵文。 两年前,她和姨娘被宋府的大夫人以生病不吉利为由,赶到这庄子上来住,初来乍到还有些不适应。姨娘也因茅屋破败、漏风漏雨,而染了风寒,没钱医治,拖到最后得了肺病,郁郁而终。 从此她便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修修补补却依然破旧的茅屋,学着耕田种地,春种秋收,勉强饱腹。 好在姨娘留给她许多书,又教了她读书写字,让她不至于太寂寞。姨娘从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因当初家道中落,为了不被发卖为奴,才自愿嫁到尚书府做妾。 除了看书写字,姨娘还断断续续教了她许多东西,绣工、弹琴、吟诗作画,甚至是烹饪佳肴。 只是在这孤苦无依的偏僻农庄里,她会的大部分技能都不能助她过得更好。好在农庄上的人大多数热心又善良,靠着邻居的帮助,她总算是在农庄上活了下来。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你……就住这里?” 宋温惜猛地回过身,看见了站在院门口的晏望宸。 相比于昨日的如饥似渴,他今日似乎又回到了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穿着一袭青色锦衣,玉冠束发,同她记忆中的他重叠。 此时他正打量着她的院落,似乎是有些嫌弃。 “公子是何人?”她想装作不认识他。毕竟昨日场面尴尬,她也不希望他记得她。 “昨日我们才见过,今日就不愿认在下了?”晏望宸微微一笑,便走进院子,“那在下不如帮姑娘回忆回忆。” “我记得!你不要再过来了!”宋温惜怒声道,警惕地看着他。 他不要太欺人太甚,昨日已经折腾了一番,算是报过恩了,今日又跑来她这里做什么?何况,他又是如何打探到她的住处的? “开个玩笑而已,姑娘莫慌,在下是来给姑娘道歉的。”晏望宸停住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愧意,“昨日是下人找错了对象,误以为姑娘是春雪阁的人,冒犯了姑娘,在下深感惭愧。” 果然是将她认错了,大概是昨日他约的姑娘没找到地方,让老鸨同他又联系过了。 “既然是认错了,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公子不必忧心。”她面上风轻云淡,声音也十分清冷,可心底还是忍不住一阵酸涩。 他还是没有认出她。若不是他手下认错,他昨日是否就同别的姑娘…… 晏望宸一愣:“姑娘不要在下负责?” 宋温惜抬眸望向他,轻笑一声。 负责?如何负责?就算她依旧是礼部侍郎的庶女,他也未必会对她负责。毕竟晏望宸身为皇子,要娶之人必然身份高贵,而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四品官员,他岂是她可以肖想的? 但宋温惜也懂了,晏望宸这样试探,恐怕是把她当成了乡野村女,担心自己是攀炎附势之人,日后若是知晓了他的身份,会赖上他。 “公子多虑了,我说了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狗要如何负责?”宋温惜心里有些委屈,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会很好听。 他既然不会娶她,无非就是想着拿银子打发她罢了。可这样的银子,她不想要。 闻言晏望宸的脸色果然微微沉了下来,但他却并没发作,反而突然笑了出来,说:“既然姑娘如此豁达,不如在下就有话直说了。昨日我那般失控,是因为中了毒。此毒异常凶猛,每月初五必找人交合,否则会浑身剧痛,不治身亡。” 宋温惜微微一愣,蹙眉道:“中毒?什么毒?” “目前还未可知,身边的大夫也还未能配出解药。”晏望宸眸色暗淡。 “在下也并非浪荡之人,不想每月初五都要换一位姑娘。昨日不慎夺了姑娘清白,事已至此,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姑娘每月初五,能帮在下……解毒。” “你说什么?!”宋温惜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节 这人好不要脸,她虽然没有要他负责,可……恩已经算报过了,他竟还要……? 是可忍孰不可忍? “滚出去!”宋温惜怒声道。 “姑娘莫气,在下愿意每次给姑娘一百两黄金。”晏望宸星眉朗目,真诚地道。 “滚!”她恼羞成怒地拿手边的菜篓丢他。 他把她当什么了?这同将她当做卖身的青楼女子有什么区别?! 晏望宸轻松躲开了她丢来的菜篓,沉声道:“姑娘,还请你考虑考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他又闪身躲开宋温惜丢来的扫帚,“何况,姑娘一个人在这庄子上,形单影只,总该多攒些银子……”话音未落,晏望宸被她丢过来的鸡蛋击中。 “你想拿银子侮辱我?好啊,我要一亿两黄金,一亿两白银,骏马万匹,金饰千石。若公子没有这个财力,就休要再踏足我的院子!”宋温惜眼眶又微微发红,说完转身回到屋中,愤愤地关上房门。 她虚脱般靠在门上,慢慢蹲了下去,抱住自己的膝盖。 “姑娘,在下为姑娘开了一副避子汤,姑娘身子清白,又还未曾嫁人,若是有了孩子,恐怕对名声有损。在下将药挂在门口了,还请姑娘……记得喝。”晏望宸的声音在门的那边响起,冷淡又薄情,如同一根根细针扎进宋温惜的心里。 他怕她会私自留下孩子,以此威胁他吗? 也是,堂堂三皇子,可以风流,可以一夜春宵,但不能留下祸患。 他从前对她是那么心善,如今对她又是如此残忍。 屋外没了动静,宋温惜缓缓起身,打开了房门。 一袋被草纸包好的草药系着红绳,挂在院落外的栅栏上。 宋温惜将它摘了下来,草药苦涩的气味透过纸包传了出来,同她心底一样的苦涩。 罢了,她也不想暗结珠胎。 于是她将药拿到小厨房,翻出煎药的锅子,将药煎上。 没多会儿,浓烈的药味从厨房弥漫出来。苦涩的味道仿佛无色的雾团,笼罩着宋温惜的院子,将她的苦涩也掩埋了进去。 不远处的树下,一道青衣人影伫立在那。闻到了四处弥漫的浓郁草药味,他终于放心,转身离开。 第3章再次沦陷 宋温惜想,那日她都说得那样绝了,晏望宸大概再也不回来了。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大不了,再去找春雪阁的姑娘。 于是她的生活又回到从前,每日简简单单,一人一屋四季三餐。 但是那日的记忆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里,反复重现,无法抹去。她常常会想起那日他的表情,他身上炙热滚烫的温度,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粗糙的手掌拂过身体时给她带来的战栗,以及他磁性低沉的声音。 她总是想起他,夜里的梦也都是他。她觉得自己着魔了,每天都干许多农活来让自己分散注意力。如果不是那晚的误会让他们重逢,他们本该毫无交集。 可是偏偏就是重逢了,还是以这样尴尬又亲密的方式。 她的思绪复杂而混乱。 时间飞逝,一个月后的夜晚,宋温惜已经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梳洗过后准备就寝。 忽然想起今日又是初五,不知晏望宸的毒解了没有。已经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出现,或许已经找到医术高强的大夫,解了他的毒。 宋温惜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忽然,院子里“砰”地一声闷响,好像什么东西倒下了。她猛地坐起身,有些害怕。之前院子里进过獾,东跑西翻将院子里的东西弄得一片混乱。后来还进过野猪,野猪凶猛,到处乱撞,栅栏都被撞断了一截。 今日会是什么?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下床看看。披了件外衣,抄起放在角落的锄头,便轻轻推开了一点房门。 她悄悄往外看,只见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一个人影突兀地倒在院中,面部朝下,趴在地上。那熟悉的青衣让宋温惜心里一紧,丢下锄头,推开门跑了出去。 凑近看清了他的脸,宋温惜倒吸一口冷气——是晏望宸。 “你……你醒醒!”她不敢唤他的名字,只能用力地推他。 发生了什么?他受伤了吗? 仔细打量了一番,没有在晏望宸身上发现任何伤口。她将他翻过身,只见他面色有些苍白,饱满的唇紧紧抿着,眉头微皱,脑门上一层薄汗,样子很是痛苦,似乎晕了过去。 宋温惜有些慌张,抬头看了看四周,寂静深夜,每家每户都灭了灯,进入了梦乡。她也不忍心将他丢在院子的地上。夜里风凉,若是这样躺一宿,恐怕会染了风寒。 于是,瘦弱的宋温惜硬生生将高大健壮的晏望宸拉进了自己的里屋。 她堪堪将晏望宸拉上床,帮他脱掉长靴,微微解开领口,防止他呼吸不顺畅。 她想起壶中还有些梳洗剩下的温水,便倒了些温水来,想帮他擦擦额头的汗。谁知脸帕刚放到他额头之上,晏望宸就忽然睁开了眼,水润的眸子里满含春情,看得宋温惜一愣。 还未等她抽回手,晏望宸一把将她拉上床,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柔软的唇贴上她的颈弯,粗粝的手探进她的衣裳里,惹得她一声惊呼,纤细的胳膊抵住了他:“你……你住手!” 晏望宸从她脖间抬起头,眼神迷离,带着痛苦和哀求的神色,眼底蕴着水汽,声音暗哑地问:“我浑身剧痛,真的要死了。” 宋温惜心下一软,犹豫地看着他。 他的毒又发了?宫中那么多医术精湛的御医,却还未能解他的毒?若她不管他,他真的会死? 只这一瞬的犹豫,晏望宸便又俯下身吻她的唇,柔软的舌轻轻舔舐她的唇瓣,不像上次那么剧烈,却让宋温惜浑身更加酥麻。 她终究是心软妥协,说到底,她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他痛苦,见死不救。 晏望宸这次似乎是刻意让动作更加温柔,她的疼痛也少了许多,比上次更快得到愉悦。但他依旧勇猛,且耗时极长,折腾得她娇喘不断,两人最后一起冲向高峰,他仔细地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让她羞涩地想要捂住脸。 晏望宸却将她的手拿了下来,眼中的情欲还未褪去,轻笑着说:“很美。” 宋温惜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她又着了他的道。或许早在他将她救下的那一刻,她就偷偷地爱慕他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任他放肆。 可是,她终究只是解毒的工具而已,他达到了目的,她就无用了,他是不会娶她的。 于是她将他推开,冷声道:“结束了吗?结束了,就走吧。” 可晏望宸却翻了个身,将她一把搂紧怀里,像是疲惫不堪地说:“不走,我今日拖了太久,身子虚弱,动弹不了了。” 他闷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让她心里一动。 他温热的身体紧贴着她微微发凉的身子,恍惚间,宋温惜以为自己已经是他的妻。 可现实却是刺骨寒凉。她不过是一个工具,他并不认识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自然也不可能爱慕她。 这个事实仿佛一根冰锥扎进她的心,让她毫不犹豫地抬起白皙细嫩的腿,猛地一蹬,将晏望宸踹下了床。 晏望宸或许是真的虚弱,竟当真被她踹了下去。 宋温惜有些心虚,毕竟他是尊贵的三皇子。可转念一想,他又不知道她知晓他是谁,就将错就错继续装作不知道,只当他是个普通人吧。 “结束了就离开,我这不是客栈。还有,记得再送避子汤来。”宋温惜冷冷道,可她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刺扎进了自己的身体。 她心底自嘲地想,自己说的话,竟然会伤自己的心,倒真是没想到。 晏望宸站起身,眸色微沉,探究地看着宋温惜,半晌,他唇角微勾,带着戏谑的笑:“姑娘竟如此主动要喝避子汤?当真是一点都不想同在下扯上关系。” 宋温惜拉高被子裹紧自己,淡淡道:“同你扯上关系有什么好处?我上次说的那些,你可能给我?” 晏望宸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回忆起上次她说的浮夸要求,轻笑一声:“姑娘要求甚高,只怕唯有当今天子能满足。” “你是天子?”她有些挑衅地问。 “不是。”他眼中的笑意更浓。 “那还不快滚?”她冷笑。 第4章这是我表哥 宋温惜以为晏望宸会恼怒,会生气,会摔门离去。谁知他却笑出了声,狭长凤眼闪过一丝兴味,说:“我若是当了天子,姑娘就不叫我滚了?” 宋温惜心里一惊,躲开目光,低声道:“休要说些大逆不道之言。” 他明知如今最有可能做下一任天子的,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怎敢如此口出狂言?晏望宸的母妃出身卑微,不过是一个被天子临幸的宫女,无权无势,能顺利生下他就很是不易。因母而卑的他,在大臣眼里则是完全无缘皇位的存在。 晏望宸只当她是害怕了,自嘲地笑了声:“确实是大逆不道。”说罢穿好了衣服,恢复了淡然的模样,道:“明日我会送药来。” 宋温惜闻言,没有回话,只是垂眸,撇开头,不看他。 晏望宸转身刚想推开房门,又想起什么,转身问:“对了,敢问姑娘芳名是?” 他终于想起问了。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温惜。”她倒是想看看他对这个名字有没有丝毫印象。 “原来姑娘姓温。”晏望宸笑道,“在下陈望。” 她冷笑一声:“公子倒也不必同我互通姓名,反正也只是露水情缘。” 她笑是因为,他不但对自己毫无印象,还对她撒了谎。想来也是,他没有任何理由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就像她说的,只是露水情缘而已。 晏望宸看她的眼神逐渐深邃,末了唇角微勾,道:“姑娘这样说,倒是让在下省心不少。” 他眼神向下一撇,她身上的被子滑落了大半,半露的酥肩皮肤白皙,方才滑嫩的触感仿佛还在手间停留。 想到她柔软的腰身,晏望宸喉结微动,转过身,克制道:“姑娘放心,在下不会亏待姑娘的。”说罢便打开门要离开。 夜里的凉风随着他开门的动作灌了进来,让宋温惜忍不住将被子裹紧。她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脸上还带着红晕,轻声道:“把门带上。” 晏望宸身形微顿,转过身,又看了一眼缩在床上的宋温惜,轻轻关上了门。 宋温惜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叹息一声。 她还能奢望什么?一个被赶出门的庶女,无依无靠,风雨漂泊,她还想嫁得什么良人?若是幸运,嫁个有前途的书生,若是不幸,随便嫁给个草莽。 宋温惜想过自己或许会孤苦一生,可如今她能见到往日倾慕之人,又与他有了肌肤之亲,或许已是上天恩赐。 她只是不喜欢他那样看轻自己,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财,仿佛她是不知羞耻的暗娼。 即使是委身于心爱之人,她也想有些尊严。 …… 翌日,太阳高照,有入夏的趋势,天气有些炎热。宋温惜换了件轻薄的衣裙,和薄纱的外衫。她并非真的喜欢这种近乎透明的布料,只是这种布料单薄便宜,又很凉快,适合热一点的季节,十分实惠。 “小惜!你家的白菜是时候准备种下了,别忘了。”隔壁的阿强走到她的院前,高声提醒。 “哎,谢谢阿强哥。”宋温惜连忙从厨房跑出来,谢道:“阿强哥上次拿来的红薯很好吃,我还没好好谢过你。” “不客气不客气!喏,俺娘又让俺送些白萝卜给你。俺娘说,春吃萝卜夏吃姜!对身体好!”阿强憨笑着,将萝卜递给宋温惜。 是冬吃萝卜夏吃姜吧?宋温惜心里暗想。但她不想驳阿强的好意,便巧笑嫣然道:“阿强哥,谢谢你。” 阿强黝黑的脸忽然变得黑里发红,他瞥到宋温惜身上薄如蝉翼的外衫,挠了挠头,说:“没……没什么。你……你记得种白菜!若是不会种,俺……俺帮你!” 阿强害羞地转身想走,却正好撞见晏望宸一袭黑衣,拎着几袋药包,大步走进来。 晏望宸虽然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看起来不那么招摇,但天生的尊贵之气还是让阿强一愣,眼神不停地在他身上审视着。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3节 “小惜,这……这位是?”阿强皱眉问道,他似乎没想到这个独自生活在偏远庄子上的孤女,能与眼前这位看起来地位高贵显赫,又英气俊朗的男子有什么关系。 “这,这是我表哥!”宋温惜连忙道,“我……我远房表哥!听说我最近身体不适,给我来送药。” “表哥?”阿强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表哥,你家这么有钱,为什么要把小惜一个人扔在这庄子上?她一个人,很辛苦的!种田也不会,收菜也没力,她……” “阿强哥!”宋温惜打断了他,垂眸扯了扯阿强的衣角,“别说了……” 他说这么多,会显得她很笨,很狼狈。 晏望宸闻言轻笑一声:“表哥?” 宋温惜猛地抬头,眼神里带了些哀求。她还要在这个庄子上住很久很久,若是让旁人知道她与不知哪来的男子私相授受,她怕是就没脸继续留在这里了。 晏望宸玩味地笑着,说:“是,我是她表哥,最近才与她联系上,过来看看她。” “阿强哥,你是不是还要回去帮你娘干活儿?早点回去吧!别让她着急。”宋温惜连忙岔开话题道。 “哦,对,俺得赶紧走了。”说罢,阿强连忙跑出院门。 “阿强哥?”晏望宸学着她娇软的腔调,捏着嗓子道。 “公子,你有病就去治。”她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他这样子还真是贱,原来竟不知他还有这么恶趣味的一面。 晏望宸轻笑一声,道:“你对我就这么冷漠?好歹我们也有过……” “公子慎言!”宋温惜杏眼含着怒意,蹙眉瞪着他。 这人真是什么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说。 晏望宸挑眉,道:“我来给你送药和银子,你就这样对我?” “避子汤我自己也可以买,下次就不劳烦公子了。”宋温惜心里一阵痛意,背过身走进屋子,不想再理他。 不理他,他便会识趣地走了吧。 可宋温惜低估了晏望宸,他直接大步走了进来,将宋温惜抵在了墙上,大手扯下她轻薄的外衫。 第5章他说他喜欢她? “你又想干什么?”宋温惜惊慌失措地挣扎,避开了他的吻,“今日又不是初五!” 光天化日之下,他就这样在屋里对她上下其手,若是让别人瞧见了,她只怕名节不保。 “别动。”晏望宸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情欲,头埋在她颈弯间,喘息道:“不知为何,没到初五我也难受得紧,毒发好像提前了。” 宋温惜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用力一把推开他,抬头凝视他的脸庞道:“公子莫要诓我。” 可是,她却见晏望宸痛苦地蹙眉,棱角分明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脆弱的表情,青筋都微微暴起,似乎很是难耐。 他望着她的眼神充满渴求,仿佛她正捏着自己的软肋。 她不喜欢看到他这副表情,只要他露出这副表情,她就无法坐视不管。 宋温惜想起他救下她的那天,如神邸降临,救她于水火。 他应该是无所不能的。 宋温惜虽然不忍心看他这样痛苦,可她还是冷着脸嘴硬道:“我又没答应要帮公子解毒,公子若是难受,大可以找别的姑娘。” 晏望宸见她一脸冷淡,便苦笑了一声:“也是。在下不愿勉强姑娘。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姑娘救过我两次,已是仁至义尽。岂能要求姑娘一直救我?” 说罢,晏望宸咬着牙,咬肌紧绷,似乎十分隐忍,转身欲离开的模样。 可是没走两步,他便身形一晃,痛得俯下身去。 “你……”宋温惜见他如此痛苦不堪,有些迟疑,“你当真又毒发了?不然……不然我去帮你找春雪阁的姑娘。” 晏望宸的额间硬生生冒出冷汗,他抓住宋温惜的手,漆黑的眸子迷离地看着她,咬着牙道:“我只要你。” 宋温惜心中一动,愣在原地,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突然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他急切地俯下身吻住她,檀木香侵入她鼻尖,让她有些留恋,想要推开他的手也停住。 一次两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晏望宸见她犹豫,大手又开始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手指勾勒着她的曲线。 “不……不行,昨日刚刚……”她羞得说不出话,推着他的胸膛。这人到底有没有节制? “我轻柔些。”晏望宸将她抗拒的双手按在床上,与她唇舌交缠,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他的膝盖分开了她的双腿,手熟练地扯下她的衣裙,让她不着寸缕。屋中光线虽然昏暗,可依旧能看得清她姣好的身型。 虽然不是第一次缠绵,可宋温惜还是觉得十分羞耻。她无法接受这样赤条条地展现在晏望宸面前,连忙用胳膊放在胸前挡着。 晏望宸眸色一暗,喉结微动,勾起一抹淡笑,道:“我怕是中了姑娘的毒,不然怎么会只见过一次便开始日思夜想。” “什么?”宋温惜有些分神,没有仔细听他说的话。 晏望宸却没有再回答,只是腰微微一挺,用身体告诉她,他对她有多么喜欢。 宋温惜闷哼一声,咬着嘴唇,承受着他的冲撞。 两个时辰后,宋温惜手脚酸软,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她很后悔自己方才心软,信了这男人的鬼话。她筋疲力尽地缩成一团,背对着男人。 “你骗我,是不是?”宋温惜闷闷地问。 他今日同前两次十分不同。前两次明显是有药物的作用,他急不可耐,也没什么耐心。可今日却动作轻柔,不疾不徐,非常照顾她,待她置身云端,浮浮沉沉,他才放肆地冲刺。 他这样子,分明一点都不像是毒发了。 “生气了?我说了,我中了姑娘的毒。”他侧身撑着脑袋,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人,避轻就重地说。 “我有什么毒?”宋温惜微微皱眉,只觉得他荒唐。 “让我日思夜想的毒。”晏望宸声音低哑。 宋温惜猛地坐起身,将被子牢牢裹住自己,凝视着他,问:“陈公子,你到底想羞辱我到几时?这样撒谎骗我很有趣吗?” “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晏望宸见她真的生气了,少有的想要解释,眼底还有一丝尴尬,“我只是……不知为何……控制不住自己。” 宋温惜闻言,微微发怔。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晏望宸抿唇,沉默半晌,沉声道:“温姑娘,实不相瞒,在下也并非孟浪之人,若非喜欢姑娘,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叨扰。” 他说了什么?他说他喜欢她? 她望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突然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笑着笑着,眼底蕴出了泪:“陈公子,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可要娶我?” 晏望宸的手僵住,眼里闪过一丝狼狈。 宋温惜根本不期待她回答,因为她知道答案。 “陈公子下次扯谎之前,还请先拟好草稿。你身份尊贵,同我身份悬殊,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真是天方夜谭。”宋温惜起身下了床,披上外衣,冷淡道。 “你怎知我身份尊贵?”晏望宸的眼眸暗沉,也一同起身,健硕的肌肉展露在宋温惜眼前,丝毫没有遮挡的意思。 他眉头微皱,眼中有一丝警惕。 “看公子的衣物就知道了,虽然公子想尽力掩饰自己的身份,但所有衣裳配饰,都十分贵重。”宋温惜轻而易举地扯了个谎,“至少……是个五品官员吧。” 她瞥见晏望宸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信了自己没认出他的身份,又说:“公子日后还是不要来了,以免落人口实。” 他贵为皇子,总要娶妃生子,若是让人知道同他这个乡村女子缠绵床榻,只怕日后会饱受诟病。而她,也不会好过。原本想着报恩一次也就罢了,就此别过。可他竟屡次三番地来找她。 “你在关心我?”晏望宸似乎心情很好。 “我是在警告你。”宋温惜水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 晏望宸轻笑:“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好看的凤眼笑得弯弯的,让她看得心头一颤。 “时辰不早,我该走了。”他起身,穿上衣物,又问:“你真的不考虑跟着我?就算我不能娶你,可我依旧可以待你很好。” “公子莫要说疯话。”她冷冷地拒绝。 晏望宸俯下身,凑近她的脸,道:“你已经陪我疯了三次,论疯,你我不相上下。”说罢又掐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红润的唇,狠狠蹂躏了一番,才满足地离开。 宋温惜在床上又休息片刻,只觉得浑身乏力。 她艰难地起身,简单地清洗了一番,便穿好衣物,想去田间看看。 打开门,余光却猛然瞥到院中站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站在那的,竟是阿强。 “阿强哥,你又来此处……是有何事?”她有些心虚地问,方才晏望宸从她屋中出去,他可是看见了? 阿强同往日憨憨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他现下忽然变得目光凶狠,黝黑的脸也因此而显得有些狰狞,他怒声道:“宋温惜,你同你的表哥,究竟都做了什么腌臜之事?!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6章浸猪笼 宋温惜闻言,如同坠入冰窖般,僵直地站在原地。看着往日对自己多加照顾的阿强,此刻的面容愤慨无比,她朱唇微微颤抖。 他……都听见了?还是说,他同衣扣半解、匆匆出门的晏望宸撞见了? 她不知如何解释。 沉默半晌,宋温惜的唇边浮起一抹苦笑,她低声问:“阿强哥,你觉得,我同他是什么关系?” 他或许早有答案了,才会那么生气,任她如何解释,他都不会信。而事实上,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她就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阿强眼眶猩红:“宋温惜,俺虽然是个粗人,但也不会做这等下九流之事!你如此自轻自贱,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罢,他转身离去,背影愤慨而委屈。 宋温惜鼻尖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阿强说的倒也不错,原本就是她自轻自贱,以为以身体为他解毒,这样就能报恩。可如今,恩人不知她是谁,她还将事情搅得不可收拾,不知该赋予怎样的结局。 …… 阿强愤怒地离去之后,仅一日,全庄的人都知道了宋温惜与陌生男子私通的事。她的茅舍立刻被庄上的男女老少围了个水泄不通。 “砰”地一声,什么东西砸在了她的门上。宋温惜吓得一颤,从窗户的洞里往外看去,义愤填膺的众人们纷纷开始朝她的茅舍砸鸡蛋、白菜之类的东西,还都是她院子里的鸡蛋和白菜。 宋温惜此时心里又慌乱又酸涩。 她想到了或许阿强会将她的丑事说出去,可她也以为他或许会看在,他们一起在庄子上朝夕相处了两年之久,互帮互助也有了些情谊的份上,饶过她,替她保守秘密。 然而,显然那天阿强看到的一切,激怒了他,让他顾不得丝毫情谊。他就是想让她受千夫所指,遭人唾弃,遗臭万年。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4节 一群人在门外高喊着要将她赶出庄子去,宋温惜抱着身子,躲在房中,不敢露脸。 忽然有人高声提议:“应该将那妖女拉出来浸猪笼!” “没错!浸猪笼!私通就应该浸猪笼!”众人附和道。 “把她抓出来!” “应该把那男的也抓出来!” 宋温惜听着屋外愈发猖狂激烈的叫嚷声,心底仿佛开了一个深渊巨洞,无数恐慌害怕的情绪涌了出来。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庄民们,此时如同从阎王殿前来的小兵们,蜂拥而至,磨拳搓掌,等着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宋温惜正愣神,门突然被撞开了,她惊惧地看向房门口,只见几个大汉撞开了门,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她果然在屋中!”其余人聚在门外,万目睚眦。 田庄的李管事撑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进来,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怒声道:“宋温惜!你与陌生男子私相授受!品德不端,扰乱田庄秩序,我要将你依法处置!来人!把她关进笼子,带到江边,淹到水里去!” 宋温惜被几个强壮的男人架了起来,他们抬着她往外走,她又气又急:“放开我!” 可是并没有人理会瘦弱的她,一群人叫喊着将她浸猪笼,簇拥着一同往江边去。 今日本就阴天,江水滚滚,水流湍急,凉气逼人。 宋温惜拼命挣扎,却还是拗不过身边几个男人力气大,被屈辱地塞进了猪笼里。猪笼里还塞了几块大石头,就是怕瘦小的她沉不下去。 两个男人喊着号子,直接将猪笼丢进江水之中。 猪笼立刻沉了下去,江水灌进宋温惜嘴里,周身也被冰冷刺骨的江水包围,让她无法喘息。她吐出江水屏住气,用力挣扎,试图将猪笼扯开。可竹篾编成的猪笼非常牢固,薄薄的竹片将她的手割破,殷红的鲜血立刻染红了江水。 下一刻,猪笼又被人拉了起来。只见李管事拉着绳子的一头,另一头系在猪笼上,他只需用力一扯,猪笼便会被扯上来。 “宋温惜,你若是告诉我那男子的姓名,让我找到那男子,我便饶你一命!将你浸个一天一夜,便将你放出来!”李管事小眼微眯,不疾不徐地说。 宋温惜打着寒颤,她真的很想回到自己破败的茅舍里泡个滚烫的热水澡,可她不愿用晏望宸的名字作为交换,即使是假名,她也不愿。她怕别人会不依不饶地将他的身份扒出。 他作为皇子,不收恩宠,已经步履艰难,若她将这事捅大,让他们查出他的身份,只怕会对他十分不利。他之所以来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解毒,想必是要躲开给他下毒之人,也躲开盯着他的无数双眼睛。 晏望宸如此小心翼翼,若是被她毁了计谋,她只怕也无颜再面对他。 宋温惜咬紧牙关,纤长的手指抓着笼子,一言不发,只恨恨地盯着李管事的脸。 李管事对她颇有微词也不是一两天了,因为她没有银子给李管事送礼。此前,李管事也常常来给她添堵,要么将她种了瓜果的田地收走,要么将她的收成以各种理由没收。 若非阿强经常来帮她说话,她早就被李管事赶出庄子。 她在这庄子上吃的苦,一多半都来自李管事。 “你说不说?!”李管事瞪眼威胁道。 她依旧一声不吭。 李管事冷哼一声:“好,真是好,你倒是个刚烈的。” 他的手一送松,猪笼又沉了下去。 这一次沉了很长时间,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猪笼不断地磕在江水中的石头上,将她柔嫩的身躯擦伤许多处,衣服也被尖锐的石头划破。她绝望地承受着湍急水流的冲刷,和撞击带来的痛楚。 宋温惜的意识都开始模糊,在她几乎要昏死过去之前,猪笼又被李管事扯上来。 “宋温惜!你还不肯说?!”李管事厉声问。 宋温惜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用力大口呼吸着,尽可能地多吸些空气。她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鼻腔、嗓子,还有身上各处,都在疼。 但她依旧一个字都不说。 她想,反正毫无牵挂,反正也报过恩了,反正如今的生活也没什么盼头。 就这样了断此生,也不是不行。 滚烫的泪水低落,让她的脸颊也变得温热起来,她的鼻腔一阵酸涩,剧烈地咳嗽着。 “你嘴还真是硬,宋温惜,拼死也要护着你那个野男人?既然如此,你就给我下地府吧!”李管事说着,手就要松开。 突然,一个男子扑过来抢过李管事手中的绳子,然后一脚将李管事踢飞,重重地砸在地上。 第7章心疼 晏望宸瞋目切齿,用力将已经被江水淹没的猪笼拉了上来,然后冲过去一剑将猪笼劈开,俯身将昏厥过去的宋温惜抱出来,放在宽阔安全的岸边。 “温姑娘,醒醒!”他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用力摇着宋温惜。见她没有反应,他直接又俯下身,将她的脖颈微微抬起,唇对唇,渡气给她。 众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居然就当众行苟且之事? 晏望宸再抬起头时,宋温惜吐出一口江水,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被江水浸湿的乌发凌乱地搭在她的脸上和身上,衣物也贴在身上,让她玲珑的曲线显现出来。 她眼里满是惊恐,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晏望宸看到她身上数不清的伤口,眼底蕴起骇人的戾气。 宋温惜定睛看到眼前的人是晏望宸,眼眶迅速红了起来,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鼻尖也微微泛红。 她原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未能再见他最后一面。可他竟来救她了?就像数年之前那样,又救她于水火? 晏望宸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别怕,我在。” 宋温惜清楚地听到了晏望宸的心跳,强健有力,剧烈跳动。他身上依旧带着熟悉的檀木香。她身上的江水将他的衣衫浸湿,他也毫不在意。 “这一定就是她的奸夫!”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吼。 “他居然敢打李管事!还有没有王法!” “他一个奸夫凭什么打李管事!将他抓起来,乱棍打死!” 众人又纷纷满腔义愤,可却再无任何人敢贸然上前。 刚才踢李管事那一脚,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李管事被踢得飞出去之后,重重砸在地上,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昏死了过去,众人无一人敢去搀扶。 再者,晏望宸身材高大健壮,虽然庄上的男子因为常年种田耕地,也都生得十分健壮,但同晏望宸相比,他们似乎还是差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此刻晏望宸扫向众人的目光,怒火中带着浓烈的杀意,仿佛他们动弹一下,他就会将他们的首级全数斩下。 晏望宸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它披在宋温惜身上,遮挡住湿透的衣衫,然后将宋温惜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小心地将她抱起。 此时一个男子绷不住了,提起手中的斧头,就朝晏望宸劈去,嘴里喊着:“往哪跑?!老子要砍死你这个奸夫!” 晏望宸一个闪身便避开了侧面砍来的斧头,然后一脚踹在男子的胸口。男子瞬间像李管事一样,飞出去老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众人纷纷噤声,只有男子的妻子哭喊着扑了过去:“张温!我的夫啊!!快来人啊!!救救我的夫啊!!” 可没有人敢出手相助,直到晏望宸抱着宋温惜走远,众人才如梦初醒:“报官!这是要杀人了!快报官!!” …… 晏望宸抱着宋温惜回到茅舍,茅舍的院落已经被激愤的庄民砸得乱七八糟。晏望宸怒目切齿,用力咬牙忍着胸腔中的怒火。 他将宋温惜小心地放在屋中圆桌旁的矮凳上,问:“房中可有热水?” 宋温惜轻咳着回答:“没有,还未烧。” 晏望宸走向小厨房,乒铃乓啷一通捣鼓,竟烧上了水。宋温惜有些惊讶,他贵为皇子,居然屈身为她添柴烧水。最关键的是,他居然会用柴火烧水? 正想着,晏望宸又走了回来,抬手就要帮她宽衣解带。 宋温惜冰凉的手指连忙抓住了他的手,慌张地问:“你要做什么?” 晏望宸苦笑一声:“温姑娘,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下流?只会想些床笫之欢?” 宋温惜依旧是一脸不信,一副“不然呢”的样子,望着他。 晏望宸叹了口气:“我要给你上药。” “不用了……我……咳咳咳,我自己可以。”宋温惜想要自己来,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温姑娘,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避嫌的?”晏望宸从怀里拿出药膏,一把将她身上的外衣扯下,仔细查看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她虽然生活在庄子上,可天生皮肤白皙滑嫩,干农活时又将自己捂得严实,因此保养得依旧十分娇嫩。可此时她洁白的皮肤上,数不清的淤青和划伤,背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淤青,上面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 晏望宸又将她的手抬起,检查了一下她手心被竹篾划破的伤口。 “疼吗?”他拧眉问她。 这叫她如何回答?怎么可能不疼?可她又有什么身份同他说疼? 她想要抽回手,晏望宸却拉着她不放。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是什么的药粉,打开之后轻声说:“这是防止伤口感染的,忍着点,会很疼。” 说罢,将药粉撒在了她手上的伤口处。 她疼得咬紧了牙关,闭上眼睛,眉头紧皱,却一声不吭。 晏望宸见状,调侃道:“温姑娘的嘴确实硬,方才那老头如此折磨你,你都不愿说出在下的姓名。”他抬起头,眼里充满柔情和审视,“只是,温姑娘为何要替在下保守秘密?姑娘是为了给我解毒才……这分明也不是姑娘的错。” 宋温惜睁开眼,眼中已蕴起湿气。她猜想他可能又在怀疑,自己是否知晓了他的身份,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我与李管家有些矛盾,我讨厌他,就是故意不想告诉他,没有别的原因。” 晏望宸闻言,似乎信了她说的话,轻笑一声道:“姑娘这般记仇,在下可得小心些。” 说着,他又将她后背的衣服扯开,露出了那个骇人的伤口。 “忍一忍,这个伤口,真的会疼。”晏望宸轻声道,然后将药粉洒在了伤口上面。 宋温惜疼得一声惊呼,然后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晏望宸瞥见她的动作,眼眸微沉,声音里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你咬自己做甚?若是要咬,也该咬我,毕竟是我害你……变成这副模样。” 宋温惜不言语,依旧是死死咬着自己。她太疼了,疼得仿佛背后裂开来似的,她看不到自己背后的伤口,但一定十分严重,否则怎么会如此疼? 晏望宸见她身子紧绷,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酥肩。 第8章竟然是三皇子! 柔软的触感让宋温惜瑟缩了一下,她立刻松开了自己,警觉地问:“你干什么?” “让你放松些。”晏望宸继续将唇贴在她的背上,一点一点地亲吻着。 酥麻的感觉竟真的让疼痛减少了不少,可她想起方才庄民那些恶毒的言语,起身避开了他的亲吻,拉起衣服,冷冷道:“我没事了,请公子离开吧。” 还不等晏望宸回答,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动静。 “里面的淫乱之人听好了!刘县令在此,速速出来就地伏法!否则我等依法进宅抓人!”门外传来一男子的高声呼喊。 晏望宸眼眸一暗,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起身将外衣重新披回宋温惜身上,大步去开门。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5节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方才还阴暗的天空,此刻竟又恢复到阳光明媚,刺眼的光线照进屋中,让宋温惜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晏望宸朝光而立,阳光将他的身影照得有些模糊,恍惚间她觉得晏望宸仿佛又化为了神邸,降临她身边。 “等我片刻。”晏望宸在阳光之中回过头,对她温柔道。 然后,他轻轻掩上了门。 宋温惜有些不放心,凑到窗户边,从破漏的孔缝中偷看着外面。 刘县令穿着官服,看着约莫三十的年纪,一身凌然正气。他身后站着不少侍卫,明显是来抓晏望宸的。 “刘县令,你可知我是谁,就敢吵嚷着要抓我?”晏望宸背着双手,气定神闲地问。 刘县令闻言,皱眉打量了晏望宸一番,没认出他是谁,冷冰冰地问:“你一个乡间村夫,能是谁?” “刘县令,你可知当年,安郡守被人诬告贪赃枉法,是谁帮他查明了的真相,找到了证据,洗刷了冤屈?”晏望宸的声音高傲又底气十足。 刘县令也不是蠢人,细细思索一番,当年帮安郡守洗刷罪名的,还能有谁,自然是那目空一切的三皇子了…… 刘县令心思流转,猛地抬眸,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只见他身上的锦衣虽然低调,布料却十分金贵,是并非凡人能得到的面料。 最重要的是,他腰间的那块镶金玉佩,是当年圣上赏给三皇子的! 庄民们见识少,认不出来,可他却并非有眼无珠之人。 意识到眼前的人十分尊贵,他心里一阵惊惧,呆愣片刻。下一瞬,刘县令的腿一软,便要给晏望宸跪下行大礼。 晏望宸立刻扶住他,低声道:“刘县令,我此次前来,并未告知任何人。” 刘县令弯到一半的腿又猛地立直,冲着身后的侍卫和远远围观的庄民说:“误会!都是误会!快散了!都散了!” 侍卫们察觉到不对,连忙纷纷退下,去驱赶周围的庄民。庄民们怨声载道,可县令发话,他们不敢不听。 没一会儿,宋温惜的茅屋院子,又恢复了清净。 “三……三……”刘县令吓得磕磕巴巴。竟然是三皇子! “嘘!”晏望宸立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间,示意他安静,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还留有一条缝隙的房门和窗户。 刘县令止住话语,捂住自己的嘴。 屋内的宋温惜见晏望宸的眼神扫过窗子,连忙蹲下,怕他看到自己偷听。 “属下无能,得罪了!”刘县令连忙跪下,给晏望宸重重行了一礼。 晏望宸回过头,虚浮了一把,淡淡道:“误会一场,庄民误伤了我的人。有个叫李管事的,查查他可有犯过事,找个借口,将他抓进牢中严刑拷打审问几日,再撤职赶回老家。” “是!”刘县令毕恭毕敬地应道。 “别的没什么,退下吧。让庄民休要再靠近这院子,否则,杀之。”晏望宸冷冷道。 “是!属下遵命!”刘县令领了命令,连忙退下,着急忙慌地办事去了。 晏望宸转过身,往房门走来。 宋温惜连忙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咬牙忍着疼痛,悄悄回到圆桌边坐下,假装无事发生。 她心底又有些波澜。 今日若是没有过晏望宸,她只怕早已葬身江底。他救了她的命,可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他,她也不会有今日。 她咬着唇,抬眸看向推门进来的晏望宸,忽然不知该以怎样的情绪面对他。 晏望宸却神色淡然,又拿起药瓶,道:“我继续帮你上药。” “不用了。”宋温惜拒绝道,“我自己可以……” “伤口在后背,还有许多你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你如何可以?”晏望宸耐心地同她周旋。 “我……”宋温惜哑然。 眼下她被庄民唾弃辱骂,更加无人可依。 晏望宸又像她的救命稻草一样,陪在她身边。虽然今日这遭罪是因他而起,可她还是十分贪恋这一丝温暖。就算这温暖并不真实,她也无法拒绝。 见她的神色似乎是放弃了执拗,晏望宸唇角弯了弯,又撩开她的衣衫,替她上药。 “陈公子,你为什么会来救我?”宋温惜忍不住问道。 “我那日出来,撞见了你的……阿强哥。原本也没有在意,只是他当时的眼神太过惊诧,我担心……他会找你麻烦,所以今日特地再来看看。”晏望宸轻柔地帮她上药,只是提到阿强的时候,有些阴阳怪气。 但他又正色道:“等我赶到你的院子时,你已被他们带走,我一路找寻痕迹,发现你们似乎去了江边。然后就……” 宋温惜心下了然,所以的确是阿强撞见了衣衫未理好的晏望宸,才会跑来与她对峙。 “若是让我逮到他,我必定将他拎到你面前下跪道歉!”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然后亲手刃之。” “不必了,阿强哥帮过我很多,大概也是气我自轻自贱,才在愤怒之下告诉了其他庄民。”宋温惜淡淡道。她并不想追究阿强的责任,毕竟她也没做对什么。 “你就这样放过他?”晏望宸皱眉凝视她。 “不然呢?将此事闹大,闹得人尽皆知?对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宋温惜看似无意,实则是暗暗提示晏望宸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小小县令和郡守,他还能压制住,可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呢? 晏望宸眼眸深邃,盯着她,久久不语。 “看我做什么?”宋温惜忍不住抬手挡住他的眼。 晏望宸唇角勾了勾,轻轻在她的掌心落下一个吻。 宋温惜针扎般猛地想要缩回手,却被晏望宸一把拉住,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温姑娘,你可愿意同我离开这里?” 第9章我们可曾见过? 宋温惜被他的话问得一愣,又轻笑道:“离开,去哪?” “我在东郊还有一处宅子,无人打理,正空置着,温姑娘若是愿意,可以替我去打理打理院子。”晏望宸望着她,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宋温惜却不敢领情。将她像金丝雀一般养在笼里,然后呢?做他的暗妾?还是外室?等他娶了身份同样尊贵的皇子妃之后,她领一笔巨额银两,再黯然退场? 那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纵使在庄子以后得日子或许会充满艰难,被人耻笑,可好歹是自由的。 “陈公子说笑了,我一介草民,怎可帮陈公子打扫院落。”宋温惜抽出了手,将衣服理好,委婉地拒绝。 “并非只是打扫院落,宅子中的一切皆可由你做主。你不想离开这里吗?”晏望宸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她不愿离开这个破茅屋。 宋温惜没说话,只偷偷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那是姨娘给她的遗物。姨娘只有这么一件值钱的东西留下,再来,就是这间破茅屋。 这是她与姨娘最后一起生活的地方,有许多难以割舍的回忆。她没有理由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到一个随时会被赶出来的宅邸。 姨娘常说,她最后悔的事,便是屈身给她父亲做妾,从此失去自由不说,还需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所有喜怒哀乐皆被夫君牵动,要对夫君阿谀奉承,低眉顺眼。 她可以为恩人解毒,但却不愿被恩人困住一生。 “打理宅子,是公子的夫人应该做的事,我……怎可抢了未来夫人的位置。”宋温惜淡淡道。 晏望宸闻言,心里自知自己的身份不能贸然娶她,十分理亏。可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试探地说道:“……就算有了夫人,也不会去那宅子住。” 他这话说得…… “公子还是快点找新妇的人选,和研制解药吧。”宋温惜不愿继续说下去。 晏望宸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沉声道:“是在下唐突了,可今日这事之后,姑娘要如何在庄子上继续生活?” 宋温惜知道他的担心。虽然目前暴怒的庄民被刘县令压制住,可往后日子很长,很难说庄民会不会再找机会欺辱她。 但是这都与他无关,他不可能守护自己一辈子。 “公子不必操心我的事,我能照顾好自己。”宋温惜冷淡地说,“今日多谢公子相救,剩下的小伤我自己处理便好。公子并非闲人,还是快回自己的府中吧。” 往日里欺负她欺负得最多的就是那李管事,如今他已被撤职,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再者说,若是还有闲言碎语,大不了她日后换个庄子过活。一个人生活,随便搬去哪里,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晏望宸不一样,他有他的牵挂,有他的责任。 “温姑娘可饿了?”晏望宸并不起身,而是突然温柔地询问。 宋温惜拧眉看他,不明白他突然问这做什么。 “已过晌午,庄民一早就来姑娘院中闹,姑娘现下只怕还是滴水未进,滴米未沾。不如在下给姑娘做些吃的?”晏望宸说着便起身,要往小厨房走去。 宋温惜微微发怔,他竟还会做饭?他不是一贯应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吗? 等等……他方才说什么?! “你怎知庄民一早就来我院中闹了?”宋温惜猛地起身。 她意识到了什么,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你早就来了?是不是?” 他一早就来了,只是冷言旁观着一切,看着庄民将她的院子砸得乱七八糟,看着她被人架着抬出,看着她被塞进猪笼淹水? 晏望宸不敢转身面对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轻叹一声:“……你为何要这样聪明?” “陈公子,你说不出口,我替你说。你想看看我会不会说出你的身份,说出你中毒之事,让你被牵连其中,对不对?若是我真的撑不住说出口,你又准备如何?任由他们杀了我?” 宋温惜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了哭腔,哽咽道:“公子方才说要将我带到东郊的宅子去,也是为了更好地看住我吧?你这么担心我会泄密,方才又何必要救我?看着他们将我淹死,以绝后患,岂不是更好?” 她以为他是碰巧在最后一刻赶到,将她救上来的,岂知他是眼睁睁看着她受尽屈辱和折磨,险些要淹死,才终于出手将她救起。她的心一阵剧痛,他为何同她以前所想如此不同? 晏望宸被说中心事,浑身僵硬。他缓缓转过身,看着泪流满面的宋温惜,抬起手想替她擦泪,她却撇头躲过他的手。 “我知道了。”宋温惜流着泪,轻笑出声,“我知道你为何留着我了。你的毒还未解,若是再去寻一个新的女子,又要担心她泄露你中毒的秘密,又要费尽心思想如何除掉她,对不对?” “我不是……”晏望宸想要辩解。 “你担心你没有解毒的工具,所以你才留我一条命,是不是?!”宋温惜抽泣着,杏眼含泪,怒声问,“那你解了毒之后呢?你是不是就要杀了我?” 晏望宸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沉声道:“不是!我并不想杀你!我只是不愿贸然行事……我也是担心你出事,才会特地跑来看你。我……” “放手。”宋温惜冷冷地说,朱唇微微颤抖,泪珠依旧不停地落下。 晏望宸却依旧紧紧将她圈在怀里,让她的泪全擦在自己的锦衣上,全然不顾她的伤口被他有力的胳膊压得很痛。 可此刻她的心更痛,身体上的疼痛都已经变得麻木。 “我叫你放手!”宋温惜一口咬在晏望宸的肩上。 晏望宸吃痛地“嘶”了一声,却还是没有松开:“你想咬我,便咬吧。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不,从我们认识的第一日开始,就一直是我对不住你。所以我才想要给你找个安全的住处,将你安置在那,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宋温惜轻笑一声,“公子果然是嫌弃我穷酸,总想着要靠施舍来报答我为公子解毒。可公子想多了,我救公子,并不图钱财。” “那你究竟为何愿意帮我解毒?”晏望宸略微松开她,垂眸审视着她,“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好奇,温姑娘为何愿意顺从于我,为何愿意屡次帮我解毒?”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6节 宋温惜闻言,心下一惊。 他又问:“温姑娘看着十分眼熟,每每靠近姑娘,总让我觉得十分安心。所以我一直想问,温姑娘与我,可曾见过?” 第10章出身卑微的三殿下 宋温惜失神了片刻。她想起三年前的场景,那时意气风发的晏望宸,同此刻满眼猜疑的晏望宸,渐渐重叠。他不再是她想象中的人,他变得有血有肉,无比真实,可也展露出她原来并不知晓的一面。 她心中的思慕不能宣之于口,除了因为他们身份悬殊外,还因为,她也想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 她挣开他的手臂,将脸上的泪水抹去,撇开脸淡漠道:“我一直生活在庄子上,哪有机会见到公子这样的人物。帮公子解毒,只是觉得……既然遇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被狗咬一次,和被狗咬十次……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她越说声音越低,脸颊泛起微红,还好背对着晏望宸,他看不见。 “是吗?”晏望宸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轻笑道,“也是,在下身边,从来没出现过温姓的人。” 宋温惜垂眸不语。 “既然姑娘侠义相助,究竟想要什么回报,直接同我说吧。这样我也少些猜疑。”晏望宸直白地问道,“银子?宅邸?还是……”他又想起之前宋温惜说过的,亿两黄金,亿两白银,一时间又有些哽住。 “公子给我做顿饭吧。”宋温惜回过身,眼眸清澈。 对他来说,黄金白银又算什么,左右也不过是与生俱来的财富而已。反而是做饭这种小事,她倒很好奇,他这个锦衣玉食的三皇子,究竟能做出什么。 “只是做饭?”晏望宸有些不解。 宋温惜点了点头,淡淡道:“方才公子不是说要给我做饭?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到总要做到吧。” “好,我这就去。”晏望宸挽起袖子,竟真的要去做饭,走到门口身形又是一顿:“姑娘可有忌口?” “不食辛辣。”她回应道。 “好。”晏望宸走进小厨房,翻了翻里面的食材,竟真的开始洗菜备菜。 宋温惜没有阻拦,她也是有些好奇,高贵的皇子,竟也会为她洗手作羹汤?她这样使唤他,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晏望宸独自去厨房叮叮咣咣地忙活了好一阵,宋温惜有些迟疑要不要去帮他,可她起身后,又觉得,她凭什么帮他?原本今日就是他冷眼旁观,才会害她受了这么多罪,他做顿饭怎么了?于是她又愤愤坐下。 看了看自己身上在江水里泡过的衣裙,此时都已经完全干透。宋温惜决定趁晏望宸做饭的功夫,将已经脏污的衣裙换下,那衣裙已经被江水里的石头割得破破烂烂,她也舍不得丢掉,到时洗洗,再缝缝补补,总能再穿穿。 她拴上房门,简单擦洗了一番身子,然后翻出新的衣物正要换上,晏望宸却敲响了房门。 “温姑娘锁门做什么?该吃饭了。”晏望宸有些疑惑。 “我马上就好。”宋温惜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然后打开了房门。 她换了一件贴身的纱质长裙,将她的腰身勾勒得纤细婀娜。发髻拆下,乌黑的长发此刻随意地披肩,雪白的肌肤被她擦得微微有些泛红,看起来像鲜嫩多汁的桃子。 晏望宸看得喉咙一紧,轻咳一声,将她没有理好的衣领翻了出来,然后移开视线,轻声道:“饭做好了,就当给姑娘赔罪了。” 宋温惜走出门望过去,只见院子里的竹制方桌上,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即使是站在远处,也能闻到饭香四溢。 宋温惜有些惊讶,他竟真的会炊煮?她好奇地走到桌前,仔细打量着这几道菜——一盘清炒白菜,一盘红柿炒蛋,一碗豆腐羹。每一道都像模像样,令人食指大动。 “你……你怎会……”宋温惜不可思议地看着晏望宸。他从小在宫中长大,衣食住行样样都有人伺候,应该没机会接触炊煮才对? “坐,边吃边说。”晏望宸贴心地帮她盛好了饭,为她拉开竹椅。 宋温惜坐下,接过晏望宸递来的筷子,尝了一口菜,眼睛微微一亮。 “我母亲,出身并不好,从前是个下人。她什么粗活都会做,夫家的下人们也常因为她身份卑贱而苛待她。”晏望宸面色微沉,“我小时候,也不受父亲重视,他觉得,母亲如此,孩子亦成不了大器,从来不培养我。母亲便从小教我,事事都要独立,离开了别人,也需得能生活才行。所以我什么杂事都会一些。” 宋温惜品出了他话中的苦涩,原本她以为,他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可听了他这番话,她能料想到,出身卑微的晏望宸,在宫中长大是多么艰难。她身为庶女,已是受尽白眼和欺辱,皇宫犹如无尽深渊,里面的心机和算计,只会比她家中的更甚。 宋温惜没有接话,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默默吃着饭。 “温姑娘,我知自己厚颜无耻,让你白白替我解毒,今日又让你遭受这番委屈。只是我也有我的苦衷,虽然可能对你来说这苦衷并不重要,可我还是要说,这一切其实并非我所愿。”晏望宸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温惜,“姑娘的心愿我暂且无法完成,若他日我有能力报答姑娘,定会倾尽我所能,完成姑娘心愿。” 宋温惜闻言,想起先前自己说的,关于亿两黄金,亿两白银之类的气话,一时有些哑然。 那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她想要的,从头到尾只有他而已。 宋温惜放下碗筷,淡淡道:“我之前所说,皆为气话。我想要的……公子给不了,就不要说报答不报答的了。公子今日来过,也应该知道,我不会泄露公子的秘密,不必再想着如何封我的口。” “那姑娘想要什么?”晏望宸锲而不舍地追问。 这人怎么如此执着?难道还是信不过她? 宋温惜终于说了实话:“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庄子上过简简单单的生活。” 晏望宸听了她的话,眼眸中的光亮逐渐暗淡下去。宋温惜知道,他终于放弃了。 “小惜……”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宋温惜回过头,只见阿强正搓着手,站在院子外。 “俺……俺能跟你聊聊吗?”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外面,眼神中带着祈求和歉意。 第11章难道又是他? 晏望宸率先开口,语气里是浓浓的怒意:“她与你没什么好聊的。还不快……” “陈公子。”宋温惜蹙眉打断了他的话。 “小惜,不是俺告的密,俺真的啥也没说!你相信俺!”阿强站在院外,焦急地解释,“俺问过庄民了!是李管事!他那日想来你院中讨些税钱,谁知他听到……听到你房中有声……所以他才……” 宋温惜抿了抿唇,站起身,走到院子的栅栏处,水润的杏眼望着阿强,说:“阿强哥,我相信你。谢谢你告诉我,也谢谢你替我保密。” “小惜,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你还会留在庄子上吗?”阿强小心翼翼地问。 “我……”她其实也还未想好。 “俺有个朋友,住在东边的庄子里,正好这几日在俺家作客吃席,俺刚才帮你问过了,他可以帮你,搬到那去生活!”阿强焦急地说,“现在庄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他们说……哎,他们说得都可难听了。总之,俺是觉得你离开比较好,你留在庄子上,不安全!” 宋温惜不知道庄子上的人都在议论什么,可这毕竟是姨娘留给她的茅舍,她舍不得离开。 “阿强哥,谢谢你的好意,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屋子,我还是不走了。”她是真心感谢阿强。虽然那日他对她说了些难听的话,可真心为她着想的,也只有他了。 “唉,俺就知道你会不想走,罢了,你若想离开,随时告诉俺!”阿强叹息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开。 宋温惜望着阿强远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直到晏望宸冷冷开口:“人影都没了,还在看什么?” 宋温惜愣了愣,回过头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冷冷道:“阿强都走了,你也该走了。” “我不放心你。”晏望宸起身,眸色暗沉。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今日也惩罚了李管事和闹事的庄民,他们总能老实几天了。”宋温惜不以为意。 庄民们平日里老实胆小,今日被晏望宸吓到,刘县令又处理了李管事,定然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了。 晏望宸闻言,看了看天色,沉思片刻,说:“好,我也的确还有事要处理,那今日我现走了。”说完他将随身的玉佩摘下,递给她,“你若有急事,拿着这玉佩找刘县令,他会帮你。” 宋温惜垂眸看着那玉佩,纵使她不懂玉,也知道面前这块玉佩颜色上乘,价值不菲。她伸手接过玉佩,手中一片温润的触感。 …… 晏望宸走后,又过了十几日,风平浪静。 无人来打扰宋温惜平淡的日子,晏望宸也再没来过,生活安静得有些吓人。 宋温惜的伤口慢慢痊愈,晏望宸走时,将药留在了桌子上,她每日抹一些,眼看着它们淡了下去。虽然有些较深的伤,似乎要留下疤痕,可她也并不在意。 原本以为日子会就这样平静下去,直到第十五日的晚上,宋温惜在睡梦中突然惊醒。 她迷迷糊糊中听到院子中有什么淅淅索索的响动,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她吓得惊坐而起。 是谁?难道又是晏望宸?可今日也未到初五,他来做什么? 她内心有一些不该有的期待,再无睡意,连忙起身披好衣服,走过去打开房门。可是门外却空无一人,只有不知叫什么的鸟,在寂静的夜里鸣叫。 正当她感到疑惑,蹙眉想回到屋中时,突然有人从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宋温惜心中警铃大响,拼命挣扎,谁知又从旁边蹿出一个人,将她的手背在后面,用绳子束缚住,又往她嘴里塞了块不知道什么布,堵住了她的尖叫,然后将她狠狠推到在屋内的地上。 宋温惜张大了眼睛看向将她绑起来的两人,她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可天色太暗,又是背光,看不清脸。 一个粗哑的男声说:“这娘们的奸夫许久没来,看来是不要她了!今日就将她办了!再丢到庄外喂野狗!”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声说:“就是的!张温大哥!她的奸夫害你卧床好几日,今日可得好好报仇雪恨!” “笨蛋!不要叫老子名字!这娘们该知道了!”张温低声骂道。 “嗨,张温大哥,你今日就要杀了这娘们了,还在乎这个?”年轻的声音不屑地笑了起来。 “就你懂!出去守着!”张温怒声道。 “哎!”年轻的声音连忙应道,跑到院门口望风。 宋温惜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如果她没记错,张温就是那日被晏望宸一脚踹飞的那个男子。他定是因为那日受辱,记恨上了自己,今日便是来复仇的。 她拼命挣扎,呜呜地喊叫,想要挣开束缚双手的绳子。 张温见状,蹲下拿出一把匕首指向她:“你省省力吧,现在全庄子的人都讨厌你,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就你那奸夫,走了就不回来了,你也别想指望他了,我看他对你也未必是认真的。” 宋温惜心里一阵钝痛,她知道张温说的都是实话,晏望宸对她确实不是认真的,全庄子的人也的确都讨厌她。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她放松了身体,不再挣扎,轻轻哼了两声,示意自己有话说。 “你若是敢叫,我立刻割了你的舌头!”张温低声威胁道。说罢,将她嘴里的布条拿了出来。 “张温,我知道你恨我,你只要不杀我,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可好?”宋温惜放柔目光,眼底蕴起水汽,让自己尽量显得楚楚可怜一些。她要先稳住张温的情绪,再伺机逃走。 “想做什么都依我?”张温生得肥头大耳,此时他冷笑一声,眼中露出凶狠的目光,“你知道老子想做什么?” 宋温惜吞了吞口水,压抑住想作呕的冲动,耐心道:“张大哥无非是想快活快活。” “呵,你竟如此大胆轻浮。也是,若非如此,你又怎会暗中与人私会。”张温眼珠一转,“原本,老子快活完,想将你宰了。现在想想,宰了太亏,不如送到春雪阁,以你的容貌和身段,定能卖个好价钱!” 第12章你认识我? “怎样都好,张大哥,你能不能先松开人家的手,人家的手被勒得好痛。”宋温惜用娇软的声音撒娇道。 张温被她姣好的面容所吸引,但他并没有那么好骗,他冷笑一声:“你休想骗我将你松开,不论你配不配合,老子今天都要办你!”说罢他猛地扒开宋温惜的里衣,白皙嫩滑的酥肩露了出来。 宋温惜惊呼一声,瑟缩着向后退去,却被张温扯住裙摆拉了回来。她惊声尖叫,被张温一把捂住了嘴。 “难怪你那奸夫会看上你,没想到这粗布衣服下面竟是这样的皮囊。”张温目光贪婪猥琐,另一只手抚上宋温惜胜似雪白的肌肤。 宋温惜本想忍耐一下,再找机会跑走。可当张温肠肥脑满的身躯贴了上来时,她忍不住心底泛起的恶心,一脚踹了过去。 可张温似乎早有防备,接住了她的腿。她的腿长而白嫩,张温借机抚摸了一把:“真是一双玉腿,你伸过来想干什么?想让老子好好把玩把玩?”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7节 宋温惜终于忍不住,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死变态!” 张温不小心被她踢到了侧腰,瞪着眼睛气愤地看着她,下一刻,抬手就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她的牙齿勾破了嘴唇,鲜血从嘴角渗出。 宋温惜回过头死死盯着张温,怒声说:“有本事你就直接杀了我!” “我怎么舍得杀你呢,老子要好好爽爽,再将你卖了,给我那凶婆娘买些金首饰去!”张温丑恶的嘴脸狰狞地笑着,伸手按住她,坐在她身上,试图将她腰间的裙带解开。 “你就不怕嫂子知道了,会生气吗!”宋温惜的双手被束缚得紧,只能扭动着身子拼死挣扎,还不忘同他周旋,努力不让张温顺利地解开裙带。 “我不让她知道,她就不会生气了。”张温被她的挣扎耗尽了耐心,掐住她纤长的脖子,又抬起手,凶恶地说:“你再动!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宋温惜被吓得不敢再动弹,她想要喊救命,却又被张温捂住了嘴,喊出嘴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张温单手粗暴地扯断了她的裙带,里面仅剩一件嫩粉色的肚兜。他嫌自己的衣服碍事,开始费力地一手捂着宋温惜的嘴,一手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脱下。 宋温惜死死咬着牙,闭上眼睛不想再看着他这张丑恶的嘴脸。 她努力地想晏望宸,或许想着他,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想他明亮的凤眼,想他高挺的鼻梁,想他丰满的嘴唇,想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手,想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想着想着,宋温惜忍不住落了泪。她前所未有地想要见到他。 她不得不承认,所有积攒的爱意,在亲密交融的那一夜之后,剧烈地爆发出来,她再也藏不住。 可是,今日之后,或许她就再也没有脸见他了。 张温正目光贪恋地想要对宋温惜上下其手,可他刚将手伸向她的双峰,院门处就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二狗怎么笨手笨脚的!这么大动静把邻居吵醒了怎么办!”张温停住手,起身想要出去查看。 然而,他走到门口,刚打开门,一把闪着寒光的亮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刘县令没警告过你们,靠近这里就会死吗?”持剑之人带着寒意的声音传来。 宋温惜坐起身,水润的眸子紧紧盯着门口持剑的那人,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可她说不出一个字。心口涌出一股暖流,渐渐填满了她的胸腔。 月亮从云中走了出来,赠予地面些许光亮。 月光照在晏望宸脸上,此刻他面若寒霜,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盯着张温,让张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张温满脸惊恐地看着晏望宸。他许久没来,今日怎么会突然出现?!他难道会未卜先知? “我说了,靠近这里就得死。”晏望宸手腕微动,剑朝着张温的脖颈狠狠斩去斩去。 “晏望宸!不能杀他!”宋温惜情急之下喊了出来。 身为皇子,怎可随意处置人命?!就算张温有罪,他也应该交给刘县令,依法处置。 宋温惜没有意识到,自己喊了晏望宸的真名。 晏望宸听到她喊自己的真名,瞪大了凤眼。他剑锋微转,划伤了张温的胸膛,张温瞬间流血不止。他倒地哀嚎,可晏望宸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温惜。 这时宋温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悔又惊恐地捂住了嘴。 张温趁他们二人发愣的时候,不顾流着血的上身,跌跌撞撞地朝外爬着,想跑。晏望宸抬手弹出个石子,将张温打晕,然后迅速地将他绑了起来,和院门处同样昏厥的二狗捆在一起。 然后他便大步走回屋中,关上房门。 晏望宸阴冷的眸子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看着眼前慌乱地坐在床上的宋温惜,沉声质问道:“你认识我?” “我……”宋温惜咬唇,她说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晏望宸走过来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眸带着警惕,审视着她的双眼,问:“你一个生活在庄子上的女人,认识我,又心甘情愿为我解毒?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温惜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后怕中,她想到方才差点被人强行……她就一阵阵战栗。她此刻不想思考别的事情,只想再回到他的怀中,感受他的一切。 “晏望宸,吻我。”她说。 晏望宸一愣,松开了她,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他方才只顾着质问她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却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只见她颤抖着身子,眼角噙着泪,嘴角溢出鲜血,双手还被人从后面绑着,衣衫不整。他顿时明白了方才屋里都发生了什么。 “他碰你了?”晏望宸的声音如同嗜血的冰刃。 “我要你吻我!”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晏望宸凝视她片刻,一把扣住她的脖颈,狠狠地吻上她的唇瓣。泪水划过宋温惜的嘴角,让这个吻带了一丝咸意,还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 晏望宸的大手拂过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处处惹火。 第13章吃亏的都是她 许久之后,直到宋温惜的泪流光,喘息变得愈发急促起来,晏望宸才缓缓抬起头。 “他哪只手打得你?”他眼底满是温柔,轻声问道。 “……右手。”宋温惜眼神迷离,喃喃道,不知道他问这做什么。 晏望宸松开她,替她拉好衣服,便起身朝屋外走去。没一会儿,宋温惜就听到外面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张温原本昏迷着,突然一阵剧痛让他强行醒了过来,抬起右手想要揉眼,却发现自己的右胳膊手腕以下只有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 他顿时痛苦地尖叫,痛得眼泪鼻涕横流,哭着看向面前站着的宛如杀神般狠厉的男人。 晏望宸面色冷淡,随手捡起宋温惜放在院中晾晒的帕子,塞进张温嘴里,狠狠堵住了他的惨叫。又给他服了了止血散,保他不至于因失血过多而死。 接着,晏望宸往空中吹了一声口哨,一个黑色的身影立刻悄无声息地从树上落了下来。 那是晏望宸的暗卫。晏望宸冷声交代道:“将这二人送到刘县令府上,别让他死了。” 暗卫跪下应道:“是。”随即立刻扛起还在昏迷的二狗,拉着重新被绑住的张温离开。张温一路闷声尖叫,用力挣扎,可暗卫力气很大,他丝毫挣脱不了。 晏望宸拍了拍手,大步走回房中,再次关上门。 方才还柔情似水的男人,此刻眼中已经降了温,恢复了清明,眼底只剩一片冰冷。 晏望宸将手中的剑重重放在房内的圆桌上,坐到床边,冷声问:“说吧,你究竟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能不能先替我松绑……”宋温惜抬了抬被捆在身后的胳膊。 绑得时间太久又太紧,她的双臂已经开始发麻。 “绑着也挺好。”晏望宸凉薄地说,“待你说了实话,我再考虑要不要将你松开。” 宋温惜叹了口气,此刻她也冷静了许多。 她知道,晏望宸担心的是,知晓他的名字,自然会很容易猜到他的身份。因为晏姓是皇姓,若非皇室子嗣,没有人可以姓这个。她明知他是皇子,还装作不认识,很难说是否有什么阴谋。 “我只是偶然听到旁人这样喊你……”宋温惜解释道。 “不可能,我在你面前时,别人从未喊过我的名字。哪怕是那天刘县令在此,也未曾喊过我的名字。”晏望宸没有那么好糊弄,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眸认真地看着她,问:“我们从前见过,是吗?” 宋温惜不想承认,可眼下似乎也无法否认。于是她只能垂眸道:“……只怕殿下贵人多忘事,不会记得了。” 晏望宸的瞳孔一紧,拧眉道:“你果然知道我是皇子。” 宋温惜轻笑一声:“殿下若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皇子,就不要穿着华贵锦衣,戴着圣上御赐的玉佩,到处乱跑。” 那枚玉佩,是天下无双的三节龙纹玉佩,只此一枚。 当年她在府中见到他时,曾看到过这枚独特的玉佩。听父亲说,是因为三皇子狩猎时替圣上挡住了猛虎的袭击,被咬伤了手臂,圣上念及其护驾有功,忠勇无畏,才将这宝贵的玉佩赏给他。 晏望宸眼底露出一抹惊诧,蹙眉问:“你竟连这个都知道,你究竟是谁?我们何时见过?” “我是谁重要吗?无论我是谁,都从来没有伤害过公子,公子也确认过了,我不会同任何人说公子的身份。既然如此,公子又何必追问?”宋温惜轻叹一声,“既然公子都不记得我了,就将我当做在农庄见偶然遇见的,粗鄙农户女吧。” 就算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她也是配不上他的。她亦不想同那令人作呕的宋府再扯上什么关系。 何况,如今看来,被拿走清白的是她,被庄民怨声载道的是她,半夜遇袭差点清白人命俱损的也是她。 吃亏的都是她,而他完好无瑕,还保住了性命,他有什么好抱怨的? 宋温惜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如此这般,她还要被他怀疑,深宫之中的人果然疑心颇重。 晏望宸似乎也想起了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面上闪过一丝愧疚,沉默良久,吐出一句:“抱歉,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你我萍水相逢,为何愿意为我解毒,又为我守密。” “公子以为呢?”她把问题抛给他。 “原本,我以为你是图谋钱财,想从我这讹一笔银子。”晏望宸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可后来,你说你不要钱,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宋温惜眼底闪过一抹痛意,忍着心里划过的钝痛,强笑着说:“那也是说笑罢了。我没什么想要的,我与公子身份悬殊,从未想过要同公子如何。只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公子中毒身亡而已。” 晏望宸终于不再追问,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宋温惜一愣,下一刻便感觉到他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绑着的绳子,便放开了她。 束缚了许久的双臂终于能活动一番,她想下床去披件外衣,毕竟此刻的里衣已经被撕烂,只剩肚兜,衣不蔽体,有些尴尬。 可刚下床走两步,她的腿就一阵发麻,差点摔下去。 晏望宸及时地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才让她没有倒在地上。她的腰肢柔软,皮肤细腻,让他瞬间有一股冲动涌了上来。 “腿麻了……”她水亮的眼眸望着他,有些委屈地小声说。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晏望宸压下内心的冲动,将她按在床边坐下,耐心地问。 “就……就想拿件外衣。”她脸颊微微泛红,“就在柜子里的最上层。” 即使她与他已经有过几次翻云覆雨的经历,可这幅样子在他面前,还是会不好意思。 晏望宸听话地从柜子里翻出一件衣服递给她,看着她穿好,坐在床上。 不知是看着她这副惨样心生愧疚还是什么,他低声道:“解药……我已经在让大夫努力调制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 宋温惜闻言,系着衣带的手微微一顿,唇角微勾:“好。公子解了毒,就不必再回来了。” “毒解了,就不能回来看你了吗?”他问。 “我与公子的生活天差地别,如果不是公子中毒,我只怕不会和公子相遇。”宋温惜双瞳剪水,轻声道,“公子的毒若是解了,应当回归正轨,不该再来这乡间。” 晏望宸沉默不语。 此刻他仿佛才真的确认宋温惜是真的什么回报都不要。 在深宫中,没有人会做没意义的事,更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助谁。但凡有人想要同他亲近,或是向他示好,那必定都是有所求,有所欲,利益交换,各取所需。 可眼前这个一无所有的女子,明明救了他的命,明明生活困苦,明明可以大捞一笔,明明可以拿中毒的事威胁他,可她却反而什么都不图。 第14章同床共枕 宋温惜见晏望宸怔怔地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便又插嘴问道:“公子?公子今日怎会突然来此?离初五还有好些天,并没有到解毒的日子。” “什么?”晏望宸在愣神,没听清她说的话。 “我是问,公子今日怎会突然来此?”宋温惜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这庄子很是偏僻,当初大夫人将她和姨娘赶到着庄子上,就是看上了这庄子偏远,回到府中很是艰难。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8节 “是你的阿强哥,说张温这两天伤势恢复,记恨着那日被我踢伤,整日嚷嚷着要报仇,所以送信给刘县令,让他告知我,这两天注意些,恐他会做出什么伤你的事。”晏望宸声音里似乎有些不情愿。 竟然是阿强。 宋温惜垂眸。阿强那日对她声色俱厉,不过也是怕她糟践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归根结底,他对她是很好的。 阿强心思单纯,帮她从来不求回报,也从不会嫌她麻烦,就连阿强的母亲也常常做些好吃的让阿强端来给她。许是觉得她一个人在庄子上生活,又不怎么会做农活,十分艰难。如今他又这般帮她,着实让她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晏望宸见她发怔,忍不住开口冷嘲热讽道:“怎么,被你的阿强哥感动了,想以身相许?” 宋温惜抬眸看了他一眼,不想与他计较,便说:“今日之事谢过公子了,明日我会请县令大人过来将那二人绳之以法,公子请早些回吧。” 晏望宸闻言,挑眉道:“你不怕?说不定想侵犯你、杀你的人,不止这二人。” “我怕,可公子也不能护我一世。”宋温惜淡然道。 晏望宸明白她说的意思,他毕竟是皇子,不能成天留在这农庄上,也不能将她一个农庄女一直带在身边,恐惹人非议。为了避人耳目,这段时间他连侍卫都不敢带,一直将侍卫留在府中,混淆试听。 “不如,你搬走吧。同我去东郊的宅子。”晏望宸再次建议道,不等她拒绝,他又说:“你若不肯随我搬走,我就常来此处。” “公子想来,我自然是挡不住。可我断然不会离开这里。”宋温惜淡淡道。 “为何?你究竟为何不愿离开这里?”他追问道。 “因为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茅舍,我娘走了,她留下的东西不多,除了我腕上的镯子,就只剩下这茅舍。”宋温惜说着,有了些困意。 晏望宸察觉到了她声音中的苦涩,垂眸道:“抱歉。” 两人沉默相对,宋温惜眼皮有些睁不开。 原本她早已经熟睡,只是突然又被惊醒,经历了这样一番折磨和惊吓,此时已是精疲力尽,昏昏欲睡。 “公子还不走吗?都快天亮了。”宋温惜撑不住了,想赶他走,她轻轻倚着床头,睡意朦胧地问。 “你安心睡吧,我在这守着。”晏望宸扶着她躺下,坐在她床边。 “不必守着我,公子……快回去吧……回去晚了……该……被发现了……”宋温惜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 梦里她还在想,晏望宸有没有离开? 她梦到晏望宸穿着三年前的青衣来找她,剑眉入鬓,双眸璀璨晶莹。只是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犹如他们重逢的那晚。 她忍不住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问:“晏望宸,你还疼吗?你的毒,可解了?” 他只是皱着眉,沉默不语。手上的触感无比真实,让她忍不住多轻抚了一会儿。 “我……很想你……可我又不敢想……”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梦中,宋温惜觉得说话很吃力,只能断断续续地说。 她太困了,又沉沉地睡去,连梦也做不动了。 第二日,艳阳高照,让宋温惜的茅舍充满光亮。被日光晃醒,宋温惜皱了皱眉,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她只觉得被子很沉,似乎压了什么东西,想抬手将被子掀开,往前一伸,却摸到了一个温热而坚硬的东西。 宋温惜瞬间睡意全无,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晏望宸熟睡着的俊朗脸庞出现在眼前。他同她面对面睡着,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在做梦,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宋温惜的目光向下望去,只见他和衣而睡,自己的手正摸着他的胸膛,晏望宸的一只手臂还搭在她身上。 他怎么会睡在她床上?昨日他竟真的守了她一夜? 难怪她觉得被子这么沉,动弹不得。 宋温惜惊愕地愣了半天,许是察觉到她的动静,晏望宸搭在她身上的手动了动,收了回来,揉了揉眼睛,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宋温惜慌乱之下,连忙转了个身,同他拉开一些距离,朝向墙壁,闭上眼睛。 晏望宸醒来,应该就会离开了吧,她想。 谁知下一刻,晏望宸往她身边蹭了蹭,紧贴住她蜷缩的身躯,大手一伸,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他甚至用自己高挺的鼻梁在她脖颈处蹭了蹭,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弯,微微有些发痒。 宋温惜浑身僵硬,又不敢动,怕吵醒他。可此时想要偷偷起床也不现实,只能就这样尴尬地躺着。 直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院子外大声哭嚷。 晏望宸倏地睁开了眼,一个翻身便下了床,开门出了屋子。外面的人见晏望宸出来,瞬间噤声了片刻,又大声吵嚷了起来。 宋温惜坐起身,不放心地下了床,穿上了外衣,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旁偷看。 只见院外,一个妇人坐在地上大哭大喊,似乎是张温的妻子:“今日你不给我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 然后她又朝周围围着的庄民哭诉:“我官人的手被这个奸夫砍了啊!我们一家老小,就靠他吃饭啊!他没了右手,如何能做农活啊!苍天呐!为何这个贱人犯贱,要惩罚我的官人啊?!若不是她勾引在先,他又怎么会上当啊!” 周围的庄民纷纷替她打抱不平。 “怎么能私自砍别人的手!这不是犯罪吗!” “要我说,屋里那个贱妇就应该一同拉到官府!为何只有张温一人被送官?这奸夫淫妇也应该一起去啊!” “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伤人?!” …… 第15章偷听 晏望宸双臂环胸,看着眼前这群看热闹的人,淡然开口:“张温和二狗私自闯入女子院落,行不轨之事。就这一条,我砍他的手,他并不冤。” “那也要由刘县令判断!你凭什么滥用私刑!”那妇人捶着地,目眦欲裂,“你为了那贱人,不惜害人残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张温犯下的只有这一桩事?”晏望宸声音凌冽,“一年前,你们庄子上是否失踪过一个十二岁出头的女娃?你可知那女娃去了哪?” 围观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之前许麻子家生了一个挺漂亮的丫头,庄子上的人都对她很是宠爱。许麻子的妻子去世得早,他一个人拉扯孩子,有事难免顾不上。庄子上的人便常叫那女娃去家里吃饭,有时候天晚了,留宿在别人家里也是有的。 也正因如此,那女娃失踪三天后,许麻子才察觉到不对劲。报了官,也没有任何头绪。许麻子伤心欲绝,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没多久,就离开了庄子,不知去哪里了。 妇人有些慌乱,撇过头心虚地说:“我……我怎会知别人家的女娃去了哪!” “那可不是普通的别人,那是你家邻居,许麻子的女儿。”晏望宸冷笑一声,厉声道,“你以为张温行不轨之事,只这一次?一年前,他强了许麻子的女儿!又将那女娃卖到了春雪阁!赚了一大笔银子!” 闻言众人顿时炸开了锅,惊讶地面面相觑。 “你血口喷人!你哪来的证据!”那妇人还不见棺材不掉泪。 “当初刘县令查李管事的时候,就顺便将这庄子上,往年乱七八糟的事都查了一遍!早就找到了张温奸污、贩卖女子的证据!”晏望宸浑身散发出暴戾之气,“此事原本与我无关,等着刘县令提审便是。可你那恶贯满盈的丈夫,却不知好歹,将手伸向我的人!” 庄民们嘀嘀咕咕道:“这贩卖女子,可是要鞭刑的,奸污幼女更是要杖杀啊!只砍一只手都便宜他了!” “那女娃才十二岁啊!张温也下得去手!” “张温平日里人模人样的,虽然脾气冲了点,可也算是热情老实。谁知暗地里竟敢如此大胆!许麻子跟他做邻居也是倒了血霉了!” “许麻子的女儿也太可怜了!这张温真是死不足惜!” ……听着众人一边倒的辱骂,妇人的脸逐渐惨无血色,她跌跌撞撞地爬起,再也不敢多说一句,直接羞愧地一溜烟跑掉了。 庄民见始作俑者跑了,也纷纷讨论着张温,三五成群地离开了。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全在许麻子的女儿和张温身上,想不起为何晏望宸会从宋温惜房中出来了。 晏望宸眼底泛起一丝疲惫,垂眸回了屋。 一开门,只见宋温惜正蹲在窗户下偷听。 她听得入神,没来得及躲起来,被晏望宸抓了个现行。她有些尴尬地站起身,干笑了两声。 “你……你还没走啊。”宋温惜挠了挠头。 “你不是第一次偷听了吧。”晏望宸沉声道。 “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宋温惜怕他又质疑自己偷听是否有什么目的,连忙解释道。 “好奇心害死猫,没听过?”晏望宸不与她计较。 “我又不是猫……”她嘟囔道。 晏望宸没有接话,只是又问:“你当真不同我一起走?这庄子十分偏僻,官府也甚少管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并不安全。” 宋温惜咬唇。她岂会不知此处的凶险,当初宋府的大夫人将她和姨娘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折磨她们的。若非此地过于偏远,找不到医馆,姨娘也不至于病死。 可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和他走,受他庇护,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谢公子好意,我在这里很好。”她淡淡回应。 晏望宸收回眼神,说:“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强迫你。今日我要回府中看看,怕是不能陪你了。” “无碍,公子有事,去忙就是了。”宋温惜垂眸道。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情欲,道:“只怕府中的大夫还未配出解药,过两日,还要辛苦姑娘。” 宋温惜听懂了他说的“麻烦”是怎样的麻烦,顿时脸颊微红,道:“公子府上的大夫竟这般不中用,公子还留着他们做甚。” 晏望宸听出了她的娇嗔,轻笑一声,说:“你说得对,该拉出去砍了。” 那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公子为何会中毒?”宋温惜突然想起自己先前的疑问。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他沉默半晌,似乎是在犹豫说还是不说。 宋温惜明白他是又犯了心生疑虑的毛病,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于是连忙说:“公子不愿说也没关系。” 晏望宸看着她清澈的眼眸,轻笑一声,说:“你既然知道我是皇子,那也应该知晓现在宫中的太子之争多么激烈吧?” 宋温惜微怔。 虽然她离皇城甚远,可皇城中有任何消息,总是能传千里。所以即使她住在这偏僻的农庄上,也常听庄民们聊些宫里的事。 例如,原本是太子候选人的大皇子,毕竟是皇后所出,教养严格,文武兼修,为人刚正。可前段时间他却因为想娶一青楼女子,顶撞了皇上,被罚在自己殿中闭门抄书。后又结党营私,打压异己,被检察官上报弹劾。 例如,宫中最小的四皇子,母妃虽然出身尊贵,但因犯下大错,被打入冷宫,与自己的骨肉每逢佳节才能相见。四皇子不喜诗书,耐不住性子,成日往宫外跑,云游四海,总不见踪迹。让大臣们想巴结都找不到人影。 再例如,晏望宸这个三皇子。出身卑微,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自己又不争气,被大臣称为废掉的皇子。 可即使这样,宋温惜还是有些不解,大皇子有皇后庇佑,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剩下两个半废的皇子吧? 见宋温惜一脸疑惑,晏望宸冷笑着问:“怎么,你觉得,除了大皇子就没有人能当太子了?” 好像是这样的。宋温惜心里暗暗说。 第16章他受伤了! 晏望宸见她不说话,冷哼一声:“我与四弟,先前只是不与大皇子争罢了。可如今父皇重病,太子又屡次做出失德之事,还几次三番顶撞父皇。眼下已经有大臣启奏,求父皇另选太子人选。” “原来如此。”宋温惜抿了抿唇。宫中的事,她又不懂。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9节 只是,她大概明白了,现下这种状况,宫中有人担心晏望宸有机会被立为太子,所以才暗地里下手,想让他也做出失德行为。 谁知晏望宸鬼得很,没有直接去春雪阁,也没有叫青楼女子来自己的府上,反而是躲到这偏僻庄上来解毒,那人怕是也抓不到什么破绽。 见她抿唇一副心虚的模样,晏望宸挑眉问道:“难道在你心里,我真的像外面传的那般,不学无术,什么都不行?” “倒……倒也不是什么都不行。”宋温惜喃喃开口,“起码……起码做饭还行……” 长得也行,身材也行,武功也行…… 晏望宸嗤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会说,床笫之事还行。” 宋温惜瞬间涨红了脸,嗔怒道:“你快走吧!没个正经!” 晏望宸似乎很喜欢看她娇嗔的模样,猛地在她唇间亲了一下,然后道:“我走了,过两日……还请姑娘帮忙帮到底。” 宋温惜恼羞成怒,将他一把推出房门,重重地关上房门,喊道:“你府上的大夫若是再制不出解药,我亲自去拿棒槌揍他们!” …… 晏望宸走后,宋温惜竟有些期盼再次见到他。 她常常会愣神,脑海里不断地回放他的每一个表情。 面对外人时生气的表情,面对自己时温柔调侃的表情,垂眸发呆时不自觉冷然的表情,以及,那日求她帮自己解毒时,那副脆弱的表情。 她察觉到自己内心的不对劲,有些慌乱。原先虽然倾慕他,可只是倾慕自己虚构出来的他。现在想来,那倾慕也十分肤浅。 如今同他数次相处,晏望宸开始变成实实在在的存在,是有血有肉的人,而非自己的想象。 这晚,宋温惜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黑夜静悄悄的,窗外是微弱的蛐蛐儿叫声,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声奇怪的鸟鸣。 宋温惜房中只点了一盏烛灯,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翻着书,希望困意快些涌上来。 忽然院子中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房门被重重拍响。 宋温惜刚有些睡意,便被惊醒,心剧烈地跳动着,太阳穴突突的,胸口一阵受过惊吓后的刺痛。 为什么屡次都是深夜出事?!她都要留下阴影了。 “温姑娘!快开门!”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传了出来,“在下是三殿下的暗卫,三殿下受了重伤!” 听到那人提到晏望宸,宋温惜连忙起身,从窗缝中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一个黑衣男子正扛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晏望宸。 她连忙披上衣服,打开了门。 只见晏望宸的左肩中了一箭,血染红了他的青衣。衣服还有许多被火烧的黑焦痕迹,原本白皙的脸上此刻也黑一处白一处。 宋温惜满脸惊恐:“这是怎么回事?!” 黑衣暗卫将晏望宸扛到床上,边检查晏望宸的伤口,边对宋温惜解释:“殿下昨日走前,担心庄民再生事,便将在下留给了姑娘,自己一人回到了府中。今日在下正在夜色中四处检查,就在不远处的树林中发现了昏倒的殿下!” 宋温惜闻言十分震惊。 晏望宸居然将自己的暗卫给了她?可是他不是会武功?就算没有暗卫,府中也有侍卫,为何他还需要逃到她这里来? 不等她理清缘由,黑衣暗卫便出声请求道:“姑娘,可否请姑娘按住殿下的手脚?在下要将箭拔出来才行。” 宋温惜点了点头,可她力气不大,单凭双手按不住他,只能上床坐在晏望宸身上,用自己的腿扣住了他的腿,双手用力按压着他的双臂。 黑衣暗卫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色匕首,放在烛灯下烧了一会儿,又从院中的大缸里舀了一勺烧酒,将匕首浇了一通。随后他往晏望宸的伤口上划去。将伤口扩大了些,方便拔出箭头。 鲜血顿时又涌了出来,宋温惜吓得撇开眼不敢看。 虽然不知道晏望宸是否听得见,黑衣暗卫还是沉声道:“殿下,我要拔箭了,会很痛,请殿下忍耐一下。” 说罢,黑衣暗卫的手紧紧握住箭尾。 黑衣暗卫猛地用力,把扎在晏望宸肩头的箭被猛地抽出,伤口鲜血四溅。 晏望宸痛得从昏迷中醒来,双眼猩红,目光涣散。他的痛吼声被帕子掩住,发出呜呜的呐喊,身子剧烈地挣扎着。 “晏望宸,你忍忍,很快就好了!”宋温惜眼底湿润,带着哭腔安抚着他,手下一点都不敢松力。 一定很痛吧。 身为皇子,还要遭这般罪,这到底哪里比她这个在庄子上的庶女好过了?为什么非要做那该死的皇帝,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帝位互相残杀? 黑衣暗卫不敢停歇,狠下心将烧酒浇在晏望宸的伤口上。 晏望宸瞬间疼得又是一阵挣扎,宋温惜险些按不住他。他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脸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看得宋温惜心里一阵慌乱。 黑衣暗卫又打开了另一个青绿色药瓶,再次撒了许多药粉到伤口上,然后用麻布按压,试图止血。 这样一通操作下来,晏望宸的伤口终于止住了血,只是他痛得昏了过去。 眼下没有伤口敷料,只能先简单包扎一下。 做完这一切,黑衣暗卫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对宋温惜说:“这是续命丹,可保殿下安然度过今晚。” 随后他重重跪下,道:“在下需要立刻去找大夫来为王爷开药诊治,还求温姑娘,好好照顾殿下。温姑娘只怕是殿下现在最信任的人,否则也不会负了伤还赶来此处。” “你放心,我定然会守护好他。”宋温惜心底涌起复杂的情绪。 她连忙从晏望宸身上下来,扶起黑衣暗卫。 黑衣暗卫也不多说什么,见她答应,便直接隐入黑暗中,疾驰而去。 第17章不要走 宋温惜连忙去厨房烧了壶热水,用帕子沾了温热的水,替晏望宸抹去脸上的灰渍,然后又洗干净帕子,替他擦了擦身子。他身上的锦衣被烧了许多处,皮肤上又满是血污,看得宋温惜一阵心疼。 夜已深,晏望宸忽然发起高烧。 宋温惜不敢睡,她怕她睡着了,晏望宸若是有什么事,她会察觉不到。她不断用烧酒为他擦身,好让他能降温。 可到了后半夜,她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 宋温惜起身,去外面洗了把脸。可她没清醒片刻,便又开始昏昏欲睡。晏望宸的体温一直未降,她不敢分神。 于是,她摘下头上银色的发簪,狠狠地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瞬间渗出,伤口虽然不深,但痛意让她清醒了许多。 这时,晏望宸似乎做了噩梦,表情痛苦,口中不停喊着“母妃”。她抓紧晏望宸的手,低声安抚道:“没事了,梦都是假的,会醒来的。” 晏望宸蹙眉,反抓住她的手,抓得紧紧得。 这人,原先不是屡次怀疑她居心叵测,现在又这般信任她了? 先是将自己最重要的暗卫留给了她,现在又是负伤之后第一时间跑来她这里。这男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是不是傻? 直到快要天明时,晏望宸都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松开,宋温惜只能一遍遍地用湿帕子替他擦拭身体。 好在,黑衣暗卫终于带来了大夫。大夫擦了擦脑门的汗,一口水都顾不上喝,就连忙替晏望宸诊脉。 他大半夜的被这黑衣男子从床上拎起来就开始赶路。都说了打烊了打烊了,这黑衣男子不由分说,一下将他扛起来就带走。 路上他想着,来都来了,那就提前问问病情吧。谁知还是这么棘手的箭伤,于是又折返回去,取了处理伤口的草药。 宋温惜想起身给大夫让开地方,可晏望宸依旧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她只得侧开身,尽量让开。 大夫小心翼翼地拆开了潦草包扎着的伤口,不禁赞叹了一声:“伤口处理得倒是及时,再敷上些帮助愈合的草药即可。” 他将伤口用丝线缝合好,再将草药捣碎,糊在伤口上。之后又拿出干净的布带,仔仔细细地将伤口重新包扎好。 宋温惜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夫包扎的手法,将包扎的方式暗暗记在心里,方便日后帮他换药。 “他性命无忧,你们可以放心了,这敷料需得一日一换,七日内不可沾水,也不可有任何剧烈行动。”大夫一一嘱咐道,然后分别写下了内服和外敷的药方,递给黑衣侍卫:“这次来得匆忙,还需请这位小哥去按药方将药补全。” “是,谢谢大夫。”黑衣暗卫接过药方,微微松了口气。 “真是的,我这把老骨头了,不知道还能经得起你们这样折腾几次……”大夫嘟嘟囔囔地将自己的东西一一收好。 “昨日实在是抱歉了,事出紧急,在下一时没了分寸。”黑衣暗卫连忙向大夫道歉,“在下这就将大夫送回去。” “别!老夫自己回。”大夫连忙摆手。 昨夜这男子策马飞奔,马不停蹄,颠得他险些吐了,可不敢再让他送回去了。 “那……在下送送大夫。”黑衣暗卫随着大夫出了门。 宋温惜舒了一口气,看来晏望宸这条命算是保住了。此刻他的额头摸着已经没有那么烫,脸色也慢慢恢复血色,她终于能放松下来。 过了许久,黑衣暗卫又回到房中。 他手脚很快,已经带回来了内服外敷的药,交给了宋温惜,并对她说:“温姑娘,在下需得回府中调查殿下中箭一事。方才在下已经检查过周围,此处没有危险,亦无人追来,姑娘放心。殿下……就麻烦姑娘照顾了。” 宋温惜知道此时事态危险,也指望不了别人,只能她来服侍这个祖宗,于是叹息一声,道:“你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黑衣暗卫闻言,放心地上马,立刻又马不停蹄地往晏望宸的府中赶去,留下一道烟尘。 宋温惜艰难地掰开晏望宸紧握着她的手,总被他这样抓着,什么都做不了。她还得给他煎药,还得给他研磨敷料,还得煮些热水再给他擦擦身子。 可是宋温惜刚掰开一根手指,就听见晏望宸暗哑的嗓音低声说:“不要走。” 宋温惜惊喜地抬眸望向晏望宸的脸,只见他已经苏醒过来,凤眸微睁,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你醒了?可还觉得痛?”宋温惜问完便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怎么可能不痛?那箭伤极深,若不是晏望宸健壮魁梧,只怕都要被射穿了。 “你守了我一夜?”晏望宸没有回答她,声音有些嘶哑。 “你半夜发了热,我自然只能守着你了。”宋温惜说着,手又微微挣扎。 “你的手怎么了?”他眼尖地发现了她手臂上的伤口。 她连忙将袖子放下,遮住伤口:“只是不小心划到了,不碍事。你松松手,我得去给你煎药了,你渴不渴,可要喝些水?” 晏望宸却抓着她的手不放,他细细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又瞥见放在一旁的带血的簪子,他喉结微动:“这伤分明是……你是怕自己睡着?” 宋温惜没想到他居然能识破她的心思,便轻轻抽出自己的手,道:“殿下醒了就好,我去给殿下烧点热水。” 晏望宸也没力气拒绝,只能躺在床上,虚弱地看着她走出房门。 宋温惜连忙去厨房忙活了一阵,双灶齐开。烧好了热水,吹了又吹,待水变温,才小心翼翼地将晏望宸扶起,再将水送到晏望宸嘴边:“慢慢喝,别呛到。” 晏望宸起身时明显还是痛的,忍不住眉头紧皱,面色痛苦。 他缓了缓,然后低头抿了口水,润了润干渴的嗓子。 “将晚呢?”他问道。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0节 “谁?”宋温惜疑惑。 “我的暗卫。”晏望宸说。 原来暗卫叫将晚,宋温惜心下了然,道:“他回你府中调查纵火中箭一事了。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8章真相 晏望宸神色一暗,切齿道:“昨日有人在我府中多处泼了石脂水,石脂水燃火不易灭,众人纷纷急于救火,没注意到潜伏的刺客。” 宋温惜闻言忍不住调侃:“公子不是会武功,为何这般轻易让刺客得了手?” 她可记得那日他一脚踢飞二人的样子,那力道和速度都不是普通人的样子。 晏望宸眼神有些闪躲,轻咳一声,道:“因为,我府中有客人,那箭我原本是能躲开,可又不能暴露自己会武功,只得硬生生吃了这一箭。” 宋温惜轻哼一声:“公子倒真是用心良苦。只不过,公子负了伤,府中的人没将公子送到医馆救治?怎么还跑到我这偏僻庄子上了。” “我府上的人都忙着救火,何况,客人执意想要将我送到她府上,找大夫来诊治,下人们也不敢多嘴得罪。只是我担心她与刺客是一伙人,便趁乱跑了出来。”晏望宸解释道。 他这疑心重的毛病倒是一视同仁。 “看来这客人也是身份尊贵之人。”宋温惜道。 晏望宸不知为何眼神有些心虚,垂眸道:“是。” “你就不担心我也是坏人?”宋温惜斜他一眼,“又是在我面前暴露自己会武功,又是将暗卫送给我,又在负伤之后跑来我这破茅舍。公子对我倒是放心。” 晏望宸唇角微勾,轻轻牵住她细软的手,道:“我信你,毕竟姑娘也救了我多次。” 宋温惜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救他多次”是指以身解毒,瞬间脸颊发烫。 她甩开他的手便往外走,边走边嘀咕道:“天天没个正经,不同你说了,我要去看看药煎好了没。被你信任也不是什么好事,还得跟老妈子似的照顾你,这信任不要也罢!” 晏望宸望着宋温惜愤愤离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笑。 没多一会儿,宋温惜端着一碗飘着苦味的汤药进来,递给晏望宸:“喝吧。” 晏望宸垂眸看了一眼,嫌恶地皱眉:“闻起来好苦。” “药哪有甜的?你送给我的避子汤还不是一样苦?”宋温惜在这方面对他提不起任何怜悯之心。 晏望宸闻言却神色变得认真:“委屈你了。” 宋温惜的手一顿,心里忽然涌起酸涩之意。下一刻,她依旧面色平淡,将手中的药塞到晏望宸手里,道:“你就算说好听的也得喝药。” 晏望宸端着药,叹息一声捂住自己的伤口处,痛苦道:“肩膀痛,胳膊抬不起来。” 宋温惜不知他是真痛假痛,可伤口毕竟是真的,她还是心软了。于是她坐在床边,端过药,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晏望宸小口小口喝着药,眼睛却一直盯在宋温惜身上,炽热又直白的眼神让宋温惜忍不住放下碗,说:“你在看什么?” “看你……为什么只是两日不见,就又觉得你更好看了。”晏望宸轻笑着说。 “伤口不疼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东想西想?”宋温惜瞪了他一眼,又舀起一勺药塞到他嘴里,“马上就是初五了,你这伤口这样严重,要怎么解毒?” “原来姑娘是数着日子盼着给我解毒。”晏望宸咽下汤药,调侃道。 “你再说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丢给将晚不管了。”宋温惜恼怒地起身。 “好好好,不说了。”晏望宸轻轻扯住她的衣袖,“我用不上力,你别走。” 宋温惜这才又坐下来,继续喂他汤药。 一碗汤药下去,晏望宸皱眉抿了抿惨白的唇,双眸含水地望着宋温惜道:“太苦了,我要吃些甜的。” 宋温惜环顾四周,她一贫如洗,平日里从不会去买糕点甜食,自己吃的甜食也就只有山中的野果。 她有些犯难,尴尬地说:“我屋中没有甜食,以后我备一些。” 晏望宸轻笑了一声,忽然拉了她一把。 宋温惜被他拉得倾身靠近了他,他借机微微起身,大手扣住她的脖颈,带着药味的唇贴上了她柔软香甜的唇。 宋温惜惊得朱唇轻启,他伺机探入她的口腔,搅乱她的呼吸,让她的口中也沾染了他的药味。 她想要推开他,可手刚刚触碰晏望宸的肩,他便轻哼一声:“疼……” 宋温惜一瞬间没法子了,只迟疑了一瞬,他便拉下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吻了许久,待她呼吸都变得急促,晏望宸才终于抬起头。 他眸色柔如春潭,目光落在宋温惜被吸吮得微微有些红肿的唇上,声音低哑:“何必那么麻烦?你的唇就是甜的。” 宋温惜的耳根顿时变得滚烫,她猛地同他拉开了距离,羞赧道:“怎么受了伤你还能想着这种事!” 晏望宸喜欢看她红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调侃道:“还不是姑娘太诱人?让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 两人正说着,房门被人推开,将晚一个闪身迅速进来,又关好了房门。 晏望宸见他神色凝重,面上也恢复了正经,声音中带着闲散问:“查清了?” “是。”将晚单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回道。 “说。”晏望宸收回眼神,手指撩起宋温惜的一缕发丝,在手里把玩着。 “我……我还是回避一下。”宋温惜想要起身,却被晏望宸按住。 “不必。你就坐在这里陪我。”他说。 将晚见状,便也不再犹豫,回禀道:“昨夜纵火的人已经抓住,他想服毒自尽,被属下掰脱臼了下巴。属下已经查明,他是皇后手下的人。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镇国公极力拥护殿下继任太子之位,皇后按捺不住,才下此杀手。” 宋温惜心下一沉。皇后居然如此明目张胆杀害皇嗣? “嗯。镇国公那边怎么说?”晏望宸似乎早就料到,丝毫不在意。 “镇国公说……”将晚突然抬头看了眼宋温惜,然后又垂首道,“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晏望宸轻笑一声:“这老头子也是敢赌。” 将晚垂首不说话。 晏望宸收回手,神色冷然,淡淡道:“知道了,刺客之事,不要声张。若有人问起,就说我这几日南下静养,不在府中。” 将晚沉声道:“是。”然后便退了下去,轻掩上门。 第19章跑她这来当祖宗 宋温惜却听出了他话里的端倪:“怎么?你这几日都不打算回去了?!” 晏望宸方才冰冷的神色瞬间收起,换作一副脆弱的模样,抬眸望向她:“当然不能回去了,府中不安全。刺杀失败,难说对方是否还会再派人前来。” “狡兔三窟,你这么狡诈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第二个容身之所?”宋温惜不信。 晏望宸眼底带着笑意,说:“自然是有的,只是……离这甚远,不方便解毒。我身上有伤,总不好四处走动,就不如住在姑娘这里……” “……”宋温惜很想将他丢出去,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他是病人,她不能那么粗鲁。 “不知道温姑娘的手艺怎么样……我有点饿了。”晏望宸凤眼眨了眨,无辜地看着她。 宋温惜仰头望天,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去给这个祖宗做饭了。 晏望宸望着她垂头丧气离开的背影,眸色一沉。 就让他自私一回……那件事,就晚些时候再告诉她吧…… …… 晏望宸负伤之后,便开始各种使唤宋温惜。 首先,每日她早早地便要起来煎药。那煎药的火不可大不可小,须有人看管。 煎药的同时她还要分身给这个祖宗做好早饭。可是尊贵的三皇子平日里连早饭的品种都是四五样,且都是名贵食材。 于是便有了以下对话。 “没有燕窝吗?”晏望宸不满地问,“我每日早上都要吃燕窝。” “没有……”这乡下地方哪去给他找燕窝!? “为何没有蔬菜?”晏望宸继续追问。 “……”因为一大早起来,她不想炒菜。 “为何这粥里什么都没有?你没有干贝吗?哪怕撒些干贝也好。”他继续挑剔。 宋温惜直接将他手中的碗抽走:“不好吃,别吃了。” 他不是说什么小时候母妃身份卑微,自己从小吃苦耐劳?合着是跑到她这来当祖宗来了? “别!”晏望宸死死抓着碗,“我吃!……咸菜总有吧……” “你有伤口,得吃清淡点!”宋温惜火大了,但还是将碗还给他:“再多说一个字,你就别吃了。” 晏望宸终于老实了。 吃过饭后,宋温惜还要帮他梳洗。 这祖宗日日都想沐浴,可大夫分明嘱咐过,七日内不可沾水。 宋温惜被他吵得没办法,只能每日都帮他用温水浇一浇伤口以外的地方,再用温热的湿巾用力擦洗身子。 他八尺高的身子,擦一遍下来累得她老腰都快断了,更别说还得扶着他艰难地上下床。 遇到尴尬的部位,宋温惜还得红着脸将湿巾丢给他,让他自己擦。 “你都看过数次了,还会害羞?”他调侃她。 “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光着推出去。”宋温惜再次咬牙切齿。 擦洗之后,还得给他换敷料。 晏望宸娇气得不行,每次上敷料都要叫上两嗓子。宋温惜总是担心他尴尬的叫声会惹得邻居误会,于是她就气呼呼地,像抓鸭嘴一样,揪住他的嘴唇,警告一番,他这才闭嘴。 下午倒是能清净些,宋温惜累得不行,便会丢给他一本书,让他自己看。然后自己在床边的矮榻上眯上一觉。这种时候晏望宸倒是会做个人,不吵也不闹,让她安安稳稳地休息。 晚上宋温惜也是在矮榻上睡,毕竟晏望宸是病人,总不好将他赶到矮榻上。而宋温惜的床又并不大,若是两个人一起睡,定然会不小心压到他的伤口。 只是矮榻又小又硬,睡着十分不适,半夜宋温惜还数次差点掉下去。 就这样艰难地过了五日,晏望宸的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当然这也得益于他身强体壮,恢复能力惊人。 宋温惜虽然累,却也感到欣慰,有一种自己养的猪终于变肥美的感觉。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1节 可棘手的是,初五这一日,还是到了。 宋温惜一早就煎好了药,小心翼翼地端着药来到床边,打量着还在沉睡的晏望宸,十分好奇。 这毒……究竟什么时候会发作?是一早就会,还是傍晚才会?是突然发作,还是循序渐进?晏望宸不会一醒来就变成一条疯狗吧? 正想着,晏望宸突然睁开了眼。 两人的眼神对上,宋温惜一时间有些尴尬。 “就算你倾慕于我,也不需要连我睡觉都偷看吧?”晏望宸嗓音有些哑,带着刚醒来的困倦。 “你有什么好看的,我是在研究你什么时候毒发。”宋温惜双臂环胸不屑道,“你在我这待了这么些天,我早看腻了。喝药!” “哦?你很希望我毒发?”晏望宸调笑着,乖乖地将药一饮而尽。 宋温惜冷哼一声,想到他使唤自己这么些天,咬牙切齿道:“当然,我就应该趁你毒发要你命。省得你再来折磨我。” 晏望宸忽然神色有些落寞,声音里带了一丝愧疚:“我在这里,是不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宋温惜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你……你知道就好,等病好了,赶紧走。” 晏望宸哑然失笑:“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若真的嫌我烦,早就扔给将晚不管了。” 宋温惜歪了歪头,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个办法。” 说着她便要起身往外走,嘴里还喊着:“将晚!将晚?你……” 晏望宸猛地拉了她一把,宋温惜一时重心不稳,直接跌进他的怀里。晏望宸“嘶”了一声,她才惊觉自己压到了他的伤口。 她连忙爬起来,慌张地问:“我压到伤口了是不是?疼吗?让我看看!”说着就开始扒他的衣服。 晏望宸却嗤笑出声:“温姑娘如今扒我衣服扒得倒是熟练。” 宋温惜水亮的杏眼瞪了他一眼,还是解开了他的衣服。 果然,白色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染红。宋温惜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伤口只是微微裂开,她又撒了点止血药,重新敷上敷料,帮他包扎好。 收拾完,宋温惜叹了口气:“你这样子,稍微动弹一下伤口都容易崩裂。今日若是毒真的又发作,该如何解毒?” 晏望宸轻笑一声,抬眸看向她的杏眼,声音磁性而低沉。 他说:“那就只能麻烦姑娘,自己动了。” 第20章毒发 宋温惜没有听懂:“什么?” 晏望宸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敛去,忽然瞳孔骤缩,下一瞬,便眉头紧皱,紧紧咬牙,喉咙里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怎……怎么了?!是伤口又痛了?”宋温惜紧张地坐在床边,凑近他,想要检查一下他的伤口。 晏望宸却突然一把扣住她的脖颈,猛地吻上了她的唇。他唇齿间还带着汤药的苦涩味道,整个人也带着浓郁的草药香气。 宋温惜被他的动作吓得瞪大了眼睛。 他、他、他该不会是一早就毒发了吧?!又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晏望宸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舌尖贪恋地舔舐她的唇瓣,大手也急不可待地扯开她的衣带。 “晏望宸……”她艰难地喘息道,“轻点……你的伤……” 衣服被轻易地扯下,露出她姣好的曲线。晏望宸根本来不及理会她的请求,有力的双手重重地在她身上四处游走,拂过她的腰肢和双峰。 宋温惜只觉得浑身如蚂蚁爬过般又痒又麻,细碎的喘息从口中溢出。 终于,他再也克制不住了,躺下身,喉结微动,难耐地说:“上来。” 上来?哪里?这样?宋温惜虽然不懂,可她担心拖得太久他的毒会更加严重,只得懵懵懂懂地听他的话。 “小惜,帮我……求你……”他眼中满是渴求,脸颊或许是毒的作用,已经开始泛红。 他叫她小惜? 宋温惜愣了神,泛着水光的眸子望向他。 在她发愣的时候,晏望宸将她微微抬起,然后又重重地将她放下。 亲密相交的那一瞬间,两人都发出一声喘息。 宋温惜是因为太过于突然,惊叫出声。而晏望宸则是因为,难耐的渴求终于得到了舒缓,畅快地叹息。 “晏望宸!我还没有准备好!”宋温惜掐了他的大腿一下。 “胡说。”晏望宸的唇角勾了起来,“你的身体不会撒谎。” 宋温惜尴尬地咬唇,恼羞成怒对他怒声道:“你再说我就下去了!” 晏望宸的眉头又皱起来,眼底满是喷涌而出的渴望。方才短暂的舒缓根本不够,他浑身又开始燥热难耐,血都向下涌去。 “等……等等……慢一点……你……你伤口……”宋温惜的话变得支离破碎,只剩下娇喘。 宋温惜觉得自己要碎掉了。 他如此强壮,每一次都毫不留情,她像浪中的一叶轻舟,除了承受他带来的狂风暴雨,毫无他法。 终于,数次过后,晏望宸的毒性褪去,已经是下午了。 宋温惜也终于明白了他说的“自己动”是什么意思。她已经精疲力尽,从他身上滑落,躺到了床的里侧,剧烈地喘息着。 宋温惜暗叹,这毒的功效也太过激烈了,让晏望宸如不知疲倦的猛虎,疯狂无节制地掠夺。 只是不知如此不知节制,会不会对他的身子有损。尤其是他伤口还未痊愈的情况下。 晏望宸睁开双眼,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他侧过头看了眼躺在身侧的宋温惜,她正垂眸不知想着什么,眼神涣散,似睡非睡。 她大概是累坏了。 他们今日连饭都没有正经吃,晌午时勉强垫了两口,他就又按捺不住。 晏望宸忍着伤口的疼痛,微微侧过身,将粘在她脸颊旁的发丝轻轻抚开,轻声说:“今日辛苦你了。” 她确实辛苦。要不是他身上有伤,今日这方式,她是断然不会答应。 “饿了吗?”他又问。 她摇了摇头:“不饿。”相比于吃饭,她此刻更想昏睡过去。 “公子。”门外将晚敲响了房门,“宫中有变,还请公子速速更衣进宫。” 晏望宸的笑僵住,他紧张地看宋温惜的脸色。 宋温惜却轻笑一声:“我早知会这样。” 她抬眸望向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虚弱地问:“公子的毒解了,伤也没那么重了,确实也该要离开了。” 晏望宸怔住,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淡然地接受他在此时离开。 他像一个很坏的情人。因为负伤,今日大部分时候都是她拼命出力。欺负了她之后,帮她擦洗、为她做顿饭或是陪伴,他都做不到,也无法光明正大地带她回府,许她一个名分。 她对他失望,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可他还是不想看到她这样的眼神。 而宋温惜知道,每次解了毒,他便要去争他的太子之位,没空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也正因为她知道,所以她既盼望初五,又害怕初五。她很想要见到他,可又怕看到他解了毒之后,凉薄的样子。 她内心一直清醒,于晏望宸而言,自己就是一个可以被信任的工具而已。他那么心思缜密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耽于情爱。 “我……”晏望宸很想说自己不去了,可事实是,他确实需要立刻离开。 “我乏了,公子快走吧。”宋温惜转过身,拉过被子,面朝墙壁,丝毫没有挽留他的意思。 “公子?”门外的将晚又催促道。 “知道了。”晏望宸心烦意乱地起身,忍着伤口泛起的痛意,艰难地自己穿好衣裳。 他看向宋温惜清冷的背影,她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枕边,雪白的酥肩露在被子外面。 “我改日还会来看你。”似乎是不想让自己显得薄情寡义,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公子还是快让大夫制出解药吧。”宋温惜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方才的一切欢愉都是虚假的美梦一场而已。 她疏离的背影同刚才的娇软完全不同,让他的脚步难以迈开。 晏望宸终究是无法就这样离开,他俯下身,掐住她的肩头,将她强行转过身,漆黑的眸子紧直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并没有只拿你当帮我解毒的工具,日后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哪都别去,乖乖在这里等我,可好?” 宋温惜微怔,忽然轻笑一声:“公子说笑了,我能去哪里?自然是一直在这里了。” 晏望宸被她眼神中的凉薄刺痛,附身又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才起身离去。 第21章不速之客 自从与晏望宸相逢,宋温惜的日子就开始变得跌宕起伏,经常胆战心惊。如今他离开了,她忽然又回归了平静安稳的日子,每日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粗茶淡饭,平平淡淡,一时间竟还有些不适应。 一切就仿佛晏望宸从未出现过,只不过,床榻上始终沾染着晏望宸身上的草药味和檀木香,宋温惜每日闻着,只觉得心烦。 过了几日,趁天气阳光明媚之时,她终于忍不住将那床被衾褥子,都一股脑地摊开在太阳底下,暴晒了整整一日。又将褥单被单换下来放在大木盆里,端到小河边拿皂角搓了许久,确定没有了他的味道,才又过了遍水,拧干放进木盆里。 庄民们再也没有靠近她这小茅舍,也不知是又被晏望宸警告过,还是怕了她,不想再同她扯上任何关系。就连阿强也没有再来过。想来也是,她现在在这庄子上,只怕是声名狼藉,聪明人都会离她远远的。 宋温惜端着洗好的褥单被单往回走,远远地却瞥见自己的院中竟站了两个人。 她有些疑惑,不明白怎会突然有人来她院中。于是连忙快步走上前,在院门处停下脚步,打量起二人。 那两人皆为女子,一看就是来自大户人家。 其中一女子身着华贵锦衣,梳着精致的发髻,发髻上的步摇随风微微晃动。她身姿挺拔,气质高贵,与这偏僻的庄子和残破的茅舍极为格格不入。 而另一女子似乎是她的婢女,虽然穿着不如那女子好,身上的绸缎锦衣却也是极贵的样式。 疑惑地问:“请问二位有何事?” 高贵的女子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 她小巧的鹅蛋脸上,是高傲冷漠的表情,漆黑湿润的鹿眼带着轻蔑。她上下打量了宋温惜一番,樱唇轻启,声音也充满了鄙夷:“你就是晏望宸养在庄子上的野女人?” 宋温惜闻言,瞬间只觉得浑身发冷,指尖变得冰凉。 “你是?”她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高贵女子下巴微扬,无需她开口,旁边的婢女就厉声道:“我家姑娘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是三殿下的未婚妻,你一粗鄙田庄女,还不快给我家姑娘行礼!”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2节 宋温惜的心猛地一沉,整个人如遭雷劈,定在原地。 宋温惜心思飞快流转,镇国公府?未婚妻? 那日晏望宸遇袭,将晚曾提到过,府中的贵客似乎就是镇国公府的人。难道晏望宸早在那时就有了未婚妻,却对她只字未提? 有未婚妻还来找她?晏望宸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此刻她的心仿佛被人用锥子狠狠地捅了一下,疼痛难忍。站在娇贵的国公府大小姐面前,她只觉得自己狼狈不堪,想要逃离。 宋温惜开了口,声音有些低哑:“姑娘若是来找晏望宸的,只怕是来迟了,他已经回府。” 说罢她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将木盆往地上一丢,越过那镇国公府的娇小姐,就要往屋里走。 “我是来找你的!”那国公府嫡女却不依不饶,拽住宋温惜的胳膊。 她厉声道:“我并不是善妒的人,晏望宸这样的身份,想纳妾也再正常不过!可想必你也知道,晏望宸出身并不好,他若是想做太子,就必须同势力强大的家族结亲,你这种无权无势的野丫头,只会拖他的后腿!” 她拖后腿? 宋温惜听她的意思,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给晏望宸解毒,也并不知道晏望宸并没有娶她的打算。 倒像是误以为他们二人私定终身,又误以为晏望宸想在庄子上养外室。 于是宋温惜冷笑一声,挣开她抓着自己的手,轻声道:“看来他也不是事事都同姑娘说。” 只是,他不说,自然也轮不到她来说。 国公府嫡女误以为宋温惜在炫耀什么,气愤地扯了一把宋温惜,逼她转过身。 她怒声道:“晏望宸若是耽于情爱,是会没命的!他前些日子将暗卫给了你,是不是?如今宫中有人想杀他,他不会武功,又没有暗卫,你可知有多危险?!” 宋温惜心中又冷笑一声,原来晏望宸那日,是为了不在镇国公面前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才硬生生地扛住了那一箭。 可如今他都要同国公嫡女联姻了,为何还对亲家如此防备? 仔细想来,倒也符合晏望宸一贯的作风。纵使是联姻对象,也要防范一手。 不过话说回来,他中箭,确实也怪她。若不是把将晚给了她,他也不会受伤。 国公府嫡女见宋温惜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于是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样子,命令道:“你若是真的为他好,就同他断了关系,从今往后再也不许见他。” “做不到。”宋温惜回绝。 “你说什么?!”国公府嫡女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晏望宸有手有脚,他要来,我管不住他。既然他是你的未婚夫,你才应该管好他,不要让他到处乱跑。”宋温惜冷然道,“莫非,是你管不住他,才来管我的?” “大胆贱民!你怎敢如此顶撞我家姑娘?!”那婢女声色俱厉地斥责。 “你若是想耍威风,大可回你的镇国公府去耍,我一介平民女子,不识规矩,也给不了姑娘想要的答案。”宋温惜毫不客气地说,“不如你回去问问晏望宸,为何迟迟不与我断绝来往。” 当初晏望宸找她来解毒时,不知是否早已许下婚约。 若是有了未婚妻,又为何不让未婚妻替他解毒? 宋温惜想了想便明白,其实原因无非就那两个。 其一,未婚妻出身名门,未婚就行房有辱姑娘家的名声。晏望宸为了姑娘的名声,宁可找他人解毒。 其二,晏望宸对这个未婚妻只是利用,毫无感情,也并不信任。若是让她知道自己中了毒,难说她是会助他解毒,还是倒戈反水。不如在隐蔽的地方花钱办事。 可国公府嫡女并不知晓,宋温惜让她回去问自己的未婚夫是什么意思,只以为她是在挑衅自己,炫耀自己的娇宠。 于是她气急败坏,一巴掌甩到宋温惜的脸上,“不知好歹的贱民!本小姐同你好好说是不行了!香茗,本小姐的鞭子呢?!” 第22章你的未婚妻? 香茗闻言,立刻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白色蛇鞭。国公府嫡女接过鞭子,用力地在空中一甩,发出刺耳的破空之声。 她毫不留情,重重地将蛇鞭抽在宋温惜身上:“今日本小姐就打到你说愿意断绝关系为止!” 宋温惜捂着脸,脸上的痛意还未褪去,身上就又被国公府嫡女甩了一鞭子,瞬间一道血印染红了她粗麻的衣裙。 宋温惜恼怒,心道,还真是破鼓万人捶,人人都想来欺负她一通。 可她不愿再忍气吞声。 方才发现被晏望宸欺瞒的委屈还无处释放,此时这国公府嫡女不但出言挑衅,还动起手来。她知道,这嫡女怕是不会好好同她说话了。 于是宋温惜突然拿起一旁的杯子砸在地上,俯身捡起最大的一块碎片,几步就走到国公府嫡女面前。 她抬手拿茶杯碎片抵住国公府嫡女的脖子,冷声道:“姑娘莫要欺人太甚。” “小姐!”香茗焦急地喊出声,想要上前,“你怎么敢……” “别动,你想让我割了你小姐的脖子吗?!”宋温惜厉声喝止。 香茗瞬间止住脚步。 国公府嫡女瞬间有些慌神,她虽然骄横,可并不会功夫,只是仗势欺人。 此时她被宋温惜威胁,身边的香茗又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婢女,她也只能僵直了身子,捏紧鞭子,收敛了刁蛮的性子,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让姑娘去问晏望宸,只是因为有许多事,晏望宸不同姑娘说,我也不能贸然开口。但姑娘大可放心,晏望宸并非心系于我,他对我,也只是利用罢了。”宋温惜难得耐着性子同她解释。 国公府嫡女闻言,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他……他来找你,并不是……想把你当做外室养着?” “姑娘不妨看看,我屋子里可有任何值钱的玩意儿?我并没有拿晏望宸一针一线,养外室这一说,又从何而来。”宋温惜问。 虽然晏望宸曾经确实想要给她许多银子,可她不愿拿。也还好没有拿,否则坐实了外室的事,对两人都没什么好处。 国公府嫡女似乎冷静了些,水亮的眸子又打量了一番宋温惜的茅舍和院子,确实是未曾找到一星半点晏望宸留下的东西。 仔细想来,若是晏望宸真的想养她,带到东郊的宅子里岂不是更方便,为何要跑到这么远的庄子上来? 可是,国公府嫡女还是有些疑问:“那为何他总是来找你?!” “我说了,姑娘不妨去问他。我同他之间,不过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宋温惜淡淡道,“姑娘身为他的未婚妻,不了解他吗?” “我……我自然是了解的!”国公府嫡女硬着头皮说。 宋温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碎片,眸子闪着冷光,冷着脸道:“既然如此,二位请回吧,我就不送了。”说罢,她转身回到屋里,落了锁。 “小姐,怎么办?”香茗急切地问道,“就这么放过她了吗?” 国公府嫡女沉吟片刻,似乎在揣摩宋温惜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宋温惜虽然没有什么都说,但说的那些也都是事实。她确实没有让晏望宸养着,也从未想过做晏望宸的外室。她对晏望宸虽然有许多复杂的情感,可晏望宸也确实是利用她。 只是,或许确实也不只是利用而已。 “我们回府吧。”国公府嫡女的声音从窗缝中传进来。 “就这样回去吗?”香茗问。 “我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她说,“剩下的,我去问晏望宸。” 说罢,国公府嫡女收起鞭子,望着紧闭的房门片刻,带着香茗转身离去。 宋温惜看着她们走远,靠着房门坐下,松了一口气。 身上的鞭痕还在刺痛。柜子里还有晏望宸留下的膏药,她应该尽快处理一下伤口,涂上膏药。 可她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坐在地上缩成一团,不想动弹。 晏望宸居然有未婚妻,这件事让她久久回不过神。他为什么要骗她?难道是怕她知道了之后,不愿为他解毒吗? 确实,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一定是会同他撇清关系,再也不见。 可是,她现在还是知道了。 宋温惜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她不会再帮晏望宸解毒,也不会再见他。他们之间这档子荒唐的事,该结束了。 …… 傍晚,宋温惜一个人艰难地包扎好伤口,拿了瓶早些时候酿的米酒,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躺着看着夜空的繁星。 盛夏快来了,天空的星格外亮。不知今年的夏天会不会很热? 她抿了一口米酒。 米酒提前冰镇过,甜甜的,带着发酵过后的香气。米酒虽然喝起来并不似烧酒那般呛人,可喝多了依旧是有些醉人。 “小惜。”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宋温惜一惊,猛地坐起来。难道是她喝醉了,产生了幻觉? 可定睛一看,黑暗中确实站着一个人,就在那院门外。她看不清来人的脸,但那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她不可能不认识——是晏望宸。 心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痛意又涌了上来,仿佛奔腾的河水,翻滚不息。 他为何又来了?他那娇贵的未婚妻没有告诉他今后都不要来了吗?! 宋温惜从躺椅上起来,立刻转身,大步想要走回房中。可却还是在碰到房门的那一刻被晏望宸抓住了手臂。 他抓到了她的伤口,宋温惜吃痛地“嘶”了一声。 晏望宸察觉到手中的触感不对,连忙撩开她的袖子。映入眼帘的是包扎好的伤口,可她包得不够紧,血水还是微微渗了出来。扯开包扎的布条,那下面是明显的鞭伤。 “她打你了?!”晏望宸眼底燃起愤怒的火焰。 宋温惜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蕴起的湿气:“你说的她,是谁?你的未婚妻吗?” 晏望宸嘴唇紧抿,眉心微皱,望着她逐渐湿润的眼眶,将她拉进房内:“进来,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宋温惜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泪水汹涌滑落。 “滚开!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 第23章不该来招惹她 晏望宸僵在原地,他眸色微沉,抬手想要帮她擦泪,却被她躲开。 他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有些无奈,沉声问:“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不能。”宋温惜撇开脸,手指飞快地抹了一下脸,转身想要回屋。 晏望宸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同她僵持下去,直接俯身将她扛起,走进了屋子,用脚踢上门,再大步走过去将她丢在床上。 速度之快让宋温惜都没来得及挣扎。 下一刻,他又一手攥紧宋温惜的胳膊,一手开始拆她缠住伤口的白布条。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3节 宋温惜用力地推他,带着哭腔说:“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我知你气什么。是我不对,不该欺瞒你。可我与那闫文静只是政治联姻,并无夫妻之实。”晏望宸低声解释,手下的动作一点没停,“就算日后成婚,我与她也不会……” “你闭嘴!”宋温惜的泪水不断滚落,“你有未婚妻了,无需再来找我解毒,也无需再与我见面。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你放过我……” “你当真以为我只是在利用你解毒吗?!”晏望宸抬眸怒声问道,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情感。 “不然呢?!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宋温惜的泪水打湿了贴在脸颊旁的发丝。 她恍然想到什么,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难不成你还真想将我当做外室养着?” 晏望宸眼底有些心虚一闪而过,他垂眸替她重新上药,然后包扎好,说:“我给你找一处宅子,随便哪里,只要你喜欢。然后再派人去服侍你,保你衣食无忧……” “三皇子殿下。”宋温惜落着泪,轻笑着打断了他,“我穷,我出身卑贱,不代表我没有骨气。你就这样践踏我的尊严?” 晏望宸终于失去了耐心,怒声道:“我知你有骨气!也知你的心意!你不愿接受我的钱,无非就是不希望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沾上铜臭味!” 他又叹息一声,放软了声线:“可你想要的,我现在给不起。你能不能等我……”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了,殿下不必费心。”宋温惜止住了泪,冷冷地打断他,“从今往后我与三皇子,再无关系。” “你当真要这么绝情?”晏望宸眉头紧皱。 “是你从一开始便不该招惹我。”她说。 晏望宸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一把将她拉过,不管不顾地含住她的唇,狠狠辗转啃咬。她不停地闪躲,他便用大手扣住她的头,舌尖深深卷入,激烈追逐纠缠。 他轻抚着宋温惜细滑的脸颊,她的泪又落下,滴在他的手上。 晏望宸这才缓缓抬起头,声音里带了一丝苦涩,问:“你当真要装作不知道我为何总来此处吗?” 宋温惜杏眼含泪着看他,说不出话,她怕张嘴就会哭出声。 “第一次来,是误打误撞,遇见了你。后来每一次,都是因为惦记你,思慕你、想要你……”他顿了顿,“喜欢你。” “别说了!”宋温惜起身要走。 晏望宸一把拉过她,将她箍在怀里。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话!可是……能不能求你等等我?就再等等……我一定会娶你。”他紧紧抱住她,任她如何锤他,都不松手。 宋温惜停止了挣扎,抬眸看向他,心无限地下坠。他在说什么疯话。 晏望宸松开了她,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冷静了下来,飞快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说:“听话。” “然后呢?”宋温惜讽刺地笑着问,“然后让我和闫姑娘,共侍一夫?” “……等到那时,我自会同她和离。”晏望宸又想吻她,却被她躲开。 “三殿下好像误会了什么。”宋温惜眼中带着疏离和冷淡,“就算是你与闫姑娘和离,我也不会嫁给你。” 晏望宸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你同闫姑娘就算只是联姻,难道能一直不碰她?日后日子漫长,你身份如此,难道能一直不纳妾?”宋温惜惨淡轻笑着说,“三殿下别哄我了,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殿下的谎撒得还不够多吗?” 晏望宸叹息一声,说:“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又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会说这样的气话。你就乖乖地等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安顿好你,好吗?” 宋温惜不说话,她不知道还能相信眼前这个骗了她许多次的人什么。 晏望宸从怀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小药瓶,打开盖子,拉过她的手臂。 他边在她的伤口上涂膏药,边说:“是我中箭之后多日未归,才让闫文静起了疑心。她今日来我府中大闹了一场,我才知道她来找过你。都怪我……” “三殿下,何时同闫姑娘订的婚?”宋温惜压着内心的痛楚,双目无神地低声问。 晏望宸的手微微一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是……上次我中箭那日。” 宋温惜轻笑:“果然是那次。” 他以解毒为由,骗她、欺负她、戏弄她。这就是他所谓的思慕和喜欢? 晏望宸看了看天色,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今日出来得匆忙,我该回府了。你且等我几日,待我府中事务处理好,我就将你接走。” 宋温惜眉头轻蹙:“将我接走,圈养起来,做笼中鸟?”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 罢了罢了,她今日已经伤心够了,不想再同他多说。 “殿下快走吧。”她的脸撇向一旁,不再看他。 晏望宸起身,又看了她片刻,将手中的药膏放在桌上,说:“那我走了……你……注意伤口,记得涂药。” 宋温惜依旧是垂首不言语。 晏望宸走到门口,又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等我”,然后才转身离开。 第24章她要回宋府 宋温惜并不想坐以待毙,等晏望宸归来。他既然已经有了未婚妻,又何必来找她解毒?她不想再见到他了。 于是次日一早,她便走到相隔不远的阿强家的院子门口,踌躇着要不要喊他出来。 碰巧阿强同母亲吃完了早饭,拿着碗出来刷。 阿强的母亲看到宋温惜,脸一沉,厉声问:“你来干什么?!往日里没少照顾你,你倒好……” “娘。”阿强用胳膊肘顶了顶母亲,阿强母亲冷哼一声,便回到屋里,摔上了门。 阿强略带歉意地对宋温惜说:“小惜,抱歉,你找俺有事吗?” 宋温惜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开口道:“阿强哥,之前你说的朋友的庄子,还能让我去吗?” “小惜,你想通了?!”阿强欣慰地说,“俺朋友已经离开了,俺得给朋友送封信问问。” 门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阿强母亲在屋内训斥道:“阿强!你管那女人做什么?还嫌咱家受的白眼不够多?!” 宋温惜闻言,脸色微僵:“阿强哥……” “嗨,你别听俺娘胡说,庄上的人爱嚼舌根你又不是不知道,过段时间他们就都忘了!”阿强压低声音道,“你别担心,我今日就送信给我朋友。” 宋温惜正向表示感谢,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和马蹄声。 她和阿强同时望过去,只见乡间那条窄小的林荫路上,来了一辆马车。 车夫似乎认出了宋温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车,撩开帘子说了两句什么。里面的人伸出一只葱葱玉手,车夫连忙尊敬地将那人扶下车。 那人是一个年过四十的贵妇人,昂贵的华裙让她在这泥泞的小路上看起来十分突兀。 宋温惜看到了那贵妇人的脸,瞬间面无血色,连忙跪下恭敬地行礼:“大夫人。” 阿强皱着眉看了看那贵妇人,又看了看跪着的宋温惜,低声询问:“小惜,这位是谁啊?” 宋温惜只是跪着,不敢言语。 那贵妇人打量了一番宋温惜,看见她穿着粗布衣裳,不顾土地泥泞,就这样跪在地上,瞬间面露嫌恶地拿帕子遮住嘴,讽刺地说:“哟,你倒是在这里适应得不错,比你那娇贵的姨娘强些,都快入乡随俗了。” 宋温惜没什么情绪,只是问道:“大夫人此次前来,是有何事?” 贵妇人眼神有些不耐:“还不是你那老祖母,她快要病死了,非要我将你接回宋府,说她老宋家的血脉不可流落在外。” 说罢她又嗤笑一声,“真是好笑,之前将你们赶到庄子上,不也是她同意的,如今人都快死了,却又开始发善心。” 宋温惜紧紧抿着唇,垂着头隐忍着。 竟这么突然就要她回去? 祖母病了……她原本是宋家里,唯一一个还算是善待自己的人。除了最后同意大夫人的建议,将她和姨娘赶到庄子上,便也没做过什么苛责她的事。 她唯一的错事,或许就是过于宠溺自己的儿子,又事事顺着儿媳,在府中没有一点威望,全凭儿媳胡闹。 如今看来,人之将死,也在思过了。 只是,她们要她回去,她便得回去吗?回到那个害苦了姨娘,还不给银子让她安葬姨娘的地方? 一旁的阿强则是惊讶地张大了嘴,低声道:“小惜……你……你是……” 阿强的母亲也探出一个脑袋来,皱着眉打量着面前这个颐指气使的贵妇人。 贵妇人见宋温惜还在跪着愣神,皱着眉催促道:“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去!杵在这等我给你收吗?” 宋温惜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终于起身,一言不发地朝自己的茅舍走去。 “我退到庄子外面那林荫道等你!你动作可快些,别让我久等!”贵妇人冲着她的背影嚷道。 见她头也不回,便又边嘀咕边上了马车:“这臭丫头还是这副死样子,哎呦,我的裙摆都脏了,老张!咱们退到外面等!这里又脏又臭!” “小惜!”阿强想了想,还是追了过去。 那贵妇人听到阿强的声音,又撩起帘子,探头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臭丫头……该不会在庄子上跟什么野男人苟合了吧?回去找机会可得好好审审她!” 说完她又愤愤地撂下帘子。 …… “小惜,你……你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阿强追上宋温惜,同她并肩而行,有些尴尬地问。 “阿强哥,我只是个庶女,你不必因此高看我。”宋温惜神色淡然。 她还没有想好是逃跑还是乖乖跟大夫人回去。 若是逃跑,求阿强将她送到朋友的庄子上,也说不定会被宋家再次找到。可若跟大夫人回去,回到那个水深火热的家,她又十分恐惧。 同她往日在宋府艰难度日的日子相比,她在庄子上反而更加自由自在。 “小惜……那……那你要同那妇人回去吗?”阿强又问道。 宋温惜叹息一声,停住脚步:“阿强哥,若是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注定是火坑的路,另一条,是未知的路。你会如何选?” “自然是选未知的路,博一把。”阿强毫不犹豫地说。 “可是,前提是有得选,而我,没得选。”宋温惜惨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阿强皱着眉站在原地,并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但他知道,她非走不可。 她身为宋家血脉,并非是自由之躯,宋家将她赶走,她便得走,宋家要她回,她便得回。否则宋家有的是手段能将她找到,绑起来送回府。 事实上,她也不打算逃跑。如今祖母临终,她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恰好她现在也不想再见到晏望宸。他的毒都是诓她的,没有她,他也不会死。不如就此断了联系,也断了自己的念想。 宋温惜很快便收拾好东西,虽然她住了三年,但屋中的东西却并不多。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4节 她在衣橱的角落里翻出了晏望宸的玉佩。 这是他留给她的唯一一个东西。上次两人吵架,她忘了给他,如今怕是也没机会了。 这物件极为贵重,她也不敢随便丢弃,便只好带上,想着日后若是有机会,再托人还给他。 终于,宋温惜将一切都收拾妥当,背着包袱,站在这茅舍前,叹息了一声。 她正想逃离这里,府中便来了人。 或许这就是命,她与晏望宸,注定要错过。 “姨娘,我要回去了。”她轻声说。 第25章老太太病重 宋温惜慢慢走在乡间小道上,远远地就看见阿强还站在原地。 见她走近,阿强一脸严肃道:“小惜,俺想过了,你走了也好。如今庄子上你待着也不舒服,去了俺朋友的庄子,又要从头开始,怕是会不适应。能回宋府当个娇小姐,自然是极好的!”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你若是在宋府过得不开心,再随时回来找俺!俺再帮你想办法!” 宋温惜笑了,她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个善良的阿强。她不想同他解释,自己回到宋府也做不了娇小姐,以免惹他担心。 于是她声音愉悦轻快地说:“知道了阿强哥,谢谢你。祝你与大婶,平安顺遂。” 说罢,她继续一路朝庄外走去。 庄外的马车上,大夫人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念叨:“这小蹄子怎么这样慢,让我好等。” 此时门帘被车夫掀起:“大夫人,二小姐来了。” “什么二小姐?宋府只有我女儿一个小姐!她就是个庶女,也配叫二小姐?”大夫人劈头盖脸地训斥了车夫一通。 “是……”车夫垂眸,退了回去。 宋温惜上了马车,看到大夫人满脸嫌恶地看着自己,知道她是嫌自己慢,也是嫌自己粗鄙,便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离大夫人远远的。 “回去识相点!同你祖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都知道吧!”大夫人闭着眼,嘱咐道。 “知道。”宋温惜垂着头,小声地说。 马车缓缓驶动,宋温惜忍不住撩开帘子,最后又看了眼马车后的庄子。 不知道晏望宸发现她不告而别,会不会生气呢? …… 庄子离宋府很远,傍晚时分,马车才终于停在宋府门口。 宋府的宅邸并不算十分奢华,除了门口有两座气派精致的石雕,府中陈设皆以典雅的盆景为主。 宋温惜的父亲,礼部侍郎宋韵文,平日里最喜欢折腾他的盆景。府中大大小小的盆景有近百个,每日都由下人精心照料。 他最爱那种,老桩黑松的盆景,爱它们四季常绿,爱它们姿态雄健。 所以,当宋温惜踏进宋府的大门时,宋韵文正蹲在黑松盆景旁,替它修剪造型。 “老爷,我把温惜带回来了。”大夫人故作温柔状,声音细柔。 宋韵文瞥了宋温惜一眼,“嗯”了一声,继续专心致志地修剪枝条:“既然回来了,去你祖母屋中看看吧。” “是。”宋温惜应道。 府中的下人带着宋温惜往老太太房中走,可是方向却不太对。 “祖母不是住南面的屋子?”宋温惜停下脚步。 “老夫人搬到东面的屋子去住了。”侍女回话道。 “东面的屋子阴冷,为何要搬去那边?”宋温惜有些不解。 “大小姐看上了老夫人的房间,老夫人便为大小姐腾了房。” 宋温惜有些生气:“可祖母年岁已高,需要多晒太阳……” 侍女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姑娘还是快走吧,奴婢等会儿还有许多活儿要做呢。” 宋温惜噤了声,不再言语。 祖母的院子被搬到了东北边的角落里,是最偏僻阴冷的一间屋子。 进了门,宋温惜叫道:“祖母,我回来了。” 老太太躺在床上,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她看见宋温惜,瞬间老泪纵横:“温惜,你回来了。” 侍女退了下去,宋温惜走到老太太床前坐下,握着老太太有些冰凉的手,皱眉说:“祖母怎么搬到这么远来住了?” 只见屋中也没有贴身侍女服侍,一旁矮几上放着的茶水也已经凉透。宋温惜心底燃起一股怒火——这分明就是要老太太自生自灭。 “唉,老骨头了,能活一日便凑合活一日,不计较那么多了。嫣然喜欢东南面那间屋子,就给她住吧。”老太太轻咳了两声,艰难地坐起身。 这屋子甚少能照到太阳,原本是留着临时安置客人的,即使是夏日,也阴凉无比。 “即使宋嫣然想搬进东南间,那她腾出来的西南间不是可以给祖母住?为何要将祖母安置到这角落来?祖母还病着!”宋温惜说着,塞了个枕头在老太太腰下。 “还不是王桂秋那个贱人,跟你父亲吹枕边风,说我生病,若是住在南面,会同府中的阳气冲撞,恐会招来不祥之气。”老太太皱巴巴的脸上浮现出幽怨的表情,“她是巴不得我死,好在府中作威作福呢。” 王桂秋便是大夫人。 平日里大夫人同老太太虽然是客客气气的,未曾有什么明面上的冲突,可实际两人的关系暗流涌动,暗暗较劲。 宋温惜怎会不知大夫人的为人,当年大夫人将她与姨娘赶到庄子上,也是因为大夫人说宋韵文命中有桃花劫,若是将姨娘留在府上,恐会断了宋韵文的前程。 她父亲为人迂腐,十分相信运势这一说。而且,他与大夫人是青梅竹马,已经习惯了对大夫人的话言听计从。所以毫不留情地同意,将体弱的姨娘和瘦小的她,送到那偏远艰苦的庄子上。 老太太当初就是看穿了王桂秋很会拿捏自己的儿子,才反对她入宋府做大夫人。 可那时王桂秋竟已怀上了宋韵文的骨肉,也就是宋嫣然。宋王两家又是世交。碍于脸面,老太太只得答应这门亲事。 宋温惜忽然也明白了祖母让父亲召自己回来的意思。 先前老太太还有些家族的势力和财力可以帮衬宋韵文,如今祖母家人丁败,家道衰,连着宋府也一道落败,王桂秋不恨自己夫君不争气,倒是对老太太怨言颇深。 眼下老太太重病,在王桂秋眼里,只怕更成了拖油瓶。府中如今更是无人关心老太太的生死,就连宋韵文也是生性凉薄,对自己的母亲无多关注。偶尔为了自己的孝顺名声,才会对老太太好一些。 若是没有个贴己的人照料,老太太迟早会被王桂秋折磨致死。 “祖母,日后我来服侍你。”宋温惜说,“我每日扶着祖母多去外面晒晒太阳,祖母只要安心吃睡、按时服药就好。” 第26章她不一样了 老太太听了宋温惜的话,顿时红了眼眶,紧紧攥着她的手,说:“温惜,我就知道,你同你姨娘一样,生性善良。若非你母亲家道中落,又岂会沦落到嫁给你父亲做妾!” “人各有命,姨娘命不好,也怨不得天。”宋温惜早就释然了。 苦难教会她,痛苦和悔恨是无用的,唯有接受现实,才能重生。 “乖孩子,当初你父亲糊涂,听信大夫人的话,将你赶去那腌臜地方,真是苦了你了。”老太太眼泛泪花,“虽然你为庶出,可你让你的姨娘教养得极好,在我眼里,你同嫡女并无差别。” 她将手腕上碧绿的和田玉镯子褪下,戴在宋温惜手腕上,又颤颤巍巍地从枕头下面掏出几张地契与田契:“祖母的家底已经被你父亲掏空,没太多可给你的了。也就这镯子,和这几张契,还能值些钱。” “祖母,无功不受禄,祖母只剩这些傍身,我不能……。”宋温惜想要拒绝。 老太太将东西强塞进她手里,坚持道:“你留着!日后你若是嫁人,那王桂秋未必愿意给你添置嫁妆。但有这些,便也不至于太过寒酸。” “祖母……”宋温惜有些动容,她原以为老太太只是想拿这些东西收买她,让她安心照顾自己。 可老太太竟是早早就开始担心她的婚嫁,怕大夫人会让她受委屈。 “你也是我们宋家的骨肉,祖母虽然斗不过那王桂秋,但祖母不会亏待你。”老太太有些难受,挥了挥手,“你先回屋收拾东西去吧,我也乏了,想再睡会儿。” 宋温惜将老太太给的东西收好,然后替她盖好被子,便轻轻掩上门离开。 她的屋子在西北角,虽然日照的时间也不长,却可以看到极美的夕阳。而且,那屋子也比老太太现在住的客房大。宋温惜想,或许可以求父亲将祖母搬到西北角的屋子,同她一起住,这样照顾起来也方便。 可她正穿过连廊,走向西北角的房间,便被一道娇蛮的声音喝住:“宋温惜,你要去哪?!” 宋温惜回过头,只见宋嫣然穿着一袭华贵的金丝绣线丁香色长裙,头上叮呤当啷点缀了不少名贵发饰,水亮的眸子不屑地看着她。 许久不见,宋嫣然仍旧是那么趾高气昂。 “我自然是回我的房间。”宋温惜蹙眉。 她又要找什么麻烦? “你的房间?你离开宋府那么久,哪还有自己的房间?”宋嫣然轻蔑地冷哼了一声,“西北角的那间房,父亲已经赏给我做书房了。” 书房?宋嫣然从不爱读书练字,要书房又有何用? 但宋温惜并不想同她争辩,只不急不躁地问:“那我住哪?” “你如今只身一人,府上这么大,哪里不能住?那柴房如今空着,我看就挺好。”宋嫣然双臂环胸,冷笑着道。 宋温惜不想同她纠缠,便转身想走开,说:“我去问父亲。” “父亲一向宠我,问他也无用。”宋嫣然得意地靠在走廊的木柱上,抬手欣赏着自己刚用凤仙花染过的指甲,“我看你还是乖乖地搬进柴房,休要去打扰父亲。” 宋温惜的脚步片刻都没停顿,便离开了。 从前她受姨娘庇护,被保护得无能又弱势。如今她在庄子上吃了那么多苦,绝不会还同以前一样,任这母女俩欺负。 宋韵文已经回到自己的书房。虽然是在书房,却也没有在看书,而是又开始摆弄另一个盆景。 玩物丧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宋府从前也曾荣耀过,但如今宋韵文才疏学浅,若非老太太倾囊相助,想尽办法用尽关系让他坐上礼部侍郎之位,只怕宋府早就垮了。 但宋韵文本就不恋仕途,胸无大志。对母亲的逼迫总感到厌烦,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如今有了些成就,便开始花大量时间和银子在自己最爱的盆景上。 买盆景的银两虽说不贵,但打理起来却极为费时费钱费力。宋韵文有时还会为此耽误正事,被大夫人劈头盖脸地骂,砸了两个盆景,他才收了些心思在正事上。 宋温惜敲了敲书房的门,听里面说了一声“进”,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何事?”宋韵文头都没抬。 “父亲,您将祖母安置在东边房间,祖母晒不到太阳,病不容易好。”宋温惜直截了当地开口。 宋韵文瞥了她一眼,冷冷道:“那她还想住哪?” “父亲不如将西北角那间房给祖母住。”宋温惜建议道。 “那间房我已给你姐姐做书房。”宋韵文不耐烦地皱眉,“搬来搬去甚是麻烦。”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5节 宋温惜知道,父亲其实并不在乎老太太住在哪里,他只是不想去同宋嫣然交涉。若是没有什么好处,他必然不会同意。 她给不了他这样做的好处,便只能说说不这样做的坏处。 “父亲可知,我流落在外时,世人是如何评价父亲的?”宋温惜鼓起勇气,再次挑战宋韵文。 “如何?”宋韵文从盆景间抬起头,蹙眉问道。 他虽然凉薄,却还是有些文人傲骨在身上,十分注重自己的名节,自然也就会介意别人的闲言碎语。 “世人皆说,父亲对自己的母亲极为忽视,有……不孝之嫌。” “什么?!”宋韵文拍案而起,“乡间愚人!哪来的谗言!?我从前怎么没听过?” “府中有人受益,怎会让父亲知道外面的风声呢?”宋温惜阴阳道。 “父亲将生病的祖母换到了阴暗的客房,却把祖母明亮的房间给了姐姐。就连稍微大一些的西北厢房,都给了姐姐。”宋温惜添油加醋。 “如今已是五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祖母房中还甚是阴冷,茶水都是冰凉的,女儿看了都觉得心寒。” 她顿了顿,又说:“如今外面早就都在传,父亲恩将仇报,不顾母亲养育之恩、扶持之恩,苛待祖母……” “荒谬!”宋韵文气愤地丢下手中的剪子,“我那是因为……因为夫人说病人会与府中阳气冲撞!让她临时搬过去!避避灾!” “父亲,冲撞与否,都无从考证。如今外面风言风语,才是真的对宋府不利。父亲也不想落得个不孝的名声吧。”宋温惜淡淡道。 宋韵文恼怒地背着手,思忖片刻,说:“知道了,我去找你姐姐谈谈。” 第27章誓不做妾 宋温惜见宋韵文松口,便又建议道:“父亲,日后我与祖母住在一处即可,一来省出一个房间,二来我也方便照顾祖母。祖母如今身体不便,得有人看着才好。” 宋韵文难得的正眼打量了一番宋温惜,只见她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眼神却清亮,身姿挺拔,仪态端庄。 “你如今,倒是像话了些,没了先前的窝囊样。”宋韵文少见地夸奖了她,“看来当初将你送到那庄子上,倒是送对了。” 宋温惜心里冷笑,面上却谦虚地浅笑道:“还是父亲教女有方。” 若是往常,她遇到这种事,只会怯懦地躲在姨娘身后,听姨娘为她争取。而如今,她再也没有依靠,便只能自己能处理所有事了。 失去才能让人成长。 宋温惜离开时,宋韵文叫下人去喊了宋嫣然过来。她便哪也没去,就在不远处的走廊处等着。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后,里面传出争吵之声,宋嫣然哭着推开门,怒声道:“妹妹一回来父亲便欺负我!我这就告诉母亲去!” 宋韵文站在门口,冲宋嫣然发火:“宋嫣然!你告诉谁都没用!此事我意已决!你成天说在书房看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看我就是太惯着你了!从今往后,你给我搬回自己的屋子去!” 宋温惜哑然失笑,宋嫣然在书房不看书,和宋韵文简直是如出一辙。他们倒不愧是父女。 她躲在角落静静听着,心里暗想,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让父亲对宋嫣然厉声训斥。 宋温惜原以为,能将祖母接到西北面的屋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没想到父亲竟让宋嫣然搬回原来的屋子。看来她的确踩到了父亲的软肋。 此事最终以老太太搬回了自己南面的房间为结束。宋温惜自然也跟着搬了过去。 她确实需要照顾祖母的衣食起居,毕竟府上的下人都看大夫人的脸色过活,不会细心服侍老太太。 宋韵文对此也感到满意,反正也无需调动下人,一切一如既往,碍不着他什么事。他母亲还有人善待,传出去也是美名。 搬屋子那日,阳光明媚,大夫人也过来看了两眼。 “老太太都这把岁数了,还折腾什么。”大夫人面上带笑,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讽刺的意味,“我们嫣儿无非也就是想挑个喜欢的房间,老太太还同孙女计较这个。” 宋温惜扶着老太太慢慢地走着,冷淡地回道:“这样才能显得父亲敬老尊贤,一片孝心。想必大夫人也希望父亲有个好名声吧。” 大夫人嗤笑一声:“你倒变得唇尖舌利了。” 她原本还想着将这老不死丢到阴暗偏僻的地方,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没想到老太太竟借着见最后一面的借口,将这庶女找了回来。 想着庶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她便同意了。谁知这庶女又花样百出,比从前多了许多心思。以至于她一步错步步错,如今这老太太反倒回到太阳之下,又见得光了。 但大夫人也不急,毕竟这庶女还是得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日后有的是时间整治她。 于是她假模假式地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 老太太重新回到自己洒满阳光的屋子,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她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屋中的陈设,那许多都是她从娘家闺房中搬来的,陪了她数十年。 “祖母,快上床歇着吧,待祖母养好身体,日日都有时间看。”宋温惜将老太太扶回床上,倒了杯热茶给她。 “好孩子,你也歇会儿吧。”老太太拉着宋温惜,想让她也坐下休息。 “不了祖母,我得早些将这些都收拾完。不然若是祖母想用什么,一时找不到可麻烦。”宋温惜将老太太的手塞进被子里,“祖母先休息,孙女很快就好。” 老太太感慨地看着宋温惜,说:“这几年你在庄子上,怕是没少吃苦吧。” 不然如何变得如此利落干练? “也没什么苦的,要看与谁比。若是跟庄子上的村民相比,我也不是最苦的。若是跟圣上和娘娘们相比,那全天下的苦命人也多了去了。”宋温惜边利索地收拾好老太太的衣物,边说。 老太太唇边浮起一抹欣慰的笑:“荣辱不惊,悲喜不乱,倒也很好。” 此时下人敲响了门:“老夫人,该喝药了。” 自从宋温惜说了那番话,宋韵文竟也开始让下人按时给老夫人煎药了。文人最怕没了名节,宋温惜那一脚当真踩得准。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端到老太太床边。 “这药闻着太苦。”老太太皱起眉,一副抗拒的模样。 “祖母怎么跟小孩似的怕苦?”宋温惜忍不住轻笑一声,诱惑道,“这样吧,祖母若是将这药喝下去,我就去给祖母拿些绿豆冰糕吃。” 老太太叹息一声:“你啊,跟你姨娘一个模样,惯是会哄人的。” 说罢她一口气将温热的药喝了下去。 宋温惜端着药碗去厨房,想到姨娘,她心中一阵钝痛。她方才忽然想到,小时候她生病,姨娘也是那样哄她吃药的。 …… “小惜乖,若是你乖乖吃药,娘给你吃红豆圆子汤。”姨娘声音柔柔软软的。 “娘,圆子我要带芝麻馅儿的。没馅儿的我可不吃哦。”她很小就学会了讨价还价。 “行,但你只能吃三颗圆子……”姨娘说着,就将汤药送进了她的嘴里。 她喝下一勺,就撇开头,继续说:“还要撒上桂花干!” “知道了小祖宗。”姨娘笑着又喂了她一勺。 …… 宋温惜心里默默地想:姨娘……他们都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若是你知道自己的下场,可还会委身来这宋府做妾? 姨娘不在了,没有人会回答她心中的疑问。 可宋温惜却默默发誓,她决不会走上姨娘的路,同他人共侍一夫,更不会给任何人做妾。即使她只是个庶女,身份卑微,可庶女又怎样?庶女也是人,也可以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忠心不二。 若是找不到愿意只娶她一人为妻的夫君,她终身不嫁便是了。 她忽然想起晏望宸。 这几日为了祖母的事,有些分身乏术,竟将他忘在了脑后。或许,也不是真的忘了。只是她不愿想起,便刻意不去想。 如今她闲下来,他的脸,就不由自主地出现在她脑海。 数日未见,不知他有没有在找她。他的玉佩还在她这里,御赐之物留着也十分烫手,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他呢? 也不知,他与闫文静成婚了没有…… 第28章重逢 在宋温惜的悉心照料下,老太太的气色竟真的好了起来,不再缠绵病榻。 阳光明媚的时候,宋温惜常会陪老太太去花园处慢慢散步。老太太经常走动,便也不那么虚弱。 连饮食,宋温惜盯得也紧。姨娘说过,人若是偏食,定会身体不适。而老太太不喜欢府中的厨子,觉得饭菜油腻,且因此偏食严重。宋温惜便亲自下厨,为老太太做一日三餐。 可众人皆说,是宋韵文的孝心感动了天地,才让宋老太太起死回生。 毕竟前些日子老太太病得那样重,还被搬到了角落阴面,大家都以为宋家放弃了老太太,不愿再为其治疗。可谁知这几日老太太又神采焕发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后来,众人注意到,宋家的庶女回来了。 于是他们又说,定是宋家女身上有福气,让老太太也沾了福,一洗阴霾。 一时间,宋家庶女带福气回府的事情经过口口相传,人尽皆知。 因此,不久之后,国渊候的妹妹产子,国渊候为妹妹在府中办百日宴,邀请宋府参加时,在请帖中特意提到,邀请宋温惜一同前去。 大夫人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宋嫣然听说此事,也气得掀了梳妆台。可人家请贴上特意写了,人,她们还是得带着。 于是百日宴那天,大夫人破天荒地带了宋温惜和宋嫣然一同出门。 宋温惜有些不安,她身份卑微,出席这种场合,难免会被人说闲话。而且大夫人和宋嫣然的脸拉得老长,只怕到时候她回府后,两人都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马车摇摇晃晃的,还是到了国渊候府。 国渊候府门楣气派,有透雕的莲花纹饰,门枕石也雕刻着精栩栩如生的石狮。 宋温惜许久没来这么豪华的地方,觉得自己同众人有些格格不入。她一身素衣乌发,头无点钗,未施粉黛,在身着华服金饰的宋嫣然和大夫人身边,俨然一副下人模样。 她不情不愿地随二人进了国渊候府,众人并不知道宋大夫人带了庶女,只以为宋温惜是二人的随身婢女,便也无人与她搭话。 宋温惜也闭口不言,将自己尽量隐形,唯恐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大夫人和宋嫣然不悦。 她的目光四处打量,看着一种高门贵女,王公贵族,感受着这不属于她的天地。 直到她的目光,扫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浑身的血液都一瞬间僵住,动弹不得。 “三皇子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三殿下莅临,在下有失远迎!”国渊候也朝晏望宸重重地行了一礼。 “国渊候不必多礼,恭喜令妹喜添贵子。”晏望宸唇边带着一抹淡笑,客套地同国渊候寒暄。 他穿着凝夜紫金线竹纹长袍锦衣,头发用银色发冠束起,一身贵气。他身边站着的,巧笑嫣然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闫文静。 宋温惜愣愣地看着他,久久挪不开眼睛。她的心疯狂地跳动着,仿佛马上就要从胸腔之中跳出来。她一阵战栗,直觉告诉她,她不能再在这里停留。 于是她低声对大夫人说:“大夫人,我肠胃有些不适,想离开一下。” 大夫人的目光正打量着晏望宸,心思全在男眷那边,此时被她打断,也来不及多问,只是骂道:“你事可真多,小心着点!别让人注意到你!”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6节 “是。”宋温惜连忙应道,在晏望宸的目光扫过来之前垂首逃走。 她躲到一个巨大的屋子后面,避开了人群,屋子后面有个小湖,她走得累了,在湖边的树下坐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 晏望宸竟也来了…… 也是,这种场合,大多都会给皇子递帖子,只是未必都会来而已。 而他……既然愿意带闫文静来这种场合,应该是离大婚不远了,否则怎会如此招摇过市。 她瞬间觉得自己像一只逃窜的老鼠,面目可憎。而晏望宸和闫文静则像一对高傲的孔雀,华丽高贵。 宋温惜心底一阵钝痛,想到自己心里的人以后就要同他人度过余生,她的泪就止不住地落下。 冷风拂过,将她的发丝吹起,粘在湿漉漉的脸颊两旁,很是狼狈。 忽然,一阵咳嗽声传来,紧接着,一个清朗的男声道:“今日我府中大喜,姑娘坐在这角落哭,恐怕不合时宜。” 宋温惜猛地抬起头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穿云水蓝素色长袍的男子,眉目清秀,身长清瘦。他远远地站着,同她保持着一些距离。 宋温惜连忙抹了一把脸,眼眶还红着,就慌忙起身,低声道:“惊扰了公子,还请公子赎罪,我这就离开。” 她唯恐眼前的男子多问一句,匆匆便要离去。 蓝衣男子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是哪家府上的?为何独自在这里?” 宋温惜垂着头,眼神有些慌乱。她不敢乱说,因为不知道眼前这男子是谁,若是不小心惹恼了对方,只怕会惹祸上身。 “请问公子是……”她询问道。 那男子哑然失笑,以为她在装作不认识自己:“你来我府上作客,竟不知我是谁?” 宋温惜一脸茫然。她与这些名门望族从不相识,自然是不会知道国渊侯府中有什么人。 男子见她并不是假装,顿时有些惊愕:“你当真不是我是谁?我是国渊候的嫡长子,陈卿安。你可曾听过?” 宋温惜摇了摇头:“未曾。” “你……”陈卿安话未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宋温惜照顾老太太久了,习惯性地抬手轻轻抚了抚陈卿安的背,帮他顺气。 她摸到他身上的衣服很薄,又习惯性地开口:“公子这衣服太薄了,这天气虽然转暖,可春捂秋冻,不可贪凉。” 陈卿安咳嗽着,蹙眉扫了一眼宋温惜,只见她清澈的眼中并无嫌弃,眉宇间只有浓浓的担忧。 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待他终于停了咳嗽,宋温惜方觉自己的言行都极为逾矩,连忙放下手道歉:“抱歉,我……我冒犯公子了。我……我有事,先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陈卿安又拉住她的衣袖,他眸色微沉,询问道。 “我叫……” “宋温惜!”一道带着浓浓怒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宋温惜浑身一颤,扭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晏望宸站在拐角处,怒目而视,视线不悦地落在陈卿安拉着她的手上。 第29章假山之后 晏望宸大步走过来,一把拉过宋温惜的手,对着陈卿安说了句:“抱歉,陈世子,我有事要问此人。” 说罢,便拉着宋温惜大步离开,留下陈卿安一人,呆愣在原地。 宋温惜如临大敌,浑身都变得紧绷。他就这样将她拉走,不知那陈世子会作何感想?又会如何看她? 她想要挣脱晏望宸抓着她的手,可盛怒之下的晏望宸,手抓得很紧,抓得她发痛,也不放开。 晏望宸挑了条僻静无人的小道,避开了众人,直到到了一个布满高矮错落的假山庭院之中,他才停了下来,将宋温惜堵在假山后一个凹陷隐蔽的角落。 宋温惜的后背紧紧贴着坑坑洼洼的假山,凉意透过衣物传进她的身体,让她的手脚也逐渐变得冰凉。 晏望宸一手撑着她身后的假山,一手掐住她的下颚,愤怒地低声问:“你为何不告而别?!” 宋温惜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与他相逢,一时间慌张无比,只想着逃离,便沉默无言地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晏望宸被她这抗拒的动作彻底激怒,没了耐性,直接扣住她的脑袋,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急不可耐地探进她的口中,浓烈的气息传进她的鼻腔,那熟悉的檀木香气,又环绕在她四周。 她如此贪恋和怀念,可她不敢表现出半分。 于是她狠狠咬了他的唇瓣一口,晏望宸吃痛地放开了她。 他眼中带着痛色,眉头紧皱看着她:“你消失这么久,一句话都不肯说?” 宋温惜撇过头:“没什么好说的。” 晏望宸冷笑:“是吗?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却有许多想问的!” 他又逼近她,冷声问:“你姓宋,对不对?你当初告诉我你姓温,都是在骗我!” “你是宋家庶女宋温惜,是吧?礼部侍郎之女……我就说为何我对你如此熟悉……早些年我去过宋家,见过你,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都改变不了什么!”宋温惜又推他,可他纹丝不动。 “你为何不同我说实话!”晏望宸抓着她的手臂。 他愤怒中带了一丝委屈:“我让你等我,你又为何不等?!你可知我找你找得有多难?!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你可知我这些日子——” “那不关我事。”宋温惜冷冷地打断他,“三殿下要成婚了,此举实在不合规矩……” 晏望宸恼怒,将她压在石壁上,又猛地吻住她的朱唇,让她的话都封在口中。 她还去推他,他便一手抓住她两只手,抬起来摁在石壁上,然后另一只手往下探去,摸到她的衣带,他轻轻一扯。 “晏望宸!你干什么?!”宋温惜一惊,用力挣扎。可力气过于悬殊,她只能任他摆布。 “干什么?惩罚你。”晏望宸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将她的外袍扯了下来,酥肩半露,他的唇贴了上去。 宋温惜身体一颤,酥麻的感觉流遍全身。 这个狂徒,他该不会……该不会要在这种地方…… “这是国渊候府!”她试图提醒他不要在此地放肆。 “那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一路向下舔舐。 “禽兽!放开我!”宋温惜眼眶微红。他为何总是让她如此狼狈? 晏望宸将她的手放下,又直接抱起了她,将她抵在假山壁上。 她感受到了他的欲望,瞬间慌乱地开始挣扎:“不要……不要在这里……” 晏望宸却恍若未闻,单手便脱掉了碍事的衣物,腰部一挺,直接探入。 “痛……”宋温惜蹙眉,忍不住落下一滴泪。 她还没有准备好,便被他这样粗暴对待,一时间疼痛和委屈都让她难以承受。 晏望宸吻掉了她脸颊旁的泪滴,声音低沉:“不痛怎么叫惩罚?” 话虽如此,可他却没有再动,只是温柔地吻着她冰凉的唇。 宋温惜有些认命,她始终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让她觉得自己不争气的是,无论她怎么装作决绝狠心,她都不得不承认,她的心还是会因为晏望宸而剧烈地跳动,身体也诚实地极度渴望他。 她不停落泪,连吻都变成咸的。 晏望宸抬起头,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眼神有些黯淡,问:“你就如此讨厌我吗?” 她咬着唇撇过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晏望宸眸色一暗:“既然你已经这么讨厌我,那我不介意让你更讨厌我一点。” 说罢他腰部微动,宋温惜忍不住轻轻惊呼一声,下一瞬,她便连忙慌张地捂住了嘴。 晏望宸轻笑:“捂好了,莫要让旁人听见。” 然后他便不顾她是否能承受,开始肆意发泄自己心中积攒已久的渴望。宋温惜眉头紧皱,无助地浮在云端。 她一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一手用力捂住嘴,破碎的喘息和喊叫都埋在喉咙里。 两人正到忘情之处,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女子的谈笑声。 宋温惜紧张地拍了拍晏望宸,让他停下。 晏望宸却低呼一声:“你那里不要那么用力……”不待晏望宸说完,宋温惜便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晏望宸无奈地将她放下,让她转了个身,背对着自己,扶着山壁,然后他再次迫不及待地深入。 宋温惜忍不住轻哼一声,咬住唇求饶般回头看了一眼晏望宸。可这一眼,媚眼如丝,眼含秋水,让晏望宸更加兴致高涨。 他没有乱动,一手捂住她的嘴,抬手探进宋温惜的肚兜,温热的手划过她微凉的身体,试图让她放松,也试图让她快活。 那两道声音愈来愈近,对话也愈发清晰。 “哎呀,你也是,三殿下不愿来就算了,你又何必勉强他。瞧,现在人没影了,你还不是落了单。”一个甜美的嗓音娇笑着说。 “那怎么行?他再怎么尊贵也是我的夫君,自然是要听我安排。”另一个声音响起,让宋温惜一惊。这声音分明是闫文静! 一时间,羞愧感和耻辱感油然而生。宋温惜抬手抓住晏望宸到处游走的手,想将那不规矩的大手赶出衣下。 可他岂会那么轻易就被赶走?晏望宸就这样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喘息轻咬她的耳垂。两人对峙着,僵持着。 第30章偷情 “他愿意来露脸,已是对你仁至义尽了。你为何非要来我府中,他岂会不知?”甜美的声音劝解道。 闫文静沉默片刻,声音有些低落:“陈卿安他,看到我同晏望宸一起出席,竟没有丝毫不悦。他当真是不在乎我。” “你同卿安自小一起长大,他对你自然是有情谊在的。只是……如今你已要另嫁他人,纵使卿安有意,也不可流露。”甜美的声音劝解道。 顿了顿,她又说:“虽然你同晏望宸并无感情,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若事事惹他恼怒,往后的日子,你自己也不会好过。” “姑姑,你今日,是来劝我放手的吗?”闫文静的声音带了丝哭腔,“父亲劝我,母亲劝我,所有人都劝我。我来这里,只是想问问卿安哥哥,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无意。可他偏偏这般躲着我,避着我……比说狠话还让我难受!” “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思,只是卿安并非直爽之人,他心思重,不似你,有什么说什么。”甜美的声音此刻也带了一丝忧愁,“今日你来,就当是来做了断。一会儿我给你拿些春光碎,那是我亲自酿的酒。等你喝了,就把这些糟心事都忘记,可好?” “还是姑姑对我好……”闫文静的声音逐渐变远。 “傻孩子,我看着你长大的呀,你就跟我妹妹一样……”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7节 两人似乎渐渐走远,声音也慢慢听不见。 晏望宸又坏心思地动了动:“她们走了。” “晏望宸,你还是不是人?!你未婚妻在这里,你还敢……”宋温惜红着眼眶斥责道。 晏望宸不屑地冷哼一声:“她在又如何?你也听到了,她的心另有所属,我们谁也不亏欠谁!” 他说罢,又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道:“倒是你……我一时疏忽,你就会消失……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让她一阵阵发颤,身体也不自觉地发生了变化。 晏望宸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变化,轻笑道:“你的身体永远比你的嘴更诚实。” 说罢他又贪心地尽情享用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留下数处痕迹,惹得她娇喘不断,手指死死扣着山壁。 终于,他在最后一刻抽身出来,尽数洒在她白皙的背上。 “你……”她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杏眼睁大,“你竟然!” “这样便不用喝避子汤。”他掏出帕子替她擦身,“不然,你在宋府,如何能避人耳目喝下汤药?” 宋温惜咬唇。怎么,难道,她还得谢谢他? 晏望宸耐心地为她擦拭干净,又将她的衣服拉好,系上衣带,然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为何要不辞而别?”他又问她。 “……并非我故意而为,只是……大夫人刚好找我回府,走得又急,没来得及同你说。”宋温惜浑身酸软,低声说道。她的话半真半假。 晏望宸沉吟片刻,又问:“回府,是为了照顾老夫人?”他方才听到过众人在议论这事。 “嗯。”宋温惜不想同他说太多。 “那你又为何不同我说你是宋府的姑娘?”晏望宸又追问。 “你既然没想起我,我便也不想提。”宋温惜淡淡道。 猛然想起自己似乎离开了太久,她又推开他:“我离开了太久,大夫人只怕在找我了!” 说着,她便要离开。 “等等!”晏望宸拉住她,眼底闪过一丝眷恋,“我能去宋府找你吗?” “不可!”宋温惜神色慌乱,“我们……并无关系,你还有婚约在身,去宋府成何体统!” 晏望宸眸中满是失落,但他还是缓缓松开了手,轻笑一声:“无妨,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是谁,定然能找得到你。” 宋温惜有些心虚,没有理他,咬着唇跑开。 她边跑边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确认无误后,才缓缓走到众人面前。 此时大夫人正同一个美妇人说着什么,她悄悄溜到大夫人身后,却没逃过美妇人的眼睛,她好奇地问:“这位是……” 宋温惜心头一颤,她认得这个声音……方才同闫文静说话的,便是此人。 大夫人侧头瞥了她一眼,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快来见过国渊候的妹妹,薛夫人!”说罢又笑着对美妇人说:“抱歉,让薛夫人见笑了,这边是我们宋府那不成器的庶女。” “就是这位?”薛夫人笑着说,“都说宋府的庶女有福气,所以我才让夫人带着她一起来。如今看这样貌,确实是有福之人。我也想沾沾福气呢!” 大夫人和宋嫣然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宋温惜有些尴尬。她不知闫文静有没有同薛夫人讲自己与晏望宸的事。若薛夫人知道了,只怕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是祖母有福气,有上天庇佑。”宋温惜谦虚道。 “姑姑。”陈卿安见薛夫人在与宋温惜说话,便也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 薛夫人看了陈卿安一眼,只见他披上了厚厚的披风,面色也比方才好了些,说:“今日你倒是乖得很,穿得厚实,没有贪凉。你的咳疾反反复复,早该如此。” 宋温惜看到陈卿安,一时有些紧张。他便是国渊候府的嫡长子,也就是薛夫人的侄子。方才晏望宸就那样拉着自己走了,不知陈卿安会不会同他姑姑说些什么。 陈卿安察觉到宋温惜的不安,没有提起方才的事,只是轻笑一声:“方才有佳人提醒,我这才想起。” “哟,我倒想知道是哪位佳人能管得住你!不是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文静都已嫁人,你怎可还不娶妻?”薛夫人调侃道。 陈卿安望着宋温惜,轻咳两声,道:“只怕我想娶的人,早已心有所属。” 薛夫人见陈卿安的眼睛一直在宋温惜身上打转,回过神,才想起还没介绍自己的侄子。于是连忙道:“哎呀,你看我,都忘了介绍了。卿安,这位是礼部侍郎的夫人,这位她的女儿宋嫣然。旁边这个,就是当今众人皆称为福女的……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宋温惜。”陈卿安接过话,笑着说,“她叫宋温惜。” 宋温惜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这陈世子……该不会…… 第31章不要看到她 “方才早就听众人提起过了。”陈卿安察觉到她神色的不安,笑意更浓。 宋温惜闻言,偷偷松了口气。 一旁的大夫人和宋嫣然见宋温惜如此引人注目,霎时间都黑了脸。 大夫人直接将宋温惜挤在身后,殷勤夸赞道:“陈世子长得真是清秀俊朗,国渊候生了个好儿郎,哪像我家,只有两个丫头片子。” 薛夫人笑着拍了拍陈卿安的肩,又叹息道:“只可惜卿安身子不好,十五岁那年生病留下了病根,自那之后便咳疾不断,不能再习武。日后也继承不了我长兄的衣钵。” “嗨,就算当不了将军也没什么,陈世子身份尊贵,长相又出众,已经是百里挑一。”大夫人拍着马屁,吹捧着。 “是啊,男子也不是非得去战场上拼杀不可,陈世子就做个贵公子,每日吟吟诗,写写字。若是有余力,去宫中做太子陪读,也是极好。”宋嫣然柔声道。 “极好?”宋嫣然这话却让陈卿安冷了脸。 他冷笑一声,说:“宋姑娘,我乃国渊候之子,我父亲骁勇善战,戎马一生,我身为他的儿子,就算我做不成将军,也不至于沦落为一个只会吟诗写字的陪读!” 宋嫣然没想到自己的话会惹恼了陈卿安,顿时有些慌张:“陈……陈世子……我……我不是……” 大夫人也出了一身冷汗:“陈世子,小女不是这个意思……” 她求助般看向薛夫人,却没想到,薛夫人的脸色也微沉,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丝毫没有帮她们说话的意思。 薛夫人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子性子十分执拗,对自己的咳疾尤其在意。 因为陈卿安从小便被人耻笑,明明身为将军之子,却因咳疾变成了一个病弱的废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国渊候又只此一子,人人都道,国渊候府只怕后继无人。 所以陈卿安虽然身份尊贵,却没有人真的敬重他这个虚弱的世子。 宋嫣然此时让他去做太子陪读,只怕陈卿安会认为,她看不起自己。 宋温惜见二人结结巴巴,慌张无比的模样,便连忙接过话茬:“陈世子身为将军之子,想必自小耳濡目染,文韬武略,有勇有谋。做陪读自然是屈才的。” 许久未说话的薛夫人,此时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探究地看向宋温惜:“哦?那你说说,我们卿安适合做什么?” 宋温惜微微垂眸,道:“听闻古有郭嘉,乃是曹操的谋士,虽然身体不好,但年少即有大志。战场上除了武力拼杀,也需要极为巧妙的计谋。好的计谋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取得胜利。虎父无犬子,陈世子必然会比郭嘉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你知道郭嘉?”陈卿安眼中一亮。 宋温惜不敢自大,忙说:“小女懂得不多,只是略有耳闻。陈世子心思细腻,必成大器。不似我姐姐粗枝大叶。我长姐平日里忙于琴棋书画,不懂武将心思,她是真心觉得吟诗写字都是极好的事,才会希望陈世子借此排解心结。还请陈世子,不要同她计较。” 陈卿安望着宋温惜垂着头,不卑不亢的模样,心中一处猛地塌陷。她说中了他的心事,温柔的声音抚平了他积攒已久的阴霾。 是,他早早便被大夫宣判此生无缘做武将,可……他毕竟生于将军世家,一个不能上战场的将军之子,多么令人耻笑。 他拼命苦学兵法,研究兵书,就是因为他想,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父亲军师谋士,以另一种方式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女子的心思大多都在闺阁之事或是寻找如意郎君上,鲜少有人能理解他的志向。 可宋温惜懂他。 陈卿安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面上带了一份歉意,对宋嫣然道:“抱歉,宋姑娘,在下失礼了。” “没……没关系。是小女失言。”宋嫣然赶忙接受了他的道歉。 薛夫人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侄子看着宋温惜的目光中,充满了欣赏。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目光。即使是青梅竹马的闫文静,陈卿安也只是温柔以待,从未真心欣赏。 “抱歉了宋大姑娘,改日让这小子亲自上门给宋大姑娘赔不是!”薛夫人一巴掌拍在自己侄子背后。 宋嫣然脸颊微红,垂眸不敢说话。 “知道了姑姑,疼。”陈卿安咳嗽了两声,明白了薛夫人的意思,冲她笑道。 宋温惜暗道不好,陈卿安知道自己的秘密,若是常与宋府走动,难免会……而且,薛夫人同闫文静关系极好,若是薛夫人知道她便是与晏望宸厮混的女子,只怕……也会连累宋府。 可眼下,她也不好出言拒绝。她只能默默祈祷,希望闫文静不要看到她,不要认出她,不要…… “卿安!原来你在这里!”闫文静的声音突然在薛夫人身后响起。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宋温惜闭上眼,心猛地一沉。 闫文静和晏望宸一同来到几人面前,不过闫文静的注意力都在陈卿安身上,没有注意到旁人。 宋温惜惊慌失措,连忙侧过身,躲在大夫人身后,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闫文静无视旁人,声音娇软地问道。 “没什么。”陈卿安的眼神移到晏望宸身上,然后微微颔首,“三殿下,好久不见。” 晏望宸看见宋大夫人和宋嫣然,以及那躲在后面的宋温惜,眼眸一沉,道:“我也想知道,陈世子在同宋家的姑娘聊什么。” “不过是在称赞我们卿安堪比郭嘉罢了。”薛夫人笑颜如花地回答。 “郭嘉?”晏望宸微微勾了勾嘴角,“那可是个短命鬼。” “晏望宸!”闫文静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他。 陈卿安却不以为意,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宋温惜。陈卿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宋温惜。此时见她一看到闫文静便躲了起来,又想起方才晏望宸拉着她离开那一幕,心中有了些揣测。 他挡住闫文静的视线,柔声道:“阿静,你许久没来侯府,我屋门口的芍药已经开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闫文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是我当初种下的那株芍药吗?” “正是。”陈卿安点头。 “太好啦,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带我去……” “三殿下要一起来吗?”陈卿安说着又看向晏望宸,眼中带着一丝嘲讽,“若是将三殿下一人留在这,只怕会很尴尬。” 第32章三殿下为她鸣不平? “尴尬?为什么?”闫文静疑惑。 晏望宸瞥到了躲在大夫人身后的宋温惜,脸色微僵。这人该不会,要将方才看见自己与宋温惜的事…… “三殿下之前不是险些同宋家大小姐订下婚约?”陈卿安嘴角勾起,眼中藏着戏谑。 大夫人闻言,连忙堆起笑容:“未能同三殿下结亲,是我们宋府福德不够。小女也确实配不上三殿下。还得是镇国公之女闫姑娘,同三殿下才相配。”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8节 “你不会说话就闭上嘴!”闫文静厉声呵斥道。 大夫人一愣,满眼无助,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 她哪里知道,闫文静喜欢的并不是晏望宸。所以此番话在闫文静耳中,无比刺耳。何况陈卿安还在场。 “阿静,莫要生气。”陈卿安制止道。 “卿安哥哥,我们去看花吧,这里闲杂人等好多,我都同你说不上话。”闫文静收起冷厉的表情,娇软地拉了拉陈卿安的袖子说。 “三殿下……”陈卿安又看向晏望宸。 “你不许跟来!”闫文静又摆出凶狠的表情,威胁晏望宸。 晏望宸见状冷笑一声:“我岂敢打扰二位叙旧,便不跟着了。” 闫文静这才满意,跟着陈卿安蹦蹦跳跳地走了。 宋温惜终于松了口气,背后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浸湿。若是被闫文静发现她在这里,只怕不闹上一场,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与晏望宸见不得光的关系,她这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只是晏望宸怎会如此大胆,将闫文静带到她跟前来? “抱歉,三殿下,文静她……从小便被她父亲宠得没边,骄纵惯了……但她同我家卿安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薛夫人见侄子带走了晏望宸的未婚妻,有些心虚,便同晏望宸解释。 “无妨。”晏望宸的心思根本不在闫文静身上,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追过去。 薛夫人一愣,他不生气? “倒是这位,似乎没见过。”晏望宸唇角微勾,对着大夫人身后的宋温惜说。 大夫人一愣,连忙将宋温惜从自己身后拉出来:“这是我们府上的庶女,天性害羞,见不得人,让三殿下见笑了。” “庶女?宋夫人不说,我以为是下人。虽已是五月,可天气依旧寒凉,怎么只给自己府中的姑娘穿得这么单薄?还这么素淡。”晏望宸又看向宋嫣然,“自己的亲女儿倒是穿得严实又华贵。难道宋夫人……苛待庶出的女儿?” 众人皆是一愣,晏望宸这是……突然帮宋温惜鸣不平?可是只是一件衣裳,他为何如此关注? “怎……怎么会呢。”大夫人干笑几声,“我这庶女,天生体热,她自己不愿穿。” 然后她将宋温惜拉到跟前,偷偷掐了一把她的胳膊:“你自己同三殿下说!” 宋温惜眉心微皱,忍住胳膊上传来的痛意,垂眸道:“回三殿下,确实是小女体热,不愿穿外袍。” 她心中暗骂,他突然管什么闲事?他们二人,分明越无交集越好。 “宋夫人还是一视同仁的好,免得别人说闲话。”晏望宸并不理她,如鹰般锐利的眼睛依旧盯着大夫人。 大夫人不敢顶撞,只能低头顺从道:“……是,三殿下教训的是。” “三殿下这是怎么了?该不会……还记恨着宋姑娘当初不肯嫁给殿下的事吧?”薛夫人打趣道。 晏望宸冷笑一声:“怎会?我倒是要感谢当初宋姑娘称病不出,那时我年少无知,父皇只是提了一嘴宋家女贤良淑德,我便为了讨好父皇去提亲。若真娶了姑娘,只怕此后便与我的心上人无缘。” 说完,他炽热的眼神看向宋温惜。宋温惜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薛夫人以为晏望宸说的心上人是闫文静,心道这三皇子,方才果然是装得淡然,只怕是被自己侄子惹得妒火四起,拿宋夫人撒气呢。 于是她连忙笑着圆场:“哎呀,一切冥冥中自由定数,都是缘分。” 说罢她又安抚宋嫣然:“如今三殿下喜结良缘,宋姑娘也一定会觅得良人。” “谢薛夫人吉言。”宋嫣然乖巧地感谢。 大夫人已经一身冷汗,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同薛夫人告别:“薛夫人,我与女儿们已经叨扰许久,该离开了。祝薛夫人与孩子平安顺遂。” “好。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聚。”薛夫人说罢又拉过宋温惜,“孩子,虽然你为庶出,但我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日后你也常出来走动,没事就替我劝劝卿安,可好?这孩子……我看他能听得进你的话。” 宋温惜感受到了晏望宸如箭般的眼神,背后一凉,忙道:“小女出身卑微,怎可总是抛头露面,陈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成事。” 薛夫人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 大夫人带着宋温惜和宋嫣然匆匆离去。 宋温惜转身时,便听到晏望宸淡淡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先走了。麻烦薛夫人替我同国渊候打声招呼。” “三殿下这就要走了?不等等文静?” 晏望宸后面回答了什么,宋温惜已走远,听不清了。 三人走到宋府的马车边,大夫人脚步一顿,冷冷道:“你,自己走回宋府去。”说罢径自上了马车。 宋嫣然路过她身边,狠狠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一个庶女,还如此惹眼,你也配!” 宋温惜愣住,大夫人这是…… 也是……今日薛夫人不知道为何,明显对她多有偏爱。而陈卿安和晏望宸又屡次帮她说话。这接二连三下来,大夫人和宋嫣然讨厌她,也是理所应当的。尽管她小心翼翼,可还是惹恼了她们。 所以她什么话都没说,看着她们上了马车,又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宋温惜身无分文,又不认得其他达官贵人。便只能一步一步,朝着宋府走去。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认得路。若是这样慢吞吞地走,也不知要走到何时。 昨日刚下过雨,地上的泥土还有些泥泞,被马车碾过之后,更是坑坑洼洼。她本就被晏望宸折腾得双腿酸软,此时又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就崴了一下脚踝。 正当她吃痛地在路边的石墩上坐下,揉着脚踝,身旁突然路过一辆华丽的马车。 一个男子撩起帘子从马车的窗户探出头,深邃的眸子望着她,眼中满是柔情:“这位小姐,为何独自坐在路边?” 第33章上来 宋温惜抬着头看着容貌俊朗,夺目耀眼的晏望宸,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她很想扑进他怀里,可她不能。 自己此时狼狈的模样,同高高在上的他,简直是云泥之别。 宋温惜垂下头,故作轻松道:“大夫人让我走回去,我走累了,坐下歇会儿。” 她的声音软软的,却十分淡然,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走回宋府,谈何容易?只怕要走到天黑。 于是晏望宸说:“上来,我送你。” “不必了,三殿下快走吧。”宋温惜不想再同他拉扯,以免被旁人看见。 “宋温惜,你耽搁越久,看到的人越多。别逼我下去将你抱上来。”晏望宸低沉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警告。 宋温惜咬唇,他又这样霸道。可他确实拿捏了她的软肋,让她不得不听话,乖乖自己爬上马车。 晏望宸的马车内室极其奢华,不但宽敞,窗棂的雕花也极为精致。宋府的马车只有矮凳,他的却是一个矮榻,可以躺平休息。矮榻旁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斗柜,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 宋温惜还未坐稳,马车便驶动了。为了保持平衡,她受伤的脚不由自主地用了一下力,然后便吃痛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晏望宸极其敏锐,“脚受伤了?” “没……”宋温惜否认的话还未说完,晏望宸已经坐在她对面,俯身将她的脚抬起。 “你松开!”宋温惜挣扎着想将腿收回来,却被晏望宸大力扣住小腿制止。 “别动。”他说。 她的鞋上裙摆上都沾了泥污,可他丝毫不嫌弃,将她的鞋轻轻脱下,又将她的云袜翻下来。 她白皙的小腿露在他眼前,他难得地心无旁骛,专心地检查着她的脚踝。 晏望宸在她的关节处轻轻一捏,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轻点。” “脚踝都伤了,还想自己走回去?”晏望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嫡母欺负你,你就任她欺负?” “若是贸然反抗,她只会更生气。”宋温惜又想将脚抽回来,此时二人的动作极为暧昧,让她很不舒服。 “说了别动!”晏望宸轻轻帮她揉了揉,“这几日不要过多地用这只脚,最好卧床休息两日。” 他岂会知道,如今祖母身子不好,宋韵文又不愿安排人手照顾祖母。所以祖母的衣食起居都是由她照顾。 她若是卧床休息,谁来照顾祖母? 可这番话对他说了也是对牛弹琴,她便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方才对着陈卿安,不是话很多?”晏望宸坏心思地在她脚踝处加重了手劲。 她又疼得吸气,心中却很是疑惑。她与陈卿安说话时,他并不在。难道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 晏望宸看透了她眼中的疑惑,冷哼一声:“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人,你胆子倒是大。” “我没有。”宋温惜冷冷地说,“我只是怕大夫人和长姐说错话,惹得陈世子不悦,连累宋府。” 晏望宸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没有最好,你是我的。” 宋温惜嗤笑出声:“我是三殿下的物件吗?三殿下已经同闫姑娘订婚,就应该注意言行。不该……” 不该今日冒着风险在假山后行浪荡之事。 可这话她说不出口,她脸颊发烫,止住了想说的话。 “不该什么?”晏望宸知道她想说什么,眸色渐深,唇角微勾,“你分明很喜欢。” 宋温惜猛地将脚抽回,拉高云袜,自行穿好鞋子,冷冷道:“三殿下,请自重,今日之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她不能再冒险同晏望宸厮混。 今日险些被闫文静发现,险些闹得不可收拾。在庄子上时,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可如今回了宋府,她便是宋家的女儿。 虽然她自己一人并无所谓,可她不能连累宋府跟着她背上骂名。 “你又要同我撇清关系?”晏望宸眼底涌起怒意,“还是说,你又打算逃走?” “我并非逃走,我只是回到宋府。三殿下,如今你毒已解,又娇妻在怀,放过我吧。”宋温惜眉目疏离,声音冷淡。 晏望宸沉默片刻,一把将她拉起,按在身旁的矮榻上:“今日惩罚你是否惩罚得不够重?让你又有胆子说出这样气人的话?” “晏望宸!”宋温惜气恼极了,怕他又在马车上行不轨之事。 “你知不知道我后来回到庄子上,发现你人不在了,衣橱也空了,我是怎样的心情?!”晏望宸双目泛红,瞪着宋温惜,“我问了所有人,连你的阿强哥我也问了!但他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宋温惜微怔,阿强哥竟为她保守秘密? 晏望宸见她愣神,毫不犹豫地吻上她的红唇。 宋温惜挣扎着呻吟出声,却被晏望宸一把捂住了嘴:“怎么?想让车夫听到?” 宋温惜撇开头,冷声道:“三殿下自重,今日并非初五,殿下无需解毒。” “不解毒就不能碰你吗?这么久没见,只一次怎么够?”晏望宸似乎意犹未尽,大手忍不住在她细软的腰间游走,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毫无节制。 “殿下若是有需求,大可以找自己的未婚妻。我身份卑微,配不上殿下。”宋温惜用力挣开了他的束缚。 “身份于我而言有什么重要?我只要你……” “身份不重要?那三殿下可愿意舍弃太子之位?”宋温惜嘲讽地打断了他,“三殿下分明把身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9节 “……你也很重要。”晏望宸不肯松开手。 “三殿下,人心不足蛇吞象,有舍才有得,你不可万事皆要圆满。”宋温惜冷冷地说。 晏望宸闻言,身体微僵,缓缓松开了紧紧抓着她的手。 宋温惜起身撩开帘子,透过窗棂看到外面的街景,道:“此地应该离宋府不远了,三殿下将我放下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以免让人误会。” “停车。”晏望宸没有再挽留,只是眼神一直牢牢地盯在宋温惜冷漠疏离的侧脸。 马车缓缓停下,宋温惜连告别的话都未说,也未道谢,便仓皇跳下马车。 落地的瞬间,脚踝一阵剧痛。 可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一瘸一拐地朝宋府的大门走去。 宋府,只怕还有一场暴风骤雨等着她。 第34章挑拨离间 回到宋府,大夫人正坐在前厅同宋韵文一同喝着茶。 瞥到她一瘸一拐的身影,大夫人有些惊讶,蹙眉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有好心人让女儿搭了一段车。”宋温惜说完,便想回房看祖母,“女儿先告退了。” “站住!”大夫人厉声道,“今日的账我还没同你算!” 宋温惜的脚步一顿,转过身,问:“大夫人还有什么事?” 大夫人缓缓走到她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宋温惜侧过脸去。 宋韵文抬眼看了一眼宋温惜,冷着脸没说话。显然大夫人已经提前告了状,所以宋韵文对大夫人突然动手这件事毫不诧异。 “狐媚子!跟你那个姨娘一个德行!”大夫人脸色冷然,“我与你长姐同陈世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宋温惜忽然轻笑出声:“大夫人真是不会审时度势。” “你什么意思?!”大夫人的声音因为生气而变得尖锐。 “陈世子有咳疾,因此不能继承将军的衣钵,这明显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夫人和长姐却接二连三地戳人家的心窝,说些陈世子不爱听的话。”宋温惜的脸微微红肿,可她眼神直视着大夫人,毫无畏惧之色。 她顿了顿,又道:“我再不出声相助,若是大夫人和长姐今日所言,被薛夫人或陈世子告诉了国渊候,只怕整个宋府都要跟着被针对。” 宋韵文闻言,突然开口,问大夫人:“你和宋嫣然,对陈世子说了什么?” 大夫人面色微微有些心虚:“也没说什么,就……就说陈世子就算当不了将军,当太子陪读,每日吟诗写字,也是好的……” “荒唐!”宋韵文气愤地将茶盏摔在地上,“堂堂将军之子,你们让人家去做太子陪读?!你不知如今风头最盛的太子人选是大皇子吗?!不知国渊候并不赞成大皇子做太子吗?!” “这……这朝堂上的事……我怎会知道……”大夫人彻底慌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宋嫣然说了多么严重的错话,“难怪今日国渊候府只邀请了三皇子,却没邀请大皇子……” “无知妇人!不知道就该少说!否则说多错多!”宋韵文气得发抖,“你区区一个礼部侍郎夫人!怎可对国渊候长子指手画脚!” “老爷!谁让你不同我一起去的!现在倒来埋怨我了?!”大夫人转移了战火,朝宋韵文发起脾气来,“我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女儿,我容易吗?!” “若是没什么事,女儿先去看祖母了。”宋温惜知道此时二人顾及不上自己,便想要趁机离开。 “我还不是为宋府忙里忙外!还得处理手上的公务,我哪来的时间去陪你赴宴!”宋韵文怒呛回去。 “忙什么呀,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侍弄你的盆景呢!”大夫人怒意更盛。 宋温惜叹了口气,默默退下,一瘸一拐地朝祖母房中走去。今日耽搁了太久,不知道祖母有没有好好吃饭吃药。 宋温惜进屋时,老太太倚在床头睡着了。 如今老太太老眼昏花,看不清话本了,也做不了绣活儿了,成日里除了宋温惜,也没个人同她聊天。就算想要出门走走,也需得有人扶着她。因此,现在只要宋温惜不在,老太太就只能躺在床上发发呆,看看窗外的景色,喝两口茶。 也难怪老太太突然要宋温惜回府。 宋温惜没有吵醒老太太,摸了摸桌上的茶壶,果然已经凉透。她连忙去厨房烧了壶热水来,重新泡了茶。 再走进老太太房中时,老太太醒了过来,看到宋温惜,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 “王桂秋打你了?”老太太猜得总是准的。 “没什么,一点误会而已。”宋温惜没有放在心上。 从前她被大夫人针对时,总是会哇哇大哭,惹得姨娘心疼,为了她顶撞大夫人。大夫人也愈发讨厌姨娘。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今她不知是麻木了,还是因为没有人庇护了,心中即使委屈,也再也不想哭。 不但不哭,如今,也学会抓住机会挑拨离间了。 宋温惜给老太太倒了一杯热茶:“祖母今日可有好好用膳?汤药可曾喝过了?” 老太太抿了一口茶,唇边带着一抹无奈的笑,摇了摇头:“你知我吃不惯府中那厨子的味道,就只随便吃了些。” 宋温惜了然:“那晚上我给祖母做些清单可口的。” 说罢她便要起身去厨房看看都有些什么菜。 老太太拉住了她:“不急,来,坐。给我讲讲,你今日,难得去了国渊候府这样气派的地方,都遇到什么人啦?” 宋温惜坐下,想到了晏望宸,却刻意避重就轻地说:“今日,见到了陈世子,薛夫人,还有……闫姑娘,三殿下……” “三殿下竟也去了。”老太太微微蹙眉,“看来国渊候同三殿下私交甚密,镇国公又将女儿许给了三殿下……这朝堂,只怕要翻天了。” 没想到老太太也洞悉朝中动向,只是,宋温惜并不关心谁做太子。 见宋温惜不搭话,老太太又问:“你可同哪家公子姑娘说上话了?” 宋温惜断然不敢提晏望宸,又想起今日同陈卿安似乎说了不少,便说:“孙女和陈世子说了会儿话,还有薛夫人。薛夫人还说,让我多去国渊候府,同陈世子说说话。” 老太太眼睛一亮:“陈世子人怎么样?” 宋温惜想了想:“似乎有些病弱,但胸中有志,并不是中庸之辈。为人温柔和善,又有原则。” 老太太看着宋温惜的神色,轻笑一声:“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人,可你没说,相貌如何?” “相貌……”宋温惜微微一愣,“相貌也是眉清目秀,仪表堂堂。” “那你可中意陈世子?”老太太笑着看她。 “祖母……我未曾往那方面想过。”宋温惜微微蹙眉。 “该想想了,如今你也不小了,总要找个好夫婿。”老太太轻咳了两声,“我这身子,不知还能撑多久,你趁祖母还在,赶紧找个好人嫁了。如今祖母还能替你把把关,不然那王桂秋,万一随意将你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可如何是好?” “祖母多虑了,祖母长寿呢。”宋温惜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若是被老太太知道,她已被别人拿走了清白之身,老太太只怕会被她活活气死。 老太太看了看她,眼中满是担忧,却没再说什么。 第35章他来做什么? 过了两日,宋温惜正带老太太在花园散步,远处跑来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说:“二姑娘,老爷叫您去前厅呢。” “什么事?”宋温惜皱了皱眉。 “是……国渊侯的长子来府中了。”下人垂首道。 老太太眼睛一亮,说:“不散步了,你快去吧,我自己回房就行。”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让祖母自己回去,我送完祖母再去也不迟。”宋温惜蹙眉。 “二姑娘快去吧,我来扶老太太。”下人连忙说道。 宋温惜这才松开了手,看着下人扶着老太太走远,才快步赶到前厅。 大夫人和宋韵文正同陈卿安谈笑风生。陈卿安第一个看见了匆匆赶来的宋温惜,连忙起身,道:“温惜,你来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华贵的青黛色的长袍金线祥云纹锦衣,金色发冠束发,面目俊朗,风姿秀逸,整个人看着都比上次精神了许多。 大夫人坐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话,像个隐形人,此时也不得不跟着站起来。 她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挤出笑容说道:“陈世子快坐下吧,温惜她只是一个庶女,不值得世子起身迎接。我女儿嫣然此时也在府中,不如叫她前来,同陈世子问个好。” 虽然宋嫣然并不喜欢陈卿安,叫她来她也未必愿意,可毕竟贵客临门,总要攀攀关系,混个眼熟。何况,之前赴宴那日,宋嫣然惹得陈卿安多有不悦,此时更要好好表现一番。 “不必,我此次前来,只是来见宋二姑娘的。”陈卿安冷了脸,淡淡回绝。 宋韵文见大夫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慌忙向陈卿安道歉:“听闻上次夫人与嫣然冒犯了世子,还请世子赎罪。” “无妨。我这次来,是想说,上次见过之后,我曾往宋府送过两次帖子,邀请宋二姑娘来府中赏花,可姑娘并未回帖,因此我才亲自登门邀请。”陈卿安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又望向宋温惜,“宋二姑娘可曾收到请帖?” 宋温惜一愣,什么请帖,她完全不知情。 陈卿安看她茫然的表情,便知道这请帖定然是从未送到她手里。于是目光又扫过大夫人和宋韵文。 宋韵文反应过来,立刻瞪向大夫人。 大夫人见几道锐利的目光射向自己,忙说:“我……我不知此事……我,桑绒!桑绒!你这死丫头……”说着她起身将守在门外的桑绒拎了进来,“你可有收到过送给二姑娘的请帖?” 桑绒读懂了大夫人眼中的暗示,忙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满脸惶恐地将罪责全部自己揽下:“对……对不起大夫人,奴……奴婢忘记交给二姑娘了……” 陈卿安冷笑一声:“贵府的下人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宋韵文深深叹了口气:“抱歉,让陈世子见笑了。” 还不等陈卿安说什么,下人又匆匆前来禀报:“老爷,老爷!三殿下也来了!” 宋温惜一愣,心口突然狂跳不止。晏望宸突然来宋府做什么? “这……这……”宋韵文看了看陈卿安,一时间起身去迎接晏望宸也不是,坐着等堂堂三殿下自己进来也不是。 陈卿安看出宋韵文的尴尬,非常善解人意地说:“宋大人不必在意我,我同宋二姑娘再说几句话就好。” 宋韵文如释重负,点头哈腰道:“在下招待不周,还请世子赎罪,我去去就回!” 大夫人也跟着宋韵文走了出去,显然三殿下比陈世子要重要得多,两人都不敢开罪。 厅中一时间只剩下陈卿安和宋温惜,陈卿安眸色温柔,说:“宋二姑娘,不知我可否叫你的名字?” 宋温惜虽然觉得有些不好,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道:“世子想如何叫都可以。” “那,温惜,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五日后你可有空来我府上赏花?我府上的莲花开了一片。” 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什么,又道:“若是宋府不方便派马车送你,我可以亲自来接你。” 说着,陈卿安忽然咳嗽了起来。他越咳越厉害,咳得身子都弓起。 “陈世子,咳疾还未痊愈吗?”宋温惜见状,忍不住起身走到陈卿安身边,帮他顺了顺气,又倒了杯温茶给他。 “许是今日有些干燥,咳咳,你不用担心。”陈卿安努力压抑着咳嗽,接过她手中的茶,抿了一口。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0节 他将茶放下,锲而不舍地问道:“温惜,赏花的事,怎么说?” 宋温惜沉吟,她这样的身份,虽然陈夫人和陈世子不介意,可还是不宜同国渊侯府走得太近。 何况,大夫人正对她虎视眈眈,若是她私自去赏花,不带上宋嫣然,只怕大夫人会更加针对她。 于是她抬起头,带着歉意说:“抱歉,陈世子,我祖母身子未愈,还需有人照顾。我前几日刚出去过……实在不方便离开。” “宋府不能找人照顾一天吗?你怎会连一天休息的时间都没有?”陈卿安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说着,他又轻咳了两声。 “陈世子,没想到会在宋府见到你。”晏望宸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陈卿安脸色一僵,抬头望去,只见晏望宸大步走进前厅。身后跟着满脸慌张的宋韵文和大夫人。 “殿下,殿下等等我。”宋韵文跟不上晏望宸的脚步,一时有些狼狈。 宋韵文擦了擦脑门子的汗,这到底是他家还是三殿下家,怎么三殿下熟门熟路的,根本不需要他来引路。 宋温惜看到晏望宸,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眉目俊朗,身姿挺拔。 不知为何,直至今日,她看到他时,心中还是会一阵悸动。 只是,他突然来宋府做什么? “三殿下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来宋府?”陈卿安眸色微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看向晏望宸。 “我一向闲散,陈世子又不是不知。”晏望宸毫不客气地坐在主座上,拿起一旁的果干丢进嘴里。 “倒是不知甚少出门的陈世子,今日突然来宋府,有何贵干?”他问。 第36章亲近的人才会叫她小惜 陈卿安温柔地看向宋温惜,眼神中是毫不避讳的欣赏:“我来请宋姑娘去我府上看莲花。” 晏望宸闻言,锐利的眼神扫过宋温惜,仿佛在悄无声息地指责她为何到处留情。 宋温惜一僵,挤出一丝笑容,对陈卿安道:“陈世子,抱歉,祖母这两日不太舒服,还是我亲自照顾比较放心。” 陈卿安眉心微皱,看向宋韵文:“宋老太太的状况,还是不好吗?” 宋韵文瞥了宋温惜一眼,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不去陈卿安府中赏花,但既然她这样说了,他只能点头哈腰地回答道:“是,这两日天气不好,老太太身子确实有些不适。而且老太太最喜欢温惜陪在身边,一刻也离不开人。” “不然……不然让我们嫣然去……”大夫人又想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 宋韵文狠狠瞪了她一眼,大夫人才有些委屈地噤了声。 “陈世子,你府中的莲花我也不是没有去看过,没什么意思。何必非要宋二姑娘跑一趟。”晏望宸嘴角微勾,笑容有些讽刺。 陈卿安倒也不生气,淡淡道:“自然是同殿下府中的莲花池不能相媲美,不然,我们一同去殿下府中,也不是不可。” 晏望宸冷哼一声:“宋二姑娘可以来,你……看你自己府中的吧。” 宋温惜不知道一个莲花池有什么好争的,她对莲花也并不感兴趣。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已离开许久,二位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回去照顾祖母了。” 晏望宸立刻也跟着起身,挑眉道:“我今日来,就是想要来看看宋老太太,陈世子,不如你先回去?” 陈卿安却不甘示弱地一同站起身:“我也是来看老太太的。” “陈世子不是来邀请宋二姑娘去赏花的?”晏望宸提醒道。 “是来邀请宋二姑娘,也是来看老太太的,怎么,殿下有意见?”陈卿安一向温和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挑衅。 宋温惜懒得听他们像斗鸡一样斗个不停,径自起身离开了前厅,往老太太房中走去。 “那……那要不,一起去看看老太太吧。”宋韵文见宋温惜不接茬,还自顾自地离开了,连忙打圆场道。 “三殿下请。”陈卿安抬了抬手,礼貌地示意晏望宸先走。 晏望宸冷哼一声,大步朝着已经走远的宋温惜走去。 宋韵文尴尬地朝陈卿安笑了笑,然后对大夫人说:“你就不必去了,先回房吧!” 他可不敢让大夫人去老太太房中,两人若是不对付,再当着几人的面吵起来,就麻烦了。 宋温惜挺直了身板,慢悠悠地在最前面走着。 她身后传来晏望宸的呼喊声:“小惜,等等我。” 她脚步一顿,回身看了看跑过来的晏望宸,又看向远远跟在后面的宋韵文和陈卿安,冷声道:“三殿下还是称呼我宋二姑娘比较好。” 晏望宸勾了勾嘴角,跟在她身后问道:“怎么?只有阿强哥能叫你小惜?我不行?” 宋温惜心里微微有些钝痛,她垂眸道:“阿强哥这样叫我,是因为我娘在世时,便是这么叫。” 她抬眼看向晏望宸:“只有同我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叫我,殿下并非我亲近的人,所以,还是请叫我宋二姑娘。” 晏望宸看到了她眼底的一抹痛意,微微一愣。 他轻笑一声,说:“既然如此,我更要叫你小惜了。我们都……还不亲近吗?” “殿下慎言。”宋温惜有些无奈,晏望宸非要耍无赖,她也奈何不了他。 到了祖母屋中,宋温惜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只见祖母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惬意得很,丝毫没有不适的样子。 宋温惜轻咳了一声,悄声道:“祖母,三殿下和陈世子来看你了。” 宋老太太一愣,只见晏望宸已经探出一个脑袋,望向屋中,对老太太打了个招呼:“宋老太太,冒昧来打扰了。” “三殿下怎么来了?”宋老太太焦急地想要起身,宋温惜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听说宋老太太久病未愈,这两天身子不太爽利,我便替父皇来看看。”晏望宸乖巧地笑着,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宋老太太摇了摇头,道:“老了,身子不适是常态了,老身岂敢劳烦殿下挂心。” 说罢她又抬起头,略带歉意道:“早些年,三殿下曾来府中求娶我大外孙女,可惜嫣然她少不更事,拒绝了殿下,还请殿下不要介怀。” 见宋老太太提起前尘往事,晏望宸脸色一僵。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宋温惜,就是来宋府提亲的。 宋温惜自然也记得这件事。想到他曾经要娶自己的长姐,顿时脸一沉。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宋温惜,只见她冷着脸在帮老太太倒茶,他连忙说:“当初……当初我只是年少无知。父皇提了一句宋家的姑娘好,我为了讨好父皇,才想要求娶宋大姑娘。” “还好……宋大姑娘没有同意。”晏望宸边说,边看着宋温惜的脸色。 见她倒了两杯茶,他面上一喜,一杯是老太太的,那么,另一杯应该是他的吧。 可下一刻,宋温惜将那杯茶送到了自己嘴边,抿了一口。 晏望宸刚要抬起的手一僵,还不等他说什么,陈卿安便敲门进来了。 “宋老太太,打扰了,冒昧前来探望,希望没有打扰到老太太休息。”陈卿安如和煦的春风般温柔地笑着,在宋韵文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陈世子,没想到你也来看老身。”宋老太太乐呵呵地起身迎接他。 陈卿安连忙上前,也扶着老太太,让她坐下:“老太太请坐,不必起身。家父本来还想让我请老太太和宋二姑娘来府中赏花。可宋二姑娘说老太太如今身子又不适了,我便也不好勉强。” 宋老太太听出了他话中的端倪,看了一眼宋温惜,笑道:“哎,老身年纪大啦,身子不适是常有的事。” “无碍,以后总还有机会的。”陈卿安眉眼笑得弯弯的。 宋温惜站在一旁不说话,又抿了一口茶。 宋韵文轻咳一声提醒道:“温惜,还不快给三殿下和陈世子也倒杯茶!” 宋温惜慢悠悠地放下杯子,道:“没有茶杯了。” “宋府穷得买不起茶杯了吗?没关系,我与宋二姑娘共用一个也行。”晏望宸勾了勾唇角,眼神勾人地看着她。 第37章贵重的是心意 几人皆是一愣。陈卿安闻言,脸色一沉,说:“三殿下放浪形骸惯了,可宋二姑娘总归是脸皮薄的。” 宋温惜心中又羞又恼,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一时僵在原地,瞪着晏望宸,不知该如何是好。早知道,刚才那杯茶,她就让给他了。 宋韵文此时终于有了点脑子,立刻说道:“哎呦,都怪我招待不周,我这就去拿杯子!” “不必了。”陈卿安脸色微冷,对晏望宸说:“殿下也看过宋老太太了,天色不早,我们不该再继续叨扰老太太休息。” 晏望宸漆黑的眸子与陈卿安对视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不如一起走吧,陈世子。” …… 终于送走了两座大佛,宋温惜和宋韵文各自都是松了一口气。 宋韵文片刻都不多留,立刻离开了老太太的房间。 还好晏望宸今日再过分也只是说要与她用同一个杯子,没有将庄子上的事情抖搂出来。不过想来也是,他又何必自找苦吃,将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这样一来,他中毒的秘密也会不保。 “在想谁?”老太太见宋温惜在发呆,笑眯眯地问。 宋温惜回过神,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祖母说笑了,谁也没想。” 老太太撇了撇嘴,说:“我看得出,三殿下和陈世子对你都有些心思。” 宋温惜眉头微皱,晏望宸的心思她了解,左右不过是想找她解毒,可陈卿安…… “怎么可能?我与陈世子身份悬殊,又没有什么交集,陈世子怎会看得上我?”宋温惜有些不信。 “你们这个年纪,是最容易互相有好感的时候。”老太太眉眼笑得弯弯的,“何况,喜欢上一个人,哪需要那么多理由?权衡利弊之后再在一起,那是合作,不是喜欢。” 宋温惜怔住,她又想起了晏望宸。 这话或许是没错的,她喜欢他时,从未想过别的,只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权衡利弊之后,却反而不能在一起。他不想为了她放弃太子之位,她其实可以理解。就像她也不愿为了他,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将两个人的关系变成很多个人。 权衡利弊之后,两人都是放弃。 可是,陈世子又是为什么喜欢她呢?就算他不权衡利弊,陈夫人应该也不会满意她一个庶女才对? “祖母想多了,我有什么值得世子喜欢的,出身不好,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宋温惜一顿。 就连女子最基本的清白,她也没了。 “你年纪轻轻,怎么如此妄自菲薄?你生得极美,且随你姨娘饱读诗书,秀外慧中。从庄子上回来后,又不辞辛苦,在我床前侍奉。就只是论心肠,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了。”老太太拍了拍宋温惜的手,她虽身体虚弱,可手却十分温暖。 老太太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就连大夫人,虽然我讨厌她,觉得她刁蛮又小家子气,可不得不说,她操持宋家,确实是十分干练的。像你父亲,虽然他迂腐又不上进,可对自己喜欢的事上,却是十分有韧性。” 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人都是多面的,只不过,有些优点,于我无用,我便不将它视作优点。” 宋温惜认真地听着,老太太已到花甲之年,想法总归是比她成熟许多。可她心想,若陈世子当真对她有好感,那么她更应该早些将这好感扼杀在摇篮里。 因为无论如何,她已非完璧之身,又心有所属。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1节 而陈卿安,他值得更好的。 …… 宋温惜原以为,自己拒绝了陈世子盛情邀请,他便不会再来宋府。没想到,四日后,陈卿安又来了。只不过这一次,陈夫人没来,倒是来了几个奴仆,扛来了一缸睡莲。 宋韵文只能扬着笑脸,搓着手,说:“我已经派人去叫温惜了,陈世子还请稍等。” “不急。”陈卿安坐下,喝了口茶,淡然地问,“宋大人,请问温惜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宋韵文笑容僵了僵,他并不知道宋温惜平日除了照顾老太太,还会做什么。他只能尴尬地笑着说:“这……平日里她无非就是看看书,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 “看来宋大人平日里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女儿。”陈卿安脸色微冷。 “我……” “陈世子。”宋温惜快步走进前厅,她微微倾身,向宋韵文问好:“父亲。” “哎,你来了。你们聊,你们聊!为父就不打扰了。”宋韵文见到了宋温惜,如释重负,他仓皇而逃,片刻都不敢多待。 宋温惜待宋韵文走远,才微微浅笑着问陈卿安:“陈世子今日前来又是有何事?” “温惜,你来了。”陈卿安的脸立刻堆起温柔的笑容,一扫阴霾,“你说没空来我府中赏花,我便将花带来给你看。” 宋温惜水亮的杏眼睁大,惊讶地看向一旁放着的水缸。只见里面一朵朵绽放着的淡粉睡莲,静静地躺在水面上,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圆圆的绿色叶片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这……这是……”宋温惜十分诧异。 “这是我府中的莲花,我挖来一缸送与你,这样就算你不来我府上,也可以日日看到了。”陈卿安眼中透着满满的柔情。 宋温惜此时再迟钝也明白了,老太太所言不假,陈卿安真的对她动了心思。 她连忙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一缸睡莲而已,种子也不值几两银子,有何贵重?”陈卿安唇角微勾,打断了她的话。 宋温惜咬了咬唇,抬眼望向陈卿安的眼睛:“贵重的,是世子的心思。” 陈卿安一愣,又轻笑道:“我的心思竟如此明显吗?” 宋温惜咬了咬牙,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同他说清楚:“我知世子的心意,可……小女已心有所属,无法回应世子。” 陈卿安眸色微沉,听明白了她的拒绝。他思忖片刻,问:“是三殿下吗?” “你……”宋温惜一惊,他果然知道他们二人有私情。 她咬唇,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想骗他,可若真要她说自己同晏望宸有些什么,她又说不出口。 陈卿安看着她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唇边浮起一抹惨淡的笑:“果然……那日我看到三殿下看你的眼神就懂了。可我……还是想试试……” “对不起……”宋温惜垂眸,不敢看他失落的表情。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喜欢你,又不是你的错。”陈卿安轻轻咳嗽起来,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你这样好,喜欢你的人自然很多。” 宋温惜只觉得愧疚:“陈世子,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好,若是你……” 她猛地顿住。 若是他知道,她多么愚蠢,又不自重,怕是也不会喜欢她了吧。 第38章女子必须嫁人吗 陈卿安抬手轻轻将她垂落的发丝挽在耳后,浅笑着说:“你不是我,自然无法从我的角度看到自己的好。”宋温惜身形微动,想要躲开他的手,却又有些不忍心。 他微微有些凉意的手微微划过她的脸颊,让她忍不住耳根发烫。 “只是。”陈卿安放下手,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冷冽,“只是三殿下……如今要争那太子之位。他……会娶你吗?”宋温惜僵住,她听了这话,不知为何鼻尖泛起一阵酸意。 她轻笑一声,自嘲道:“陈世子说笑了,我这样的身份,如何配得上三殿下。我与三殿下,也并非世子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有缘无分罢了。” 陈卿安明亮清澈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审视什么。沉默半晌,他微微一笑,低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还是有机会的。” 宋温惜有些无奈:“陈世子,我……” “你也无需有负担,我并不会逼迫你做什么,你我就从朋友做起,可好?”陈卿安面色温柔道。 她有权利说不好吗? 宋温惜叹息一声:“陈世子愿意同小女做朋友,是小女的荣幸,小女自然不胜感激。” “那便好。走,你的寝房在哪?我叫下人把睡莲帮你抬回院中。”陈卿安双臂环胸,不由分说地开始指挥他带来的下人做事。 宋温惜无法拒绝如此热情的陈卿安,便只能看着他命下人将睡莲水缸搬进了祖母的院中。 老太太听到动静,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宋温惜连忙上去扶住她。 “宋老太太,又见面了。”陈卿安朝老太太微微颔首。 “这是什么?”老太太疑惑地看向下人们搬进来的睡莲缸。 “这是我府中的睡莲,宋二姑娘说,她得照顾您,没空来我府上赏花,我便挖了一缸来送给她。”陈卿安浅笑道,“惊扰老太太了,没想到宋二姑娘和老太太住在一起。” “世子有心了。”老太太怜爱地拍了拍宋温惜的手,“温惜这孩子,心善,孝顺。只可惜,出身苦寒,又没了姨娘庇护,吃了许多苦。” “祖母。”宋温惜微微皱眉,想要阻止老太太说下去。 “我知道,宋二姑娘她,很是不易。”陈卿安笑着回应,“祖母放心,我同宋二姑娘,如今是朋友,若有什么事,我会帮她的。” 老太太扬起笑容:“多谢陈世子,温惜她也没什么朋友,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 下人们很快摆好了睡莲缸,陈卿安此时也没有了继续留在宋府的理由,便只能同宋温惜告别。 “宋二姑娘,老太太,我该走了。今日多有打扰。”陈卿安说着话,眼睛却片刻不离开宋温惜。 “多谢陈世子的睡莲,很好看。”宋温惜冲他感激地一笑。 “陈世子,有空常来。”老太太也笑眯眯地说。 陈卿安终于带着下人们离开了。 老太太拍了拍宋温惜扶着自己的手:“怎么,现在还觉得自己不招人喜欢吗?” 宋温惜叹了口气:“祖母莫要撮合了,我已拒绝了陈世子。天色暗了,祖母莫要穿这么少站在外面。”说罢她扶着老太太往屋里走。 “什么?你拒绝了他?难怪他只说同你是朋友,我还当是他羞涩。”老太太很是不解,“你同我说实话,你真的不喜欢陈卿安?难道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祖母说笑了,我哪来的喜欢的人。”宋温惜给老太太倒了杯热茶,又拿来外袍给老太太披上。 老太太看出宋温惜不愿多谈此事,便叹息一声:“可惜了,陈世子这么好的儿郎。” 宋温惜透过开着的窗户缝隙,看向屋外院中那一缸莲花,心中有些迷茫。 老太太看出她似乎心事重重,便又问:“你当真没有喜欢的人?” 宋温惜抿唇,反问道:“祖母,像我这样的身份,能嫁得怎样的人?“ 老太太被她问得一愣。 “父亲的官职并不算高,父亲没有儿子,我与宋嫣然无人能考取功名,宋府也逐渐走向落败。而且,我又是庶出,身份更是低贱。”宋温惜苦笑,“祖母,贵族世家皆讲究门当户对,嫡庶尊卑。我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陈世子?” 连嫁给陈世子她都需得掂量掂量自己,何况是晏望宸。 老太太眉头微皱:“可那陈世子,看起来并不在乎嫡庶,也不在乎我们宋府落没……” “纵使他现在不在乎,若是别人非议多了,时间久了,还是会在乎的。”顿了顿,她又说,“他若是非要娶我,恐怕也只能给我个妾室身份,如同姨娘一样,与他人共侍一夫。” “可我不愿再像姨娘一样了……”宋温惜叹息一声,“陈世子是好人,所以我更不希望他因我而饱受非议。如今他对我,大概也是觉得新鲜罢了,等新鲜劲过去,自然也就会想要放弃了。” 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她拍了拍宋温惜的手:“到底是长大了,如今,想问题都变得如此现实了。” 陈世子如此,晏望宸自然也会如此。宋温惜从未指望晏望宸对她从一而终,恋恋不舍。因为她早就从父亲对母亲的态度中学习到,感情是最容易变的东西。 她不能拿自己的后半辈子去冒险,赌别人对自己的情谊究竟能有多持久,能有多深。 “可是,你总要嫁人。”老太太又说,“你究竟,想嫁个怎样的人?” 宋温惜垂眸,眼底浮起一抹孤寂:“祖母,女子就必须嫁人吗?就不能像男子一样,考取功名吗?若是女子也能有机会做官,宋府便不会落寞了。”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竟还想考取功名?考过之后做什么?朝堂之中,可有你能做的事?我朝可没有女官的先例。” 宋温惜听出老太太言语中的不支持,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淡然一笑:“随便说说,祖母莫要当真。” 她望着窗外的莲花,静静地发呆。老太太也蹙眉望向院中的莲花,只见那莲花在装满淤泥的水缸中,傲然挺立,漂浮于水上。 出淤泥而不染,干净无暇。 第39章野男人 陈卿安来了这样一出,惹得宋嫣然分外眼红。 虽然她往日并看不上这个病弱的世子,可如此高门显贵之人同宋温惜有了交集,还为了她,不惜将池塘中的睡莲连根挖起,送至府中。 如此行为,傻子都知道陈世子意欲何为。 反观自己倾慕已久的大皇子,都不曾正眼瞧过自己,宋嫣然顿时倍感失落,郁郁寡欢。 大夫人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不悦,便决心不能让宋温惜在府中有好日子过。 宋温惜不知道她们母女的心思,只每日仍旧将心思放在祖母身上。除此之外,她心底慢慢燃起了一个期望。 宋老太太说得对,没有女官的先例。可宋温惜却在想,为何不能由她打破这个先例呢? 然而,她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二姑娘,老爷让你去书房一趟。”下人突然找到正在晾晒衣物的宋温惜。 “父亲找我?”宋温惜蹙眉,“等我晾好衣裳便去。” 下人撇了撇嘴:“姑娘还是快点去吧,老爷正大发雷霆呢。” 宋温惜闻言,只好将衣服丢回木桶,随下人去了书房。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宋韵文在屋中气得骂人:“宋温惜这个野丫头!一时没盯着她,就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宋府好歹也算书香门第,竟出了这种腌臜之人!” 宋温惜脚步一顿,心猛地一沉。她做了什么让父亲这么生气? “老爷,二姑娘来了。”下人通报道。 宋温惜垂眸掩饰住眼底的慌乱,抬脚走进书房。 只见宋韵文背对着书案愤怒而立,大夫人在一旁捂嘴偷笑,见到她进来,连忙摆正了脸色,不悦地看向她。 “什么二姑娘!她不配做我宋府的姑娘!”宋韵文回过身,将桌上的镇纸猛地丢了出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2节 那沉重的镇纸恰好砸在宋温惜的额头。 她避闪不及,被镇纸尖锐的一角狠狠一砸,额头直接冒出了血。疼痛让她忍不住抬手捂住了额头,轻呼一声,眼角瞬间噙出泪。 宋韵文见自己随意乱丢的镇纸砸中了她,眼中丝毫没有心疼,只冷冷道:“宋温惜,你老实交代,你在庄子上,都干了什么蠢事!” 宋温惜咬唇,心中没由来地一慌:“女儿不知父亲所言何事。” 宋韵文冷笑:“你不知道?呵,我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养在庄子上,学会那些腌臜之事,还学会撒谎了?!”他狠狠一拍桌子,“给我跪下!” 宋温惜咬了咬牙,跪了下去。 大夫人见状假意劝阻:“哎呀老爷,温惜好歹也是女儿家,你莫要斥责她,该骂的,是那个野男人。” “说!你那奸夫是谁?!跟你在那庄子上,私相授受的野男人是谁!?”大夫人的话并没有安抚到宋韵文,他又将书桌上的书全都扫落在宋温惜身上,愤怒让他浑身颤抖。 “庄子上人尽皆知!都知道你这个贱女同他人行不轨之事!还闹到知县那里去了!说!是哪个男人如此大胆!”宋韵文叉着腰,怒骂道,“我要去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宋温惜心中一惊。 原来宋韵文知道了晏望宸的事……也是,庄上人多嘴杂,若是有人有心去调查,她与晏望宸的事闹得如此之大,自然是逃不过众人的口舌。只是……谁会没事去调查她呢…… 宋温惜余光扫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大夫人,心下立刻了然。 她心底轻笑一声。是了,这几日陈卿安来府中两次,又送来睡莲,惹眼得很。这对母女必然是见不得她过上一天好日子。只是她没想到,大夫人竟会上庄子上查她…… “父亲既然认定了女儿同他人私通,那女儿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宋温惜心一横,垂眸不再看宋韵文。 她不能供出晏望宸,不然以宋韵文的心思,只怕会认为这是攀附权势的好时机,定会逼晏望宸给她一个身份,做一个交代。 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先前在庄子上,她没想到还能回宋家,她以为自己已经被宋家永远地抛弃了。那时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所以她才能毫不犹豫地献身给自己的恩人。 只是没想到,如今不但回了府,还被大夫人扒出了这事。 “你还嘴硬?!你说不说?!”宋韵文气急败坏,抽出戒尺,“不说是谁是吧?好,你给我站起来!伸出手!” 宋温惜不敢还嘴,只得听话地站起身,伸出因为常年干活而干皱的手掌。 宋韵文狠狠地拿戒尺打了她的手,手心顿时一道血痕。她咬着牙,眉头紧皱。 “宋温惜,你默认了是吧?我以为你在庄子上老老实实,长大了不少,没想到你竟给我搞这出?”宋韵文说着又狠狠打在她手上,“无耻!下贱!跟你姨娘一个德行!” 宋温惜听到他提姨娘两个字,瞬间收起手,双眸含泪怒声冲他喊:“不许你这样说我姨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同我姨娘没有半分关系!” “你姨娘当初为了爬上老爷的床,可谓是费尽心机!只为了不被卖去做那官妓!”一旁的大夫人冷笑,添油加醋说,“没有骨气的女人,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同她倒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闭嘴!”宋温惜双眼通红,再也维持不了理智,恨不得冲上前去撕了大夫人。可宋韵文却眼疾手快地扯住她,戒尺又落了下来。 宋温惜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疯狂地想要冲向大夫人。 骂她什么都好,他们怎么可以骂她的姨娘?!姨娘只是为了自己谋一条生路而已,她又有什么错?家道中落不是她的错,为了不做官妓嫁入宋府亦不是她的错! 宋韵文见她如此凶横,一尺打在她的膝后。她吃痛地跪在地上,宋韵文按住她又是一顿毒打。 他骂道:“你还敢冲大夫人叫嚣?!你这个不懂廉耻尊卑的畜生!” 戒尺高高地扬起,狠狠地打在宋温惜身上。可她不曾闪躲分毫,只死死咬着牙,双目猩红,带着仇恨狠狠盯着大夫人。 恨意让她浑身战栗,疼痛都减了半。 大夫人被她这副样子吓到,撇开头不再看她。 宋韵文打累了,喘着粗气,冷声道:“罚你去祠堂跪着,若不说出那贱男人的名字,你就一直跪着!” 第40章你们都是凶手 宋温惜满身伤痕,额角还流着血,便被拖到了祠堂,跪在冰冷的地上,连个垫子都没有一个。她此时才觉得浑身疼痛难忍,稍微一动便痛得咬牙。 直到夜里,祠堂寒凉,她昏昏沉沉,却又因寒风而冷得无法睡着。 膝盖已经疼得如百蚁啃食,腿脚也麻得没了知觉。 她迷迷糊糊想起老太太。若她不在,谁给老太太做饭煎药呢?老太太腿脚不便,走路若是没人搀扶,晚上起夜都多有不便。 都是她的错,是她思虑不周,忘记求父亲留一个照顾老太太的婢女。可她转念一想,兴许父亲比她考虑周全,已经派人去照顾老太太了呢? 宋温惜想着想着,只觉得浑身愈发冰冷,思绪都开始断断续续。 眼前是一片烛火,和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那带着镀金雕花的红木供桌上,却没有姨娘的位置。 姨娘的脸忽然浮现在她眼前。 宋温惜喃喃自语:“姨娘……我好想你……我是不是……不该回宋府?” 祠堂寂静无声,回答她的只有一阵冷风。 宋温惜终于扛不住,昏倒在地上。 …… 翌日中午,府上一阵喧闹,下人们慌张地忙碌着,无人顾及还被关在祠堂的宋温惜。 宋温惜渐渐转醒,眼睛转了转,只见自己仍旧被关在昏暗的祠堂中。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昏迷了多久。 祠堂中空无一人,没有人监督她有没有跪好,也没有人管她。 外面的喧嚣之声让她的意识逐渐恢复,她想要听清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可关着门,什么也听不见。 她甚至无力起身,嗓子烧灼般的痛,头也昏昏沉沉,睁不开眼。微微抬手,身上便是一阵疼痛传来。 突然有人打开了祠堂的门,大声喊道:“二姑娘!老太太过世了!老爷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刺耳的声音让宋温惜猛地睁大了双眼。 她强忍着疼痛,支起身子,问:“你……你说什么……怎么……怎么回事?!”她嗓音嘶哑,似乎都不是她的声音了。 下人叹了口气,焦急道:“昨夜老太太起夜,被地上的水滑了一跤!头磕到桌角,就这么突然地没了!今早下人去给老太太送药,这才发现……唉,姑娘快起来去前厅看看吧!” 说罢他便慌张地退下。 宋温惜艰难地咬牙支起身子,双腿酸麻,让她使不上力。她只能跌跌撞撞地走出祠堂。 祠堂外阳光明媚,是老太太最喜欢的晴日。 老太太怎么会……宋温惜鼻尖一酸。她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温惜步履蹒跚地朝前厅走去。 她强撑着身体,扶着墙壁,忍着不适,磕磕绊绊地,终于走到了前厅。 只见地上放着一具遗体,底下铺着草席,上面盖着白布。 宋韵文和大夫人,还有宋嫣然,都已站在前厅。宋韵文皱着眉,满脸不安。而大夫人和宋嫣然,则是一脸冷淡,仿佛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去世。 大夫人看见宋温惜,叹息一声,眼底却划过一丝窃喜。 她冷声道:“你也真是的,昨日也不提醒你父亲一声,老太太没人照顾。这下好了!” 宋温惜没有理会大夫人的冷言冷语,只是在草席旁重重地跪下身,轻轻抬手掀开了白布,老太太苍白的脸突兀地露了出来。 “哎呀!你干什么!”宋嫣然嫌恶地撇开头,“怪不吉利的!吓死人了!” “她亦是你的祖母!你难道没有丝毫敬重之心?!”宋温惜眼眶中含着泪,眼神冰冷地射向宋嫣然。 大夫人又嘲讽道:“你倒是有孝心,昨日你若是说了那野男人是谁,就不会被罚祠堂,老太太便也不会如此了。” “若我是凶手,你们都是凶手。”宋温惜声音颤抖地说,泪水一滴一滴源源不断地落下。 她不敢相信,前些日子还笑着调侃她与陈世子的老太太,如今竟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同她的姨娘一样。 她颤抖的手摸向老太太的脸。老太太仿佛只是睡着了,毫无表情,闭着眼睛,同往日睡觉时没什么两样——若不是她一半苍白的头发已经被血浸湿,变得红得发黑的话。 “你疯了?敢说我们是凶手?!”大夫人厉声道。 宋韵文也终于开口:“宋温惜,昨日的账还没同你算清,我劝你慎言。” 宋温惜双目通红,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衬托得那双眼睛格外的红。她眼底带着浓浓的恨意,抬头望向宋韵文。 泪水滑落,她冷笑一声:“父亲满意了?终于甩掉祖母这个包袱了?” “宋温惜!”宋韵文怒声道,“你若还未清醒,就再跪一天一夜的祠堂!跪到你不再发癫为止!” “父亲怎可将祖母一人留在房中!祖母年事已高!经不起摔跤!又无人看守!哪怕是早些发现,或许都还有救!”宋温惜冲宋韵文大吼。 “老太太她本就到了年纪!是否有人看管,有什么区别!平日里她好好的,谁能想到她会起夜!?”宋韵文摊手问道。 宋温惜冷笑:“是,父亲从未照顾过祖母片刻,自然不知道,祖母没有一日能安睡,每晚都会起夜!祖母年纪大,腿脚不便,起夜都是需要有人伺候着!父亲未曾付出分毫,却能落得个孝顺的名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宋韵文冷冷道:“宋温惜,你莫要发疯。如今这般光景谁都不愿看到。你若不冷静,就回屋冷静之后再同为父说话。” 说罢,他又吩咐下人:“即刻为老太太筹办丧事,丧事要大办,尽显宋府孝道。对外只说老太太是寿终正寝。” 宋温惜听着宋韵文冷漠的话语,只觉得荒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韵文,一字一句地问:“寿、终、正、寝?” 她的泪汹涌而出:“我只离开了一夜!父亲竟想不起派人去看看祖母?!对外还要宣称寿终正寝?!父亲的伪善真叫人恶心!” 宋韵文恼羞成怒,上前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我看你还是没有反省!待老太太丧事办完,你就继续去给我跪祠堂!跪到清醒为止!” 宋温惜被打得耳鸣,她本就因为跪了一夜而虚弱无比,此时又挨了一耳光,被打得伏在地上,昏了过去。 第41章她只是个庶女 宋府的老太太寿终正寝,正在办丧事。大家前段时间都在称赞宋韵文的孝心感动天地,此时老太太的丧事,便也有许多人去吊唁。 大夫人和宋嫣然穿着白色的丧服,跪在一旁哭天抹泪,声音响过天,泪却没几滴。只不过众人也没有多看,便也无人发现。 宋韵文也是一身白色丧服,站在门口迎接来吊唁的人们,他红着眼眶,仿佛在故作坚强。众人看了无不驻足安慰两句。 唯有宋温惜,丧服松松垮垮地穿着,面无表情,垂着眸,不哭也不喊,不知道在想什么。原本红润的朱唇此刻也苍白干燥,脸上血色尽失,仿佛随时要昏倒。 来吊唁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这宋家的庶女为何如此凉薄,不哭不嚎,神情冷淡,不似旁边的大夫人和宋嫣然。 陈卿安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宋温惜,他从未看到过这样失魂落魄的她,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并不认同旁人说宋温惜冷漠,陈卿安知道,一个人若是悲痛欲绝到极点,是哭不出来的。 他上次来宋府就察觉到,老太太房中没有一个下人,甚至连搀扶都是宋温惜亲自搀扶,可见宋府平日里只有宋温惜伺候老太太。后来他打听过,才知道原来平日里给老太太做饭煎药的也都是她。 她孝心如此,祖母去世,她怎么可能不悲痛? 陈卿安很想第一时间便去安慰她,可他还是要先同宋韵文寒暄两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3节 “宋大人,节哀。家父家母有事出门,只好派我前来聊表心意。”陈卿安面色沉痛,“前段时间才见过老太太,她还邀我常来府中作客。最近事务繁忙也未能有机会前来,没想到竟就这样……” “谢谢陈世子,陈世子有心了,微臣的母亲定能感觉到世子的心意。”宋韵文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吊唁结束,陈卿安终于逮到机会抽身,悄悄走到仍旧跪在棺木前的宋温惜。 “温惜。”他俯身,伸手想要将她拉起来,“别跪着了,你已跪了许久,宾客都已散去不少。” 他抓到了她被宋韵文打的伤口,宋温惜吃痛地皱了皱眉,抬头茫然地同陈卿安对上了眼神。 陈卿安心中一紧,她的眼神怎会如此空洞? 宋温惜有些恍惚:“陈世子,你怎会在此?”她的嗓音依旧沙哑。 陈卿安一愣,抬手抚上她的额头,诧异道:“你在发热?!” 宋温惜愣愣地转了转眼睛。她发热了吗?难怪她这样难受。 “没人给你吃药吗?”陈卿安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你看着很是憔悴。” “吃药?”宋温惜目光渐渐涣散,挣扎着要起身,“对……祖母今日的药还未煎……我得去煎药……” “温惜!”陈卿安连忙抓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你祖母已经……已经过世了……” 宋温惜又被抓到了伤口,她被抓得很痛,便用力挣脱开,抬手揉着胳膊,思绪混乱。 祖母去世了?哦,对……没错,姨娘也不在了。 爱她、关心她的人,都接二连三地离开,她永远孤身一人。 她的心口好痛,痛得都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也顾不上头疼。她这样痛,可她哭不出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哭不出来,她恨这样的自己。 她方才已经听到了来客低低的嘲笑声。 “宋家庶女还说是福女,看来也不过如此。” “老太太走了,她连泪都不掉一滴,想来也是没什么感情。” “唉,传闻都是假的,宋家还得是宋韵文有些文人风骨,这庶出的女儿,到底是不行。” …… 陈卿安不知她在想什么,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捂住的胳膊似乎有些不对劲,又看到她发丝遮盖之下的额头,有一块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心中一急,顿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直接撩起了宋温惜的袖子。 只见她胳膊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红痕,看上去被狠狠打过。 “这……谁打的你?!”陈卿安瞳孔骤缩,气得轻咳起来。 宋温惜回过神,连忙拉下袖子,声音嘶哑:“陈世子……” 大夫人此时却走了过来,冷冷道:“陈世子这是做什么?她只是个庶女,不好同世子这样拉拉扯扯。” “她身上的伤是哪来的?”陈卿安将宋温惜挡在身后,冷声质问道。 “哟,陈世子还管上宋府的事儿了?”大夫人不屑地说,“她手脚粗笨,谁知是在哪摔着了也不一定。” “这分明不可能是摔伤。”陈卿安眸色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戾气,他扬声道,“宋大夫人苛待庶女也不是一两天了,竟做到如此程度?” 没有离开的宾客被陈卿安陡然增高的声音吸引了目光,纷纷朝正在对峙的二人看了过来。 大夫人的面上有些僵硬:“陈……陈世子此言何意?我身为宋家主母,实属不易,如今老太太去世,我更是有许多事情需要操持。陈世子怎可因为我一时没顾上温惜,便污蔑我苛待庶女?” 陈卿安撩起宋温惜的袖子,将她胳膊上的伤口展示在大家面前,怒声问:“宋二姑娘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大夫人冷冷地看着宋温惜:“你说呢?” 宋温惜垂眸,她用尽最后一点理智思考着。 她想着,若是告诉众人此伤是父亲打的,大夫人就会将她与别人私通的事说出来。到时候再借此机会,将她乱棍打死,以示宋府家教森严,反倒说不定会被人称赞。 这个虚伪的家,她片刻都不想停留,可她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忍耐。 于是她挣开陈卿安的手,轻声说:“陈世子,这伤,是我自己摔的。” “温惜……你!”陈卿安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不解地看向她湿润的眼睛。 “陈世子听到了吧。”大夫人得意地双臂环胸,“陈世子还是莫要同我家庶女扯上关系,毕竟世子身份尊贵。” “大夫人说的是,世子还是……同我保持距离才好。”宋温惜垂首,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没想到,大夫人张口闭口都是嫡庶,那不知本皇子,算不算庶子呢?” 宋温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 第42章只看得到他一人 晏望宸神色冷峻,穿着一袭黑衣,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背手而立,站在院门口。 “三……三殿下……”大夫人紧张地垂着头,不敢同他对视。 一旁围观的宾客也有些惊讶。他们来的这些人,官职不高,同宋韵文也有些交情。今日来宋府吊唁,也只是为了给有孝心的宋韵文一点面子而已。 可三皇子这样的身份,怎会屈尊来到宋府?吊唁过世的宋老太太?也没听说过他同宋韵文有什么交集? 宋温惜看见晏望宸,不知为何,鼻尖突然酸涩起来,泪意也突然涌了上来。 他为何会来此?以他的身份,他完全没有必要来,也没有理由来。 可她不得不承认,她见到他的那一刻,不知为何,似乎突然有了依靠。所有的委屈都倾泻而出,压抑了许久的感情也涌上心头。 她的世界瞬间就只看得见晏望宸一人。 他似乎瘦了些,面如刀削,眼眸漆黑深邃,剑眉星目。黑色的金丝绣线束身长袍将他衬得高贵冷峻,气势迫人。 晏望宸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径自走到宋温惜面前。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未同她说一句话,可眸中满是不加以掩饰的心疼。 然而,下一瞬,他便恢复了慵懒的神色,转身面向大夫人和众人,淡然开口:“都说宋大人孝心感天动地,我便也来看看,他究竟是如何彰显自己的孝心的。” “不敢不敢,三殿下莅临,微臣……感激不尽!”宋韵文连忙俯首帖耳。 “不过,倒是没想到能听到大夫人苛待庶女之事。”晏望宸神色一冷。 大夫人一惊,连忙道:“三殿下,都是误会,我家二姑娘不是说了,都是她自己摔的……” “摔?”晏望宸冷笑,“我倒是想请宋大夫人示范一下,她是如何摔的?” 大夫人眼中满是慌乱,这人怎么总是难为她……难道他还对当年宋嫣然拒婚之事记恨宋府?可是……他不是已经娶了更好的女子?这不还得多谢当年宋嫣然不嫁之恩呢?为何反而总是针对宋府? “宋大人定然不会无故打骂女儿,可打到这种程度,未免也太过分了些。宋大人以孝顺名扬千里,难道却不知道要疼惜子女?”晏望宸声音冰冷,将宋韵文吓得不敢抬头。 “三殿下教训的是……是微臣,过分了……”宋韵文心虚,连忙躬身,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希望这场风波尽快过去。 大夫人见状,一时有些气不过,想要破罐子破摔,直接将宋温惜的事捅漏出来。可她刚要开口,便被宋韵文狠狠扯了一把。宋韵文蹙眉对她使了个眼色,于是她只能不甘心地住嘴,同样垂下头。 宾客们眼底纷纷皱眉议论起来。 “这伤竟然真的是宋府打的?也太狠毒了……” “是啊……就算是庶女犯错,也不能下如此重手啊?” “现在细看之下,这宋二姑娘比大姑娘要瘦弱许多,脸色也苍白得很。” …… 陈卿安此刻也终于回过神,他虽然不知三殿下为何会突然来此,但眼下他还是要为宋温惜说话。 于是他轻咳两声,道:“老太太生前,一直是宋二姑娘贴身照顾老太太,上次我来宋府时,宋二姑娘还同老太太住在一起,洗衣做饭,煎药搀扶,所有杂事都是宋二姑娘自己亲力亲为。” 陈卿安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周围的每个人都听清。 宋韵文和大夫人的脸色逐渐愈发难看。 晏望宸闻言眸色一冷,神色不悦地瞥了陈卿安一眼。他沉默片刻,却还是同陈卿安一唱一和道:“宋府难道就这般揭不开锅了?连个下人都舍不得给老太太,还需得孙女日夜照顾?” 宋韵文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三殿下说笑了……那……那是我们二姑娘心地善良,自愿贴身照顾祖母的。” “哦?”晏望宸冷笑,“宋二姑娘如此有孝心,还被贵府打成这副模样……宋大人,你好大的威风啊。” 宋温惜怔怔地望着晏望宸的背影,嘴唇微颤,眼眶逐渐红了起来。他这是在维护她吗?他特意屈身赶来,是因为担心她吗? 一滴泪滑落,她想不明白,只觉得脑袋愈发昏沉,身子也摇摇欲坠。 众人原本鄙夷的眼神此刻也都变成钦佩,原来宋二姑娘并非薄情寡义,而是伤心欲绝,欲哭无泪。这样一对比,原本号哭的大夫人和宋嫣然,此时就显得有些浮夸。 一般人家的小姐,谁能做到贴身服侍的程度?粗活儿累活儿大多有下人,肯为长辈添茶喂药,已经算是孝顺了。 可宋温惜这么孝顺,又是这么大的姑娘了,竟还要因为一点小事而挨揍?宋韵文未免也太不是人了。 宋韵文此时简直是如芒刺背,他原本大办丧事,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道的,结果这孝顺的名声此时却跑到了宋温惜的身上。这就罢了,自己还落得个苛待庶女的罪名。 可他也不敢贸然将家丑外扬,否则,家里出了个恬不知耻的私通女儿,只怕到时候宋嫣然的名声都会不保,难以找个好婆家。 宋韵文咬牙切齿,却只能忍气吞声。 于是,他重重跪下,将大夫人也拉着一同跪下,沉声道:“是微臣一时冲动,还望殿下赎罪。女儿,为父……向你道歉。” 晏望宸此时才满意地回过头,想要看看宋温惜的表情。可他刚转过身,就看到宋温惜双眸空洞,直直地向前倒下。 “小惜——!”晏望宸在陈卿安伸手之前接住了她。 他一时情急,顾不得众人惊异的目光,直接将宋温惜抱起,冲宋韵文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大夫来!” 宋韵文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也顾不上追究男女授受不亲,三殿下抱着自己的女儿是否不符合礼数,只能顺意将晏望宸带入后院。 陈卿安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又看向晏望宸抱着宋温惜焦急离开的背影,微微发怔。心底忽然浮起一阵失落,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43章争风吃醋 宋温惜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耳边最后的声音,是晏望宸焦急地喊她“小惜”。她想,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她,让别人误会了怎么办?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就都不知道了。 不知睡了多久,宋温惜是被两个男人的争执之声吵醒的。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到了晏望宸的声音:“陈世子怎么还不走?世子留在女子闺阁,只怕颇有不妥。” 陈卿安轻笑,咳嗽了两声,才缓缓道:“那三殿下在此,岂不是更不妥?殿下马上就要同阿静成婚了,今日之举,只怕遭人非议。” 晏望宸沉默了片刻,低声问:“你是因为我娶了你的青梅竹马,想要报复,才借机接近她吗?” 陈卿安的声音也变得暗哑:“三殿下未免也将我想得太阴暗了。我同阿静,虽然自小一起长大,可并没有男女之情,殿下大可放心。至于温惜……”陈卿安顿了顿,“我是真的喜欢她。”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4节 宋温惜的意识猛地清醒,她睫毛微颤,眼珠转动,却不敢睁开眼。 “陈世子喜欢她?”晏望宸嘲讽地笑了一声,“不知陈世子对她的了解有多少?是否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经历过什么在意过什么?不然谈何喜欢?” 陈卿安又咳嗽了两声,声音不急不缓,低沉有力:“我对宋二姑娘的了解虽然不多,但已足够。”说罢他又反问:“听起来三殿下倒是对宋二姑娘颇有了解,看样子,三殿下也很在意她,那三殿下为何不娶她呢?” “你……” 宋温惜再也听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祖母的房间,她正躺在祖母的床上。而那两个男人正站在她床前,相对而立,火气十足。 听到她的动静,两人纷纷朝她看来。 “你怎么样?”晏望宸率先在她床边坐下,满眼担忧。 宋温惜浑身依旧很痛,但晕眩的感觉好了许多。 她有些疑惑:“你们……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陈卿安虽然站在一旁,却抢先开口:“自然是不放心你。今日这一出,虽然替你出了些气,避免了众人的口舌。可毕竟你还病着,又浑身是伤。我当然要看着你好些了再走。”说罢他又咳嗽起来。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嘲讽道:“陈世子自己都病着,还有精力关心别人。” 宋温惜艰难地坐起身,晏望宸想要扶她,却被她躲开。 她没想到这二人竟如此不顾身份礼节,闯入她的闺房。这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也不会好听。她记得当时还有许多宾客看着,也不知宋韵文怎么会让他们二人进来的。 于是她直接下了逐客令:“我已经好多了,二位快回吧。” 原以为晏望宸会再同她讨价还价,却没想到,他突然笑道:“好,我这就走。” 然后他站起身,还不忘一把勾住陈卿安的脖子,说:“陈世子,我们一起走好了。毕竟我走了,你们孤男寡女单独在一起,不合适。” “三殿下,你等等……我还有话要……三殿下……你想走就自己走!我还要……”陈卿安还想说什么,可他身子一直孱弱,力气不足,只能不情不愿地被健壮的晏望宸勾着,往房门走去。 “你还要什么?男子在女子闺阁待久了着实不妥,快跟我走!”晏望宸霸道地将他拉走。 两人就这么勾肩搭背地离开,晏望宸还不忘将门关上。屋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宋温惜叹了口气,身心俱疲,坐在床上发愣缓神。 祖母的屋子原本住两个人还有些拥挤,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忽然显得有些寂寥。她想起祖母,心中又是一阵坠痛。 老太太走得太突然,连一句话都没留下。此时屋子里的陈设还维持着老太太生前的样子,就仿佛老太太只是出门了,还会回来一样。 她以为祖母过世,她会哭上许久。可不知为什么,她此刻只觉得麻木。 今日虽然晏望宸和陈卿安都为她说话,没有让众人看她的笑话,可未免有些太过了。晏望宸的威压让宋韵文不得不下跪道歉,虽然跪的是三皇子,可实际上,那个瞬间,看上去像是也在跪她。 宋温惜闻到自己满身药味,撩开衣袖,只见自己身上、手上的伤全都抹上了药膏。难怪她感觉粘糊糊的,很不爽利。 宋温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醒来后只觉得饥肠辘辘,毕竟从昨晚到现在便一直没有吃过饭。但因为太过疲惫,实在无力下床,她便又躺回床上,闭上眼。 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二姑娘,奴婢是三殿下派来伺候姑娘的。” 宋温惜猛地睁开眼,一阵头疼。晏望宸又在作什么妖? “进来吧。”她又艰难地撑起身子。 一个身着浅粉色罗衫裙的婢女走了进来,她看着年纪不大,脸和眼睛都圆圆的,看着娇俏可爱。 她走到床前,朝宋温惜行了个礼:“奴婢名叫香芙,三殿下让奴婢来宋府服侍姑娘。” 宋温惜蹙眉:“晏……三殿下往宋府塞人,我父亲没有意见吗?” 香芙咧嘴憨憨一笑:“奴婢是三殿下买来送给姑娘的,日后的月银也是三殿下出,宋府不花一分一毫,老爷自然不会介意。” 顿了顿,她又说:“何况,三殿下送来的人,老爷自然是不敢不收的。” “可这样一来,若是被别人知道,外头定会传些我和三殿下的闲话,实在不妥。”宋温惜拒绝,“你还是回去吧,我也无需别人服侍。” “三殿下已经将我买下来了,若是姑娘不要我,我便无处可去……”香芙敛起笑容,垂着头道。 宋温惜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女,有些不忍:“可是你跟着我,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只是一个庶女,在宋府,我自身难保,更保护不了你。” “我不怕吃苦!”香芙有些委屈,她攥紧了手,鼓起勇气问,“可是……姐姐,你……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第44章三殿下救了香芙 宋温惜闻言,抬眸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 她似乎……确实……有些眼熟…… “你是?”宋温惜仍旧没想起来她是谁。 “姐姐,我是许麻子的女儿啊!”香芙焦急道。 许麻子的女儿……庄子上的那个……不是被张温买到春雪阁了…… “是你?!”宋温惜睁大了眼睛。 这不就是许麻子的女儿吗?快两年不见,她的脸变得尖了些,褪去了往日的稚嫩,个子也长高了。宋温惜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便一时没有认出她来。 “你怎么会……你不是被张温……”她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不知该不该提起少女的伤心往事。 “三殿下早就将我赎了出来,前段时间,把我带到了他东郊的院子。他还帮我找寻父亲的下落,可是一直也没有消息……”香芙说着,眼眶红了起来,“若不是三殿下救了我,我可能真的……真的就……” 宋温惜心疼又震惊。 她记得香芙还在庄子上时,每天都在庄稼地里闲逛。她很喜欢笑着冲宋温惜打招呼,小小圆圆,像个小糯米团。若是从谁家得了什么好吃的,香芙也常会分给她一点。 为了答谢香芙的好意,她曾经特意送给她一支银钗,是镂空的蝴蝶模样,与她很是相衬。 后来香芙失踪,许麻子每天都苦苦找寻,她也曾帮着找过一阵。可人海茫茫,香芙了无音讯,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宋温惜有些动容,连忙拉着她在床边坐下,问:“你在春雪阁……可吃了什么苦?” 香芙吸了吸鼻子:“苦自然是吃了不少,好在老鸨嫌我年幼,还未曾让我接客,只当下人使唤。” 那就好,不幸中的万幸。 宋温惜松了口气。 她又问:“既然三殿下将你赎身,你为何不跟着他,来宋府做什么?” “我不想一直在三殿下那里白吃白住,便求他给我找些事做,哪怕是清扫宅邸也可以。可他说他宅子空置,无需打扫,便问我愿不愿意来宋府给姑娘当丫鬟。”香芙回答道。 说着,她眼睛一亮:“我那时才知道原来姐姐是宋府的二小姐!我早就说,姐姐气质如兰,不像是乡野之人,果然被我说中了!” 宋温惜看着巧笑嫣然的香芙,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宋府也是水深火热,你跟着我,只怕要吃苦。” “我有三殿下撑腰,不会吃苦的!”香芙自信道,说着脸又垮了下来,“姐姐……你该不会,不想我陪在你身边吧?” “你能来,我再开心不过了。我只是担心……”宋温惜依旧眉头紧皱。 “姐姐,先前你一个人在宋府,日子难过。可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了,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不是吗?”香芙眼神明亮清澈,带着坚定。 宋温惜无法拒绝像小太阳一般的香芙,于是终于点了点头,无奈地笑道:“是。” “太好了!姐姐,我如今什么活儿都会干,你放心交给我!”香芙保住了宋温惜。 她的动作让宋温惜浑身更痛,可柔软温热的体温让宋温惜有了一些实感,也带给她一些温暖,让她舍不得推开。 “啊,我忘了,姐姐还伤着。”香芙忽然松开了她,站起身,又道,“不对,如今在宋府,我该叫二姑娘才对,请问姑娘有什么需要?渴不渴?饿不饿?” 宋温惜看着眼前这个慌乱又青涩的小女孩,浅笑一声:“你不必拘束,我若有需要,自然会唤你。现在我吃不下,只是想睡一觉。” “好,那我先退下,我就在隔壁偏屋,姑娘若是有事,喊我便是。”香芙朝她行了礼,便要退下。 房门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宋韵文冷着脸,怒火中烧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宋温惜。香芙顿住脚,身形微动,仍旧守在宋温惜床边。 “父亲。”宋温惜垂眸向他问好。 宋韵文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香芙,到底是没有发脾气,只冷声问:“你可好些了?” 宋温惜低着头说:“还有些不适。” 宋韵文冷笑一声:“你今日当真是威风,让三皇子和国渊候世子纷纷为你说话,为父的脸都丢尽了!” 宋温惜咬着唇,不知该说什么。宋韵文今日被晏望宸和陈卿安联手羞辱了一通,自然是不会给她好脸色。她已经做好了被骂被打的准备。 可是宋韵文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嘲热讽地说:“你如今有了两位尊贵之人的庇护,只怕这宋府也快要容不下你了。如今老太太也已经过世,无需你照顾了。等你病好了,自行离开吧。” 宋温惜一惊,这是要赶她走? 仔细想来,也是……当初就是老太太将她召回来的,如今老太太不在了,宋府只怕没有人希望她留下。 于是宋温惜也没有争辩,只唇角微勾,轻笑道:“好,父亲让我去哪,我便去哪。” 宋韵文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姑娘,姑娘当真要回庄子上吗?”香芙有些担心地问。 宋温惜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回到庄子上,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香芙,你若是不想跟着我回庄子,就让三殿下给你重新找个差事吧。”宋温惜淡淡说。 香芙闻言却皱起眉头:“不!三殿下说了,姑娘需要帮助,让我跟着姑娘!三殿下既然这样说,我就一定要跟着姑娘!” 宋温惜心思混乱,一时也理不出头绪,便说:“你先退下吧,我再想想。” “好。”香芙看她脸色不太好,便乖乖退下,关上房门。 宋温惜重新躺下来,头疼欲裂。她实在是无力去想以后的事。 她沉沉地昏睡过去,或许是因为那日跪祠堂,并没有睡好,又因为祖母去世,连日操劳,睡着之后,她连梦都不曾做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她忽然感觉额头一片温热,似乎有人在摸她。 “不烧了……”那人喃喃道。 宋温惜被吵醒,皱着眉,努力睁开眼。 天色已暗,房中只有昏暗的月光。她睡眼朦胧,却看到床边坐着一个健硕的男人的身影。 她猛地惊醒,睡意全无。 “谁?!” 第45章放心不下 宋温惜的嘴突然被捂住,那人俯下身,带来熟悉的檀木香。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5节 “是我。”晏望宸低声说。他缓缓松开捂着她嘴的手,替她掖了掖被子。 宋温惜惊诧不已,惊吓过后,她瞬间睡意全无。 她看不清晏望宸的脸,却能看清他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之下泛着水光。他似乎穿了一身黑衣,头发也高高束起。那熟悉的味道让她有了些安全感。 “你……你怎么进来的?!”宋温惜惊讶地问道。 “你们宋府守卫并不森严,区区几个小侍卫,怎能防得住我?”晏望宸声音里带了一丝得意。 宋温惜在黑暗中轻叹一声,问:“三殿下偷偷潜入宋府,想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你。白日里陈卿安那厮在,我都没法好好同你说话。”晏望宸冷笑一声,“所以我只能将他带走,想着夜里自己偷偷来看你。” 宋温惜恍然大悟,难怪当时晏望宸走得那叫一个干脆。 她心里忽然一暖,鼻尖涌上酸意。 那时她以为,晏望宸知道自己不宜久留,所以才迅速离开。原本,还有些失落。然而,他却早就想好,要在夜里冒着风险偷偷来看她。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维持着一丝理智,嘴硬道:“三殿下这样不妥,还是快些离开吧。” “我放心不下你。”晏望宸低声说。 宋温惜心中一动,险些就要心软了,却还是说:“三殿下今日已经做了许多不符规矩的事,还将香芙送给我,应当要避嫌才对。” “既然已经做了那许多,不在乎多做一些。”晏望宸忽然撩开了她的衣袖,抚摸着她的伤口。 那上面仍旧红肿,还有许多被包扎好的地方渗出血来。 他心疼地问:“还疼吗?上了药,可好些?” 宋温惜抽回了手,淡淡道:“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晏望宸苦笑一声,“我看到你身上的伤,恨不得立刻就把宋韵文的人头拧下来。他究竟为何打你?竟下如此重手?” 宋温惜咬了咬唇,说:“庄子上的事……父亲都知道了。” 晏望宸闻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今日她要承认这伤口是自己摔的。毕竟若是非要同大夫人计较这伤,只怕大夫人会一气之下将她的丑事全盘抖露出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愧疚,轻声说:“是我不好……不然,我去同他解释……” “万万不可!”宋温惜连忙制止,“若是让他知道那人是你,定然会想办法攀附皇权,以此事要挟,逼你娶我。” 晏望宸轻笑一声:“那不是很好?你原本也可以以此要挟,逼我娶你。” “我并无此意。”宋温惜淡淡说,“我也并不想做金丝雀。” 宋温惜的话音刚落,肚子就叫了起来。 她瞬间红了脸,好在黑灯瞎火,看不分明。 “你没用膳?”晏望宸问。 “不饿。”宋温惜嘴硬。 “现在该饿了。”晏望宸竟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袋,里面不知装着什么,香气四溢。 他将油纸袋塞进宋温惜手里,说:“我就担心你无心用膳,想着给你带些点心。就算不饿,也可以当做夜宵。” 宋温惜有些动容,她没想到他竟如此细心。 她低头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只见油纸袋里装着几只点心,看起来都香酥可口,十分诱人。 祖母走了,宋府的人都漠视她。 如今唯一会跑来关心她有没有吃饭的,怕是只有他了。她知道她不该接受他的好意,应当同他撇清关系。可……眼下这般情景,她自私地贪恋这份温暖,不想推开他。 “不知你爱吃什么,便都拿了一些。”他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 “你半夜潜入宋府,就是为了给我送吃的?”宋温惜声音中有一丝哽咽。 “是……也不是。”晏望宸抬手抚摸着她的脸,“今日看见你那副样子,我险些就要失去理智,将你掳走,藏在自己府中,让人再也不能欺负你。” 顿了顿,他声音苦涩地说:“可我不能,所以,只能拿这些廉价的东西安抚你。” 宋温惜轻笑一声:“看来三殿下还不至于神志不清。” 晏望宸沉吟片刻,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我的一举一动,关乎朝堂上下许多人,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既然如此,三殿下还大费周章地将香芙送到我身边?若是让旁人知道了,难免又会说些闲话。”宋温惜喃喃道。 “我无法日日守在你身边,香芙又恰好需要找些事做,所以才让她来宋府。何况……”晏望宸抬眸看向她,“如今老太太过世,让香芙来陪陪你,也好。” 宋温惜听到他提起老太太,突然悲从中来。 压抑了许久的痛苦和委屈,都从心底涌了上来。她先是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是眨了下眼,泪珠就掉落下来。一滴又一滴,砸在他心头。 晏望宸的心跟着一痛,抬手将她揽进怀中,轻轻拍了拍:“这几日你受苦了,想哭就哭吧。” 她用力地抱住晏望宸,泪水汹涌而出。她呜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祖母……祖母不是寿终正寝,祖母……祖母起夜的时候,无人……无人搀扶,摔了一跤……磕到了头!” 她哭得喘不上气:“我只是离开了一夜……一夜而已!” 不知为何,面对着他,似乎所有委屈都能宣之于口,不用再自己一个人憋闷了。 晏望宸疑惑地问:“你去了哪里?” 她抽泣着说:“父亲……父亲罚我跪……跪祠堂。我跪了一夜……一夜……第二日祖母就过世了……”说罢她失声痛哭。 晏望宸又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哭声淹没在他胸膛。 他眸色暗沉,带着风雨欲来的戾气,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扣紧她的肩头,恨不得将她融进身体。 宋温惜哭了许久,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积攒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可是,只怕再这样哭下去,全宋府的人都要被她吵醒。 晏望宸叹息一声,松开她,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他垂首缓缓靠近她的脸,温热的唇封住了她的嘴。 第46章大皇子 宋温惜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晏望宸,表情迷茫又委屈。 晏望宸按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原本他只是想让她不要再哭了,哭得他跟着心疼。可此时这个吻,撩起了这些日子积攒的思念和渴望,让他意犹未尽。 直到她嘤咛低哼,抬手推他,他才抬起头,放过她。 “三殿下此举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她抹了一把脸,撇开头。 “我怕你哭太久,明日眼睛会肿。”晏望宸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吃饱了再哭,更有力。” 宋温惜通红着双眼瞪了他一眼,却听话地拿出一块桃酥,咬了一小口。 饿了许久,普通的桃酥也变得更加美味。她此时才觉得饥肠辘辘,于是连吃了好几口,狼吞虎咽。 “慢些吃,别噎着,没人同你抢。”晏望宸有些无奈,抬手将她嘴角沾着的桃酥渣抹掉。 宋温惜怔住。 他这话,姨娘也曾说过。 …… “小惜,慢些吃,当心噎着,又没人跟你抢,还有许多呢。”姨娘笑着说。 …… 宋温惜的泪水再次决堤,晏望宸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眼泪,手足无措地问:“怎么又哭了?不好吃吗?” 宋温惜没有回答他,只是抽泣着又咬了一口桃酥。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算没有姨娘和祖母,就算宋府再将她赶出去,她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宋温惜连吃了两块桃酥,才勉强觉得胃好受了些。晏望宸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她,像是想要将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见她精神也好了起来,他才终于放下心。 此时他倒是有心情关心其他事了,于是开口问道:“陈世子前些日子,来过宋府?” 宋温惜像小松鼠一般的咀嚼声顿时停住,抬眸看着他,不语。 晏望宸只当她默认了,冷笑道:“你同国渊侯府来往甚是密切,怎么,不想做太子妃,倒是想做世子妃?” 宋温惜放下桃酥,淡淡道:“我对陈世子并无想法。” 晏望宸轻哼一声:“我看他对你倒是有不少想法。” “三殿下多虑了,我的身份既配不上三殿下,也配不上陈世子。”宋温惜神色淡然,收起了手中的桃酥,“三殿下还是早些离开吧。” 晏望宸看了一眼天色,叹息一声,沉声道:“我的确该回府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事,让香芙告诉我。” 说罢,他趁着夜色昏暗,众人熟睡,又悄然离开。 屋中又恢复寂静,只剩下窗外的夜鸣虫声嘶力竭地叫着。 宋温惜捏着手里剩下的桃酥,微微发愣。 她觉得晏望宸今夜这般,让自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虽然感激他,可他越是关心维护她,她会越是难办。 他们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 宋温惜那日发泄过后,总算是释然了许多。 她在房中养了几日伤,陈卿安和晏望宸都送来许多药和补品,像在竞争什么似的。有了香芙的悉心照料,宋温惜免去许多琐碎繁杂的事,病也好得很快。 或许是因为畏惧三皇子和国渊候世子,也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将她赶出宋府了,大夫人和宋韵文虽然对她视而不见,甚是冷漠,但再也没有为难她,亦没有再让她做粗活儿。 宋温惜倒也识趣,知道等她的伤痊愈了,宋韵文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她赶出去。她便已经开始慢慢收拾离府的包裹,准备病一好就自行离开。 原本就没什么东西,就像从庄子上回来一样,只一个布包便足矣。 可还未等她病好离开,宋府便突然来了一位贵客。 “姑娘!大皇子来宋府了!”香芙焦急地边喊边跑进屋。 宋温惜闻言疑惑地问:“大皇子来宋府做什么?”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官,有什么事需要大皇子亲自来府中同父亲商议? “我去厨房时,府上的下人正议论起京中的传闻。说是前些日子文官们联合皇后逼宫,在朝堂之上哭着求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以此稳定朝纲,安抚民心。”香芙解释道。 宋温惜一惊,问:“皇上可同意了?” “皇上震怒,但奈何群臣跪地哭求,不依不饶。皇上只好让步,借口说有事正巧要南巡,离开朝堂一些日子。”香芙喘了口气,“皇上还说,让大皇子这段时间代理朝政。太子之事,等南巡回来再议。”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6节 宋温惜低头深思。 如此说来,太子之事还未有定论。看来大皇子已经笼络了大部分文官。可大皇子如今得权,本应在宫中处理政事,为何突然要来宋府? 当今朝堂重文轻武,晏望宸就算有武将支持,只怕也胜算不大。若是真的让大皇子得逞,皇上南巡回来后,立大皇子为太子,晏望宸该怎么办?大皇子会大发善心,留他一命,封王封地,让他远离朝堂,还是将他杀之而后快? 宋温惜思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她壮着胆子,想要去打探些消息。她从未同大皇子有过交集,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大皇子现在在哪?”宋温惜问。 “在老爷书房,正同老爷说话呢。”香芙回道。 “我去看看。”宋温惜说着便起身要往外走。 香芙连忙拉住她:“可是姑娘!没有通传,庶女不可去老爷书房见客……” “我不露面,我隔着窗子听听他们说什么就好。大皇子此次前来,或许关乎三殿下的命运,我得去看看。”宋温惜甩开了香芙的手,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朝书房走去。 府上来了贵客,众人们如临大敌,纷纷打起万分精神,小心服侍,一时间便也无人关注她。 宋温惜到了宋韵文的书房,书房在府邸的角落,来往的人少,很是安静。她小心翼翼地躲在书房侧面,微微敞开的窗子下面。 屋里二人的谈话声被刻意压低,宋温惜只能贴紧了窗户,专心地听着。 “……如今各部尚书纷纷对我避而不见,我不明缘由,请问可否请宋大人讲解一二?”大皇子略带笑意的声音从窗户缝隙中透出来。 第47章非他不嫁 宋韵文干笑了两声,道:“这……大皇子怕是问错人了,微臣官职卑微,人微言轻,怎可揣摩尚书们的心思?” “宋大人谦虚了,谁不知宋大人同前段时间孝名远扬,朝中文人纷纷想同宋大人交好。何况,听说前些日子宋老太太过世,连我那三弟和国渊候世子,也来了?”大皇子声音变得低沉。 宋温惜心猛地一沉。 原来大皇子知道了晏望宸和陈卿安来宋府的事。当下太子之争如此激烈,每位皇子同哪一个官员走动频繁,只怕都是被大家密切关注的。而将军世家的嫡长子和三皇子突然光临宋府,难免不叫人有所猜疑。 宋韵文也是吓得一身冷汗,他连忙道:“大皇子误会了,微臣同三殿下并不相熟,只是……只是国渊候世子曾见过微臣的小女,二人似乎相谈甚欢,想来……陈世子是冲着小女的面子,才来宋府的。至于三殿下……”他停顿了一下,“三殿下同陈世子关系甚好,大概只是陪陈世子一同前来而已。” 大皇子闻言,沉默片刻,问:“你女儿可是那位宋家嫡长女?名为嫣然?” “是微臣的庶女,宋温惜。”宋韵文低声道,“不过此女倨傲不恭,不懂廉耻,微臣同她已断绝关系,不日便要将她赶出宋府。” 宋温惜听到自己的名字,没由来地一阵心慌。 宋韵文竟直接挑明了她与陈卿安的事,还说会同自己断绝关系。这是想要割舍她,撇清和三皇子的关系,以免惹来大皇子的猜疑? “竟是这样。”大皇子轻笑一声,“宋大人倒也是心狠,竟舍得同自己女儿断绝关系。” “不过是个不听话的庶女罢了。”宋韵文说着擦了一把冷汗。 宋温惜听到这话,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失落。她在父亲眼里,果真是贱如草芥。 大皇子笑着,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又道:“既然如此,尚书那边,还请宋大人替我美言几句。宋大人,若我当上太子,日后朝堂上的人必定会有所变更。宋大人可要把握机会。” 大皇子虽然没有挑明,但宋温惜知道,他在拿前程诱惑宋韵文。 大皇子野心勃勃,又疑心极重,他若是坐上太子之位,先前反对他的人和中立的人,只怕在他登基之后都会官职不保,被大皇子换成自己人。 可宋温惜也知道,父亲虽然渴望扭转家族落没得趋势,但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冒着风险投奔大皇子。万一大皇子失势,先前的允诺全不作数也就罢了,恐怕还会被大皇子连累。 宋韵文果然尴尬地笑了两声,说:“微臣……没什么野心,就想着,能平安度日便好。” “宋大人。”大皇子的声音骤然变冷,“如今这形势,做出选择才尚有一丝生机。若是首鼠两端,只怕也无法平安。” 宋韵文抓耳挠腮:“这……这……再……再容微臣想想,微臣改日再去同尚书说说……” 宋温惜听到这,明白了大皇子的目的,便想要离开。刚一抬脚,却一时不察踩中了一截枯木,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大惊失色,僵在原地。 “谁在那?!”大皇子突然厉声呵斥道,“出来!” 宋温惜咬唇,不知该不该露面。此时此刻她出现在这里,该怎么解释? 正当宋温惜左右为难,屋中突然又传来动静。一个窈窕身影走进屋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宋温惜刚抬起的脚一顿,又往屋中窥去。 只见宋嫣然跪着伏在地上,颤抖的声音传来:“大皇子恕罪……臣女……臣女……倾慕大皇子已久,曾许愿此生非大皇子不嫁……得知大皇子来府中,实在是……思念至极……才……才贸然在门口蹲守……” 大皇子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沉声道:“抬起头来。” 宋嫣然缓缓抬起头,脸上浓妆艳抹,头戴朱钗,明显是精心打扮过。她眼含秋波,面若桃花,眸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倾慕和爱意。 宋韵文顿时惊慌失措,连忙斥责道:“大胆!为父同大皇子议事!你一介女流怎可守在门口!还不快滚……” “慢着。”大皇子扬声打断了他。 他轻笑一声,轻佻地用手中的扇子抬起宋嫣然的下巴,问:“为何非我不嫁?” 宋嫣然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眉目含情,柔声说:“臣女一直认为,大皇子尊贵无比,才貌举世无双,令人景仰,是世间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夫君。臣女早年间见过殿下一面,从此便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宋温惜心中冷笑一声,这宋嫣然的瞎话真是张口便来。她一深闺女子,何时见过大皇子?何况见过一面便可念念不忘?扯谎也未免太假了些。 谁知大皇子却笑了起来,声音愉悦:“我竟不知,宋家还有这样的美人。这位便是宋大人的长女吧” 宋韵文只能赔笑道:“是,小女被宠坏了,胆大妄为,冒犯了大皇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美人何罪之有?宋大人的女儿,美艳动人,我见犹怜,怎会冒犯。”大皇子说着,将宋嫣然扶了起来,温柔道,“美人别跪着了,刚才可吓到了你?” “殿下……”宋嫣然喜不自胜,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宋韵文紧张地说:“宋嫣然,你先退下,我同殿下还有些话要说。” 宋嫣然有些失落,又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大皇子,才垂眸道:“是。” 眼看宋嫣然就要走出来,宋温惜不敢再过多停留,连忙转身准备悄声离开。 她忍着身上的不适,脚步匆忙,就怕被宋嫣然看见。但她还是在走到转角前,被宋嫣然发现。 “站住!”宋嫣然没了方才的娇媚,蛮横地叫住她。 宋温惜顿住脚步,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转过身。 “你在这做什么?”宋嫣然蹙眉,明亮的杏眼盯着她,“你不是应该在你的狗窝里养伤?” 第48章看人不准 宋温惜觉得有些好笑:“那之前,好像是你的狗窝。”梗多面肥txt+v 一3五八八四五111零 宋嫣然顿时气得咬牙,狠狠瞪着她:“你方才是不是在偷听父亲和大皇子谈话?!” “我只是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恰好走到这里而已。”宋温惜说着,揉了揉胳膊,伸了个懒腰。 宋嫣然显然不信,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温惜,冷哼一声:“你休要打大皇子的主意,大皇子是看不上你这卑贱庶女的。” 宋温惜没想到她担心的竟是这事,忍不住正色问:“宋嫣然,你当真要嫁给大皇子?” “那是自然。”宋嫣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可知道,你嫁给他之后,若是大皇子没当上太子,宋府会被当成大皇子的党羽,一同被贬?”宋温惜忍不住提醒。 虽然宋韵文狠心到说要同她断绝父女关系,而大夫人和宋嫣然又是一向不待见她,可她身上毕竟流着宋家的血,若是宋家没了,她就会像个无根的浮萍。 “大皇子怎么可能当不上太子?除了大皇子,剩下的两个皇子谁还能堪太子重任?”宋嫣然说着,又嗤笑一声,“该不会,你还妄想三皇子能当太子吧?” 宋温惜沉默不语。 “那个废柴,除了相貌出众,其他的一无是处,出身又卑微,群臣早已舍弃他。只有镇国公女那个草包才会嫁给他。”宋嫣然说着,又嘲讽道:“对了,还有你和那一帮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将,才能看得上他。” 宋温惜知道宋嫣然并不了解晏望宸,便不想再同她说些废话,准备结束这场交谈,回去养伤了。 正巧宋韵文送大皇子出来,宋嫣然的注意力又立刻被大皇子吸引了去。 宋温惜远远地看着大皇子,那人穿了一身白衣,玉冠束发,身形修长消瘦。他脸上无肉,颧骨高耸,眼窝深邃,样貌并称不上俊朗。唯有眼神如狼一般充满野性,威慑人心。 见大皇子的目光扫来,宋温惜垂下头,避开同他的对视。她没有闪躲,毕竟她穿着朴素,若是旁人看了,只会误以为她是宋嫣然的婢女。 宋嫣然巧笑嫣然,冲大皇子远远行了个礼。 大皇子报以微笑,转身离开,果然没有察觉到朴素的宋温惜。 跟在他身后的宋韵文,看到宋嫣然这副样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又恭恭敬敬地送大皇子出府。 宋温惜趁着宋嫣然分神,连忙转身想要离开。 忽然她的头发被人一把抓住,痛得她顿住脚步,忍不住皱眉。 “我让你走了吗?”宋嫣然用力扯着她的头发,怒声道。 “宋嫣然!你给我过来!”宋韵文怒气冲天地骂道,“你这个看不懂眼色的蠢货!你知道你干了什么蠢事吗?!” 宋嫣然被吼得手一抖,缓缓松开了宋温惜的头发,委屈地说:“爹,你凶我干什么?” 宋韵文走过来将宋嫣然往书房扯,看见宋温惜也站在一旁,冷声道:“你既然来了,也给我滚进来。为父有话同你们说!” 宋温惜和宋嫣然齐齐跪在书案前,等候宋韵文发话。 “啪”的一声,宋韵文狠狠拍了下桌子,怒声问:“宋嫣然,你可知如今太子之争有多焦灼?!你此时突然冲大皇子告白,是何居心?是想让朝堂上下都知道,我们宋家想扶持大皇子?!” “父亲,大皇子好不容易来府中一次,我自然要把握机会了!何况让大家知道我们同大皇子交好,有什么不好?有了大皇子撑腰,我看谁还敢看不起宋府!”宋嫣然挺直了腰杆,跪得笔挺,毫不认错。 “你简直……你简直……”宋韵文想了半天,找不出一个形容词,“你可想过大皇子若是当不上太子,你该怎么办?!宋家那时又该怎么办?!” “大皇子不可能当不上太子!他是皇后所出,文武双全,又得文官拥护,怎么可能会当不上太子!”宋嫣然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文武双全……狗屁的文武双全!那都是他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宋韵文少见地爆了粗口,“他是被文臣捧上天了!没有自知之明!皇后所出又怎样?那历朝历代,非皇后所出的皇帝多了去了!” “父亲这是看不上大皇子了?那父亲倒是说说,谁更有做太子的潜力?”宋嫣然不服气地反问。 宋韵文抹了抹下巴,眯起眼睛说:“依我看,四皇子倒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 宋温惜被宋韵文的猜测呛到,轻咳了两声。 宋韵文瞥了她一眼,冷声对她说:“你别在一旁看戏,你以为你攀上的那三皇子是什么好东西?出身卑贱,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学无术!” “父亲说的是。”宋温惜完全不打算同他辩论。 最快结束争吵的方式就是——闭嘴。 宋韵文果然没有再多说她什么,又调转矛头,对宋嫣然怒声道:“我警告你,你休要再同大皇子有任何来往!除非!你也想同我断绝父女关系!” “父亲!我若做了太子妃,宋家就能翻身了!我们宋家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宋嫣然不依不饶,“为何这么简单的事,父亲却要百般阻挠?”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7节 “大皇子他未必能做成太子啊!”宋韵文被她气得跺脚。 “不可能!父亲看人不准!”宋嫣然撇过头,不认同宋韵文的话。 宋嫣然毕竟是被宠大的,从小她说一不二,认定的事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 宋韵文知晓她的牛脾气,只能自己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沉声道:“宋嫣然,从今开始你只能待在房中,哪儿也不许去,不许踏出你的房门一步!” “父亲!”宋嫣然还欲狡辩,可看到了宋韵文阴沉的眼神,她终究闭了嘴。 宋韵文又看向宋温惜,冷声道:“至于你,也不准同三皇子和陈世子再有来往!宋府从今开始闭门谢客!待太子之事尘埃落定之后,你立刻回到庄子上去!宋府从此同你再无关系。” 宋温惜已然对宋韵文的绝情感到麻木,她唇角微勾,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淡淡回了声:“是。” 第49章只想要你 宋府真的开始闭门谢客。 对外只说宋家为老太太守孝,不再参与任何宴请,也不再接待来客。 宋嫣然和宋温惜都被关在自己屋中,一天中,只有晚饭后,她们才能在府中散散步,走动走动。 陈卿安来了两次,吃了两次闭门羹,有些不安。又托人给宋温惜送了两次信,询问她的近况。但宋韵文将信全部收走,并没有交给宋温惜。 然而,宋府拦得住陈卿安,却拦不住晏望宸。 这日,晏望宸又趁着夜色,翻墙而入。 宋温惜刚梳洗完,坐在铜镜前梳着乌黑顺滑的长发。发梢还有些湿,她正拿厚实的棉布擦干。铜镜中的人未施粉黛,明眸皓齿,如出水芙蓉。 忽然,摇曳的烛灯被一阵风吹灭,她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便身子一轻,被人抱起,放在床上捂住了嘴。她的惊叫全都闷在喉咙中。 “想我了吗?”晏望宸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身上除了熟悉的檀木香,还沾染了夜里露水的味道,带着寒气。漆黑的夜行衣让他与黑暗融为一体。 宋温惜被他吓到,有些恼怒,用力推开了他:“宋府现在闭门谢客,三殿下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趁着夜色潜进府看你。”晏望宸轻佻地笑着,“陈卿安那废物没本事,进不来,只怕现在焦急得很。” “三殿下将宋府当什么了,想来便来。”宋温惜见他如此得意,忍不住瞪他。 晏望宸收敛起笑容,淡淡问:“听说前些日子,大皇子来了?” 宋温惜看着他貌似不经意地提起,心下了然,冷声道:“原来三殿下是来打探大皇子的消息的。” “打探消息是真的,看你也是真的。”晏望宸说着,凑近了她,“何况,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宋温惜心中一紧。 “初五了,我忍了许久……”他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处,嗅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低声问:“你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宋温惜躲开他的气息,往后退去:“好了。谢三殿下关心。” 晏望宸抓住她的脚踝,又将她猛地拉近自己,问:“你为何总是叫我三殿下?之前不是一直都叫我的名字?” “今日不同往昔。”宋温惜推了一把他的肩头,挣扎着问,“三殿下为何不找闫姑娘解毒?” 晏望宸“嘶”了一声,似乎被她摸到了什么伤口,蹙眉不语。昏暗的月光之下,只见他神色痛苦。 “怎么了?”宋温惜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说着她就去扯他的外袍,一时忘记了礼义廉耻,男女之别。 晏望宸没有阻拦,只是唇角忍不住上扬,看着她担心的表情,和仓皇的动作,他眼底闪过一丝柔情。他任由她慌张地掀开他的外袍,又扯下他的里衣。 宋温惜的手顿住,只见他肩头有一处被包扎好的伤口。 她心中一紧,问:“这伤……怎么回事?” “我的皇兄怕是着急了,趁着父皇南下巡访,迫不及待想要派刺客来除掉我。”晏望宸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可是让他失望了,我没有他想的那么废物,只是敌众我寡,难免受了伤。” 宋温惜没想到大皇子竟会如此狠心,直接对自己的兄弟下死手。但仔细想来,帝位之争,群雄逐鹿,向来是凶险,亲兄弟互相残杀也是常有的事。上一次晏望宸中箭,也是皇后和大皇子设下的计谋。 “大皇子想要父亲说服尚书们,拥他为太子,听说尚书们对他避而不见,怕是不想参与到这场争夺之中。”宋温惜心一软,将之前听到的信息都告诉了他,“他还拿官职诱惑我父亲,或许之前拥护他的文臣都被他贿赂过。” 父亲和她都不认为大皇子能在这场角逐中获得胜利,大皇子太过沉迷于美色与权力,没有君王之气,若是让他登上皇位,恐怕百姓们不会得到一个好君王。 晏望宸或许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就将大皇子来宋府的目的说与他听,他微微有些发怔。被宋温惜扯下的衣服还未拉起,月光洒在他的锁骨和胸肌之上…… 宋温惜刺眼般挪开了目光,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急切,竟扒了他的衣服,连忙道:“抱歉,冒犯三殿下了。”说着就要将他的衣服拉起。 晏望宸却突然抓住她的手,欺身上前,吻在她纤长的脖子上,惹得她一阵战栗。 “殿下做什么?”宋温惜想要躲开,却被他揽进怀里。 “我真的很痛……”他痛苦地在她耳边低语,“除了你,我不想要任何人。小惜,我真的没有碰过别人……” 听他这样说,宋温惜心中一软,推他的手微微卸力。 下一刻她便被晏望宸按在床上,双手被禁锢在头顶。晏望宸轻柔地亲吻着她的脸颊,然后是脖颈,一路向下。宋温惜无力反抗,双腿忍不住微微并起,下一瞬就又被他用膝盖顶开。 “小惜……我真的只想要你。”他声音暗哑,带了一丝诱惑。 他便吻着她便向下抚摸,察觉到她的动情,他轻笑一声:“看来你也很想我。你的身体比嘴真实得多。” 宋温惜微微回神,撇开头,有些不情愿地说:“殿下既然要解毒,就快些。” 晏望宸眸色微沉,他坏心思地撩拨她许久,直到听她喘息求饶,才缓缓道:“叫我的名字。” 宋温惜喘着气,颤抖着说:“晏望宸……” “求我。”他仍旧不放过她。 “求你……”她喃喃开口。她被他折磨得浑身仿佛爬满了蚂蚁般躁动难耐,眼底泛着水光,面颊通红,像一颗成熟的桃子。 晏望宸看得喉咙一紧,漆黑的瞳孔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同她结为一体。 他与她愈来愈契合,深知彼此的喜好。过了许久,她捂着嘴呜咽着到了仙境,而他也抽出身子,尽数释放在她身上。 两个人喘着粗气,肌肤相贴,亲密无间。 待回过神,宋温惜嫌恶地推了推他,冷漠地说:“三殿下日后不要总半夜来宋府了,被人发现了,有损我清誉。” 虽然……她早就没了清白,可名誉还是要守住,不能传出去给宋家丢脸。 晏望宸不知为何眼底带了一抹歉意,他垂眸沉默半晌,起身说:“小惜,后天,我要成婚了。” 第50章宋嫣然失身 宋温惜愣了片刻,咬着牙起身,走到隔间将自己擦拭干净,又穿好衣物,冷声对晏望宸道:“出去。”“小惜,我……”晏望宸见她的小脸惨白,抿了抿唇,“我知道我卑鄙无耻,可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皇位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若想坐稳太子之位,我不能行差踏错。” 宋温惜自然是明白这道理的,于是她轻笑一声,说:“三殿下果然并非外面人言的那般不学无术。正相反,殿下心思细密,运筹帷幄,自然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晏望宸:“殿下定会顺利成为太子,届时,殿下若还需要解毒,就请找太子妃帮忙。若是闫姑娘不愿意,殿下就算去春雪阁找姑娘,也不要再来找我。” 晏望宸似乎猜到了她会这样决绝,喉咙微动,轻声问:“你当真舍得要我去找别人?” 宋温惜冷笑一声:“殿下迟早会纳妃生子,又何必假装专一痴情?” 听她这样嘲讽,晏望宸面色也冷了下去,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你所愿。” 说罢,他便穿好衣裳,从窗户又翻了出去,几个闪身便离开了宋府。晏望宸走后,宋温惜久久不能入睡。她身上沾染了属于他的檀香,那气味一直萦绕在她鼻尖,仿佛他还在她身边,让她魂不守舍。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事实,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晏望宸说出自己婚期将近时,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开始痛了。 他终将娶别人为妻,还会同别人生子。她努力不去想他同别人海誓山盟的样子,也不去想他同别人同床共枕的样子。 三皇子无论是否能成为太子,终究是自己得不到的人。眼下总该停止痴心妄想,专注于自己的生活。 若是离开宋府,回到庄子上,已经错过了耕种的季节。她的生活只怕会愈发捉襟见肘,总要想办法活下去。祖母留给她的东西,她不想动。 那是亲人给她留的最后一点东西了,同姨娘留给她的破茅屋一样,珍贵无比。或许只有等到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她才会考虑拿它们换银子。 宋温惜辗转反侧许久,终于在天蒙蒙亮时,沉沉地睡去。 谁知,再醒来时,宋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宋温惜起床时,屋外乱糟糟的,下人们似乎慌作一团,脚步匆忙。香芙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下人们一早给大姑娘房里送早膳,这才发现,宋嫣然不见了。 屋中空无一人,房门紧闭,唯有窗户敞开。她的婢女不知道她去了何处,昨夜也没有注意到动静。府中上下全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她的踪迹。她悄无声息地在宋府消失了。 大夫人顿时大惊失色:“你们这群蠢货!怎么看守的房门?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说罢又叫住众人,“等等!这事先别惊扰老爷!” 众人这才纷纷行动起来,翻遍了宋嫣然可能去的地方。 宋温惜也十分惊愕,她不知道宋嫣然怎么会凭空消失。想到昨夜晏望宸潜入宋府,她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宋嫣然消失这事,同他有没有关系。 正当大家商议着还能去哪找宋嫣然时,她突然悄无声息地从大门走了进来。 大夫人眼尖,第一个看见了她,连忙迎了上去,劈头盖脸地拿棉花般的拳头锤她的身子:“死丫头,急死娘了,你跑哪去了?!你父亲让你闭门思过,你还敢往外跑!信不信我……” 说到一半,她察觉到了宋嫣然的不对劲——她脸色绯红,发髻凌乱,唇角沾染着擦了一半的口脂,面含春色,衣衫也未系好。 “你……你究竟去哪了?”大夫人心中闪过一丝恐慌,“你……你跟我回房说!” 宋嫣然就这样被大夫人拉进了屋中,下人们面面相觑,还是大夫人的侍女桑绒喊了一嗓子:“看什么?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大姑娘昨夜就在房中,这才刚起来,明白了吗?” “是。”下人们哪敢说什么,连忙垂首应和道,“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宋温惜却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她给香芙使了个眼色。香芙立刻意会,假装无意,拿了把扫帚,便朝宋嫣然的屋子走去。 宋温惜回到自己房中,她预感宋嫣然这次逃出府,恐怕没那么简单。宋府虽然把守并不森严,可她一个弱女子,想要逃过侍卫的看守,也并非那么容易。 没一会儿,香芙便回来了。 “姑娘,我去探听过了。”香芙凑到宋温惜耳边小声地说,“大姑娘昨夜去私会了大皇子,已经同大皇子私定终身,将清白给了他。” 宋温惜不可置信地皱眉。 宋嫣然的胆子竟这样大,在这个节骨眼做这样的事?她是铁了心要嫁给大皇子,拿宋家的未来做赌注?可大皇子真的会愿意娶她吗? 大夫人终究没瞒着这件事,毕竟自家女儿被人糟践,以后要如何嫁人?偏偏糟践她的那人还是大皇子,她一个妇人,如何能同大皇子计较?兹事体大,她慌得六神无主,只能将此事告知老爷。 这事同宋温惜没什么关系,她伤已经痊愈,是时候离开宋府了。于是这日她便去书房,同宋韵文告别。 站在书房门口,宋韵文正在房中气得摔杯子。 清脆的陶瓷碎裂的声音,吓得宋温惜顿住了脚步。里面争吵的声音传了出来。 “宋府守卫森严,她如何能逃出去的?!”宋韵文声音都在发抖。 “哎呀,宋府的侍卫,也就防防嫣然这种弱女子,如何能放得了大皇子的暗卫?大皇子想将她接出府,方法总归有的。”大夫人的声音传来,“老爷也莫要生气了,嫣然对大皇子痴心一片,如今大皇子又愿意对她负责,不然就成全她吧。”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8节 “你……你简直……妇人之见!你们有没有远见?!若是选错了人,站错了队,往后可是有可能要掉脑袋的!”宋韵文怒声道。 “老爷,如今坊间朝中都在传,这太子之位,非大皇子莫属。嫣然又很有眼光,怎么可能选错人?老爷就莫要执拗了,不然嫣然现在这样,往后还能嫁得什么良人啊!”大夫人说到最后,带了一丝哭腔。 “唉!”宋韵文重重地叹气。 他沉思片刻,沉声道:“宋府要嫁女儿,便不能只嫁大皇子。” 大夫人诧异地问:“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宋温惜觉得自己继续偷听下去不太好,于是敲响了门。 “何事?”宋韵文问道。 “父亲,女儿要回庄子上了,来同父亲告别。”宋温惜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 “等等!”宋韵文猛地打开了房门,将宋温惜拉进书房中,然后又关上了房门,落了锁。 “温惜,乖女儿,你不能走。”宋韵文双手攥着她的两只胳膊,不知是恐慌还是激动,他有些颤抖。 “……父亲不是要女儿回庄子……”宋温惜有些疑惑,蹙眉问道。 宋韵文紧紧抓着她,眼神带着一丝祈求:“温惜,你不能走,你得去嫁给四皇子!这样你姐姐才能安心嫁给大皇子!” 第51章要她嫁给四皇子 宋温惜又诧异又觉得荒谬:“父亲说什么?” 大夫人也无法理解,惊声道:“老爷,这怎么可以?!” “你给我闭嘴!”宋韵文怒斥大夫人道。 他叹了口气,对宋温惜说:“你听父亲说,如今有可能做太子的,唯有大皇子和四皇子。原本我想着,宋府不表态,谁也不选,便可保太平!” 宋韵文顿了顿,又是一声叹息:“可你姐姐糊涂,已经同大皇子私定终身,若是大皇子失势,四皇子上位,宋府将万劫不复!” 宋温惜只觉得荒唐至极,她明白了宋韵文的用意,挣脱开他的手,冷声问:“就因为姐姐同大皇子私定终身,就要我嫁给四皇子,来平衡宋家的倾向?可就算我愿意,我一个庶女,怎么可能配得上四皇子?” “为父想过了,你往后,过继到大夫人名下,宋家再无庶女,只有大姑娘和二姑娘。”宋韵文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四皇子那里,只要你愿意,为父有办法。” “老爷!”大夫人抗拒道,“这贱蹄子怎么可以……” “你想不想你女儿嫁给大皇子?!若是想,就休要多言!”宋韵文火冒三丈,对大夫人没有一星半点的好脸色。 大夫人张了张口,看了看宋温惜,终究是没再说出一句话。 宋温惜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宋嫣然会做到这份上,将她的婚事当做筹码,将她当做棋子,送给一个她素未谋面的人。 但仔细想来,这决定又很是宋韵文的风格。为了宋府的安宁,将两个女儿当做棋子嫁出去又有何难?嫁出去还省心,不用吃他宋府的大米。 可偏偏宋嫣然认为大皇子根基稳重,而宋韵文认为尚且年幼的四皇子能堪重用,唯独没有人相信晏望宸。相信他的,恐怕只有她…… 宋温惜惨笑一下,问:“父亲就这么确定三皇子无缘太子之位?可武官都拥他上位。” “武官们懂什么!无非是一群草莽,都是靠打打杀杀建功立业,没有根基!”宋韵文压低嗓音,“你可知尚书们为何闭门不见大皇子?就是因为他们一心想让四皇子上位!只可惜四皇子年纪尚轻,喜爱游玩,此刻不知所踪。” 他又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当今圣上一共三位皇子,三皇子又因出身和无德无能而无缘皇位。这样一来,宋家嫁两个女儿,总归能有一个押中太子。温惜,无论是你和宋嫣然,谁坐上太子侧妃之位,宋家都能跟着飞黄腾达了!” 宋温惜冷笑:“若是姐姐坐上太子侧妃之位,恐怕父亲又要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父亲向你保证,无论是谁上位,父亲都不会对另一个女儿不管不顾!”宋韵文信誓旦旦地说。 “我不嫁。”宋温惜冷声拒绝,她才不信宋韵文的话,“宋嫣然也不应该嫁,父亲若是不想陷入太子之争,就不应该趟这浑水。” “你——!”大夫人气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让你嫁给四皇子你都不愿意?!你当自己是什么野凤凰?!” 宋韵文闻言并没有生气,而是表情阴沉,冷冷道:“你当为父不懂这道理?可你姐姐已经失身于大皇子,大皇子又有意拉拢宋府,现在只怕她不愿意嫁,也不行了。” “她犯蠢,便要拉我下水?父亲,我也是你的女儿,你何时替我想过?”宋温惜笑得凄凉,“不需要我时,将我赶到庄子上,不闻不问。需要我时,让我嫁给一个自己未曾见过的人,送我入虎口……” 宋韵文打断她,不耐烦地说:“你生是宋家的人,自然要为宋家分忧!” “父亲已经将我赶出府!我已不是宋家人!”宋温惜倔强道,“宋嫣然自己犯下的错,就应该自己承担后果!为何要我弥补她的过错?!” 宋韵文耐住性子,好言相劝:“你嫁给四皇子,哪里吃亏?你还能做宋府的二姑娘,不再是庶出身份,说不定未来还是太子侧妃……” “这太子侧妃谁爱做谁做!至于宋府二姑娘……”宋温惜冷笑一声,“我更是不稀罕。” “你!”大夫人气急败坏,上来就要抽她耳光。 宋韵文拦住了她,无言地盯着宋温惜。宋温惜毫不示弱地直视着他。 他沉默片刻,扬声喊来外面的下人:“来人,将二姑娘送回房中,今日起不得踏出房门一步,严加看管。” “父亲。”宋温惜忽然开口,她轻笑一声,“牺牲女儿得到的安稳,父亲将来可能安心?” “下去。”宋韵文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背对着宋温惜。 宋温惜被下人们看守着回到了房间,房门紧闭,门口多了两人看守。香芙也被赶到宋温惜屋中,宋府禁止她们二人走动。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香芙惊慌地问。 “宋嫣然要嫁给大皇子了,父亲不希望外界以为宋府支持大皇子夺位,便要我嫁给四皇子。”宋温惜面如死灰。 “四皇子?为什么是四皇子?”香芙不解,“姑娘喜欢的不是……” 不是三皇子吗? 宋温惜惨笑了一下,是啊,偏偏是四皇子,若是晏望宸……不,无论嫁给三个皇子中的谁,只要太子之位还未盖棺定论,宋家都有陪葬的风险。何况晏望宸已经娶了镇国公之女,她心存芥蒂,父亲又看不上他。 无论如何,他们没有可能。 “香芙,不是喜欢谁,就能嫁给谁的。”宋温惜叹息一声,再抬眸时,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但是,不想嫁给谁,我便绝不会嫁。” 嫁人是一生的事,她绝不可能草率行事。 她根本不了解四皇子,也不愿嫁给三妻四妾之人。皇宫如牢笼,皇权富贵在她眼里,并没有茅屋田庄来得踏实和自由。 “姑娘……”香芙担忧地皱着眉头。 如今她也跟着宋温惜被关了起来,想要给三殿下通风报信都做不到。 宋温惜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宋韵文为了让她嫁给四皇子,到底会做怎样的事。 第52章轮到她中毒 很快,三殿下和镇国公之女大婚,在三皇子府中设宴,满朝文武皆被请去吃喜酒。宴请当日,三殿下的府邸客座满堂,热闹非凡。 宋府居然也被送了请帖,宋韵文和大夫人盛装打扮,带着宋嫣然和宋温惜一同前去参加。 这并非宋韵文多么稀罕去吃三殿下的喜酒,他在意的,是一直云游在外的四皇子,罕见地在三殿下的府邸露了面。 宋温惜原本不想去,毕竟要她眼睁睁看着晏望宸同其他女子相亲相爱,甚是残忍。何况她也不敢让闫文静看到她,恐惹上祸端。 可宋韵文执意将她带上,还逼着香芙将她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她拗不过父亲,只能任人摆布。 路上,宋温惜听到大夫人和宋韵文的对话才得知,原来四皇子也会去参加宴请。 她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她瞥见大夫人今日春风得意,宋温惜和香芙跟着,大夫人也丝毫没有嫌弃之意,与往常极为不同。 难道……父亲已经想好了,想在今日就让自己攀上四皇子? 到了三殿下的府邸,只见那门楣比国渊候府更加气派,装饰也更加奢华。 宋家被安排在末尾的位置,宋韵文倒也没什么怨言,宋府小门小户,能被邀请已是无上荣光。宋温惜倒是微微松了口气,离得这样远,闫文静应该是看不清她了。 她视线一一划过前方宾客们的脸,来的皆是达官贵人。按理来说,宋家这样的身份确实不该来的,不知是谁给宋家递的帖子。 宋温惜突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原来陈卿安。他身旁坐着一个同晏望宸有七八分相像的男子,身穿紫色华服,看起来很是尊贵,不知是何人。 “看来三皇子同四皇子的关系不错,四皇子还特地从南方跑回来,吃三殿下的酒席。”一旁的宾客甲大声地同旁边的朋友议论道。 宾客乙嫌弃地小声说:“两个臭皮匠,自然是要抱团的,你瞧大皇子殿下就不与他们两兄弟同流合污。” 宋嫣然听到旁人夸赞自己的大皇子,唇角忍不住上扬,害羞地垂眸浅笑。宋温惜见状叹了口气,她人还没嫁过去,心里倒是已经自认为是大皇子的侧妃了。 宴席即将开始,三殿下穿着一身红色锦衣出现在众人视野,神色冷然。 可他身边却没有新娘子,唯有镇国公和夫人在一旁尴尬地陪笑,对来赴宴的客人们轮流寒暄一番。 宋温惜远远地望着晏望宸,心中微动。他正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脸上丝毫没有娶妻的喜悦,浑身带着肃杀之气。他跟着镇国公夫妇去每一桌敬酒,答谢宾客,唇角微弯,眼底却没有笑意。 他似乎并不知道她也来了。 晏望宸很快便跟着镇国公夫妇来到宋温惜这桌,他不经意地扫过宋温惜的脸,拿着酒杯的手猛地顿住,瞳孔骤缩,眉头微皱,神情愕然。他不懂她为何会出现在此。 但下一瞬他就恢复了淡然的神情,眼神炽热地望向她,唇角微勾,道:“我竟不知,宋大人也来了。” 宋韵文尴尬地笑了两声,道:“礼部尚书卧病在床,怕冲撞了三殿下,便让微臣携家人前来,聊表心意。” “既然礼部尚书身体抱恙,那就有劳宋大人了。”镇国公夫人得体地笑道,端起酒杯,“感谢大人百忙之中来参加小女的婚宴。” “是在下的荣幸。”宋韵文连忙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宋韵文喝了酒,宋家人自然也得喝,于是宋温惜也跟着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晏望宸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宋温惜,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宋温惜怕被别人发现,便垂眸躲开他的目光。 他缓缓喝下手中的酒,才跟着镇国公夫妇离开。 宋温惜松了口气,还好闫文静不在,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躲过去。可是……闫文静为何会不在? 她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陈卿安的位置,只见那座位已经是空的,没了人影。 忽然,她觉得腹中一片温热,一股酥麻难耐的感觉从体内升起。宋温惜顿觉不妙,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一旁的宋韵文一直在观察她,此时第一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对大夫人的侍女桑绒说:“快去,将二姑娘扶去休息一下。” “姑娘……”香芙有些懵,她这才看到宋温惜的脸色绯红,神情有些痛苦。可她不懂,为什么宋韵文要让桑绒扶宋温惜去休息,便开口道:“老爷,我扶姑娘去吧。” “起开起开,你算哪根葱。”桑绒不耐烦地将香芙挤开,强行将二姑娘拉了起来,“我说二姑娘,不会喝酒,你就少喝点。来,奴婢带你去旁边吹吹风。” 宋温惜浑身发软,推开桑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她拉着离席。她瞥见香芙想跟着,却被宋嫣然的婢女拉住,困在原地。 “你要带我去哪?”宋温惜虚弱地问。 这药,奇怪得很,虽然让她无力,却又不至于失去意识。而且还让她浑身发痒,极度渴望肌肤之亲。 “你们……你们给我的酒里……下毒了?”宋温惜昏昏沉沉地问。 “不过是媚毒而已,二姑娘莫要多言,听老爷的话,乖乖把事办了。”桑绒冷冷地说。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9节 她将宋温惜扶到一间偏僻空荡的耳房,里面有一张简单的床榻。宋温惜此时已经手脚发软,闷热难耐,一阵阵地战栗。 “桑绒……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宋温惜心下已经有了揣测,可她不敢相信父亲竟然如此大胆,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二姑娘,你就成全大姑娘吧,好好抓住四皇子的心,宋府上下都感激你。”桑绒说完,狠心将她推倒在床上,然后退了出去,关上门。 宋温惜艰难地从床上爬起身,刚要站起,腿一软,她就跪在了地上。 燥热难捱的感觉袭来,宋温惜心中苦笑。以往她还不知晏望宸毒发之后,为何如此急不可耐,如今轮到她中了毒,才恍然明白他的苦楚。 还未等她起身,房门再次被人打开了,光亮中走进来一个男子。宋温惜艰难地抬起头,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身着紫色华服。 “怎么会是你?!”那男子愕然道。 第53章阴差阳错 宋温惜只觉得浑身如百蚁啃噬,想要求救,一张口竟是一声娇喘。 “你……你怎么了?”那男子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他脸的轮廓很像晏望宸,但比晏望宸稍显稚嫩,也少了些锐气。此时他眼睛睁得圆圆的,担心地望着她。 “公子……”宋温惜神色痛苦,忍着小腹的不适,声音娇细说,“救我……” 男子霎时耳根微红,手连忙搭在她的脉搏上,眼睛猛地睁大:“你中了药?好大的胆子,竟敢将三哥的人送到我床上!你等等,我去叫三哥来!” 三哥?是谁?宋温惜神志不清,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男子的臂膀十分有力,掌心传来温热的体温,让她甚是渴望。 “别走……”她抓住他的胳膊。 男子身上还传来一股淡淡的木兰香,很好闻。那和晏望宸像极了的脸,宋温惜忍不住想要凑近,她肩头的衣衫落下都没有察觉。 此时她酥肩半露,乌发披肩,眼神迷离,这样子看得男子呼吸一滞,推开她的手顿住。 房门却突然被人踹开,吓得宋温惜浑身一震。她抬头望去,屋外光线刺眼,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能将将看到他飘飞的红色衣角。 “宋温惜!你在干什么?!”那人愤怒的声音传来。 紫衣男子也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怪叫道:“三哥,不关我的事啊,我虽然爱美色,但也不敢动三哥的人啊!好像有人给她下药了……三哥放心,我绝对没有碰她!” 他一松手,宋温惜就倒在了地上。她难耐地扭动身躯,痛苦地娇喘。 谁能救救她?她体内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她越来越疼。 “滚出去。”那人低声道。 紫衣男子连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关门前还说了句:“三哥,你慢慢来,我帮你守着!” 宋温惜迷迷糊糊地听着,紧咬着嘴唇,咬破了都未曾发觉。她感觉那人结实的臂膀将她轻轻抱起,放在了床上。肌肤相贴让她觉得十分舒服,可这还不够,她渴望更多。 他将她放下便起身要离开。 她拉住了他,祈求道:“别走……救救我。” 那人叹息一声,坐在床边,道:“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水……” “别走……”她呢喃祈求。 那人有些无奈,抓住她的手,声音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狠厉:“我若是不来,你准备如何?让晏瑾那小子替你解药?” 宋温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于是霸道地抬起手臂,将他的头勾下来,贪恋地吻上他的脖颈。 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又依恋。 她如此主动,那人浑身变得僵硬,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他声音暗哑,问:“此药我府中有解药,你确定不要我去拿解药,而是在这里帮你解毒?” “给我。”她说。她哪里还等得及什么解药,再迟一刻,她浑身都要燃烧起来了。 那人听到她这样说,终于丢盔弃甲般,不再克制,俯身吻住她。 唇齿相接的那一刻,点燃了两人的欲火。他吻得激烈,带着掠夺的气息,让宋温惜喘不过气来。她不由自主地将手探进他的衣襟,想要索取更多。 他却按住了她的手,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谁……?”宋温惜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神无法聚焦。 那人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突然一口咬在她颈间。 刺痛让她清醒了许多。再抬眼,晏望宸棱角分明的脸闯进她的视线。他眼底满是翻涌的欲望,见她眼神清明些许,看向自己,唇角微勾。 是他……宋温惜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真的动了情,伸手又勾住他的脖子,道:“晏望宸,我好想你。” 晏望宸眸色一沉,炙热的吻再次落下,贪婪地攫取着她的气息。宋温惜也热切地回应他,没了往日的拘束和顾虑,今日她十分遵从本心,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 她甚至占了上风,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开始扯他的腰带,却怎么也解不开。 宋温惜此时衣衫凌乱,头发如海草般散落在肩头,皮肤雪白,眼中带着无助,祈求道:“帮我,求你。” 晏望宸从未见过她这般急切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却没有难为她,自行解开了复杂的腰带。敞胸露怀,将她的手放进自己温热的胸膛上。 她已经迫不及待,药效到达巅峰,急需缓解。 宋温惜生疏地撩起裙摆,就这么直愣愣地坐了上去。这次却没有任何疼痛,反而舒爽无比。两人都满足地轻喘一声。 她疯狂摇动腰肢,毫无节制地索取。晏望宸凝视着她每一寸表情,眼底有剧烈的情绪翻滚。他望着她因登上巅峰而红润的脸,和蕴起水汽小鹿般的眼睛,想将她的样子刻在脑海中。 直到她终于筋疲力尽,无力地趴在他身上,他才将她翻到身下,排解自己的渴望。 昏暗的房内,只有两人急促的喘息声,还有令人脸红耳赤的轻微水声。两人再次升入巅峰,或许是因为二人都心无杂念,他们前所未有的契合。 宋温惜瘫在床上,动弹不了。身体里的痒终于褪去,理智也逐渐回来。 心猛地一沉,糟了,若是让她父亲知道,帮她解了药性的并不是四皇子,而是晏望宸,不知父亲会怎么做。何况,她竟然在晏望宸的婚宴上,同他偷欢!外面宾客还在,他消失这么久,该如何同镇国公交代? 宋温惜慌张地想要起身,却被晏望宸一把拉进怀里。 “谁给你下的药?”晏望宸气息还不平稳,却已经压不住怒火和疑惑。 “都是误会……我该走了。”宋温惜挣脱他,将衣衫拢好,想要下床。 她真的该走了,离开太久,若是被旁人发现蛛丝马迹,不知又要有什么流言蜚语。 “误会?”晏望宸冷笑一声,“我倒想知道,是怎样的误会?” 他扣紧她的肩膀和腰肢,冷声问:“是药错了人,还是睡错了人?” 第54章将计就计 宋温惜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若是将父亲的计划全盘托出,他难保不会大怒,对宋府下手。可若不说,眼前这人只怕一样怒气难消。 犹豫片刻,她低声道:“我也不知。” “不知?若是我没有及时赶到,方才你那样子,怕是要将我那单纯的弟弟吃干抹净。”晏望宸冷笑一声,眼神锐利。 她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不知道,倒像是要故意隐瞒什么。 “弟弟?”宋温惜想起方才那个紫衣男子,“刚才那个一身紫衣的人,是四皇子?” 晏望宸见她的表情当真是不认识四皇子,轻轻“嗯”了一声。 原来那就是四皇子……也是,他同晏望宸长得很像。兄弟之间,相貌相似也是正常。唯独大皇子,却与他们二人完全不相似。 见她沉默不语,晏望宸松开了她,起身整理衣裳,神色淡然道:“罢了,你若是不肯说下药的事,我便只能将今日的客人都扣留府中,一一审问,查明真相了。” “别……”宋温惜有些慌张。 扣押宾客这种事,晏望宸绝对干得出来。若是将此事闹大,宋府定然拖不了关系。 这酒是父亲给她倒的,药也肯定是父亲下的。今日这一出,别人不懂什么意思,晏望宸未必猜不出。摆明了要将她送上四皇子的床,再借机逼四皇子为她的清白负责。 “你说不说?”晏望宸脸色冷然,问道。 宋温惜咬唇,终于说了来龙去脉:“宋嫣然前些天跑出去私会大皇子,又非大皇子不嫁。父亲被她磨得没办法,又不想别人以为宋府拥护大皇子为太子,便想着……将宋家两个女儿都嫁给皇子……” 晏望宸闻言,眉头紧皱:“宋韵文想让你也嫁给皇子?嫁给谁?” “……”宋温惜抿了抿唇。非要她明说吗? 晏望宸见她沉默心虚的模样,顿时了然,气得笑出声:“好,好,好啊!原来宋韵文将主意打到我四弟头上了。也是,我四弟单纯又心善,若是贸然夺了宋府姑娘的清白,自然是会傻傻负责,娶你为妻。” “这样说来,四皇子倒是个好人。”宋温惜小声地说。 毕竟晏望宸最初可从未说过要娶她。 “你在讽刺我?”晏望宸眼底掀起暴风骤雨,“你父亲这是认定了我做不了太子,连嫁两个女儿,都不肯嫁给我?难道你也这么认为?” 宋温惜连忙说:“我没有!何况我也并不想嫁给皇子……” 晏望宸瞥了她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就被敲响。 “三哥,你完事了没有?怎么这么慢?前厅宾客还未散,你离开太久,怕是要问你在何处了。”外面四皇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宋温惜连忙将衣物整理好,理了理头发。 待她检查好仪表,晏望宸大步走了过去,打开了门。四皇子正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此时门突然一开,他一个踉跄摔了进来,险些跪在地上。 四皇子尴尬地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三哥,臣弟机警得很,有人说给臣弟送了个大礼,让臣弟来耳房拿。臣弟一开门,发现是三哥的人!哎呦我的老天爷,臣弟哪敢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长眼……” 晏望宸面色冷淡,打断他的絮叨,道:“今日算你懂事。” “宋姑娘,今日冒犯了。”四皇子又向宋温惜道歉。 宋温惜忍不住蹙眉:“四皇子认得我?” 她想起,先前四皇子一进来就惊呼一声“怎么是你”。她那时还未反应过来,此时想来,他确实是瞬间就认出了她。 “怎么可能不认得,三哥书房里有姑娘的画像,每次我来找他,都能看到唔——”四皇子说到一半,便被晏望宸捂住了嘴。 “话多。”晏望宸冷声道,一副冷漠的样子,微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 宋温惜闻言有些惊讶,他竟在书房中摆她的画像。可这若是让闫文静看到…… “殿下房中放我的画像实属不妥,若是被闫姑娘看到,只怕又要来闹。”宋温惜正色道。 “宋姑娘放心,嫂嫂从来不进三哥的书房……”四皇子解释道,说到一半又被晏望宸狠狠捅了一下,又被他狠狠瞪了一眼,这才噤了声。 嫂嫂…… 宋温惜的心骤然凉了下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30节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三殿下的新妇?” “我早说过,她心悦的,另有其人。”晏望宸冷笑一声,“今日那人也来了府中,只怕,二人此时也在私会。” 经他这样一说,宋温惜才想起,方才陈卿安并不在座位上,想必是去见闫文静了吧。 可是,“也在私会”这几个字,让她觉得晏望宸在暗示什么,自己变得像只偷腥的老鼠一样。 她神色黯然,垂眸道:“今日给三殿下四殿下添了麻烦,十分抱歉,家父怕是在找我了,我该回去了。” “等等。”晏望宸拉住了想要转身离开的她,“今日回去,你如何同你父亲交代?” “自然是实话实话,父亲的计谋,没能得逞。”宋温惜回道。 “可这样一来,你父亲定不会善罢甘休。”晏望宸眸色微沉,“不如将计就计,就说……四皇子已经答应会娶你,静观其变。” “什么?!三,三哥,这不好吧?我年纪尚轻,还不着急娶妻……”四皇子率先哀嚎起来。 “放心,只是做戏而已。”晏望宸无奈地拍了拍四皇子的肩,然后低声对二人说,“明日你就这样……” …… 宋温惜过了许久才又回到宴席上,她垂着头悄无声息地走到宋家在末尾的位置,尽量不让别人发现自己。 宋韵文见她回来,连忙将她拽到一边,低声问:“怎么样,你可见到了四皇子?他……”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问出口。 “父亲得偿所愿,总该安心了。”宋温惜垂眸冷冷道,一副绝望认命的模样。 宋韵文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色,但是不敢在宋温惜面前表现出来,于是他拍了拍宋温惜的肩,说:“为父知道,委屈你了,但你既然是宋家的人,就要替宋家分担。” “女儿明白。”宋温惜没什么情绪,“女儿有些累了,想回府了。” 夜长梦多,既然宋韵文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应该再在此处多做停留。何况,若是一会儿闫文静出来了,认出她,只怕不能体面收场。 “好,好,我们一起走!”宋韵文难得地顺从她的想法。 他连忙去同晏望宸和镇国公夫妇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妻女离开。 宋温惜临走前,回过头远远地看了眼晏望宸,他恰好也朝她投来目光。 两人相隔甚远,默默对视。 宋温惜收回眼神,回过头,跟着宋韵文离开了。 虽然她身微力薄,但她会尽她所能,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第55章被大皇子摆了一道 第二日,四皇子便来了宋府。 宋韵文和大夫人搓着手,热情地接待了他。宋韵文还将宋温惜叫到前厅一起见客。 宋温惜到前厅时,四皇子正与宋韵文寒暄。 “劳烦四皇子大驾光临,宋府蓬荜生辉。温惜能同四皇子喜结良缘,也真是她的福气。”大夫人奉承道。 “听闻宋二姑娘饱腹诗书,宋府将她教养得甚好,想必日后定能成为一个贤惠的妻子。”四皇子也客气地恭维。 宋温惜听不下去他们虚伪的你来我往,缓缓走进前厅:“父亲,大夫人,四皇子。” 四皇子率先站了起来,温声道:“不必拘谨,叫我晏瑾就好。”说着,他背对着宋韵文和大夫人,冲宋温惜眨了眨眼。 晏瑾殷勤地拉着宋温惜一同坐下,又对宋韵文温和地说道:“宋大人,我有意求娶宋二姑娘,但是,我大哥尚未成亲。做弟弟的,总要等两个哥哥都成亲了,才好操办自己的婚事,您说是吧。” “这……”宋韵文有些犹豫。 毕竟大皇子这几日也未曾来宋府提亲,不知何时才会来。 但仔细一想,确实是应当先操心大皇子与宋嫣然的婚事,看四皇子这副样子,似乎被宋温惜迷得不轻,今日又亲自登门,定然是十分迫切地想要求娶。 于是宋韵文满脸堆笑,回应道:“既然四皇子这样说了,也好。我本意也是两个女儿一同出嫁,宋府图个双喜临门。” “一同出嫁?”晏瑾微微皱眉,似乎有些疑惑,“未曾听闻宋大姑娘有婚配之人,请问是要嫁给何人?何时出嫁?” 大夫人此时有些得意,抢在宋韵文之前说道:“四皇子恐怕不知,大皇子看上了我们嫣然,两人不日便要成婚了!届时四皇子的哥哥娶妻,温惜的姐姐嫁人,亲上加亲,真是……” 晏瑾一愣,故作沉思状,打断了大夫人的臆想:“我是听说皇兄要娶妻了,可我怎么听说是要娶丞相和吏部尚书的女儿?” “什么?!”大夫人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宋温惜并不讶异,昨日晏望宸便说了大皇子要娶妻之事。大皇子突然要娶两个妻子,还是高官重臣之女,无非就是看中了女方家的权势。 这才是正常之举。 宋温惜先前还有些奇怪,堂堂大皇子,就算要娶妻,自然也应当像晏望宸一样,娶位高权重之人的女儿,而不是宋家这样的小门小户。 “殿下所言可是真的?!”宋韵文也慌了神,他虽然不至于像大夫人那般,误以为大皇子痴迷自己的女儿,可听宋嫣然那个意思,大皇子也是要娶她的,怎么眼下竟娶了别人? “这……”晏瑾装作眼神慌乱,“我是不是多嘴了,娶妻这事,皇兄未曾张扬,我原本也不该多说的。” 说罢他看了看天色,又匆忙道:“不早了,我打扰许久,该回府了。宋大人,大夫人,等皇兄娶妻后,我定然会来宋府提亲,请二位放心。” 他传达消息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便该打道回府,同三哥邀功去了。 宋韵文和大夫人强撑着精神,挤出笑容将四皇子送走。 待大门关上,宋韵文立马阴沉着脸,派人将宋嫣然叫来前厅。 宋嫣然早就听府中下人说,今日四皇子亲自登门拜访,以为是宋温惜的婚事谈成了,自己的婚事也有了着落,满脸笑容地来到了前厅。 还未进门,她便巧娇笑着调侃道:“妹妹还真是有些狐媚子的功力,只那一炷香的欢愉,就牢牢勾住了四皇子……” 宋嫣然一只脚刚踏进房门,便看到居于高位的宋韵文,脸色沉得能滴出水,而一旁的大夫人神色担忧,欲言又止。 只有宋温惜,沉静如水,面无表情。 大夫人一见到宋嫣然,立马就起身扑上来问:“孩子,娘问你,大皇子可说什么时候来宋府提亲?可有赠你什么信物?” 宋嫣然有些莫名:“娘,我大皇子金口玉言,还用得着什么信物?” 那便是没有了。 宋温惜垂眸,心里冷笑,宋嫣然当真是鬼迷心窍,听信大皇子的话,将宋府推入火坑。 宋韵文闭了闭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宋嫣然,我一生行事谨慎,如履薄冰,却偏偏生了你这样的一个蠢货!” 宋嫣然见几人脸色都不太好,有些心慌,抓住大夫人问:“娘,到底怎么了?” 大夫人眼睛通红,几欲泪下,哽咽道:“刚才四皇子来府中,说……说大皇子要娶妻了。” “这不是好事吗?四皇子都知道大皇子要娶我了?”宋嫣然紧皱的眉头松开,笑着问。 “大皇子要娶的,是丞相之女,和吏部尚书之女!”宋韵文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这蠢货,显然是被大皇子摆了一道!大皇子一开始,就只是想利用你,逼我去说服尚书们!” “怎么会?!”宋嫣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大皇子那日明明同我说……明明说……只要父亲说通了尚书们,就会来宋府提亲!他……他与我同床共枕,亲密无间,怎么会食言?!” 宋韵文觉得她无可救药,只是冷漠地看着她。 宋嫣然一时无法接受事实,委屈地看着宋韵文:“不可能,这不可能……大皇子说他第一眼看见我便喜欢我,他说他喜欢我,说我同别的女子不一样!……不,他娶别人一定是权宜之计,他会娶我的,一定会娶我的,父亲!你休要听信别人的胡言乱语!大皇子他说过会娶我的!” 宋韵文猛地站起,将手旁的茶杯砸向她:“蠢货!” 大夫人见状连忙替宋嫣然挡住,茶杯里的热水撒了她一身,茶杯重重地砸在她身上,又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之声。 但大夫人顾不得满地的陶瓷碎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跪着上前拉住宋韵文的衣角,哭着道:“老爷,老爷你想想办法啊老爷,我们嫣然不可就这样失了清白!大皇子怎么能言而无信啊老爷!” 第56章尘埃落定 宋韵文冷冷地抽出自己的衣角,道:“大皇子高高在上,我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想让我一介书生,拿刀架在大皇子脖子上,逼他娶你这送上门的蠢女儿不成?!” “老爷!她可是你的女儿啊!她往后要怎么嫁人啊!”大夫人依旧跪地苦苦哭诉。 “我从未教她自作主张与男子私通!她如此有主意,那么自己做的事,就得自己负责!”宋韵文转过身,背对着大夫人,沉声道,“如今宋府,因为她这个蠢货,已经深深踏进太子之争这个深渊,所有人都知道我为了大皇子的事奔波。别说她的婚嫁之事,现在整个宋府都是风雨飘摇,前途不明!” 宋温惜一阵心虚,她又何曾不是这样的蠢货?唯一不同的是,她不曾妄想晏望宸会娶她为妻。深宫中的人,哪有不攻于心计的。他们说的话,没有一句能信。 按照晏望宸的计划,今日四皇子来宋府说这婚事,是故意要将大皇子的婚事透露给宋韵文,好让他不要再做当太子丈人的美梦。 大夫人啜泣着问:“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宋韵文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假装不经意似的,落到宋温惜身上。 大夫人察觉到宋韵文的目光,连忙又朝宋温惜跪着扑了过去,抓住了她的手:“温惜,你也是宋府的姑娘!如今你攀上了四皇子,你可要救救宋府,救救你姐姐啊!” 宋嫣然看不得她母亲这般卑躬屈膝,咬唇忍着泪,上前将大夫人拽了起来,怒声道:“娘!你求她做什么!她巴不得看我笑话,又怎么可能救我?!” 大夫人捂住嘴,呜咽地哭着。 宋温惜轻笑一声:“我确实是没有办法救你,没办法还你清白,但我有办法救宋家。” “你有何办法?”宋韵文立刻来了精神,追问道。 “父亲别急,先让大夫人和姐姐下去休息吧。”宋温惜淡淡道。 宋韵文很急,事关宋府将来,他怎么可能不急。于是他朝宋嫣然和大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待二人离开,宋温惜才缓缓开口:“父亲,如今唯有一个办法。大皇子如此对宋府,可谓是忘恩负义,言而无信。” “是,是,你说得极是!”宋韵文附和道。 “圣上不日便要结束南巡,起驾回宫。待皇上回宫,父亲可随国渊候和镇国公一同去面见圣上,将大皇子威逼利诱宋府的所作所为,都据实相告,向圣上揭穿大皇子的真面目。”宋温惜沉声道。 “是,是……啊?什么?”宋韵文反应过来,惶恐道,“这,这怎么能行,大皇子若是知道了……” “父亲放心,大皇子作恶多端,三皇子已经搜集了足够多的证据,足矣扳倒大皇子。”宋温惜冷静地说。 “三皇子?那个草包?他怎么可能?”宋韵文并不相信。 宋温惜耐心解释:“三皇子并非父亲所想的那般无能,他这些年都是为了躲避大皇子和皇后的迫害,一直隐藏实力。如今大皇子自露马脚,父亲何不帮三皇子一把?” “……你为何突然为三皇子说话?”宋韵文皱眉。 宋温惜叹了口气:“昨日,女儿并没有如父亲所愿,攀附上四皇子。而且,父亲的所有计谋,三皇子都知晓了。” 宋温惜按照晏望宸交代的说法,对宋韵文解释。 “怎么会这样?那今日四皇子来……”宋韵文瞬间汗流浃背, “今日四皇子来宋府,也是三皇子安排的,意在告知父亲,大皇子言而无信,另娶他人。”宋温惜说,“所以,父亲如今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同三皇子一起,揭露大皇子,再拥护三皇子上位。” 宋韵文意识到了晏望宸的心机,呆愣片刻,又猛地摇头:“不可不可,我看好的是四皇子!三皇子出身不好,怎可做太子?”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31节 “父亲。”宋温惜重重唤道,“四皇子无心皇位,父亲难道看不出来吗?他终日远离朝堂,摆明了不想做皇帝。而且,四皇子与三皇子关系甚好,他是不会为了皇位同三皇子翻脸的。” 宋韵文惊讶地看向她:“此话当真?” “当真。”宋温惜一脸认真。 见宋韵文低头思考,宋温惜又劝说道:“父亲,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父亲不可再犹豫了。大皇子明显并非良人,若是他坐上太子之位,难保他不会回头处理掉曾经帮助过他的人。” 宋韵文有些动摇,他叹息一声,道:“你让为父想想。” “是。”宋温惜垂眸应道,听话地退了出去。 该说的她都说了,如何做,是宋韵文的选择。 虽然她祖母的事,让宋韵文十分失望,可她还是不愿看着宋家被大皇子坑害,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 几日后,圣上南巡结束,起驾回宫。 宋韵文跟着国渊候、镇国公还有三皇子,一同进宫面圣。 镇国公将大皇子与文臣勾结的证据一一呈上,国渊候还揭露了皇后和大皇子试图谋害三皇子的事实。 而宋韵文哭天抹泪地给皇上讲述了大皇子是如何威逼利诱他,让他去说服尚书们的。还添油加醋地哭诉了宋嫣然被大皇子骗去清白一事。 三皇子更是直接亮出了身上的伤,以此来佐证皇兄是如何几次三番地想要杀他、陷害他,将晚搜集来的罪证也一一呈现在皇帝眼前。 皇帝震怒。 原本他对文臣逼宫一事就颇有不满,借故离开也是想试探大皇子究竟会为了皇位做到什么地步。而此时,证据确凿,大皇子的野心昭然若揭。若只是单纯地同文臣交好也就罢了,可如此作恶多端,已经远超皇帝的预期。 于是,大皇子的皇子身份被废,贬为平民,发配边疆。而皇后,因其试图残害皇嗣,干预朝政,也被废后,打入冷宫。 同大皇子有勾结的丞相和吏部尚书被打入大牢,等候问斩。其他同谋皆被贬为平民,不得入朝为官。 与此同时,三皇子因足智多谋,心思缜密,沉着稳重,而被皇帝立为太子。 至此,太子之争尘埃落定。 第57章深夜私会 夜里,宋温惜屋中亮着点点烛光,窗户微敞,屋外有不知名的鸟在啼叫。四周一片寂静,宋府的众人早已陷入沉睡。 忽然,窗户边传来一阵响动,一个黑影翻身进入了宋温惜的房间。 宋温惜翻书的手一顿,却面不改色,仿佛已经习惯了。不用猜,一定是晏望宸又夜闯宋府了。她原本还想着找机会要同他见一面,没想到他竟自己找上门来。只不过这方式…… “太子殿下,深夜闯入女子闺阁,实在与太子的身份不符——唔——” 她话音未落,便被晏望宸拉过,激烈地拥吻。他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温热的体温透过衣物传到她身上,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 宋温惜丝毫没有反抗,杏眼微睁,看着近在咫尺的晏望宸,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感情,任由晏望宸胡来,却丝毫没有回应。 晏望宸终于察觉到不对,抬起头,凝视着她水亮的眼眸。 宋温惜此时才缓缓开口:“殿下不好好在东宫待着,来我房中做什么?” 晏望宸低声说:“我很想你。几日不见,度日如年。” 宋温惜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一笑,道:“恭喜殿下登上太子之位,从此高枕无忧。” 他终于达成了他的心愿,除掉了大皇子和皇后,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他。 晏望宸看着宋温惜皮笑肉不笑的脸,问:“我做太子,你并不开心?” “开心。”宋温惜回道,“只不过,太子殿下日后不要再来宋府了。” “为何?”晏望宸瞳孔一暗。 他刚入住东宫,忙得不可开交,又要清点人手,又要听翰林院的老头子授书讲学。如今父皇愿意让他辅佐政事,但他仍需韬光养晦,不露锋芒,免得父皇猜疑。 他疲惫不堪,却还是想着来看她一眼。毕竟日后他出宫不便,同她见面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 她却干脆要他不要再来? 宋温惜心中微痛,浅笑着说:“我已经助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殿下如今也无需解毒了,我该与殿下告别,不再相见。殿下也应当谨记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不要做出格之事。” 从今往后,晏望宸就是太子了,亦是日后的皇帝。 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而她只想与一人共度余生。要她看着他娶妻纳妾与他人共度春宵,她承受不了,宁愿远离。 他们注定有缘无分,长痛不如短痛,越早断,对两人越好。 “你这是要同我撇清关系?”晏望宸脸色沉了下来。 宋温惜从怀里掏出了他之前给她的玉佩,说:“殿下说过,待殿下登上太子之位,便将玉佩收回。这个东西该还给殿下了,御赐之物,我这样的身份,拿着总是烫手。” 晏望宸接了过来,眼神黯然地看了她一眼,说:“我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既然你不要,扔了吧。” 说着手一扬,便要将手中的玉佩扔出去。 “等等!”宋温惜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如水,连忙伸手去抢,却被晏望宸顺势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你明明在乎我,为何总要拒绝我?”晏望宸在她耳边低声问。 宋温惜十分贪恋地感受着晏望宸温暖的体温,和他身上的气息。但她还是心一狠,推开了他:“殿下忘记先前我说过什么?” 晏望宸显然是记得,脸色有些不好看。 “殿下如今已同闫姑娘成婚,便要好好待闫姑娘。”宋温惜提醒道。 “我同她并未圆房!”他怒声道。 “那不重要!”宋温惜眉心微皱,“重要的是,殿下既然已经成为太子,另娶他人,就不该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晏望宸惨笑一声:“即使日后我身心都只给你一人,你仍是不肯留在我身边?” “殿下说笑了,我何德何能,敢要求殿下为我守身如玉?”宋温惜轻笑一声,“但,我也不愿做殿下的妾室或是外室。我宁可嫁给乡野村夫,过一辈子苦日子,也不会同她人共享夫君。” 他日后是要登上帝位的,怎么可能不碰其他女人。宋温惜根本不信他的话。 “乡野村夫?”晏望宸气极反笑,“你该不会还想着你的阿强哥?” 宋温惜抿了抿唇:“阿强哥值得更好的人。” 晏望宸眸色更沉,抬手抚上她的脸,冷声道:“我不会放手的,我虽然不能保证不纳妃嫔,可我能给你极致荣华!那不一样是你想要的?” “那都是气话!”宋温惜抬眸,不敢相信他竟真的将她想得这样肤浅。 她冷声道:“那时殿下并没有认出我,我那样说,只是为了气殿下。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不做这个太子,同你私奔如何?!”晏望宸被她的冷言冷语伤到,气急败坏,低吼着问。 宋温惜只觉得好笑,眼底蕴起湿意:“殿下莫要说些气话,为了太子之位,殿下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顿了顿,她又道:“何况,我从未要求过殿下做任何事,是殿下一直不肯放过我。” 晏望宸眸色沉痛:“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等宋温惜回答,他便冷笑一声,道:“好,你说得对,我就是不肯放过你。你不愿意嫁我,我就将你禁锢在身边。” 宋温惜心中燃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蹙眉问:“你要做什么?” 晏望宸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玉佩放在桌子上,冷声道:“如今我已是太子,日后我登上皇位,我想娶谁便娶谁,谁也别想阻止我。”说罢,他便转身从窗户又翻了出去。 “你……”宋温惜心中一慌,想要喊住他。 但他身形极快,霎时间就没了人影。 她拿起他没有拿走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震,心中惶恐不安。他似乎很生气,宋温惜不知晏望宸生气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她仔细想来,晏望宸并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刚刚或许只是气急了,说些气话罢了。 既然生气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宋温惜没有放在心上,脱掉外袍,轻轻吹灭了烛灯。 第58章将她禁锢在身边 宋府在太子之争中,扭转事态,绝处逢生,成为唯一一个为了三殿下举证推翻大皇子的文臣。如今三殿下登上太子之位,一时间,满朝文武都在佩服宋韵文的胆量和眼光。 只有宋韵文自己捏了把汗,若不是宋温惜及时阻拦他幼稚的想法,宋家只怕会一同跌入大皇子这个漩涡中,永世不得翻身。 过了几日,因宋韵文举证有功,皇帝赏了宋府黄金千两,还有一些玉器绢帛,瓷器珠宝等等。 宋韵文和大夫人跪在地上垂着头,被应接不暇的赏赐迷昏了头,阴沉了许久的脸上终于笑开了花。而宋嫣然依旧惨白着脸,死死地咬着牙,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怨念。 宋温惜垂眸恭敬地跪在一旁,听着康公公宣读赏赐。 她一直神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己。 直到她听到康公公念道:“……宋府二女儿宋温惜,在太子危难之时,屡次出手相救,临危不惧,巾帼不让须眉。又念其饱腹诗书,品行端正,着选为公主伴读,三日后入宫。钦此。” 宋温惜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康公公:“公公,不会是搞错了吧?” “啧!”宋韵文瞥了一眼宋温惜,用眼神暗示她不要如此不识规矩,质疑康公公。 待众人谢旨行礼,康公公将圣旨递给宋韵文,似笑非笑地抬眸看向宋温惜:“宋二姑娘,这圣旨何错之有?” “小女不敢,只是……小女只是个庶女,宋府也并非名门,小女怎可担得起公主伴读一职?”宋温惜垂眸,恭顺地问道。 “宋二姑娘,这圣旨写得清清楚楚,因为姑娘救过太子殿下,所以圣上特准姑娘进宫伴读。如此至高荣耀,姑娘还是莫要想太多,快些回去收拾行囊,准备进宫的事宜。”康公公见宋温惜似乎有些疑虑,十分耐心地劝说道。 宋韵文起身,将宋温惜拉了起来,沉声道:“你这孩子,这是天大的好事,让你去你就快些去!” 宋温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此时回过神,终于明白了晏望宸那日说的“禁锢在身边”,是什么意思。 他不方便出宫,他就让她进宫。 宋温惜气结,她此时恨不得立刻逃跑。 谁想进宫当那什么伴读,传闻二公主娇纵跋扈,宋家又无权无势,她这样的身份去做公主伴读,无异于羊入虎口。 晏望宸到底安得什么心?她不顺他的心,他就要这样折磨她?她原本还想着,此时结束,就照旧搬回庄子上,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这样一搞,她何时才能回去? 香芙进屋时,宋温惜正对着枕头一通爆锤,吓得她顿住了脚步,问:“姑娘,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宋温惜起身拉住香芙:“我要进宫了,你怎么办?总不能将你一人留在宋府。”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32节 若是她走了,大夫人指不定要如何使唤香芙。 “姑娘原来是在担心这事?”香芙笑着说,“姑娘放心,我是三殿下……哦不,我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殿下说过,姑娘不在宋府,我就回到太子殿下东郊的宅子里。” “这样……”宋温惜没想到晏望宸竟然连香芙都安排好了。 她紧紧握住香芙的手,心中又是一软。 其实香芙与晏望宸并无关系,就算他将香芙丢着不管,也没人会说他什么。可他还是为香芙赎身,送到她身边来,还为香芙出月银。 这些日子有香芙的陪伴和照拂,她在宋府的日子的确好过了许多。只是……眼下她们又要分开了。 正当二人依依不舍,宋嫣然猛地将房门踹开来。 香芙吓了一跳,见宋嫣然脸色很差,她有些防备地说:“大姑娘有何事?” “滚。”宋嫣然看都不看香芙,只恶狠狠地盯着宋温惜。 “香芙。”宋温惜拍了拍香芙的手,“没事,你先下去吧。” 香芙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宋温惜,还是乖乖走了出去,关上房门之前,她扬声道:“姑娘,我就在门外守着,你有什么事,喊我便是。” 说罢她才轻掩上门。 宋温惜此时才看向宋嫣然,问:“找我有何事?” 宋嫣然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着都有些憔悴,仿佛随时都要昏倒。她阴沉着脸,发髻也有些凌乱,恨恨地说道:“宋温惜,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 宋温惜有些莫名:“我得意什么?” “你给父亲献计,力挽狂澜救了宋府,现在又得到太子青睐,被送进宫做公主伴读。”宋嫣然嗤笑一声,“而我,失身于大皇子,又被他抛弃,什么都没有得到!” 宋温惜有些无奈,宋嫣然怎么会懂,她并不想进宫做伴读,力挽狂澜的也并不是她,而是晏望宸。 “你若是想做公主伴读,不如我去请求圣上,将这位置让与你。”宋温惜是真的想把这棘手的职位让出去。 这功劳算是宋家的,哪个女儿去伴读,对圣上而言,恐怕没那么重要。 “你别假惺惺了!”宋嫣然冲她怒声道,“公主伴读这么好的事,你会让给我?!宋温惜,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 宋温惜沉默不语。 “我最讨厌,你和你姨娘,一个庶出,一个妾室,偏偏还总是端着一副正室嫡出的架子!虚伪至极!”宋嫣然咬牙切齿,双眼通红。 她凑近了宋温惜,哽咽道:“我娘出身高贵,下嫁给爹,爹竟然还娶妾室!我身为嫡长女,琴棋书画却样样比不过你!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宋温惜,为什么我会过得不如你?”宋嫣然的脸色愈发苍白。 忽然滴答一声,宋温惜察觉到似乎有水珠滴落的声音。 她低头看去,只见宋嫣然垂着的手腕正流着鲜血。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滴落在地上,已经汇集成了小小一滩血渍。 宋温惜大惊失色:“宋嫣然!你……你干了什么?!” 宋嫣然惨白着脸,突然倒在地上,宋温惜连忙接住了她。血渍染红了她的衣衫,带着浓烈的腥味。 “香芙!香芙——快叫大夫来!”宋温惜边喊着,便从怀中掏出手帕,按住了宋嫣然的伤口。 香芙慌张地闯进来,看到地上的二人,惊慌失措地应道:“哦,好!我这就去!” “宋温惜,你是不是很想我死?你,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过不好这一生……为什么?……”宋嫣然死死抓着宋温惜的衣袖,落下一滴泪。 她终于痛哭出声:“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你能不能告诉我,大皇子,他,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第59章心里还有他 宋嫣然割腕了。 在进宋温惜屋子之前,她就割了自己,割得很深。只是香芙和宋温惜一时都没有发现。 还好香芙及时叫来了大夫,即使为她包扎好了伤口。宋嫣然虽然失血不多,但这几日她都未曾好好进食,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虚弱无比。 “大夫,用不用开些药方?”大夫人心疼地问,声音有些哽咽。 “回大夫人,大姑娘这……终究还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在下实在是,无方可开啊。”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 “谢谢大夫。”大夫人强忍着情绪将大夫送出门,回来又坐在宋嫣然的床前哭个不停。 她嘴里还一直念叨:“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死了娘怎么办?!就算往后你嫁不出去,娘养你一辈子!” 宋韵文一言不发,只是阴沉着脸在一旁叹气。 宋温惜看着床上病恹恹的宋嫣然,再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神采飞扬,就像一个破败凋零的花朵,毫无生机。 她有些于心不忍,开口道:“宋嫣然,大皇子骗了你,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该这样惩罚自己。” “不是我的错?”宋嫣然嗓音干哑,她嗤笑一声,“我险些害宋府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如何不是我的错?” “害宋府的,是大皇子,并不是你。就算没有你,大皇子也会有别的办法逼父亲就范。”宋温惜抿了抿唇,“何况,你也是受害人,大皇子欠你一个道歉。” 宋嫣然的眼睛微微亮了些,苍白的嘴唇微动:“我何德何能,让大皇子给我道歉?”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大皇子已经被贬,他如今还不如你,为何不能向你道歉?”宋温惜说,“宋嫣然,我认识的你,并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打倒的人。没了清白又如何?又不是没了命。你若不珍惜自己,如何能遇到珍惜你的人?” 一旁,大夫人哭泣的声音骤然加大。 宋嫣然眼睛睁得大大的,强忍着泪水。她睫毛微颤,泪珠还是落下,滑落至乌黑的发间才消散。 “至于你说……你总觉得比不过我。”宋温惜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总拿你的弱处,同我的强处比。你并不擅长琴棋书画,但你从小便比我活泼好动,小小年纪便学会投壶骑马。” 宋温惜的声音带了一丝伤感:“更重要的是,你母亲尚在,又有父亲偏爱,这比什么都珍贵,不是吗?” 她的泪意涌了上来,不想再多留片刻,低声说:“我想说的就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她便离开了宋嫣然的房间,往自己屋中走去。 宋嫣然会割自己,是她没有想到的。毕竟宋嫣然平日里张扬跋扈,气焰嚣张,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或许,是大皇子的背叛让她大受打击。 宋温惜更加认定,深宫之中的人,嘴里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马上就要入宫了,不知二公主,会是个怎样的人…… …… 陈卿安得知她要进宫的消息,第二日便来了宋府。 他已许久未见到宋温惜,先是宋府闭门谢客,后来那日晏望宸大婚,他知道她来了,想去见她,却又被闫文静缠住。再后来晏望宸登上太子之位,国渊侯也被封赏,府中事务和公务繁多,他一时抽不开身。 此时再见到她,她竟要入宫了。 “温惜,二公主脾气并不好,她又同大皇子关系甚好,此次进宫,你怕是要吃些苦头了。”陈卿安眉头紧皱,担忧地说。话音刚落,他就咳嗽起来。 宋温惜轻笑:“陈世子莫要担心,我不怕吃苦。倒是陈世子,虽然近些日子天气热了起来,但也到了雨季。下雨时会骤然变得湿冷,世子看别贪凉,会加重咳疾。” 陈卿安闻言,眼底浮起一片柔情。他垂眸浅笑,说:“你可知,为何当初我愿意与你做朋友?” “为何?”宋温惜问。 “因为先前你第一次见到我,并未嫌弃我的咳疾,还帮我顺气,嘱咐我莫要贪凉。就像今日这般。如此自然,毫不做作。”陈卿安回忆道。 “这……这或许是因为,我从前常常照顾姨娘和祖母……”宋温惜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 “我知道你是习惯成自然,但你不知,虽然别的姑娘嘴上不说,面上应和,可每当我咳疾严重时,她们眼底总会露出嫌弃之色。”陈卿安苦笑道,“没有人想嫁给一个病秧子,虽然国渊候府战功赫赫,那也只是我父亲的战功,与我无关。” 宋温惜垂眸:“陈世子是很好的人,是她们没有福气。” 陈卿安眼睛一亮,犹豫地开口:“温惜,你这样说,是否代表,你愿意嫁给我?” 宋温惜慌忙道:“可是我配不上世子。” “你放心,我母亲并不在乎你庶出的身份。”陈卿安连忙解释。 “不是这个。”宋温惜欲言又止,最后只喃喃道:“我真的配不上世子……世子值得更好的人。” 她已经将身心都给了晏望宸,而陈卿安,他值得更美好的女子。 陈卿安见她面露难色,也没有再逼她,只是有些失望地说:“是吗?可我觉得,你就是最好的人。” 宋温惜心中一动,只觉得惭愧不已。她何德何能,能让国渊候世子为她倾心? 陈卿安抿了抿唇,又问:“你心里还有他,是吗?” 宋温惜一愣,下一刻便意识到陈卿安口中的“他”是晏望宸。 “这次入宫,也是他促成的,对吗?”陈卿安苦笑了一下,“这倒是很像太子殿下的作风,他不方便出宫,便将你困于宫中。” 宋温惜叹息一声:“陈世子,我与太子殿下的事,说来话长。但世间比我好的女子还有很多,陈世子不必为我驻足。” 陈卿安垂眸,长长的睫毛轻颤。 他沉默片刻,又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轻声说:“好,那我祝你,入宫后平安顺遂,皆得所愿。” 第60章羊羔进了狼窝 三日后,宋温惜要入宫了。 康公公又来宋府,亲自接她进宫。意外的,宋韵文、大夫人和宋嫣然竟然都来送她。宋嫣然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人也恢复了元气,脸颊变得红润了些。 宋韵文率先开了口:“呃……这个,温惜啊,先前为父对你……确实严厉了些。你祖母的事上,也确实是我疏忽。”说着,他拍了拍宋温惜的肩膀,“进宫后,一定机灵些,莫要惹公主生气。久居深宫不易,你……多多保重。” 宋温惜低眉顺眼地应道:“是,父亲也多保重。” “温惜啊。”大夫人刚开口便又沾染了泪意。 不知为何,她最近的泪水似乎特别多,都快将这宋府淹了。 “温惜啊,你……你进宫后,若是缺什么,差人回来说一声。我……我派人给你送去。”大夫人抹了抹泪。 宋温惜有些惊讶大夫人竟会关心她,或许是因为前些天她劝解了宋嫣然吧。 她点了点头,道:“谢谢大夫人。” 宋嫣然也扭扭捏捏地开口:“宋温惜,你进了宫可得小心点,宫中可不比宋府,没那么好混的。” 宋嫣然这话虽然语气听起来有些蛮横,但实则也是夹杂着关心。 宋温惜唇角微勾:“宋嫣然,你可得好好活着,别像前些日子那样,让我看不起。” “你……你快走吧你!”宋嫣然愤愤地转身。 “宋二姑娘,时辰到了。”康公公催促道。 宋温惜最终还是如晏望宸所愿,跟着康公公上了进宫的马车。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33节 她很好奇,为何他一定要让她做公主伴读。不过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让她名正言顺地入宫。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走了许久,终于在皇宫的大门前停下。 “宋二姑娘,接下来的路,马车不能进,只能委屈姑娘走一段路了。”康公公的声音传来。 “好。”宋温惜应道。 她坐了许久,也有些累了,正想起身走走。宋温惜提起裙摆缓缓下了马车。 眼前的宫门壮观高耸,她驻足抬头,阳光十分刺眼。不知踏进宫门后,她还有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可以享受这暖阳。 宋温惜深吸一口气,跟着康公公进了宫。 …… 康公公边走边给宋温惜讲了宫中的事。 二公主名为晏时鸢,是宁妃的女儿。 宁妃体弱,只生下一个公主,膝下并无皇子。却也正因并无皇子,免遭皇后毒手。如今后宫只剩她一人独占皇宠,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宁妃十分宠爱这唯一的孩子,圣上也对这唯一的女儿百般娇纵,因此,二公主在宫中横行霸道,性子泼辣,无人敢招惹她。 “公主娇惯,恐怕难免有责骂姑娘的时候,还请宋二姑娘耐心些。”康公公嘱咐道。 “是。”宋温惜应道。 到了公主伴读所住的地方,宋温惜才发现自己并非唯一入宫的伴读,门前早就站着几个着装华贵的女子。 经过康公公介绍,她才知道,一同进宫的,还有新任吏部尚书之女周书礼,翰林学士之女沈悦,和平武侯之女赵迟语。 “这位是礼部侍郎之女,宋温惜。”康公公对几人介绍道。 宋温惜抿了抿嘴,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比她尊贵,她真想把自己藏起来。但既来之则安之,在这宫里,没有人的身份会比公主高,也无需讲究身份。 赵迟语是她们几人当中,年纪最轻的,心思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直白地问:“礼部侍郎的女儿都能进宫做伴读?” 宋温惜有些尴尬。 但不等她说什么,康公公便笑着解释道:“赵姑娘有所不知,宋家前些日子举证有功,圣上特准宋姑娘来当伴读。” 沈悦立刻好意地应和道:“竟然是宋家的姑娘,听闻姑娘才貌双全,处惊不变,救过太子殿下,早就想一睹真容。如今能见到姑娘,真是我等的荣幸。” 赵迟语水亮的眸子瞬间冒光,她上前亲昵地拉住了宋温惜的手:“原来是这样,宋姐姐,原来是你们宋家帮了太子哥哥。那我可要替太子哥哥谢谢你。” “这也并非全是宋府的功劳……”宋温惜哪敢居功自傲,连忙推脱。 “宋姑娘看着瘦弱,竟能救太子殿下,不知……是如何救的?是为太子殿下挡过箭?还是为太子殿下治过伤?”周书礼唇角微勾,笑着问。“……我……”宋温惜僵住。 当初她救晏望宸,还能是怎么救……这要她怎么说? “咳。”康公公轻咳一声,道:“周姑娘,先前太子遇刺的事,圣上说了,不准再提。” 周书礼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垂眸道:“是小女失礼了。” 宋温惜此时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只羊羔进了狼窝。 周书礼的笑容温婉,问题也看似不经意,却给她埋了一个坑。赵迟语看似热情,天真无邪,却明显同晏望宸关系不一般,提到晏望宸时,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倾慕之意。 唯有沈悦,看起来是真的温婉无害。但人不可貌相,总归是要小心相处。 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原来你就是宋家女。” “二公主驾到。”宫人扬声道。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晏时鸢的眼睛同晏望宸长得很像,凤眼带着一丝凛冽之气,睫毛纤长。不同的是她长了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鼻尖小巧,朱唇红润。 她身姿挺拔,微扬着下巴,高傲地打量了一番宋温惜,冷哼一声:“三弟真是见不得我过太平日子,竟将你送进宫中来气我。” 宋温惜不明何意,不敢回话,只能恭敬地垂着头。 康公公笑着替她解围:“公主哪里的话,这事并非太子殿下决定的,是圣上下的旨。” “康公公,她有嘴,你总替她说话做什么?”晏时鸢瞥了康公公一眼,“莫非三弟特地嘱咐过你,要你关照宋姑娘?” “公主说笑了,太子殿下对伴读的姑娘们自然是一视同仁的。”康公公面不改色,依旧谄媚地笑着。 晏时鸢脸色仍旧不怎么好看,她扫了一眼众人,道:“先同你们明说,本公主脾气很差,没什么耐心。日后你们要同本公主朝夕相处,都机灵些。” “是。”几人纷纷躬身应道。 第61章他对她冷漠疏离 入宫第一夜,宋温惜失眠了。 直到天蒙蒙亮时,她才勉强睡着。再醒来时,头疼欲裂,嗓子也痛,浑身无力,似乎染了风寒。 管教嬷嬷见她精神不好,又在咳嗽,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在发烫。 她眉头微皱,苍老的脸上又多了几道皱纹,有些厌烦道:“进宫第一天姑娘就生病,这可不吉利。今日姑娘还是在屋中休息吧,莫要将风寒过给公主和其他姑娘。” 宋温惜知道自己身为伴读,还未进学堂就生病,很是荒唐。 她便只好嗓音嘶哑地道歉:“给嬷嬷和公主添麻烦了,抱歉。” 管教嬷嬷见她态度诚恳,脸色微微好了些,道:“罢了,赵姑娘今日也说自己不舒服,两位姑娘同时生病,只怕是宫人疏忽,没有照顾好姑娘们。” “赵姑娘也病了?”宋温惜微怔。 “是啊,她正闹着要太子殿下来看她呢。”管教嬷嬷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太子殿下日理万机,现在哪有空来看她。” 宋温惜哑然,看来赵迟语同晏望宸的关系的确很好。想来也是,她是平武侯的女儿,尊贵又年幼,即使是管教嬷嬷也不好对她太严厉。 此时她又闹着不肯去学堂,管教嬷嬷只能派人去请示太子殿下。 管教嬷嬷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自己方才态度不好,是因为被赵迟语闹得烦了,迁怒宋温惜。于是她缓和了态度,轻声道:“罢了,宋姑娘好好休息吧,我让宫女煎好药给姑娘送来。” 宋温惜恭敬地道谢:“麻烦嬷嬷了。” 管教嬷嬷走后没多久,宫女便端来了药汤。宋温惜服下后,又躺回去睡了会儿。她睡得不踏实,总是断断续续地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到外面似乎有争吵之声,她的意识逐渐清醒。 晕眩感还未褪去,但嗓子已经不那么疼了。 屋外的争吵愈发激烈,宋温惜睡不着了,便强撑起身子,穿上外衣,推门走了出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院子里阳光明媚,倒让宋温惜觉得温暖许多。她刚从阴暗的屋子中出来,一时有些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便抬手遮了遮。 “赵迟语,你好好看看,宋温惜这样子才像生病,我看你分明就是装的!”晏时鸢的声音传来,“你装也装得像点!我就说你身为武夫的女儿,胸无点墨,非要进宫做我的伴读做什么,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温惜适应了阳光,才看清院中对峙的几人。 晏时鸢似乎刚从学堂回来,一袭水蓝色的长裙乌发金簪,神色凌厉,手上还抱着书。她身后跟着担忧蹙眉的沈悦,和同样抱着书,一脸看热闹的周书礼。 而赵迟语穿了一身桃夭粉木兰花纹金丝绣线长裙,头上别了支蝴蝶金钗,随着步伐抖动,衬得她娇俏可爱。她脸颊红润,丝毫没有病重的样子。 如此盛装打扮,意图不明而喻。 “我……我是真的不舒服!咳咳,你听,我咳嗽很厉害!”赵迟语憋红了脸,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 宋温惜此时才明白,原来赵迟语是装病。 晏时鸢脸色冷然,毫不客气地回怼:“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来了也没用,你得让御医看看,究竟是哪里不舒服!”说着她就要伸手抓赵迟语。 “公主!公主莫要跟赵姑娘计较……”沈悦连忙拉住晏时鸢,她看起来柔柔弱弱,手上的力道却不轻。 她柔声劝解道:“赵姑娘既然说自己不舒服,定然是不会说谎,还是不要惊动御医了,以免圣上知道了,会怪罪管教嬷嬷没有照顾好姑娘们。” “就……就是的!我们住的屋子阴冷阴冷的,难免会不舒服!”赵迟语有了点底气,但不多。她叉着腰,圆圆的眼睛不服气地看向晏时鸢。 周书礼此时却掩嘴轻笑道:“赵姑娘身为将军之女,竟如此娇弱,恐怕不适合进宫做伴读,不如早早回平武侯府。” 赵迟语心虚地瞥向一边:“我好不容易进来的,我才不回去……” 晏时鸢挥开沈悦的手,对赵迟语怒声道,“你若不想做我的伴读,就给我滚出宫去!休要占着伴读的名额,在我眼前碍眼。” 赵迟语被她吓得跑到宋温惜身边:“宋姐姐和我都生病了!为何公主只针对我?!难道你要将宋姐姐也赶出宫吗?” 晏时鸢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宋温惜,冷笑一声对赵迟语说:“赵迟语,你以为本公主眼睛是瞎的?究竟有没有病,本公主自己会看!” “你……” “吵什么!”一道带着怒意的男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众人看去,只见晏望宸穿着一袭紫衣,身姿挺立,乌发入缎,脸上的棱角如同雕刻般分明。他此时正皱着眉看向她们,身后跟着两列侍从。 赵迟语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立刻扑了过去,娇弱地撒娇:“太子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好难受……” 晏望宸沉着脸扫了一眼众人,眼神片刻都没有在宋温惜身上停留,对她十分冷漠疏离。 他垂眸看向紧紧抱着自己的赵迟语,动作轻柔地推开她,柔声哄道:“不舒服就去歇着。” “不要……屋里好冷,太子哥哥,我要你陪我。”赵迟语见晏望宸没有凶自己,又得寸进尺道。 宋温惜的心不知为何,忽然莫名漏了一拍,一阵心慌。她抬手捂住胸口,脸色更白,身形微晃。 “宋姑娘。”离她最近的沈悦连忙扶住了她,沈悦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又对晏时鸢恳求说,“公主殿下,宋姑娘身上好烫,恐怕热毒还未褪去,不如让宋姑娘先回房休息吧。” 周书礼拿胳膊肘怼了一下沈悦,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晏时鸢没回答,却挑衅地看着晏望宸:“没想到啊,宋姑娘病得厉害,三弟却对她漠不关心,反倒对这装病的小毛丫头温柔体贴。看来平武侯的面子比救命恩人重要。” 晏望宸早就听到沈悦的话,他瞥了一眼宋温惜,又立刻克制地挪开眼神,看向晏时鸢,唇角微勾道:“宋姑娘自然有皇姐的人照顾。赵姑娘年幼,平武侯曾托我多多关照,我自然要上些心。” “三弟真是薄情寡义,难怪能对自己的皇兄下手。”晏时鸢冷笑,“你们一个个的都往我宫中塞人,让我这变得乌烟瘴气。塞个害我皇兄被贬的人还不够,现在还要塞个将军之女给我?明知道我最讨厌同这些武将打交道!” 晏望宸波澜不惊,面无表情道:“皇姐若是不喜欢,将人踢出去便是。但是,赵姑娘得留下。”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知道了他说可以踢出去的人是谁。 宋温惜垂眸,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要她进宫的人是她,此时毫不在乎的人也是他。果然深宫之人都是喜怒无常。不过若真的能出宫,那便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也是好事。她原本就不在乎公主伴读这虚名。 于是宋温惜清了清嗓子,跪下身,声音嘶哑,恭敬地说:“公主殿下,臣女无用,第一日来便卧病在床。臣女不配做殿下伴读,恳请殿下让臣女出宫。” 第62章看着他与别人亲昵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34节 晏望宸此时才盯着宋温惜跪在地上的身影,他眼神一暗,喉结微动,咬了咬牙,终究是没有说一个字。 晏时鸢回过头看向她,似乎有些惊讶。她原以为是宋温惜自己想要进宫做伴读,才托晏望宸将她塞进宫。可眼下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于是她玩味一笑,道:“我偏不。” 宋温惜蹙眉,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晏时鸢。她不是很讨厌自己?为何还要将自己留在宫中碍眼? “我这人,就喜欢同别人对着干。你越是想要进宫,我越不让你进。可相反,你越是想要出宫,我也越是不让你出。”晏时鸢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底闪着光。 她不再理跪着的宋温惜,转身对赵迟语说:“不过,既然是我的陪读,那我便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赵姑娘,你如此养尊处优,可受得了这气?” 赵迟语求助地看向晏望宸:“太子哥哥……”她只有做伴读才能进宫,进宫才能见到晏望宸。可她并不想吃伴读的苦。 晏望宸此时却没有再维护她,只是沉声道:“你若不喜欢皇宫,我便将你送回平武侯府。” “太子哥哥,我不能跟着你,做你的伴读吗?”赵迟语哀求道。 “赵姑娘怕是得了丧心疯,堂堂太子,怎可让女子做伴读?你也不怕毁了太子殿下的名声!”晏时鸢觉得她简直荒谬至极,冷冷道,“既然赵姑娘如此不情不愿,本公主也不愿强留,还是回你的平武侯府吧。” 赵迟语连忙道:“我不回去!我听公主的话!还不行吗……” 晏时鸢冷哼一声:“既然这样,明日你就给我乖乖去学堂。” “……哦。”赵迟语垂头丧气地应道。 晏望宸轻笑一声,又柔声道:“你乖乖陪公主上学,有空我便来看你。” 赵迟语眼中又亮起光:“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晏望宸笑着对她说。 那温柔的声音让宋温惜一时有些失神。原来他对其他女子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刻。她怅然若失地抬头看向晏望宸,正巧他的目光也扫过来,她又慌忙垂下头。 “宋姑娘,你还要跪到何时?难不成要我皇姐亲自扶你?”他冷冷地说。 宋温惜心中苦笑,她不是不想起来,是实在有气无力,站不起来。一旁的沈悦察觉到她的虚弱,连忙将她搀扶起来。 “谢谢。”宋温惜低声道。沈悦对她屡次关照,让她心底涌起一股暖意。 晏望宸脸色不太好,他看向晏时鸢,淡漠地说:“我还有事,就不打扰皇姐了。” 晏时鸢懒懒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晏望宸走了,赵迟语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消失在视野中。 晏时鸢冷声嘲讽:“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姑娘是块望夫石。” 赵迟语这才回过神,冲晏时鸢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二公主,我们休战吧,若以后我嫁给了太子哥哥,我也要管你叫一声皇姐呢。” 晏时鸢嗤笑出声:“亏你敢想。”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道:“在这耽误了许久,本公主也还有事。既然宋姑娘病了,就等宋姑娘病好了再一同去学堂。” 宋温惜闻言,瞬间压力有些大。她岂敢耽误公主的课业? 于是她连忙道:“公主,臣女不碍事。” “非要你昏倒在学堂上才叫碍事?”晏时鸢轻蔑地问,“若真不想碍事就快些好起来。我倒真希望你同武将世家出身的赵姑娘一样,健壮得像个小牛犊子。” 说罢,她便带着侍女离开。 “我……”赵迟语一时分辨不出这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她虽然有些肉嘟嘟,但最多也只算是珠圆玉润,算不上壮吧! 闹剧过后,宋温惜终于回到了自己房中。 赵迟语也跟了进来。 “宋姐姐,你同太子哥哥,吵架了吗?为何他今日这么冷淡?”赵迟语好奇地问。 宋温惜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太子殿下生气了。” 赵迟语咬了咬唇,犹豫地问:“宋姐姐,你与太子哥哥很熟吗?你当初究竟是如何救他的?你……喜欢他吗?” 宋温惜被赵迟语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慌神,她缓和了一下情绪,轻笑道:“不过是在太子殿下落难时收留过太子几天,谈何熟悉。我这样的身份也配不上太子殿下,赵姑娘想多了。” 赵迟语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圆圆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真的是这样吗?” “嗯。”宋温惜挤出一个笑容。 赵迟语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低声道:“就算你喜欢太子哥哥也无妨。无论如何,我都会一心一意爱太子哥哥。宋姐姐,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的骑射,还是我父亲教的,只可惜他不会武功。” 她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甜蜜的笑容:“他是我见过,最好看、最温柔的男子。而且,我十三岁的时候哥哥就说,太子殿下答应了,等我长大了,就会娶我为妻。如今我十六岁了,想必……也快了。” 宋温惜看着笑容耀眼的赵迟语,心中有一丝刺痛。原来晏望宸早就答应要娶别人为妻,那她又算什么。还好没有报有痴心妄想,现在也不至于太失落。 看他今日当众对赵迟语呵护的样子,她愈发不明白他让自己进宫,禁锢在他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她看着他与别人恩爱? 她轻笑一声,称赞道:“赵姑娘同太子殿下很是般配。” “那是当然!”赵迟语回过头,见宋温惜脸色有些差,以为她是不舒服,便连忙说:“我是不是打扰宋姐姐休息了?宋姐姐脸色看着很差,还是快躺下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将宋温惜按在床上,看着她脱了外衣躺下,又贴心地替她盖好被子,说:“宋姐姐快点好起来哦。” 说罢,蹦蹦跳跳地跑出屋去。 宋温惜只觉得头昏脑涨,心跳也很快。她闭上眼,想强迫自己睡着。希望明天就能好起来。她默默祈祷。 宋温惜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晏望宸今日那张疏离的脸,还有他同赵迟语说话时,那副温柔的表情。 她又缓缓睁开眼。 如果真的如她猜测的一般,晏望宸让她进宫,只是为了让她心生醋意,伤心难过,惩罚她不愿嫁给他,那她不得不说,他做到了,她确实会心痛。 她不想嫁给他,不就是为了不看到今日这幅场景。 可终究是事与愿违。 第63章他心疼了? 或许是上天眷顾,宋温惜第二日就好了大半。只不过看着仍旧十分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 不过无论如何,不会耽误去学堂了。 然而,宋温惜的噩梦也就此开始。 学堂上,夫子翻着晏时鸢的字,叹了口气:“公主的字,实在是需要多加练习。不如就把《女诫》抄十遍吧。” 下了学堂,晏时鸢便把《女诫》丢给宋温惜:“听闻宋姑娘字写得不错,就由宋姑娘帮本公主抄吧。记得写难看些,莫要让夫子察觉。” 宋温惜无法拒绝公主的要求,便只能默默回房抄写。虽然字数并不算很多,但她身子并未好全,只能一边轻轻咳嗽,一边抄写。 结果第二天,夫子发现了晏时鸢交上来的字迹,过于突飞猛进,便当堂让晏时鸢亲自写给他看。 晏时鸢却未动笔,轻笑一声,毫不掩饰:“夫子好眼力,确实不是本公主写的,是宋姑娘代笔。” 宋温惜一愣,没想到公主连装都懒得装,就这样出卖了自己。 夫子忍着怒意,对宋温惜说:“宋姑娘,伴读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职责,监督公主课业和书写。宋姑娘任由公主胡闹,臣只能惩罚姑娘了,还请姑娘伸出手来。” 晏时鸢唇边带着笑意,丝毫没有为她求情的意思。其他几人都面露惧色,担心地看向她。 宋温惜便只能认命地伸出手。 夫子将戒尺重重地打在宋温惜手上,她的手虽然不像普通女儿家那般细腻,但也禁不住这戒尺的击打,立刻出现了一条红痕。 宋温惜痛得脸都皱了起来,却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躲避。 戒尺不断落下,打了足足十下,夫子才收手。 “公主的课业需得她自己完成,任何陪读不能代替。”夫子冷冷道。 下了学堂,晏时鸢毫无愧意,站在宋温惜身前,问:“宋姑娘,我让你不要抄得那样好,你是不是没听见?”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抱歉,没能让公主殿下满意。” 她已经努力让字变丑,可夫子哪会这么好糊弄? “下次注意。”晏时鸢轻飘飘地说完,带着轻蔑的表情离开。 宋温惜抱着书走在回去的路上,赵迟语跑过来亲昵地挽住她,问:“宋姐姐,戒尺打手疼吗?” 她从未被戒尺打过,平武侯平日里宠她还来不及,自然是不会知道戒尺打人有多疼。 宋温惜的手疼得麻木涨热,面上却波澜不惊,淡淡道:“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宋姑娘也太好欺负了些。”周书礼也跟过来,凉凉道,“公主下的命令,宋姑娘怎敢不听?听了又被夫子教训,当真是冤啊。” 宋温惜没说话,但她心里明白,这是晏时鸢故意刁难。 那天晏时鸢与晏望宸争吵时,她便听明白了。公主同大皇子关系很好,或许是比跟晏望宸更好。所以晏时鸢才会那么讨厌帮了晏望宸的她。 “宋姑娘,等回去了,向管教嬷嬷要些药涂上吧,不然明天该疼了。”沈悦也追过来,关心道。 宋温惜摇了摇头:“一点小伤,怎敢劳烦管教嬷嬷。前些日子生病,已经麻烦她许多。” “公主为何要针对宋姐姐?”赵迟语有些疑惑,“我还以为她会借机欺负我。” 沈悦和周书礼相视一眼,纷纷闭口不言。 她们三人都心知肚明,只有赵迟语迟钝不觉。何况公主再怎么不喜欢赵迟语,好歹她也是平武侯的女儿,又有太子殿下护着,公主总要有所顾忌。 可宋温惜…… “宋姐姐!你……”赵迟语突然抓住宋温惜的手,想问什么。 她却刚好抓在宋温惜的伤口上。宋温惜的手痛得一抖,书掉落在地上。 她刚要弯腰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抢先一步替她捡了起来。 “抱歉宋姐姐,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赵迟语话说到一半,看见来人,立刻喜笑颜开地叫道:“太子哥哥!” 沈悦和周书礼看到晏望宸,都是一愣,然后面带羞色地行礼:“太子殿下。” 宋温惜直起身,不行礼也不说话,静静等着他把书还给自己。 晏望宸垂眸扫了眼宋温惜掉下的书,便递给她,沉声开口:“《女诫》?宋姑娘可得拿好,好好学学三从四德。” 宋温惜这两日过得艰难,此时便带着怨念怼道:“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臣女恐怕学不会。” “学不会?那以后如何能嫁得良婿?”晏望宸唇边带着一抹嘲讽的笑。 “若是非要学会三从四德才能嫁得良婿,那不嫁也罢。”宋温惜清冷的眸子回望着他。 赵迟语没有察觉两人的针锋相对,她以为宋温惜是心情不好,将受的气都撒在了晏望宸身上,便解释道:“太子哥哥,宋姐姐今日心情不好,你莫要同她计较。”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35节 晏望宸挑眉:“心情不好?为何?” 赵迟语念叨道:“先是公主殿下让她抄了十遍《女诫》,夫子又打了宋姐姐十戒尺……” “赵姑娘!”宋温惜慌忙喊住滔滔不绝替她细数委屈的赵迟语。 赵迟语这才停下嘴,愣愣道:“怎么了?” 可太迟了,晏望宸听到赵迟语的话,顾不得旁人在,便拉过她的手细细检查。她惶恐地想要抽出手,却被他紧紧抓住手腕。 晏望宸仔细打量着她手上的伤,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心疼。 “夫子为何打你?”晏望宸眉心紧皱。 宋温惜并不想解释,他心疼了?将她送进宫,他就该知道会有今日,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她用力抽出手,冷声道:“与太子殿下无关,臣女还有事,先告退。” 说罢,她便目不斜视地同晏望宸擦肩而过。 晏望宸没有拦她,只是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温惜走远了还听到赵迟语欢快的声音:“太子哥哥,你是特地来看我的吗?我跟你说啊……” 掌心一阵阵刺痛,痛得整个手都变得麻木。 宋温惜很好奇,到底什么时候她的心才能像手掌一样,疼到麻木?这样她再见到晏望宸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 第64章深夜探望 回到屋中没一会儿,宋温惜的手已经肿了起来,又疼又麻。 门突然被人敲响,管教嬷嬷的声音响起:“宋姑娘,奴婢给姑娘送些药来。” 宋温惜连忙起身打开门:“嬷嬷请进。” 管教嬷嬷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许多瓶瓶罐罐。她将托盘放在圆桌上,一一介绍:“这个绿瓶子里的是镇痛的,白瓶子里的是祛疤的,圆盒子里的是活血化瘀的……” 宋温惜有些茫然地打断了她:“嬷嬷怎会知道我手上有伤?” 管教嬷嬷叹了口气,道:“今日学堂上的事,圣上都知道了,大为光火。将二公主和夫子都拎去书房骂了一通,说公主滥用权力,还挑势力薄弱的臣女欺负。夫子也是不分青红皂白便惩戒姑娘。圣上便派老奴来给姑娘送些药来。” “竟然惊动了圣上?”宋温惜愕然。 管教嬷嬷点了点头:“是。听说,太子殿下今日听赵姑娘说起,才得知此事,立刻禀报了圣上。原本圣上为公主找伴读,便是希望公主能有个好的榜样,稳重些,将来好找个心仪的驸马。” 她又叹息一声:“公主娇纵跋扈惯了,若再不收心,恐怕要惹出祸端。” 原来是晏望宸去找了圣上…… 她原以为今日之事晏望宸不会放在心上,他那时表情淡然。毕竟在宫中二公主也算是横行霸道,无人敢惹。晏望宸也没理由为她惹恼自己的皇姐。 她轻叹:“这点小事,何须惊动圣上。” “事关皇家颜面,并无小事。”管教嬷嬷也有些心疼宋温惜,“今日姑娘莫名遭了罪,涂了药便早些休息吧。过两日还要陪公主学骑马,一月后,还有围场狩猎,姑娘可得快些将手养好。” “谢谢嬷嬷。”宋温惜向她道谢,然后将嬷嬷送出房门。 这刚来了几日,便出了这么多事,又是生病又是被罚,日后还不知要有多少祸端。这人人艳羡的公主伴读,对她这种身份不匹配的人而言,真是无福消受。 宋温惜涂好药,觉得屋中有些憋闷,便想要出屋走走。 她披上外衣,走到庭院里的连廊中坐下。连廊上面的架子正坠着盛开的紫藤花,淡紫色的花随风轻轻飘荡,煞是好看。 宋温惜仰着头,欣赏着紫藤花,发丝被风吹起,白衣飘扬,洁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清冷又破碎。 不知道还要在这深宫之中熬上多久? “睡不着?”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黑暗的角落传来。 宋温惜浑身一震,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 只见晏望宸唇角微勾,穿着一袭黑衣,眉目深邃,就这样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怎么如此大胆,竟跑到这里来?这里住的都是女眷,他理应避嫌。 “太子殿下!”宋温惜步步退后,“此处是公主伴读们住的地方,太子殿下出现在此处,不合规矩,请回吧。” 宫中人多眼杂,若是让人看见他们二人私会,定会惹出事端。 晏望宸看向她的手,沉声问:“还疼吗?” 宋温惜将伤痕累累的手藏到身后,低着头,发丝垂落。 她低声说:“不疼了。太子殿下今日不该将此事禀报圣上。” 晏望宸朝她走近几步:“晏时鸢这番作为未免太过了些,我也只是警醒她,这宫中还有人能管得了她。” “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更无需圣上操心,太子殿下还是请……”宋温惜话未说完,便被突然上前的晏望宸拉着快步躲到屋墙后面。 只见不远处,周书礼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探头探脑地四处看了看,嘀咕道:“奇怪,分明听到有人说话,难道是我听错了?”说罢,她又回屋关上了门。 宋温惜被晏望宸抵在墙上,捂住了嘴。 他离她极近,近到能听到她紧张的呼吸,和怦怦跳动的心跳。他们两人许久未能离得这样近,宋温惜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时有些失神。 她有些贪婪地想要停留在此刻,多感受一会儿他的气息。 晏望宸确认周围无人后,才垂下眼帘看向她,缓缓地松开了手。 “晏时鸢要你抄写,你便抄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欺负?”晏望宸嘴上虽然嘲讽,眼底却藏着担忧和心疼。 宋温惜只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公主殿下的话,我如何能不听?再说,太子殿下将我送进宫,不就是为了折辱我的?公主殿下此举,不是正衬了殿下的心意?” 晏望宸眉头紧皱:“你为何会觉得,我费尽心思将你送进宫,是为了折辱你?” “不然呢?”宋温惜不解。 晏望宸抿了抿唇,眸色渐深:“于私,我是想让你离我近些,好经常看得到你。于公,你确实救过我,我为你谋得一个伴读的位置,让你宋家光耀,这不好吗?” 宋温惜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太子殿下可知,我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在宫中,会过得多难?” 晏望宸沉默。 她便自问自答:“哦,太子殿下或许以为,人人都能像赵姑娘一样,无论如何都无人敢置喙。” 宋温惜又轻笑一声,嘲讽地问:“难道殿下要把所有喜欢的女子都弄进宫中才肯罢休。” 晏望宸听到她提起赵迟语,又冷嘲热讽一番,他不怒反笑,甚至有些开心:“你吃醋了?” “没有。”宋温惜否认得极快,却不敢同他对视。 晏望宸凑近她,认真地打量着她的脸,说:“见我总是同她说话,不好受了?放心,我只是气你而已,她是……” “殿下都答应要娶赵姑娘了,还说只是拿她气我?”宋温惜冷冷地看向他。 晏望宸却茫然皱眉:“我何时说过要娶她?” 宋温惜冷笑,撇开视线:“看来殿下许下的承诺太多,都不记得了。” 赵迟语那样子并不像撒谎,而且她也无需撒谎。 晏望宸掐住她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沉声道:“我只对你承诺过,是你不愿嫁。” 宋温惜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她用没有伤的手推开晏望宸,嘲讽道:“殿下的承诺未免有些廉价,我要回去休息了,请殿下离开。” 第65章偏偏爱上帝王 说罢宋温惜侧身想要回屋,却被晏望宸一把拽了回来。 “我同赵迟语真的没什么!她哥哥与我交好,父亲也曾助我,我同她家是走得近些,但我真的从未说过要娶她!”晏望宸有些急切地解释。 宋温惜却并不相信。 察觉到她对自己的解释不为所动,宋温惜却并不相信,她甩开他的手,便要往屋中走。 察觉到她对自己的解释不为所动,晏望宸狠狠地咬上她的脖颈,将她拉回来抵在墙上,道:“我看你是忘了,今日便是初五。”说着便撩开她的裙摆。 宋温惜推着他的肩,思绪有些混乱。今日是初五吗?她确实忘记了。但是她记得她说过,让他去找闫文静。 “放开我!我说过,你若是要解毒,去找闫姑娘!”她慌乱地挣扎,“晏望宸你疯了?!这里随时都有人会来!” “我也说过,我只要你!”晏望宸咬着牙挺进,发出了舒服的叹息。 “晏望宸!”宋温惜狠狠地捶着他的胸口,疼得激出了泪花。 晏望宸停住,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道:“我前几日对你疏离,是怕其他人若是知道我对你有意,会对你刻薄相向。” “为何我说的话你永远不听?”宋温惜咬着唇,眼眶通红。说罢,她闭上眼睛,冷漠道:“殿下若是要解毒,就快些,我还要早些回去睡觉。” 晏望宸原本就忍耐到了极限,见她如此冷淡,顿时怒意涌了上来:“你以为这样故作漠然我就会放过你?” 说着,他用力将她抵在墙上,托着她的白嫩的双腿,肆意纵情。 宋温惜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唯恐有路过的宫人察觉他们的存在。 晏望宸依旧在最后一却抽身出来,释放在外面。 宋温惜眼眸中有一丝不解,晏望宸撇过头,难堪道:“总不能老是让你喝汤药。” 宋温惜只觉得有些无力,她淡淡开口:“殿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知道殿下日后坐上皇位,必定三妻四妾。我不愿嫁给殿下,也是因为我不想日日看到殿下同别人欢爱。” 她顿了顿,苦笑了下:“但这几日我还是看到了。如我所料,我无法接受。” “我说了!我同她没什么!”晏望宸猛地抬头,低吼道。 “就算没有赵姑娘,还会有李姑娘,王姑娘,没有区别!”宋温惜很冷静地回道。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痛意,似乎终于无话可说。 她的心又何尝不痛?偏偏爱上帝王,偏偏不愿做妾。 此时断情绝爱,总好过以后终日在后宫磋磨。 “可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你为何不信?”晏望宸问。 “我相信殿下此刻是真情实意,但是殿下,人心是会变的。”宋温惜说。 晏望宸看着眼神决绝的她,终究再也说不出什么,只神色黯然道:“如果你真的那么不喜欢在宫里,等围猎结束,我便找借口送你回宋府。” 宋温惜皱眉:“为何要等到围猎结束?” 她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非要她去参加这围猎干什么?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36节 晏望宸沉默片刻,喃喃道:“我希望能让你多学一些宋府学不到的东西。” 宋温惜心中一动,她确实没有想到,晏望宸将她送进宫中做伴读,竟然还有这番心思。 是了,公主所学极为广泛,不同于普通女子。除了研读女四书,公主还会学习音律、骑射、礼节、《九章算术》、歌舞等等。 伴读大多是名门贵族的小姐,于她们而言,公主学的那些东西,说不定她们早就在府中学过,并没有多稀罕。可是于她而言,她未必都能接触得到。 技多不压身,多学些东西总归是好的,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能用到。若是以此为目的,她觉得自己或许能在宫中坚持下去。 于是,她抬眸看向晏望宸,道:“好,我就在宫中待到围猎结束。” 晏望宸神色终于松懈下来,有些疲惫地拉过她受伤的手,细细查看了一番。 确定她有好好上药后,他才有些愧疚地说:“很疼吧?深宫生存确实不易,我自小就是这样过来的,我自然清楚。我将你拖入深渊,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宋温惜听他这样低声下气地同她道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生气,只是默不作声地抽回了手。 “往后我会尽量护着你。我同赵迟语,真的并无关系,我只将她当做亲妹妹般看待,同我四弟是一样的。她尚且年幼,或许误会了什么,我会同她说清。”晏望宸低声道。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那日你生病,我心急如焚想来看你,但……我怕若是同你走得太近,会又给你惹来非议……” 宋温惜打断他:“殿下无需同我说这些。” 她怕他再多说下去,自己会心软。 晏望宸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终究只是不舍地揉了揉她的头,说:“好,快回去休息吧,夜色寒凉,你之前病过,身子还弱,别再病了。” “太子殿下慢走。”宋温惜微微行礼,便转身离开。 她走到屋前,打开房门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晏望宸仍旧站在原地,黑衣同夜色融为一体,看不分明。见她看向他,他微微一笑。 宋温惜按捺住藏在心底的情愫,关上了房门,将月色和他都关在门外。 她只觉得体内仿佛有一只虫蚁在啃咬她的心,让她痛苦难耐。 宋温惜蜷缩在床上,想着晏望宸今日同她说的话。 帝王之言她分辨不清真假。但是,既然爱意让她如此痛苦,她便将心思全都放在别的地方。她不得不留在宫中,那就努力将它视为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跟着公主多学些东西。 如此想来,她倒也轻松了些。 与其纠结为何会变成这样,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宋温惜终于觉得好过了些,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 听说晏时鸢被皇上训斥一通后,又被宁妃拉进殿中罚跪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接连挨骂,看宋温惜更加不顺眼。 但之后对宋温惜的欺负到底是收敛了些,仅限于没完没了地使唤她,让她端茶倒水,研墨涤砚,没有再故意让夫子罚她。 倒也不是她良心发现,主要是因为原来的夫子被皇上撤了职。新来的夫子曾经教过大皇子,格外严厉。皇上又交代过,公主犯错,不得牵连陪读。 晏时鸢无法再飞扬跋扈,只能乖乖地听夫子授业,不耐烦地完成夫子留给她的功课。 可偏偏这日,轮到学习箭术了。 宋温惜虽然会写一手好字,博览群书,略通琴艺,可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所长。 尤其是骑马和射箭,宋家为文官,宋韵文的骑射之术都拿不出手,别说她一个庶女,更是从未接触过。她身子又弱,只怕连弓都拉不动。 因此,要去远郊训场去学箭术这日,宋温惜异常紧张。她刚换好衣服,手心便出了一层薄汗。 宫里特意为几位姑娘量身定做了苏梅粉色的暗纹窄袖束身骑射服,还配有银色雕花的臂鞲和腰带。每个人都将自己的长发高高束起,背着皮制箭囊,别有一番英姿飒爽的滋味。 几人换好衣服后,在宫门口的马车处聚在一起,等着晏时鸢。 第66章他竟以身挡箭 赵迟语见宋温惜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察觉到她似乎有些害怕,圆圆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问道:“宋姐姐,你怕什么呀,射箭又不是拿你当靶子。” 周书礼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嘲讽道:“赵姑娘,你以为人人都同你将军世家一样,从小便学些骑马射箭,上树爬山?宋姑娘大概没射过箭,有些慌也是正常的。” 宋温惜的脸微微发热:“是,我从未学过。” 赵迟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没事宋姐姐,你若不会,我可以教你!”说着她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平武侯的骑射俱佳,否则晏望宸也不会让平武侯教了。身为平武侯的女儿,赵迟语的骑射自然比一般的女子强上很多。 沈悦看向宋温惜,安抚道:“宋姑娘,最初我的箭术也不佳,但只要慢慢练习,想必宋姑娘很快便会有所进步。” 沈悦总是如此暖心,宋温惜笑盈盈地回望她,道:“借沈姑娘吉言。” “不过是射箭,有什么好紧张的。”晏时鸢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众人纷纷噤声朝她行礼。 晏时鸢的衣服是鲜艳夺目的朱殷红,用金丝绣线绣着祥云,小臂上还戴着金色的臂鞲,腰间是同样金色的繁纹雕花腰带。 一旁的侍女替她背着用兽皮制成的箭囊,里面装着十几支羽箭。 “走吧。”晏时鸢说道。 几人乘坐着马车一同到了训场,待车停后,赵迟语率先跳下马车。 “好大的训场!”她惊叹道,顿了顿,她像发现了什么宝藏般惊叫了一声,大声喊道:“哎呀,太子哥哥!你也来了?!” 宋温惜最后一个下车,她的脚一顿,抬头望去,只见晏望宸穿着一身白青色的骑射服,远远的看不清表情。但她一眼便认出,他身旁站着的清丽女子,是闫文静。 晏望宸正在射箭,下人将四四方方的薄木板一块块丢到空中,他猛地将弓拉满,腰背笔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射中了三块正在掉落的木板。 “哇!太子哥哥!你太厉害啦!”赵迟语开心地朝他跑了过去。 晏望宸此时才听到她的叫声,放下弓,朝她们一行人看过来。他身旁的闫文静也回过头,皱着眉打量着奔跑而来的赵迟语,和她身后的几人。 晏时鸢也看见了二人,脸色一沉,抬脚便大步朝他们走过去。其他几人也连忙跟上。 宋温惜僵在原地,脑中“轰”地一声,不知该不该随着众人走上前去。 “宋姐姐,你快来呀。”赵迟语见她愣神,又跑回来亲密地挽着她,一同随着公主走向晏望宸和闫文静。 晏望宸抬头看见了她,先是一愣,然后微微蹙眉,似乎没有想到她们今日会来此。 赵迟语走近了才发现闫文静的存在,笑容立刻敛起,小脸垮了下来,嘟囔道:“闫姐姐怎么也来了。” 宋温惜像鸵鸟一样将头垂得很低,希望闫文静同以前一样看不到她。 晏时鸢在二人面前站定,目光冷漠地看向晏望宸:“你还真是爱触我霉头,什么时候练箭不好,偏偏今日跑来同我抢场地。” 晏望宸的目光落在宋温惜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他还没说话,闫文静先高傲地开口:“公主殿下想多了,我们哪会知道公主的行程,若是知道,必定会避开。” 她手上还拿着弓,身侧挂着的箭囊里还剩两三支箭,远处的箭靶上千疮百孔,显然是来了有些时候。 晏时鸢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们现在避开也来得及。” “好,我们这就走。”晏望宸突然开口。 闫文静不可思议地皱眉看向他:“为什么?我还没有练完。” “我乏了,想回去休息。”晏望宸不动声色地说。 “太子哥哥,你不陪我练习一会儿吗?你的箭术那么好……”赵迟语此时突然开口央求,圆而水亮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他。她不想错过每一次和晏望宸相处的机会。 晏望宸敷衍道:“以后再说。”说罢他便拉过闫文静,想要带她离开。 “等等!”闫文静突然止住脚步,甩开了晏望宸紧攥着她胳膊的手。 她的目光穿过众人,看向站在最后垂着头的宋温惜,声音骤然抬高了几分:“你,抬起头来!” 众人有些诧异,纷纷顺着闫文静的目光看向宋温惜。 宋温惜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认命地闭了闭眼,缓缓抬起头。 闫文静看清了她的脸,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是——” “闫文静,我回去同你解释……”晏望宸拽住她,却又被她甩开。 闫文静掏出一支羽箭,猛地拉弓指向宋温惜,咬着后槽牙质问道:“你居然敢进宫?!你这乡野之女的身份,如何配进宫?!” “闫文静!你别太过分了!”晏望宸立刻挡在宋温惜身前,任由箭锋对向自己,怒声呵斥道。 众人被闫文静吓了一跳,连忙四散开来,她们不明缘由,只能惊慌失措地避开,唯恐闫文静的箭会误伤自己。 赵迟语见晏望宸竟舍身挡在宋温惜身前,担心地叫道:“太子哥哥!”说着她也想要上前,却被周书礼拉住。 晏时鸢也被这突变吓了一跳,但她身形未动,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宋温惜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晏望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他居然毫不犹豫地以身挡箭。 她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躲是躲不过的。 于是她缓缓从晏望宸身后走出来,低声解释道:“我是宋府的庶女,先前未曾同闫姑娘说过。” 闫文静拉弓的手松了松,疑惑道:“宋府……”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杏眼瞪圆,不可置信地看向晏望宸:“所以,那时陈府的满月宴她也来了?!我们的婚宴她也……” “是。”宋温惜应道。 闫文静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又将弓拉满,指向宋温惜:“我今天就杀了你这狐狸精……” 第67章太子妃另有所爱 “闫文静!你闹够了吧?”晏望宸的手猛地攥住箭头,将羽箭扯了下来丢在地上,“有什么气你冲我来!” 宋温惜一惊,他的手……似乎被箭锋划破了。 “我冲你来什么?她抢走了我的陈卿安!这女人贪得无厌!要抢走我身边所有男人!你还护着她!”闫文静怒目圆睁,将弓丢在地上。 宋温惜有些茫然,她听不懂闫文静的话。她同陈卿安并无什么,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她为何会觉得自己抢走了他? 宋温惜以为闫文静气的是她同晏望宸私会,也以为闫文静会将她和晏望宸的丑事全都抖搂出来,可没想到的是,她如此大发雷霆,是为了陈卿安。 “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是太子妃!还敢公然提别的男人的名字?!更何况陈卿安从来就不是你的!何来别人抢走一说?”晏望宸的话如刀子般,狠狠地扎在了闫文静的心上。 闫文静瞪着晏望宸,她咬着后槽牙,胸腔剧烈地起伏。 下一刻,她的嘴突然一瘪,眼眶瞬间红了起来:“那谁是我的?这天下这么多男子,你说谁是我的?!” 闫文静留下一句带着哭腔的“你混蛋”,就朝训场大门跑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37节 此情此景,赵迟语等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走开,就噤声杵在原地,垂着头。 晏望宸和闫文静你来我往的这几句话,虽然内容不多,但让她们都听明白了一件事:太子妃心有所属,那人却并不是太子,而且那人似乎被宋温惜抢走了。 人也跑了,晏时鸢也看够了戏,她双臂环胸,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说:“太子妃的情绪还真是说来就来。” 镇国公当初可是和国渊候联手将她皇兄拉下马的,这事她可没忘。此时看到镇国公的女儿哭着跑走,她忍不住心情大好。 “打扰皇姐练箭了。”晏望宸脸沉得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他俯身拾起闫文静丢下的弓和箭,起身抬脚准备离开。 “如此看来,三弟这太子之位坐得也很憋屈,还得看这个大小姐的脸色。”晏时鸢又坏心思地嘲讽了两句,“不过政治联姻就是如此,哪有什么真情实意?” 晏望宸的脚步顿了顿,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他沉默地同宋温惜擦身而过,朝大门走去。 “太子哥哥!这就走了……?”赵迟语喃喃叫着,不舍地看向晏望宸的背影。 宋温惜微微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她想过闫文静会暴怒,可今日这般当众拿箭指着她,还是令她吓了一跳。 晏时鸢突然抬起一只胳膊搂上了她的脖子,一反往日厌烦的态度,调笑道:“宋姑娘,来,给本公主说说,你和闫文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让本公主高兴高兴。还有那个陈卿安,是国渊候之子吧?你同他又是什么关系?” 她边说边勾着宋温惜往靶场走去,其他几人便在后面跟着。 宋温惜有些迟疑,她不知道公主看到闫文静气哭为何这么高兴。她不习惯公主殿下的亲近,于是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 “公主竟然这么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赵迟语不高兴地嘟着嘴,她也追问道,“宋姐姐,为何太子哥哥会替你挡箭?为何闫姐姐看到你会这么生气?” 这么多刁钻的问题,让宋温惜头大,不知该从何说起。 沈悦见宋温惜有些为难,率先开口替她解释道:“宋姑娘毕竟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太子妃为难宋姑娘,太子自然是要挺身而出。” 宋温惜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么好的解释。 “没想到太子妃竟然另有所爱。”周书礼感慨道,她看向宋温惜的眼神中带了一丝羡慕,“宋姑娘,你虽然只是个庶女,但本事倒是不小,竟能得国渊候世子倾心。” 宋温惜抿了抿唇,说:“闫姑娘大概有什么误会,我同陈世子只是朋友。”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闫文静这样失态,若只是误会,她怎至于如此?”晏时鸢显然不信, 她又道:“你放心,父皇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虽然之前我因为宋家帮过太子而讨厌你,但真正推波助澜的,还是镇国公。既然闫文静讨厌你,那我偏要对你好。”说罢,她露出了顽劣的笑。 宋温惜有些不懂她的恶趣味,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好在一行人很快便走到了预先准备好的靶场,此时教箭术的先生早就已经在此站定。他看起来十分年轻,棱角硬朗,英气十足。他穿了一身黑色束身骑射服,戴着黑色的壁鞲和腰带,挺拔而立,看来等她们已久。 先生见几位姑娘聊着天就来了,十分散漫,于是脸色一沉,怒声冲她们吼道:“还不快些!” 晏时鸢波澜不惊地撇了一眼怒目而视的先生,懒懒道:“先生好凶。” 但宋温惜她们被这怒吼吓得精神了起来,立刻站得恭敬又笔直。 先生倒也没有同晏时鸢计较,只冷声介绍自己:“我是禁军指挥使林策,日后由我教诸位箭术。弓之道在于心,一曰静心,心静如水,平心静气。二曰恒心,持之以恒方可见技,一曝十寒者不必习之。三曰善心,习得箭术并非为了杀戮,而是要……” “我说先生,你究竟是文官还是武官,怎么长得如此粗犷,说话却文绉绉的?”晏时鸢打了个哈欠,不屑地打断道。 林策并未恼怒,只打量了公主一番,便从摆着弓的架子上,挑了一把弓递给晏时鸢:“请公主用这把弓。” 晏时鸢又起了玩心,偏偏不拿他选的弓,指着另一把黑色的,说:“我要那把。” “那把弓,公主拉不动。”林策唇角微勾,看上去有些轻蔑。 “我偏要试试。”晏时鸢径自走过去拿起了黑色的弓。 林策没有执着,随她去了,然后对宋温惜她们说:“姑娘们也自己来挑一把重量合适的弓吧。” 她们纷纷上前,各自挑选起趁手的弓。 第68章他确实是一番好意 宋温惜力气不大,便挑了一把轻一些的。 她此时有些羡慕赵迟语,小小年纪,身强体壮,又早就习得箭术。今日的课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晏时鸢此刻已经站得累了,抱着弓蹲在地上,又抱怨起来:“这箭术有什么可学的,就算开战,也轮不到我堂堂公主上战场,本公主为何要学?” “箭术需要磨炼耐心,修身养性。亦可以增强体魄,矫正身姿。并非只为了杀人。”林策耐心解释道。 晏时鸢撇了撇嘴,朝他伸出手:“拉我。” 林策一愣,小麦色的脸居然微微有些发红,他犹豫片刻,还是俯身伸出了手。晏时鸢毫无察觉,纤白的手抓住他粗糙的大手,一使劲便站了起来。 林策轻咳一声:“我现在教各位姑娘开弓搭箭的姿势。” 说着他拿下自己身后背着的弓,搭上一支羽箭,指向不远处的靶心:“左手握弓虎口要紧,肘窝向上,右手食指下垂,弓弦挨着右腮……上弦后,拉满弓……” 他手指微动,羽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赵迟语惊呼一声:“好准!” 周书礼也称赞道:“先生不愧是禁军指挥使。” 林策却并没有得意之色,淡淡道:“姑娘们试试吧。” 晏时鸢率先搭起弓,发丝在微风中飞舞,衣决飘飘。她用力地将弓拉开,却拉不满,咬牙切齿地拉到极限后,手一松,箭划出一道短短的弧线,掉在了地上。 “噗。”赵迟语忍不住笑出声。 周书礼和沈悦虽然也想笑,但强行忍住了。 “赵迟语!”晏时鸢恼羞成怒,回头狠狠地瞪她。 宋温惜却察觉到公主拉弓时,手抖个不停,想来是弓弦力度不合适。但她知道,若是贸然叫她换个轻些的,她面子上过不去。 于是宋温惜便将自己的弓递给她:“公主,这弓同公主的衣服很搭,不如用这把试试。” 那是一把通体刷了红漆的弓,确实同晏时鸢的衣服同色。晏时鸢想了想,撇了撇嘴,接过了她手中的弓,又搭上箭,试了一次。 待晏时鸢拉开弓,林策突然站在身后,微微帮她调整了一下左右手上的动作。两人贴得极近,晏时鸢的耳根莫名发热,手指一松,箭就飞了出去。 这一次,正中靶心。 “你看到了吗!”晏时鸢欣喜地回过头,问林策。 林策还未来得及站远,此时她突然回头,艳丽的脸庞近在咫尺。 林策喉咙微动,连忙后退几步,垂眸道:“公主颇有悟性。” 晏时鸢也红了脸,装作无意道:“那是自然。” “这算什么,还不是先生为公主调过手法了。”赵迟语刚正不阿地指出。 “那也需公主的手稳,方可正中圆心。”沈悦一脸艳羡道。 “还是沈妹妹会说话。”晏时鸢很满意。 宋温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看来二公主也挺好哄的。 学会了搭弓的姿势,接下来,每位姑娘都对着一个靶子,开始练习。 赵迟语如鱼得水,虽然不是次次都能射中圆心,但箭无虚发,每一次都精准地射在靶子上。 可其他人就犯了难,虽然她们都选了相对较轻的弓,可每一次拉弓都需全神贯注地用力,尤其是背部又要挺直又要发力,十分困难。 “宋姑娘,你的箭都射在我的靶子上了。”周书礼无奈又好笑。 宋温惜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抱歉。” “宋姑娘好歹能射中靶子,我的箭却总是射不远。”沈悦自嘲地笑笑。 “我来帮你调整一下。”林策走过来,细心地教她。 “林策!我的箭没了!”晏时鸢喊道。 “来了。”林策又悉心教了沈悦一番,便去给晏时鸢拿箭。 几次下来,宋温惜的手已经开始发酸发麻,一拉弓就抖个不停。 可她却前所未有地觉得愉悦。因为能学到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而且颇有成效。她已经能将箭射中靶子,偶尔也能有一两支射中靶心。 虽然累得疲惫不堪,但也觉得十分有趣。 她不禁有些感谢晏望宸,若非他“使坏”执意要她入宫,她如何能得到禁军指挥使的指导?如何能有机会学习射箭? 何况,她仔细想来,对晏望宸来说,让她入宫,要比将她养在东郊的院子里要难多了。纵然他现在是太子,可前有狼,后有虎,一举一动皆受人瞩目。 此时她才愿意相信,他让她入宫,确实是一番好意。 练习了半个时辰,姑娘们的胳膊就都累得抬不起来了,唯独赵迟语还精神头十足。 “真是牛犊子。”晏时鸢累得直接坐在草地上。 “公主,草坪并不干净,莫要直接坐在地上。”林策走向远处,拿来一个马扎,“公主累了就坐这里吧。” 赵迟语见状,立刻叫道:“先生!我也要!” 林策却微微有些犯难:“抱歉,我只带了一个。” “小牛犊子,你不需要,你站就好。”晏时鸢十分得意地仰着头冲赵迟语笑。 赵迟语的脸垮了下来,直接屁股一撅就要坐在晏时鸢身上:“既然如此,只能委屈公主一下了。”说着就真的坐在了晏时鸢的腿上。 “赵姑娘……”宋温惜连忙想要制止。 若是不小心将二公主坐坏了可如何是好。 “大胆!”晏时鸢推她,却没能推动,“你这牛犊子可真沉啊……还不快把她拉起来!” 这时沈悦才连忙和宋温惜一起,将赵迟语拉了起来。 “赵姑娘,公主身子金贵,若是伤到就不好了。”沈悦眉头微蹙,担忧地说。 “放心,我收着力呢。”赵迟语拍了拍手。 “赵迟语!你好大的胆子!我要把你的脸掐烂!”晏时鸢愤愤起身,朝赵迟语冲了过去。 赵迟语连忙逃跑。她毕竟是武将的女儿,脚步轻快,像泥鳅一样,哪有那么好抓。几个来回下来,晏时鸢累得直喘粗气。 宋温惜连忙扶着气喘吁吁的她,阻拦道:“公主莫要追了,当心累坏身子。” 晏时鸢扶着她的胳膊,费力地抬手指着赵迟语:“你……你……我记住你了。过几日围猎,我定要同你比个高下!” 第69章酸软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38节 终于结束了训场的箭术课,赶回宫中。 路上,几人在马车上就小憩了一会儿。晏时鸢更是枕着宋温惜的肩,睡得东倒西歪。她脸上的薄妆已经有些花,发尾的发丝凌乱地黏在脸上。那对同晏望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凤眼此时轻轻闭着。 赵迟语和周书礼也睡着了,但好歹还能保持坐姿,只是一个头不停地一点、一点,还时不时地吧唧着嘴,另一个则靠着窗棂,头微微低垂。 宋温惜微微一笑。 虽然初入宫中时,二公主对她颇有成见,总是针对她。其他几人也并看不上她的身份。 可现在几人却好似逐渐成为了朋友。此时二公主竟也能毫无防备地枕着她的肩,安然入睡了。 晏时鸢虽然脾气冲了些,倒也并不是坏人。否则,之前被皇帝拎到跟前训斥了一通,她总该记恨宋温惜的。 宋温惜想起了今日晏时鸢说的话:“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或许真的是因为二公主更讨厌闫文静,才对她有所缓和吧。 宋温惜有些担心,如今闫文静已经见过了她,必然知道了她在宫中做伴读,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再来找她麻烦。 “宋姑娘,今日累了吧。”沈悦忽然笑着开口。 宋温惜一怔,也笑了笑:“是有些累了,胳膊酸痛,只怕明日要更难受了。” 从前她在庄子上搬完重物之后,也有这种酸软之感,往往第二天会疼得无法用力,所以她颇有心得。 “宋姑娘回去自个儿揉一揉,再用温热的湿帕子敷一敷,方可缓解。”沈悦坐得笔直,仿佛完全不累。 “沈姑娘不累吗?”宋温惜有些佩服。 “自然是累的。但父亲说,久坐而直者,富贵寿考人也。所以从小到大,即使再累,父亲都要我坐相端正,不能喊累。”沈悦眼眸低垂,唇角微勾,“所以,我已经习惯了。” 宋温惜微微一愣。 沈悦不愧是翰林学士之女,宋温惜先前便觉得,她性格温婉,举止大度。如今看来,沈家的家教也极为森严。 “沈姑娘真是才貌礼仪都极为出众,不知何人才能配得上姑娘。”宋温惜忍不住夸赞道。 她虽然是庶出身份,又早早失去姨娘,无人教导,可她心底十分想要成为沈悦这样的大家闺秀。 不过,她也很羡慕赵迟语那样肆意洒脱的性子,那是被父母无限宠爱的证据。 沈悦笑容绽开:“不瞒宋姑娘说,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嫁给太子殿下。” 宋温惜的笑容缓缓敛去,她反应了片刻,又立即笑道:“原来是这样。” 沈悦又冲她礼貌地一笑,缓缓闭上眼,也准备休息片刻。 宋温惜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她看了看车中的几人,恍然意识到,或许她忘了伴读最根本的意义。 虽然伴读名义上是为公主找的,可选的也都是名门望族的女儿,进宫后也常常会遇到太子。这无疑是为了让太子能提前了解这些经过精心挑选的名门闺秀,日后好在伴读中间挑选妃子。这样总好过,在双方都对对方毫不了解的情况下,直接选妃。 所以这几位伴读,恐怕除了她,都是一心想要嫁给晏望宸的。 想到这,宋温惜忽然也有些释然。 沈悦识大体,懂规矩,又温柔顺从,比她更适合晏望宸。而赵迟语又活泼可爱,娶了她,每日都会觉得充满活力。周书礼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但也生得娇媚艳丽。 所有人都好过她,也都比她更适合太子殿下。可宋温惜并不嫉妒,她只是觉得,她要走的路,注定不同。 …… 当晚宋温惜的胳膊就酸得无法抬起,脱衣都十分艰难。她咬着牙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暗道今夜怕是睡不好觉了。 她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敲响。 宋温惜立刻打起精神,警惕地问:“谁?” 没有人应答,她心底泛起点点恐惧。 若是管教嬷嬷,绝不会不出声。她想起今日在训场碰到了闫文静,有些心虚。闫文静该不会偷偷来教训她吧。 思绪万千,宋温惜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栓上。她犹豫了片刻,寻思着闫文静还不至于在宫里对她做什么,便还是壮着胆子,轻轻拉开了门栓。 门栓和插扣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摩擦的声音。 下一刻,门便被人猛地推开。 晏望宸一身黑衣闪身进来,又将门迅速关上。 “为何让我等这么久。”他低声问。他今日身上沾染了酒气,凤眼水润有神,脸颊微微泛红,站直的身子微微有些摇晃。 宋温惜吓了一跳,见来人是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被他扣住了脑袋,他滚烫的唇便落了下来。 他的气息混合了淡淡的酒香,令人沉醉。他的舌尖灵巧地探进了她的口中,毫不客气地激烈索取着。 宋温惜回过神,猛地推开他:“殿下请自重!” 晏望宸眼神变得晦涩,他翻身将她抵在门上,沉声问:“你是我的,我为何要自重。我每日都想你,想要你。” “殿下喝醉了?”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 “酒不醉人人自醉……四弟生辰,和他喝了几杯而已。”晏望宸的头又靠近。 宋温惜被他的话撩拨得耳根微微发烫。 但她想起今日针锋相对的闫文静,又想起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赵迟语,还有为了父命期待着嫁给他的沈悦。 这些人最后或许都会成为他的妻,他们二人的关系,似乎有些拥挤。 宋温惜的心瞬间冷了下来,她避开他,走向圆桌,给他倒了杯凉掉的茶,神色淡漠道:“殿下喝杯茶醒醒酒吧。殿下已经娶妻,若是有需求,可以找闫姑娘。或者,赵姑娘和沈姑娘也可以。她们断然不会拒绝。” 晏望宸有些微醺,听她细数了这么多姑娘,脑壳有些疼。 他皱眉嘟囔道:“关她们什么事,我就想要你。”说着他走过来抓起她的胳膊,捏了捏,问:“今日学了射箭,胳膊可有酸痛?” 宋温惜被捏得“嘶”了一声,但下一刻便还是强壮镇定道:“无碍。” 晏望宸嗤笑一声,手上的力道放轻,帮她揉了揉,道:“无碍才有鬼,第一次射箭都会酸痛,我给你带了活络膏,今日涂上一层,加以按摩,明日便能恢复如初。” 第70章缱绻缠绵 这点小事他竟然也记挂着。宋温惜心中一暖,垂眼看向他帮自己揉胳膊的手。他的手果然被箭锋划伤,此刻正用白色的布条包扎着,甚是刺眼。 “太子殿下千金之躯,今日不该挡在箭锋前,以后莫要再做这样莽撞的事情。”宋温惜怕他的手会疼,轻轻抽出自己的胳膊。 “心疼了?”晏望宸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为了你,我可以以身挡箭。” “我并不值得太子殿下这样做。这种事太蠢,换做是我,定然不会这样做。”宋温惜并不领情,“何况闫姑娘大概只是误会了什么,不会真的伤我。” 晏望宸刚想要说什么,门突然再次被人敲响。 管教嬷嬷的声音传来:“宋姑娘,睡了吗?公主说今日射箭后,各位姑娘都会有些酸痛之症,让老奴来给各位姑娘送些软经膏揉一揉。” 晏望宸听到动静,抬眸看向宋温惜,想看她如何反应。 宋温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见晏望宸僵在原地不动,她四处张望了一圈,连忙推着晏望宸走向床边。 “躺上去!盖住自己!”宋温惜悄声命令道。 晏望宸挑眉,轻笑一声,乖乖听话上了她香软的床,然后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罩住。 他身型高大,盖上被子之后,床上明显有一长条的突起。 “姑娘?姑娘可睡了?”管教嬷嬷催促道。 宋温惜咬了咬牙,脱掉了外衣,自己也上了床,紧贴着晏望宸坐在床上。这样他的痕迹看起来就不那么明显了。 她这才扬声道:“方才睡着了,嬷嬷进来吧。” 管教嬷嬷推开门,见她坐在床上,道:“原来姑娘这么早便睡了。” “抱歉,今日学箭,确实有些疲惫。”宋温惜羞赧道。 正说着,晏望宸一点都不老实,在被子之下轻轻撩起了她的裙摆,滚烫的手正抚摸着她细滑白嫩的腿根。他甚至有意无意地探向她的两腿之间最脆弱的地方,若有似无地撩拨着。 宋温惜浑身僵硬,这人怎么如此不要脸?她咬着牙恨不得立刻掀起被子锤他,可管教嬷嬷还在,她不敢惹出动静。 “是老奴打扰了,老奴见姑娘的烛灯还亮着,以为姑娘还醒着。”管教嬷嬷将药膏放在圆桌上。 晏望宸的手更加不老实,加重了撩拨的力度,惹得她忍不住嘤咛出声。 管教嬷嬷诧异地看向她,只见她脸颊绯红,杏眸水润,咬着唇似乎在忍耐什么。管教嬷嬷担心地问:“姑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宋温惜红着脸,尴尬道:“没什么,胳膊实在酸得很,稍微一动便有些疼。一会儿用了公主的药便好了。谢谢嬷嬷关心。” 她的手藏在被下悄悄摸索,然后精准地找到了晏望宸的手臂,狠狠一掐。 晏望宸被掐痛,报复性地轻轻咬住她的手,然后又变为轻舔,惹得宋温惜一阵寒颤。 管教嬷嬷笑道:“那这药来得及时。”说着,她看了看烛灯,道,姑娘若是准备睡了,老奴帮姑娘灭几盏烛灯吧。” 宋温惜正被晏望宸舔的走神,下意识应道:“好,谢谢嬷嬷。” 管教嬷嬷便提着灭烛罩朝烛灯走去。 晏望宸还在被子底下对她进行肆意撩拨,她掀起被子,沉默地用眼神警告了他一番。晏望宸却坏笑着又重重按了一下她的腿芯。 “嗯……”宋温惜呻吟出声,然后连忙放下被子假意揉了揉胳膊,尴尬地冲回过头的管教嬷嬷笑道:“这……这胳膊真是酸呢。哈哈。” 管教嬷嬷笑了笑,将烛灯灭到只剩一盏后,便退了出去:“老奴退下了,姑娘接着睡吧。” 说着,替她关好了房门。 宋温惜猛地掀开被子:“晏望宸!你怎么可以唔——” 晏望宸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温热的唇动情地吻住她,堵住了她所有埋怨的话。他将她吻得意乱情迷,滚烫的大手此时也顺着她的纤腰向上摸索,点燃欲火。 她被他激烈的吻憋得喘不过气,酸软的胳膊又无力推开他,只能撇开头,喘着气道:“殿下该走了。” 晏望宸却没有放过她,坐在她身上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和衣扣,道:“我今日沐浴过才来。” 目的不明而喻。 晏望宸迫不及待地贴近她的身子,宋温惜想到他今日挡在他面前的样子,心中一软,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让晏望宸得逞。 他许久没有品尝她的滋味,日思夜想着她柔软香甜的身躯,第一次竟很快就结束了。 宋温惜刚松了口气,可他却很快又来了精神,捂住她的嘴,又开始不知疲倦地耕耘。这一次她没能那么轻易便逃过,足足被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待他终于尽兴,宋温惜一惊从胳膊酸软,变成了浑身酸软。 晏望宸看着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微微喘气的样子,好笑地替她揉了揉胳膊:“抱歉,一时没了节制。”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39节 宋温惜抬起胳膊遮住还沾染着春情的眼眸。 她此刻却已经冷静了下来,自己屡次说过要同他撇清关系,怎么又莫名其妙被他攻陷? “快回去吧,闫姑娘会生气。”宋温惜想到今日的场景,有些后怕。 晏望宸闻言,声音带了一丝嘲讽,说:“你可知闫文静今日生气并不是因为我们的事?” “知道,是闫姑娘误会了陈世子与我有染。”宋温惜道。 “并非误会,她几次三番去找陈卿安,说若是他肯娶自己,便同我和离。陈卿安却以有心上人了拒绝她,告诉她要注意身份廉耻。”晏望宸轻笑一声,“你猜陈卿安说自己的心上人是谁?” 宋温惜懒得回答,陈卿安确实向她表过心意,可她也早已同陈卿安说过,两人只是朋友,并无其他。 晏望宸见她不语,以为她心虚,便将她搂进怀中,闷声道:“真想将你锁在深宫,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只留给我一人欣赏。” 宋温惜一颤,他的这个提议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声音又极其认真,仿佛并不是在开玩笑。 “又或者,我将我们的事,告诉陈世子……”晏望宸的话逐渐疯狂,“这样他或许才能不再觊觎我的东西。” 第71章公主就不能继承帝位? 宋温惜闻言,恼怒地推开他,水亮的眸子带着愠色:“我是太子殿下的物件吗?还是太子殿下发泄私欲的工具?” 她翻身下床,裹上外衣,冷冷道:“难道太子殿下觉得,若世人皆知我没了处子之身,陈世子便再也看不上我,我从此也嫁不得旁人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晏望宸起身,想同她解释,“我只是——” “殿下想说,你给不了我专情,却又想要独占我,对吗?”宋温惜冷笑一声,眼底有了些疏离之意,“果然是帝王之心,薄情又狠心。” 别说她同陈卿安没什么,就算是有什么,他已与别人成婚,又怎么好意思来要求她为他守身如玉的? “你说什么?我薄情?我心狠?”晏望宸想要拉住她的手顿住,脸色一沉。 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让他的脸看起来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他眼神黯淡下去,轻笑一声:“薄情的究竟是谁?一直回避我的是谁?我从未推开过你,一直以来都是你不要我。” 宋温惜并不觉得自己推开他有什么错,从一开始她便没有奢望,因为没有奢望才没有失望,这有什么不对? 最初,她也只是想救他而已。 现在他倒嫌她薄情。 “太子殿下若是这么想的,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待狩猎结束,臣女就同太子殿下分道扬镳。”宋温惜狠下心,说了些狠话。 或许早该如此。 晏望宸听她这样说,抬眸看向她,眼底蕴起浓烈的失望和震惊:“这是你想要的?” “是。” “你不后悔?” “不悔。” 晏望宸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好,好,我真心待你,你却百般退却,如此看来,倒是我自讨没趣……放心,日后我决不会再来招惹你。” 他披上衣物,便夺门而出,背影凄凉又伤心。 屋中回归寂静,空气中还带着他遗留下的檀香和酒气,宋温惜微微打开窗,看着晏望宸黑色的背影消失在夜中。 她吹灭了最后一盏烛灯,关上了窗。 …… 次日,宋温惜的胳膊酸得抬不起来,虽然她有公主和晏望宸送来的两副药膏,可她昨夜同晏望宸吵架过后,忘记了按摩。 她握着狼毫笔书写时,手止不住地颤抖,连同字迹都不受控制,有些变形。 晏时鸢瞥见了,“噗嗤”一声笑着调侃道:“宋姑娘若是此时替本公主写作业,定然不会让夫子发现。” 宋温惜放下笔,叹了口气,轻声说:“公主莫要嘲笑我了。” 其他人都不似她这般,尤其是赵迟语。昨日的无数次拉弓似乎对她毫无影响。此时她正托着下巴,惬意地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夫子轻咳了两声,宋温惜和晏时鸢瞬间噤声,继续默写前些日子夫子让她们背诵的《女论语》第一章。 夫子又轻轻敲了敲赵迟语的桌子:“赵姑娘,女子需坐有坐相,执笔莫要太用力,会影响书写。” 晏时鸢瞥了眼赵迟语狗爬般的字,嗤笑一声:“赵迟语,你这字还不如宋姑娘手抖的时候写得好。” 赵迟语瞪了她一眼,嘟囔道:“我若样样都强,那岂不是压了公主的风头?” 晏时鸢白了她一样:“我还能被你压风头?可笑。” “公主,莫要同旁人闲谈,请公主专心书写。”夫子捋了捋胡子,耐心劝道。 晏时鸢却“啪”地一声将笔放在桌上,有些厌烦地问:“夫子,为何我只能学这女论语?这上面写,女子要清贞,走路不能回头,坐着不能晃腿,不能放声大笑,也不能大声呵斥男子。为何这句句字字只限制女子?为何不同样以此约束男子?” 宋温惜看着面前的《女诫》,心中也不喜这满是对女子束缚的东西。她想起了昨夜晏望宸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她应当如何如何,却只字不提他自己。 “这……”夫子擦了擦脑门的汗,“这……自古以来便是男女有别……” “岂止是男女有别,我看是男尊女卑。”晏时鸢道,“为何皇兄当初就能学些什么律令、《帝范》?为何他可以要学习如何理政,怎么带兵。而我只能学些规矩,学如何为人妻,如何贤良淑德?” 夫子有些尴尬,现在宫中禁止谈起大皇子,于是他有些犹豫该如何措辞。 “皇子日后要继承帝位,自然是要学这些。公主日后选个好驸马安然度日便是,无需操心国事。”夫子心虚地摸了摸胡子。 “为何本公主就不能继承帝位?”晏时鸢眼神锐利,“我分明更年长,却偏偏让那三皇子捷足先登。” 夫子瞬间背后冒冷汗:“公主休要口出狂言,学堂之上不可妄议太子。” “我太子哥哥自然是样样都出众,才坐上太子之位的!”赵迟语化身晏望宸的守护者,为太子殿下辩驳道。 “他又不会武功,何来的样样出众?”晏时鸢不屑道。 周书礼微微笑道:“我朝从未有过女子坐上皇位的先例,公主有心气固然是好事,只不过,对女子而言,嫁一个好夫君才是更重要的事。至于国家大事……都交给男人便是。” 宋温惜闻言微微蹙眉,问道:“为何女子只能嫁人?若是没有良人可嫁,女子便不能有别的志向了?” 晏时鸢眼睛一亮,应和道:“就是!” 夫子尴尬地笑笑:“宋姑娘,你就莫要陪着公主殿下起哄了……” “公主有心学习,这不是好事?为何要限制公主可以学什么,不可学什么?”宋温惜声音不大,但却十分坚定,“我倒是觉得,公主颇有骑射天赋,巾帼不让须眉……” 晏时鸢的嘴张得老大,杏眸也瞪圆,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温惜,道:“先前倒是没看出来,宋姑娘竟如此欣赏本公主?” 第72章做驸马怎么样 宋温惜回过神,昨晚的气恼和今日的不满合在一起,才让她在夫子面前如此口出狂言,为公主辩驳。 她愣了愣,喃喃道:“……肺腑之言罢了。” “宋姐姐,我呢我呢?”赵迟语兴致勃勃地问,圆亮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宋温惜。 她的骑射都不比晏时鸢差,她自然也想要被宋温惜夸赞一番。 宋温惜微怔,连忙应道:“赵姑娘自然更是女中豪杰,不输男子。” “赵姑娘,你这样问宋姑娘,宋姑娘自然只能说一些夸赞之言。”周书礼轻笑道,“但夸奖公主的内容,可是宋姑娘情不自禁的。” 赵迟语却仍旧喜滋滋地扬着下巴:“宋姐姐不像你,她从不会说些阿谀奉承之言。若她这样说,必定是真心的。” 周书礼的笑容僵在嘴上。 晏时鸢受不了赵迟语如此得意,不屑道:“赵迟语,你若这么喜欢同本公主比,不如我们狩猎之日比比谁抓到的小兽多?” “那有何可惧,比就比。”赵迟语毫不迟疑地应下,“输了的人脸上要画王八!” “画就画!”晏时鸢立刻应战。 被人遗忘的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默默地将她们默写好的《女诫》一一收起来,理了理,挥了挥手:“下课吧下课吧。” 罢了罢了,只要她们不缠着自己问公主为什么不能当帝王,便随她们去吧。 …… 为了两人的赌约,晏时鸢和赵迟语在骑射课上极其努力。 宋温惜目前连拉弓都还拉不稳,虽能勉强拉满,但常常晃动,无法瞄准靶心。骑马也只是将将能让马儿缓慢踱步, 她有些害怕坐在马上的高度,所以一直不敢让马跑快,进步缓慢。 沈悦和周书礼虽然会骑马,可力气仍旧不够大,射箭也就是堪堪可以拉稳弓,但常常在出手时晃动,导致射不中靶心。 反观晏时鸢和赵迟语两人,已经开始练习骑在马上射箭了。 赵迟语一身粉衣骑在马上,腿夹紧了身下的马,腰背挺直,在马儿奔跑时稳住重心。临近靶子,她快速搭好弓,眼睛微眯,手一松,箭便朝着靶心飞去。 “嗖”地一声,正中靶心。 “赵姑娘真是进步神速!”周书礼拍着手叫好。 宋温惜和沈悦也被赵迟语的骑射能力惊艳到,跟着一齐鼓掌。 唯有晏时鸢,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算什么,这我也可以!我皇兄可是能百步穿杨的!” 赵迟语大笑几声,骑在马上朝她挑衅道:“公主殿下,别提你的皇兄了,你的皇兄比不上我太子哥哥的一个指甲盖!还不上马同我一决高下!” 晏时鸢哪里受得了这番煽动,负气上马。 宋温惜有些担心,劝道:“公主,莫要冲动行事……” 一旁双臂环胸看着几人的林策此刻也放下了手臂,担心地看向晏时鸢。 晏时鸢充耳不闻,两脚一夹马肚子:“驾!” 马疾驰而出,朝靶子的方向跑去。 晏时鸢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想要稳住重心,却总是失败。马的速度很快,她一不小心便跑过了头,干脆掉头又换了个方向,重新瞄准靶心。 手微微一松,她的箭也“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射中了靶子,可是却落在了靶心之外。 晏时鸢刚有些泄气,身下的马似乎被箭惊扰,突然扬起了前蹄。晏时鸢还未来得及拽进缰绳,便被马甩了下来。 “公主——”宋温惜等人惊叫道。 此时林策早已飞身上前,在晏时鸢摔个狗吃屎之前接住了她。两人在草坪上滚了两圈,卸了力,才停住。只见晏时鸢趴在林策身上,动也不动。 几人连忙跑过去检查晏时鸢是否受伤。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40节 刚靠近,就见晏时鸢面红耳赤地爬了起来,她怒声道:“本……本公主用不着你救!” 说完她便羞赧地跑开,一路跑回了马车上。 林策眉心微皱,坐起身揉了揉摔痛的肩膀,对尴尬地站在一旁的几人道:“今日便先练到这吧。” 赵迟语圆眼微眯,撇了撇嘴,嘟囔道:“公主殿下就是爱逞强,先生舍身相救,她还不领情……” “赵姑娘不该激公主殿下与你比赛,若是公主伤了,圣上定会追究林某的责任。”林策脸色不太好。 “她自己愿意同我比,与我有何关系……”赵迟语为自己辩解道。 宋温惜有些放心不下,说:“我去看看公主殿下。”说完便朝马车走去。 宋温惜走到马车前,上车撩开车帘,只见晏时鸢仍旧红着脸坐在车里,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抬头见是宋温惜进来,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赵迟语那个讨厌鬼。” 宋温惜觉得她们二人互相嫌弃的样子有些好笑,便垂眸轻笑一声,说:“赵姑娘年纪尚轻,公主何必同她计较。” 晏时鸢朱唇微微撅起,不甘不愿地说:“谁让她总是提起三弟,我听到‘太子哥哥’四个字便觉得厌烦。”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几人,虽然父皇名义上是为我选的伴读,可实际却是为三弟选的妃子。你们人在我身边,可心思却都是在三弟身上的。” 宋温惜微怔。 此时的晏时鸢看上去有些落寞。仔细想来,深宫之中,似乎她确实没什么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兄被贬,三弟和四弟又对她颇为疏远。几位伴读又各怀心思,无人与她为伍。 宋温惜莞尔一笑:“朋友在精而不在多,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我愿与殿下交心。” 晏时鸢抿了抿唇,瞥了一眼宋温惜,又移开目光,轻咳一声,问:“那我问问你,你说……林策怎么样?” 宋温惜??一愣:“先生?什么怎么样?” 晏时鸢粉面含春,眼含秋水,吞吞吐吐道:“自、自然是……做驸马,怎么样?” “公主喜欢林先生?!”宋温惜惊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她话音未落便被晏时鸢一把捂住嘴,晏时鸢嗔怒道:“别那么大声!我只问你一人!” 宋温惜扒下她的手,疑惑道:“公主不是最讨厌武将?” 晏时鸢咬了咬唇,眼波流转:“可……林策他,不一样。他温柔细心,文武双全……方才,还舍身救我……” 第73章狩猎之日 “林先生可曾对公主殿下表达过心意?”宋温惜又问道 “他?”晏时鸢想了想,“他或许是个榆木疙瘩,不懂情爱。” 宋温惜闻言忽然想起,最初她倾慕晏望宸,不过也是因为他曾救过她……她顿时有些理解了晏时鸢的心思。可是……公主金枝玉叶,和那时落魄无助的她十分不同。 “公主可知一句话?人穷七分寒彻骨,落魄冷暖见人心。”宋温惜顿了顿,“殿下现在正值盛宠,林先生或许只是为了不被圣上责罚,才护公主周全。” “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晏时鸢脸上掺了些失落的神色。 “是与不是,都需要时间检验,公主无需急于下定论,只是公主千金之躯,定然也不能随意便将自己的心意全盘交出。”宋温惜劝解道。 晏时鸢努力消化着宋温惜的话,思忖片刻,道:“我懂你意思了,你说得有理,本公主岂能轻易将自己交给一个只见过几面的武将。” 晏时鸢忽然又回到了原本高傲的神色。 宋温惜唇角微弯,她只觉得男女之情当真叫人失去自我。连堂堂公主殿下都会变得魂不守舍,患得患失。 她正想着,赵迟语便撩开帘子上了车。周书礼和沈悦也跟了进来。 “公主殿下可有受伤?”沈悦关心地问道。 “公主无恙。”宋温惜淡笑着替她回答,“只是有些累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赵迟语脸颊红润,额头微微冒汗,似乎又练习了一会儿。见晏时鸢毫发无伤地端坐着,她不禁娇声出言嘲讽:“公主殿下的皮还挺厚实,摔这么猛都没有受伤。” 晏时鸢脸一黑:“赵迟语,你是盼着本公主受伤?” “公主殿下还是莫要多言,乖乖认输吧。”赵迟语大咧咧地站在马车的角落坐下,翘起二郎腿得瑟道。 “本公主岂有输的道理!等到狩猎之日我们二人再一决高下!”晏时鸢撸起袖子,狠狠掐了一把赵迟语圆嘟嘟的脸。 …… 六月十五,宜狩猎。 古人云:春蒐兔其怀孕,夏苗取其害穀。立夏已过,天气渐暖,雨水增多。兔鼠禽鹿之类的小兽泛滥,田间的苗要遭了殃。于是便到了夏苗的季节。 原本女眷不该出现在狩猎场,但皇上宠爱公主,又怕公主无伴,便特准公主带着伴读们一同参加。还特地分了一队禁军护卫,来守卫公主的安全。 宋温惜原本不想去,天气逐渐炎热,她只想躲在宫中。而且皇家狩猎,若不是沾了公主伴读的光,她一个侍郎庶女本不该出现。 更何况她只上过几节马术课,马都骑不稳当,箭术也马虎得很,去了也是干坐着。 但架不住晏时鸢却不依不饶,跑到她屋中,贴在她身边一个劲儿地絮叨:“去吧,你若不去,趣味少了一半。” “公主是去狩猎,又不是猎我,为何趣味会少一半。”宋温惜不为所动,甚至有些习惯晏时鸢的胡搅蛮缠。 “听说闫文静也会去,你去了我才能看到她哭着跑开。”晏时鸢笑嘻嘻地说。 宋温惜背后一凉,闫文静去,那她更不想去了。她同晏望宸又刚吵完架,此时不想看到他,再加上一个闫文静,这狩猎不去也罢。 可她还未开口,晏时鸢便威胁道:“不是你说你愿意同我交心?现在就变卦了?你若再推辞,等我回来便日日夜夜折磨你!” 想到晏时鸢难缠的样子,她的话让宋温惜打了个寒颤。 宋温惜连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公主想让我去,我自然会去的。” “这才乖。”晏时鸢这才放过她。 于是,宋温惜被赶鸭子上架,同二公主和伴读们一起去了围场。 狩猎这天,清晨便出发。皇家狩猎有重臣禁军随行,声势浩大。 狩猎的地点选在远郊暮春宫附近,地势复杂,又十分空旷。旁边的暮春宫又可以给公主休息,暮春宫的高台还可以眺望整个猎场。 宋温惜等人穿了平日里训练穿的骑射服,头发用长长的绸带束起。晏时鸢的头发盘了一个圆圆的发髻,还别了一支小巧的金簪。 女眷同圣上并不同行,她们一同乘坐着马车,被禁军一路护送着到了暮春宫。 暮春宫是皇家避暑之地,以玉石铺地,琉璃作窗,丹楹刻桷,屋顶是能工巧匠雕刻的龙凤呈祥图案,刷着金漆,无不奢华。 几人下了马车后,晏时鸢看了一眼这高大华丽的建筑,不满地皱了皱眉,问跟来的管教嬷嬷:“我们怎么直接来暮春宫了?在暮春宫看着有什么意思?我们要一同去围猎!” “公主,女眷来猎场已经是破例,莫要再得寸进尺。”管教嬷嬷板着脸,说完便去准备给公主和伴读们的糕点和茶水。 没一会儿,管教嬷嬷拿来了荷花酥和明前龙井,几人便在暮春宫最高的屋顶花园上,边喝茶吃糕点,边俯瞰田间的人们。 号角声响起,围猎开始了。 可暮春宫同狩猎场还是有些距离,只能看到蚂蚁大小的人,在田间策马奔驰。扬起的烟尘还会遮住人影,什么都看不见。 “没意思,还以为父皇会让我去猎场,若是知道只能来这暮春宫,我便不来了。”晏时鸢懒懒地躺在木质雕花的躺椅上,闭上了眼睛抱怨道。 赵迟语也有些失落,吃也吃不下了,她丢了手中的荷花酥,哀叹道:“太可惜了,我还想近些目睹太子殿下的英姿呢,这里什么都看不清……” “是啊,殿下的英姿,平日能得几回见?”周书礼也叹了口气。 “我练习了好久的骑马射箭呢,谁知道来了连只耗子都没机会见到。”赵迟语又叹息一声。 沈悦虽然什么都没说,面上也有些失落。 或许除了宋温惜,人人都想着要同太子殿下趁机熟悉亲近一番。 晏时鸢忽然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一把搂过赵迟语和宋温惜,又示意周书礼和沈悦靠近些。 待几人凑近,晏时鸢缓缓道:“想看你的太子哥哥,不如,我们偷几匹马,冲进猎场去?” 第74章偷马出逃 “公……公主,这不好吧。”周书礼磕磕巴巴地反对道。 禁军可是皇家侍卫,她晏时鸢不怕,可她们几个伴读怎敢下手? “公主,此事似乎有些不妥。”沈悦也不赞同。 宋温惜还没开口,晏时鸢就打断了她:“行了,我知道,你也没这个胆量。” 宋温惜笑了笑:“臣女实在是有心无力,公主殿下也知道,臣女的骑术,差得无地自容。若是一起去,只怕会拖殿下的后腿。” 这她倒没有撒谎,她接触骑术并不久,不像其他几位伴读那般,能策马奔腾。 “人总要学会成长!”晏时鸢少见地说了句励志的话,“再不济,我骑马带你!” “我跟公主去!”赵迟语立刻表态,“若是见不到太子哥哥,我来着猎场做什么!” “好,有志气,你们呢?”晏时鸢锐利的眼神扫过剩下三人。 “这……”周书礼有些犹豫。 那马匹可都是禁军的,哪有那么好偷? “一起去吧姐姐们!公主都开口了,怎么好驳公主的面子?”赵迟语撒娇道。 宋温惜闭了闭眼,堂堂公主都说要骑马载她了,她恐怕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不过她并不觉得禁军的马匹会那么轻易地被她们几个小丫头偷去。到时候被发现后,还是会回来。 于是宋温惜道:“好,我去。但若是殿下失败,就不要再动歪脑筋了。” “没问题!”晏时鸢答应得爽快。 几人说干就干,还好她们今日穿了骑射服,行动便捷。 晏时鸢和宋温惜等人悄声溜到暮春宫后院的马厩旁,此处竟无人看守。赵迟语善御马,所以晏时鸢派她偷偷潜进马厩,牵马出来。 过了一会儿,赵迟语偷偷摸摸地牵了两匹马出来。 “蠢!两匹怎么够?!”晏时鸢骂道。 赵迟语撇了撇嘴,不耐烦道:“我尊贵的公主姐姐,我只有两只手,多了牵不出来。” “那……那不如我就不去了。”周书礼立刻道,“正巧我的骑术不佳,我……” “那,那不如我陪周姑娘……”沈悦也结结巴巴地说。 “那怎么行?”晏时鸢拧眉,“要去就一起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41节 几个人正说着,转角处突然传来一阵低语和脚步声。 赵迟语牵着马的手僵住,几人慌乱地四处张望,手忙脚乱地想要找地方隐蔽。 这时,赵迟语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缰绳塞进晏时鸢手里,然后跟着其他三人躲到了马厩里,蹲下身缩成一团。 晏时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牵着马,动弹不了,只能呆呆站在原地。 转角处的来人现身,是两名禁军侍卫。他们看到牵着马的晏时鸢,两人一惊,连忙跪下行礼:“公主殿下!” 待回过神后,他们二人又疑惑地对视一眼,抬头看向晏时鸢,问:“公主殿下……来马厩做什么?” 晏时鸢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个,不瞒二位,就是……想借两匹马出去玩玩。” 反正都被发现了,破罐子破摔,她就实话实说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二人眼底齐齐闪过一丝狠厉,又对视了一眼。 “那个,不行就算……”晏时鸢没察觉到二人的不对劲,准备老老实实地将马还回去。 “公主殿下请便。”那两个侍卫突然应道,没有阻拦的意思。 晏时鸢话说到一半卡在嘴里,惊讶道:“什……什么……?” 其中一个侍卫笑道:“公主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猎场,不打些什么确实可惜。” “对呀!我也这样觉得!”赵迟语忍不住从马厩里冲了出来,还挥了挥空气,“这马厩好臭。” 两个侍卫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 晏时鸢眼珠一眼,得寸进尺道:“二位既然如此通融,那……我多借两匹可以吗?” “可以,公主殿下想要的东西,哪有不给的道理。”侍卫谄媚地笑道。 “太好了!都出来吧!”晏时鸢朝后喊道,“再牵两匹马出来,宋姑娘跟我一匹。” 公主的命令,周书礼和沈悦也不敢违背,只能默默起身去牵马。 宋温惜起身走出马厩,眉心微皱,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会如此顺利?禁军侍卫竟然没有拦着,那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有要跟着的意思。 于是她忍不住问:“公主带伴读去围场,二位不派人跟随吗?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那两个侍卫被宋温惜问得一愣,连忙赔笑道:“围场已经被禁军封闭,十分安全。公主出了暮春宫的大门,往右边的小路一路向前,便能到猎场了。” 宋温惜还是有些迟疑,但晏时鸢却已经骑上了马,朝宋温惜伸出手,喊了声:“上来。” 宋温惜见晏时鸢心意已决,两个侍卫又如此说,便无可奈何地上了晏时鸢的马,坐在她身后。 “驾!”晏时鸢大喝一声,身下的马疾驰而去,留下一阵烟尘。 而其他几位姑娘也一人一匹马,扬起鞭子追了上去。 到了暮春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见到策马而来的晏时鸢和几位伴读,微微一愣,连忙跪下行礼。 “让开,我要去猎场!”晏时鸢停下马,骑在马背上,高昂着下巴。 守门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宋温惜分明看到其中一对向另一人使了个眼色。另一个人便立刻打开了暮春宫的大门。 宋温惜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两人,同方才那两人到底有哪里不对劲,晏时鸢的马就已经冲了出去。 “哎!公主!公主殿下!不可去啊——”身后传来管教嬷嬷破音的喊叫。 晏时鸢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策马奔驰。宋温惜有些不安,回头看了看。 身后赵迟语欢快地笑着,沈悦一如既往地温柔和煦,周书礼有些无奈,但又带了一丝偷跑的喜悦。 烟尘之后,唯有管教嬷嬷仓皇地跑下台阶。她想要追上来,却被看守大门的两个侍卫拦住,不让出去。 宋温惜回过头,看着前方的路。 她背后忽然一阵凉风袭来,让她浑身一颤。 第75章皇兄怎么在这? 几人策马在羊肠小道上跑了一阵,却越走越偏僻,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可到达猎场。 宋温惜越想越觉得奇怪,今日的每一件事都让她十分疑惑。 首先是公主的马车直接驶进了暮春宫,就算圣上不允许公主参加狩猎,但最开始的狩猎仪式都没有让公主参与,未免有些奇怪。 除此之外,刚刚的几个禁军侍卫,看上去也是鬼鬼祟祟。管教嬷嬷明明说了,不让公主去狩猎,可为何侍卫却如此轻易地放她们出了大门? 宋温惜蹙眉,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公主,快停下!”她猛然喊道。 “吁——”晏时鸢吓了一跳,停下马,回过头。 见她还在自己的马背上,手也紧紧攥着自己的腰带,晏时鸢松了口气,问道:“怎么了?鬼叫什么?本公主还以为你要掉下去了。” “有些不对劲。”宋温惜警惕地环顾四周。 赵迟语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扬声问道:“为何突然停下?” “这条路似乎不对,我们离猎场越来越远了。”宋温惜道,“公主,我们得原路返回,走暮雪宫大门左边的那条道!” “我方才也觉着有些不对,这猎场分明在北边,侍卫为何让我们往南走?”周书礼此时也应和道。 晏时鸢“啧”了一声:“那你们为何不早说?现在已经跑出去这么远……” 正说着,忽然从一旁的树林中缓缓走出来一群穿着禁军侍卫服的人。 他们乍看之下同禁军侍卫没什么两样,可有些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黑色的面具,穿着黑甲。其中几人手中还拿着弩,此时正泛着瘆人的银光。 黑甲卫人数众多,黑压压一片,将晏时鸢和宋温惜等人圈在中间,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晏时鸢此时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诡异,她攥紧了缰绳,挺直脊背,出声质问道:“你们干什么?敢挡本公主的路?!” 无人回话,宋温惜的心突然慌起来。 这些人,恐怕不是真的禁军侍卫。 几匹马似乎感受到了姑娘们的慌乱,此时不耐烦地跺着马蹄,来回转圈。赵迟语她们勒紧缰绳,才将将把身下的坐骑控制住。 晏时鸢此时也有些慌了神,但她强稳心神,厉声道:“你们没听到本公主的话吗?!” 黑甲卫忽然分开,走出一个身着白色银线龙纹锦衣的男子。 “皇妹这是要去哪儿?”他沉声问道,声音冷若冰霜,带着一丝阴狠,丝毫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 站在她们面前的,正是应该被发配边疆的大皇子。他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让宋温惜的心猛地一沉。 大皇子此时丝毫没有落魄样子,反而仍旧像往常一样,头发一丝不苟地全部高高束起,用金色发冠束住。白色的锦衣也丝毫没有脏污,依旧高贵整洁。他似乎比之前更瘦削些,气色也不太好。 宋温惜扫了眼将她们团团围住的黑甲卫。如此看来,这些人……恐怕大皇子的私兵。狩猎之日,大皇子突然出现,又带着这么多兵…… 晏时鸢见到来人,惊喜地叫道:“皇兄!你怎么在这儿?” 下一瞬,她的语气变得迟疑:“……皇兄……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被父皇发配边疆……” 大皇子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戾,勾了勾唇角,轻蔑地笑道:“怎么,皇妹见到我不开心?” 晏时鸢下了马,有些拘谨,又有些忐忑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大皇子,咬了咬唇,道:“我日日夜夜都担心皇兄,担心皇兄在边疆吃苦,可是……皇兄不该回来,若是被父皇知道了……” 她哽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带了一丝颤抖:“皇兄回来,是要做什么?” 宋温惜也下了马,警惕地环顾四周。周书礼和沈悦僵在原地,不敢下马,也无处可逃。 赵迟语紧紧抓着缰绳,没有要下马的意思,她反而绷紧身体蓄势待发,仿佛看准了机会便要逃走。 此时几人都逐渐明白,大皇子此次回城,带了这么多黑甲卫,又选在狩猎的日子,只怕目的并不简单。 大皇子走近晏时鸢,轻笑着温柔地理了理她垂下来的发丝,声音寒如霜:“是啊,父皇若是知道了,会很生气吧。”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我需要皇妹你,来让我的父皇冷静冷静。” “皇兄到底要做什么?”晏时鸢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哥哥似乎很不对劲。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大皇子的笑容骤然敛起,冷声道:“都给我绑起来,带走!” “皇兄!?”晏时鸢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一旁的黑甲卫已经拿来麻绳将她的手捆住,宋温惜也被绑了起来。黑甲卫去牵周书礼和沈悦的马,二人不会武功,又柔柔弱弱,反抗不了半分,便只能顺从地下了马。 此时大皇子再也不是往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而是眼神阴狠,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拳。这模样让晏时鸢觉得陌生。 “公主殿下,你还不明白吗!”久久不语的赵迟语声音尖锐地说,“大皇子现在是要起兵谋反!” 说罢,她不等黑甲卫近身,便猛地拉紧缰绳。身下的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狠狠将她身前拦着路的黑甲卫踢开。 紧接着,赵迟语丝毫没有犹豫,扬起马鞭狠狠一甩:“驾!” 她的马立刻如同离了弦的箭一般冲出重围。她回身喊道:“公主殿下,我去搬救兵来!” 黑甲卫刚要追上去,大皇子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们:“不必追了。总要有人去告诉那老头子,公主在我手上。” 宋温惜等人的眼睛全都被蒙住,手也被绑住。她们几人在强壮的黑甲卫手下,毫无反抗之力。唯一有些功夫和蛮力的赵迟语,此时也跑走了,几人瞬间有些绝望。 晏时鸢的眼睛还没有被蒙住,她依旧无法接受现实,眼底涌起湿气:“皇兄……我同你一起长大,皇后娘娘待我如亲女儿一般,你竟然如此对我?” 第76章沦为阶下囚 晏时鸢不能接受的是,往日里她最温文尔雅,满嘴礼义仁孝的皇兄,此刻却要谋反。 大皇子走近她,掐住她的下巴,从怀里掏出黑色的帕子,冷笑着说:“我母妃待你如亲女儿,可她被打入冷宫,被父皇赐毒酒的时候,你在哪儿?” “皇后娘娘何时被赐了毒酒?”晏时鸢眼中含着泪疑惑地问道。 宋温惜闻言也是一愣,她只知道皇后被打入冷宫,却未曾听说皇后被赐了毒酒。 “省省吧,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大皇子神色带了一丝狠毒,丝毫没有怜惜之意,用力用黑帕子蒙住了晏时鸢的眼睛,又将她推上了马车,“待我入宫,坐上帝位,你的母妃也要死了。” 宋温惜等人被大皇子关进了一辆马车之中。马车缓缓驶动,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行。 一场狩猎,她们反倒成为了猎物。 四人紧紧贴在一起,周书礼已经开始啜泣起来,声音微微发颤:“我……我们会不会被大皇子杀掉灭口啊?” 宋温惜思索片刻,道:“大皇子若是想要我们的命,一开始便动手了,无需费尽周章将我们转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42节 “那他抓我们做什么?”周书礼又颤声问。 宋温惜盘算了一番她们这几人背后的家境,沈悦的父亲是翰林学士,掌制诰。周书礼的父亲是吏部尚书,乃六部之首。公主更是当朝陛下最宠爱的独女。 将她们抓获,作为筹码,她们的父亲恐怕什么都会答应,无人敢对大皇子说不。 说起来,倒是只有自己,当真是命不好,相比之下家境普通又无大用,妥妥是个凑数的陪葬品。 可是,为何偏偏放走赵迟语?若只是为了通风报信,也可派管教嬷嬷前去。多一个人质,不是多一分胜算? 难道是因为她是武将之女,大皇子觉得她并无用处? “别慌,大皇子留着我们,大概是想用我们做人质,以此要挟圣上传位于他。”宋温惜沉声道。 晏时鸢一愣,声音有些苦涩:“我自作主张逃出暮春宫,竟给父皇惹来这样的祸端。” “公主无需自责,就算公主还在暮春宫,只怕也难逃此难。暮春宫的禁军侍卫恐怕早就被大皇子换成了自己的私兵。”宋温惜回想起暮春宫的不对劲,此时才将点点思绪连接成线。 “私兵?皇兄哪来的私兵?又是什么时候让私兵潜入了禁军?”晏时鸢惊讶道。 宋温惜一时也想不通,大皇子一向看不起武将,身边只是有几个近身侍卫,何时养了这么多私兵。若真是被贬之前便养了,又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恐怕大皇子的私兵,从一开始便装作禁军的样子跟着我们了。”宋温惜分析道。 “宋姑娘,我们难道只能在此坐以待毙?”沈悦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但她仍是壮着胆子问,“若是我们几个害得圣上不得不传位于大皇子,那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没等她说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门被人打开,几人被粗暴地拽下车,摘下了蒙眼的布条。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宋温惜忍不住闭了闭眼,待适应后,她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似乎是一座废弃的寺庙,到处破败不堪,挂着蛛丝。佛像也早已掉漆碎裂,十分渗人。脚下的木制地板稍微一踩便是“嘎吱”一声。 “走!到后面去!”黑甲卫凶悍地推了一把晏时鸢。 “大胆,我堂堂公主,大皇子的皇妹,你们怎么敢如此对我?!”晏时鸢恼怒道,凤眼死死瞪着推他的黑甲卫。 “公主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沦为阶下囚!”黑甲卫不耐烦地说,“快走!别逼我扇你!” “大皇子呢?!我要见我皇兄!”晏时鸢不甘心受辱,厉声道。 黑甲卫抽出身上的马鞭,道:“大皇子说了,公主若是不听话,就打到公主听话!反正,只要不死就可以。” “皇兄他……”晏时鸢闻言,又红了眼眶。 她似乎还无法接受大皇子突然的变化,心里还带着一丝希望,期盼着大皇子只是吓吓她,并非真的要她受伤。 她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温惜制止。 “公主,小不忍则乱大谋。”宋温惜凑近她低声道。 “别嘟嘟囔囔的,还不快走!”黑甲卫甩了一下鞭子,发出破空之声。 周书礼和沈悦吓得一哆嗦,腿微微颤抖地往前迈去。宋温惜用眼神安抚了下晏时鸢,便和她一同朝佛像后面走去。 绕过佛像后,有个小小的后门。穿过后门,有三个小房间,左边的是柴房,中间的是斋堂,右边是杂物间。 旁边还有马厩,黑甲卫已经安顿好他们的马匹,正在给马喂着粮。 宋温惜瞥了一眼,喂的是干草、秸秆和黄豆,都是些精饲料。 她有些疑惑,大皇子被贬为平民,又发配边疆,如何能有银子来买这么多精饲料? 他身无分文,却又要雇私兵,又要养马匹,所需的银两不会是寻常人能够负担得起。那他此次谋反,必然是有身份显赫之人相助。 宋温惜想到这,心中一惊,脚步顿住。难道圣上身边,有谋逆之臣? 黑甲卫见宋温惜原地发呆,猛地推了她一下:“还不快进去!发什么呆!” 宋温惜被推得踉跄了下,跌跌撞撞地走进柴房。 柴房不大,两个人进去已是拥挤,周书礼和沈悦便被推到了杂物间。 “好了吗?大皇子在催了。”另一个黑甲卫跑过来问。 他看向房内,晏时鸢发丝凌乱,美目含泪,朱唇死死咬着,纤细的脖子之下,衣领也在挣扎中微微敞开。 黑甲卫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蹲下身,用自己的脏手摸了摸晏时鸢白皙的脸蛋,沉声道:“公主何时如此委屈过?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凄美的韵味。” “别碰我!”晏时鸢的脸撇向一边,躲开了他肮脏的手。 方才凶神恶煞的黑甲卫推了推他:“你不要命了?这可是大皇子的妹妹。” “谁是我的妹妹?”大皇子阴沉的声音从黑甲卫身后传来。 两个黑甲卫立刻跪下行礼:“大皇子。” “皇兄……”晏时鸢朱唇轻启,仿佛看到了希望,委屈地喊道。 大皇子看向晏时鸢,他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半晌,他冷冷地对那个垂涎公主的黑甲卫道:“本皇子日后再无皇妹。” 第77章皆为诱饵 “皇兄!”晏时鸢闻言又惊又惧,忍不住哭了起来,“皇兄究竟为何这样对我?!皇兄曾经不是最疼爱鸢儿了吗?” 大皇子冷笑一声:“是啊,我以前最疼你了,可我被贬被流放,你没有只言片语,只当再也没有我这个皇兄。你也从未去冷宫看过我的母后,反倒是你的母妃,现在独得圣宠。” “那是因为……父皇不让我去冷宫,也不让我写信给皇兄!”晏时鸢为自己辩解,她流着泪,哽咽道,“皇兄希望我做什么,皇兄说就是了,我都会为皇兄做!” 大皇子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问:“若是我要你杀了父皇,你也会照做?” “皇兄……”晏时鸢哭得更厉害。 她怎么能弑君?她怎么敢弑君? “都是骗子。”大皇子松开她,看着她倒在地上,冷声道,“皇家子女何来真情,不过都是各自为营,独善其身。若是涉及到了利益,亲人也都可以放弃。” 晏时鸢绝望地闭了闭眼。她知道往日和善的大皇子此时终于脱下了虚伪的面具,她再怎么使出亲情这张牌也是无用。 于是她止住了泪,眼底闪过一丝倔强,祈求道:“皇兄若是想以我为质,那可否先将其他姑娘放了,她们无辜。” “无辜?”大皇子轻笑一声,“或许是无辜,但是我留着还有用。” “别人便罢了!宋姑娘于你又有何用?!”晏时鸢怒声道。 大皇子唇边的笑容更加诡异:“你不知道吗?” 晏时鸢和宋温惜闻言皆是一愣。 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淡淡道:“宋姑娘是我三弟喜欢的人。我三弟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偏偏是个多情的种子,只怕……会为了宋姑娘只身前来。到时尔等皆为诱饵,父皇、太子和重臣皆在我手中!” 晏时鸢眉头紧蹙,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她没想到自己信任许久的皇兄竟然会将自己当做诱饵。她更想不到宋温惜是何时同她的三弟扯上了关系…… 宋温惜则是有些惊愕,她没想到大皇子竟知道她与晏望宸的事。 “你以为无人知晓你与我三弟的事?”大皇子见宋温惜也有些吃惊,笑着问,“想要调查晏望宸并不容易,连你那个蠢笨的姐姐都不知道这件事。可是雪泥鸿爪,做过的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见他提到宋嫣然,宋温惜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大皇子虽贵为皇子,却没有君子之心。欺我长姐心思单纯,待她无用了,便言而无信,弃之不管。” 大皇子笑了起来:“君子之心又有何用,想要成为帝王,就要够狠!” “大皇子的书恐怕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书上说,抚九族以仁,接大臣以礼。可大皇子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仇恨,不仁不义,无礼无信,就算真的将皇位给了大皇子,恐怕这个皇帝,你也做不久。”宋温惜毫不留情地说。 大皇子眼神阴鸷,死死地盯着她:“你一介女流竟然读过《帝范》!” 宋温惜抿唇,毫不畏惧地同他对视:“《帝范》谁都可读,只是这皇位并非谁都可坐。” 大皇子下颌收紧,暗暗咬牙。忽然他又嗤笑出声:“嘴硬又有何用,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只怕要让大皇子失望了,我来之前,刚同太子殿下断绝往来,他定然不会费尽心思救我。”宋温惜道。 自从那日说了狠话,便再也没见过晏望宸。他那日气急了,恐怕再也不想看见她了,又怎么会自投罗网来救她? “就算他不会来救你,也无妨,他不过废人一个,亦不会武功。而我有五百重甲步兵,五百弓弩手,一千轻骑,他如何能与我抗衡?杀了便是。”大皇子站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锦衣,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只是要杀一只苍蝇。 宋温惜听他要杀了晏望宸,心中大乱。虽然晏望宸会武功,可对方有上千人马,她也不知他有没有厉害到能杀出重围? 宋温惜怒声道:“大皇子如此残害手足,必定会遭报应!” “报应?”大皇子冷笑一声,“我的母后在冷宫中独自死去,便是我的报应。” 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木门。 宋温惜透过门缝,看到门外,大皇子冷若冰霜地对身后两个黑甲卫说:“这两个女人,你们若是想要,便送给你们了,只要保证活着即可。” 两个黑甲卫闻言,跪地应道:“是!” “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传来?将我的马牵来!我亲自去看看。”大皇子厉声说道。 “是!”其中一人连忙起身去牵马。 宋温惜心中一惊,环顾四周,找寻着可用的东西。可周围除了柴火就是灰尘,别无他物。门外的墙上倒是挂着一把砍木柴用的斧头,可她也不能隔墙取物。 “你在找什么?”晏时鸢见她来回扫视,忍不住低声问道,“若是父皇真的中了他的计谋,来此处换我一命,到最后只会皇位和人命俱损!我们得逃出去才行……” “嘘。”宋温惜示意晏时鸢噤声。 此时她突然扫见晏时鸢头上小巧的如意金簪,连忙道:“麻烦公主低下头!” 晏时鸢有些不解,可想了想,宋温惜从来不会有这样无礼的要求,她这样说,定然有她的原因。于是晏时鸢低下了头。 宋温惜俯身用嘴将金簪轻轻叼了出来,丢在地上,然后背对金簪坐下,手不停地摸索着,想要将金簪捡起来。 “再往右一些,对,往后,再往后一寸,对对!”晏时鸢替宋温惜看着方向。 宋温惜成功地捡起了金簪,牢牢握在手里。金簪不大,只一指多长,正好一手可以遮住。但它显然是租金的,沉甸甸一支簪尾尖锐。 “你要用它做什么?这也剪不断束手的绳子。”晏时鸢有些疑惑。 宋温惜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紧紧盯着门缝,淡淡道:“要用它杀人。” “什么?”晏时鸢惊惧地看向宋温惜,不敢相信她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居然沉着冷静地说出这样狠毒的话。 很快黑甲卫便牵来了马,门外又传来大皇子冷漠的声音:“一会儿我带骑兵前去增援,你们二人留在此处,好好看着这四个女人。” “遵命!”黑甲卫俯身跪地应道。 大皇子翻身上了马,策马离去,留下一地片起的尘埃。 宋温惜握紧了金簪,浑身都变得紧绷。 她知道,此时此刻,她们指望不上任何人。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43节 第78章拼死一搏 见大皇子离开,其中一个黑甲卫放心地将腰间的佩剑卸在一旁,又抬手卸下繁琐的盔甲,摘下了黑色的面具。 那人的面具之下,是一张肥腻的脸。狭小的眼睛,宽宽的酒糟鼻,厚厚的嘴唇,让晏时鸢和宋温惜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还是戴着面具好看一些。 另一人则没有动弹,而是问:“阿峰,你要干什么?大皇子殿下让我们看守这四个女犯。” “看守多么无聊,不如趁机做些有趣的事情。妈的,老子行军数日,在军营都没见过女人,里面这可是公主!”阿峰搓了搓手。 见对方不为所动,阿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哎,小旭,刚才大皇子说了,日后他不再认这公主,咱们可以为所欲为!” 晏时鸢听到二人疯狂的言论,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如今这番场景,她的公主身份反而成了累赘。 “不可乱来!”小旭想要制止阿峰。 “你若是没兴趣,就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品尝两位女子,也不是不可!”阿峰说着,便挥开了小旭的手,打开了柴房的门,走了进去,然后便关上门落了锁。 晏时鸢和宋温惜慌张地看向咧着嘴朝她们邪笑的阿峰,心中升起一股恶心作呕的感觉,她们不断地往后退。直到脚后跟踢到堆得高高的柴火堆,才停了下来。 门外的小旭叹了口气,背过身替他守门。 小峰的眼睛锁在晏时鸢惊魂未定的脸上,那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 小峰忍不住破口大骂:“妈的!平常你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也就罢了,此时还敢嫌弃老子?”说着他扬起手掌,便要一巴掌甩在晏时鸢的脸上。 宋温惜连忙闪身挡在晏时鸢身前,巴掌狠狠地落下,将她打得侧过脸去。 “你……”晏时鸢也没想到宋温惜会替她挡下这一巴掌,愣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你干什么?想挨揍?不必着急,很快便轮到你了!”小峰恶狠狠地揪住宋温惜的头发。 宋温惜却并不气恼,唇角微弯,用尽毕生所学,挤出一个极度娇媚的笑容,眼含秋波道:“小峰哥何必生气?公主她不会伺候人,不如让我先来。” 小峰闻言松开了她浓密的长发,反而怜惜地抚摸了一把她细滑的脸,勾唇邪笑道:“你看着清冷高傲,没想到骨子里倒是风流妩媚。” “宋温惜!你——”晏时鸢眉头紧皱,嫌恶地看着宋温惜。 宋温惜朝她使了个眼神,又冲小峰娇柔道:“小峰哥,我的手好痛,可否帮我松绑?反正小峰哥这么厉害,我也不可能跑得出去。” 小峰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他小小的眼珠一转,冷笑了一声。他猛地推了宋温惜一把,让她转过身去,并强行掰开她紧握的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定是手中藏了什么利器,想要找借口让我给你松绑,好让你借机……” 话音未落,他便掰开了宋温惜的手,只见她手中空无一物。 晏时鸢原本以为宋温惜藏的金簪被发现,惊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大气都不敢喘。此时见她手中什么都没有,一时也有些惊讶。 宋温惜让小峰翻来覆去检查了一番,然后面露失落娇嗔道:“爷怎么这样误会我?我弱女子一个,哪里来的本事藏东西?原本想着这双手还能让爷快活快活,爷不愿意便算了……” “是我错怪美人了!”小峰连忙笑嘻嘻地道歉,然后迅速地将束着她手的绳子解开来,丢在一旁。 宋温惜的手被松开,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手指,身体紧张得一阵阵战栗。小峰迫不及待地解开腰带,便要贴近她,对她上下其手。 宋温惜微微推开小峰,道:“小峰哥急什么?我自己来……” 说着,她缓缓解开腰带的结扣,然后一手慢慢放到腰后。小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动作,垂涎欲滴。 腰带松落的那一刻,一枚金簪从她腰间落下,她的右手稳稳接住。 宋温惜猛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手便用金簪狠狠刺向小峰的颈窝,又猛地拔了出来。 突变发生得太快,小峰反应不及,被刺中颈窝,鲜血立刻喷洒出来,溅了宋温惜一脸,也溅到了晏时鸢的身上。他倒在地上,血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溢出。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咳咳”的声音。片刻后他瞪大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晏时鸢吓得哑然失声,眼睛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峰,忍不住往后退。 宋温惜来不及缓冲,将金簪丢在地上,哆嗦着手,想要将晏时鸢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怎么了?”屋外的阿旭听到奇怪的动静,扬声问道。他不想开门看到龌龊的一幕,便没有直接推开房门。 宋温惜越紧张越解不开绳子,她刚刚杀了一个人,连牙齿都在打颤。 “宋温惜,别紧张,深呼吸。”晏时鸢已经缓了过来,她咬着牙,低声鼓励道。 阿旭听不到回应,便从门缝中偷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小峰已经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地上。 “小峰!!”他想冲进来,可房门被落了锁。他便只能一脚踹向这原本就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房门。 宋温惜在他破门而入的一瞬间,顺利解开了晏时鸢手上的绳子,并拾起了地上的金簪。 阿旭看到昔日的好兄弟已经被两个女子害得命丧当场,愤怒得双目通红。他此时再也想不起大皇子的话,猛地上前,双手分别掐住晏时鸢和宋温惜的脖子,怒声道:“你们两个狐媚子!!还我兄弟的命!!” “咳……”宋温惜被掐得喘不过气,抬手便将金簪扎在他的胳膊上。 殷红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阿旭的手并未放开,但力道却松了松。 “咳……公主……大皇子说……不能杀公主……”宋温惜断断续续,艰难地说着。 阿旭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松开了掐着晏时鸢的手。晏时鸢顿时跌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着。她被掐得满脸通红,意识都有些模糊。此时呼吸终于恢复通畅,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阿旭阴冷的眸子盯着仍旧被他掐着的宋温惜,无视她的挣扎,冷冷道:“就是你拿这簪子杀的小峰吧,今日我便要你偿命!” 说罢他便夺过宋温惜手中的簪子,狠狠朝她的脖颈扎去。 第79章他来了! 宋温惜被阿旭用力地掐着,逃无可逃。她以为自己躲不开这致命的一击,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努力过了,可惜还是未能顺利逃脱。脑海中突然闪过晏望宸各种各样的脸。深情的、恼怒的、动情的、温柔的……如果死之前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可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宋温惜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簪子并未触及她的脖颈,而是停在了离她脖颈三公分处。 阿旭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绳子,正是先前束着她们双手的绳子。 晏时鸢站在阿旭身后,狠狠地用绳子勒住了阿旭的脖子。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绳子勒紧,将他勒得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口。 他不得不松开了掐着宋温惜的手,双手用力地扯着脖子上的绳子,可绳子已深入皮肉,他扯不开。他便又朝后伸手,想要抓住晏时鸢。可晏时鸢离他有些距离,他伸手也够不到。 挣扎中,他手中的簪子掉在了地上。 宋温惜扶着身后的柴火墙,还未来得及喘几口气,便挣扎着爬起来起来,抓住时机,捡起簪子,猛地扎向阿旭。 因为太慌乱,第一下并未扎中要害。阿旭吃痛,怒吼一声,一脚踹在宋温惜身上。 宋温惜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柴火堆砌的墙上,柴火纷纷掉落下来,砸在她身上。她口腔中弥漫着血腥味,浑身痛得直不起身。 “宋温惜!”晏时鸢担心地叫道。 阿旭又一脚向后蹬去,踹中了晏时鸢的心口。 晏时鸢胸口一阵闷痛,一阵头晕乏力,手一软,便让阿旭脱离了绳子的桎梏。 阿旭扯下脖子上的绳子,刚缓了两口气,便朝着宋温惜走过去。 待他的手马上就要碰到她时,突然“嗖”地一声,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胸口。阿旭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穿透皮肉的箭锋,身子晃了晃,重重地倒在地上,断了气。 宋温惜喘着粗气,依旧紧紧抓着金簪不敢松手。此时她已一身狼藉,发丝凌乱,脸上、身上、手上满是血污。 晏时鸢伏在远处的地上,轻轻咳嗽着。她的发髻也垂落下来几缕发丝,满身脏污,显得十分狼狈。 宋温惜见眼前的阿旭没了动静,装着胆子踢了踢他,他仍旧一动不动。她连忙上前查看晏时鸢的情况。 “公主!”宋温惜忍着自己的伤痛,先将晏时鸢扶了起来。 “小惜!”一道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宋温惜愣住,眼眸一点一点地抬起,先是看见了一双黑色的靴子,满是泥泞。 然后是一身青黛色的银丝绣线虎纹束身骑射服,衣衫上满是破洞和暗红色的血渍,胳膊上还简单包扎着布条。 视线再上移,晏望宸那张沾满血污的脸,忽然映入宋温惜的眼中。 他来了!他来救她了。 晏望宸脸上也有数道伤口,似乎是经过一场激烈的拼杀才来到此处的。他拎着剑,背着弓,喘着气,眼中满是惊愕和心痛。 晏望宸看见自己心爱之人如此落魄,浑身沾满血渍,他呼吸一滞,收起剑,大步上前,毫不犹豫地将宋温惜拉进怀中,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激烈又炙热,带着浓烈的情绪,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等……等等……”宋温惜勉强推开了他,喘了口气,毕竟公主还在一旁,他怎么能如此大胆。 可晏望宸仍旧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我以为来不及了……”他喃喃道。 他的头埋进她的颈弯,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手指摩挲着她的背。 “还好你没事。”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让她一个激灵。 “太子殿下,公主还在呢……”宋温惜轻轻推开了他。 晏望宸抬起头,攥紧她的胳膊,仔细地打量她一番,见没有什么伤口,才放心道:“刚才见你一身血渍,还以为是你的血……我的心差点吓得骤停……” 晏时鸢此时刚刚缓过神,见二人如此缠绵,她扶着墙轻咳着骂道:“咳咳,晏望宸……咳咳,你老姐也受伤了,怎么没见你担心?” 她话音未落,便冲进来一个焦急的身影。 “公主殿下!臣来迟了!公主可有哪里受伤?”林策冲到晏时鸢身边,关切地左右查看。 晏时鸢顿时红了脸,道:“……你,你怎么也来了?你来了,谁保护父皇?” “平武侯和圣上的贴身侍卫已经护着圣上突出重围,国渊候带着世子去西郊军营寻求支援,我同太子殿下带了一小队侍卫,来此处救殿下和姑娘们,如此兵分三路,好分散黑甲卫的追击。”林策解释道。 晏时鸢打量了林策一番,才发觉林策的一袭黑衣上也有数道刀锋划破的口子。破损的衣物之下,是血肉模糊的伤口。 “你……你们遇到袭击了?”晏时鸢可以想象得到战况会是多么激烈,声音有些发颤。 晏望宸此时才松开宋温惜,眼神眷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对晏时鸢解释道:“赵迟语送来消息说大皇子将你们抓了,要父皇和大臣们用皇位交换。父皇大怒,想要派兵救你们,才发现大皇子的黑甲卫混入了禁军之中,我们早已被团团包围。” “赵姑娘去哪了?”宋温惜焦急地问道,“她可有受伤?” “赵姑娘同平武侯在一起。”林策回答道,“她的父亲和兄长武艺高强定然能护赵姑娘周全。” “那父皇既然已突出重围,怎么没同你们一起来?”晏时鸢张望着,想要寻找皇上的身影。 林策和晏望宸对视一眼,晏望宸抿了抿唇,声音暗哑道:“父皇此时,大概已经在平武侯的护送下,往宫中赶了。” “他将我丢在这里了?”晏时鸢不可置信地看向晏望宸,“他不管我死活,自己回了皇城?” “公主,大皇子意在皇位,圣上若真的前来救公主殿下,皇位必定落入大皇子之手。”宋温惜出声劝解道,“圣上肯定是关心殿下的,不然为何会让林先生一同前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44节 她知道晏时鸢一时接受不了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和皇位,将她留在猎场。可她也了解,身处帝位,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当朝皇帝这皇位,本就是杀了许多亲兄弟才坐上,如今不过是舍弃一个女儿,又有何不舍? 第80章明目张胆的关心 晏时鸢却并没有相信宋温惜的说辞,她红了眼眶,轻笑道:“皇兄说的果然没错……若是涉及利益,亲人都可以放弃。” 她看向林策,问:“你说实话,究竟是父皇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 林策喉结微动,他望向晏时鸢水润的凤眼,张了张口,却不忍心对她撒谎。 于是他沉声道:“是臣自己要来。” “皇姐,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皇兄定然会猜到我们杀出重围会来此救你们,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回来之前离开。”晏望宸牵过宋温惜的手,声音暗哑冷静地打断了晏时鸢的委屈。 “对了!沈姑娘和周姑娘还在旁边的房间被关着!”宋温惜想起一起被抓来的二人,连忙跑出去。可那门被上了锁。 林策拎起挂在房门旁的斧子,几下便将门锁砸开。 踹开门的那一刻,沈悦和周书礼惊叫着瑟缩地往后退去。 待看清来人竟是林策和宋温惜,还有他们身后站着的晏望宸,两人眼中瞬间燃起希望。 “太子殿下!”周书礼眼底蕴起泪,委屈道,“太子殿下是特地来救我们的吗?” 沈悦惊魂未定,有些哽咽地问:“太子殿下,我父亲可安好?” “令尊已经随圣上回宫了,平武侯会保护他们。”晏望宸说罢,又看向周书礼,“周姑娘的父亲也一同回去了。” 沈悦松了口气:“还好父亲没有如大皇子的愿,用自己来换我,否则,我岂不是要成为千古罪人。” 晏时鸢闻言,猛地抬眸看向沈悦,眼中藏着的恨意和不甘,微微有些松动。 宋温惜和林策连忙上前帮二人解绑。 “宋姑娘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沈悦瞥到宋温惜身上已经变得暗沉的血渍,惊恐地问。 “是别人的血。”宋温惜淡淡回道。 沈悦和周书礼揉了揉被束缚许久的手,听她如此回答,眼中顿时充满了恐慌。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林策催促道。 他们六人准备离开这破败的寺庙。 周书礼瞥见旁边柴房倒下的小峰和阿旭二人,尖叫了一声,惊声道:“这里有两个死人!” “对,我们杀的。”晏时鸢冷冷道,“再磨蹭,只怕我们都会死。” 周书礼不敢再多言,几人连忙穿过后门来到寺庙,寺庙外整齐地排着二十多个轻骑,个个身披银色轻甲,每个人的盔甲上都满是血污和泥土。 将晚也在,他一身黑衣,蒙着脸,骑在马上道:“殿下,马蹄声渐近,只怕大皇子的人马要回来了!” “走!”晏望宸知道宋温惜的马术不精,直接将宋温惜扶上自己的马,随后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太子殿下怎么……”周书礼的眼神牢牢锁定晏望宸,迟疑地问,“太子殿下为何让宋姑娘与自己同乘?” 晏时鸢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逃命要紧,宋温惜不会骑马,难不成你来载她?” 周书礼不敢同晏时鸢顶嘴,只能默默翻身上马。 他们骑着马奔驰了一段,将晚跟在最后,时不时停下关注着身后。他察觉到不对,立刻策马跑到最前,同晏望宸道:“殿下,大皇子的人马上就追上来了!” 话音刚落,后方的侍卫便纷纷中箭落马。 听到身后的惨叫,众人纷纷攥紧了缰绳,用力甩动马鞭,让马跑得更快些,同大皇子的骑兵又拉开些距离。 “是大皇子的弓弩手!”林策喊道,“殿下,我们目标太过庞大,只怕无法逃过大皇子的追击!”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沉郁,喊道:“前方有片树林,我们弃马改步行!往西郊军营方向行进!” “是!”林策应道。 宋温惜感受着身后炙热的体温,她的心疯狂地跳动着。 马匹留下的痕迹太过清晰,很容易被追踪。若是进入树林,容易掩埋行踪,树林也无法骑马追行。 可这样的弊端是,步行前途艰险,步履赶不上马蹄,又不知要走多久才能赶到军营。 宋温惜并不知他们能否平安逃过大皇子的追击,可此时,晏望宸在她身边,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跑到了树林前,晏望宸等人便下了马,但侍卫们却依旧坐在马背上。 “太子殿下!我等继续向前,引开大皇子!你们上山躲起来,绕路去军营!”其中一个侍卫提议道,“否则,人数过多,目标太大!” “我怎能让你们去做诱饵?!”晏望宸并不愿意。 “太子殿下莫要意气用事!殿下和公主平安才是最要紧的!”那侍卫不由分说地狠狠抽了身下的马一鞭子,马嘶鸣一声,带着身后的马群继续向前跑去。 看着侍卫们绝尘而去,晏望宸眸色一暗,道:“走,进树林。” 说罢便拉起宋温惜,往树林中跑去。将晚则护着周书礼和沈悦,在她们磕绊的时候扶上一把。 晏时鸢翻了个白眼,怒声道:“晏望宸!又不管你皇姐!” “殿下,快走!”林策拉着晏时鸢的手腕,护着她,一同往树林深处跑去。 感受到林策的大手透过衣物传过来的温度,晏时鸢的脸微微泛红,抬头看向林策坚毅的侧脸,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跑着。 跑了许久,几位姑娘都逐渐气喘吁吁,脚软磕绊,体力不支。 晏望宸见状,停下脚步,道:“应该已经拉开些距离了,在此休息整顿片刻再出发。” “是。”林策和侍卫们应道。 晏望宸撕下一小片衣摆,铺在树根下,才拉过宋温惜,让她坐下。 他蹲在她身前,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血污,柔声问:“累吗?” 宋温惜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受到晏望宸明目张胆的关心,就连晏时鸢都只有自己从怀中掏出的帕子垫着,可堂堂太子殿下却不惜为她撕下了衣服的一角。 周书礼已经投来嫉妒和疑惑的目光,沈悦也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众人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她慌乱间想要站起身:“太子殿下,我没有这么讲究,还是殿下坐……”话未说完,她又被晏望宸按住坐下。 “坐好,渴了吗?林策,你同将晚去替姑娘们找些果子。”晏望宸吩咐道。 “是。”林策起身,和将晚一同往树林深处走去。 “我在庄子上生活许久,也能识得野果,我一起去吧。”宋温惜受不了众人投来的眼神,立刻也跟着起身。 她不等晏望宸反应,便大步朝林策走去。晏望宸眷恋地望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 “我也去帮忙。”沈悦起身,拍了拍手道。 第81章君王之爱 周书礼已经累得站都站不住了,见二人争先恐后地抢着去摘果子,嘀咕道:“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有什么好抢的?” 她旁边的晏时鸢累得翻不动白眼,懒得理她。 宋温惜浑身疼,疼得她直咬牙,可还是她还是不愿坐在那,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伺候。 她跟在林策和将晚的身后,沈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宋姑娘,等等我!” 宋温惜止住脚步,回头望向她累得有些红润的脸庞,疑惑地问:“沈姑娘不休息吗?” “将士拼杀都不喊累,我又岂能喊累?”沈悦轻叹一声,“我从未见过真正的战场,如今亲自经历一番,才知武将在外,经历的厮杀有多惊心动魄。” 宋温惜同她并肩而行,垂下眼眸看着脚底的路,轻笑道:“官场亦如战场,只不过杀人不见血罢了。” 沈悦沉默片刻,又问:“宋姑娘,你同太子殿下……你们……”她吞吞吐吐的,似乎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宋温惜停下脚步,杏眸弯弯,看向沈悦,笑道:“沈姑娘有话便直说吧。” 沈悦咬了咬唇,终于问道:“太子殿下,喜欢宋姑娘,对吗?” 宋温惜一愣,晏望宸喜欢她吗?或许是喜欢的吧,若不喜欢,也不会费尽心思将她送进宫,学那许多的东西。 可有时候,只有喜欢是不够的。 宋温惜叹了口气,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沈姑娘在意太子三妻四妾吗?在意的话……” “我并不是在意太子娶多少个妃嫔,只是想要确认太子的心意在谁身上。”沈悦抬眸同宋温惜对视,“太子日后会成为帝王,他可以娶许多妃嫔,可却不能只对一人动心。” 宋温惜微怔,她原以为沈悦是受不了晏望宸三心二意,可万万没想到,恰恰相反,她是担心晏望宸对一人一心一意。 见宋温惜有些疑惑,沈悦浅笑道:“君王之爱,应当雨露均沾,若是专宠一人,只怕会徒生怨怼,后宫将不得安宁。” 宋温惜撇开视线,看向一旁地上盛开的雏菊,自嘲地笑了笑:“我倒没想到,沈姑娘如此大度。” “要做帝王的女人,自然是要心胸开阔,容得下其他姐妹。”沈悦笑容端庄又温柔。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得体,即使此刻衣衫有些脏污,又疲于逃命,可她依旧身姿挺拔,不显疲态。 宋温惜轻声道:“我与沈姑娘不同,我善妒又小气,容不下别人,做不了妃嫔。所以,我必然不会嫁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迟早会厌倦我,沈姑娘请放心。” 她话虽说得坦然,可心却不知为何痛了起来,鼻尖也微微有些发酸。 她没有否认晏望宸喜欢她,那便是承认。可是这喜欢只能是喜欢,她不会嫁。 沈悦温柔明亮的眼睛牢牢盯着宋温惜,似乎在揣摩她话的真实性。片刻后,她轻笑一声:“原来宋姑娘是这样的性子,既然如此,那便是最好。” 沈悦顿了顿,又认真地问:“宋姑娘,太子殿下对你很好,他……是如何喜欢上你的?” 宋温惜微微一愣,她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思忖片刻,她笑了笑,道:“或许也并非喜欢。我曾救过太子殿下,也许太子殿下只是有些感激,想要报恩而已。” 说罢宋温惜又朝沈悦身后扬了扬下巴,问:“沈姑娘,可以麻烦你从身后的果树上摘些果子吗?那是五味子,可以吃。” 沈悦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果树,上面真的有些一串串的红果子。 “宋姑娘怎么会知道这果子可以吃?”沈悦摘下一串,仔细打量了一番,看不出什么名堂,有些诧异地问。 名门闺秀会的东西很多,可是未必能有几人能识得山中野果。 “我曾经同姨娘在庄子上生活过一段时间,同庄子上的人学过如何辨识可食用的果子。这样便不用自己去种果树了,去林中或是附近山上采些便是。”宋温惜边说着,又找了两棵果树,摘了些果子。 他们几人很快满载而归,两手早就装不下,将晚和林策抓起衣摆两个角,做成一个临时的兜,才将摘下的果子装了回来。 晏望宸见他们回来,起身朝宋温惜走来,问:“为何不歇会儿?去了那么久……将晚识得哪些果子能吃。” “人多摘得快些。”宋温惜冲晏望宸礼貌地笑了笑,便拿了一串五味子,越过他,朝晏时鸢走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45节 “公主饿了吧,先吃些果子垫垫。”宋温惜用袖子将五味子简单擦了擦,递给晏时鸢。 晏时鸢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也没有什么架子,摘下一颗果子塞进嘴里。 晏望宸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宋温惜,眉心微皱,似乎想不通她为何对自己这样疏离。 “太子殿下也吃些吧。”沈悦捧起一把果子,目光期待地递给晏望宸。 晏望宸垂眸看了一眼果子,便撇开视线,道:“不必,谢谢。” 他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沈悦的笑容敛去,眼底有一丝失望。她看着他,走向宋温惜身边,默默坐下,沉默不语。她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思,将果子随意递给了身旁的侍卫。 周书礼连忙拍拍身上的灰,跑了过来,拿起一串果子,嚼了一番,“哇”地吐了出来。 “又小又酸,好生难吃。”周书礼的脸都皱了起来,她咂了咂嘴,嫌弃道。 将晚瞥了她一眼,冷声说道:“姑娘还是多吃些,免得一会儿没有力气。此处不能生火,等再走得远些,便能打些野味了。” 周书礼闻言,更加沮丧:“还要走啊,还要走多久?我脚底都磨疼了。” 她何时走过那么多路?又是坎坷不平的地,时不时突出一块石头,踩上去硌得脚底生疼。 “周姑娘,再忍忍吧。”宋温惜劝道。 “周书礼,宋温惜先是为了救我受了伤,又跑前跑后摘果子,她都没有喊疼喊累,你为何这么娇气?”晏时鸢眸色锐利地看向哀叫连连的周书礼。 周书礼有些心虚,委屈地咬唇,却不敢再说什么。 “你哪里受伤了?我看看!”晏望宸闻言立刻拉过宋温惜的胳膊,顾不得旁人,便撩起她的衣袖。 只见她两条细嫩的胳膊上,满是淤青。 第82章休息片刻 宋温惜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身上会有这么多淤青,她愣了愣,连忙抽回手。 仔细想来,应该是那时被柴火砸的。她一直觉得浑身疼,可也没时间、也没地方能脱下衣物检查自己的身体,所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伤到何种程度。 “她还被那黑甲卫踹了心口,恐怕前胸后背都有些伤,说不定还有些内伤。”晏时鸢见晏望宸慌了神,又坏心思地补了句。 晏望宸闻言,他手又伸向宋温惜的领口。 “太子殿下!”宋温惜慌乱地打开了晏望宸的手,“我没什么事。” 这人好生荒唐,旁边还一群人看着,他难道要她就地脱衣让他检查伤势? “你方才为何不说?”晏望宸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收回了手,懊恼地问,“现在一时也找不到大夫,你若是受了什么伤,定要让我看看。” 他见她衣衫没有破,便以为她并没有受伤。可他早该想到,她们两个弱女子,想同黑甲卫抗衡,并不容易。此时他回想起方才寺庙中的场景,才觉得有些不对。 “真的没事!太子殿下不是看过了,只是一些淤青而已。”宋温惜解释道。 其实她浑身都疼,胸口更是有些闷痛。但就算真的有伤,此刻也没什么办法。现在危机四伏,十分危险,岂能为她止步?只能先想办法尽快赶到军营,再找大夫。 “太子殿下,你身上也有不少伤口。”沈悦走近到晏望宸身边,让宋温惜都不得不为她让出空间,退到一边。 她担忧地看着晏望宸胳膊和背上裸露着的伤口,上面的血渍已经有些凝固。 “我为殿下处理一下伤口吧。”她水亮的杏眸心疼地望着晏望宸沾满血污的脸。 “不劳烦沈姑娘了,在下已经采了草药,在下来为殿下包扎即可。”将晚阻止了她的靠近,将已经碾碎的草药捧了过来。 晏望宸满意地瞥了一眼将晚,对沈悦礼貌地说:“谢谢沈姑娘的好意,这事不必麻烦姑娘。” “沈姑娘,你也太会献殷勤了吧。”周书礼见状,嘲讽道,“自己的命都差点保不住,还管别人……” 沈悦听到了周书礼的话,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淡笑着对将晚说:“那麻烦这位公子了。” 将晚将草药敷在晏望宸的伤口上,简单包扎了一下,也帮同样有些伤口的林策也处理了一下伤口。 晏望宸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躲在一边的宋温惜拉了过来,问:“刚才那两个黑甲卫,可有对你们做什么?你们又是如何杀了那其中一人的?” 晏时鸢冷笑一声:“此时才想起关心你皇姐,未免也太晚了些。” 说罢,她便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慷慨激昂地描述了宋温惜是如何救她于水火,二人又是怎样默契地合作,虎口脱险。 众人边吃着果子边听着,一时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们二人竟经历了这番殊死搏斗。 就连林策也有些意外,毕竟他们赶到时,只看到二人跌坐在地上,并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 “公主倒是反应机敏,没有吓破胆,还知道利用绳子。”林策称赞道。 晏时鸢撇了撇嘴:“我堂堂公主,怎么可能吓破胆?” 晏望宸却越听脸色越沉,对着宋温惜质问道:“你为何要逞强?若是那侍卫失手杀了你怎么办?” “无需殿下操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宋温惜淡淡道。 其实她也知道此举甚是凶险,可若是不拼死一搏,只怕会死得更快。何况,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何时受过此等侮辱?她必然要保全她。 “若是不想让我操心,就不要行事如此鲁莽!”他猛地站起来,对宋温惜怒吼道。 宋温惜被吼得一愣,她随即也站起来反驳道:“难不成你要看我看着公主被那侍卫玷污?!那是你姐姐!” “想要保护他人,先要保全自己!你连自己都保全不了,为何要去保护我皇姐?!”晏望宸双目泛红,胸口剧烈地起伏。 “晏望宸!你别对我的救命恩人这样凶!”晏时鸢看不过去了,呛声道,“你个没有良心的兔崽子!为何救我还要挨你的骂?!” “她若是因此丧命怎么办?!”晏望宸怒声道。 “我——”宋温惜正欲辩解,可她只觉得胸口一痛,瞬间话都说不出,剧烈地咳嗽起来。 晏望宸立刻变了脸色,担心地扶住她,语气也弱了下来:“你怎么样?可是有哪里觉得痛?” “无碍,只是突然有些胸闷。”宋温惜觉得胸腔一阵刺痛,可不想大家替她担心,便岔开话题,“不知我们还要走多远?” 晏望宸沉吟片刻,道:“西郊军营在四十里外,如果有马的话,三、四个时辰便可到。但我们没有马,即使有马,车马道也有大皇子的人,并不安全。所以我们只能走山路绕行。或许……两三天才能走到。” 宋温惜哑然,竟然要走那么久。 不过,或许是因为有她们几个女眷在,不然以他们男子的速度,或许能更快些。 “要那么久?!那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又该在哪里过夜?”周书礼惊叫道,下一瞬她便伸直了腿哭喊道,“我想回家,我不要在这深山老林里!这里……这里会不会有蛇啊?” “蛇是没有,但是有狼。”将晚轻描淡写道。 “狼?!”周书礼吓了一跳,立刻环顾四周。 “周书礼,晏怀此刻只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回不去家了,乖乖跟着我们去西郊军营吧。”晏时鸢冷笑着说。 “可是我真的好累……”周书礼的脸皱作一团。 晏时鸢又冷嘲热讽地威胁道:“你要是跟不上我们,也挺好,直接把你丢去喂狼,这样狼吃了你,饱了,便不会再追着我们了。” 周书礼闻言便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不敢再吭声。 “公主莫要吓周姑娘了。”林策不赞同地看了一眼晏时鸢,又道,“周姑娘放心,这林子里的狼一般喜欢在夜间出没,白日可以放心赶路。” “夜……夜间?”周书礼磕磕巴巴地说。 她怎么觉得,更放心不下了? 第83章咳血 “等过了这段路,我们便可以捉些野味来吃了。”将晚道,“等补充了体力,便能好过些。” 晏望宸的视线又落回宋温惜身上,问:“你当真没事?” “没事。”宋温惜肯定道。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还是能再撑一段路的。 晏望宸望了她良久,才叹息一声,道:“将晚,把痕迹抹掉,我们继续赶路。” 几人吃了果子,补充了些体力和水分,又支撑起疲惫不堪的身子,一起出发了。 现在大家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越过眼前这座山,到四十里外的西郊军营去。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就绝没有回头的道理。 于是再累再难,几人也只能咬着牙坚持走下去。 宋温惜感叹,好在是狩猎这日,她们几个姑娘都穿了结实耐磨又行动方便的骑射服,否则若是穿了繁琐的长裙,只怕还会更耽误时辰。 但是,若是在宫中,大皇子要谋反,只怕也没这么容易。偏偏也正因为是狩猎这日,圣上出宫,禁军只带了两千人,其中还被大皇子混进了自己的黑甲卫。 大皇子分明是找准了时机,蓄谋已久。 几人磕磕绊绊,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半山腰空旷的一处。 折腾了许久,天色渐暗。 晏望宸抬头看了看天空,又观察了一番四周,道:“我们就在此处度过今晚,将晚,你去打些野味来。” “是。”将晚应道,抽出弹弓朝林中走去。 林策也背好弓,道:“我同他一起去吧,两个人还能多打些。”说完他便跟在将晚身后,一同去扫荡树林。 宋温惜也起身,却被晏望宸拉住。 他微微皱着眉头,不解地问:“你去做什么?” 宋温惜挣扎了下,见他不松手,叹了口气,道:“我去捡些木材来生火,将晚他们打了野味回来,总要用火烤熟才能吃。” “我同你一起去。”晏望宸说着,便要起来。 “不必了,殿下若是走了,谁保护沈姑娘她们?我一人去,不会走远,不碍事。”宋温惜说着,拂开了晏望宸的手,去周边搜罗起可以烧的树枝。 晏望宸看了眼靠在树根下休息的沈悦和周书礼,一时有些犹豫。将两个手无束鸡之力的弱女子单独留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安全。可让宋温惜一个人去捡木材,她身上那么多伤…… 晏时鸢见状,拍了拍身上的灰,道:“我跟她去。” 宋温惜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晏时鸢。 “怎么?看到是我很失望?”晏时鸢调侃道,“我来帮你。” 原本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此刻也疲于逃命,满脸污渍,一身狼藉,狼狈不堪。宋温惜忽然觉得,命运当真是百转千回,当初在宫里时,又有谁能想到,如今公主殿下竟会屈尊来帮她捡木材? 宋温惜俯身捡起一支干枯的树枝,问:“公主殿下不休息一会儿吗?今日逃出来并不容易,又长途跋涉许久。” “那你呢?你不累吗?”晏时鸢随意捡了几根树枝,问。 “累,可总不能什么活儿都让林先生和将晚干。周姑娘和沈姑娘又做不来,太子殿下又是千金之躯……” “呸。”晏时鸢啐了一声,“他这呆头鹅,就该多吃吃苦头,竟然都没有发现晏怀有谋反的心,他真以为自己牢坐太子之位,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害得本公主都来捡柴火了。”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46节 宋温惜轻笑了一声,道:“圣上都没有察觉,或许,大皇子伪装得甚好,骗了所有人。” 晏时鸢先前不也被骗得团团转?还因为宋家帮了晏望宸,而迁怒于宋温惜。 如今倒是气得直呼大皇子的名讳,不再“皇兄皇兄”地叫了。 晏时鸢自己也觉得有些害臊,眼眸微垂,不情不愿地说:“先前我不知晏怀的真面目,十分针对你,让你受了苦……抱歉。” 宋温惜没想到晏时鸢竟会对自己道歉,微微一愣,便笑着说:“公主殿下放心,我未曾往心里去。”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宋温惜上前检查了一下晏时鸢捡的木材,叹了口气,把不能用的统统丢掉。 “哎!为什么丢我捡的木材?”晏时鸢护住自己手里的“宝贝”。 “公主,生火要用干燥的树枝,在水洼中泡过的,不能用。”宋温惜解释道。 晏时鸢这才半信半疑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木材,果然有许多都是湿漉漉的。 她撇了撇嘴,将手中的木材一扔,道:“早说嘛。你还需要怎样的木头,我帮你捡。” “桦树皮,干草,干树枝,都可以。”宋温惜边说边捡着,“我们需要烤一晚的火,多捡些才好。” 晏时鸢愣愣地环视四周,茫然地问:“哪棵树是桦树??别的树不行?” 宋温惜有些无奈地笑出了声,站直了身子,指了指旁边的树,道:“这个灰白色的细细的树便是桦树,桦树的皮比一般的树皮更容易点燃。” 晏时鸢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又疑惑地问:“你一个礼部侍郎的女儿,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并不是久居深闺的姑娘们会知道的事。 “从前我和我姨娘住在庄子上,有时会上山采野果。路过这种树时,姨娘告诉过我,也教过我如何生火。”宋温惜回答道。 她捡了块锋利的石头,割开树皮,继续说:“那时候姨娘总担心她走后我一个人生活,会活不下去,所以总是极尽所能地想把所有她知道的事情都教给我。” 宋温惜想起姨娘,心中有些苦涩涌起。 姨娘虽然已经离去,可她教会她的那些东西,却会伴随她一生。 晏时鸢察觉到她眼中的落寞,抿了抿唇,道:“你姨娘……当真很了不起。还有,宋温惜,今日在那破庙里……谢谢你救我。” 宋温惜眼睛笑得弯弯的,刚要说什么,突然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胸腔一阵刀刮般的痛,手一软,木材全都掉落在地上。 下一瞬,她竟咳出一口血来。 第84章不想嫁给太子 “你……你这是怎么了?”晏时鸢诧异地上前,想要帮宋温惜顺顺气,却又怕她会痛。 她意识到了什么,又问:“是不是那时,黑甲卫那一脚……” 宋温惜点了点头,她知道,确实是因为那一脚。先前还不觉得,可被踹的地方一阵阵地痛,她早已察觉到不对。 但宋温惜不想惊扰其他人,便缓了口气,用袖子擦掉嘴边的血渍,淡淡道:“公主不要告诉别人,现在也无处医治,我不想耽搁时辰。我们唯有越过这座山,到了西郊军营,才能安全。” 晏时鸢也明白她的意思,只能咬了咬牙,答应道:“好,但是你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宋温惜点了点头。 疼痛缓了过去,她解开束发的绸带,刚要俯身将木材捆好。 晏时鸢率先蹲下将散落的木材都拢好,然后抢过宋温惜手中的绸带,在木柴上缠了几圈,扛在身上,道:“你不要再做这些重活儿了,你教我,我来做。” 宋温惜有些动容,经历了此番变数,晏时鸢倒真是与往日大不相同。 她淡笑着点点头,说:“再捡一捆便够了。” 两人很快便拾了两大捆生火的材料,往休息的那片空地走去。 “宋温惜。”晏时鸢又犹豫地开口,“你同晏望宸,早就互相喜欢了,是不是?” 宋温惜一愣,心知晏望宸今日的一切行为,都已表明二人的关系,瞒不住晏时鸢了,便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后宫的日子,并不好过。”晏时鸢有些为她担心,“尤其是,闫文静的家境最好,最有可能成为太子正妃,也就是未来的皇后。她那么讨厌你,你若是……” “公主放心,我并不想在后宫中苟且一生。”宋温惜打断了她的话。 晏时鸢一愣:“你不想嫁给太子?” “不想。我从未想过要与人共侍一夫,就算是嫁给普通人家做妻子,也不想做帝王之妾。”宋温惜神色淡然,“太子殿下答应过我,等狩猎结束,便允许我回家。” “那你进宫做伴读,并不是为了做妃子的?”晏时鸢有些讶异。 宋温惜叹息一声,道:“就当我只是想多学些东西吧。” 她们聊着聊着便回到了空地。 只见沈悦正坐在晏望宸身边,同他说着什么,两人嘻嘻哈哈地说笑,似乎聊得十分开心。他们背对着宋温惜回来的方向,似乎没有察觉她们的靠近。 周书礼在二人对面闭目养神,只不过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舒服。 宋温惜看见那二人举止亲昵,心里总归是有些不痛快。但她没说什么,唇边挂着淡笑,自顾自地将木材放下,抽出几支树枝,想要搭一个火堆。 “太子真是闲情雅致。”晏时鸢重重地将木材丢在地上,“我们辛辛苦苦去捡木材,你们二人倒是相聊甚欢。都在聊些什么?说与我听听?” “在聊你们上课时,是如何欺负夫子的。”晏望宸起身想要去帮宋温惜搭火堆,却又被宋温惜拂开了手。 “我可以。”宋温惜淡淡道,“太子殿下去休息吧。” “我休息了许久。”晏望宸执意要帮她。 见他执着,宋温惜干脆起身,道:“那太子殿下弄吧,我休息一会儿。” 晏望宸不知她为何抗拒自己,有些无奈,继续搭生火架。 此时将晚和林策也抓着几只野鸡和兔子回来了,将晚的怀里还抱着一把野菜。 周书礼此时不再假寐,睁开了眼睛,惊讶道:“竟有这么多可吃的,今晚想必不会挨饿了!” 将晚十分能干,快速地和晏望宸一起生起了火,熟练地处理着鸡毛和兔毛。 但这残忍的杀生场景,惹得沈悦不忍心看,她别过脸去,躲在晏望宸身后。 沈悦扯着晏望宸的袖子,眸中含泪,娇声道:“好残忍,我们当真要吃这些?” 将晚的动作停住,抬头看了一眼晏望宸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尴尬。晏望宸的身子僵住,他想推开沈悦,可身后的人微微发抖,带了哭腔。 “它们本在林间肆意游走,没招惹谁,就这样葬入我们腹中。”沈悦眼眶通红地说。 “沈姑娘,你也太妇人之仁了,你愿意吃素没人拦你,可我们拼杀了一天,可是要吃肉的。”晏时鸢冷了脸,训斥道。 周书礼也瞥了沈悦一眼,道:“行了,知道你善良,我饿着呢。”说罢又朝将晚搓着手道:“这位公子,无需理她,继续,继续!” 晏望宸见沈悦在自己身旁低声抽泣,有些尴尬。但他顾及着沈悦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名门贵女,也不好说什么。 他轻轻抽出自己的袖子,拿过宋温惜顺道捡回来的果子,递给沈悦,道:“沈姑娘若是不想吃这些,就吃些浆果吧。” 沈悦感激地接过果子,泪眸可怜巴巴地看着晏望宸,道:“谢谢太子殿下。” 晏时鸢忍不住冷哼一声:“果子是宋温惜摘来的,太子殿下倒是会献殷勤。” 宋温惜连忙捅了一下晏时鸢的腰窝,制止她的冷嘲热讽。 沈悦咬了咬唇,轻声道:“也谢谢宋姑娘。” “沈姑娘不必客气,前路漫漫,沈姑娘还得多补充些体力才好。”宋温惜没什么表情,淡淡嘱咐道。 她不关心沈悦是否真的心善,她只担心沈悦若是后面没了体力,更是麻烦。 将晚很快烤上了鸡肉和兔肉,肉被火焰烤熟,香气四溢,几人的肚子瞬间都叫了起来,饥肠辘辘,疲惫不堪。 鸡肉烤好,将晚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晏望宸道:“太子殿下,趁热吃吧。” 他毕竟是晏望宸的暗卫,一心只想着不能让自己的主子饿肚子,并不在乎其他人,哪怕是女人。 周书礼目不转睛地盯着鸡腿,咽了咽口水,但总归还维持着一些女儿家的矜持,强行忍住了上前抢食的冲动。 天地良心,饿了一天了,只在上午吃过几块点心,便再也没吃什么了。又走了许久的路,脚底都磨得生疼。 晏望宸接过鸡腿,却没自己吃,反手递给宋温惜,道:“你先吃。” 宋温惜一愣,只见几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第85章被狼群包围了 宋温惜连忙将鸡腿又让给晏时鸢,道:“公主先吃吧,今日也费了不少体力。” 晏望宸看了她一眼,眼眸深邃,似乎察觉到她的疏离。但她既然这样说,他便也只能微微一笑,道:“那就给皇姐吃吧。” 晏时鸢轻笑一声,这是玩击鼓传花呢?还是孔融让梨? 但她倒是不客气,接过鸡腿道:“虽然知道你并不是真想给我,但我也接受了。” 晏时鸢知道,宋温惜若是吃了第一个鸡腿,会有些尴尬。 毕竟虽然晏望宸现在喜欢她,可日后难保不会在其他两个女子中选一个做太子妃。此时若是太过招摇,炫耀宠爱,以后难免招人记恨。 晏时鸢咬着喷香的鸡腿,扫过沈悦和周书礼的脸。不知道这两人,还有闫文静,日后谁能坐上正妃之位。 她余光瞥到身旁的林策,想到他今日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心中一动,撕下一大块肉,送到林策嘴边,道:“林先生也吃些吧。” 林策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惊讶得薄唇微启。 可他怎敢让公主喂食,连忙推脱道:“公主殿下,还有许多肉,在下……” “让你吃你就吃。”晏时鸢有些讨厌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将肉塞进了他的嘴里。 先前在破庙时,他情急之下拉着她来回检查的样子倒是可爱多了。 林策抿了抿唇,将肉吃了下去。 晏时鸢又递过来一块,可他却不敢直接张口接,而是恭敬地用手接住了她手中的肉,才放进了口中。 宋温惜瞥到了二人的动作,微微一笑。 林先生应该是在意公主殿下的,否则,堂堂禁军指挥使,怎么会跑来救她们? 几人将剩下的肉分了分,又吃了些烤野菜,终于恢复了些体力。 周书礼终于吃到了肉,摸了摸肚子,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47节 她此时吃饱喝足,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便对林策道:“没想到野味也能这样好吃。林先生,下次我也同你们一起去捕猎吧,多捕些来,还能练练射箭。” 晏时鸢忍不住笑出声:“周书礼,你这是没吃饱?” 周书礼红了脸,喃喃道:“这么点,确实吃不饱……” 林策也笑了笑,摇曳的火焰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脸,他沉声道:“周姑娘,这些并非在下用箭射死的,而是将晚用弹弓打死的。” 周书礼微怔,惊讶地看向将晚:“这位公子竟然如此厉害?” “生存技能而已。”将晚面无表情道。 “我的暗卫,常年生活在各种复杂苛刻的环境中,所以什么都会些。”晏望宸道。他声音虽然淡淡的,但却带着一丝骄傲。 聊了一会儿天,几人都有些疲惫。周书礼已经开始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还时不时靠向将晚的肩头。 林策拨了拨火堆,对晏时鸢说:“公主若是困了,靠着臣睡吧。” 晏时鸢闻言,倒也不跟他客气,靠着他,蹭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着眼睛喃喃道:“林策,你真好。” 林策的脸微微有些红,他坐直了身子,试图让晏时鸢靠得舒服些。 宋温惜方故意往晏时鸢那边靠了靠,抱着膝盖,将头放在膝盖上,闭眼休息。 一时无人说话,十分安静。 “我先前竟不知,太子殿下竟会武功。”沈悦轻声开口,看向晏望宸的眼里满是柔情和倾慕之意,“人人都以为太子殿下是靠暗卫守护,才能屡次脱险。” 晏望宸闻言微微蹙眉。 原本他是想继续隐藏下去的,若不是他先前隐瞒实力,只怕太子也不会掉以轻心,只派了小部分兵力来杀他。 可是今日一战,只怕再也瞒不下去了。太子那边,日后必然也会有所防备。 晏望宸垂眸,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在宫中生存如履薄冰,身不由己。” “此趟旅途虽然凶险,但有太子殿下保护着,倒也不觉得害怕了。”沈悦笑得很柔,目光崇拜地落在晏望宸身上。 晏望宸尴尬地避开眼神,说:“林策和将晚的功夫也很好,保护你们,绰绰有余。” 沈悦又想说什么,一声狼嚎打断了她。 几人原本昏昏欲睡,此刻却被这动静吓得纷纷睁开眼睛,精神了起来。 “是……是狼吗?”周书礼的声音发颤,往将晚身旁凑了凑。 “狼会来攻击我们吗?”晏时鸢也有些害怕,她从未在深山野林中过夜,不知道晚上会遭遇什么。 将晚往火堆里添了把柴,淡然道:“许是刚才的肉香引来了它们。但野兽怕火,我将火堆烧得旺些,看看它们会不会避开。” 火堆烧得更旺,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事物。火焰摇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燃烧的青烟缓缓升上天空,直指天上的星星。 四周寂静,唯有虫鸣和鸟啼。 紧接着,又是一声狼嚎,似乎离他们更近了。 宋温惜手心微微冒汗,胸口的闷痛又袭来。她死死咬着唇,忍着咳嗽,手攥紧了衣角。 其他人的神色也都十分严肃,睁大了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唯恐从哪个角落突然窜出来一匹野狼。 晏望宸回过头,见身旁的宋温惜脸色很差,偷偷用自己的大手握住了她攥成拳的手,轻声安抚道:“别怕,我会护着你。” 火焰照亮了他半张脸,另一半陷在阴影里,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眸子幽暗深邃。 宋温惜微微有些心动,但下一瞬她便回过神,抽出手,疏离道:“我不怕。” 晏望宸皱眉,还不等他说什么,将晚便低呼一声:“我们被狼群包围了!” 树林深处黯淡无光,但却有点点幽幽的绿光在朝他们靠近! 晏望宸抽出剑,林策取下了背上的弓,将晚抽出随身带着的匕首。宋温惜和晏时鸢也默默地捡起生火剩下的粗壮的树枝,用来防身。 几人强打起精神,警惕着随时可能扑上来的狼群。 第86章两人躲进山洞 周书礼吓得浑身发抖,躲在将晚身后,瑟缩道:“我们……我们会不会被咬死?” “嘘!”将晚食指轻轻触唇,示意周书礼不要出声。 忽然一匹狼从暗处朝将晚扑了过来,将晚被扑倒在地,周书礼尖叫出声。 狼群瞬间骚动,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扑了过来,场面混乱不堪。 将晚虽然被扑倒,但一手顶着狼的脖颈,一手将匕首插进了狼的心脏。 他敏捷地起身,将扑向沈悦的狼一脚踢开,扭头又看见周书礼被狼按在身下,野狼正张着大口便朝她的脸咬去。将晚又猛地将匕首扎进那匹野狼的背上,然后一脚将它踹开。 林策站在原地,搭上弓,将源源不断扑上来的野狼一一射杀。但他没看到,一条恶狼偷偷绕道他身后,朝他猛地扑了过来。 “林策小心!”晏时鸢一棍挥在狼的肚子上,她紧贴着林策的后背,声音有些惊恐,道:“太多了!如何能杀得完?!” “杀到它们怕为止。”林策声音低沉,眼神锐利地盯着蠢蠢欲动的狼群。 “不要离我太远!”晏望宸将宋温惜和沈悦护在身后,冷声嘱咐道。 他的剑闪着寒光,不断砍向扑上来的野狼的脖子。 宋温惜皱着眉看着眼前源源不断上前的野狼,心惊胆寒。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狼,此时它们在龇着獠牙,凶恶地盯着他们,仿佛只要他们一不小心,便要将他们撕咬分食。 身后传来呜呜的低吼,宋温惜转过头,只见身后也是垂涎欲滴盯着他们的狼群,正不断靠近着。 别人都在奋战,无暇估计身后这群狼。 宋温惜连忙将手中的树枝塞进火堆中,点燃一头,然后朝涌过来的狼群挥舞着火把,狼群纷纷害怕地后退着。 但它们并不跑走,反而有壮着胆子跳起来咬她的木棍的。 她便只能微微上前,挥舞着火把,试图将狼群吓退。 晏望宸得空回过头时,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离开了他保护的范围。她身后一匹狼,正撅着臀,坐着预备跳起的动作。 晏望宸大惊失色,连忙几步上前,一剑将跳在空中的狼砍成了两段。 他的心猛跳,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怒声问:“不是让你不要离我太远!” 正说着,落了单的沈悦发出惨叫:“啊——太子殿下!”她被一匹狼扑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抵着狼的脖子,才勉强没有被狼咬伤。 晏望宸想要赶回去救她,可他与宋温惜已经被狼群隔开一段距离,此时狼群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好在林策及时飞来一箭,射死了沈悦身上的狼。沈悦推开了瘫软的狼身,满脸惊恐地站了起来。 宋温惜刚松了口气,同时两匹狼朝她扑来。 晏望宸挥剑砍死一匹,她连忙挥舞火把抵挡,火把打在狼身上,狼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跑远。 宋温惜的火把灭了,两人被狼群赶着,离其他人越来越远。 “太子殿下!”将晚想要飞身过来相助,却被狼咬住了衣角,拖倒在地。 “护好自己!”晏望宸焦急地叫道。 说罢,他拉着宋温惜,朝远处跑去,试图吸引走一小部分狼群。 两人在树林中飞快地穿梭着,狼群在身后穷追不舍。 宋温惜只觉得肺渐渐疼了起来,她停下来,扶着膝盖,喘着气道:“太子殿下,我……我跑不动了。” 晏望宸也停了下来,环顾四周,他看见一处山洞,在高高的山坡上。 “走!我们躲到洞里去!”晏望宸连忙拽着宋温惜往山上爬去。 那山洞下面是将近三米的垂直山壁,山壁上藤蔓丛生。宋温惜忍着疼痛,手脚并用,抓着藤蔓一点点往上爬,终于艰难地爬进山洞。 晏望宸跟在她身后,也顺利爬进山洞。 狼没有手,无法攀爬垂直的山壁,只能守在下面呜呜叫着。 宋温惜朝下看去,狼群依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殿下,它们还没有走。”宋温惜颤声道。 “不用管它们,它们上不来。”身后的人嗓音低沉。 他一把拉过她,将她揽进怀里,头一低,吻上了她的唇。 晏望狠狠蹂躏着她的唇瓣,任由她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宋温惜瞪大了眼睛,黑暗中看不清晏望宸的脸,只知道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脸上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他的大手扣着她的头,疯狂掠夺着她的气息。 她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一时有些失神,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晏望宸终于满足,喘息着松开她,又留恋地轻轻咬了咬她香软的唇,才抬起头,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她,问:“没有别人了,还管我叫太子殿下?” 宋温惜轻轻喘着气,头昏脑涨地问:“不然叫什么?” “叫我的名字。”晏望宸的手抚上她的脸,心疼地问,“身上还疼吗?” 宋温惜回过神,避开他的手,淡淡道,“不疼了。殿下不该如此。” 她此刻胸口又有些闷痛,但她轻咳了两声,岔开了话题:“我们与他们分散开,不知公主他们能否顺利脱险。” 晏望宸思忖片刻,道:“有将晚和林策在,不会有事。今日还没能同你好好说说话,现在终于没有别人了。” “太子殿下想说什么?”宋温惜问。 晏望宸见她又恢复了那副冷然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道:“你为何对我如此疏离?” “我没有。”宋温惜撇过头,不与他对视。 “与我独处,你不开心?”晏望宸捏着她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掰向自己。 宋温惜和他的凤眸对视,神色复杂:“沈姑娘心仪太子殿下。” “那又如何?”晏望宸皱眉,不知她为何提及此事。 事实上,他并非迟钝之人,早就感受到沈悦的刻意靠近。但是他也没有做任何逾矩之事,毕竟他对她没有兴趣。 “赵姑娘也心仪太子殿下。”宋温惜又道。 晏望宸盯着她水润的眸子,不懂她的意思。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48节 “殿下以后,要将她们都娶进宫中做妃子吗?”宋温惜唇角微微勾起,笑容略带嘲讽。 晏望宸张了张口,想要说不会,可他想起自己的身份,忽然没了底气。 天下没有只娶一个妃子的君王。 宋温惜见他哑然,唇边的笑意更浓,眼底却是一片凄凉:“太子殿下想让我同其他女子一样,日日争宠,看着殿下的脸色度日,苟活在那后宫中吗?” 第87章要你吻我 晏望宸眼里的光暗淡下去,他想起了她的心愿,是此生只与一人白头到老。他也想起了他答应过她,等狩猎结束便放她回家。 可他的唇间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他的指腹不舍地划过她的唇瓣,似乎意犹未尽。 他对她如此痴迷,叫他如何能放手? “我若是强娶你,你可会恨我?”晏望宸几乎是咬着牙问的这句话。 “会。”宋温惜毫不犹豫地回答。 晏望宸闭了闭眼,喉结微动,又问:“我若是放你走,你可会嫁给他人?” 宋温惜想了想:“会。” “你有人选了?”晏望宸声音骤冷,“难道,你想嫁给陈卿安?” “没有。我对陈世子并无想法。但以后我总会遇到许多人,若是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会嫁。”宋温惜的声音轻轻的。 晏望宸此时终于明白,她并不是在说气话,而是认真地在同他说着自己的计划。 想到她以后会嫁给别人,晏望宸的妒意飙升,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他终究是克制不住自己,将宋温惜抵在石壁之上,狠狠地啃咬吸吮她的脖颈,留下暧昧的痕迹。手探向她纤瘦的腰间,想要解她的衣带。 宋温惜却没有反抗,只是僵着身子任他肆意摆弄。 晏望宸察觉到她的麻木,抬起头,眉头紧皱看着她:“为何不推开我?” 宋温惜看着他的眼神冷漠无比,可眼底的湿气却还是出卖了她:“我早说过,被狗咬一次,和被狗咬十次,没有区别。太子殿下若是非要强迫与我,我也无力反抗。” 晏望宸浑身一震,眼底满是震惊和痛意。 他猛然想起,这句话,她之前也说过。 那时她屡次帮他解毒,他不明白缘由,便追问她为何帮自己解毒。 她那时红着脸说:“被狗咬一次,和被狗咬十次……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晏望宸微怔,最初她红润娇羞的脸,同她现在冷漠含泪的脸,重叠在一起,狠狠地在他心上刺了一剑。 “你不喜欢我碰你?”他问。 “不喜欢。”宋温惜垂眸道。 他颓唐地放开了她,惨笑道:“原来这事对你来说,当真像是被狗咬了一般……你若如此不愿,我也不会逼你……” 他缓缓走到对面,靠着石壁坐下,同她保持着距离。 宋温惜暗暗叹息一声,却恍然觉得身上似乎有些湿腻。她摸了一把身上的水渍,借着洞外照进来的月光看了看,只见自己手上猩红一片。 这是血?谁的血?她并没有受伤! 宋温惜猛地抬头,看向对面垂着头闭目养神的晏望宸。难道是他受伤了? 她连忙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太子殿下,你受伤了?” 晏望宸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殿下为何不说?让我看看伤口在哪。”宋温惜有些着急,忘记了刚才的争吵,往晏望宸身上摸去。 他流了那么多血,必然不是小伤口,不可放任不管。 晏望宸却睁开眼睛,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清冷:“不是说要离开我?不是说要嫁给别人?不是说不喜欢我碰你?那你现在管我的死活干什么?” 宋温惜有些气恼:“这几件事……同殿下的伤有什么关系?” 晏望宸甩开她的手,冷声道:“我的伤也与你没有关系。” “你……”宋温惜气结,不懂他此时闹什么脾气,“那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不要。”晏望宸又闭上眼睛,头靠着山壁。 “晏望宸!到底怎样你才肯处理伤口?”宋温惜气得又咳嗽起来,她只觉得气血翻涌,胸闷的感觉又重了起来。 听到她咳嗽,他睁开眼,神色终于放缓,道:“现在肯叫我的名字了?” 宋温惜见他不回答,耐着性子问:“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吻我。”他说。 “什么?”宋温惜轻咳两声,没想到他的要求这么无赖。 晏望宸却好像打算将无赖进行到底:“无论如何,今日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难道你不该有些表示?” 宋温惜叹了口气,飞快地在晏望宸脸上亲了一口,问:“行了吗?” 晏望宸不满意,拧眉道:“这么没有诚意?” “那你还要怎样?”宋温惜咬牙道,她都在考虑,要不干脆放任不管,让他疼死算了。 “我要你像我方才吻你那样。”晏望宸厚着脸皮道。 宋温惜有些忍无可忍,但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血渍,又有些不忍。 她看向晏望宸厚而柔软的唇,咽了咽口水,闭着眼青涩地吻了上去。 这似乎是她为数不多的主动亲吻。 晏望宸的唇角微微上扬,大手揽住她的腰,伸直了腿,将她抱进怀中,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她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柔嫩的红唇被他反复吸吮。他的舌尖撬开她的唇,探进她的口中,温柔地搅弄,辗转追逐,逐渐激烈纠缠。 她稍有退意,他宽大的手掌便又扣紧她的脑后,让她动弹不得。 宋温惜坐在他的大腿上,已经感受到了他血脉偾张的冲动。 她在一切失控前,猛地推开他,站起身,喘息道:“现在能让我看看伤口了吧?” “不是要另嫁他人?为何还要关心我的伤口?”晏望宸哑着嗓子问。 宋温惜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道:“这并不冲突,就算我不嫁给你,我也希望你平安。” 晏望宸微怔,他垂下眼眸,淡淡道:“伤在腰间。” 山洞里没有火把,宋温惜只能将他拉到月光之下,借着光亮,只见他腰间果然被狼爪挠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好在伤口不算太深,此刻已经微微凝成血痂,但还在渗着血。 “你为何不说!”宋温惜声音里带了一丝焦急。 “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晏望宸淡淡一笑。 宋温惜却笑不出来。 洞里也没有草药可采,洞外又有狼群守着,他们今日只能被困在这里,哪都去不了。搜罗了一遍身上,也并无药品可以为他处理伤口。眼下连火都没办法生,山洞阴冷潮湿,若是在此耗上一晚,只怕两人都要染了风寒。 第88章依偎 宋温惜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 “把衣服脱了。”她淡淡命令道,然后扯下自己里衣的衣角,做成长长的布条。 晏望宸微微一愣:“做什么?” 宋温惜见他一脸防备的样子,没好气地说:“还能做什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晏望宸勾了勾嘴角,有些疲惫道:“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 “总要止血。此处没有草药,又潮湿阴冷,伤口容易感染脏污。”宋温惜不容拒绝,直接上手将他的腰带解了开来。 “宋姑娘解腰带的技术倒是十分熟练。”晏望宸轻笑着调侃着,任由她解着自己的衣裳。 宋温惜水亮的眸子瞪着他,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 她掀开晏望宸的衣物,腹部纠结的肌肉露了出来。他皮肤白皙,肩宽腰细,宋温惜依旧记得他的身体是多么有力。 她咽了咽口水,移开了视线。 宋温惜瞥到放在一旁的树枝,突然想起,方才燃烧过的树枝也一同带到了洞里。于是她连忙捡起树枝,还有一些燃烧后的木灰附着在上面。 她将木灰抹在晏望宸的伤口上。 “这有什么用?”晏望宸虽然有些疑惑,但却没有阻止她。 “草木灰可止血,眼下没有什么草药可用,先帮殿下简单包扎一下。”宋温惜说着,涂抹好了木灰,又拿过布条为他包扎。 因为伤在腰上,宋温惜帮他包扎时,就不得不双手环绕他的腰间,将布条穿过去。 她靠近他时,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他偷偷地打量她,看她睫毛低垂微颤,看她小巧精致的鼻尖,看她专注的神情,看她微启的樱唇。 她香颈纤长,皮肤光滑细嫩,即使因逃命染了些脏污,也难掩她的秀丽。 晏望宸忍不住轻轻在她颈肩又落下一吻,双手抱住她微微前倾的身体。 “殿下,我还没包扎完。”宋温惜顿时一阵酥麻,皱着眉挣扎道。 这人怎么总喜欢占她便宜?包扎的时候都不老实。 晏望宸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我有什么办法,你太诱人,我的身心都想要你。” 宋温惜推了一把他结实的胸膛,正色道:“殿下莫要乱动。” “又开始喊我殿下了?”晏望宸向后一仰,靠着山壁,懒洋洋地说。 “尊卑有序,我不敢直呼太子名讳。”宋温惜包扎好,细心地在他腰间打了个结,“殿下自己把衣服穿好吧。”说罢她走到一边,查看着山洞里的藤蔓是否可以生火。 晏望宸神色微沉,便将衣服理好,便淡淡道:“我也未必会一直是太子,皇兄谋反,政局动荡,一切都未可知。” 宋温惜捏着藤条的手一顿,抿了抿唇,说:“殿下会平安渡过此劫的。” 晏望宸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勾起一抹淡笑:“皇兄这样捣乱也好,我便有了与你独处的理由。” 宋温惜没回应他,检查了半天,发现没有可用的木材。她又走到山洞边,向下看去,只见狼群还守在下面,听到她的动静,几匹狼立刻站起身子,幽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她缩回头,有些丧气地在晏望宸不远处坐下。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49节 “殿下,没有可以生火的木材,外面的狼群也还没走,我们怎么办?”宋温惜觉得有些冷,她抱着自己的膝盖问道。 “先在此凑合一夜,狼群等不到我们,自然会走的。”晏望宸理好了衣物,见她紧紧抱着自己,挑眉问:“你很冷?” 宋温惜不语,只轻轻点了一下头。现在已是深夜,她刚刚又消耗了些体力,现在已经又饿又冷又困。 晏望宸轻笑一声,往她身旁挪了挪,伸出一只胳膊将她搂了过来,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 “没法生火,便互相取暖吧,宋姑娘。”他的声音低沉地传来。 宋温惜一愣,他的怀抱确实很暖,暖得让人困意更浓。 她没再推辞,靠着他宽厚的肩,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 第二日醒来时,清晨的一缕阳光照亮了山洞。 晏望宸被刺眼的光线晃得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是依旧是那个破败的山洞,山壁上是蜿蜒攀爬的藤蔓。他坐了一晚,浑身僵硬,想要动弹一下,低头却看见了缩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宋温惜。 晏望宸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他唇角微微勾起,心底有些暖意,只觉得她难得地顺从,没有防备。 虽然在坐着睡并不舒服,但宋温惜竟一夜无梦。她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双炙热的手正抚摸着自己的脸,于是她艰难地睁开了眼,微微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晏望宸近在咫尺的脸。他面容有些憔悴,唇色微微发白。但是一双凤眼却仍旧清澈有神,剑眉横飞,棱角分明。 宋温惜回过神,猛地从他怀里挣扎着坐起身。她这一动,四肢酸痛,胸腔也顿时一片钝痛,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睡醒了?可有不适?”晏望宸见她咳得小脸都有些胀红,担心地想要替她把脉。 宋温惜却挥开了他的手,轻咳两声,忍着疼痛,道:“无碍,只是呛到了。” 晏望宸见状,收回了手,淡淡道:“那就好。” 他坐了一夜,腰有些酸痛,扶着山壁站起身,活动了一番筋骨,便走到山洞门口向下查看。 “狼群已走,我们可以下去了。”晏望宸回过神,对宋温惜说。 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看得宋温惜一愣。 “哦,好。”宋温惜缓了缓气,也扶着山壁站了起来。 两人又艰难地顺着藤蔓一点一点爬下山洞,晏望宸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定没有狼群的痕迹后,看了看天空,拉着宋温惜往一个方向走去。 “我们往来时的路走,或许将晚会留下一些痕迹。”晏望宸的手紧紧牵着宋温惜,滚烫的温度传到她微凉的指尖。 宋温惜明显感觉到自己今日胸闷的感觉愈发强烈,喘气时胸腔都有些痛,可她仍旧咬着牙,跟着晏望宸的脚步。 她不能在这里拖后腿,无论如何,要同大家汇合才行。 第89章想同男子一样考功名 他们穿梭在树林中,满耳皆是不知名的鸟啼叫的声音。 晏望宸依稀记得昨晚逃跑时的方向,此时按照原路返回,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昨晚的火堆。 火堆已熄灭,周围的脚步凌乱,吃剩的骨头还堆放着。晏望宸蹲下查看一番,摸了摸被刻了两道痕迹的树干,沉声道:“将晚他们继续往西走了。” “那我们还能追得上吗?”宋温惜问道。 “他们带着三个女眷,只怕腿脚也快不了多少。”晏望宸站起身,将火堆踢散,又将痕迹掩埋。 他表情严肃道:“林中恐怕还有晏怀的伏兵,并不安全,此地不宜久留。” 宋温惜又咳嗽了两声,道:“殿下,此处有不少草药,我给殿下换了药再上路吧。” 晏望宸犹豫了下,便点了点头:“好。” 宋温惜迅速找来些草药,用石头碾碎后,帮晏望宸重新包扎。 “你咳嗽有些厉害,可是身体哪里不适?或是染了风寒?”晏望宸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蹙眉问道。 “没事,可能是昨晚山洞阴冷,嗓子有些不适应。”宋温惜压着胸腔传来的闷痛,利落地替他绑好绷带。 晏望宸揉了揉眉心,见她这样说,便也没再多问。 两人往西边赶去,将晚果真留下了许多痕迹,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等离开这里,你便要回家去了吗?”晏望宸缓缓开口问道,声音里带了一丝小心。 “嗯。”宋温惜淡淡应道。 晏望宸眼底滑过一丝失落:“也对,先前我答应过你……”他顿了顿,又道:“何况你留在我身边,甚是危险,还是早些回到宋府才好。” 宋温惜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她想了想,说:“大皇子终究会落网,殿下定会平安坐上帝位的。” 她只能这样祝福他。 晏望宸听她这样说,眼里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意,只冷着脸,眼眸低垂着看着脚下的路,道:“这帝位,注定孤独。” 宋温惜微微一笑:“怎么会,殿下身边佳人相伴,不会孤独。” 晏望宸看了她一眼,没有附和也没有否认,反而说:“纵使帝王孤独,可我必然要守住这帝位。因为……我曾答应过我母妃,要将她追封为太后。” 宋温惜微愣,没想到他会同自己说这么私密的事。 “母妃去世后,因为身份卑微无法葬入皇家陵墓,棺木被送回了老家。可我母妃此生唯一的愿望,便是死后能与父皇同葬。我唯有坐上帝位,才有机会将母妃的棺木,移到皇家陵墓中。”晏望宸咬着牙,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宋温惜看着他有些孤独的背影,他浑身莫名散发着被抛弃的无助感。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母妃有如此执念,又将执念强加于他,让他永远不能为了自己而活。可她也不能劝他放弃母妃的执念,因为,那毕竟是他母妃。 但宋温惜明白了他为何执着于皇位,也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心里忽然有些释然。 “殿下放心,殿下定会心想事成。”宋温惜真诚地说道。 她的姨娘也没能葬入宋家的墓地,可姨娘对宋家失望透顶,原本也不想入宋家的墓地。 “等你回家去后,想做些什么?”晏望宸停住脚步,回头望向她,眼底是深深的不舍和痛意。 他沉默片刻,又说:“你也到了嫁娶的年纪,又是宋府的女儿,总能嫁个好人家……” 宋温惜眼帘低垂,唇边荡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我身心都已交给别人,又有几个男子能不介意呢?或许,没有男子会愿意娶我。” 晏望宸闻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喉结微动,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我也并不想那么快嫁人,我想读书,想试试……同男子一样,考取功名。”宋温惜撇开目光,继续向前走着。 “考取功名?”晏望宸一愣,眼珠转了转,问,“可是我朝并没有女官的先例,你考取功名,是想讨个什么差事?” “我想进国子监。”宋温惜毫不犹豫道。 “国子监?你想做司业?”晏望宸小心地猜测,眼底有些惊异之色。 宋温惜微微一笑:“若我说,我想做国子监祭酒呢?” 晏望宸怔住,然后笑道:“你若真的有此想法,必然有你的道理。只是国子监从未有女子做祭酒,甚至都没有招收过女弟子。” “一向没有,不代表应该没有。”宋温惜淡淡道:“其实,我外祖父曾是国子监上一任祭酒。” 晏望宸有些震惊,他默默跟在她身后,思索一番,恍然道:“是那个被流放到凌疆的韩兆?” 宋温惜点了点头,跨过一根突起的树根,道:“是。我外祖父因为对先帝增加税收的新政十分不满,便形诸吟咏,写诗嘲讽。于是群臣上表弹劾我外祖父,说他狂妄自大,蔑视朝堂。先帝大怒,我外祖父便被流放凌疆,家中女眷也都被变卖为奴。” “那时我父亲还只是个备考的书生,还未娶妻,祖父也不过是个员外郎。我姨娘为了不被卖去做奴仆,找了关系,自愿嫁给父亲,且心甘情愿做妾。”宋温惜说着姨娘的往事,有些心酸。 若外祖父当初没有贸然出头,姨娘便不会被牵连。她还能做她的韩家大小姐,能觅得良婿,或许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早早离开人世。 “原来如此,韩府是书香门第,韩老先生桃李满天下,我十分敬佩。你姨娘,也算是出身名门。”晏望宸感慨道。 他想到什么,又皱着眉问道:“所以,你想入国子监做祭酒,是想要继承你外祖父的衣钵?” “是,也不是。”宋温惜道,“我父亲没有儿子,宋家落没,总需要人撑起来。若非只有男子能科考,以我姨娘的才学,她早就可以进国子监做司业了。” 宋温惜提起姨娘,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骄傲。晏望宸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刚想说什么,远处便跑来一个娇俏的身影。 “太子殿下!你终于赶来了!” 第90章他的心意都在她身上 晏望宸和宋温惜终于追上了将晚等人。 几人身上的衣裳,被树枝划破的地方很多,破破烂烂,看着更狼狈了些。但好在没什么重伤,安然无恙。 此时沈悦杏眸含泪,在晏望宸身前站定:“太子殿下,我们担心了一夜,担心你被狼群追上。殿下可有受伤?” 晏望宸看了看一旁宋温惜的脸色,她避开了目光,恍若未闻,走到了晏时鸢的身边,关切地打量着她。 晏望宸退了一步,同沈悦保持着距离,礼貌地回道:“没什么大碍,你们呢?有没有人受伤?”他扫了一眼其他人,女眷们似乎都平安无事,他的目光便落在将晚和林策身上。 “一点皮肉伤而已。”将晚淡然道。林策也点了点头。 “林策和将晚被狼爪抓伤了几处,背上还被狼咬到。不过已经敷了药,我们得快些赶到军营,林策和将晚的伤,还是需要处理一下。”晏时鸢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昨晚激战过后的战果,她忍受不了将晚和林策死要面子的样子。 “太子殿下,林先生说,西郊军营会有烤肉吃,不是诓我们的吧?”周书礼愁眉苦脸地撑着膝盖,脸上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物资,“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快走不动了。而且没有地方沐浴,我浑身难受。” 晏望宸勾了勾嘴角,道:“不是诓你的,确实有肉吃。到了军营便有沐浴的地方了。” “殿下,林中还有黑甲卫在搜寻我们的踪迹。我们需得加紧步伐,争取早日赶到军营。”林策蹙眉催促道。 “好,我们继续向西前行。”晏望宸说着,抬头看了看方向,确认无误,便又带着众人前行。 “公主昨夜可有受伤?”宋温惜担忧地问。 晏时鸢伸出胳膊给她看:“只是蹭破点皮而已,林策将我保护得很好。”说罢她耳根微微泛红。 “你呢?昨夜……同晏望宸去哪了?许多狼被你们引走,我还担心你们无法顺利逃脱。”晏时鸢好奇地问,她担心了一晚上,害怕宋温惜和她这个弟弟已经葬身狼口。 “昨夜,我们找到了一个山洞,便躲了进去,避开了狼群。”宋温惜简单地讲述了一下昨晚的情形。 “哟,山洞?我那个弟弟没对你做什么吧?”晏时鸢挑了挑眉,戏谑地调侃道。 “公主!怎么可能!”宋温惜脸一烫,轻轻撞了下晏时鸢的肩膀。 沈悦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凑到宋温惜身边,柔声道:“宋姑娘,你没事就好。昨晚太子殿下为了救你,竟不顾自身安危。还好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平安回来。” 宋温惜微微蹙眉,她隐约觉得沈悦这话里,似乎有责怪她的意味。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50节 但她不动声色,淡淡道:“是我不好,书上说,火把能将狼驱走。看来书上说的,也不一定全对。” “沈姑娘,昨夜若不是宋温惜和太子将狼引走,恐怕我们难以脱身。”晏时鸢听出了沈悦的暗讽,不悦地回怼。 沈悦也并不恼怒,只眉眼弯弯,笑着说道:“公主说的是,谢谢宋姑娘。只是,下次还是不要拉着太子殿下冒险。” 她说罢,便撇过头不再看她们,依旧身形笔挺地朝前走去。 “她……”晏时鸢有些气结,想要上前理论,却被宋温惜拦住。 “公主何必与她计较。”宋温惜看着晏时鸢老母鸡护崽般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看不惯她阴阳怪气的样子,先前我以为阴阳怪气是周书礼的毛病,没想到沈悦也会这样。”晏时鸢嘟囔道。 前面的周书礼莫名打了个喷嚏。 宋温惜忍不住轻笑一声,她知道,周书礼这样娇惯的大小姐,此刻只想回家,根本无心去想如何成为太子妃的事。 但沈悦不同。 宋温惜目光深邃地看向沈悦端庄的背影。 从前沈悦并不知晏望宸对宋温惜有意,他对她甚至略微有些刻薄。所以沈悦大概从未把她放在心上,毕竟她只是个侍郎之女,而沈悦的父亲,翰林学士,可是皇上的亲信。 除了宋温惜,周书礼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赵迟语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心眼,这两人就算能嫁给晏望宸,也坐不上后位。沈悦便以为,她的对手只有已经嫁给晏望宸的闫文静。 然而,狩猎事变以来,晏望宸的种种行为,都有意无意地显露出他的心意,全都放在宋温惜一人身上。 沈悦自然如临大敌。 宋温惜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情。 走在最前面的晏望宸,时不时回头看看跟在最后的宋温惜,担心她体力不支掉队。 忽然,宋温惜胸闷的感觉又袭来,她抓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又痛了?”晏时鸢连忙扶着她,轻轻帮她顺气。 晏望宸立刻察觉到她的不适,又跑过来抓住宋温惜的胳膊,眉眼中满是担忧地问:“怎么了?可是嗓子还是不舒服?” 宋温惜边咳嗽边摆了摆手:“不用……咳咳咳……太子殿下不用管我……咳咳……” 嘴里涌起一股血腥味,但她咬着牙咽了下去。 “宋姑娘怎么了?”听到咳嗽的声音愈发剧烈,周书礼都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将晚和林策也回头看去。 晏望宸怎么可能不管她,揽住宋温惜的腰,便要将她抱起来。 疼痛的劲终于缓了过去,宋温惜连忙推脱道:“没事了,殿下!我真的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吸入了些灰尘。” 晏望宸皱着眉,不相信似的打量着她的脸,不确定地问:“真的没事?你方才就咳得厉害。” “没事殿下,我们快些赶路吧。”宋温惜将他往前推了推。 晏望宸这才将信将疑地继续前行,时不时同将晚低声说些什么。 沈悦扫了一眼宋温惜,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一言不发地跟着众人。 “是不是更严重了?”晏时鸢搂紧了宋温惜的胳膊,小声地问。 “发作得频繁了,我不知还能撑多久,得快些才行。”宋温惜在晏时鸢的搀扶下,加快了脚步。 第91章山中有陷阱 还好这座山并不算很高,路也并不陡峭,就算有一些难走的路,也可以借着旁边植物的力爬上去。 宋温惜只觉得手脚有些发麻,呼吸也愈发困难,但她还是咬着牙,在晏时鸢的搀扶下,努力跟上别人的脚步。 过了晌午,他们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可以俯瞰到不远处广阔无垠的营地。苍鹰划过湛蓝的天空,发出尖锐的鸣叫。山顶的风呼啸着,吹起几人的发丝和衣摆。 “就是那边了!”林策指着军营的方向道,“今晚或许便能走到了!” “啊?这么远?”周书礼惨叫一声,颓唐地坐在土地上,不顾形象地伸直了腿,“我走不动了,不想走了。” 虽然能看见营地,但实际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们许久未进食进水,昨夜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耗干净,又没有睡踏实,此时早已饥渴难耐,又困又累。 晏望宸见状,思考片刻,道:“此处过于显眼,我们往山下走一段,再找地方休整。” “周姑娘,听太子殿下的话,起来吧。”沈悦微微一笑,朝周书礼伸出了手。 周书礼抬头看了看沈悦,只见她虽然发丝凌乱,脸上也有些污渍,但身姿依旧挺拔端庄,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脸上的表情也是平静无澜,不显露丝毫疲惫。 她拉住沈悦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沾了土和树叶的衣裳,忍不住开口问:“沈姑娘,你不累吗?” “自然是累的,但我相信太子殿下,定能很快将我们带到军营。”沈悦的眼睛大而明亮,此时眼中含笑,带着柔情看向晏望宸。 晏时鸢闻言抖了一抖,在宋温惜耳畔悄声说:“我怎么觉得这么肉麻?” 宋温惜“啧”了一声,胳膊肘撞了一下她。 这人会不会说悄悄话?声音这么大,沈悦都要听到了。 晏时鸢撇了撇嘴,委屈地看向林策,道:“林策,我好饿,今天可以多打些猎物回来吗?我同你一起去。” 林策听到晏时鸢难得如此娇弱地对他提出要求,移开了视线,轻咳两声,说:“公主到时还是在原地等着我吧,山中地势复杂,又有猎人设的陷阱,若有不慎,只怕会掉进陷阱中。” “这山中还有陷阱?可我们这一路走来,未曾遇上陷阱,也未曾遇上猎人?”晏时鸢好奇地问道。 “陷阱不多,这山中大约只有八、九处。我提前探查了路线,特意避开了,所以我们才能一路平安。至于猎人,两三日才会来收一次猎物,这陷阱大概刚布下不久。”林策耐心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沈悦听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山中竟还有陷阱。” 晏时鸢双眼放光,有些崇拜地看向林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说罢她又扭头看向晏望宸,挑衅地扬了扬下巴,“那边那位太子,瞧见没有?学着点,别成天傻乎乎的。” 晏望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懒得同她废话,一言不发地往下山的路走去。 宋温惜看了看晏时鸢,垂眸轻笑一声,公主殿下这是还在担心自己的弟弟当真如传闻那般不学无术呢,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关心方式了。 几人强打精神,开始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此时往山下走的路格外险峻。没走两步,几人便遇到一个陡峭的斜坡,足足有两丈高。 将晚率先灵巧地几个大步便走了下去,在下面守着。 “此处的土地有些湿漉漉的,十分容易脚滑。各位小心。”将晚嘱咐道。 晏时鸢跟在后面,身体几乎贴着地,手扶着凸起的石头,一点一点地往下走着。她走了两步,突然脚底一滑,身子往前一扑,便横着向下滚去。 她滚落的方向,前面正是一颗尖锐又巨大的石头。 “公主!”宋温惜惊叫道,伸出手想拉住她,却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林策却在第一时间飞扑了出去,接住了晏时鸢,将她护在怀中。两人飞快地朝着巨石滚了过去,将晚想要上前帮忙,可土地湿滑,没有那么容易攀爬。 林策抱着晏时鸢,他的后背撞在了巨石上,疼得闷哼一声。 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晏时鸢惊恐地抬起头,发现林策痛得皱起了脸,连忙从他怀中爬起来,慌张道:“你撞到了哪里?” 林策咬了咬牙,努力装作风轻云淡地说:“公主,我没事。方才得罪了,公主可有受伤?” “我没事!你究竟撞到了哪里?严不严重?”晏时鸢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和歉意,“都是我笨手笨脚,肯定很疼吧?我……我,我去给你采草药!将晚,什么草药可以镇痛化瘀?” 说着她便慌乱地爬起来,想要让将晚带她去采药。 林策拉住了她,忍着痛意道:“公主,我真的没事……”他说到一半微微愣住,因为他面前的晏时鸢突然眼底泛着泪花,鼻尖红红的。 晏时鸢的泪在眼眶打转,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我太笨了总要你护着我。昨天也是因为我你才会被狼咬!” 见两人在原地坐着说着什么,宋温惜心底一慌,她担心晏时鸢受伤,匆忙连滚带爬地下了斜坡。 “你小心点!”晏望宸看得心惊胆战,紧紧盯着那个小心翼翼的身影。 宋温惜的腿微微有些发颤,胸口也一阵阵的闷痛。但她还是顺利下了斜坡,赶到晏时鸢身边。 她担心地上下打量了晏时鸢一番,问:“公主,你没事吧?” 晏时鸢悄悄抹了把脸,再看向宋温惜时,眼中的泪已经抹去,她咬了咬唇,道:“我没事,林策给我当了肉垫。” 将晚也终于爬了上来,道:“林指挥使,得罪了。” 他抬手检查了一番林策的背部,按压了几处,又让林策活动了几下,松了口气道:“公主殿下放心,林指挥使没有伤到骨头,应该没有大碍。” “公主放心,臣常年习武,身子硬朗。”林策淡淡道,不留痕迹地同晏时鸢保持了一些距离。 第92章她想摔死她? 待沈悦和周书礼小心翼翼地到了坡底,晏望宸也轻巧地下了陡峭的斜坡。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个坡度并不算难。 而宋温惜常常跟着姨娘上山采果子,自然也习惯在山间爬上爬下。唯有那三个女子,上下都有些困难。 不过好在几人都磕磕绊绊地下来了。 下山耗费了不少体力,大家都没力气说话了,只默默地往山下走去。 沈悦忽然走到林策身边,打破沉默问道:“林先生,在这山间,猎人的陷阱都是什么样的呢?” 林策一怔,回道:“山中猎人一般会挖高一丈多的深坑,再在上面用藤条和树叶掩盖陷阱,动物一踩便会掉落下去。” 沈悦闻言,想了想,又问:“那猎人布了陷阱,可会留下痕迹?” “会,这座山的猎人会在陷阱旁的树上用刀刻上一片叶子的符号。”林策说完,又有些疑惑地问:“沈姑娘对捕猎陷阱似乎很有兴趣。” 沈悦愣了愣,笑道:“反正也无事,随便问问。” “沈姑娘难得话多,倒是公主殿下,一路无言。”周书礼有气无力道,“我也不想言语了,我再也不想来狩猎了。这不是我女儿家该做的事。” 林策闻言,回头看向身后的晏时鸢。 她看起来依旧很自责,这一路心情似乎一直有些低落。 林策也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怕她担心,便一直忍着疼痛,故作轻松地走在前面。只是下山时,时不时会牵到背后的伤,他有时候会隐隐皱着眉。 晏时鸢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表情内疚又纠结。此时她又是一副有话要说,却又憋回去的模样。 终于,林策忍不住了,他揉了揉眉心,停下脚步,对晏时鸢正色道:“公主殿下,臣真的没事,公主无需用那副表情看臣。” 晏望宸闻言等人的脚步顿住,纷纷朝二人看来。 晏时鸢吞了吞口水,眨了眨眼睛,说:“不是的,林策,我是想问……你伤成这样还能抓野鸡给我吃吗?我实在有些饿。” 晏望宸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有些嫌弃自己的皇姐。他还真以为晏时鸢转性了,成了个知冷知热的女人。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51节 宋温惜抿了抿唇,心里也有些无语。她还正想着如何安抚看起来十分愧疚的晏时鸢,原来这位公主殿下是在犹豫怎么使唤人家。 不过也是,晏时鸢并非多愁善感的人,她很容易释怀。 林策闻言,神色一松,垂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沉声道:“公主殿下放心,一点小伤而已,臣定然不会让公主殿下饿肚子。” 晏时鸢瞬间换上了明媚的表情,开朗道:“林先生既然这样说,必然不会失信与我!可否请林先生多捕些野鸡来?” 晏望宸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在此地休息吧,我和林策去附近看一看,有什么可以捕食的野味,将晚,你留在这里陪姑娘们吧。” “我也跟你们去吧!”晏时鸢喊住两人,“毕竟原本来此处的目的是狩猎,如今我一次都没有碰过箭,着实无趣,等着也是无聊,不如让我参与一下。” “随你。”晏望宸淡淡道。 他走到宋温惜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说:“我不知要离开多久,以防万一,这个给你防身。” 宋温惜察觉到沈悦炽热的目光正死死盯着她,她觉得匕首有些烫手,可想了想,还是安全更重要,便接过了匕首,说:“谢谢太子殿下。” 晏望宸带着晏时鸢和林策走了,将晚开始捡可用的木材,准备再搭个火堆出来。 “将晚公子,我同宋姑娘再去林中摘些果子,给大家补充水分吧。”沈悦微微倾身,笑颜柔和道。 宋温惜微怔,没想到沈悦会主动拉自己去 将晚也微微一愣,看了宋温惜一眼,想了想她毕竟有匕首防身,应该没什么问题,便嘱咐道:“那姑娘莫要走得太远。以免遇上大皇子的追兵或者陷阱。” “好,我会注意的。”沈悦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然后瞬间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那麻烦周姑娘和将晚公子生火了。” 沈悦起身,眉眼温柔,亲昵地挽着宋温惜,说:“有宋姑娘陪着我可放心,毕竟有太子殿下赠她的匕首。” 宋温惜尴尬地笑笑,抽出手,跟着沈悦往林中走去。 走了许久,久到宋温惜觉得似乎离营地有些远,想要折返时,才终于找到了一颗果树。 这片林子十分茂密,阳光都鲜少能透进来,树根下有一个个小水洼,时不时会飞来一只山雀,蹲在浅浅的水洼处喝水。 不知为何,宋温惜感觉到一丝阴冷的寒气。她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突然,一条粗壮的大蛇在从树上掉落下来,盘踞在她们面前。这蛇足足有两尺长,背上有灰褐色的圆形斑纹。蛇头微微抬起,朝她们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啊!是蛇!”沈悦低叫了一声,死死抓住了宋温惜的胳膊。 宋温惜稳住心神,说:“没事,这是蝮蛇。我们慢慢绕过去便是。” 这蛇她见过,从前在乡野山间常有,姨娘说过,所以她并没有非常害怕。 “宋姑娘,我好怕。这蝮蛇……有毒吗?”沈悦声音微微颤抖地问着,双手紧紧攥着宋温惜的胳膊。 宋温惜被她捏得很痛,但也不好意思推开沈悦,便任由沈悦攥着,回答道:“有毒,不过,只要我们不招惹它,它便不会咬人。” 她的注意力都在蛇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沈悦正推着她往一棵大树走去。 而那棵大树的树干上,有一个显眼的叶子刻印。 忽然,沈悦突兀地笑了一声,问:“宋姑娘,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命大的人?” “什么?”宋温惜没明白她的问题。 “哎呀!有蛇!”沈悦满脸惊恐地尖叫着,狠狠推了一把宋温惜。 宋温惜仰面倒了下去,身子却没有如想象中很快地落地。铺满了树叶的土地突然塌陷,失重感一瞬间袭来,她掉了下去。 是猎人的陷阱! 宋温惜不断下坠,她瞬间反应过来,这巨大的深坑是猎人的陷阱! 沈悦故意将她推到了陷阱里。 她想摔死她? 第93章知人知面不知心 宋温惜重重地落地,可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她仿佛掉在了雪堆上似的。 林策说得没错,这坑将近两丈高,宋温惜怔怔地躺在地上,一时有些恍惚。 她的手摸了摸身旁,茫然地起身,只见这坑底竟铺了一层厚厚的树叶。这树叶大多为大而宽厚叶片,还有不少蓬松酥脆的干枯树叶,为下坠提供了缓冲,竟让她毫发无伤。 宋温惜反应过来,这个猎人想要的是活物,所以坑虽深,却不致命。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坑顶就探出一个脑袋,是沈悦。 她正脸色阴沉地看着正坐在树叶堆上的宋温惜,下一瞬,她又满是歉意,慌张地问道:“宋姑娘,抱歉,我一时害怕,不小心撞到了你!没想到这里竟有个陷阱,宋姑娘可有受伤?” 宋温惜微微有些发愣,她一时间竟不知道刚才沈悦恶狠狠地将她推下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若猎人这个陷阱是为了猎杀猎物,装满了尖刺的话,此时她就是一副千疮百孔的尸体! 她沉住气,强装镇定,扬声道:“并无大碍,沈姑娘,可否麻烦你想办法将我拉上去?” “宋姑娘稍等。”沈悦缩回头,不知去捣鼓了些什么。 过了片刻,坑口突然出现扭曲着的绳子,宋温惜还没来得及高兴,定睛一看,这并不是绳子,而是刚才那条蝮蛇! 一支树枝挑着蛇身,出现在坑口。 “沈姑娘!这是什么?!”宋温惜缓缓后退,贴着坑壁,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下一瞬,树枝轻轻一抖,那条蝮蛇便突然掉落下来,在空中翻转了几下,落到宋温惜面前。 蛇落在蓬松的树叶堆上,由于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它变得十分暴躁。那蝮蛇在地上翻滚扭曲着竖起半身,嘴里不停发出“呲呲”声响。 宋温惜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呀,宋姑娘,蛇不小心掉进去了!你等着,我喊人来救你!你可要撑住啊。”沈悦妩媚地一笑,便离开了坑口。 宋温惜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冷汗顺着她的脖颈滑进她的衣领,让她有些发痒,可她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袖,不敢动弹,一动不动地贴着墙壁。 眼下被一起困在这狭小的陷阱里,若是有丝毫松懈,便有可能被咬。蝮蛇有毒,若是不慎被咬,恐怕她就没命撑到军营了。 她察觉到了沈悦对她的敌意,想着不过也就是日后对她刻薄些,她在闫文静身上早已感受过这样的排斥。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一向温柔和善、善良温婉的沈悦,竟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或许沈悦远比闫文静要狠毒得多,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正想着,蝮蛇猛地朝她发起攻击,宋温惜飞快地闪身,将将避开。她绕道蛇身之后,尽量避免与蛇正面相对。 可这蝮蛇并不准备放过她,又扭动着身子朝她扑来。 还好她先前与阿强哥上山一起采果子时,遇到过蝮蛇。阿强哥曾教过她,尽量绕开蝮蛇的正面,不要与它对视。它看不到人,行动便会迟缓。 宋温惜堪堪躲开它的攻击,连忙从怀中掏出晏望宸给她的匕首。 她不停地尝试绕到蛇的身后,看准机会,猛地一扑,掐住了蛇头。 光滑的触感让宋温惜有点想要作呕,她胸腔猛地又涌起痛意,口腔里又涌起一股血腥气。 蝮蛇扭曲挣扎着,蛇身开始缠绕她的手臂。 宋温惜浑身都在战栗,一股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可她手下一点都不敢松力。她死死咬着牙,扬起匕首,狠狠扎在蛇的七寸。 蛇痛苦地扭曲着,宋温惜用匕首扎了一下又一下,直到蛇不再动弹。她颤抖着用力捏着蛇头,攥着匕首的手也不停抖动,僵直地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直到她忍不住猛地咳嗽起来,又咳出一口血,她才跌坐在一旁,收起匕首,将蛇的尸体丢得远远的。 宋温惜咳了许久,咳到跪在树叶堆上干呕。 她吐掉嘴里的血,抹掉嘴边的血渍,又用树叶掩盖了血的痕迹。 此时坑口才传来将晚焦急的呼声:“宋姑娘!宋姑娘!你还好吗?” 听到将晚的声音,宋温惜才松了口气。 将晚探出头,见宋温惜瘫坐在坑底,连忙道:“宋姑娘,我这就将你拉出来!” 他迅速扯了三条根粗壮结实的藤蔓,编成一条简易的绳子,丢进陷阱里,让宋温惜好借力爬出来。 可宋温惜手脚已经酸软,方才仅剩的一点精气神也被消耗殆尽,此时根本无力攀爬。 试了几次,爬了两步,都又重新跌回坑中。最后还是将晚把藤蔓绑在身上,一点一点将宋温惜拉了上来。 “宋姑娘,你可有被蛇咬伤?”将晚不敢翻看宋温惜的裤脚,只能焦急地询问。 宋温惜全身都还在颤抖,一阵阵地发冷,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恐惧还是愤怒。 “沈悦呢?”她咬牙切齿地问。 将晚一愣,瞥了一眼坑底的蛇,似乎已经停止了游走,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他又上下打量了宋温惜一番,见她似乎没有中毒,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回答道:“此处危险,我便让沈姑娘和周姑娘留在原地。宋姑娘……那个……蛇呢?” “杀了。”宋温惜抬脚便大步往营地走去,边走边怒声问:“沈悦是如何同你说的?” 将晚大为震惊,虽然他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蛇,猜到它似乎被杀死了,可当宋温惜这样风轻云淡地说出来,他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他愣了半晌,才清了清嗓子,回道:“方才沈姑娘哭着跑回来,说你们遇到了蛇,慌乱之中宋姑娘掉下了猎人的陷阱,蛇也跟着爬了进去,让我来救姑娘。” 可是他怎么觉得,她似乎不需要他救? 宋温惜没有回应他,只死死攥着拳,一言不发地走着。因为过于激动,她气血翻涌,胸腔里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撕扯着她。 将晚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丝血腥气,可她似乎又没有外伤,究竟是哪里来的味道? 他不明所以地紧跟在宋温惜身后,只觉得她似乎异常愤怒。 她在生气吗?生谁的气? 第94章她太害怕了 宋温惜听了将晚的陈述,怒不可遏。 在这巨大的愤怒之下,她甚至已经不觉得胸腔有多疼了。她身体所有的血液仿佛都一瞬间涌上脑袋,此时她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回去找沈悦算账。 走回营地,她远远便看见沈悦蹲坐在巨石边,眼角带着泪花,柔弱可怜,无助地瑟瑟发抖这抱紧自己。 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周书礼看了都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安抚着她:“宋姑娘不会有事的。” “可是……可是那是条毒蛇……”沈悦说着,一滴泪落下,“我太没用了,我没能拉住她。”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52节 “沈悦!”宋温惜怒声吼道。 沈悦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宋温惜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她眼底闪过一丝遗憾,然后便嘴一瘪,哭着站起身朝宋温惜走来:“宋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啪”地一声,宋温惜的巴掌狠狠地落在沈悦的脸上,打得沈悦侧过脸去。 晏望宸等人恰好拎着野鸡和野兔,有说有笑地回来。 三人回来便见到了宋温惜打人的这一幕,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还是周书礼率先反应了过来:“宋温惜!你打人干什么?!” 她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悦,看着沈悦脸上鲜红的手掌印,怒斥道:“沈姑娘可是堂堂翰林学士的独女!你一个庶女,竟敢打她?!” 沈悦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温惜,哽咽着说:“宋姑娘,你为何如此?” “沈悦!分明是你故意将我推下陷阱,又将蛇丢到陷阱里,试图杀我!你竟然还敢装作一脸无辜?!”宋温惜说着,又要上去撕扯,却被大步走来的晏望宸拉住。 “发生什么事了?”他将宋温惜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宋温惜仍在气头上,怒声说:“沈悦故意将我推落到陷阱里!她还将蝮蛇用树枝挑着丢入陷阱中,想要让它咬死我!” “宋姑娘!我方才匆忙跑回来喊人救你,急得都摔了一跤!你竟这样血口喷人?”沈悦潸然泪下,她的声音不大,可言语中满是委屈。 “你!”宋温惜看她如此惺惺作态,忍不住想要上前和她理论,却又被晏望宸拉住。 “冷静点!”晏望宸攥紧了她的手臂,眉心微皱。 晏时鸢想要帮宋温惜说话,可她一时不明情况,只能站在一旁来回看着二人。 晏望宸看向沈悦,冷声问:“沈姑娘,还请你说明是怎么一回事?” 沈悦咬着唇看向晏望宸,猛地跪在地上,含泪的杏眼低垂,柔声道:“太子殿下,方才我们二人在林间看到了一条蝮蛇,我太害怕了,不小心将宋姑娘挤到了陷阱里。殿下若是想要惩罚我,我也认。” 晏望宸闻言淡淡道:“你先起来,没有人要责罚你。” 沈悦虚弱地起身,又抬眸坚定地看向晏望宸:“可是殿下,那蛇,我是万万不敢碰的!自小我对蛇虫鼠蚁都是万分惧怕,怎么可能故意将那蛇丢进陷阱里去呢?是那蛇自己爬进去的!我折树枝,是为了救宋姑娘!可是树枝太短,够不到她,我才又跑回来找将晚公子。” 宋温惜想要辩解,却一口气上不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晏时鸢立刻丢下手中的野鸡,连忙跑到她身边,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低声问:“你没事吧?可有被蛇咬伤?” 宋温惜咳嗽着摇了摇头。 晏望宸连忙扳过宋温惜的身子,翻开她的袖口查看有没有被蛇咬伤的痕迹。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我并未受伤。”宋温惜抽回手,冷冷道。 她的心一阵阵发寒,没想到沈悦竟会如此颠倒黑白。 “宋姑娘同蝮蛇掉落在一处,怎么可能没有被咬伤?”周书礼拧眉质问道。 宋温惜想起刚才的恐惧,强忍住想要作呕的感觉,沉声道:“蛇,我已经杀了。” 众人皆是一惊,目光纷纷落在宋温惜身上。 “真的假的?!你竟这么厉害?!”晏时鸢惊叫道,帮宋温惜顺气的手忍不住一用力,重重地拍了她一下,拍得宋温惜又咳嗽起来。 “抱歉抱歉。”晏时鸢连忙回过神,心虚地揉了揉她的背。 晏望宸也没想到宋温惜竟有能力杀死一条蛇,他眼神中带着询问看向一旁的将晚。 将晚得到讯号,立刻回答道:“是,属下赶到时,陷阱里的蛇,确实已经死了。” 不远处的沈悦眼神一暗。 若是有武功的男子,想要杀蛇或许并不费力,可这宋温惜一个瘦弱女子,没想到竟如此…… 周书礼闻言,轻蔑地冷笑一声,不耐烦道:“既然宋姑娘原本就是自己不小心掉下的陷阱,蛇也是自己掉下去的,宋姑娘还平安逃出,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那又有什么理由打沈姑娘?” “谁说我是自己掉下的陷阱,分明就是她推我的!”宋温惜怒目瞪着沈悦。 “宋姑娘,我当真是不小心,是我对不起你。若是打我能解气,你就再打我几下吧。”沈悦一脸遭受到侮辱却无法辩驳的委屈表情,她凄凄惨惨地说,“何况,我与宋姑娘无冤无仇,何须置姑娘于死地?” 沈悦的演技竟如此炉火纯青,连宋温惜都要怀疑刚刚看到的沈悦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 “未必无冤无仇吧,沈姑娘,我记得你似乎对宋温惜和太子殿下单独过夜,有很大意见啊。”晏时鸢别的不知道,但沈悦对宋温惜的敌意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那个弟弟是个痴傻的呆头鹅,看不出来很正常,但是休想瞒过她的眼睛。 沈悦收敛了气焰,咬了咬唇,仿佛很委屈似的,叹息道:“公主殿下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宋姑娘还未嫁人,孤男寡女在山洞过夜,实在不妥。我是替宋姑娘的清白担心。” 晏时鸢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你操心的事还挺多,这事只要你不说,我们不说,没有别人会知道。再说了,太子和宋温惜若是不引开狼群,我们便要一齐葬身狼口了,得了便宜还卖什么乖。” 沈悦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面上却柔和一笑,低声道:“公主殿下教训的是。可若只是因此便要硬说我与宋姑娘有仇,未免过于牵强了些。” 第95章他替她还了这一巴掌 “够了。”晏望宸沉声打断几人的口舌之争,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怒意,“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将晚,周姑娘,你们二人可有看到沈姑娘推人和丢蛇进陷阱?” 周书礼闻言,立刻摇头:“我可没看到,我只看到沈姑娘跌跌撞撞跑回来,因为着急还摔了一跤。她说宋姑娘和蛇一起掉进陷阱里了,让我们去救她。” 晏望宸的目光又落在将晚身上。 将晚看了一眼宋温惜,抿了抿唇,有些抱歉道:“属下也没有看到。” 晏望宸眼神黯淡,他眼神冰冷地看向沈悦,声音低沉道:“这样看来,确实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沈姑娘推宋姑娘下去的。” 宋温惜的心猛地一沉,失望地闭了闭眼。 “既然都是误会,这事便就此结束。眼下休息赶路才是最重要的!”晏望宸说着,便想要拉着宋温惜走开。 “别的不说,宋姑娘上来就打人,总归是不对的吧?!”周书礼不依不饶道,“沈姑娘出身名门,就算真是有意推了宋姑娘掉落陷阱,她现在不也安然无恙?这一巴掌,宋姑娘总要还回来。” 几人看向沈悦,她柔弱无助地抬手抚着脸上的红痕,委屈地抿唇,不应和也不拒绝。 宋温惜咬了咬牙,看来今日周书礼和沈悦一唱一和是不会放过她了。都是她过于愚蠢,着了沈悦的道,又一时冲动,让她抓住把柄。 宋温惜深吸了一口气,暗想,大不了,让沈悦打回来吧。 她刚往前走了一步,却突然被晏望宸紧紧拉住。 “啪”地一声,晏望宸狠狠在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他微微侧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 “殿下!”林策忍不住叫了声。 众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想到,晏望宸竟然会自己替宋温惜还了这一巴掌。 “你这是做什么?!”宋温惜拉过晏望宸,仔细看着他的脸,眼中的担忧和心疼满得要溢出来。 晏望宸却将她护在身后,面沉如水,冷冷地扫了一眼周书礼和沈悦:“我替她还了,沈姑娘,你可满意了?” 二人眼里满是震惊,现在哪敢说个“不”字? “宋姑娘救过我数次,于我有恩,我定然要护着她。我知道她为人善良,若非在陷阱里被蛇吓坏了,也不会如此冲动。还请沈姑娘谅解。”晏望宸眼眸深邃地看向沈悦。 沈悦堆起笑容,连忙应道:“本来就是误会,说开了便也没什么。” 晏时鸢愣了半晌,此时才喃喃道:“晏望宸,算你还有点良心。” 晏望宸懒得理她,扭头对呆站在原地的两个大男人道:“林策,将晚,生火,烤鸡。早些吃完早些赶路。” 然后他将宋温惜拉到一个石头旁,让她坐下,说:“你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要去。” 宋温惜愣愣地坐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晏望宸往树林深处走去,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林策和将晚很快便开始处理食材,今日收获颇丰,够几人饱餐一顿,只是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沈悦远远地看了一眼宋温惜,眼神晦暗。随即又换上和煦的一张脸,笑着夸赞将晚的手艺很好。 周书礼蹲在旁边看着林策烤鸡,还朝沈悦招着手,让她靠近闻闻香气。 不一会儿,晏时鸢从林策手里抢来一只香喷喷的鸡腿,拿过来坐到宋温惜身旁,小心翼翼地问:“林策烤的鸡腿很香,你要不要来一个?” 宋温惜只觉得口干,没有胃口,摇了摇头,道:“公主吃吧。” 晏时鸢咬了一口鸡腿,道:“哎,你不要为了那些混账不开心,宫中这种事我见多了。逃避是没有用的,唯有你足够强大,这种人才害不了你。” 宋温惜微怔,她要多强大才行? 正说着,晏望宸抱了许多野果回来。 周书礼见状连忙起身,殷勤地说:“殿下怎么亲自做事?这种事让下人做就好了。” 说着,手便朝他伸过去,想要接住他怀中的果子。 晏望宸脚步一顿,意识到她口中的下人指的是将晚,他冷冷瞥了她一眼,道:“将晚不是下人,林策也不是,周姑娘,这里没有谁的身份比你低微。大家都在做事,就连我的皇姐也去捕猎了,周姑娘若是无事,也可以分担些。” 说完他便捧着果子,大步朝宋温惜走去。 周书礼的手僵在空中,嘴角微微抽动。 方才若不是她不依不饶,太子殿下也不会自扇巴掌。殿下这是……记恨她了? 晏望宸在宋温惜面前蹲下来,从怀中挑出一个红色的果子:“方才听你一直在咳嗽,此处不好找水源,先吃点果子润润嗓子。” 晏时鸢看了看宋温惜,识趣地拎着鸡腿让开位置,朝林策跑去:“林策!再给我撕个野鸡翅膀!” 宋温惜没有说话,也没有接晏望宸手中的果子,只是轻咳着,拨弄脚边的杂草。 晏望宸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低声道:“我方才去你们跌落的陷阱看过了,确实有一根树枝,看痕迹是刚才人为故意折断的。” 宋温惜猛地侧头看向他。原来他刚才不只是去采野果了,而是去了她跌落的地方探查? “我知道你不会撒谎,但沈姑娘也说了,那树枝是为了救你。陷阱我看了,下面铺着厚厚的树叶,摔不死人,也没有尖刺。否则你掉进去,早就没命。”晏望宸低声对她解释道。 “殿下这是何意?”宋温惜的笑有些苦涩,“殿下是特意来跟我说,是我误会沈姑娘了?” 晏望宸不喜欢她这样笑,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若非要找个人怪罪,你便怪我吧,是我没有照看好你,让你跌入陷阱险些丧命,我不该离开你身边……” 宋温惜躲开他的手,嘲讽地冷笑:“我从前以为,宋大夫人是恶人,我长姐是恶人,可没想到,在沈悦面前,他们的恶毒简直不值一提。” “你究竟为何认为沈姑娘是故意的?”晏望宸不解地问。 第96章舍身相救? 宋温惜非聋非瞎,如何会分辨不出? 可她确实没有证据,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晏望宸虽然表面上站在她这边,可实际上,他似乎也并不相信她的话。不然他为何要特地跑去陷阱旁求证? 但是,她虽然对他失望,可晏望宸刚刚替她还了沈悦那一巴掌。看着他脸上还红肿的掌印,她又实在是生不起气。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53节 “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我没能顺利杀死那条蝮蛇,或许我现在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宋温惜眼底泛起湿意。 沈悦并不了解宋温惜,不知道她在庄子上的事。若是寻常女子,若是同蝮蛇一同掉入这样的陷阱,确实很快便会被咬伤中毒。此处又离医馆甚远,若是中毒,必定来不及医治。 所以宋温惜可以确定,沈悦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她死,只不过没能成功而已。 晏望宸听她这么说,浑身一震。 他方才也看到了那条蛇的尸体,被开膛破肚,十分可怖。宋温惜并非狠厉之人,能壮着胆子这样杀蛇,必然是被逼上了死路,才会全力一击。 她从陷阱中艰难逃出,此时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他怎么可能不信她。 只是……他始终想不通,沈悦与她相识不久,到底为何会积怨如此之深? 宋温惜见晏望宸沉默不语,惨淡地勾了勾嘴角:“殿下放心,我对殿下并无要求。我只是宋家的一个庶女,总不能让殿下为我惩罚沈姑娘。” 她知道,就算她有证据证明沈悦试图杀她,晏望宸也无法对沈悦做什么,毕竟她没有受伤,也没有被蛇毒死。 就算是真的毒死了,或许只需一笔银子,便可抵她的命。 晏望宸察觉到她话语间的讽刺,拉住她的手,不悦地皱眉道:“我并非是因为这个……” “宋姑娘!”沈悦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婉,款款走来,眼中噙着泪,鼻尖红红的。 她柔声道:“方才让宋姑娘受了惊,对我有些误会,都是我不好。我太莽撞,害宋姑娘跌落陷阱,还惹得大家不快。” 沈悦语气带着浓浓的自责,仿佛真的为自己无意闯下的祸感到抱歉。 可宋温惜并不领情,她深知刚才发生的那些事绝不是自己的错觉。 所有的恐惧和战栗都是真的,劫后余生是真的,面前这个假到可怕的女人想要杀自己,也是真的。 “宋姑娘,你可否原谅我?”沈悦楚楚可怜地站在她跟前,祈求她原谅。 宋温惜同这个深藏不露的女人没话说,所以她站起身,拿起晏望宸摘的果子,淡淡道:“既然沈姑娘是无意为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沈姑娘让让,我给公主殿下送些果子去。” 沈悦抿着唇,委屈地让开了身子。 宋温惜捂了捂隐隐作痛的胸口,朝晏时鸢走去。 晏时鸢正在不远处站着啃鸡翅,见她过来,递给她一口肉,问:“来一口吗?” 宋温惜看着没心没肺大吃大喝的晏时鸢,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将手中的水果递了过去:“公主也吃点水果补充水分吧。” “那沈悦,真叫人看不懂,她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我都要相信她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害你了。”晏时鸢将一颗莓果丢进嘴里,然后脸皱了起来:“好酸!我这傻弟弟果然不会挑果子,不分好赖!” 宋温惜也吃了一颗,莓果酸涩的滋味溢满唇齿间,但她并不在意,勾了勾嘴角道:“是不是真的想杀我,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日后还是离她远些。”晏时鸢又道,“不过,刚才我们去捕野味的时候,晏望宸说,等狩猎结束,你就要回宋家了?到了那时,你便没那么容易同沈悦见面了。” 她顿了顿:“我也不能常常见到你了。” “以后总归还是会有机会再见的。”宋温惜冲她微微一笑。 两人分着手中的食物,一旁的沈悦已经毫不客气地在晏望宸身边坐下,两人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随风传到了宋温惜耳朵里。 “我知道太子殿下将宋姑娘视若珍宝,若非我粗心大意,失了分寸,宋姑娘也不会受惊,都是我不好。”沈悦一副自责的模样,纤细的手指抹了一下闪着泪光的眼尾。 “人没事就好,沈姑娘无需如此自责。”晏望宸同她疏离地保持着距离。 他不方便立刻起身躲开,显得过于回避,只能静静坐着。 “太子殿下愿相信我?”沈悦含泪隐忍地看向晏望宸,“我真的对宋姑娘并无恶意,没想过要与她为敌。” 晏望宸撇开目光,淡淡道:“我知道,沈大人将沈姑娘教得很好,沈姑娘必然不会是如此阴险狠毒之人。” 宋温惜忍不住轻笑一声。多么轻巧的几句话,沈悦便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两人正聊着,突然一支箭穿过他们二人之间,射在一旁的树干上。 沈悦吓了一跳,整个人扑进了晏望宸怀里:“太子殿下!” 晏望宸微怔,立刻推开沈悦,朝火堆旁的几人喊道:“有追兵!快走!” 话音未落,树林中又射出许多支箭,一瞬间箭如雨般射向他们。 周书礼尖叫着躲到将晚身后,林策和将晚立即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剑,将晏时鸢和宋温惜也拉到身后。 两人边后退,边奋力挥舞着砍断射来的箭。 晏时鸢咬牙切齿地骂道:“晏怀这个杂种,我的鸡都还没吃完!” 箭雨突然停下,树木后面突然窜出来几个手持亮剑的黑甲卫,将几人包围了起来。其中一个黑甲卫冲向晏望宸,朝他用力挥剑。 离晏望宸最近的是沈悦,她毫不犹豫地挡在晏望宸身前,推了他一把,自己朝着剑刃扑了过去:“太子殿下小心!” 晏望宸原本要拔剑的手猛地顿住,大惊失色,连忙稳住身体伸手去拉她。 沈悦的脖子躲过了剑刃,脸却被剑刃划伤,她惨叫一声,跌进晏望宸的怀中,鲜血顿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你疯了?!我需要你来保护?!”晏望宸一脚踹开黑甲卫,对沈悦怒声道。 第97章撑不住昏过去了 晏望宸看着沈悦惊魂未定的表情,和流着血的伤口,任他再恼怒,也不忍心再继续责怪。 这一次,他没有再推开她,而是将她护在身后,冷声道:“躲到我身后,不要再贸然上前!” 说罢,他拔出剑,剑光凌厉,横扫一拥而上的黑甲卫。 沈悦微微一愣,视线落在晏望宸宽厚的肩膀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宋温惜远远地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她看到沈悦扑上去,看到晏望宸拉住了她,看到沈悦受伤后,捂着脸瑟缩地躲在晏望宸身后,脸上没有丝毫惧意,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宋温惜心中有些茫然。 沈悦受了伤,伤又在脸上,她为何那么高兴? 何况,刚才那一击,晏望宸分明来得及挡住,为何手无束鸡之力的沈悦非要上前,挨这一剑?这一路走来,晏望宸会武功这件事,已不是秘密,沈悦应该也是知晓的。 “走!快走!”晏时鸢拉着宋温惜,跟在林策身后跑起来。 几人终于突出重围,顾不上许多,跌跌撞撞地朝山下跑去。 跑到一半,宋温惜胸前前所未有地疼了起来,她在一片混乱里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意识逐渐模糊。 “宋温惜!你怎么了?”晏时鸢发觉她的不对劲,立刻蹲下查看她。 原本在她们身后的沈悦见状,脚步一顿,便视若无睹地越过她们继续跟着将晚向前跑去。 晏时鸢喘着气,眼见追兵逐渐跟了上来,她想将宋温惜扶起,可多日的劳累和饥饿让她有些体力不支。 晏望宸在最后抵挡着黑甲卫的进攻,他招式凌厉,身法矫健,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他远远瞥见宋温惜痛苦地跪在地上,嘴角带着一抹殷红的血渍,顿时慌了神。 他想要上前查看,却被黑甲卫的刀剑拦住。 “晏时鸢!为何停下?快带她走!”晏望宸咬牙喊道。 黑甲卫来势汹汹,眼看着晏望宸越来越难以抵挡。 “你以为我不想走吗?!”晏时鸢气结,她也想带她走,可扶都不扶不起她,怎么走? 林策察觉到她们没有跟上来,连忙折返回来。他咬着牙,手臂肌肉紧绷,迅速射出几箭,射杀了追上来的黑甲卫,然后才俯身帮晏时鸢扶起宋温惜。 “公主快带着宋姑娘,跟着将晚下山!”林策喊道,他背后的箭囊里已没有羽箭,剑刃也有了缺口。 “那你怎么办?!”晏时鸢焦急地问道。 “不用担心我,公主快走!” 林策说着,又有黑甲卫伺机冲上来一剑挥向晏时鸢,林策狠狠推了晏时鸢一把,胳膊被划伤,一瞬间鲜血淋漓。 林策抽刀挡住泛着寒光的剑,喊道:“走啊!” 晏时鸢不敢再拖延,立刻扶着宋温惜磕磕绊绊地往山下逃去。 宋温惜浑身有些发冷,胸口闷痛,有些喘不上气,又咳嗽起来。她腿脚无力,只能半倚在晏时鸢身上。 “你撑撑,等到了军营,就有大夫了!”晏时鸢用力撑起她的身体,让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走着。 “公主……不要管我……你……你走吧……”宋温惜觉得痛得快死了,自己又拖了晏时鸢的后腿。 周书礼和沈悦跟着将晚跑在最前面,已经愈来愈远。晏时鸢若不是为了她,也不会落在后面,害得林策得折返回来救她们。 “闭嘴!说什么鬼话!不要消耗体力!”晏时鸢紧紧搂着着她的腰,强撑着宋温惜的身体,“在那破庙里你救过我,本公主不会忘记,又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 宋温惜微微有些动容,她看向晏时鸢,原本娇惯的公主此时满脸脏污,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上,衣裳也被枝杈勾破了数处。 忽然一阵剧痛从胸腔袭来,宋温惜猛地咳出一口血,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倒,昏了过去。 最后听到的,是晏时鸢的尖叫:“你醒醒!” …… 宋温惜断断续续做了许多梦,先是梦到她姨娘惨白着脸,问她为何要回宋府。然后是小峰扭曲的脸,他死在她的簪下,脖子血淋淋的,来向她索命。 她忽然又陷入一片黑暗,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 …… 沈悦笑容绽开:“不瞒宋姑娘说,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嫁给太子殿下。” …… 晏望宸说:“宋姑娘救过我数次,于我有恩,我定然要护着她。” …… 沈悦浅笑道:“君王之爱,应当雨露均沾,若是专宠一人,只怕会徒生怨怼,后宫将不得安宁。” “宋姑娘,太子殿下对宋姑娘很好,他是如何喜欢上你的?” 宋温惜笑道:“或许也并非喜欢,我曾救过太子殿下,也许太子殿下只是有些感激,才想要对我好。” …… “哎呀,宋姑娘,蛇竟不小心掉进去了!你等着,我喊人来救你!你可要撑住啊。” “我与宋姑娘无冤无仇,何须置姑娘于死地?” …… 沈悦毫不犹豫地挡在晏望宸身前,自己朝着剑刃扑了过去:“太子殿下小心!” 沈悦捂着脸瑟缩地躲在晏望宸身后,脸上没有丝毫惧意,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54节 …… 最后,她梦到沈悦挑着蛇向她走来:“没想到你能活着出来,你为何不死在那陷阱里?”说着她又将蛇丢了过来。 “不要!”宋温惜猛地睁开双眼。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攥紧了身下柔软的被褥。这与树林中蓬松的土地不同的触感让她一愣。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紫檀木床架,空气中的味道也十分陌生,不是林间泥土的芬芳,似乎有些草药苦涩的味道。 宋温惜还沉浸在噩梦之中,她隐隐约约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忽然心生寒意。 沈悦就这样想要嫁给晏望宸吗?先是因为晏望宸对她上心,而想要将她退下陷阱杀了她。然后又是不惜割伤自己的脸,好让晏望宸对她心生感激? 她当真无法将先前那个总是温柔端庄的沈悦,和现在这个心机叵测的沈悦相提并论。她的心思竟这样重? 第98章毁容怎么办 “不要……”宋温惜喃喃道。 “宋姑娘。”一个温柔的男子的声音唤着她。 宋温惜微微有些发愣,她浑身冷汗,还未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宋姑娘!”一个人突然闯入她的视野。 宋温惜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陈卿安。 他的脸色并不算好,比先前瘦了些,脸上还有些伤口。但他眉目依旧,丰神俊朗,带着温和内敛的气息,湿润的眼眸温柔得仿佛一潭春水。 “宋姑娘,你可感觉好些?”他柔声问,好看的眉眼中满是对她的担心。 “陈……陈世子……你怎么会在这?”宋温惜喃喃道,“我在哪?” “此处是西郊军营。不知你还记不记得,狩猎那日,大皇子起兵谋反。我同父亲突出重围后便赶先到军营求援。”陈卿安耐心地解释道。 宋温惜的头有些痛,她恍惚中想起,自己似乎和晏望宸在树林中逃亡,还有晏时鸢…… “……我睡了多久?”她喃喃问道,还有些恍惚。 “睡了三日,你内伤一直拖着未曾诊治,有些严重,需要静养一个月才能养好。”陈卿安皱着眉柔声问,“宋姑娘可觉得好些了?” 宋温惜愣了愣,只觉得胸口还是十分憋闷,但她并不想陈卿安担心,便说:“好些了。” 她忽然想到先前在树林里被黑甲卫追击的场景,猛地想要坐起,却因为太过用力又牵动了胸口。 宋温惜痛得躺了回去,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却还是断断续续地问:“晏……太,太子殿下呢?他可有受伤?还有公主殿下……他们其他人,都还好吗?” 陈卿安连忙扶起她,在她身后点了个软垫,神色有些迟疑。 他犹豫了下,缓缓开口,一一为她解答:“公主殿下有些淤青和划伤,林指挥使和将晚公子身上有被刀剑划伤,但他们几人都未伤及筋骨,很快便能痊愈。周姑娘平安无事。太子殿下也只是一点小伤。现在他……在沈姑娘房中。” 宋温惜微微一愣,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声音暗哑:“是吗……” 陈卿安似乎看出她的低落,眉眼柔和地解释道:“沈姑娘脸被利剑划伤,伤口有些深,或许会留下疤痕。她情绪有些不稳定。毕竟是女子,总归是在意容貌的。所以子殿下此刻……应该在安抚她。” 宋温惜没说话,她不会看错,那时沈悦向前一扑,一定是故意的。 她知道,既然此刻晏望宸守在沈悦的身边,那么就说明,沈悦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可她不懂,就算是她不这样做,以她的身份,若是想要嫁给晏望宸,也并非难事,为何偏偏要毁了自己的脸? 她有些乏力,无心再去多想,便又问:“那日……我们似乎被黑甲卫围攻,后来是如何逃出来的?” 陈卿安叹息一声,道:“西郊军营离猎场并不算很远,你们那时已经靠近山底了,我怕你们遇上追兵,便派兵去山底等你们,还曾上山搜寻,但是山林广阔无边,搜寻无果。直到那日,在山底林间看到你们被黑甲卫追击。” “我们安全了?”宋温惜嗓音有些嘶哑。 “是。”陈卿安咳嗽两声,点了点头,“西郊军营很安全,大皇子的兵不敢贸然闯进,宋姑娘可放心。” “谢谢陈世子。”宋温惜还有些恍惚,她浑身都痛,多说两句胸腔也会痛。 既然被救了,那么大家应该都安全了,她也没什么想问的了。 “陈世子的咳疾似乎好了些。”宋温惜目光落在陈卿安身上,微微一笑道。 她许久没见到他了,只觉得他似乎咳嗽少了许多。 “是比先前好了不少。倒是宋姑娘,怎么会将内伤拖得如此之重?”陈卿安眉间满是忧虑。 “一路奔命,又遇到数次危机,便愈发严重了。”宋温惜淡淡解释道。 陈卿安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递给她道:“刚煎好的药,宋姑娘趁热喝了吧。” 宋温惜乖乖地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似乎是麻木了般,也不觉得多苦。 “宋姑娘比之前憔悴不少。”陈卿安眼底满是心疼,“我听说了,宋姑娘先是遇到了狼群,又掉落陷阱遇到了蛇。” 他柔声道:“宋姑娘受苦了。” 宋温惜没有回答他,只是不知为何鼻尖有些酸意。她借着喝药,将泪意压了下去。 陈卿安笑着看她喝完之后,给了她一块桂花蜜糖,笑着说:“吃块蜜,甜一些。” 门外的士兵突然敲了敲门:“世子,国渊候有事让您过去一趟。” “好,我这就来。”陈卿安应道,然后拍了拍宋温惜的肩,“我去去就回。” 宋温惜点了点头,将桂花蜜糖含在口中,香甜的气味在口腔中释放,让她精神了些。 喝了药,满屋子苦涩的味道。 宋温惜虽然仍旧浑身酸疼,但她想要喝水,屋中却没有茶壶。于是她便想着将药碗送回厨房,顺便看看能否去哪里讨碗水喝。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下床,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衣披在身上,端着碗走出了屋子。 可是她并不知道厨房在哪,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一个人,她便只能大概摸索着方向。 她转过一个角,路过一间房。那房门半开,里面传来沈悦的哭声。 宋温惜的脚步猛地顿住,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口,从门缝中偷偷往里看去。 “太子殿下,若是我毁容了怎么办?”沈悦在床上啜泣着,她声音细软,满是恐惧和委屈。 晏望宸坐在她床边,背对着门,看不清表情。 他此刻手里拿着一罐药膏,指尖上挖了一小块白色的膏体,轻轻抹在沈悦脸上,替她揉开,安抚道:“你安心养伤,莫要想太多。我定会为你寻来最好的大夫,你的伤很快便会愈合。” 看到这一幕,宋温惜握着碗的手一紧,胸口的闷痛再次袭来。 沈悦的伤的确很深,皮肉微微有些翻开,十分骇人。 一个女孩子的容貌被毁成这样,若说是故意的,只怕谁都不会信。 她哭得梨花带雨,湿热的泪落在晏望宸手上,激得他的手微微一抖。 第99章娶她你可会生气? 沈悦纤白的手抓着晏望宸的衣角,凄凄惨惨地说:“能为殿下挡剑,是我的荣幸,只是殿下也无需安慰我了……我的脸,日后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 “是我没有护好沈姑娘。”晏望宸放下手,“当初沈大人曾经嘱咐过我,让我一定要护沈姑娘周全。” “不是殿下的错,是我愚笨,给殿下添了麻烦。”沈悦纤细的手指抹了一把泪,努力挤出笑容,故作坚强道,“殿下还是去看看宋姑娘吧,她也伤得不轻。还有公主殿下……我……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她虽这样说着,可嘴角又瘪了下去,泪水如珍珠般落下。 晏望宸及时想走,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心走开了。 他淡淡道:“公主那边,有林策守着,并无大碍。至于宋姑娘……”说到宋温惜,晏望宸的手一顿,然后便继续帮沈悦涂着药,“陈世子守着她,若是她醒了,会有人来告知我。” 宋温惜站在门口,看着晏望宸小心翼翼帮沈悦上药的样子,她的心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为她上过药。 他们之间,前有闫文静,后有赵迟语,如今,又多了个沈悦。她虽然知道他们终究会变成这样,可当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她还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太子殿下……”沈悦哭着扑进晏望宸怀中,那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她又凄凄惨惨地说:“若是我的脸留下疤痕,只怕此生再也无法嫁得良人了。” 晏望宸的身子僵住,但她身子发颤,似乎很害怕,又这样委屈地说着话,这一切终究让他狠不下心推开她。 于是他便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沈姑娘放心,既然沈姑娘是因我受伤,若是真的毁容,我自会对沈姑娘负责。” 宋温惜手一抖,手中的碗滑落,摔在地上,发出突兀又清脆的破碎之声。 她猛地回过神,门缝内的晏望宸已经朝她看了过来。 顾不得碎在地上的碗,宋温惜连忙往自己屋中快步走去。她只觉得每走一步,身上都愈发疼痛,胸口也憋闷,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可是她却迷路了。 她左转右转,怎么都找不到自己来时的路,也找不到自己的房间。心里的慌乱和身上疼痛让她眼底染了湿意,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狼狈而逃,明明她只是路过,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不等宋温惜找到自己的房间,她便被人一把拉住。 回过头,晏望宸正皱着眉看着她。 他眼底有些泛青,不知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他脸上也有些细细的伤口,气色很差,看着十分憔悴。 “你要去哪?”晏望宸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担心。 宋温惜一愣,喃喃道:“我……我找不到自己的房间了。” 他扫了一眼她的衣服,眉头微皱,问:“怎么穿得这么薄就出来?你伤得很重,不好好在房中待着,出来做什么?” 宋温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是因为身体未愈还是什么,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她嗓音有些嘶哑:“我只是想出来找水喝。” 晏望宸叹了口气,他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宋温惜抱起,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宋温惜抗拒地挣扎起来:“我自己可以走。” “别动!”晏望宸死死扣住她,抱着她大步走着。 他边走边问:“你几时醒来的?陈卿安不在吗?怎么连水都没给你喝?” “……陈世子被国渊候叫走了。殿下快将我放下,这样不妥。”宋温惜轻咳着,身体依旧十分抗拒。 晏望宸看了一眼她,见她即使手放在不舒服的位置,也倔强地不肯搂住他的脖子,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不放。”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55节 宋温惜抿了抿唇,只能作罢,她拗不过他。 晏望宸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她的房间,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扯过被子帮她盖好,道:“军营没那么多下人可使唤,我去帮你烧壶茶来。” “不用了!”宋温惜连忙叫住他,“不必劳烦太子殿下,等陈世子回来我问他要便好。” 她已经完全不想同他扯上任何关系。 听到她凉薄的声音,晏望宸的脚步顿住。 他转过身,她已经躺下身,面朝墙壁,背对着他,背影清冷又疏离。 晏望宸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声音似乎有些犹豫:“刚才……你都听到了?” 宋温惜将自己裹得更紧,努力装作不在意道:“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晏望宸缓缓走了过来,在她床沿坐下,柔声问:“身上还难受吗?先前在路上,你身体不适,为何不说?一直强撑着,将内伤越拖越重。” “就算说了也无处医治,只怕会拖累大家,殿下无需挂心。”宋温惜轻描淡写地说着。 她那时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伤到了何种程度,因为一直在逃,也顾不上那许多。 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先前被黑甲卫狠狠踹了一脚,又被木柴砸了数下,伤势必然不轻。后来又一路奔波,爬山洞掉陷阱,吃不好睡不好,这才愈发严重了。 见她不肯转过来,甚至不肯看他一眼,晏望宸叹息一声,解释道:“你可是因为我没有陪你,生气了?前些天我一直守着你,只是以为你没这么快醒来,所以才离开了一会儿……沈姑娘毕竟是为了救我,才伤了脸,我总不好忘恩负义,弃她不管。” 晏望宸的每一个字都让她觉得刺耳。 “殿下自然是知恩图报的,我深有体会。殿下也无需同我解释什么,我这点伤不足挂齿,休息几日便能恢复如初。”宋温惜的声音清清冷冷,“倒是沈姑娘,可是为了救殿下而伤了脸,殿下多去关怀一下也是理所当然。” 见她如此“善解人意”,他眼神一沉,声音暗哑地问:“那你呢?” “不是还有陈世子?”宋温惜故意这样说。 毕竟晏望宸方才不也是同沈悦说:有陈卿安守着她,无须担心? 晏望宸闻言,眼底涌起一丝怒意,可宋温惜背对着他,毫无察觉。 他故意试探着问:“若是沈悦的脸治不好,留下伤疤,便毁容了。她毕竟是为了救我而毁容,或许我只能娶她为妻。你可会生气?” 第100章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宋温惜轻笑一声,这是她早就想到的结局,她并不吃惊。 如今晏望宸得势,一洗从前玩世不恭的态度,和不学无术的名声。他身边的女子,都会为了得到他的宠爱,为了得到太子妃之位,而费尽心思,不择手段。 其中自然不乏会有沈悦这样心机颇重的人。 他也迟早会卸下防备,心软动心。日后更是要充盈后宫,封妃立后。 从晏望宸坐上太子之位后,宋温惜便知道,从前她爱慕的那个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她不得不对他放手。 宋温惜忍着泪意,冷漠地背对着他,声音冰冷疏离,甚至带了一丝嘲讽:“太子殿下要娶谁,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生气?” 话音刚落,她便被晏望宸猛地扳过身子。他深邃的眸子带着怒意,原本想要质问她为何如此冷漠,可看见她微红的眼眶时,又微微一愣。 她没来得及收起眼眶中的泪,此时只能狼狈地扭过头,不去看他,可眼角滑落的泪滴却出卖了她。 “你还说不在意?为何要口是心非?”他轻轻拂掉她的泪,神色又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你放心,我对她并无情谊,只是先前沈大人曾托我照顾他的女儿,如今却让他女儿为我受了伤,我总归要安抚补偿她一番。” “可若她是故意为之呢?”宋温惜忍不住提醒道。 沈悦心机如此重,留在晏望宸身边终归是祸患。出于好意,她还是决定要提醒他一句。 晏望宸微怔,不信似的轻笑了一声:“她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让你心疼,为了让你心生愧意,为了让你相信她,爱上她,娶她。”宋温惜嘲讽地说,“事实上,殿下也吃这一套,不是吗?” 晏望宸微微蹙眉,似乎不相信她说的话:“沈姑娘不会如此心机叵测,她也无需使用这样的手段。哪有女子不在意自己容貌的?” 好一个“不会如此心机叵测”,先前沈悦想要杀她,他也是说,沈姑娘必然不会是阴险狠毒之人。 可是,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他不也正是因为心疼和愧疚,才去她房中了吗? 晏望宸既然如此肯定,听不进去她的话,那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宋温惜胸闷起来,又猛地坐起来咳嗽了几声。 晏望宸连忙敛了笑意,正色道:“大夫说,这几日你需要静养,无事不要到处走动了,好好休息。” “军营中人多眼杂,太子殿下不要再来看我了,怕引人误会。”宋温惜神色漠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而且,太子殿下答应过我,狩猎结束,便让我回宋府。” 晏望宸闻言瞳孔一缩,他垂眸沉思片刻,道:“如今政局动荡,大皇子余孽还未??清缴。军营人手不足,恐怕无法派人将你送回宋家。” 又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宋温惜欲言又止,可想到现在眼下这形势,她若是吵着要回家,似乎确实颇为不妥。但她若是留在这里,日日同沈悦相处,又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她思忖片刻,终于放弃,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便等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我再回去。但是,还请殿下以后就把我当做陌生人,不要再来找我。” 晏望宸还欲说什么,陈卿安便敲了敲房门,打断了他:“宋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晏望宸被宋温惜说的那些话气到,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说:“不可以。” “我进来了。”陈卿安听到他的声音,更是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陈世子!你没听见我说话吗?若是小……若是宋姑娘衣衫不整怎么办?”晏望宸带着一丝怒气问,横眉瞪着风轻云淡走进来的陈卿安。 陈卿安手中多了个托盘,上面放着茶壶。他瞥见晏望宸坐在宋温惜的床边,眸色微微一沉。 “殿下在宋姑娘房中,怎么会让宋姑娘衣衫不整?”陈卿安勾了勾嘴角,嘲讽道,“殿下不会这么不顾宋姑娘的清白吧?” 宋温惜趁他们二人争吵,抹了把脸,神情恢复淡然。她听到陈卿安这么说,脸色又微微发白。 是了,没有人知道她与晏望宸的事。他留在她屋中,很是不妥。 于是她连忙道:“太子殿下肯定还有要事要忙,我便不留殿下了。” 晏望宸蹙眉看着她,眼底有一丝不可思议:“陈世子来了,你便要赶我走?” 宋温惜抿唇不语。 陈卿安将托盘放在圆桌上,倒了杯热茶递给宋温惜。 然后他唇角微勾,略微嘲讽道:“殿下竟有空来看望宋姑娘?沈姑娘不闹着要殿下陪了?” 晏望宸闻言,面沉如水,道:“方才她穿着单薄的外衣到处跑,就因为口渴没找到水。陈世子,你说会好好照看她,就是这样照看的?” “不是陈世子的错,是我不认得路……”宋温惜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陈卿安轻轻咳了两声,然后抬手又倒了杯热茶,朝晏望宸举了举:“我这不是端来了吗?” 晏望宸非常自然地伸手想要接那杯茶,陈卿安却缩回了手,送到了自己嘴边。见晏望宸伸手,他故作恍然:“殿下也想喝茶?抱歉,臣以为殿下在陪沈姑娘,就没有准备殿下的杯子。” 晏望宸气结,冷声道:“谁稀罕喝你的破茶。” “殿下去忙吧,我这里有陈世子就够了。”宋温惜再次下达逐客令。 这两人在一起就很吵,让她有些头疼。 陈卿安夜凉凉地道:“是啊,太子殿下不在沈姑娘身边,沈姑娘只怕又闹着要自戕了。” 宋温惜微微一愣,沈悦竟在闹自戕?难怪晏望宸那么笃定沈悦不是故意的。以沈悦的演技,恐怕正因为毁容而上演绝望自卑的戏码。 这可真是一出连环戏,纵使晏望宸对她无意,也要看在她毁容的份上,多些忍让和关心。 晏望宸听了陈卿安的嘲讽,正准备回怼,门口却传来婢女惊慌失措的喊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在里面吗?沈姑娘又想不开了,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求太子殿下过去看看!” 第101章利用我吧 晏望宸脸色一沉,匆忙地对宋温惜柔声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晚点再来看你。” “太子殿下公务繁忙,以后不用再来了。”宋温惜垂着眼帘,声音冷淡。 晏望宸脚步微微一顿,抿了抿唇,喉结微动,终究没说什么,打开门跟着婢女往沈悦房中走去。 陈卿安眸色微沉,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宋温惜,问:“宋姑娘,不拦他吗?” “拦他做什么?”宋温惜抿了口茶,热茶给了她一丝温暖,暖意从口中流到胃里,让她觉得好受了些。 陈卿安微微一笑,眼底带了一丝心疼和无奈:“宋姑娘不是喜欢太子殿下吗?现在太子殿下的心思整日分给沈姑娘一半,宋姑娘不介意?” 宋温惜微愣。 也是,陈卿安看见过她与晏望宸拉扯,想必也猜到了二人之间有些纠葛。 “我不想喜欢他了。”宋温惜喃喃道。她心头仿佛被一块石头堵住,觉得闷闷的。 “不想喜欢,还是不能喜欢?”陈卿安声音暗哑。 宋温惜轻笑一声:“有区别吗?结局都一样。陈世子,想必你也公务繁忙,不必留在我房中。” 陈卿安没有走,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病恹恹的人儿,原本便窈窕的身子如今愈发消瘦,身上更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她眼底满是失落与寂寥,整个人看起来都比原先要憔悴许多。 他听说了,这一路走来,她似乎很是不易。 “是因为沈姑娘吗?”陈卿安忍不住问。 他这几日同沈悦相处,早就发觉她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沈悦会察言观色,她外表虽然柔弱,却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十分执着——这一点,倒是同晏望宸十分相像。 而沈悦毁容后,晏望宸对沈悦变得十分上心,这几日百般呵护照料,就连晏时鸢都看不下去,常常去沈悦房中对二人冷嘲热讽。 宋温惜没有回答他,可有时候沉默便是回答。 片刻后她叹息一声,说:“是,也不是,太子终究有一天会坐上帝位,我不愿在那深宫中蹉跎,算计来算计去,十分无趣。” 陈卿安微微勾了勾嘴角:“天下想做上妃位的名门贵女数不胜数,宋姑娘看上去倒是十分嫌弃。” “天子的妾,也是妾。我曾发誓此生绝不做妾,不想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宋温惜声音中带了一丝决绝。心底泛起一阵钝痛, 陈卿安定定地看着宋温惜,沉默许久,忽然出声问道:“宋姑娘当真舍得与太子殿下了断吗?” 宋温惜微怔,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陈卿安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坚定地看向宋温惜:“那不如姑娘利用我吧。若是太子殿下见到你我二人走得近了,想必就不会再过多纠缠。” 宋温惜明白了陈卿安的意思,微微蹙眉:“这怎么行?”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56节 陈卿安见她似乎有所顾虑,轻声安慰道:“宋姑娘不必忧心,我只是出于好意,日后并不会纠缠姑娘。”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温惜咬了咬唇。 她是担心给陈卿安带来不好的影响,毕竟陈卿安是国渊侯之子,备受瞩目。若是同她走得近,岂不是自降身价? 何况,闫文静显然是喜欢陈卿安的,上次拿箭指着她,不也是因为闫文静误以为她与陈卿安有什么私情? 虽然宋温惜并不懂,为何闫文静那么喜欢陈卿安,却要嫁给晏望宸。但闫文静喜欢的男人,她是断然不敢碰的。 “闫姑娘会不高兴的……”宋温惜说着突然想起这次狩猎似乎并没有见到闫文静,“此次狩猎,闫姑娘没来?狩猎那日,我们去了暮春宫,似乎没有见到她。” “文静是太子妃,又骑射俱佳,圣上破例准许她随太子一起去狩猎。那日事发突然,镇国公要护送圣上回宫,强行将她一起带走了。”陈庆解释道,“毕竟,无论是跟着我,还是跟着太子殿下,都十分不安全。” 宋温惜了然,纵使闫文静不愿意,镇国公也定然不会让她跟着两个男子冒险的。 见宋温惜扯开话题,陈卿安眸色微沉,又道:“文静已嫁人,只是有些小性子罢了。我会劝她放下执念。但是,以我对太子殿下的了解,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不会轻易放手。” 他顿了顿,又道:“宋姑娘若是孑然一身,恐怕很难让太子殿下死心。” 宋温惜何尝不知道晏望宸的心性?若是那么容易便能断,她也不会被拉进宫中做公主伴读。 她垂眸沉吟,有些犹豫。 “宋姑娘不说话,我便当宋姑娘同意了。”陈卿安笑笑,“宋姑娘放心,只是做戏而已。” 宋温惜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可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房门又被猛地打开。 “宋温惜!我听说你醒了!”晏时鸢急切地冲了进来。 她看到坐在床沿的陈卿安,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双臂环胸,笑着戏谑道:“哟,陈世子,又来看我们宋姑娘啊,不如你搬过来住算了,省得每日都跑来跑去。” 陈卿安哪经得住晏时鸢如此直白的调侃,他耳根微微发热,连忙起身,说:“公主殿下说笑了,既然公主来了,臣就先退下了。” 晏时鸢倒也没挽留,笑盈盈地看着他退出房间,确认门好好关上后,她瞬间脸色沉了下来,走到宋温惜床边坐下,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宋温惜点了点头:“好多了。”她醒来后觉得胸口没从前那么痛了。 晏时鸢叹息一声,有些欲言又止。 “公主怎么了?”宋温惜有些疑惑。 “你这些天昏睡着,自然不知道。那日我分明看得清楚,沈悦的伤口只是细细一道,并不算很深。要说伤口,林策将晚,包括晏望宸,谁脸上没点伤?”晏时鸢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她眉头紧皱,似乎是想不通:“可谁都不似她那样,这几日医治下来,不知为何,那伤口越来越深,大夫还说,恐怕还要留下疤痕。” 宋温惜蹙眉思索着晏时鸢的话。 先前她也看到过沈悦的伤,原本只是细细的一道伤口,可如今却越来越深?怎么会?不是及时医治了吗?连她的内伤都好了许多,区区一道小伤口,为何会迟迟痊愈不了? 该不会…… 她猛地抬眸看向晏时鸢。 晏时鸢见她似乎有所领悟,便沉声道:“你是不是也怀疑,她后来又自己想办法加重过伤口?” “可沈姑娘不是因为脸上的伤而伤心欲绝?她怎会对自己下手如此之狠?她不要自己的容颜了?”宋温惜虽然有此猜疑,却不敢妄下定论。 晏时鸢似乎想起什么往事,她声音有一丝颤抖:“我在宫中见多了,为了达到目的,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不奇怪。” 第102章又是初五了 宋温惜哑然,她不明白沈悦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若是想让晏望宸心生怜意,那她已经达到目的了不是吗?以她的身份,想要嫁给晏望宸也并不算难,何须如此? “沈悦恐怕不只是想让我那傻弟弟关心她,也不只是想嫁给他,她或许,有更想要的东西。”晏时鸢那双和晏望宸十分相似的凤眸中闪过一丝锐利。 更想要的东西? 宋温惜怔住:“你是说,日后太子殿下登基,她想做皇后?” “正是。以她的身份,原本是无法同闫文静和赵迟语相提并论的。她们二人的父亲,一个是镇国公,一个是平武侯。而沈悦只是翰林学士之女,无论如何,这个皇后的位置也轮不到她。”晏时鸢分析道。 她顿了顿:“可是,如果她以晏望宸救命恩人的名义自居,陪晏望宸走了这么一遭,日后晏望宸总要念及旧情,对她多加照拂,不然便落了个薄情寡义的名义。这样一来……为了报恩,许她个后位,也不是不可能。” 宋温惜闻言十分震惊,她思索片刻,又问道:“可……毁容的女子如何能做皇后?” “我也有些奇怪,她这样作践自己,不怕真的容貌尽毁?”晏时鸢摸了摸下巴。 她瞥见宋温惜发白的脸色,又恢复往日大大咧咧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道:“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往后离他们远点。宋温惜,我知道你心思纯良,没有那么多心眼。这样的你,又没有家族庇护,是斗不过沈悦的,更不适合进到后宫之中。” 晏时鸢说得隐晦,但宋温惜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将心思放在晏望宸身上了。 “总之,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你那日突然昏倒,我差点被晏望宸吓死,我从未见到他杀人如此狠戾的样子,他以为你被黑甲卫杀了……”晏时鸢说到一半,又猛地闭了嘴,尴尬地笑笑。 宋温惜假装没有听到,笑了笑,道:“公主殿下这几日也要好好修养,毕竟在山中吃了许多苦。” 晏时鸢点了点头,起身道:“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要去看看林策。不知为何,来到军营后他总是对我避而不见。”她边嘟囔着边往外走。 脚迈出房门前,她又倏地转过身,道:“宋温惜,等你好了,我们再去骑马射箭!” “好。”宋温惜笑着应道。 晏时鸢关上了门,房中又只剩下宋温惜一人。 今日见了不少人,又说了太多话,她一时间有些疲惫。方才同晏时鸢说话时已经有些硬撑,现在终于可以躺下再睡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宋温惜朦胧中感觉床边似乎坐了个男人,胳膊上传来轻柔的触感,似乎谁在帮她上药。她昏昏沉沉醒不过来,只觉得那人的手十分温热。 究竟是谁?谁会如此大胆进出她的房间,又为她上药? 晏望宸吗? 不……他一定陪在沈悦身边,没空来看她。 所以……应该是陈卿安?陈卿安总是贴心地为她送茶送药,她不知该如何报答他。 “谢谢陈世子……”她半梦半醒地呢喃道。 那人听到她的话,手猛地一顿。 下一瞬,宋温惜只觉得唇上亦是一片温热,那人竟俯身含住了她的唇瓣,轻轻舔舐啃咬。 陈卿安怎么会如此?她微微蹙眉,撇开脸想要躲开这无礼的行为,却听到那人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些什么。 她意识模糊,困意还未消退,她不想醒来,但是又努力想要听清。 她听到那人嗓音低沉,在她耳畔说:“陈卿安可不敢这样大胆,小惜,你的梦里只能有我一人。” 宋温惜猛地惊醒,她艰难地看清了面前坐着的男人,是晏望宸。他脸色有些差,嘴唇微微有些发紫,额头青筋暴露,看上去十分不适。 他怎么又来她房中了? “你……你来干什么?”她坐起来拉高了被子,警惕地问,“你不是该在沈悦房中?” “怎么?有了陈卿安,我就不能来看你了?”晏望宸粗粝的手指在她的唇上抚摸着,“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宋温惜下意识地问:“什么日子?” “初五了。”他声音淡淡的,可额间却低落一滴汗。 “你……”宋温惜哑然。 竟然又初五了,此时她总不能再让他去找闫文静了,因为闫文静并不在此。 于是她只能说:“殿下不如去找沈姑娘,沈姑娘或许十分乐意为殿下分忧。” 晏望宸被她的话气笑了,他咬着牙吞了吞口水,道:“宋温惜,我说过,我只要你。你若是不想帮我,我痛死便是。” 宋温惜叹了口气:“太子殿下何必如此,我说了,沈姑娘……” 晏望宸一把揽过她,猛地堵住了她的唇,两人的舌尖纠缠交错,待她喘不上气,他才放开了她。 “我不想再听到你提她。”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烦躁,他终究是忍受不了了,将她猛地压在身下,又怕弄痛她,双臂撑着自己的身体。 “给我,求你。”他眼神迷离地祈求着,脸色苍白,汗珠低落下来,砸在她枕边,“你若是不同意,我便不碰你。”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祈求,让宋温惜的心猛地一沉。还不等她回答,晏望宸便倒在了她身上。 “晏望宸?!”宋温惜惊恐地推他。她费力地将他翻过身,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 晏望宸缓缓睁开眼睛,额头的青筋紧绷得吓人。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聚焦,待他目光落在宋温惜身上,双目逐渐变得通红。 “啊——”宋温惜还未反应过来,晏望宸便翻身将她扣在身下。 他熟练地褪下她的衣衫,她布满伤痕的身体展露在他眼前。晏望宸微微一怔,理智似乎回来了一些。他的手轻颤着抚摸着那些伤,轻声问:“还疼吗?” 宋温惜不想同他过多纠缠,只冷冷道:“殿下要解毒就快些吧,我还想睡觉。” 不然折腾到后半夜,恐怕她也不用睡了。 晏望宸喉结微动,却没有像以往毒发时那么粗暴。他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努力用滚烫的大手撩拨着她,让她逐渐动情。 他太过于熟悉她的身体,于是三两下便让她娇喘不已。 晏望宸俯身吻住她的唇,将她的声音堵在喉咙间,然后微微抬起头,轻声道:“陈卿安就住在隔壁,你可要小声些。” 宋温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晏望宸便侵入她的身体,她刚要惊叫出声,便被晏望宸捂住了嘴。 她被他顶得眼中泛着水光,无助地跟着他浮沉。 …… 第103章她也要去临川城 宋温惜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再醒来时,天光大亮,身上似乎被擦洗过,衣物也被整理好。而晏望宸却早已没了踪影。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走的,毒顺利解了吗? 第二天军营中人人都在议论,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卿安敲门时,宋温惜正坐在圆桌旁喝药。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屋子中,很是呛人。 但陈卿安早就习惯,他神情严肃地走进屋子,对宋温惜道:“宋姑娘,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和我,三日之后,要离开几天。” 宋温惜被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吓到,连忙问;“出什么事了吗?” “平武侯,反了。”陈卿安脸色阴沉道。 “什么?!怎么会?”宋温惜十分震惊,“平武侯不是同镇国公一起护送皇上回宫?怎么会突然谋反?” “平武侯便是和大皇子合谋的人。他的人早就潜入宫中,待圣上回宫,他和大皇子便将圣上软禁在寝殿内,逼迫他交出皇位。”陈卿安眉头紧皱,“镇国公和随行的大臣们也都被关在了宫中,生死未卜。” 宋温惜心中大为震惊,连忙问:“那闫姑娘和赵姑娘呢?” 陈卿安沉吟片刻,沉声道:“应该也一同被关在宫中。现在消息封闭,能传出的讯息有限,还不知具体情况。但可以确定的是,当初大皇子是故意将圣上放回宫中的,所以圣上才能顺利逃脱。”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57节 宋温惜愕然:“可平武侯为何要反?听赵姑娘的意思,她父亲对太子殿下极好,太子殿下的骑射便是他教的。平武侯的儿子也与太子殿下早就相识,赵姑娘日后说不定也要嫁给太子殿下……” 她不理解,怎么看,平武侯都是晏望宸的人,又为何会突然同大皇子狼狈为奸? 陈卿安叹了口气:“所有人都这样以为,也正因如此,没有任何人,对平武侯有所防范。包括圣上和太子殿下。” 陈卿安的话点醒了宋温惜,就是因为人人都认为平武侯不可能反,所以他成功的概率才极高。 “眼下平武侯和大皇子正满城散播谣言,说太子殿下德不配位,使用了奸诈狡猾的手段,才逼得圣上立他为太子。”陈卿安眸色一暗,“他们正在清除异己,现在都城人心惶惶。” “那陈世子和太子殿下,离开军营要去何处?”宋温惜问道。 她一个弱女子属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问问他们的计划。 “去临川城找淄阳王。圣上在大皇子手中,大皇子恐怕很轻易便能得到虎符,号令三军。我们现在只有西郊军营的兵力,是攻不进皇城的。而淄阳王带兵经验丰富,又手握重兵。” 宋温惜听到“淄阳王”三个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十分熟悉淄阳王的一切,因为姨娘生前,常常对她提起这个人。 但宋温惜不动声色,只是问:“可淄阳王是个异姓王,常年驻守临川城这极寒之地,远离朝中纷争,不问政事。他并不关心谁坐这太子之位……这样的人,会同意帮太子殿下吗?” 陈卿安微微皱眉,他没想到宋温惜竟然如此了解淄阳王。但他没多想,只说:“如今也唯有去尝试一番,方能知晓答案。” 宋温惜放下药碗,咬了咬唇,说:“不如带我一起去吧,或许我能帮上忙。” 陈卿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可见宋温惜一副笃定的样子,他只能说:“我去找太子殿下商议一番。” “你若去找他商议,他必然会想尽借口不让我去。”宋温惜将碗中已经凉掉的药一口饮尽,“我自己去同他说。” 陈卿安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去了晏望宸所在的房间。他正拿着牛皮制成的地图,和林策讨论着路线。 见到宋温惜,晏望宸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看到她身后的陈卿安,他脸色又沉了下来:“什么事?” “临川城,带我一起去。”宋温惜淡淡道,口吻没有一丝讨论的意思。 晏望宸怒极反笑:“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临川城乃极寒之地,此去艰险,你不如留在营中……” “可留在营中,真的安全吗?”宋温惜反问道,“林先生和将晚必然也要同殿下一同前往,大皇子的伏兵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殿下当真认为这军营是久留之地?何况……殿下若是一个月回不来,那毒……” 他该不会忘了昨晚的事了吧? “你……”晏望宸被她呛了一通,有些气结,“可你连马都不会骑,如何带你?” “我可以骑马带她。”在一旁的陈卿安突然开口。 晏望宸黑亮的眸子满是怒意,他沉声道:“陈世子跟着胡闹什么?宋姑娘的伤还未痊愈,陈世子也舍得让她跟着一起受颠簸?” 陈卿安唇角微弯,声音柔和道:“宋姑娘说的倒是有理,留在营中也未必安全,不如同我们一起去临川城。至于宋姑娘的伤……陈某不似太子那般健硕,我自小体弱,久病成医,沿路也能为宋姑娘诊治。” 晏望宸还欲争辩,宋温惜又道:“殿下不是想要说服淄阳王?或许我能有些办法。” 晏望宸愣住,口中原本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疑惑地拧眉:“你如何能有办法?” “那只能等到了临川城才能告诉殿下。”宋温惜自然不会早早告诉他。 晏望宸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盯着宋温惜,道:“去找淄阳王一事,极为重要,我没空同你说笑。” “淄阳王年过四十,未曾娶妻,膝下更无子女。原本他军功赫赫,正值盛宠,却突然自请去驻守临川城这极寒之地——”宋温惜顿了顿,“殿下可知为何?” “为何?”晏望宸下意识地问。 “我也不知,不如我陪殿下亲自去问一问。”宋温惜微微一笑。 一旁的陈卿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晏望宸恼怒道:“宋温惜,你……” “我同殿下说这些,是想让殿下明白,我很了解淄阳王。我说我或许有办法,并非诓骗殿下。”宋温惜认真地看着晏望宸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正因为事关重大,殿下才更应该不放弃一丝可能性,不是吗?” 晏望宸见她如此坚定,脸色有些松动,他确实太想要说服淄阳王了,可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沉默半晌,终于说:“离我们动身还有三日,三日内,你若是能学会骑马,我便带你去。” 第104章放开她的手 宋温惜和晏望宸定下了三日之约,她不敢松懈半分。她的骑术一塌糊涂,确实该好好学学。只是……三日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些。 于是她只能请求陈卿安,给她安排了特训。 陈卿安让宋温惜换上了士兵的骑射服,将她带到校场,又为她牵来一匹柔顺的白马。 他站定在她身前,担忧道:“宋姑娘伤势未愈,当真要这么着急学骑术吗?我可以骑马带着宋姑娘……” “陈世子,这次历难,我学会的最重要的事,便是要自力更生,不倚仗他人。”宋温惜毫不犹豫地接过他手中的缰绳。 她不可能一直有人庇护,所以总要成长。即使她曾经很害怕骑马,可她知道,她必须学会。 见她不熟练地踏上马镫,翻身上马,陈卿安连忙替她稳住缰绳,道:“宋姑娘原本也不是非去不可,去临川找淄阳王一事,本就与宋姑娘无关。”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皇子并非明君,又谋权篡位,其心可诛。我自然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帮助太子殿下。”宋温惜边说边调整好坐姿,攥紧了缰绳,让马轻轻小跑起来。 晏望宸忽然出现在校场边,他看着远处的两个身影,眸中是风雨欲来的怒意。 宋温惜刚好骑了两圈,正停下休息。而陈卿安正给她指导如何骑马跨越障碍物。 他大步走到二人面前,压着火气,勾了勾嘴角道:“宋姑娘想要学骑马,为何不来找我?” 宋温惜坐在马背上,撇开了视线,看着身下的白马,淡然说道:“怎敢劳烦太子殿下。” “殿下这几日不都陪着沈姑娘,如何能有时间教宋姑娘骑马?”陈卿安唇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听闻沈姑娘在山中受了惊吓,现在粘殿下粘得紧。” 晏望宸脸色微僵,他这几日确实被沈悦一直缠着。不知为何,沈悦的脸怎么都不见好,他也不能丢下她不管,只能每日换不同的大夫来给她诊治。 宋温惜听到晏望宸与沈悦的事,不免有些烦闷。 “陈世子教我便好,不劳殿下费心了。”她轻轻夹了下马肚子,身下的白马便慢慢小跑起来。 宋温惜心中带气,便愈发催动身下的白马跑得快些。等她反应过来时,速度已经从慢跑变成了飞驰。 远处的晏望宸正脸色阴沉地同陈卿安说着什么,没有注意她这边。她脸色微微发白,轻轻勒了勒缰绳,身下的马却毫无反应。 宋温惜有些害怕了,她微微倾身,降低重心,想稳在马背上。可白马却突然朝着一旁的栅栏跑去,眼看着就要起跳跨越栅栏。 她慌了神,攥紧了缰绳一时忘记了要领。 晏望宸虽然一直在同陈卿安说话,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宋温惜,此时见她身下的马脱离了原本的路线,往栅栏跑去,他连忙丢下陈卿安,大步追了上去。 然而,宋温惜却勒紧缰绳,保持住身体的平衡,稳稳地纵马跳过了栅栏。 晏望宸的脚步顿住,呆愣在原地。 宋温惜故意忽视追来的晏望宸,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朝陈卿安喊道:“陈世子,你说的没错!我不怕便能跨过去!” “那是自然。”陈卿安见到她的笑容,眉眼都变得温柔起来,浅笑着回应。 见二人如此和谐,晏望宸脸色黯然地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宋温惜每日都勤加苦练,三日后,真的学会了骑马。 虽然她的骑术不能同晏望宸相比,但已经能控制好身下的马匹,也能策马奔腾了。 这几日,她的身子在陈卿安的调理下,已经好了许多。她还让晏时鸢请求林策,教了她们二人一些实用的防身术。以备不时之需。 她们每日都十分忙碌疲惫,根本无暇去管沈悦和周书礼在作什么妖。 但是这日,宋温惜刚从校场回来,刚好路过沈悦房间。她的门并未关严,留着一条窄窄的缝。 宋温惜无意地看过去,只见沈悦正在将刚刚愈合结痂的伤口,又撕裂开来。鲜血顿时溢出,她微微皱眉,将一个不知名的药敷了上去。 宋温惜瞳孔一缩,震惊地顿住了脚步。 她竟然对自己下如此狠手?!难怪她的伤口一直好不了! 可她不敢打草惊蛇,只能脚步轻缓地走了过去。这女人的心太狠,晏时鸢说得没错,她要离沈悦远点。 宋温惜想,还好马上就要离开西郊军营,沈悦应该不会同行,两人此后或许也再无交集。 但是,出发去临川城那日,宋温惜同晏时鸢一起出门,却在大门口看见了同样准备好行囊,要一起去临川城的沈悦和周书礼。 她愣在原地。 几日没见,沈悦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大概是晏望宸照顾得仔细。她端庄地站在晏望宸身侧,正替晏望宸整理袖口,就像是一个贤惠的妻子。 而周书礼则有些不耐烦,正懒洋洋地发牢骚:“为何又要离开,我何时才能回周府?” 晏望宸没说话。 “晏望宸,你这是一个不落,全要带上啊。”晏时鸢撇了一眼那二人,阴阳怪气道。 晏望宸收回手,看了一眼抿着唇不说话的宋温惜,淡漠道:“宋姑娘说得对,留在军营未必安全,自然要将沈姑娘和周姑娘都带上。” 晏时鸢嘴角抽了抽,低声问宋温惜:“你……说过这话?是嫌去临川城的路不够麻烦?” 宋温惜挤出一抹淡笑,说:“我怎能左右太子殿下的想法,自然是太子殿下想要带上二位姑娘。” “我是不想去的,可你们都走了,我一人在军营中又有什么意思?”周书礼烦闷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何况林先生和将晚公子也要一同前去,军营中我又不认识别人……” “是啊,既然宋姑娘要一起去,那么我和周姑娘便没有不去的道理。”沈悦又摆出标志性的微笑。 宋温惜见一旁的晏望宸没有说什么,便勾了勾嘴角,问:“难道沈姑娘也了解淄阳王?” “我不了解。”沈悦两手端放在身前,浅笑道,“但是,我知道人多力量大,说不定也能帮上什么忙。” 宋温惜背后一凉。 帮忙?她别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是不放心她与晏望宸一路同行? 宋温惜再也无法如往常一样轻松面对沈悦的笑,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这个女人如蛇蝎一般,阴冷又带毒,仿佛牛皮糖一样无法甩开。 陈卿安瞥见了宋温惜的脸色,又看了看紧盯着她的沈悦,心中了然。 他站在宋温惜身旁,握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宋姑娘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宋姑娘像上次那般吃苦头了。” 宋温惜觉得他此举有些不妥,可还不等她抽出自己的手,就听晏望宸声音冰冷地开口:“陈世子,放开她的手。” 第105章我们情投意合 陈卿安察觉到宋温惜的退却,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抓紧了她的手,笑着对晏望宸说:“太子殿下不知道吗?我同宋姑娘这几日相处,只觉得两人情投意合。等此事结束,我便要去宋家提亲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向宋温惜投来讶异的目光。就连她身旁的晏时鸢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晏望宸猛地抬眸,锐利的目光射向宋温惜:“他说的是真的?”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58节 陈卿安轻笑一声,道:“太子殿下这么凶做什么?”他侧身替宋温惜理了理领子,借机在宋温惜耳边低声道:“宋姑娘,冒犯了,但若想要沈姑娘不针对你,便只有这一个办法。” 宋温惜闻言,挣扎到一半的手停住,任由陈卿安牵着她。 她抿唇,目光勇敢地直视着晏望宸,声音暗哑地开口。“陈世子说得没错。” 晏望宸闻言,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浑身迸发出骇人的戾气,仿佛随时要爆发。周围的人瞬间噤声,不敢言语,都只是来回打量着三人。 晏望宸盯着宋温惜看了许久,久到宋温惜都开始浑身发寒,那目光中的怒意仿佛恨不得立刻将她撕碎。 但他终究是没有再多问一句,而是恢复了理智,收回了眼神,对身后的林策说:“人数装备可清点过了?” 林策点了点头,道:“清点过了,都已准备齐全,人也到齐。” “出发。”晏望宸冷漠地翻身上马,再也没有给宋温惜一个眼神。 周书礼则嫌恶地撇了撇嘴,也跟着上了马。沈悦则扫了一眼他们二人牵着的手,嘴角微微勾起,浮起一抹淡笑,似乎很是满意。她也不再将视线停留在宋温惜身上。 宋温惜微微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陈卿安这一招确实解决了两个最大的问题。一来沈悦总归是放心了,注意力应该不会再放在她身上。二来,晏望宸这下总该识趣,不会再来骚扰她。 宋温惜也上了马,跟着队伍慢慢前行,身旁跟着晏时鸢和陈卿安。她脑海中不断回放晏望宸方才的眼神,那眼神冷漠中带了一丝痛意,让她久久回不过神。 他从未这样看过她,这次,他大概是真的失望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她本意便是如此。 从西郊军营去临川城,大概要五天的时间。宋温惜虽然学会了骑马,但还是觉得十分吃力,刚上路半天便觉得浑身酸痛。 好在这一路上沈悦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或许是因为听了陈卿安的话,她不再将宋温惜放在心上。再加上陈卿安一路上确实对宋温惜颇为殷勤,百般照拂,让沈悦对两人的关系逐渐深信不疑。 唯有晏时鸢在中途休息时,偷偷凑过来,悄声问道:“你同陈卿安当真是情投意合?还是只是想借他摆脱沈悦?” 宋温惜惨淡地勾了勾嘴角:“公主觉得呢?” “若是真的,自然是最好。若是假的,假戏真做也不是不行。”晏时鸢靠着石头坐下,毫不在意地说。 宋温惜闻言,轻叹一声:“我与陈世子,只能是做戏。我这样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陈世子?陈世子容貌家世才学,都非普通人可以比拟。他值得更好的人。” “可你也是很好的人啊。”晏时鸢说道,“你的才学,不比沈悦差,容貌更是我这伴读的姑娘里最为出众的。只不过是家世稍微差一些,可家世并不是评判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可陈世子原本便过得不易,若是没有一个得力的妻子,恐怕往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宋温惜拨弄着身边的杂草,说,“我并不会是陈世子想要娶的人,他如今对我有意,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晏时鸢叹了口气:“也是,陈卿安一个病秧子,国渊候府虽然势力庞大,但侯府夫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当。” 没聊多久,几人又开始赶路。 此次前行晏望宸没有带侍卫,毕竟大皇子不知埋伏在何处,人多容易引起注意。他们也没有穿戎装,而是乔装打扮成了做生意的商人。 夜幕降临,他们一行人终于找到可以歇脚的客栈。 晏望宸派将晚低调地进客栈安排好房间。将晚很快便找好了房间,将钥匙给了几人。 晏望宸被小二带着往房间中走时才发现,沈悦和周书礼的房间挨着晏望宸,而陈卿安和宋温惜的房间在另一个拐角之后,林策和晏时鸢的房间在另一层。 晏望宸的脸色沉了沉,可又不能当众夺过陈卿安的钥匙。他便只能沉着脸,大步走进自己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在客栈住下后,几人终于能小憩一会儿。 用过晚膳,店家送来了装满热水的浴桶,宋温惜准备泡个澡早些休息,毕竟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她扣好门闩,脱掉衣物放在屏风之上,然后躺进了木制澡盆中。 微微有些发烫的水让她疲惫的身躯得到一些舒缓,骑了一天的马,当真是让她累坏了。她将身子都埋进水中,只留下头浮在温水之上。 此次去临川城,其实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说服淄阳王。 虽然她经常听姨娘提起这个人,但是她从未见过他。不知道姨娘说的同他本人是否会有出入。她这次跟着出来,一方面是真的想要帮晏望宸说服淄阳王,另一方面,原本是想要躲避沈悦的。 可是没想到,沈悦竟也跟着来了。 不过一路上有陈卿安,她似乎也不必再担心沈悦会对她做什么。 想着想着,宋温惜只觉得困意袭来,她泡在温热的水里,舒服得竟缓缓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了那日掉进陷阱的场景。 巨大的蝮蛇盘踞在一旁,她怎么都无法逃脱,这一次,甚至没有晏望宸给她的匕首可以防身,她绝望地看着蝮蛇朝她张开了巨口,嘴里发出了威胁的声音。 她退无可退,蝮蛇猛地向她扑了过来! 宋温惜惊醒,发现自己还泡在水中,不知自己泡了多久,水都已经微微发凉。 她猛然惊觉面前似乎站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捂住胸口,将身子沉进水中。 第106章她意已决 宋温惜抬头看清眼前的人是晏望宸,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正垂着眼眸,看着她,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怎么进来的?!”宋温惜知道是他后,便没那么怕了。 晏望宸抬眼看向一旁,宋温惜跟着看过去,只见窗户微微开了条缝。 “太子殿下竟然翻窗户!”宋温惜将身体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殿下不在房中好好休息,来这做什么?” 看见她充满防备的动作,晏望宸的眸色渐深,蕴起一丝怒意。 他冷哼一声道:“又不是没看过,还遮什么?” 宋温惜听到他这羞辱意味极强的话,顿时脸色有些不好。 “太子殿下不该来我的房间,陈世子会不高兴。”宋温惜有意提起陈卿安,想要提醒他,不要忘了她现在和他并无关系。 听到她提起陈卿安,晏望宸的脸色果然更差了些,他猛地将宋温惜从浴桶中拎了出来,拉向自己怀中,愤怒道:“谁准你嫁给他?只要你们还未成亲,一切皆有变数!” 宋温惜惊叫一声,便被晏望宸的吻堵住了嘴。 他将她禁锢在怀中,双臂紧紧地环绕住她。他肆意侵略着她的香唇,啃咬着来惩罚她,让她痛得微微蹙眉。 宋温惜无法撼动他分毫,只能重重地在他的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趁他吃痛地松力时,猛地推开他。 趁晏望宸抚摸着被她咬痛的嘴唇,她拿下屏风上的衣物,披在身上,怒声道:“请太子殿下出去!” 晏望宸脸上带着一丝阴沉,漆黑的眸子依旧紧盯着她,没有丝毫要出去的意思。 还不等宋温惜继续出声,门便突然被人敲响。 “宋姑娘,我听到些动静,你可是有什么不适?”陈卿安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这客栈的房间并不隔音,刚才的动静或许没能逃过住在隔壁的陈卿安。 宋温惜不敢让陈卿安知道晏望宸在他房中,只能扬声道:“没事,陈世子,我在沐浴,水有些烫,吓了一跳。” 门外的陈卿安听到“沐浴”两个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抱歉,是我唐突了。那我不打扰姑娘了。” 听到他走开的脚步声,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他勾着嘴角嘲讽地笑道:“怎么?不敢让他进来?不敢让他知道,他心上人的房中,站着别的男子?” “晏望宸,你究竟想干什么?”宋温惜的身子因为没有擦干,而冷得发抖。 她声音也带了一丝颤抖,有些乞求般地问他,“此处人多眼杂,你出入我房中,若是被人看到,恐遭人非议。” 晏望宸没有说话,而是上前猛地将她从浴桶中抱起。 剧烈的动作将浴桶里的水带出许多,溅在他干净的衣袍上,他却恍若未觉,毫不在意。 宋温惜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下一刻,便被他重重地丢在了床上。 宋温惜支起身子想要质问他为何要这样,晏望宸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你是我的。”晏望宸伏在她耳畔低声呢喃,大手不老实地在她沾着水渍的身体上来回游走。他许久未曾如此放肆地对她,积攒的渴望和先前的嫉妒一时间都涌了上来,让他下手没轻没重了些。 “晏望宸!你忘了我说过什么?!”宋温惜撇开头避开他的亲吻。 “我不信你真的喜欢陈卿安,他虽然牵了你的手,可你的表情不会骗人。”晏望宸轻轻啃咬她的脖颈,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处处红印。 宋温惜意识到他在留下属于他的印记,慌张地推开他:“太子殿下!我与陈世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还请殿下放过我!” “那谁能放过我?!”晏望宸低声怒吼道,“我看着陈卿安与你眉来眼去,我都要疯了!” “宋温惜,你只能是我的,你不可以跟他在一起……”说着他愤怒地扯掉宋温惜遮挡在身前的衣物,又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你要做什么?”宋温惜惶恐地推他,“不要……陈世子在隔壁……” 晏望宸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反而将她的手攥紧,压在枕边,怒声道:“那又如何,让他听到岂不是更好?” “你疯了吗?!”宋温惜心中又慌又气。 “我是要疯了,我每时每刻都想要和你在一起。自从听到陈卿安要去你家提亲,我一路都心神不宁。宋温惜,你对我不要太残忍!”晏望宸说着,不顾她没有准备好,便硬挺了进去。 宋温惜一时不适应他的入侵,皱紧眉头,死死咬住唇,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晏望宸看她这样,怒意更盛:“你就这么怕陈卿安听到吗?好,那你便忍住了,一声都别出。” 说罢他腰部奋力挺动,顶得她也跟着乱颤。 熟悉的感觉袭来,宋温惜推不开他,杏眸紧闭,死死咬着嘴唇,承受着他带来的暴风骤雨。她许久没有经历这么剧烈的欢爱,一时有些不适应,又痛又舒爽的感觉让她浑身战栗。忍不住嘤咛出声。 晏望原本还有些心疼,此时听到她的声音,勾了勾嘴角调侃道:“不是怕陈卿安听到,捂住自己的嘴,别出声。” 宋温惜心中一冷,直至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也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晏望宸终于沉溺在她香软的身子里,带着她一同步入云端,在最后一刻发出满足的叹息。 他低头想要吻她,却看到她唇间的一抹猩红,顿时慌了神。 “松开!你为什么……你快松开!”他茫然无措地轻轻捏着她的下颌,想要她松嘴。她的唇瓣溢出鲜血,让他心疼不已。 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如此狠,狠到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为止。 宋温惜缓缓睁开了眼睛,晏望宸一时无法直视她委屈又失魂的眼神,颓唐地伏在她身上。 “你当真如此在乎陈卿安吗?”晏望宸低声问,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恳求,“我不娶沈悦,你不要和陈卿安在一起,好不好?” 宋温惜望着粗制的木头床架,沉默不语。 正当他准备继续追问时,宋温惜冷漠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响起:“我意已决,请太子殿下尊重我的选择。” 第107章临川城 晏望宸抬起头,看着她无神的眼睛,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和绝望。 “你执意要嫁给陈卿安?”他问。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59节 “是。请太子殿下成全。”她说。 晏望宸紧抿着唇,双目微微泛红,眼神阴鸷,整个人都变得狠厉吓人。 “你再说一遍?”他一字一顿地说。 宋温惜吸了口气,道:“请太子殿下……” 他不等她说完便猛地起身,愤愤地理好了衣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她的屋子。 门被晏望宸重重地摔上,发出“砰”地一声响,震得整个门框都在发颤。 宋温惜知道他如此怒不可遏,大概是气急了。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想要摆脱沈悦的骚扰,她只能如此。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的身体已经凉透,无需再擦干。凉意袭来,让宋温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连忙穿上了里衣,躺进被窝里取暖。 骑了一天的马,又被晏望宸折腾了许久,宋温惜身心俱疲,没多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 翌日,几人在客栈的大堂里集合。 所有人的气色都不错,唯有晏望宸的眼底泛青,脸色很差,似乎没有休息好。 “晏望宸,你这黑眼圈吓死人了,怎么?难道是因为跟沈姑娘住在隔壁,兴奋得夜不能寐?”晏时鸢忍不住调侃道。 沈悦脸颊微红,羞涩内敛地笑了笑。她的伤口虽然逐渐恢复,但是却还是留下了淡淡的疤痕。她戴上了轻薄的面纱,遮住了脸上的疤。 晏望宸冷冷地瞥了晏时鸢一眼,目光扫向宋温惜。 “我与林策商议去临川城的事,商议到很晚。不像某些人,伤了别人的心,还能无忧无虑睡得那么香。”晏望宸双臂环胸,冷冷地开口。 宋温惜被他的眼神扫过,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她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她昨夜实在太累了,根本撑不住一点。 陈卿安此时却眼尖地发现宋温惜唇上有一处伤口,他蹙眉问:“你的嘴唇怎么了?” 几人瞬间都看向她的唇瓣,宋温惜下意识地轻轻抚了抚唇瓣,故作镇定道:“不小心咬了一下。” 陈卿安非常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问:“昨日休息得好吗?我听你房中很晚还有动静,难道昨夜睡得并不安稳?” “没有,只是……”宋温惜想要躲开他的手,但是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晏望宸,又强忍着避开的冲动,说:“只是做了噩梦。” 听到“噩梦”两个字,晏望宸的脸色瞬间更沉了些。他紧紧咬着牙,下颌线变得紧绷。 宋温惜知道,他又生气了。这男人怎么天天生气?她又没说他是噩梦。宋温惜心里嘀咕道。 “那我今夜给你点一支安神香,能助你睡得更好些。”陈卿安体贴地说。 “陈世子可真贴心啊,本公主还有些羡慕呢。”晏时鸢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仍旧睡眼朦胧的林策。 林策仿佛没有察觉,看都没有看晏时鸢一眼,淡淡道:“殿下,是时候出发了。” 晏时鸢顿时一脸失落,也没了心思说笑。 一行人又默默地骑马上路。 “又要赶路了?我太累了,昨天骑了一天的马,今天不能休息休息吗?”周书礼便费力地翻身上马,便嘟囔道。 “我们要赶去临川城,又不是去郊游,周姑娘,你怎么还不如宋温惜?”晏时鸢没好气地说。 周书礼无奈地撇了撇嘴,不屑道:“宋姑娘进步飞快,还不是因为临行前有陈世子悉心教导?不然的话,她现在还要麻烦别人骑马带她。” 陈卿安唇边挂着笑意,说:“还是宋姑娘天资聪颖,才能这么快地学会。” 宋温惜耳根一热,有些不好意思。 晏望宸脸沉得风雨欲来,他没有说话,而是破天荒地走到沈悦的马旁边,帮沈悦理了理马鞍和脚蹬,说:“沈姑娘,这个要踩好。” 沈悦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她对晏望宸示好已久,可却是第一次得到了晏望宸的回应。 “谢谢太子殿下。”她连忙柔声道谢,脸颊也染上一抹绯红。 宋温惜抿了抿唇,抓好自己手中的缰绳,没说什么。 几人又踏上旅程。断断续续走了五天,他们终于到达了临川城。 临川城的夏天比都城要凉上许多,甚至还要穿厚厚的外袍。 为了掩藏身份,他们伪装成卖酒的商人,换上了平民穿的低调的粗麻衣裳,在郊外找了一个拖车,拖了一车好酒往城门走去。 守城的士兵将他们拦住,问:“干什么的?” 将晚笑了笑,谄媚道:“官爷,我们一行人是来临川城做生意的。” “做生意?什么生意?”士兵往后瞧了瞧。 “做些酒水生意,官爷,我特地给您备了两壶好酒,是临川城喝不到的春光醉,您尝尝?”将晚殷勤地从车上拿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 他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两壶酒和两块金元宝,递给守门的两个士兵。 士兵接过匣子,拿起酒,闻了闻。他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将酒和元宝揣进怀中,示意一旁的士兵放行:“进去吧进去吧!” “谢谢官爷!”将晚朝士兵深深鞠躬。 晏时鸢有些好奇,微微蹙眉,在宋温惜耳边道:“晏望宸为何不直接告诉守门的侍卫自己是太子?” 宋温惜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或许是怕临川城中有大皇子的眼线,若是大张旗鼓地来临川城,大皇子肯定会知道他的目的是求淄阳王出兵。何况……” 晏时鸢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临川城街边寂寥,不似都城这么繁华。此地本就人烟稀少,又因为太冷而无法耕种,有许多难民流浪在街边。 而他们一行人,各个身姿挺拔,容貌气质出众。走在路上,十分显眼。 虽然到了临川城,可是没有人知道淄阳王的府邸在哪,天色已晚,他们只能先找地方住下。 将晚找到一处看着还不错的客栈,问了问价格,竟是都城的两倍之贵。 “各位客官不知道吧,临川城人少,客栈也极少。物以稀为贵,价格自然是不会便宜的。”店门口的小二解释道。 第108章绝情峰 将晚和晏望宸对视了一眼,两人有些尴尬。 狩猎本就没带什么银两,来临川城这一路的路费盘缠,还是国渊候给的。路上吃住开销并不小,方才又花重金贿赂了守城的官爷,眼下银两所剩不多。他们不得不节省一些,便只能决定,两人一间房。 于是经过自由分配,最终周书礼和沈悦一间,将晚和林策一间,晏时鸢和宋温惜一间,晏望宸和陈卿安一间。 “陈世子睡觉安稳吗?不会有打呼磨牙之类的恶习吧?”晏望宸蔑视着跟自己分到一个房间的陈卿安。 陈卿安倒是不恼也不气,淡笑着道:“臣没有那些恶习,希望殿下也没有。” 晏望宸冷哼了一声。 陈卿安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宋温惜,道:“我想了想,晚上点香或许太浓了些,便准备了这个香囊。将这个香囊放在枕边,里面的香能同样助眠。” 宋温惜有些犹豫,毕竟香可以随便点,可香囊不能乱送。 然而下一刻,她抬眸便看见晏望宸正盯着自己,沈悦也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宋温惜连忙毫不犹豫地接过香囊,冲陈卿安莞尔一笑:“谢谢陈世子,我会收好的。” 沈悦神情一松,也不再针对宋温惜。此时她由衷地夸赞道:“陈世子当真是细致,不知是何时准备了这香囊。” “我有些认床,所以每次出门,我都会随身携带许多不同的香。”陈卿安淡淡道。 沈悦眼底有一丝羡慕,她目光投向晏望宸,道:“如此说来,殿下昨日未曾安睡,我也应该为殿下缝制一个。” 晏望宸却没有回答,他的眼神仍旧紧紧地盯着宋温惜手中的香囊。那眼神让宋温惜觉得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香囊撕碎了。 宋温惜连忙将香囊藏到身后,对沈悦道:“殿下有福了,还是沈姑娘心灵手巧。” 晏望宸冷哼一声,对沈悦道:“不必麻烦沈姑娘,沈姑娘若是喜欢这物件,改日我亲自缝一个给你。” 沈悦受宠若惊,眼底满是欣喜和惊讶:“谢谢殿下。” “你就吹吧。”晏时鸢双臂环胸嘲讽地开口,“你锦衣玉食的三皇子,何时学会绣香囊了?” 晏望宸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冷哼一声,率先进了自己的房中。 到了晚上,夜幕低垂,客栈的院子里传来阵阵蛙鸣。屋中,宋温惜和晏时鸢安睡在同一张床上,陈卿安给的香囊放在她们二人的中间。 “陈世子对你倒是真上心,就算是做戏,也未免太全套了一点。”晏时鸢眨着明亮的凤眸嘀咕着,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 宋温惜叹息一声:“陈世子这办法倒确实管用,沈姑娘如今终于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 “难以想象若是日后晏望宸娶了她,后宫会有多乌烟瘴气。”晏时鸢说着皱了皱眉,“还不如娶周书礼,虽然小家子气,但是好歹没有害人的心思。” 宋温惜轻笑一声:“有公主殿下为太子殿下把关,后宫不会乱的。” 晏时鸢可是敢在晏望宸头上拔毛的人,就算是沈悦,也得让她三分。 “对了,你觉不觉得……林策最近对本公主很冷淡?”晏时鸢突然问道。 宋温惜有些莫名:“此话怎讲?” “自从到了军营,林策就不怎么理我了。在山里逃命时,他还公主长公主短的,围在我身边,照顾我关心我。等我们安全之后,他对我如同对陌生人,疏离得很!”晏时鸢说着打了个哈欠。 宋温惜微怔,仔细想来,山林中时,林策对公主的关心和照拂确实是溢于言表,可最近这些日子,他总是躲在晏望宸身后,不靠近晏时鸢半分。 “或许是忙吧。”宋温惜说着,觉得困意袭来。 一旁的晏时鸢早已进入梦乡。 宋温惜笑了笑,心想,陈卿安的香囊,当真是有些作用的。 …… 晏望宸一行人到达临川城的第二日,将晚终于打听到了淄阳王的住处。 没想到的是,堂堂淄阳王,竟住在临川城最高的那座山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若是有急事需要淄阳王出面处理,山下的官员会给他飞鸽传书。淄阳王府的人,每隔七天也会下山一次,来城中巡查,守卫临川城的安全与秩序。 那座山叫绝情峰,山顶很冷。临川本就是极寒之地,夏日都比都城凉爽,那山峰更是全年阴冷。 几人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一时间有些犯难。 他们只能又回到客栈,聚在晏望宸和陈卿安的房中,讨论如何才能上山。 将晚早就准备好了上山的地图,虽然一开始有平缓的坡度可以顺利前行,但越是往上,便越是难走。 听城中的人说,山中猛兽多,山腰处还有瘴气,一不小心中了瘴气会气绝身亡。 “没想到这淄阳王,竟这么难见。”晏时鸢眉头紧皱,托着下巴道。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60节 “是啊,这山峰如此难爬,不知怎么才能上去。就算上去了,那么冷,没有御寒的袍子也不行。”周书礼应和道,“骑马赶路已经够累了,没想到到了这里还要爬山。” 上次爬山的经历已经给她留下了阴影,让她十分恐惧了。这次竟然又是要穿越毒瘴,又是要上峰顶的。 “淄阳王深居简出,已经许久未露过脸。想请动他,确实不易。但也正因如此,他绝不会为大皇子所用。”林策看着地图,揉了揉眉心,又看向晏时鸢道,“此山过于险峻,公主和各位女眷还是不要上去了。” “这怎么行?来都来了!我堂堂公主,怎能让自己的弟弟一个人去见淄阳王?”晏时鸢立刻反驳道。 晏望宸嘴角微抽,她原来还知道自己是他的皇姐。 “我觉得极好,我们几个不如就在客栈等太子殿下。”周书礼连忙说,她是真的不想要爬山了。 宋温惜坚定道:“我原本就是要来临川城说服淄阳王的,所以无论多么艰险,我都必须上山。” 沈悦见此,也连忙说:“我也要上山,就算是服侍太子殿下也好。” 晏望宸沉吟片刻,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上山。” 第109章偶遇毒花 晏望宸一行人终究是一起上山了。 绝情峰上有许多猛兽,而且越往上爬越是寒凉。所以将晚和林策用所剩不多的银子,准备了弓箭和厚厚的外套,就希望能让上山的路程更顺利些。 从山脚到半山腰,可以坐马车上行,所以并不算难。但是下了车后,几人发现后面的路极为险峻,不好攀爬。 将晚拿着兽皮绘制的地图,找了许久,才找到一条相对好走的上山之路。那条路虽然比其他地方的坡度缓和许多,可还是时不时地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 爬了没多久,沈悦可怜巴巴地看着晏望宸:“太子殿下,我的伤又痛起来了。”她面纱之上的杏眼蕴着水汽,看起来十分可怜。 其他人闻言,纷纷停下脚步,看向她。 晏时鸢听见了她的声音,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爬山又不是用脸,脸痛什么?” 宋温惜皱眉捅了一下她,示意她不要多言。 晏望宸的视线扫过了宋温惜,目光落在沈悦脸上。他抿了抿唇,伸出手,对她道:“我拉着你。” 沈悦娇羞地将柔软细嫩的手放进了晏望宸的手里,脸颊微微发红,轻声道:“谢过太子殿下了。” 宋温惜觉得刺眼,便挪开了视线。 其他人正准备继续前行,就听晏时鸢阴阳怪气道:“林策,我眼睛疼,也要人扶。” 在前面和将晚一起带路的林策停下了脚步,折返回来,焦急地走到晏时鸢身旁。 他仔细打量了她的眼睛一番,只见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他皱着眉问:“看着没什么问题,公主为何会眼睛痛?” 晏时鸢瞥了眼沈悦,道:“看了脏东西,眼睛自然会痛。” 沈悦的脚步一顿,她心知晏时鸢是在说自己,可再怎么样她也不敢同晏时鸢呛声。何况晏望宸也没什么反应,她便只能忍耐着一声不吭。 林策闻言有些无奈,微微歪着头,说:“用公主的话说,爬山又不是用眼睛,眼睛疼什么?” “眼睛要看路啊!”晏时鸢明媚一笑。 林策愣住,他看着晏时鸢的笑颜,脸微微有些发烫。 林策连忙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公主若是看不清路,便扶着宋姑娘吧,臣……臣还要在前面带路。” 晏时鸢脸一沉,气得拔了一株杂草丢他:“死呆子!” 陈卿安侧过头看了看身旁微微有些冒汗的宋温惜,问:“温惜,你累吗?我这里有水,你喝不喝?” 宋温惜连忙摇了摇头:“不渴,谢谢陈世子。” 晏望宸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微微侧过头,想要偷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只见陈卿安抬手用袖子帮宋温惜擦了擦额头的汗。 宋温惜下意识地想要躲开,陈卿安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若是再叫我陈世子,只怕太子殿下会发现我们的情投意合是假的。” 宋温惜一愣,她抬眼便看到,在前面的晏望宸,正侧着头偷看他们二人。她低声问:“那我叫世子什么才好?” 陈卿安牵过她的手,微微一笑,说:“叫我卿安。” 他温热的大手烫得她一个激灵,她想要抽出手,可陈卿安紧紧握住不放。 晏望宸看到了这一幕,瞳孔骤缩,下颌线紧绷。他松开了沈悦的手,气哼哼地大步爬上山。 “殿……殿下……”沈悦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连忙追了上去。 陈卿安轻笑出声,对宋温惜低语道:“看,果然有效。” 宋温惜点了点头,抿唇不语。确实有效,她只是担心,再多来几次,以晏望宸的气性,只怕要气出个好歹了。 有了护具的帮助,纵使偶尔不小心摔一跤,也不怕疼。 所以晏望宸一行人很顺利便爬到了一处平坦的草坪。这一块草坪一片翠绿,且零星地长着许多鲜艳夺目的花朵,很是美丽。 周书礼惊喜地俯下身,想要去摘一朵花来。 宋温惜定睛一看,连忙皱眉阻止了周书礼:“周姑娘!不要碰那些花!” 周书礼猛地缩回手,疑惑地看向宋温惜:“为什么?这花要是做成花环,肯定好看。” 宋温惜平静地说:“这些花,都有毒。” “这么多花都有毒?怎么可能?!”晏时鸢惊讶地问。 “越是鲜艳的东西越可能有毒。这些花,之前我住的地方附近也有,若是不小心沾到它们的汁液,便会皮肤溃烂。”宋温惜微微皱着眉,解释道。 “此地怎么会有这么多毒物?”林策担心地环顾四周,“可是,这里是最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了,天色渐晚,不适合继续爬山,我们要找到适合生火睡觉的地方。” “或许土地下埋了什么中了毒的人或动物。这些植物是靠吸食腐烂尸体生长的。”宋温惜边说着边看了看四周,“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山洞。” “尸……尸体?!”周书礼听她这样说,立刻退后几步,惊恐地看着那几株在风中摇曳的花朵。 “这山中有毒瘴,也许被毒瘴毒死的那些人,便被抛尸掩埋在此。岁月变迁,种子落在此处,扎根在他们的体内,生出花来……”宋温惜猜测道。 “宋姑娘!别说了,太恐怖了……”周书礼瑟缩着哀求。 晏望宸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温惜一眼,然后给了将晚一个眼神。 将晚立刻道:“那我去四周看看可有歇脚的地方!”说罢,他立刻飞奔了出去。 陈卿安忍不住问:“温惜,你怎会如此博学多识?” “其实都是我姨娘教给我的,先前姨娘没事总会带我上山,那座山也有许多这样奇怪鲜艳的花。姨娘说,附近有一家人,被下了毒,埋在山上,所以山上才会有这么多带毒的花朵。”宋温惜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陈卿安唇角微勾,定定看着宋温惜,“真想见见你姨娘,不知是怎样德才兼备的女子,能将你教得这样好。” 宋温惜想到姨娘,唇边挂起一抹淡笑。她想了想,等事情结束,她也要去姨娘的墓前看看了。恐怕,姨娘墓上的草都已长得老高。 第110章治疗咳疾的代价 将晚很快便回来,他对晏望宸道:“殿下,那边有个巨大的山洞!我看过了,那附近也没什么野兽的脚印,很安全。” 晏望宸点了点头,道:“走。今晚在那里过夜,明天一早再出发。” 几人来到洞口前,那山洞潮湿又阴冷,黑乎乎一片,仿佛一个深渊巨口,等着几人进去便要合上似的。 周书礼搓了搓微微有些发凉的手,有些恐惧,不敢上前。她问:“当真要住在这洞里吗?” “难不成要回去和带毒的尸体共处一夜?”晏时鸢挑眉问,她其实也有些害怕,但是她就是喜欢看这娇惯的富家小姐退缩的样子。 周书礼连忙改口道:“这里挺好的,就住这里吧,凑合过一晚也没什么的。” 宋温惜笑着摇了摇头,晏时鸢倒真的是……她恐怕是唯一一个能压制住晏望宸身边所有的女人的人。 晏望宸率先走进山洞,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山壁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在这被植被覆盖的山上显得十分突兀。但好在避风又结实,凑合一夜不是问题。 经历过猎场那次逃命,几人的在野外存活的能力都已经都很强了。所以这次几人搭配默契,很快便生上了火。他们还找来些宽大的树叶,垫在身下隔绝冰凉的岩石。 火堆冒着火星,噼啪作响。火光照亮了山洞,几人围成一圈,挤在一起取暖。 陈卿安打破了沉默,问:“没想到几位姑娘也都这么能干。” “陈世子不知,上次我们几人为了去军营,在山林中呆了两三日,历经千辛万险,早就练出来了!”周书礼得意地说。 “原来如此,看来几位上次吃了不少苦。”陈卿安笑着说。 “确实吃了不少苦,都差点在那深山老林里丧命。”晏时鸢附和道。 宋温惜想起之前的那些艰险,感慨道:“还好一路有林先生和将晚公子护着我们,否则,恐怕已经死于大皇子手下。” “这是在下的职责。”林策淡淡道。 晏望宸听她提到将晚和林策,唯独忽视了自己,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什么?”宋温惜微怔,不知道他为何又一脸生气的意思。 “宋姑娘的意思是,我没护着你?”晏望宸凉凉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温惜微微皱眉。 “你不是去护沈悦了吗?”晏时鸢一脸嘲讽地替宋温惜解围。 晏望宸闻言脸色一僵。他确实记得自己有那么一次护着了沈悦:“……那是因为——” 因为沈悦为了他,差点死在了剑下,他不能坐视不管。可他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他那一路甚至都没发现宋温惜的内伤已经那么严重。 沈悦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她将手轻轻搭在晏望宸的手臂上,柔情似水地说:“殿下神武,有殿下守护,我便不怕了。” 晏望宸没说话,只是沉着脸,微微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宋温惜想起沈悦的那些心机,她一阵暗暗的战栗。她的视线落在沈悦面纱之下的那道疤上,这疤,或许终将成为她束缚晏望宸的把柄。 陈卿安见宋温惜脸色不是很好,便握紧宋温惜的手,安抚道:“这次有我在,我定会护着你。” 宋温惜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暖意,她侧过头看向身旁的陈卿安。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她冲他温柔一笑。 “陈世子体弱多病,只怕护自己都有些难,如何能护得了别人?”晏望宸嘲讽道。 陈卿安不恼也不怒,而是沉声道:“为了能好好保护温惜,我已调养好身子,殿下不觉得我的咳疾比先前好了许多?” “这么说来,陈世子的气色确实比先前好了许多。”周书礼细细打量了一番陈卿安,好奇地问,“听闻陈世子的咳疾,很难治愈,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高人,竟将世子的咳疾治好了?” 陈卿安垂下眼帘,微微一笑:“是我父亲找的人,只不过,治疗咳疾,也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他这话的尾音缥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眉心悄悄皱了起来。 “很痛吗?”宋温惜问。 陈卿安回过神,问:“什么?”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61节 “治疗咳疾,很痛吗?”宋温惜又问了一遍,眼底带了一丝心疼。 她想起自己之前也是咳嗽许久未愈,姨娘便请人为她刮毒针灸,还在指尖放血。她那时只觉得浑身发疼,但咳嗽倒是也真叫人治好了。 所以她猜想,或许陈卿安为了治疗咳疾,也经历了许多非常人能忍受的治疗手段。 陈卿安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火光耀眼,将他的眼睛照得分外明亮。 看着宋温惜关切的眼神,他又扬起笑容,回答道:“不痛,想着是为了你,便不痛了。” “这便是爱情的力量吗?”晏时鸢在一旁艳羡道。 “啪”的一声,晏望宸往火堆中间扔了一根树枝。 宋温惜抬眼看向他,只见他冷着脸,眸子锐利如刀地看向陈卿安:“陈世子就算治好了,也要注意身体,可别旧疾复发。不早了,该歇息了。” 一时间几人都噤声不再言语,几个男子商量好轮流守夜。 这日爬了许久的山,大家也确实都累了,纷纷在铺了叶片的地上凑合着睡去。 宋温惜也有些困倦,但她不想躺下,便抱着膝盖,头枕在膝盖上,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听到身旁的陈卿安似乎在与谁低声地交谈。 宋温惜意识朦胧,睁不开眼,恍惚中听到了晏望宸似乎也来到她身边,低声对陈卿安说:“陈世子,我前段时间听说,国渊候请来了南疆的蛊师,为陈世子治病。” 陈卿安的声音清冷疏离:“殿下的消息倒是极为迅速。” “所以陈世子当真用了蛊虫治病?这难道没有隐患?”晏望宸声音低哑地问。 “自然是有的。”不知为何,陈卿安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虽然蛊虫能治好咳疾,却也会缩短我的寿命。” 第111章穿越缝隙 宋温惜在睡梦中听到这话也是一惊,陈卿安治疗咳疾,竟然用的是蛊虫?他为何要为了治疗咳疾而不惜缩短寿命? 她想醒来问问陈卿安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奇怪的是,她竟醒不来。仿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虽然有了意识,却动弹不得。 还不等她细想怎么回事,晏望宸便替她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陈世子何至于此?这咳疾并不致命。就算陈世子无法成为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在军中谋一个军师的职位也并不难。” 陈卿安轻笑了一声,道:“温惜也说过,她说,我可以做郭嘉。” 他顿了顿,叹息一声:“原本,我是甘心做郭嘉的,可谁让我遇到了她。郭嘉提不动刀,保护不了她。我知道我贪心,可苟活于世上,无法保护心爱之人,又有什么意义?” 晏望宸沉默片刻,低声道:“没想到陈世子竟做到这地步。” “人生想要得到什么,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为了宋姑娘,这一切都值得。”陈卿安嗓音温柔低沉。 “可是她会回应你的心意吗?”晏望宸嗓音低哑地问。 陈卿安沉默了片刻,道:“我不需要她做任何回应,这原本就只是我一人的决定罢了。” 晏望宸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不语。 宋温惜十分惊愕,可她似乎也能理解陈卿安的心思。人这一生,若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活得长久又有什么意思?徒增寿命罢了。 可是,理解是一方面,她还是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啊。 宋温惜想着想着,睡意朦胧,又昏睡了过去。 …… 第二日几人都没怎么睡好,眼底都泛着青,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唯独宋温惜和陈卿安精神百倍。 “宋姑娘倒真是好命,在哪都能睡得那么香甜。”周书礼羡慕地说。 “或许是因为我带了安神香。”陈卿安摘下腰间挂着的小小一只香囊,“这里面放了许多助眠的香料,还有驱虫辟邪的功效。” 宋温惜恍然,难怪她昨夜觉得睡得很好,但是她隐约记得似乎昨晚梦到了陈卿安,却不记得具体梦到了些什么。 “陈世子,下次有这种香,记得多带几个。”周书礼羡慕道。 晏时鸢撇了撇嘴:“人家是给自己的心上人准备的,给你算怎么回事儿?你要是想要,自己也去找个贴心的夫君。” 周书礼悻悻地闭上了嘴。 宋温惜却红了脸,陈卿安怎么就成了她夫君了? “走了。”晏望宸冷冷地打断她们的话,“今晚之前要穿越毒瘴,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纷纷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和带上山的粮食、水壶,又一齐出发上路。 他们又是一番艰难的长途跋涉,来到一座高山面前,这座山中间有一道非常狭小的缝隙,似乎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只有头顶一束微光洒下来,前方一片黑暗。 缝隙之上是高耸不见顶的山峰,看不到头。 几人停在这个缝隙之前,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行。将晚拿起地图端详。 “怎么样?我们是绕路而行,还是穿过这山缝?”晏望宸问道。 “若是绕道而行,恐怕要再迟个一天。”将晚收起地图,道,“我去前方探路。” “小心些,注意安全。”晏望宸拍了拍他的肩。 将晚消失在山缝中,众人在外面等着。没过一会儿,将晚回来了。 “殿下,前方路可通过,只不过这山缝极窄,要小心前行。”将晚脸上沾了些脏污,看起来是贴到了山壁之后蹭上的灰渍。 “一定要从这里穿过去吗?不会有碎石掉落吧?”周书礼看了看面前这个狭窄得看不见头的路。 “周姑娘,若是绕路的话,可能会遇到猛兽。”将晚一脸认真地说。 “那走这里,挺好的。”周书礼连忙说。 “周姑娘放心,我在前方带路。大家最好跟紧我,我们快些通过这个山缝。”将晚对众人说道,然后又灵巧地钻进山缝中。 晏望宸扫了宋温惜一眼,然后跟着将晚走了进去。他的肩太宽,甚至不能正着身子,只能侧身前行。 沈悦看着漆黑一片的山洞,咬了咬牙,也跟在晏望宸身后走了进去。她相对纤瘦,可仍旧时不时会碰到石壁,需要微微侧着身子。 宋温惜也跟着几人挤了进去。缝隙狭窄,又看不到头,让她觉得有些窒息感。她正准备调整呼吸,平心静气,就听陈卿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宋姑娘,我在你身后,不必担心。” 宋温惜微微侧过头,感激地冲陈卿安点了点头。 前面高大的晏望宸回过头,视线越过沈悦和周书礼,落在宋温惜身上,见她无恙,眼底也没有丝毫恐慌,他才继续向前。 “太子殿下,我有些怕,能否请太子殿下牵着我?”沈悦又楚楚可怜地开口。 晏望宸身形一顿,没有应允,他犹豫了下,只是说:“沈姑娘,若是牵着你,行走多有不便,你若害怕,就拉着我的衣角吧。” 沈悦面纱下的脸挤出一丝微笑,杏眼弯弯,抬手拉住了晏望宸的袖口。 晏时鸢跟在陈卿安身后,也听到了沈悦的话,忍不住发牢骚道:“挤在这缝里已经让人很烦躁了,还得顾及这些娇生惯养的姑娘。也不知道沈姑娘这么娇滴滴的,非要跟来做什么,还说能帮上忙……” 宋温惜抿了抿唇,不偏不倚地说,晏时鸢都要比周书礼和沈悦有韧性得多,一路上不曾叫苦,也从来没有摆过公主的架子。 沈悦闻言,微微侧过头,道:“在这野外我或许并帮不上什么,可或许我能尝试说服淄阳王出兵。” 晏时鸢忍不住问道:“你为何有自信能说服淄阳王?” 沈悦声音里带了一丝轻蔑:“宋姑娘都说自己可以说服淄阳王,我为何不行?” 宋温惜微怔,她原以为沈悦也知道淄阳王的什么秘密,没想到,她只是想要跟自己攀比。可是,这次要让她失望了,宋温惜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自信,而是淄阳王同她姨娘有些旧情。 第112章惹恼母棕熊 几人走到一半,前方的将晚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晏望宸问。 将晚的耳朵动了动,回过头问晏望宸:“太子殿下可有听到什么响动?” 晏望宸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身后的众人噤声,跟着一起听将晚说的响动。下一瞬,晏望宸眉头紧皱,扬声道:“不好,上方有落石!我们要快些逃出去!” 他话音刚落,走在最后的林策,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剧烈的声响。 是巨石从山峰掉落的声音,巨石撞击在山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快走!”林策抬手护着晏时鸢的头,催促道。 几人一时间慌了神,纷纷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温惜!小心,护住头顶!”陈卿安紧跟在宋温惜身后,时不时回头落石的距离。 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向前赶,看不到头,身后的路又被掩埋。 周书礼忍不住惊叫出声,一边叫着一边快速挪动步子。 周围落下许多细小的碎石,还有不少尘土纷纷落下,一时间烟雾缭绕,呛得几人咳嗽起来。宋温惜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前方的路,身后的路也不停被掩埋。 灰头土脸地行进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传来将晚的一声惊呼:“到头了!看见光了!” 他身后的人得到了希望,立刻打起精神来。 一群人终于冲出那狭窄的山缝,在林策刚刚跑出山缝时,山缝中便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林策喘着粗气,扶着膝盖,一脸惊魂未定。 “得救了……没有被巨石砸死。”他喃喃道。 几人互相对视,只见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一片。脸上也都是被细碎的小石子划伤的细痕。 眼前是一片草坪,呈扇形,再往前走又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林中时不时传来奇怪的鸟鸣声。 大家都喘着气,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殿下没事吧?”沈悦焦急地扑在晏望宸身上,上下摸索着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晏望宸身形微僵,想要推开她,但他的视线瞄到她面纱之下的伤疤,抬起的手又垂下,只淡淡道:“我没事,你保护好自己就好。” 沈悦神情地看着晏望宸,道:“如今,我也算是与太子殿下同生共死了。” 晏望宸微微一愣,他的视线落在了宋温惜身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晏时鸢则翻了个白眼:“沈姑娘,麻烦你不要将自己说得那么伟大,我们这群人都与太子殿下同生共死了好吗?” “公主殿下可有受伤?”林策仔细地查看着晏时鸢的脸。 晏时鸢和他对视,见他眼神中满是认真的神色,她慌乱地移开了视线,负气道:“你不是不同我说话?现在又关心我做甚?” 林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公主殿下没事就好。” 陈卿安看了看四周,忽然他目光定住,看着地上的什么东西,严肃道:“太子殿下,此地不宜久留!”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62节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巨大的爪印,足足有一尺。爪印很深,看得出这是一个很重的猛兽。 “这是什么猛兽的脚印?!”周书礼惊恐地叫道。 将晚俯身查看,又拿起一旁的泥土闻了闻味道,说:“殿下,是棕熊。” “走,不要在此停留,我们继续上山!”晏望宸扬声道。 几人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的尘土,刚准备继续上路,忽然树林中发出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 “是什么东西?!”周书礼害怕地瑟缩在将晚的身后。 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警觉地看着前方的树林。 忽然,一只小棕熊窜了出来。他的头和身子都圆滚滚的,脖子上还有一圈白毛,眼睛又黑又亮。他懵懂地看着几人,一时间有些退缩,但还是壮着胆子上前。他走路跌跌撞撞地的,似乎还很年幼。 几人先是一惊,然后纷纷愣住。 “哎呀,我还以为是什么庞然大物,没想到是这么小一只。”周书礼见状,不以为意地走上前去,“好可爱的小棕熊啊,你母亲呢?” 宋温惜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周姑娘,你还是离他远些……” “这么小的棕熊怕什么?我父亲猎过比这个大得多的棕熊!宋姑娘,你若是害怕,就远远看着。”周书礼居然就这样大胆地摸了摸小棕熊的头,还试图要抱起他。 “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小的棕熊,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沈悦也缓缓走近,想要上前查看,“先前只见过被猎杀的大棕熊,竟不知小棕熊长得如此可爱。” 晏时鸢嘴角抽了抽:“黑不溜秋的,哪里可爱了?” 晏望宸见宋温惜一脸警觉,心中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他对那围着小棕熊的二人说:“沈姑娘,周姑娘,离那棕熊远一些。虽然是只幼兽,可毕竟还是野兽。” “没事的,太子殿下,你也过来摸摸他,他的耳朵可真……”周书礼话说到一半,只见众人纷纷惊恐地看着她的身后。 “怎么了?”她嘟囔着回过头。 只见一只将近六尺的母棕熊突然从树林中钻了出来,此时站在她身前,朝她龇着牙咆哮。 周书礼浑身僵在原地,动也动不了。沈悦已经惊叫着丢下她跑开,跑到了晏望宸的身后。 “周姑娘!快离开那!”宋温惜见周书礼似乎已经吓傻了,而那母棕熊已经扬起了厚实的熊爪,朝她挥了过去。 宋温惜连忙扑了过去,将周书礼扑倒在地:“快闪开!” “小惜!” “温惜!” 晏望宸和陈卿安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然后齐齐朝二人跑去。 晏时鸢看着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攥紧了林策的手臂。 宋温惜护着周书礼,堪堪避开了棕熊的致命一击。飞驰着赶来的陈卿安眼疾手快地将宋温惜扶起,又一把抓着周书礼的领子将她拽起,带着二人飞身闪到了远离棕熊的安全地带。 而晏望宸则用刀柄抗住了棕熊再次挥来的熊掌。棕熊恼怒,重重地挥爪拍向他。 “殿下快走!”将晚拿出一袋不知名的药粉,拍在了棕熊的脸上。晏望宸立刻掩住口鼻飞身离开。 棕熊嗅到了药粉,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晃了两下,便轰然倒下。 第113章没有下次 母棕熊昏倒后,小棕熊茫然地围着母亲着急地转圈,不知道母棕熊为何会突然昏倒。 被救下的周书礼惊魂未定地呆坐在原地,她没想到小棕熊的身后竟跟着母棕熊。是她疏忽大意,让自己险些命丧熊掌之下。 陈卿安也瘫坐在地上,他喘着粗气,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温惜,眼底是还未褪去的惊骇。他方才差点被宋温惜吓死,此时胸腔还因为惊恐在剧烈地痛着。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扑上去救人?她把自己的安危置于何地? 宋温惜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会那样冲动地救下周书礼,只是那危急时刻,她来不及细想,身体便先行动了起来。她离周书礼最近,若她不鼓起勇气将周书礼救下,那棕熊一掌下去,只怕周书礼半个脑袋都要被拍碎了。 可宋温惜还没喘匀气,晏望宸便怒气冲冲地朝她走来,揪着她的领子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宋温惜!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就这样扑到棕熊面前,是想给她多送一份饲料吗?!”晏望宸怒目切齿,额间青筋暴起,看上去十分生气。 “我……”宋温惜知道自己鲁莽,可情况危急,她来不及想那么多。 晏望宸的力气很大,他攥着她的领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温惜也是好意,请太子殿下放开她。”陈卿安站起身,抓住晏望宸的手,冷冷地说。 晏望宸瞥了陈卿安一眼,缓缓放开了手,脸色却依旧阴沉:“好意?我看她是愚蠢至极!” 晏时鸢连忙上前:“若不是宋温惜,周书礼早就死在熊掌之下了!她反应快才将周书礼救下,你干嘛凶她?!” 晏望宸咬着牙,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他闭了闭眼睛,转身对周书礼怒声道:“周姑娘!下次你若再不听话,就算是葬送虎口豹口,也没有人会来救你!” 周书礼被晏望宸吼得一颤,她自知理亏,此刻是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 她瞥到躲在一旁的沈悦,愤恨道:“沈姑娘,你方才倒是溜得快。” 沈悦面纱之下的脸微微一僵,连忙又挤出讨好的笑容道:“周姑娘,你不会是希望我同你一起被熊拍死吧?” “别吵了!”晏时鸢有些不耐烦地吼道,“我们已经耽搁了许久,还要赶路!” 周书礼闻言,立刻收了声,不屑地看了沈悦一眼,默默地走到宋温惜身边,轻声道:“方才谢谢你。” 宋温惜微微一愣,回道:“不客气,周姑娘,山林危险,日后定要万分谨慎。” “我知道了。”周书礼有些不好意思,别扭道,“今日这份恩,我记下了,日后我会还的!”说罢,便大步跟着将晚继续前行。 “温惜,你可有受伤?”陈卿安拉过宋温惜,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我没事。”宋温惜说,“陈……卿安,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远处的晏望宸看见正在原地说话的二人,一时气急攻心,怒吼道:“还不走?!” 宋温惜吓了一跳,应道:“来了!” 陈卿安叹了口气,他看了眼围着母棕熊打转的小棕熊,他仍旧神色迷茫,泛着水光的黑眼珠紧紧盯着两人。 陈卿安偷偷上前查看了一下母棕熊,道:“母棕熊还有气息,只是晕倒,并无大碍。过一会儿便醒了。” 宋温惜这才放下心,起身继续跟着众人一起上山。 “方才将晚公子洒在棕熊脸上的是什么粉末?”周书礼好奇地问。 将晚在前方带路,闻言微微侧过头,回答道:“是迷魂散,强效迷药。” “我们不是带了弓,为何不直接将母棕熊射杀?她醒来若是来追我们怎么办?”周书礼有些不放心,毕竟方才差点死于熊掌之下,此时还心有余悸。 “我们若是杀了她,她的幼崽怎么办?”将晚冷冷地瞥了一眼周书礼,“这原本就是棕熊生存的领地,是我们不小心踏进了她的领地,碰了她的幼崽,她才会误以为我们有恶意,攻击我们。” 周书礼心虚地抿了抿嘴,道:“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将晚公子如此仁善。” 将晚并没有对她的夸赞有什么反应,而是解释道:“虽然我们上山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是为了山林间的动物无辜,用迷魂散能最大程度保护他们,又能顺利逃脱险境。” “周姑娘最好还是远离那些野兽,不要碰到他们。”林策也嘱咐道。 “是……我知道了。”周书礼终于老实了,乖乖地应道。 宋温惜沉默无言地跟在后面,她的手突然被人握住。她抬起头,原来是陈卿安。宋温惜似乎已经有些习惯被他这样牵着了,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安,于是她也没有挣扎。 “温惜,以后不要这样冒险了。”陈卿安眼底满是深深的恐惧,“我会害怕。” 宋温惜想起刚才他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样子,心中一动,乖顺地点了点头,应道:“下次我会小心。” “没有下次!”晏望宸怒气冲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再有下次你就给我回到山下!本太子没有你也能说服淄阳王!” “晏望宸,你忘了?先前你恶名在外,所有大臣都躲着你,或许淄阳王也同样瞧不上你。何况淄阳王不闻外事许久,恐怕现在还不知道你转性了。”晏时鸢打破了他的幻想。 她冷哼一声,嘲讽道:“你猜顽劣不羁的三皇子,请求淄阳王出兵攻打温文尔雅的大皇子,淄阳王会理你吗?” 晏望宸脸色一沉。是,他之前为了隐藏实力,将自己装成了扶不起的阿斗。而他坐上太子之位后,还没来得及建功立业,也没来得及结交大臣,就又遇上大皇子起兵谋反。 如今他贸然上山请求淄阳王出兵,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能拿出什么利益,同淡泊名利、深居简出的淄阳王交换。 晏望宸看向走在最后的宋温惜和陈卿安,冷声道:“那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我无法说服淄阳王,我也会找寻其他办法。” 晏时鸢还想说什么,林策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大家小心!前方突然起雾了!” 第114章以毒攻毒 众人朝前方看去,只见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片竹林。竹林里漂浮着诡异的白雾,缥缈虚无,如梦似幻。 将晚正试探地朝白雾伸出手,想要查探究竟,晏望宸却突然出声:“等等!” 一只灰褐色的野兔误入白雾之中,它蹦蹦跳跳地踏进白雾笼罩的竹林,却顷刻间便倒在地上,抽搐而亡。 “这白雾有毒!”林策惊诧道。 将晚研究了一下地图,沉吟片刻,道:“前方竹林是必经之地,我们只能穿过去。”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毒瘴吧?”周书礼喃喃道,“看着十分诡异,强行从这里穿行,若是中毒了怎么办?” 晏望宸一脸严肃,山林的毒瘴他有所耳闻,若是贸然闯进,轻则腹泻呕吐不止,重则中毒抽搐身亡。可眼下若是绕路而行,又要耽误许多时辰。 正当几人对着毒瘴犯难,宋温惜深吸了口气。 姨娘曾经跟宋温惜说过,淄阳王给她的信中,曾经提起这山间许多奇特事物,其中就包括这毒瘴。 毒瘴的解法就在竹林入口处。她沉默着低头四处寻找起来。 陈卿安见状,连忙问:“温惜,你在找什么?” “我姨娘说过,竹林旁边有一种毒蛙,若是用竹叶蘸取它背上的毒,再将竹叶含在嘴中,便能穿过带有毒瘴的竹林。”宋温惜解释道。 晏时鸢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么恶心?能行吗?” “毒瘴中的毒气,毒蛙的毒刚好能中和,以毒攻毒,便能全身而退。”宋温惜边找边说,“只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那毒娃。” 沈悦闻言微微蹙眉:“宋姑娘,你姨娘不过是一个妾室,又一直住在都城,如何能知道这绝情峰的毒瘴如何解?” 宋温惜察觉到沈悦言语间对她姨娘的不屑,她不想同沈悦争辩,便直起身子,冷冷地看着她道:“沈姑娘,你若是不相信我,我可以第一个以身试毒。” “不可!” “不行!” 陈卿安和晏望宸又是同时出声。 他们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晏望宸率先开口:“既然是我要大家上山,那这个毒瘴自然也是我第一个来走。” 陈卿安看了晏望宸一眼,道:“太子殿下金尊之躯,不可有损,何况,殿下还要说服淄阳王。”说罢他看向温惜,眼底满是信任和坚定:“温惜,若是找到毒娃,我第一个来试毒。”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63节 宋温惜有些犹豫,这法子她也只是听姨娘随口一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陈世子好歹也是国渊候的儿子,怎么能让他试毒? “这法子我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还是我自己第一个来吧。”宋温惜拒绝道。 “宋姑娘,不如让在下来吧。”将晚提议道。 “将晚公子不但要保护太子殿下和几位姑娘,还要为大家带路。我自己的法子,就由我自己来试。”宋温惜坚决地说。 “不行,这法子极为凶险,若是不成,毒蛙的毒又无人能解,该怎么办?!”晏望宸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宋温惜,厉声反驳道。 他眸色一沉:“你若死在这毒瘴之中,我宁可不要这太子之位。” 沈悦闻言浑身一震,猛地抬眸看向晏望宸。只见晏望宸眼中满是深情和决绝,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温惜,仿佛他的世界只看得到她。 沈悦咬着牙,目光探究地看向宋温惜。 宋温惜没有察觉到沈悦的眼神,深吸一口气,问:“殿下何时如此妇人之仁了?若是穿不过这个毒瘴,殿下见不到淄阳王,这太子之位,可就拱手让人了。” 晏望宸紧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来、试。” 宋温惜还欲说什么,晏望宸打断她:“若是你执意要拿自己试毒,那我们不如现在就下山,另想办法。” 宋温惜微微蹙眉,他为何要与她较劲?她自己都不确定这法子有没有用,他就敢用? 两人对峙时,林策和晏时鸢早在一旁坚持不懈地找着毒蛙。 忽然不远处传来晏时鸢的一声惊呼:“宋温惜!你快来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毒蛙?” 宋温惜一怔,不再与晏望宸废话,连忙跑了过去。 只见竹林前面有一滩小小的水洼,水洼里趴着一只红蓝相间的带斑点的毒蛙。那毒蛙小小一只,只有一枚铜钱那么大,看起来小巧可爱。 “这就是毒蛙?看着不像带毒的样子。”周书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出感叹。 “颜色越是鲜艳,毒性越是强。”林策低声道,他说着眼神迟疑地看向宋温惜,“宋姑娘,这蛙有剧毒,同那毒瘴一样,顷刻便能要人性命,你当真要将它的毒含在嘴里吗?” 宋温惜点了点头,从一旁摘下一片叶子贴在毒蛙的背上。毒蛙竟没有跑走,仍旧趴在那水洼之中。 众人屏息凝神,都盯着这毒蛙,一动也不敢动。 等了许久,待确定了竹叶叶片沾满了毒蛙的毒液,林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的尖刃将竹叶挑了起来。 “你当真要以身试毒?”晏时鸢担心地看着宋温惜,“不然让我来吧,我不过废柴一个,一路上也没什么用。我毒倒了,你再试也不迟。” “公主金枝玉叶,怎可试毒?要试还是我来!”林策拧眉说道,“我一介武夫,身子健壮,这毒也未必毒得到我。” 宋温惜摇了摇头,她知道他们都不信自己的法子有效,所以并不想让他们以身试险。她刚想接过匕首,身后的陈卿安突然俯身,将竹叶含进嘴里。 “陈世子!你……”宋温惜惊愕地回过头,站起身,满眼焦急地看着他。 周围的人皆是一愣,纷纷看向陈卿安,生怕他挺不住毒发身亡。 陈卿安却微微一笑,声音轻柔:“温惜的法子不会有错的,我相信你。事不宜迟,有什么话,等我穿过毒瘴再说。” 陈卿安已经含了竹叶,毒素早已侵入他的身体,宋温惜也只能让他去穿那烟雾缭绕的毒瘴了。 于是众人跟着陈卿安来到竹林入口前。 第115章酥麻的吻 将晚将两枚信号弹放进陈卿安手中,说:“陈世子,若是顺利穿过竹林,便拉红色这枚。若是世子毒发,不能前行,便拉蓝色这枚,我们便想办法冲进毒瘴救世子。” 陈卿安将两枚信号弹塞进袖口,淡淡道:“放心,我会顺利过去的。”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抬脚走进了竹林。 他知道,如果宋温惜的办法不行,他或许等不到他们来救自己。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陈卿安挺拔的背影,担心他走不了多远便倒下。宋温惜的两手紧紧地攥成拳,心中默默祈祷:“姨娘,你在天上保佑陈卿安吧,保佑这法子真的能行。” 陈卿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白雾中,白雾散开又合拢,将陈卿安的身影吞没,过了许久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陈世子不会没来得及拉信号弹,便昏死过去了吧?”周书礼忍不住低声嘀咕道。 “周书礼!你盼陈世子点好!”晏时鸢人忍不住呛声道。 周书礼瘪了瘪嘴:“我也是担心陈世子,若陈世子身子本就不好,是在毒瘴里耽搁得救了,只怕回天乏术……” “不会的。”宋温惜打断了她的话,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白雾。 晏望宸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身子,喉结微动,轻声道:“陈世子会平安的,他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宋温惜微怔,侧过头看向晏望宸。他眼底满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可目光却十分温柔,眼中满是坚定的信任。 下一瞬,竹林之后的那片天空,“咻”地一声响起了信号弹的炸响。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颗红色的烟火在空中炸开。 “陈卿安成功了!”晏时鸢激动地叫出了声,她兴奋地跑向宋温惜,一把抱住她,“你的办法真的可行!我们能顺利穿过毒瘴了!你……你怎么哭了?” 晏望宸闻言,视线从红色的烟花上移到宋温惜脸上,只见她热泪盈眶,豆大的泪滴从脸颊滑落。 “姨娘的办法真的有用……”她喃喃道,“我没有害死陈卿安……” 宋温惜捂着脸哭了起来,她想了千万种可能,却没想到能这样顺利地度过。万一陈卿安真的被她害死在毒瘴里,她该如何面对国渊候? 晏望宸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抬起手,想要将她搂紧怀中。可他感受到了沈悦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便只轻轻拍了拍宋温惜的肩,说:“宋姑娘,既然这办法可行,我们走吧,还要赶路。” 晏时鸢从怀中掏出帕子帮她擦了擦眼泪,安抚道:“没事了,我们可以过去了,陈卿安还好好的呢。” 林策连忙去找更多的毒蛙,扯下足够的竹叶,一一沾好毒液。 沈悦在一旁凉凉地说:“没想到宋姑娘的姨娘,竟知道这毒瘴的解法,不知宋姑娘的姨娘是什么人?” “没时间闲聊了,先穿过毒瘴再说。”晏望宸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率先将一片竹叶含进嘴中,然后率先大步迈进竹林中。 宋温惜也拿过一片沾了蛙毒的竹叶,放进口中,竹叶清爽的气息和毒的苦涩在口中交融,身子瞬间麻了起来。 “这毒……会麻痹人的身子!”晏时鸢也含了竹叶,有些口齿不清地说。 “我们快些走进毒瘴。”宋温惜将竹叶含在舌头下面,道。 几人走进白雾茫茫的竹林,白雾无味,却十分遮挡视线。晏望宸在最前面带路,他不断将眼前的白雾挥走,勉强看清了眼前的路。 一行人越走越觉得浑身发麻,宋温惜逐渐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大口喘着气,却始终觉得窒息。 其他人也逐渐慌张起来。 周书礼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断断续续地说:“宋……宋姑娘……这……这毒让我……喘不过气……” “坚持一下,咳咳,或许……或许马上就好了。”林策轻咳着安抚道。 “林策……我,我好难受……”晏时鸢也憋得满脸通红。 宋温惜微微有些惊慌,为什么会这样?陈卿安真的顺利通过毒瘴了吗?这一路……这么痛苦是正常的吗?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她正胡思乱想着,手上却传来一片温热。 晏望宸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牵住了她的手。宋温惜下意识地挣扎着看向沈悦的方向,只见沈悦正在后面痛苦地垂首前行,白雾将她笼罩,看不真切。 晏望宸没有放开她,滚烫的大手反而紧紧攥了攥她的手。他嘴唇也微微发紫,但是他眼底却没有丝毫的混乱和怀疑。 “太子殿下!你们沿着竹林窄道前行,很快就到出口了!路上有些麻木痛苦是正常的,等出了竹林便会好起来!”陈卿安的声音在竹林的另一头传来。 晏望宸唇角微微勾了勾,在宋温惜耳边低声道:“听到了吗?这小子命大,你的办法是有用的,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宋温惜听到陈卿安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陈卿安真的还活着! “我猜测,越走越麻痹,是因为毒蛙的毒逐渐开始起效,而毒瘴的毒却还未摄入足够多,唯有坚持走到尽头,两者才能中和。”晏望宸拉着她边走边喘着气对宋温惜解释道,“所以,你要多吸气,不要屏住呼吸。” 宋温惜立刻听话地大口呼吸起来,晏望宸见状,勾了勾嘴角,忍不住停下脚步,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近自己,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宋温惜瞪大了眼睛,一时忘记了反抗。 晏望宸留恋地用舌尖轻轻描绘她的唇型,又辗转深吻,让她呼吸一滞。唇上传来酥麻的感觉,她一时分不清是蛙毒的作用,还是这个吻的作用。 宋温惜回过神后,猛地推开了晏望宸。她想骂他,可又害怕白雾之后的沈悦会听到,只能狠狠地锤了他一拳。 可蛙毒麻痹了身体,即使她非常用力,也并不能让他感受到痛意。 晏望宸忍不住轻笑出声。 第116章你究竟是谁 “你对陈卿安那么温柔,却舍得捶我?陈卿安见过你这副样子吗?”晏望宸看着眼前气得张牙舞爪的宋温惜,忍不住调侃道。 “太子殿下请自重!陈世子从来不会像太子殿下这般无礼!”宋温惜恼怒道。这人怎么随时随地会发情? “那是他不敢。”晏望宸眸色微沉。 “那是他尊重我!”宋温惜反驳道。 两人原本边小声吵着边往前走,听到宋温惜这话,晏望宸顿住了脚步,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尊重你?” “太子殿下一向恣意妄为,何时尊重过我?”宋温惜冷眼回看。 待沈悦穿透白雾,出现在二人面前时,宋温惜已经挣开了晏望宸的手,对他怒目而视。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带着对立的怒意,看得沈悦一愣。 她轻咳了两声,忍着憋闷的感觉,问:“太,太子殿下……宋姑娘……咳咳,你们,咳咳,为何不走了?” 晏望宸看都没看沈悦一眼,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宋温惜淡淡道:“有些累了,歇一会儿。” 晏时鸢也跟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道:“有没有觉得比方才好些了?” 宋温惜愣了愣,感受了一下身体每个部位的感觉,憋闷麻痹的不适逐渐消失,似乎确实比先好了许多。 “看来马上就要穿过竹林了。”宋温惜满怀希望道。 她与晏时鸢对视了一眼,一起大步向前走去。竹林的小道曲折蜿蜒,向着山上,爬起来有些曲折费力。 他们一行人终于穿过白雾之后,便又是一片空旷的草坪,草坪之后是一大片深不见头的树林。 宋温惜成功从白雾中走出时,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和晏望宸说话的陈卿安。只见陈卿安面色无异,丝毫没有不适的样子,宋温惜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见她出来,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陈世子……”宋温惜顿了顿,又改口道,“卿安,你没事就好。” 陈卿安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大步朝她走来,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温惜,这里冷,你当心染了风寒。” 他说着,眼底泛着兴奋的光:“若是没有你这法子,我们当真无法如此顺利穿过这毒瘴!”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64节 此时沈悦和周书礼也走出了毒瘴,冷气让她们忍不住搓了搓手。她们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见周围没有危险,才放下心来。 晏时鸢和林策走在最后,林策察觉到温度的差异,立刻脱下外袍披在了晏时鸢身上:“公主,当心受寒。” 那外袍还带着林策的温度和香气,晏时鸢将外袍裹紧,抿着唇小声说:“谢谢。” 沈悦见几人都平安无事,脸色微微一沉,冷声问:“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吗?宋姑娘,你姨娘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破解这毒瘴。” 宋温惜抿了抿唇,她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姨娘的事情,犹豫着要不要将姨娘和淄阳王的事情说出来。 “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重点是能顺利穿过这片竹林,我们还得赶路呢!”晏时鸢见宋温惜神色有些犹豫,便替她解围道。 “本王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能破解这毒瘴。”树林后突然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晏望宸警惕地朝林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色祥云纹锦衣的中年男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数十个身披银色铠甲的带刀侍卫。 那中年男子蓄着胡子,发冠也十分凌乱,发丝随风飘动,看着很是邋遢。但他眉眼硬朗深邃,脸上轮廓分明,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个俊朗的男子。他肩膀宽阔,身姿挺拔,一看就是身体硬朗的习武之人。 “没想到淄阳王没在府邸等着,而是亲自下山迎接我。”晏望宸唇角微勾。 晏时鸢闻言皱了皱眉:“这就是淄阳王,怎么如此……” 淄阳王冷冷地扫了他和晏时鸢一眼,沉声道:“我并不是为你而来,你的事我并不感兴趣,我是……”他的目光落在宋温惜身上,“为她。” 晏望宸和陈卿安皆是瞳孔一紧,不知淄阳王是何用意。 “从来没人能这么快便破了我这毒瘴。”淄阳王背着手,眼神阴鸷地看向宋温惜,“……你究竟是谁?” 宋温惜抿了抿唇,她能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但她依旧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并不是同淄阳王叙旧,这里亦并不是叙旧的最佳地点。何况,此时所有人都累坏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几人好好休息整顿一番。 宋温惜缓缓开口道:“我们一行人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此处,可否恳请淄阳王赏脸,让我们先沐浴更衣,再做解释?” 淄阳王嗤笑一声,手抬了起来,手指微微一动,身后的侍卫立刻抬起数把弓箭对向他们几人:“我淄阳王府,可不是谁人都能够进去的。你若是不老实交代,今天别想离开这树林。” “淄阳王!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太子殿下!”林策见淄阳王竟拿着箭对准几人,连忙呵斥道。 “什么狗屁太子,不过是一个草包。这么轻易就被太子夺了位,还端什么太子的架子!”淄阳王拿起弓箭,满不在乎地对着宋温惜拉满了弓,道,“你说不说?!” 陈卿安刚要张口阻止,晏望宸便已经一个闪身挡在宋温惜身前,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意,道:“没想到淄阳王竟如此蛮不讲理,来者便是客,淄阳王毫无待客之道,竟以箭相对。” “太子殿下!”沈悦见箭锋对准了晏望宸,她也紧张地上前,站在晏望宸身边,“淄阳王怎敢拿箭对着殿下?!就算殿下不是太子,也是堂堂三皇子,淄阳王岂能如此无礼?!” “想要耍威风,回你的都城去耍。绝情峰,本王说了算。”淄阳王的话虽然是对晏望宸说的,可眼睛却越过他,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宋温惜。 陈卿安见晏望宸奋不顾身地拿身体挡住了箭,瞳孔一缩,嘴唇紧抿着,脸色微沉。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盯着淄阳王的一举一动,握紧了腰间的剑。 第117章外祖父是韩兆 宋温惜看着面前的晏望宸,想起他曾说,愿为她以身挡箭,心中微微有些发酸。 但她还是从晏望宸身后站了出来,直视着拿箭对着自己的淄阳王,轻笑一声,道:“我只是宋家的庶女,淄阳王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淄阳王应该还记得——韩亦如?” 听到这个名字,淄阳王瞪大了眼睛,缓缓收起手中的弓箭,眼底满是疑惑:“你……你怎么知道她……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姨娘。”宋温惜见他似乎瞬间就放下了戒心,且眼中满是惊讶,更加确认了姨娘与他确实有旧交,心中松了口气。 淄阳王似乎有些迷茫,他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番宋温惜,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亦如怎么会有孩子?她不是早就死了……” “淄阳王,此地并不适宜叙旧。”宋温惜再次提醒道。 他总不会想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与姨娘的陈年旧事,和姨娘后来的境遇,都说一遍吧? 淄阳王眉头微皱,思虑片刻,还是略带疑虑:“本王怎知你是不是在骗我?” 宋温惜抿了抿唇沉思片刻,道:“淄阳王从前是否有一只很喜爱的白驹,名叫‘踏雪’,为何叫踏雪,淄阳王不会忘记了吧。” 淄阳王瞳孔骤缩,立刻道:“走,回淄阳王府,本王要听你细说。” 说着,他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大手就想要去拉宋温惜。 “淄阳王。”晏望宸猛地抓住了淄阳王的手,“男女授受不亲,请注意分寸。” 淄阳王眼神锐利地扫向晏望宸,缓缓收回了手,冷声道:“我只是同意你们来淄阳王府休整,但并未同意为你出兵。” 晏望宸勾了勾嘴角:“原来淄阳王知道我为何来此。” “本王自然知道,我不下山并不代表我信息闭塞。”淄阳王斜了他一眼,“我对你们的太子之争没有兴趣,谁当太子对我来说都一样。” 晏望宸微微一笑:“王爷总会改变想法的。” 淄阳王不想理晏望宸,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宋温惜,冷哼一声,转身带着银甲侍卫掉头回府,扬声道:“想来就跟紧了!山中的路崎岖,若是走丢了,本王可不管。” 宋温惜微微松了口气,侧过头看了眼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陈卿安。只见他眉头紧皱,正审视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宋温惜问道。 “你姨娘是韩亦如?那你外祖父便是韩兆?曾经的国子监祭酒?”他眼底有一丝不可置信,“为何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是啊!宋温惜,你藏得够深啊。没想到你姨娘虽然只是个妾室,竟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晏时鸢也惊讶地附和道。 宋温惜哑然,这件事她只和晏望宸说过,原以为没机会同其他人提起,她也无意让别人知晓,毕竟娘家已经落败,往事也无需再提。 只是眼下姨娘的往事或许能为晏望宸换来淄阳王出兵的机会,她不得不旧事重提。 宋温惜还未来得及开口,沈悦便在一旁凉凉道:“不过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听闻那韩兆早就死在了发配边疆的路上,韩家没有儿子,只能落没下去,如今已经是无迹可寻。” “我说沈悦,什么叫无迹可寻,宋温惜不就是韩家留下的血脉?”晏时鸢看不得沈悦冷嘲热讽的样子,忍不住怼道。 “公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宋温惜不过是一介女流,很难恢复韩家的荣耀。”沈悦微微颔首,怕惹恼晏时鸢。 “你也是女子,为何要看不起女子?”晏时鸢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温惜,我们走。” 晏时鸢说着,拉着宋温惜大步向前走去。 几人跟着淄阳王回到了王府,在山林间行走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在快到山顶的地方看到了雄伟壮观的淄阳王府。王府坐落在离山顶很近的一块空地上,从此处向远处看去,可以俯瞰整个临川城。 淄阳王府十分气派,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庭院中留有几棵已有百年历史的参天古树,,气宇轩昂。一旁还养着许多新奇花草,惹得蝴蝶蜜蜂流连忘返。 淄阳王看了看已经满脸疲态,又满身脏污的几人,犹豫了下,淡淡道:“你们行走数日,还是先休整一下吧。本王也不想你们脏得像乞丐一样,住在王府。” 说罢他头疼似的皱着眉,挥了挥手,嫌恶地让下人将他们带到各自的房中。 淄阳王府很是宽敞,沿着鹅卵石的小路一直前行,便来到宽阔的后院。后院有数间院落,于是他们几人,女子一个院落,男子一个院落。每个院落中,还为每个人都准备好了单独的房间。 淄阳王倒也没有虐待他们,先是给他们准备了饭食送进了房中,然后又让下人送了浴桶给他们梳洗沐浴。 几人久违地吃上了一顿正经的饭菜,泡澡也舒缓了日积月累的疲惫感。 淄阳王让下人放下狠话,说最多让他们休整三日,便要将他们赶回都城。 晚上,待吃饱喝足,晏时鸢来到宋温惜的房间,凑到她跟前,好奇地问:“你姨娘究竟什么来历?为何淄阳王听到你姨娘的名字便让我们进府了?何况,之前那个毒瘴,你也说是姨娘教你解的。你姨娘为何本事这么大,会知道这毒瘴该如何解?你……” “公主殿下!”宋温惜打断了她,笑着问:“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 “挨个儿回答!宋温惜,我与你相识这么久,竟不知你是韩兆的外孙女。”晏时鸢惊叹道。 “知道了又能如何?韩家如今已经不复存在,我现在只不过是宋家的庶女。”宋温惜并不觉得自己是韩兆的外孙女,能改变什么事实。 “你不知道,韩兆老先生,桃李满天下,如今一半文臣都是他的学生!”晏时鸢感叹。 宋温惜笑了笑,正欲开口,房门便被人敲响。 “睡了吗?”晏望宸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晏时鸢听到晏望宸的声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扬声道:“没睡!但宋温惜不想见你!” 宋温惜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屋外的晏望宸听到晏时鸢的声音,轻笑一声:“是吗?那我进来了。” 晏望宸开门的那一刻,晏时鸢将床上的枕头狠狠砸向他:“不是说了她不想见你!” 第118章都认床 “是我想看看皇姐。”晏望宸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枕头,才没有让那枕头砸到自己的脸。 “你这样闯入女子闺房,很是不妥。”晏时鸢气哼哼地双臂环胸,“这么大人了,不知道避嫌?何况沈姑娘若是不高兴了怎么办?” “我说两句就走。”晏望宸正色道,他目光移到宋温惜身上,“淄阳王说,明日他要先见你一人,你可愿意?若你不愿,我便陪你去。” 听晏望宸这样说,宋温惜并不感到意外。相比于出兵攻打太子殿下,淄阳王自然是对故人的事情更感兴趣。 宋温惜摇了摇头,道:“不必,我自己去就好。” 晏望宸垂眸想了想,问:“若是你们聊得愉快,我猜他会问你,对太子之争有何看法,到时……” “到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都知道。”宋温惜明白他的意思。 淄阳王比想象中还要淡泊疏远,难以接近,或许晏望宸都没有机会与之交谈。但是他对宋温惜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毕竟淄阳王愿意单独见她,还愿意听她说话。 “晏望宸,你就只想着你的太子之位,好歹也让我们宋温惜休息休息。”晏时鸢替宋温惜打抱不平道。 晏望宸挑眉道:“皇姐不也在打扰她?” 晏时鸢被噎了一下,怒斥道:“我和你能一样吗!” “太子殿下!”门外传来了沈悦的声音,“太子殿下在这里吗?” 宋温惜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僵。 晏时鸢瞪了一眼晏望宸,嘲讽道:“你的桃花债来找你了,还不快去。” 晏望宸脸色僵了僵,喉结微动,吐出一句:“我不想去。” “太子殿下,我初入淄阳王府,有些认床,可否请太子殿下陪我说说话。”沈悦凄凄惨惨地在外面,不依不饶地说道。 晏时鸢有些不耐烦,下了床大步走到门口,猛地打开了门。门外的沈悦已经沐浴更衣,又略施粉黛,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脂粉香,惹得晏时鸢狠狠皱眉。 沈悦看见来开门的晏时鸢,一时有些惊讶,她往屋中窥去,却被晏时鸢的身子挡住。 沈悦抬头见晏时鸢正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连忙颔首道:“原来公主殿下也在。” “是啊,我在,所以你别在外面跟个公鸡一样喔喔个不停。”晏时鸢皮笑肉不笑,戏谑地说,“怎么?担心太子殿下在宋姑娘房中做些什么?现在放心了吗?” “公主说笑了,我哪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我刚睡下,便被噩梦惊醒,有些害怕。”沈悦被晏时鸢戳破了心思,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仍旧维持着温文尔雅的微笑。 “害怕啊?害怕好办,来,我陪你睡。”晏时鸢说着就拉着她往沈悦房中走去。 门外传来沈悦的推脱:“不……公主……我怎敢让公主陪我……我……” 晏时鸢不耐烦地打断她:“我看你挺好意思麻烦太子的,怎么轮到我就不好意思了?男女授受不亲,我看还是我陪你合适……”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65节 晏时鸢力气很大,很快便将沈悦拉远,再也听不见声音。 屋中一时间只剩下宋温惜和晏望宸,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殿下还有事?”宋温惜缓缓开口问道。 晏望宸微微一愣,轻咳了一声,道:“没……没什么事了,就是怕你也认床。” 宋温惜忍不住冷笑一声:“殿下放心,我不是沈姑娘,没有那么娇气。” 晏望宸抿着唇,低声道:“其实是我比较认床。” “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吧。”宋温惜忽然想起在林中的那个吻,心中警铃大响,连忙下了逐客令。 晏望宸却一声不吭地朝着床走来:“我不回去,这淄阳王府地处偏僻,夜里恐怕也会有狼,我离你近些才能保护你。”他说着就开始解外袍,似乎准备留在宋温惜房中。 宋温惜还未来得及拒绝,房门又被人敲响:“温惜,你睡了吗?” 是陈卿安!宋温惜心中一慌,不知为何,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你还不快走!”宋温惜扯了扯晏望宸的袖袍,“从窗户出去!” 晏望宸脸一沉,外袍还未系上,便大步往门口走去:“你竟敢让我翻窗户,我倒要看看陈卿安这么晚来干什么。” 说着,他猛地打开了房门。 陈卿安见到晏望宸,微微一愣,但还是打了声招呼:“太子殿下。” “你来干什么?”晏望宸脸色不怎么好地问。 陈卿安瞥了一眼屋中落下的床幔,同样脸色一沉,问:“太子殿下在这里又是做什么?” “我认床,睡不着,宋姑娘的房间不错,我来感受一下。”晏望宸微扬着下巴,丝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 陈卿安冷笑一声:“这么巧?我也认床。”他说着想要进入房中。 宋温惜翻了个白眼,他们都这么喜欢她的床,不如她把床让给他们算了。 “她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晏望宸抓住了他的胳膊,拦住了他。 陈卿安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太子殿下,虽然我还未向宋府提亲,但我与宋姑娘已经私定终身,还请太子殿下自重。” 晏望宸嗤笑一声,不屑道:“既然还未婚嫁,便不是夫妻。陈世子未免太自以为是了,这婚嫁之事,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变数。何况,宋府也未必会答应将宋温惜嫁与你。” 陈卿安用力挣开晏望宸的手,冷笑着回道:“我虽然不知道宋府愿不愿意将温惜嫁与我,但我知道,温惜她一定是不愿意嫁给你。” 晏望宸冷哼一声:“还是那句话,陈世子,别太自以为是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宋温惜今日实在是累了,不想再听这两人在她院中吵架,于是她下床将两人一齐猛地推了出去。 “抱歉,我实在有些累了,二位请回吧。若是认床睡不着,就喝点酒,或是绕山跑几圈。”宋温惜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陈卿安冷笑一声:“太子殿下被赶出来了。” 晏望宸斜了他一眼,嘲讽道:“你开心什么?你连门都没进去。” 说罢,他大步走出了院子。 陈卿安看着宋温惜的屋子,烛灯已经被吹熄,屋中的人似乎已经安睡。 他看着晏望宸离开的方向,捏紧了手中的香囊。 第119章叙旧 第二天一早,宋温惜很早便起了床,被下人带到了淄阳王的书房。 淄阳王的书房光线昏暗,点着许多烛灯。屋中全是紫檀木的书案书架,和金丝楠木的椅子,还有一张宽敞舒适的罗汉床,墙壁上挂着许多名画。 但是最吸引宋温惜注意的,是他身后,摆着的那一幅工笔画。 上面画着一个温婉的女子,巧笑嫣然地坐在马背上,长发如瀑布般洒下,唇红齿白,眉目含情。 淄阳王见宋温惜盯着这幅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微微勾了勾唇角,问:“你可认得这人?” “是我姨娘。”宋温惜非常肯定地说。 “这是我第一次带亦如去骑马,两人踏雪飞驰,她姿容绝美。这就是为什么我的爱驹叫踏雪,我想永远留住那一刻。”淄阳王眼中满是柔情,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说罢,淄阳王神色一冷,又道:“我派人查过了,宋家确实有一庶女,但是妾室不姓韩,姓曾,而且名为如意。” 宋温惜不慌不忙,淡淡地从画上收回眼神,道:“是,姨娘为了逃避被卖为奴的命运,才更名换姓,做了父亲的妾室。如意,倒过来便是亦如。” 淄阳王闻言,眸色一沉,微微皱眉:“可是当年亦如的家人告诉我,亦如为了不被卖入青楼,自己用匕首抹了脖子?” “姨娘当年与王爷有婚约,王爷当年正值盛宠。可姨娘是罪臣之女,若是王爷执意要娶,恐惹龙颜不悦。姨娘为了断了王爷的念想,便让家人对王爷说,自己自戕身亡了。”宋温惜耐心地为淄阳王解答。 淄阳王闻言,瞳孔骤缩,嘴唇微微有些发颤:“她当真如此狠心?” “姨娘并非狠心……她只是为了王爷好。”宋温惜抿了抿唇。 淄阳王胸腔剧烈地起伏,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下一瞬,他狠狠地拍了下书案,骂道:“什么为我好!若是为我好,就不会弃我而去!她竟宁可另嫁旁人也不肯嫁与我?宋韵文那个迂腐书生,又能护她几时?!” 宋温惜强装镇定,道:“姨娘嫁给父亲,也是因为担心王爷发现真相后,对姨娘留有残念。唯有她消失,王爷才能真正摆脱她的牵连。”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沉痛:“只是,没想到王爷竟没有再继续留在都城,而是自请来守卫这偏僻的临川城。” 淄阳王双手撑着桌子,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亦如她……她的心思竟如此细……”他眼眶微微泛红,“是了……她一直都是那么善良,又善解人意……” 他通红的眼睛猛地看向宋温惜:“你知道毒瘴的解法,难道是……我后来给亦如写的那些信,韩府的家丁,都送给她了?” “是,王爷写的每一封信,姨娘都收好了。姨娘很担心王爷,她没想到王爷会来驻守边疆。可姨娘没有办法,她已经嫁给父亲,便只能以父亲妾室的身份活着。” “宋韵文待她好吗?”淄阳王喃喃问道。 宋温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算了,你不用回答了。”淄阳王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了答案,他不想听,他怕自己会失控。 他又仔细看了看宋温惜的脸,眼中的锐利逐渐融化,带了一丝柔情,道:“还好你同你母亲长得很像,若是像你那不成器的父亲,只怕不会如此美丽了。” 宋温惜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笑了笑,道:“我父亲常说,我一点也不像他。现在看来,或许也是幸事。” 淄阳王闻言浑身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事,他的思绪一时间变得十分混乱,逐渐听不清宋温惜后面的话。 “我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事想要求王爷。王爷想必也已经听说……王爷?”宋温惜察觉到了他的分心,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她忍不住出声叫道,“王爷?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 淄阳王猛地回过神,深吸了口气,问:“抱歉,你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既然王爷已经听说了太子之争,我有一事相求。”宋温惜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淄阳王一脸疲惫地挥了挥手:“我不愿参与太子之争,那三个皇子我一个也看不上,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三皇子,原本出身就不好,也不上进。” 宋温惜挤出一丝笑意,道:“淄阳王久居临川城,恐怕还不知道。其实,三皇子不学无术的样子,都是为了自保故意而为之,并非真实的他。” 淄阳王抬眸,似乎来了一丝兴趣:“哦,那你说说,你眼中的他是怎样的?” 宋温惜深吸了口气,想了想,道:“三皇子文武双全,又机智过人,从小知道韬光养晦,低调做人。他出身不好,若是贸然彰显自己的才华,必定会惹来他人眼红。即使他这般佯装自己,都险些没有逃过皇后的毒手。” 淄阳王闻言,眯了眯眼睛,思索片刻,道:“照你这样说,他到时颇为机智?” 他又审视地看着宋温惜,问:“可你为何愿意为三皇子来说服本王,看你这样子,似乎也并不想要太多人知道我与你姨娘的事情。可你又愿意为了三皇子,翻山越岭来着绝情峰找本王……难道三皇子对你许下了什么承诺,才让你愿意如此帮他?” 宋温惜知道淄阳王是想问,她是不是想要借机做太子妃,所以才这样帮助三皇子。 她摇了摇头:“三皇子重诺,从不轻易许下诺言。我也并无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早些年承蒙他救助,他对我有恩。” “那你是……想要报恩?”淄阳王又问道。 “也不全是如此,除了报恩,我也真心希望三皇子能够坐上太子之位,以他的才德,他值得。”宋温惜十分诚恳地说。 淄阳王如鹰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宋温惜,揣摩着她的话有几分真假。 可是看到她那张与韩亦如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他怎么都觉得她不会说假话。 淄阳王轻咳两声,挪开了视线,淡淡道:“我再考虑考虑,宋姑娘,你从都城来此,路途遥远。这两日,先安心在淄阳王府好好休息。” 宋温惜垂眸道:“是,谢谢淄阳王。” 第120章何必为难自己 宋温惜料到淄阳王会对此事非常谨慎,所以虽然淄阳王没有立刻答应,她也并没有气馁。回到院子中,晏望宸等人早就聚在庭院中的紫藤连廊里等着她。 陈卿安第一个注意到了宋温惜,连忙起身,道:“温惜,你回来了?淄阳王可有为难你?” 宋温惜摇了摇头:“没有。” “那淄阳王可答应要出兵了?”晏时鸢急切地问道。 “还未,他说要考虑考虑。”宋温惜如实回答道。 几人听到这答案,微微有些失望。 沈悦却轻笑一声,道:“我还当宋姑娘与淄阳王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能说服淄阳王出兵。现在看来,也是高看了宋姑娘呢。” 晏时鸢听到沈悦阴阳怪气,她撇了撇嘴,说:“沈姑娘,我说了,你不要总像只公鸡一样喔喔个不停好吗?” 周书礼也难得地帮腔道:“淄阳王这不是也没有拒绝吗?说明还有机会。” 沈悦抿了抿唇,理了理脸上盖着的面纱,恢复了沉默。 晏望宸垂着眼帘思索着什么,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然后沉声问:“淄阳王都同你说了什么?” “淄阳王问了很多关于我姨娘的事情,还问我如何看待三皇子。”宋温惜简略地回答。 晏望宸闻言,抬眸看向她:“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宋温惜微怔,抿了抿唇,道:“我就只是如实说了而已。” “如是说是怎样说?”晏望宸不依不饶。 “肯定是说你自大又愚蠢,刚上位没多久,就被晏怀踢下了太子之位。”晏时鸢抱着胳膊嘲讽道。 晏望宸脸色一沉,目光深邃地看向宋温惜:“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说的。” “怎么会呢?太子殿下只是心软。听说圣上一开始想直接将大皇子和皇后一起赐毒酒,是太子殿下求情,求圣上留太子一命,以彰显圣上仁德之心,所以圣上才只是将大皇子发配边疆。”沈悦连忙替晏望宸说话。 晏时鸢闻言微微一愣,瞳孔微颤:“真的是这样?” 晏望宸避开了晏时鸢震惊的目光,而是将视线移向了沈悦,冷声问:“你为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悦害羞地垂下眼帘,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自然是圣上同我父亲说的。圣上还夸殿下仁善,懂得体贴手足。” 晏望宸脸上却丝毫没有喜悦的神色,反而眸色冰冷地盯着沈悦,道:“没想到,沈大人什么事都同自己的女儿说。”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66节 沈悦脸色一变,连忙道:“只是家父闲来无事随口一说罢了。” 宋温惜有些乏了,刚想起身回屋休息,陈卿安就拉住了她。 他将一个新的香囊塞进了她的手中,说:“之前的香囊应该已经无香了,给你换一个新的。” 周书礼瞥到了陈卿安的动作,羡慕道:“陈世子当真是贴心。” 宋温惜却觉得有些奇怪,香囊这么快便要更换香料吗?但陈卿安当着晏望宸的面递给她,她也不好拒绝,于是接过了香囊,说:“谢谢陈世子。” “又叫我陈世子,不是让你叫我卿安?”陈卿安好脾气地用食指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宠溺地说道。 晏望宸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石桌上,冷声道:“陈世子,听闻淄阳王在山上设立了一个靶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陈世子可有兴趣同我一较高下?” 宋温惜疑惑地看向晏望宸,他为何突然要同陈卿安比射箭?当真是力气太多无处释放了? 晏时鸢却十分兴奋:“这里有靶场?我也要去!” 周书礼也拍手叫道:“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去吧,我也许久没有射箭了。” 宋温惜有些迟疑:“可是我……”可是她真的很累。 她微微往后退了几步。 “去吧去吧,宋温惜,你的箭术那么烂,正好再让林策好好教教你!”晏时鸢挽着宋温惜的胳膊,不让她逃跑。 陈卿安温柔似水的眼眸望向她:“一起去吧,正好检验一下你有没有退步。” 宋温惜架不住这么多人渴望地看着她,于是她只能跟着晏望宸他们来到了离淄阳王府不远的校场。 校场的器具一应俱全,很快淄阳王府的下人便支好了两个靶子。陈卿安和晏望宸一人选了一把趁手的弓,没有护具,也丝毫不影响两个人射箭。 几人并未察觉,淄阳王早已偷偷地站在了校场的一处树荫之下,远远地瞧着几人。 陈卿安率先开弓,他挺直了背脊,手指微动,利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稳稳地射中了靶心。 “陈世子的箭术似乎也很不错!”周书礼忍不住称赞道,“先前以为陈世子身子不好,继承不了国渊候的衣钵,没想到他如今身体康健,能文能武。” 晏时鸢却撇了撇嘴,道:“这才只是第一箭,陈卿安的手臂就有些不稳了。他虽然箭术不错,体力却因为长期生病,而变得体弱。” 她们正说着,另一边的晏望宸也张开了弓,利索地放箭,同样稳稳地射中了靶心。不同的是,晏望宸的箭头,狠狠地穿透了靶子。 “还是太子殿下身姿矫健,挽弓的力量也更足些。”沈悦得意地称赞道,眼底满是钦佩与爱意。 晏时鸢嫌恶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就那么回事儿吧。跟林策比还差远了。” 林策微微有些汗颜:“公主谬赞了,我怎敢同太子殿下相提并论。” 他们几人在后方闲聊,晏望宸和陈卿安却在不停地拉弓。 一共二十支箭,射满为止。 晏望宸的速度很快,没有任何犹豫,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很快便将箭囊中的二十支箭射完。 反观陈卿安,第十五支箭的时候就有些吃力,额头微微有些发汗,拉弓的手也微微发抖起来。他虽然没有晏望宸那么快,但却依旧咬牙坚持着。 “嗖”地一声,箭却射偏了一些,落在了圆环外。 宋温惜知道他是在同晏望宸较劲,可她却有些担心他的身子会吃不消。 于是,在陈卿安颓唐地放下弓,准备重新再拿一支箭的时候,宋温惜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帕子轻轻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安抚道:“不过一场普通的比试而已,赢了也没有奖赏,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第121章唯有你死了,他才能放下 陈卿安似乎有些诧异她竟会上前为自己擦汗,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然后冲她绽开了一个温柔的微笑,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一旁的晏望宸脸色沉得能滴出水。眼神若是能杀人,此时陈卿安已经死了千次万次。 他将弓丢给一旁的将晚,冷声道:“不比了,跟一个病秧子比武,没意思。” 说罢,他沉着脸,气呼呼地坐在一旁的石头台阶上。 沈悦见状,连忙走过去在晏望宸身边坐下,道:“殿下,你赢了为何还闷闷不乐?” 晏望宸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宋温惜,他看着她与陈卿安说笑,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我想赢的又不是这场比赛。”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可沈悦还是听清了。 她眉心微蹙,顺着晏望宸的眼神看过去,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宋温惜身上。她忽然发现,自始至终,他眼中从来都只有宋温惜一人。 沈悦暗暗咬了咬唇,脸上悄悄浮现一抹狠毒。 “既然你们不比了,闲来无事,不如我们骑骑马吧。”晏时鸢建议道,“那边有好几匹马呢。” “可是那都是淄阳王的马匹,我们可以随便使用吗?”周书礼有些犹豫地问道。 “借他几匹马骑骑而已,不至于那么小气吧。”晏时鸢径自朝马匹走过去。 那马厩旁站着看守的士兵,晏时鸢一脸讨好地走过去,巧笑嫣然地问道:“小哥,可以借你们的马骑两圈吗?” 那士兵眼尖地瞥到了站在角落的淄阳王,眼神问询地看向他。 淄阳王在暗处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士兵立刻应道:“公主殿下请便。不过这校场的尽头是悬崖,还请公主小心一些。” “太好了,我知道了!”晏时鸢兴奋地朝不远处的众人挥了挥手,“快来吧,他们说我们可以骑!” 将晚不怎么感兴趣,站在原地未动,唯有周书礼和林策听话地朝晏时鸢走去,开始挑选马匹。 “殿下不去吗?”沈悦小心地看了眼晏望宸的眼色,出声问道。 “我乏了,你想去便去吧。”晏望宸看也不看沈悦,又朝一旁的靶子走去,重新拿起弓箭,赌气般地射了起来。 宋温惜也想去骑马,可她刚往前迈一步,陈卿安便拉住了她,问:“你也要去吗?” “嗯,我的骑术还不够精湛,还想再熟悉熟悉,不然日后回都城,我又要拖后腿。”宋温惜坚定道。 来临川城的路上,宋温惜体力不支,还总是控制不好马,若不是陈卿安在一旁帮她,路途遥远,她只怕真的很难坚持下来。 她不希望回去的时候她还是那样没用。 陈卿安这才放开了她的手,应道:“好,那你小心点,别往边缘去,我看这个校场的尽头毫无遮挡,恐怕是悬崖。” 宋温惜点了点头,便朝晏时鸢她们走去。 “那我也去凑个热闹,练练骑术吧。”沈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晏望宸娇声道。 “嗯。”晏望宸毫不在意地应着。 林策特意帮宋温惜挑了一批温顺的马,好驾驭一些,宋温惜拍了拍马头,轻声对马嘀咕道:“请多指教。” 宋温惜翻身上了马,身下的马缓缓跑了起来。 山顶风不小,将她的秀发吹起,露出洁白无瑕的脸。 晏望宸和陈卿安都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马上的人,她的肌肤白里透红,眉目清秀,乌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肩头,随风飘荡。 淄阳王看着骑在马上的宋温惜,一时间也愣了神。 宋温惜的马绕着校场跑了几圈,她逐渐找到了压浪的感觉,一圈比一圈熟悉。 不知不觉间,宋温惜骑着马越跑越远,来到了悬崖边。 悬崖被云雾遮住,深不见底,只能隐约看到下方一片翠绿,树木丛生。宋温惜忍不住朝远处看去,此处风景极美,天空晴朗,风轻云淡,倒真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沈悦不知为何也跟在她身后,两匹马在悬崖处停下,原地踏着马蹄,鼻息呼哧作响。 宋温惜正看着云端发着呆,一旁的沈悦突然出声:“宋姑娘,你的骑术比先前精湛了不少。” 宋温惜回过头,只见身旁的沈悦满脸和善,丝毫没有先前针锋相对的样子。 宋温惜不知她心底是否还有什么算计,便客气道:“沈姑娘谬赞了,我的骑术远不如你。” 沈悦微微一笑:“宋姑娘的骑术虽然不如我,可有些方面,却比我强多了。” 宋温惜微愣,不知她是何意。 远处的陈卿安有些紧张,他不安地看着停在悬崖边的宋温惜,手心微微冒汗,他扬声道:“温惜,沈姑娘,快回来!你们离悬崖太近了!” “好!”宋温惜应道,然后对沈悦说:“沈姑娘,此处并不安全,我们还是往回走吧。” “宋姑娘。”沈悦身形微动,攥紧了缰绳,将自己的马横在了宋温惜的马身前。 宋温惜眼皮一跳,警惕地问:“沈姑娘还有何事?” “宋姑娘可知,你一日留在太子身边,我一日不得安心?”沈悦眼神变得幽怨,唇边带着诡异的笑。 “什么意思?”宋温惜蹙眉问道,心中涌起一股不安,“我与太子殿下并无关系,如今又马上要与陈世子结亲,沈姑娘无需担心我会与殿下有什么瓜葛。” 她又提起这事做什么,宋温惜自认为她与陈卿安的戏演得不错,沈悦应该已经信了她与晏望宸没什么才对。 沈悦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殿下心中已然有宋姑娘的影子,宋姑娘就算嫁给了陈世子,殿下恐怕也无法轻易放弃。” 不等宋温惜说什么,沈悦手中突然出现一枚石子:“宋姑娘,抱歉了,唯有你死了,殿下才能放下。” 说罢,她手指猛地一弹,石子重重地打在宋温惜身下的马的眼睛上。 那匹马凄厉地嘶鸣一声,扬起了前蹄。 宋温惜连忙拽住了缰绳,想要稳在马身上。 远处的陈卿安和晏望宸同时察觉到了不对劲,陈卿安连忙朝悬崖边跑过去。 林策此时正在手把手地教晏时鸢,马上射箭的要领,他的马空了出来。晏望宸则直接翻身上了一旁林策的马,毫不犹豫地朝宋温惜策马奔腾过去,逐渐超过了气喘吁吁跑着的陈卿安。 远处,悬崖边,宋温惜勉强稳住了身下的马。可是,沈悦又掏出了第二枚石子,重重地打在了宋温惜的马身上。 然后她趁马养着前蹄重心不稳时,狠狠踹了一脚马身。 第122章没有你我才要疯了 宋温惜的马又是一阵吃痛的嘶鸣,它脚步凌乱,眼看着就要载着宋温惜朝悬崖摔下去! “宋温惜!”晏望宸骑马飞驰而来,看见宋温惜连人带马地摔下山崖,他惊声叫道。 “宋姑娘!”沈悦也惊恐地尖叫出声,仿佛十分惊愕。 宋温惜只觉得一阵失重感袭来,她被马带着,整个人都往悬崖边倒去。 眼前的一切变得十分缓慢,宋温惜那一刻思绪万千。 眼前沈悦表情惊恐得让她觉得有些好笑——不是她害她下去的吗?她又何必装得如此辛苦。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67节 掉落山崖的那一刻,宋温惜瞥见悬崖边有许多藤蔓,她努力抓住了一个,但是藤蔓太滑,她的手因为紧张而使不上力,又一个不慎向下坠落。 宋温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坠,下一瞬,晏望宸的脸突然出现在宋温惜眼前。他站在沈悦旁边,看见她跌落悬崖,也是同样的一脸惊恐。 宋温惜离悬崖越来越远,那两人的脸也越来越小。 他们二人站在一起,倒真是相配。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 宋温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太子殿下!!!”悬崖顶端突然传来沈悦撕心裂肺的喊叫。 宋温惜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晏望宸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了下来,他正以飞快的速度坠落。很快便到了她身边,他朝她伸出了手,然后猛地将她一把拉住,又大力地搂紧怀里。 两个人突然停了下来,不再下坠。宋温惜这才看清原来晏望宸的腰间捆了一圈藤蔓,这才将两人吊在了悬崖上。 “你疯了?!你就这么跳下来!万一这藤蔓禁不住我们怎么办?!”宋温惜吓得险些心脏骤停。 “没有你我才是要疯了!”晏望宸边说着边抬头向上看去,那藤蔓并不算结实,此时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已经开始发出断裂的声音。 “晏望宸你快放开我,两个人太重了,这个藤蔓经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宋温惜声音惊恐,她怎么能拖累他一起掉下悬崖?他不是还有宏图大业没有完成? “别动!就算没有你,藤蔓也承受不了我的重量。”晏望宸一手紧紧搂着宋温惜,一手攀上一旁的岩壁,试图减轻一些重量。 “宋温惜!”陈卿安扑到悬崖边,向下望去,见晏望宸和她挂在了半空中,他呼吸一滞,“你等着,我马上想办法把你救上来!”说罢他慌乱地指挥林策和将晚,“快!找绳子!” 林策和将晚手忙脚乱地在校场四处翻找着,一旁的士兵们都冷漠地观望,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将晚忍不住怒声道:“都还愣着干嘛干什么,快来救人啊!” “晏望宸!你抓紧了!千万不要松开我们宋温惜!”晏时鸢也趴在悬崖边,紧张得声音都发抖。 “怎么办,这藤蔓快要断开了!”周书礼忍不住叫道。 “太子殿下!!”沈悦崩溃的哭喊声从悬崖顶上传来,“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殿下为什么要舍身救她!?”她哭得歇斯底里,响彻云霄。 “沈悦,你给我闭上你的鸟嘴!”晏时鸢的声音传来,然后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宋温惜看不到上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沈悦的哭声戛然而止,下一刻,晏时鸢疑惑的声音又传来:“淄阳王,你要干什么?” “淄阳王!不可——”陈卿安惊恐地叫出声。 “啊!!”沈悦和周书礼忍不住尖叫出声。 宋温惜抬头,只见悬崖上方突然出现了一把利剑,猛地砍断了吊着两人的藤蔓。失重感再次袭来,二人又开始下坠。 晏望宸怒骂一声,连忙将宋温惜紧紧地搂住。 他强有力的心跳隔着布料传到她耳中,宋温惜一时间竟忘了害怕,她抬手贪恋地抱紧了他。 若是死前最后一刻,能毫不避讳地与他紧紧相拥,似乎也不错。 可是她恐惧已久的痛感并没有袭来,没下坠多一会儿,他们二人便重重地落在了一个网上,弹了几下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晏望宸依旧紧紧抱着宋温惜,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周围。 只见他们落在一个不知什么材料编织而成的巨大的网上,悬崖之下,有数张这样的网,层层交错。网上有不少掉落的小动物,正瞪着眼睛看着他们,随他们一起掉下的马,也四仰八叉地被包在另一张网中。 宋温惜松了口气,心跳得胸口直疼,此时还心有余悸。 “殿下!殿下还活着吗?”悬崖顶上传来将晚急切的声音。 上方云雾笼罩,悬崖上的事物下面都看不清,悬崖上的人自然也看不清下方的两人。 晏望宸看了看怀中的宋温惜,唇角微勾,扬声道:“还活着!想办法将我们拉上去!” 宋温惜回过神,微微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晏望宸却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怎么?我刚救了你的命,你就想要逃脱?” 宋温惜看着他故作轻松的眼神,突然有些生气:“你为何要跟着跳下来?!如果没有这张网,你我二人现在就已经摔成了肉泥!” 晏望宸轻笑一声:“一起做肉泥,似乎也不错。” “有什么可笑的?!殿下不想做太子了?你母后的遗愿怎么办?不想将你母后葬入皇陵了?”宋温惜狠狠锤了他一拳。 这一拳对晏望宸来说,就像是在挠痒痒。 可是他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和眼底的湿意,还是忍不住慌了神,连忙安抚道:“可是没有如果,我们这不是还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跳下来?!你怎么可以为了救我不顾自己——”她说到一半,晏望宸突然低头,以吻封唇。 她的泪滑落脸颊,劫后余生的恐惧感逐渐涌上心头。她再也顾不上理智,手紧紧攥着晏望宸的衣领,急切地回应着他的吻。 晏望宸的手轻轻按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第123章做个交换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带着经历过生死后的后怕,和这长期以来对彼此的渴望。 直到悬崖上突然垂下一个木板制成的平台,打断了两人。那平台的四角用铁扣拴着绳索,一边还还挂着一支金色的铃铛。 “殿下!殿下看到那个平台了吗?请殿下和宋姑娘站到平台上,我拉你们上来!”将晚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若是站稳了,殿下就摇一下铃铛!” 晏望宸收回目光,留恋地摸了摸宋温惜柔软的唇,她的朱唇被吻得微微有些发肿,正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你这样子,让我有些不想回去了。”晏望宸有些痴迷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宋温惜此时终于回过了神,轻轻推开了晏望宸,挣扎着爬到了平台之上。 “殿下说笑了,我们终究要回到山顶。殿下还有未完成的事,不是吗?”宋温惜再回过身时,面色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晏望宸坐在原地没动,他看着又恢复冷漠疏离的宋温惜,喉结微动,眼中闪过一丝低落。犹豫片刻,他垂下眼眸,利索地翻身上了平台,然后摇响了铃铛。 绳索微微抖动,平台缓缓升了起来。晏望宸又箍住她的腰,在她唇边落下一吻,道:“先放过你。” 宋温惜瞪了他一眼,同他拉开了些距离。 平台逐渐升至悬崖顶,便缓缓停住。 宋温惜这才看清,沈悦正一脸恨意地坐在地上,满脸泪痕。她雪白的脸颊上是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不知是不是晏时鸢打的。 陈卿安看见宋温惜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便焦急地上前,却被晏望宸挡住。 “陈世子,你跑得也太慢了。”晏望宸没好气地嘲讽,“若是等你去救宋姑娘,只怕宋姑娘早就没影了。” 陈卿安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甘,他只能说:“一时情急,没顾上那许多。还是太子殿下反应快。” 晏望宸冷哼一声。 晏时鸢此时已经将宋温惜扶了下来,仔细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好在宋温惜身上除了悬崖边的树枝划破几处以外,没有什么别的伤。 “你怎么会连人带马摔下去的?”晏时鸢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宋温惜看了眼沈悦,她慌乱地避开眼神,显然是十分心虚。 沈悦一向巧舌如簧,善于颠倒是非。想到自己依旧并无证据可以证明沈悦想要杀自己,宋温惜决定先放过她。 于是她隐忍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我御马的本事不够,马突然受惊,我没有稳住。” 陈卿安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看向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沈悦,眸色一沉。 “淄阳王,今日这一出戏,你看得可满意?”晏望宸将视线移到淄阳王身上。 “难怪那些士兵方才一直不帮忙,这下面竟有网……想必掉下去也摔不死。”周书礼瞥了一眼山崖下,嘟囔道。 此时悬崖边的云雾慢慢散去了些,那交织错落的网也逐渐清晰起来。 沈悦不可置信地朝下看去,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知所措和不甘。 淄阳王毫无愧意,唇角微勾,不屑道:“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人在慌什么,本王住在这山上许久,岂能在这校场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这原本就是给我的士兵练胆用的,所有士兵都从这里掉下去过,却无一伤亡。” 宋温惜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淄阳王究竟是怎么用这个地方的?难不成所有士兵都得为了表达忠诚,而跳下去? 晏望宸也微微一笑:“难怪淄阳王的兵都忠勇无畏,锐不可当。” “三皇子殿下倒也不差,这么高的悬崖,竟也敢跳下去救人。”淄阳王似乎不再像从前那般嫌恶,眼中反而有那么一丝欣赏之意。 下一瞬,他话锋一转:“只是,宋姑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坠崖?三皇子殿下不准备好好查查吗?毕竟是你带来的人。” 晏望宸嘴唇紧抿,下一瞬,他锐利的眼神扫过沈悦,淡淡地问:“沈姑娘,你方才就在宋姑娘身边,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仍旧坐在地上的沈悦闻言,浑身一震,连忙连滚带爬地站起身,道:“宋姑娘方才不是说了,是她御马之术不够精湛,才会掉下山崖!” 宋温惜忍不住嗤笑一声。沈悦倒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她竟然能如此坦然地说谎。 “殿下不必追究了,是我自己马术不精,怨不得别人。”宋温惜眼下不想过多纠缠,只想把精神放在正事上。 沈悦如此心肠歹毒,总有一天会作茧自缚。 晏望宸眉心微皱,见宋温惜真的不打算追究,他反而有些疑惑。他瞥了沈悦一眼,心中有了些盘算,但他却没说什么,而是问淄阳王:“还没来得及问,王爷为何会出现在此?难道出兵一事,有了答案?” 淄阳王淡淡道:“出兵的事,我还要再想想。本王原本就不想干涉太子之位的纷争。临川城又在边疆,常年有外族骚扰。若是我领兵去都城,短则一两个月回不来,长则有可能半年。若是临川城无人守卫,被敌人趁机攻破,只怕边疆这条线,会溃不成军。” 他顿了顿又道:“何况,谁人做太子,与我何干?我在这临川城,几年也回不了一次都城,出兵助你,于我并无好处。” “听淄阳王的意思,是要拒绝我了?”晏望宸眸色一沉。 “本王还未决定,全看三殿下能给出什么条件。”淄阳王淡淡道。 “若是我应允你,等我坐上太子之位,便召你回都城呢?”晏望宸试探地问。 淄阳王轻笑一声,十分不屑道:“殿下难道以为本王是被贬到这边疆的?错了,本王是自请来这边疆,并立誓此生再不回都城。我已对都城的一切都感到恶心,除了——” 淄阳王说着,又看向宋温惜:“除了韩家。” 沈悦见淄阳王看着宋温惜的眼神十分复杂,似乎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愫。 她咬着唇思虑一番,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柔柔地笑着开口道:“王爷似乎对宋姑娘颇有兴趣,不如让宋姑娘同王爷做个交换?” 第124章让宋姑娘留在临川城 宋温惜听到沈悦这样说,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淄阳王却来了兴趣:“哦?什么交换?” 沈悦笑得温柔可人:“王爷若是肯出兵,待剿除大皇子余孽,三殿下坐上皇位,便让宋姑娘一直留在临川城,陪在王爷身边。” 沈悦此言一出,周围的几人都是一愣。谁都没想到她问都不问宋温惜的想法,便自作主张说出了这个主意。 淄阳王都愣在原地,他玩味地看着其他几人的表情,垂眸笑着,沉默不语,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沈悦,我刚才那巴掌是不是打轻了?你都没有问过宋温惜同不同意!”晏时鸢上前一把揪住了沈悦的领子。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68节 沈悦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强装镇定道:”这毕竟是为了太子殿下,宋姑娘都愿意千里迢迢来这临川城,总不会不愿意为了太子殿下留下来吧。” “此举不妥,温惜她……”陈卿安也蹙眉拒绝。 “我同意。”宋温惜出声打断了他。 陈卿安怔住,愣愣地回头:“你说什么?” 宋温惜抬眸看向淄阳王:“若是王爷肯出兵,我可以留下来。” 原本她也是去哪里都无所谓,毕竟,她早就对宋府没了感情,也不可能真的嫁给陈卿安。若是用自己后半生的陪伴能换来淄阳王出兵,能换来晏望宸坐上这太子之位,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宋温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陈卿安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又看向默不作声的晏望宸,厉声质问道:“三殿下,你该不会真的想要用宋温惜的余生,来换这太子之位吧?” 晏望宸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陈卿安的质问,他淡淡道:“陈世子,我自然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不可能用宋姑娘来交换兵力。我只是在想,或许有一样东西淄阳王更感兴趣。” “什么?”淄阳王忍不住问道。 晏望宸唇角微勾,道:“淄阳王,此处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去你书房谈。” 淄阳王用审视的眼神看了看晏望宸,道:“好。” 两人并肩走远,沈悦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甘心地攥紧了袖口。 晏时鸢本就气不过,此时瞧见了沈悦的神色,她狠狠地推了沈悦一把:“沈悦,你出这么个馊主意,你什么意思?你就希望宋温惜永远留在临川城,你好高枕无忧做你的太子妃是不是?!” 沈悦一时不备,被晏时鸢推得一个踉跄,脸上的面纱也掉落下来,露出了那条可怕的伤疤。 周书礼连忙拉住晏时鸢:“公主殿下,冷静!冷静!” “放开我!”晏时鸢拼命挣扎,仍旧不停地指着沈悦辱骂,“别以为宋温惜不追究,我就不知道落崖是怎么回事!她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你使的坏还能是谁?” “公主殿下这样空口白牙诬陷我,有失公平!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沈悦不甘示弱地捂着脸上的疤看向晏时鸢。 “还要证据?我看你就是想要我打死你!”晏时鸢脾气火爆,怒气冲冲地开始撩袖子。 “公主殿下!”林策也上前拽住了晏时鸢。 “好了,若是真的能用我来换淄阳王出兵,我也并不觉得委屈。”宋温惜开口阻止了晏时鸢的癫狂。 沈悦微微有些心虚,眼眸低垂,不敢看她,嘟囔道:“若不是宋姑娘的姨娘同淄阳王有些旧交,恐怕还没这个机会呢。”说罢,她便径自跑开。 晏时鸢怒气冲冲地想要跟过去,却又不知想起什么,脚步一顿,挽着宋温惜的手臂,说:“等等,眼下最重要的是淄阳王究竟是否同意出兵。我们去听听他们聊得如何了。” 说罢她便不由分说地拽着宋温惜,朝淄阳王的书房走去。 走到房门口,里面传来二人低沉的声音。宋温惜拉了拉晏时鸢的衣角,道:“公主,这不合礼数……” “嘘!”晏时鸢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噤声,然后透过虚掩的窗户,往屋中看去。 “……所以三皇子所说的条件是?”淄阳王的声音传来。 “我知王爷对韩大小姐情义深重,所以这交换的条件自然是,为韩家平反,让韩亦如的尸骨回到韩家祖坟,落叶归根。”晏望宸说。 淄阳王闻言,情绪有些激动:“亦如的尸骨如今葬在哪里?不在韩家的祖坟里?” “听宋姑娘说,韩家大小姐的尸骨,如今就葬在都城外的一个庄子上,既没有入宋家的坟冢,也没有入韩家的。”晏望宸依旧记得宋温惜说过的话。 “什么?!”淄阳王怒气冲天,他看向宋温惜,问,“为何亦如连宋家的坟冢都不能入?” 宋温惜微怔,没想到晏望宸会提起此事,只听他又道:“韩大小姐同宋韵文的关系并不好,去世后,她并不想葬入宋家祖坟,韩家又已无人,宋姑娘便只能将她葬在城外庄子的山上。” 他顿了顿,又沉声道:“而且,宋姑娘在宋家也并未得到善待,宋韵文一直任由大夫人欺辱她。” “怎么会……”淄阳王面色沉痛,仿佛瞬间又老了几岁,他眸色阴沉,迸发出杀意,“宋韵文竟这样苛待亦如和宋姑娘,本王定要上宋家讨回公道!” 说罢他又冷着脸看向晏望宸:“不过,这公道本王自会找机会亲自讨回,这些条件,并不值得本王出兵。毕竟临川城一日不可无将,本王若是带兵离开,若是外族入侵,只怕临川城的百姓会丢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晏望宸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又道:“可是,王爷可曾想过,若是让大皇子执政,得到了太子之位……大皇子并非明君,恐怕日后会死许多无辜的百姓和贤臣。” 淄阳王冷笑一声,声音里略带嘲讽:“大皇子并非明君,难道,三皇子你就是明君?” “至少,我不会做出起兵谋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晏望宸坚定道,“想必王爷也明白,攘外必先安内,若是朝堂政局动荡,临川城又如何能独善其身?王爷若是担心外族突袭,可以留些兵力守卫临川城。” 第125章是,我很喜欢她 “若是太子殿下当真能让宋姑娘留在临川城,或许我会考虑考虑。”淄阳王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道。 晏望宸瞳孔猛地一缩,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气:“我已经应允了淄阳王许多,请淄阳王不要打宋姑娘的主意。” 淄阳王轻笑一声,道:“我并不在乎你说的那许多,若是宋姑娘能陪在本王身边,也算是了了本王一桩心愿。我与她母亲相识相知多年,却没能好好守住她。如今,她女儿出现在我面前,或许是天意。” “斯人已逝,还请淄阳王放过活着的人。”晏望宸眉头紧皱,“何况,宋姑娘年纪尚轻,若是留在临川城,恐怕会耐不住性子。” 淄阳王似乎很喜欢看晏望宸生气的样子,戏谑道:“将宋姑娘留在淄阳王府,本王自然不会亏待她,怎么听三殿下的意思,留在临川似乎对宋姑娘来说是种折磨?” “临川城常年寒凉,又偏僻衰落。宋姑娘自小生长在都城,恐怕无法习惯临川城的气候和吃食。”晏望宸脸色微缓,解释道。 “宋姑娘自己都说愿意,你又何必替她拒绝。难不成……”淄阳王顿了顿,轻笑一声,问,“难不成三殿下喜欢宋姑娘?” 晏望宸一时哑然,他沉默半晌,声音里多了一丝温柔,道:“是,我很喜欢她。” 宋温惜听到晏望宸这样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他顿了顿,又恢复了清冷的声音,说:“但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愿利用她来换王爷出兵。” 晏时鸢看了一眼宋温惜,低声道:“没想到这个小兔崽子还有点良心。” 宋温惜抿了抿唇,她原本以为他为了太子之位,会无所不用其极。就好像他会为了巩固势力而娶自己不爱的人,也会为了隐藏实力而硬生生吃那一箭。 屋中一阵沉默,窗户外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只听淄阳王突然轻笑出声:“堂堂三殿下竟会承认自己喜欢一个庶女,那本王倒是想要问问,为何她今日被人害得掉落悬崖,你却不敢对翰林学士之女兴师问罪?” 宋温惜一怔,淄阳王竟看出了她是被人陷害?他难道一早便在校场看着他们了? 晏时鸢显然也有些惊讶,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 “我……”晏望宸缓缓开口,要说出的话似乎有些艰难,“因为沈姑娘的父亲,在大皇子谋反之日,为了救我,死在了黑甲卫的剑下。” 宋温惜猛地抬眸,晏时鸢也满脸惊讶地同她对视一眼。 沈大人死了?为何从未听晏望宸提起?难道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对沈悦百般忍耐,在西郊军营时还对她悉心呵护? 晏望宸继续说道:“沈姑娘的父亲临死前,曾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我,让我照顾好她。可她却为了护我,而在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疤。我本就愧对于她,又害她毁了容……” 淄阳王闻言,没有再追问,只淡淡说:“原来沈姑娘脸上的伤是这样来的。可就算如此,宋姑娘也不该受这无妄之灾。” “是,宋姑娘与此并无关系。此事皆因我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晏望宸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他轻轻笑了一声,道,“原先我还不知她为何不肯嫁给我,偏要另嫁旁人,今日我终于明白了。” 淄阳王皱眉道:“三殿下竟求娶过宋姑娘?” 晏望宸却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又说回出兵的事情:“淄阳王,我想你能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并非只为了我,对百姓亦是有益。” 淄阳王沉吟片刻,淡淡道:“知道了,本王会慎重考虑。” 宋温惜和晏时鸢刚准备走,书房的门便突然“吱”地一声被打开来。两人立刻躲到书房的侧墙之后,避开了正走出房门的晏望宸。 “三殿下,你会娶沈姑娘吗?”淄阳王忽然出声问道。 晏望宸似乎没有想到淄阳王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沉默片刻,道:“我已经答应了沈大人,会助他的女儿嫁给心仪之人。” 淄阳王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殿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晏望宸沉默半晌,缓缓道:“如果沈姑娘执意认为我就是她想要的那个人,那么我会娶她,给她一个交代。” …… 宋温惜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屋子,只知道晏时鸢一路都在叽叽喳喳。 她先是说:“听起来沈悦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就没了爹,听说她母亲死得早,父亲的续弦对她很差。” 一会儿她又改口说:“但说到底,沈悦还是太奸诈狡猾了!方才就是她推你下去的吧?虽然我没看清她是如何??推的你,但以我对她的了解,不会有错!” 过了会儿,她又说:“最可恶的还是晏望宸,欠下这么多人情债!我看他还是废物一个!” 宋温惜终于有些忍受不了了,她打断了晏时鸢的喋喋不休,道:“公主殿下,我有些不舒服,想回房待一会儿。” 晏时鸢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连忙道:“哦,好,今天你也受到不少惊吓,赶紧回房休息吧。” 宋温惜终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她顾不得脱脏掉的外衣,就重重地躺在床上。先前不觉得,此时回过神,忽然觉得浑身酸痛,大概是之前用力过猛的过。 宋温惜边揉着自己的胳膊,边回想着晏望宸的话,心底后知后觉地涌起一阵钝痛。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只要沈悦非他不可,他便会娶她。 难怪这么多天以来,他从未对沈悦说个不字,之前宋温惜还为此生了怨怼,可眼下,似乎也生不起他的气了。 只是……他说终于明白了她为何要另嫁旁人,是什么意思?是终于肯相信沈悦要杀她了吗? 夜幕降临,梳洗完的宋温惜,思绪依旧十分混乱。 今日听到了太多消息,又经历了生死,一时间竟有些睡不着。她想起了陈卿安的香囊,便将它从腰带上取下,放在枕边。 辗转反侧了片刻,宋温惜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26章他抱着她的画面 清晨,宋温惜正在房中用早膳,房门便又被人敲响。 “温惜,你可起了?我想着你昨日身上有不少伤口,便拿了些药膏来。”是陈卿安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进来吧。”宋温惜费力地坐起身,对着门外的陈卿安说道。 陈卿安推开门,见她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抿了抿唇,回身关上了房门,将药膏放在了屋中间的圆桌上。 “抱歉,昨日没能及时赶到你身边。后来又被三殿下喊去商议战事,便没能来看你。”陈卿安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低落。 宋温惜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道:“这有什么可道歉的,陈世子又不能时时刻刻守着我。” 陈卿安闻言,眼神一暗,道:“可是三殿下便能时刻守着你,我还是比不上他,是不是?” 宋温惜怔了怔,她似乎能从陈卿安的话里听出一丝执念。 她思索片刻,叹息一声,道:“陈世子,你无需同任何人比,你就是你,你温柔善良,德才兼备,是独一无二的。” 陈卿安听她这样说,眸子忽然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沉声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宋温惜有些乏了,她想了想,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同陈卿安将一些事情挑明,免得他还对她有什么念想。 于是她深呼吸一口气,正色道:“陈世子,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对我都极为关照,更是不惜配合我演戏,可是,我也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好。” 陈卿安却不以为意,唇角微勾,眼中满是深情:“你就是最好的。” “不,陈世子,我……我早已没了清白之身,我配不上你。”宋温惜鼓起勇气将心底一直藏着的心事说了出来,她已经准备好迎接陈卿安暴风骤雨般的责骂。不,或许以陈卿安的涵养,他只会一言不发地离开而已。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陈卿安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了,他分明还有更好的选择。 陈卿安嘴唇紧抿,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情绪,他紧紧盯着她,然后吐出一句:“我知道。”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69节 “什么?”宋温惜没想到他会如此风平浪静,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陈卿安的表情忽然又松懈了下来,他眼底带了一丝疲惫,淡淡道:“我早就知道了,温惜,不然,你以为我给你的香囊,真的只是助眠吗?” 宋温惜不明所以,低头看向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 “陈世子知道?”宋温惜愣了愣。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哦,应该是来临川城的路上。我住在你隔壁。半夜听到动静,我担心你有不适,便想去看看你,没想到正巧碰到晏望宸从你的房间出来。”陈卿安嘴角的笑带着一丝苦涩,“第二天看到你嘴上的咬痕,和脖间的红痕,我更加确定了。” 宋温惜浑身一震,是了,那日晏望宸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她原本小心地用衣领挡住了,没想到陈卿安竟还是看到了。 她心中虽然有些震惊,但她相信陈卿安不会害她,于是耐着性子问道:“香囊里有什么?麝香?” “是。”陈卿安大方地承认,眼神却小心翼翼地落在她脸上,观察着她的表情。 宋温惜知道他担心的事情,也并不觉得生气,只是叹息一声,道:“陈世子,你不必如此,他其实并没有……” 宋温惜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陈卿安突然抱住了她。 不同于晏望宸的霸道,陈卿安连拥抱都很小心翼翼,带着怜惜。他身上是淡淡的皂角香气,十分清新干净,如同他本人一样。 陈卿安俯首在她耳边轻声说:“温惜,我不在乎。我只想要你这个人,我不在乎别的。” 宋温惜心中微动。 她原以为陈卿安喜欢她是因为对她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可即使这几日朝夕相处下来,即使他早就知道了她和晏望宸的事,即使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喜欢她吗? 她一时间思绪万千,竟忘记了推开他。 于是,晏望宸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巧看到了陈卿安抱着她的画面。 宋温惜和晏望宸对视的那一瞬间,烫手般地推开了陈卿安。 晏望宸见状,脸色瞬间变得冰凉,浑身透着骇人的戾气。 “陈世子,你们二人还未成亲,就这般等不及?”晏望宸的声音充斥着怒意,他微微咬着牙,下颚线绷得很紧,青筋暴起。 “温惜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想如何便如何。”陈卿安也不甘示弱地望向他,眸子里第一次带了一丝敌意。 宋温惜连忙立在两人之间,打断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火花。 “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宋温惜连忙问道。 晏望宸这才收回目光,语气依旧不好,冷冷道:“来给你送药。” “陈世子已经给我送来了,不劳殿下关心。”宋温惜有意拒绝晏望宸。悬崖之下的事情,就当做是一场梦吧,她往后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温惜,我有话对你说。”晏望宸暗示她让陈卿安离开。 宋温惜却抿了抿唇,对他说:“殿下有话就直说吧,陈世子不是外人。” 晏望宸冷笑一声:“他不是外人,难道我是?宋温惜,我昨日刚刚救了你。” “若不是殿下,我也不会坠崖。”宋温惜知道他已经发现了沈悦的阴谋,不甘示弱地回怼道。若不是他,沈悦又怎么会如此害她? 晏望宸瞳孔一紧,眼底泛起一丝心虚,他看了一眼陈卿安,终究是拗不过她。 于是他叹了口气,沉声道:“今日淄阳王说,他得知我中毒的事情了。他还说,绝情峰有一种特殊的草药,我的毒或许可解,他已经派人全力研制解毒药剂。” 宋温惜微怔:“淄阳王为何会知道你中毒的事情?” 陈卿安闻言,亦是原地愣住,他满腹疑问,甚至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晏望宸见陈卿安一脸迷茫,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对宋温惜道:“我也不知,不过外界一向说,淄阳王眼通六路耳听八方,什么消息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所以他虽然人在这绝情峰之上,外界的消息他却一清二楚。” 晏望宸说着,又是微微皱眉:“不过,我也抱希望。毕竟我府中的大夫都解不了这毒,淄阳王的药师久居深山,或许更加无解。” 第127章原来这就是醉酒的感觉 陈卿安一时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殿下何时中了毒?中的什么毒?可会危及性命?怎么至今无解?” 晏望宸脸上突然出现一丝嘲讽的笑意,他问宋温惜:“要告诉他吗?” 宋温惜连忙对陈卿安说:“陈世子,没什么大碍,此毒若是控制得好,便不会危及性命。” 她又看向晏望宸,正色道:“不过,殿下若是能解了这个毒,自然是最好,省得还要麻烦别人。” 晏望宸听了宋温惜的话,笑意敛起:“你还嫌麻烦了?” “自然是麻烦,除非,殿下愿意去麻烦他人。”宋温惜冷淡地看着他。 陈卿安见两人似乎有着不为外人知的秘密,脸色微微僵了僵。 晏望宸轻哼一声,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做梦!” 说罢,他又看向沉着脸的陈卿安,抬起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说:“陈世子一大早就来到宋姑娘房中,宋姑娘如何能休息得好?你若是有精神,跟我去校场再练练射箭去,省得像一个瘦弱的小鸡仔一般。” 说罢,他勾着陈卿安便向房门外走去。 “三殿下,请你放开我,我……”陈卿安比晏望宸矮半头,又瘦弱一些,挣扎不脱,只能被他勾着往外走,蹙眉抗拒道:“我还有话要同宋姑娘说。” “跟这个女人有什么好说的,都是对牛弹琴。淄阳王的藏书阁里有好多兵书,全是都城没有的,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晏望宸勾着陈卿安越走越远,声音也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见两人都离开了她的屋子,宋温惜暗暗松了口气,仿佛请走了两尊大佛。 宋温惜坐在铜镜前,对着镜子理了理掉落的发丝,又整理了一下衣领,起身出门,朝淄阳王的书房走去。 宋温惜同淄阳王的谈话,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宋温惜再出来时,屋外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她在温暖的阳光之下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除了她和淄阳王,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宋温惜回到房中休息了片刻,心情一时有些低落。 她想了想,管淄阳王府的下人要了些酒。 绝情峰不适合酿酒,淄阳王也不喜饮酒,所以王府没有什么好酒,只有普通的烈酒。 下人端来的烈酒又苦又涩,宋温惜喝了一口,被呛出了泪花。 她从前并不怎么喝酒,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究竟有多少,待她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已经有些晕得看不清杯子了。 宋温惜低头看向腰间的香囊,嗤笑一声。 她从前没想到陈卿安竟然也会有这样的心机,他是在怕她怀上晏望宸的孩子。可是陈卿安想多了,晏望宸非常小心,不会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 “宋温惜,你在做什么?一上午都没看到你的人影——”晏时鸢的声音噎在嗓子眼里。 她推开门时,宋温惜正坐在圆桌前,醉醺醺笑呵呵地看着她。 “公主!快来!”宋温惜脸颊绯红,朝晏时鸢挥了挥小手。 她面前是已经空了的杯子,歪歪斜斜地倒在桌子上。 晏时鸢闻到了空气中的酒气,忍不住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这酒好呛人,一点都不香甜。” “公主!来喝一杯!”宋温惜朝她举起空了的杯子。 晏时鸢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闻了闻她的杯子,撇了撇嘴:“这种酒也想让本公主喝,好歹也来点下酒菜吧!” 说着,她冲外面喊道:“来人,给本公主来点小菜!要辣的!” …… 片刻后,桌上一片狼藉,酒壶摆了五六个,各个都已经喝空。 两人都喝得醉醺醺了,无力地靠在一起。 晏时鸢捅了捅宋温惜,她的头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的样子。 “你还没说……为什么要喝酒啊。”晏时鸢托着下巴问。 其实晏时鸢的酒量并不算差,可是淄阳这酒,又烈辣又上头,她有些招架不住。宋温惜就更不用说了,她眼前的杯子已经变成了三个。 “我……我开心!”宋温惜眯着眼睛冲她咯咯笑道。 “开心什么……有毛病。”晏时鸢不明白她笑什么。 两人叽叽喳喳地聊着,没有发现屋外站着一个人影。 “我开心……晏望宸……马上就可以回去打那个大大大……大坏蛋了!”宋温惜也变得口齿不清。 “还……八字还没一撇呢……”晏时鸢头疼地看着依旧笑呵呵的宋温惜。 “可是……我也好伤心……”下一瞬,宋温惜的脸又垮了下来。 “伤心什么?”晏时鸢撑着脑袋,皱着眉看向她。 “他……嗝,他要回去……做,做他的太子了。”宋温惜打了个酒嗝,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娇嗔道“我不想他回去做太子!” 晏时鸢只觉得耳朵一震,整个人清醒了一点。 她按住宋温惜的手,道:“那你跟他说啊!反正还有四弟呢!让四弟做太子,以后四弟登基,他做个藩王,不是也挺好。” “不好……不好……”宋温惜摆了摆手,眼底蕴起湿意,“他想要做太子……我不能拖他的……他的……” 见她磕磕巴巴地拒绝,晏时鸢有些无奈地说:“只可惜我不能做皇帝,不然,哪还有晏望宸什么事!” 宋温惜又笑嘻嘻地掐了掐晏时鸢的脸:“公主真……真可爱,我们公主……公主殿下……想……想做皇帝呢……” 晏时鸢有些无语地掰开了她的手。 宋温惜忽然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砰”地一声就倒在了桌子上。 “哎!怎么回事……宋温惜!醒醒!不是吧,你酒量这么差?”晏时鸢推了推她。 宋温惜只觉得浑身无力,她听得见晏时鸢的声音,却无力回答她,也无力起身。 原来这就是醉酒的感觉吗? 恍惚中,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她听见晏时鸢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看见屋中的一片狼藉,似乎沉默了片刻。 然后宋温惜便感觉到一双大手将她抱了起来。 “我来照顾她,皇姐也喝了不少,早些回去休息吧。”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 第128章你,躺好!解毒!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70节 宋温惜不知道晏时鸢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人抱到了床上,睁开眼时,看到了晏望宸的脸,他那么好看,穿着一袭青色月牙纹的锦衣,发冠束着头发,温润如玉,风光霁月。 可他的表情却十分严肃,正皱着眉看着她。宋温惜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眉间,想要抚平那双眉之间的沟壑。 见她醒来,晏望宸叹了口气,抓住她乱动的手问:“为何要喝成这样?” 宋温惜躺在床上吧唧了两下嘴,含糊不清道:“同……同你有什么关系……” 他被她的话气笑,好看的凤眼笑得弯弯的,眼里倒映着的都是她,没有讨人厌的沈悦。眸子灿如星子,泛着水光。 “你……你真好看。”宋温惜借着酒劲儿,咽了咽口水,大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勾得不得不俯下身来。 晏望宸又轻笑出声,眼神宠溺地看着她:“是吗?跟陈卿安比呢?” 宋温惜皱着眉用力地摇了摇头:“你……最好看!” 她说着,纤长的手不老实地向下摸去,边痴笑着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肩也宽……胸肌也大……还有腰……腰也细……” 晏望宸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好脾气地任她抚摸,又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宋温惜又皱眉想了想,说:“还有什么?” 晏望宸将她的手往下一放:“你说还有什么?” 宋温惜烫手般地缩回手,惊讶地看向他,皱眉问道:“你……你又毒发了吗?” 晏望宸眼神晦暗,没有回答。 宋温惜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什么,竟壮着胆子,支起上身,带着酒气的红唇贴上了他的唇,轻轻舔咬着。 晏望宸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大胆,伸手揽住她的腰,任她对自己为所欲为。原本看她喝醉有些气恼的他,被她这样主动地亲吻着,一瞬间变得浑身燥热难安。 “今天……今天是……是初五吗?”她呢喃着又问道。 不是初五的话,她就不能以解毒为借口纠缠着他了。 宋温惜这样想着,她没意识到,自己将这话嘟囔了出来。 晏望宸喉结动了动,轻笑一声,声音暗哑:“是,今日便是初五了。” 怀里的人不老实地扭动着,晏望宸愣了半晌,才弄明白她是在解自己的衣裳。 “初五……初五的话……你……我得给你解毒了……你,你躺好!解毒!”她霸道地将他推倒,然后坐在他身上,扯着自己的领子。 晏望宸似乎觉得好笑,双手枕在头下,就这么躺着,嘴角挂着轻笑,看着她,似乎很享受她的主动。 宋温惜好不容易解开腰带,腰间的香囊跟着腰带一齐被解了下来,宋温惜拿起香囊看了看,眼底愈发湿润。 “这是陈……陈世子……给的……”宋温惜喃喃道。 晏望宸脸色一沉,刚想夺过她手中的香囊,就见她猛地将香囊扯开,又将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 晏望宸抬起的手一顿,不明所以:“陈世子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扔了?” 宋温惜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他……他在里面……放了麝香……”说着又打了个酒嗝。 晏望宸眸色一沉,眼底冒起火气:“他干了什么?”虽然他也不希望她惹上麻烦,可陈卿安偷偷将麝香藏在香囊里,是何居心? 不过看到宋温惜亲自将香囊里的药材撒了一地,晏望宸脸色又微微松了松,道:“既然如此,就别戴着了。” “不行……”宋温惜猛地摇头,“不行……陈世子……会伤心……” “你倒是还有闲心体谅他的心情。”晏望宸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还……要不要为我解毒了?” 宋温惜此时淡粉色的外袍脱到一半,香肩半露着,乌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眼睛泛着水光,脸颊因醉酒而变得绯红,嘴唇也红嘟嘟的。 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极为诱人。 宋温惜这才回过神,愣愣地“哦”了一声,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袍。 晏望宸咽了咽口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敢动弹,就像是害怕吵醒她似的。 宋温惜一件一件地脱着自己的衣服,醉酒让她察觉不到晏望宸炽热的目光,也丝毫不觉得羞耻。昏暗的烛光照亮着她姣好的身姿和光洁的皮肤。 因着陈卿安和晏望宸源源不断地给她送药,她身上的伤口全都愈合得十分完好,没有留下疤痕。 晏望宸只觉得所有血液都冲向小腹,一瞬间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立刻翻身将她颠倒了个位置,压在身下。 宋温惜有些懵懵的,她看着他因隐忍而微微发红的双眼,问:“很……很痛吗?” 晏望宸用最后一丝理智回答道:“不痛,见到你就不痛了。” 说罢他再也忍不住,他一边疯狂地吻着她,掠夺着她的呼吸,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扣。 待两人终于肌肤相贴,融为一体,宋温惜用力地抱紧了他,贪婪地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 “小惜……”晏望宸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不要离开我好吗?我发誓,只喜欢你一人。” 宋温惜皱着眉,微微撇开头,带着哭腔道:“不要……” “为何不要?”晏望宸见她拒绝,眸色一沉,腰更加用力。 宋温惜被顶得轻哼出声,却仍旧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呢喃道:“因为……因为……” 她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因为什么,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重复道:“就是……就是不要……” 晏望宸见她鼻尖微红,泪珠从眼眶源源不断地滚下,心狠狠一软,又俯下身轻轻吻她,将她的哭声都吞下。 梦里他似乎比往常都温柔耐心得多,细心地体察她每一分表情。 不知是不是醉酒的原因,宋温惜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痛快过,她一次次地登顶,一阵阵地战栗,晏望宸却还没有放过她。 后来的事宋温惜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在最后一刻,她的双腿紧紧扣住他,在他耳边低声啜泣着说:“晏望宸我……我不要你了。你……你去和沈悦在一起吧。” 第129章她与淄阳王的约定 宋温惜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她醒来时,浑身像被马车轮碾过一样,浑身酸痛。发丝间还夹杂着酒气,她闻了闻,干呕了一下,嫌恶地将头发甩到身后。 宋温惜想下床洗漱一番,手却不小心按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陈卿安的香囊。 不知为何,那香囊似乎有些不一样,比原先看着小了点似的,还瘪了点。但宋温惜也没多想,陈卿安送的东西,她还是要戴着。她将香囊重新别在腰上,便起身去梳洗。 可是脚刚沾到地,宋温惜就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好在她扶住了床沿,又缓缓坐了回去。 怎么会这么酸软?宋温惜有些奇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恍然发现身上的里衣似乎都换过了。 是谁给她换的?晏时鸢吗? 宋温惜强撑起身子,梳洗过后,突然想到昨夜那个梦。 她恍惚地摸了摸嘴唇,那是梦吗?触感那么真实,就像晏望宸真的来过。可是,今早的床铺整洁干净,身上也没有湿腻的感觉,她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边回味着那个梦,边走出了房门。 一出门便撞见了迎面走来的晏时鸢。她看见宋温惜,脸颊立刻添上了两抹红,避开了宋温惜的目光。 “公主殿下,怎么了?”宋温惜有些疑惑。 “没什么。”晏时鸢抿了抿唇,道,“昨夜你睡得好吗?” 宋温惜点了点头:“还可以,睡得很沉。”她想起里衣的事情,问:“是公主殿下帮我换的衣裳吗?” “什么衣裳?”晏时鸢问道。 宋温惜微微皱眉,不是她?那是谁? 她想到那个梦,于是又问道:“昨夜……三殿下可有来我房中?” 晏时鸢的眼睛眨了又眨,她看向一旁,说:“没有啊,怎么了?” 宋温惜叹息一声,果然是梦。她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概做了个梦。” 两人正说着,就碰到了走过转角来找她们的周书礼。 “公主殿下,宋姑娘,正好遇到你们,殿下叫我们过去呢,说是有事要同大家说。”周书礼连忙道。 几人来到院落中,庭院里,林策和将晚早就到了,林策见到晏时鸢,不知道为何,立刻垂下了头,耳根通红。 晏望宸一袭黑衣,背着手站在树下,早已等着她们。 沈悦依旧戴着面纱,穿着一身白裙,坐在石桌旁,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陈卿安也坐在她旁边,手指轻轻叩击着石桌,眉心微蹙,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他见到宋温惜,第一时间去看她腰间的香囊。见香囊依旧挂在她身上,他似乎才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了?”晏时鸢大步走过去问道。 晏望宸瞥了宋温惜一眼,表情冷漠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说了。” “淄阳王已经同意出兵,明日我们便要一同回到都城。”他扬声道,说着又看了一眼宋温惜,仔细揣摩着她的表情。 宋温惜朱唇轻启,眼睛微微睁大,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 晏望宸这才收回目光,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居然答应了?先前他不是叽叽歪歪的总是不肯松口?”晏时鸢有些讶异。 “淄阳王说,他派人去查了平武王的兵力,有把握以少胜多,所以可以将大部队留在临川城,抵御外族侵扰。”晏望宸解释道,但他眼中却滑过一丝怀疑。 “这是好事啊,为何大家都愁眉苦脸的?”晏时鸢一时有些不明白。 晏望宸沉默片刻,又道:“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公主……”林策面色沉重地看着晏时鸢,眼中满是担忧。 “到底怎么了?”晏时鸢见几人都看着自己,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晏望宸沉默了片刻,沉声道:“都城传来消息,父皇不肯交出玉玺,平武侯,和大皇子,将宁妃……送去军中了。” “我母妃去军中能做什么?”晏时鸢微微蹙眉。 下一瞬她便明白了过来,她张大了嘴,胸口一阵剧痛,痛得她险些跪在地上。宋温惜来不及震惊,连忙扶住她。林策也大步走过来,将她拉到石桌旁坐下。 周书礼惊恐地捂住嘴:“怎么会这样……那可是贵妃娘娘……” “贵妃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沦为阶下囚。”沈悦轻抚面纱,垂着眼眸淡淡道。 “我母妃……母妃!!”晏时鸢崩溃地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母妃是无辜的!!” “在晏怀心中,没有人是无辜的。”晏望宸眼中也满是哀痛,“他觉得我们都不得好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71节 晏时鸢双目赤红,她咬着牙捶着石桌站起来激动地道:“晏怀这个杂种!我要杀回去!我要给我母妃报仇!” “公主,冷静点。”林策担忧地看着她,“眼下这情形,还需从长计议,毕竟圣上还在他手中。” “那个老废物!我母妃难道还不如玉玺重要?!连我母妃他都保不住,还不如剁了喂狗!”晏时鸢愤恨地咬着唇,额间青筋暴起,下巴微微颤抖着,“晏怀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父皇!” “他没有那个胆量。”晏望宸冷声道,“若晏怀直接弑父上位,传出去必然有辱名声,难以让百姓臣服。” 晏时鸢双目通红,眼含热泪地看着晏望宸,眼神中满是杀意和坚决:“晏望宸,你一定要赢,本公主一定要亲手杀了平武侯和晏怀!” 晏望宸怔住,他看着晏时鸢眼中燃烧的火焰,沉声道:“好。若是抓到晏怀和平武侯,定会交由你处置。” 晏时鸢抹了一把泪,道:“一言为定!本公主这就去收拾行囊!”说着,她转过身往自己屋中走去,她的肩膀因为抽泣而不停地颤抖。 晏望宸对着她故作坚强的背影,扬声道:“明日卯时出发!” 林策有些放心不下,对晏望宸道:“我去看看公主。”说罢便小跑着跟上前去。 宋温惜松了口气,看来晏望宸没有察觉,她与淄阳王的约定。 第130章昨夜不是梦? “周姑娘和沈姑娘也快去收拾行囊吧。”将晚催促道,“毕竟路途遥远,若有什么需要的,请尽早告知我,我好提前准备好。”将晚说着,赶人的意思十分明显了。 “好,我们这就去。”周书礼拉着沈悦一同回了屋中。 沈悦频频回头,似乎有话想要同晏望宸说。但周书礼抓着她的胳膊,让她挣脱不得。 “温惜,我……”陈卿安刚想同宋温惜说些什么,便被晏望宸打断。 “宋温惜,我有事问你。”晏望宸阴沉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宋温惜见他表情严肃,似乎还带着一丝怒意,她微微一愣。心中盘算了一番,想来这几日她似乎也没有招惹他,为这副模样? 她没有理他,反而转向陈卿安,问道:“陈世子想说什么?” 陈卿安瞥了晏望宸一眼,只见他冷着脸,嘴唇紧抿,陈卿安笑了笑,道:“罢了,看起来,殿下的事情比我要急许多,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 说罢,他和将晚也离开了。 宋温惜看见晏望宸眼中的火气,微微有些害怕,她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喃喃自语道:“我也得快些回去收拾行囊了……”说着,她转过身就往屋中走。 晏望宸一把抓住她的手,粗暴野蛮地将她一路拽回她的房中。 宋温惜浑身酸软无力,一时挣脱不开,直到被晏望宸扔在了床上,她才吃痛地揉了揉手腕,有些无奈地问:“不知我哪里惹到殿下了?” 晏望宸眉头一皱:“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宋温惜只觉得莫名其妙。 晏望宸似乎气得不轻,他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鼻腔中挤出一声冷哼,掐着她的下颚,将她压在床上,声音低沉:“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说着他咬住她的唇,骨节分明的手不老实地抚上她柔软之处。 宋温惜浑身一颤,昨夜的梦又回到脑海,与眼前的晏望宸重叠。 昨夜梦中她不是在为他解毒?然而昨日并不是初五,她怎么会为他解毒? 宋温惜一惊,猛地推开他,从床上蹦了起来:“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眼下还未到初五,请殿下自重!” “自重?”晏望宸冷哼一声,“你昨晚可是轻浮得很。勾引我的是你,将我推开说让我去找沈悦的是你,说要嫁给陈卿安的还是你。你把我当什么了?用完我就将我踹下床?” “我……我把殿下踹下床了?”宋温惜喃喃自语。她怎么都想不起她说过那些话,做过那些事。 “现在我的尾椎骨都还在痛着。”晏望宸咬牙切齿地说着。 “昨晚……不是梦?”宋温惜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她终于恍然大悟,下一瞬又惊得瞠目结舌,“昨,昨夜真的是你?我……我怎么会……” 晏望宸闻言脸色更沉,他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见她拉近自己,质问道:“怎么?你以为不是我?那你以为是谁?!” 宋温惜抓着他的手,讨好地道:“不,不是……我只是……只是以为那是一场梦……” 她心中大骇,原来昨夜那竟不是梦,晏望宸真的来了。想到自己昨夜放浪形骸的样子,她顿时羞红了脸。 晏望宸见她似乎想起了昨夜的事情,脸色并没有缓和,而是冷声问:“所以昨天的话,是醉酒之言,还是真心的?” 宋温惜哑然,她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如何回答?但她又不敢问,唯恐眼前的祖宗更加生气。 不过,她似乎隐约记得自己夸晏望宸肩宽腰细胸肌大,难道他问的是这个? 于是她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真心的!” 晏望宸瞬间气得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你当真不在乎我娶沈悦?” 宋温惜一怔,这又说的什么话?难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但是……她想起那日,她与晏时鸢躲在书房外听到的晏望宸说的那些话。 …… “沈姑娘的父亲临死前,曾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我,让我照顾好她。可她却为了护我,而在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疤。我本就愧对于她,又害她毁了容……” …… 宋温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殿下贵为太子,想娶谁便娶谁,岂是我能置喙的?” 晏望宸凝视着她的眼睛,昨日那双眼睛满含爱意,今日便变得克制疏离,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她。也分不清,她何时说的才是真话。 “罢了……”晏望宸轻叹一声,“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宋温惜小心翼翼地问。 “淄阳王答应出兵一事,同你有没有关系?”晏望宸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似乎尝试将她的每一寸表情都看穿。 宋温惜有些茫然:“同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劝说淄阳王留一部分兵力在临川,可他当时并未同意。然而,今日他却又突然变卦,你当真不知道为何?”晏望宸皱着眉试探地问道。 “我为何会知道?”宋温惜一脸不解,她眨了眨眼睛,揣测道,“或许是淄阳王本就是一个善变的人?” 晏望宸见她真的不知道,便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就在我身边好好待着,不要有别的想法,更不许再提要嫁给别人,给别人生孩子的事情。” 宋温惜脸颊瞬间又染了红晕:“我……我何时说过?” 晏望宸冷哼一声:“昨日,在梦里。” 她昨日当真是说了好多,醉酒失言。宋温惜原本只是想自己喝两杯,晏时鸢来了之后,她便控制不住喝多了。她甚至记不得晏望宸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宋温惜心虚地抿了抿唇,她根本不敢多提昨晚的事情,只能卑微地道歉:“昨夜冒犯殿下了,还请殿下原谅。” 晏望宸却勾了勾嘴角:“你说的冒犯,若是指将我推倒在床上,然后坐在我身上表演脱衣服的话,那倒是可以多……” “殿下请住口!”宋温惜慌乱地垫着脚捂住了晏望宸的嘴,只露出他的眼睛。 第131章三殿下是蓝颜祸水 晏望宸温柔地看着她,轻轻将她的手拿下,在唇边吻了一下。 他眼底满是忧虑,道:“此次回都城,恐怕会有一场恶仗要打。平武侯武艺高强,手握重兵。他的儿子赵迟礼,亦是骑射俱佳,带兵有方。虽然传说淄阳王骁勇善战,可毕竟这次的兵马粮草都只是勉勉强强凑齐……” 宋温惜知道他的担心,晏望宸并不了解淄阳王,有关淄阳王的一切都是传说,他不能全信。 可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唯有一赌。 “殿下必会旗开得胜。”宋温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这样安慰他。 屋中的两人并不知道,陈卿安站在门口许久,久到将二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他像一尊雕像一般,沉默僵硬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冷眸微眯。 “陈公子怎么不进去?”沈悦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她见陈卿安站在宋温惜的房门口,有些疑惑。 陈卿安回过神,看向沈悦,他脸色略微缓和,恢复往常淡淡的笑容,道:“沈姑娘收拾好了?” “是,我带来的东西本就不多。”沈悦也微微一笑,杏眸弯弯的。 陈卿安瞥见她面纱之下若隐若现的伤疤,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道:“沈姑娘真是用心良苦,为了得到太子殿下的心,就算天天早起,画这伤疤,也不觉得累。” 沈悦浑身一震,双眼中的笑意不复存在。她捂着脸颊上的疤痕,警惕地看着陈卿安:“陈世子,你——” “我自小体弱多病,从小便接触医术,颇为了解各种各样的伤口,和医治的法子。”陈卿安双臂环胸,漫不经心道,“先前我给你的涟霜膏,是祛疤极好的药膏,若真是照你所说,每天都使用,怎么可能医不好?” 沈悦放下手,纤白的手在袖袍中微微攥拳:“陈世子,你是在质疑我?” “沈姑娘,你费尽心机想要嫁给晏望宸,甚至不惜冒着毁容的风险,我怎么忍心让你前功尽弃?”陈卿安仍旧是温温柔柔的表情,眼底却精光一闪,“放心,等回到都城,赢下这一仗,我定会助你,嫁给太子殿下,成为……太子妃。” 沈悦并非愚笨之人,她瞬间就明白了陈卿安的心思,低声问:“你当真会助我?” “自然,只要,你也助我。”陈卿安又轻笑一声,这笑容却不复温柔,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伸出一只手,朝沈悦示意。 沈悦眉心微皱,她犹豫了片刻,缓缓握住了陈卿安的手。 …… 翌日,淄阳王率五万精兵,同晏望宸一行人一齐出发赶回都城。 晏时鸢不再像往日那般生动活泼,忽然就转了性,变得沉默寡言起来,饭也吃得少了,晚上又常常在梦中惊醒。 纵使周书礼和林策想逗她说话,晏时鸢也总是无精打采。 宋温惜看在眼里,她知道,唯有手刃大皇子和平武侯,晏时鸢或许才能恢复从前的活力。 过了几日,大部队驻军休整时,淄阳王和晏望宸等人正在营帐中分析平武侯往日惯用的战术。 宋温惜和晏时鸢她们听不懂这些,便坐在一旁帮他们擦拭兵器,烧水烹茶。 忽然,淄阳王派去前方的探子回来禀报:“王爷!大皇子得知三殿下率兵回都城,已经让平武侯在英霞关守着了!” “平武侯带了多少人?”淄阳王坐在营帐中,平静地问。 “二十万……”探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众人顿时有些沉默,宋温惜抬眸看向淄阳王,想从他脸上看出些头绪。 陈卿安沉吟片刻,率先开口道:“无妨,西郊军营还有五万轻骑。” “够用了。”淄阳王轻蔑地笑了一声,道,“以本王对平武侯为人一贯浮夸,二十万恐怕有十万都是从别的军营调来威慑我们的,不足为惧。” 晏望宸缓缓开口:“二十万人来打我们的十万兵马,皇兄只怕是草木皆兵了。” 晏时鸢微微皱眉:“相差如此之多,我们当真能有胜算?”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72节 陈卿安笑了笑,道:“古往今来,不是没有以少胜多的例子,只不过,要注意时机。例如,若是能趁机烧了对方的粮草,便有胜算的可能。” “我还是不敢相信,平武侯竟然反了。赵迟语不是还时常念叨她父亲对太子殿下如何如何好?日后她还要嫁给殿下。”周书礼拖着下巴,怎么都想不通的样子。 “是啊,如此说来,平武侯未来还可能成为太子殿下的老丈人,为何突然会不顾情面地投奔大皇子,还助他谋反?”晏时鸢也有些疑惑。 “我从未说过要娶赵迟语。”晏望宸看向宋温惜,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这话虽然是回应的晏时鸢和周书礼,可他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宋温惜身上。 他只在乎她有没有听进去。 “那赵迟语为何一直说太子殿下答应要娶她为妻?”周书礼不解道。 晏望宸思索片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前赵迟礼同我说过,自己的妹妹想要嫁给我,但是我以她年纪尚轻拒绝了。” “现在想来,赵迟礼应该是为了应付他的妹妹,撒谎说我等她长大便会娶她。”晏望宸说着抿了口茶。 宋温惜愣了愣,原来他当初说自己同赵迟语没什么,竟是真的。 可晏望宸没有想到的是,赵迟语竟然就这样惦记了许多年。 “或许,平武侯一家原本都以为太子殿下会娶赵迟语,毕竟太子殿下一直同平武侯交好。可如今殿下却说并无此意,平武侯想做皇亲国戚的梦想破灭。如果恰巧大皇子给了平武侯他想要的承诺……”陈卿安分析道。 晏时鸢听懂了:“平武侯就是想做太子的老丈人,至于谁是太子,并不重要。” “没想到,三殿下竟是蓝颜祸水。”淄王忍不住嘲讽着说道,边说还边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的沈悦。 晏望宸脸一黑,夺过淄阳王送到嘴边的茶杯,道:“不早了,王爷,继续赶路吧。” 第132章她怎么会来这里 十天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英霞关。 英霞关是通往都城的必经之路,两旁是巍峨高耸的山,唯有穿过英霞关之后,有一条小路,可以直达都城。 英霞关易守难攻,然而,英霞关之后,是去往都城最快的一条路,否则要翻山越岭,拖延半个月才能到达都城。 大皇子自然也是知道他们必过英霞关,所以才让平武侯率军守在这里。 晏望宸一行人索性就在离英霞关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等待国渊候带着西郊的兵马赶来此处会合。 原本,晏望宸想要将宋温惜和晏时鸢等女眷送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毕竟打起仗来刀剑无眼。但是除了周书礼,其他几位都不肯,尤其是晏时鸢,一度气到绝食抗议。 晏望宸拗不过她,只能将几人都留在了军营。但营中生活艰苦,几位姑娘只能挤在一个营帐,并且床铺简陋,梳洗的条件也十分有限。 不过宋温惜从前在庄子上也过惯了苦日子,并不觉得在随军的日子有多苦。而晏时鸢也十分坚韧,虽然她觉得不适,但仍旧一声不吭地同其他人一起睡着木板床,忍受难吃的军粮,毫无怨言。 而沈悦和周书礼却适应得十分艰难,周书礼总是想要梳洗,可是军中水源匮乏,河边又并不安全。 沈悦也没有吃过这种苦,每天食之无味,夜不能寐,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可既然她当初选择留在这里,就断没有离开的理由。 原本,一切都还十分平静,旧相识暴风雨前的宁静。 谁知,还未开始打仗,军营中就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夜,宋温惜和几位姑娘刚躺下准备入睡,营帐外就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晏时鸢皱了皱眉,嘟囔道:“怎么回事,这帮兵都不用休息的吗?” 宋温惜却感觉不对劲,她翻身下床,穿好鞋子,披上外袍,道:“我去看看。” “哎,我也去。”晏时鸢不放心宋温惜一个人,便也坐起身披好衣服跟了出去。 沈悦和周书礼对视一眼,周书礼有些无奈地翻了个身,嘟囔道:“我可不去,我太困了……” 沈悦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跟着宋温惜和晏时鸢走出了营帐。她还未走两步,看到眼前的场景,便瞳孔一紧,停住了脚步。 营帐外,宋温惜在微凉的晚风中僵直地站着,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宋温惜喃喃道。 眼前是满身狼藉和血污的宋嫣然,她似乎经历了千辛万苦,才终于来到这里。 宋嫣然原本被士兵架着,不停地挣扎,口中不断喊着“我不是奸细”。 待她看到站在夜色之中的宋温惜,她停住了挣扎,嘴一瘪,崩溃地大声哭了起来。 晏时鸢有些惊诧,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宋温惜,问:“你认识?” 她没有见过宋温惜的姐姐,现在宋嫣然变得如此狼狈不堪,她更是认不出。 “放开她吧,她是我姐姐。”宋温惜对抓着宋嫣然的两个士兵道。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有些犹豫:“宋姑娘,可是这人鬼鬼祟祟地潜入军营,有可能是大皇子的探子,我们得交给殿下处置。” “听她的,松开吧。”晏望宸的声音穿透了夜色。 只见晏望宸披着披风,一身银线云纹黑衣,站在黑夜之中,与夜色融为一体。他身后跟着将晚,看到宋嫣然,他们二人似乎并不惊讶。 士兵立刻听话地放开了手,并冲晏望宸行礼:“殿下。” 两人放手的瞬间,宋嫣然跌坐在地上,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昏了过去。 宋温惜连忙将她扶起,让她枕着自己的肩头,冲晏望宸说:“殿下,我姐姐不可能是奸细,她与大皇子……” “我知道。”晏望宸开口阻止了她的解释,道,“你姐姐的事,我比你知道的更多。此地不宜交谈,将她带到你的营帐中吧。” 晏时鸢帮宋温惜扛起了宋嫣然,往她们帐中走去。 沈悦站在门口,蹙眉问道:“这是谁?就这样住进我们营帐,不好吧。” “沈姑娘,你没听到吗?这是宋温惜的长姐。军中只有这一个女子营帐,难不成,你想让太子让出自己的营帐给她吗?”晏时鸢皱着眉看着挡在眼前的沈悦。 沈悦看了看后面的晏望宸,他正低声同士兵交代着什么,说完便抬脚朝这边走来。 沈悦连忙挤开了晏时鸢,扬声道:“既然是宋姑娘的姐姐,那我来扶吧,公主快去休息。” “你有毛病……”晏时鸢很想骂人,但看到晏望宸走过来,她忍住了。 无论如何,人总算是扶进去了。 营帐中的周书礼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睁眼,只见宋温惜和沈悦扛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进来,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宋温惜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周姑娘,可否请你往旁边躺躺。” 周书礼岂敢不从,连滚带爬地起身让地,退到门口,结果又同撩开帘子进来的将晚撞了个正着。 她又是一声尖叫,转过身抱住自己的身体。将晚也吓了一跳,见她只穿着里衣,连忙别开了眼睛,道:“抱歉,在下不知姑娘睡了。” 然后他背着身闷闷地说:“宋姑娘,殿下让我为宋大姑娘验伤。” 晏时鸢被周书礼的一惊一乍搞得耳朵很痛,她丢给周书礼一件外袍,道:“你简直像个大鹅一样。” 宋温惜将宋嫣然扶到床上躺下,然后撩开她的衣物,只见她遍体鳞伤,似乎被人鞭打了许久,还有很多烫伤的痕迹,都不知从何而来。 她手腕上的那道伤已经结了疤痕,可是旁边又多出了许多划痕。 除此之外,宋嫣然原本娇养得十分丰盈的身子,明显比之前要瘦弱许多。她脸色惨白,唇无血色,发质也变得枯燥无光。 宋温惜想象不出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她不是应该好好地在宋家?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出现在军营之中? 眼下唯有赶快将宋嫣然救醒才是最重要的,她连忙对将晚说:“将晚公子来看看,我长姐身上有许多伤痕。” 将晚应了一声,他转过身又看了眼穿好衣裳的周书礼,耳根微微发红,连忙朝宋温惜跑去。 晏望宸这才进入营帐,他的视线落在坐在床边的宋温惜身上。 第133章来,抬走 宋温惜看到晏望宸进来,还未来得及问明情况,便被沈悦抢了先。 “殿下,这姑娘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可怜?”沈悦看起来十分担心的样子。 晏时鸢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方才不让宋嫣然进营帐的也是她,现在故作关心的也是她,这女人究竟几副面孔? 晏望宸看了一眼沈悦,没有理会她。 他的视线又看向宋温惜,解释道:“大皇子回到宫中后,曾召你姐姐入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 他顿了顿,又说:“但是,听说宋嫣然进宫后,大皇子一直将她囚禁在宫中,一连凌辱了数日。” 凌辱?是怎么凌辱?宋温惜一时没有明白。 而晏时鸢已经将她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难道大皇子将一个弱女子囚禁在宫中施以重刑?为什么?” 将晚此时收回了给宋嫣然把脉的手,脸色微沉,道:“并非重刑,而是……”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换了个说法:“宋大姑娘,恐怕,已有身孕。” “什么?”宋温惜十分诧异,眉头紧蹙着看向昏迷着的宋嫣然。 她瞬间就明白了晏望宸说的凌辱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 下一瞬,宋温惜突然想起,宋家曾联合镇国公和国渊候一同告发大皇子结党营私。很显然,大皇子对此怀恨在心,这分明是要报复宋家。 宋温惜呆呆地坐在床上,双手攥得紧紧的。 如果说,大皇子为了报复宋家,将宋嫣然召进宫中百般折磨,那宋韵文和大夫人呢?他们也难逃大皇子的魔爪? “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有限,宋大姑娘究竟遭遇了什么,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只能等她醒来才能问了。”晏望宸说。 “殿下,我父亲……”宋温惜想要问,却又不敢问。 晏望宸明白她想问什么,犹豫片刻,道:“宋大人和大夫人,目前并无大碍,被禁足在宋府。” 可宋温惜仍旧脸色惨白。 宋家如今成了瓮中之鳖,宋嫣然显然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她这样逃走,大皇子会不会恼怒之下直接对宋韵文和大夫人下手? 晏望宸见她脸色很差,有些愧疚地垂眸道:“抱歉,是我连累了宋家。” 连累吗?可是,要这样说,她又何尝不是推波助澜的凶手? 宋温惜摇了摇头,她强打精神恳求道:“如今不是追究这是谁的错的时候,殿下,还请你救救我姐姐,救救宋家。” “宋家还被困在都城,我们恐怕鞭长莫及。唯有过了这英霞关,杀了晏怀,才能将他们救出来。”晏望宸眸光泛着冷意。 “宋姑娘放心,宋大姑娘没有伤及筋骨,只是有些皮外伤,加上多日未曾好好吃饭休息,又有孕在身,一时情绪激动,才会昏倒。”将晚已经将宋嫣然的衣袖理好,对宋温惜说。 宋温惜知道眼下这情况,也急不来,便又问道:“那她何时才会醒?” “至少让她安睡一夜,明日再看。只是军营中没有女子服侍,恐怕只能请宋姑娘为宋大姑娘净身敷药了。”将晚说。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73节 “好。”宋温惜应道,然后又有些为难地说:“只是,要麻烦将晚公子再给我添一张床了。” “没问题。”将晚痛快地答应。 “或者……”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沈悦突然开口,“或者,不如我搬到太子殿下的营帐中住……为宋姑娘腾地方。” “沈悦,你倒是真敢想啊,进晏望宸的营帐?你不怕他半夜梦游把你一剑杀了啊?”晏时鸢冷嘲热讽地嘲笑着她。 沈悦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道:“我只是觉得,这营帐中住四个人已是拥挤,多一个,只怕更加挪不开身。” 宋温惜有些生气,她知道沈悦时刻想要找机会针对她,可毕竟眼下状况特殊,她就不能消停一日? 可是,毕竟是她在麻烦别人,她也没有什么底气。 于是宋温惜忍着心中的怒火,抿了抿唇,低声道:“那,那不要床了。麻烦将晚公子再给我一床被褥,我睡地上就好。” “就算宋姑娘睡在地上,也是十分碍事。别人若是想要走动,都会被绊到脚。”沈悦依旧不依不饶。 “碍什么事?怎么?你还想在营帐里跳大神?这么大的地方不够你走?你的脚有两尺?”晏时鸢看不下去她阴阳怪气, 宋温惜有些累了,她不想听她们吵架,刚想说些什么,便听晏望宸开口道:“沈姑娘说得倒是颇有道理,五人住在一个营帐,确实拥挤了些。” 沈悦面上一喜,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听晏望宸说:“既然如此,我的营帐大,不如让两位宋姑娘搬到我帐中。正好,等宋大姑娘醒后,我还有事要问她。” 几人闻言皆是一愣,沈悦的笑颜僵住,她忍不住怒声道:“伤病之人住在殿下帐中,这怎么可以?何况,就算殿下的营帐足够大,可是两个女子……” 晏时鸢懒得理睬沈悦,直接打断了她,冲将晚挥挥手,招呼道:“来,抬走。” 将晚一愣,看了看晏望宸的脸色。 见晏望宸点头,他迅速地将宋嫣然抱起来走出了营帐。 “你……”沈悦气急,可是她看向晏望宸冷着的脸,又连忙收起愤怒的表情,娇笑着柔声道:“这搬来搬去的,多麻烦殿下。” “不麻烦,几位姑娘早些睡吧。”晏望宸说着,不顾宋温惜的挣扎,便拉着她离开了她们的营帐。 周书礼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沈悦,嗤笑一声,说:“哎呀,某些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上赶着想要去人家的营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她边说边脱下外袍准备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晏时鸢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皱眉问:“晏望宸是鸡?” 沈悦冷冷地瞪了一眼周书礼,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 她将宋嫣然躺过的被褥狠狠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晦气!” 晏时鸢和周书礼都当她是空气,没有理会她的愤怒。 沈悦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要去找那个人。 第134章小声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宋温惜被晏望宸扯着往他的营帐走去。 将晚已经将宋嫣然送进了晏望宸的营帐中,正指挥士兵搬来一张简易的床。 她奋力挣扎着不想去,拒绝道:“殿下,这样不妥,我和长姐凑合凑合就……” 晏望宸大概是嫌她麻烦,看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将她一把扛起,大步往营帐走去。 宋温惜气结,仍旧挣扎个不停,晏望宸忍不住在她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她吃痛地轻叫出声,这才安静了下来。 守在营帐门口的两个卫兵,见晏望宸扛着一位女子,连忙双双避开眼神扭过头,装作没有看到。 即使如此,宋温惜还是涨红了脸,低着头,手沮丧地垂着。 太丢人了,他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就这样将她扛进营帐? 进了营帐,晏望宸将她小心地放了下来,宋温惜虽然恼怒,但还是扫了一眼四周。 只见宽敞的营帐干净整洁,床榻平整,地上铺着兽皮制成的地毯。帐中点着灯,矮几上放着基本兵书,其中一本扣在矮几上,似乎主人看到一半便匆匆丢下了它。 将晚已经安顿好宋嫣然,还细心地搭了个屏风,把宋嫣然的床和晏望宸的大床隔了开来。 “殿下,都安排妥当了。属下一会儿便让人送热水来。”将晚对晏望宸道。 “好,辛苦了。”晏望宸摆了摆手。 待将晚退了出去,晏望宸一把将宋温惜拽到屏风之后,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晏望宸!”宋温惜气恼地避开他的唇,一拳锤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我长姐还在!” “她看不到。何况,她还昏迷着。”晏望宸瞥了一眼屏风,毫不在意地又吻上她的唇。 他的手也贪恋地勾勒着她窈窕的身形,两个人的气息交错,空气中弥漫着蠢蠢欲动的欲望。 那屏风确实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但是宋温惜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恼羞成怒,重重地咬了一口他的唇瓣:“你若是再这样,我就算是睡在外面也不会住在你这里!” 晏望宸吃痛地抬起头,轻笑一声:“还害羞了?” “我没有心情。”宋温惜皱着眉,小脸严肃无比,“我不要住在你这里,让我搬回去!” 晏望宸轻叹一声,道:“过两日又是初五了,你若不趁机住在我这里,如何光明正大地替我解毒?” 宋温惜愣住,算了算日子,似乎确实是快到了。 先前一直忙着逃命,也无法找大夫制作解药,这毒一拖再拖,至今也未解。眼下大战在即,还要帮他解毒,若是初五碰巧赶上他在战场上怎么办? 她又气又恼:“淄阳王不是说殿下的毒或许可解?解药呢?还未研制出来?” “那就要去问淄阳王了。不过他现在也是分身乏术,恐怕没有时间管解毒之事。”晏望宸嘴角的笑意很浓。 “可是,我住在殿下帐中并不合规矩!何况,长姐在,我也不可能为殿下解毒。”宋温惜搞不懂晏望宸在想什么,就算她无所谓帮他解毒,可怎么可能在有别人在的情况下? 晏望宸却不以为意,他又俯身吻了一下她红润的嘴唇,调侃道:“你小点声,便不会被发现了。” “你……” 宋温惜还没来得及骂他不要脸,营帐外边传来守卫慌张的声音:“陈世子,抱歉,殿下的营帐没有通传不能随便进入!” “让开,我找殿下有事。”陈卿安的声音不知为何蕴含着浓浓的怒意。 晏望宸眸色一暗,又轻笑着揽住宋温惜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问:“你猜,他来找我做什么?” 宋温惜抿着唇不回答,她浑身紧绷,害怕陈卿安知道她在晏望宸的营帐里。 晏望宸勾了勾嘴角,松开了她,理了理衣领,便走出了营帐。 宋温惜不安地攥着自己的手,她从屏风之后走出来,坐在宋嫣然的床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晏望宸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陈世子,这么晚了,不知来找我有何事?若是有关英霞关一战,不如……” “眼下大战在即,殿下让宋姑娘入住自己的营帐,恐有不妥。”陈卿安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温柔,变得冰冷而愤怒。 宋温惜背后一阵凉意,陈卿安这么快便知道了? “陈世子的消息倒真是灵通,我前脚刚将她带到帐中,陈世子后脚就跑来指责我?”晏望宸满是嘲讽地回道。 “殿下,那是臣未过门的妻子。”陈卿安隐忍着怒意耐心地提醒。 晏望宸却嗤笑一声:“可笑,宋大人知道他有一个准女婿了吗?” “晏望宸,你……” “宋嫣然也在帐中。”晏望宸突然道,他讽刺地一笑,“难道陈世子的线人没有将此事告知?” 陈卿安显然愣住:“宋嫣然怎么会来此处?她不是应该在宋家?” “突生变数,不知于我们是有利还是有害。宋嫣然突然遍体鳞伤地出现在军营,女眷的营帐又十分拥挤,一时又没有空出来的营帐。我便让宋家的姑娘暂时都搬到我营帐中,也方便我日后问话。”晏望宸此时才耐心地对陈卿安解释。 营帐之外的陈卿安沉默良久,还是不死心地吐出一句:“可是两位姑娘住在殿下帐中还是不妥。” “陈世子,出门在外,没办法计较那么多。你若是有时间,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能拿十万人打赢那二十万人。”晏望宸扯开了话题,“西郊军营传来消息,说是大约明后两日,国渊侯就要到了。” “我知道,等父亲的兵来了,我便和淄阳王重新编排阵型。”陈卿安声音低沉。 “既然如此,陈世子若是没什么事,便退下吧。我乏了,要睡了。”晏望宸慵懒地说。 宋温惜正坐在宋嫣然的床边发愣,晏望宸就已经撩开了帐帘,走了进来。 她抬起头,透过撩起的帘子缝隙,同帐外的陈卿安对上了视线。 只是一瞬,宋温惜就被陈卿安眼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镇住。 还没等她想清那眼神的含义,晏望宸便已经扣好了帘子,将陈卿安的眼神挡在了外面。 他看见宋温惜坐在宋嫣然的床边,挑了挑眉,道:“你的床,在屏风之后。” 第135章不许搬 屏风之后是晏望宸宽敞的大床,宋温惜不敢躺上他的床,唯恐不知廉耻的晏望宸又对自己做些什么。 何况,他们虽然有过肌肤之亲,可是同床共枕一整夜的经历并不算多。 她抓着自己的袖袍,倔强地坐在宋嫣然的床边不动弹,道:“一会儿将晚还要送热水过来,我还没有给宋嫣然擦洗。” 晏望宸也并不强迫她,垂眸想了想,道:“随你。” 然后他就又坐回矮几旁,继续看他的书。 他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她,宋温惜有些惊讶。 晏望宸一言不发,专注地看着书,宋温惜忍不住打量起他。矮几上的烛灯摇曳,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射下阴影,棱角分明的脸此时随着烛火的闪动忽明忽暗。 “你这样盯着我,我感觉似乎又要毒发了。”晏望宸边说着,边翻了一页书。 宋温惜猛地收回目光,他不是在看书吗?怎么能感觉得到她在看他? 正巧将晚端来了热水,缓解了宋温惜的尴尬。他还拿来了一些膏药,煎好的汤药,和换洗的衣物,一一摆在宋温惜面前的圆桌上。 “宋姑娘,那就只能麻烦你了。”将晚恭敬道。 宋温惜点了点头,毕竟是她的姐姐,本来也应该由她来照顾。 将晚退了出去,宋温惜将手巾浸湿,拧干后抿了抿唇,对晏望宸道:“殿下,我要给姐姐擦拭身子,请殿下避嫌。” 晏望宸看了她一眼,乖乖地拿着书起身走到屏风之后。 宋温惜这才放下心,轻轻解开了宋嫣然的衣领。只见宋嫣然原本娇养得十分白皙的皮肤,此刻有了不少血红的伤痕。 宋温惜眉头锦州港,她不知道宋嫣然究竟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74节 待她将宋温惜的身体擦拭一遍,铜盆里的清水已经变成了血水。她费力地替宋嫣然换上了新的衣裙,耐心地将药一点点喂进宋嫣然口中,又替她盖好了被子,才疲惫地叹了口气。 “结束了?”屏风之后的晏望宸出声问。 宋温惜“嗯”了一声,道:“我去将这盆水倒掉。” 晏望宸没吭声,宋温惜径自端着满是污水的铜盆走出了营帐。她在士兵的指引下,来到了临时搭建的小厨房。 走进厨房,宋温惜愣住。陈卿安不知为何竟守在这里。 “温惜,你来了。”陈卿安就仿佛预料到她会来一样,神色平静地坐在角落的板凳上。 “陈世子怎么在这里?”宋温惜很是惊讶。 不过,她更惊讶的是他怎么会知道她会来此处。 “想同你说两句话。”陈卿安起身。 看见她腰间仍旧挂着他送给她的香囊,他微微松了口气,道,“温惜,不如你搬来我的营帐,虽然我的营帐不比晏望宸的大,可还是有地方能分给你和你长姐。” 宋温惜有些尴尬,她虽然不想在晏望宸的帐中住下,可是若是让她去陈卿安的帐中,她只怕会更尴尬。 于是她挤出一丝笑容,道:“陈世子,谢谢你的好意,只是今日我和长姐已经安顿下来了,就不搬来搬去了。” 陈卿安脸上浮现出一丝失落的表情,但他很快又调整好情绪,道:“既然如此,温惜,明日我一定搭一个新的营帐给你。” 宋温惜笑了笑:“好,等营帐搭好了我便带着长姐搬过去。只是,要麻烦陈世子了。” 陈卿安终于露出了笑容:“不麻烦,温惜,你今日早些睡,明日一早我便来营帐看看宋大姑娘。” “好。”宋温惜应道,“那我先回去了,陈世子也早些休息。” 说罢,宋温惜便将洗好的铜盆放下,然后冲陈卿安微微一笑:“陈世子,你也早些休息,夜露重,当心咳疾复发。” 陈卿安轻笑着点头:“好。” 待宋温惜走出大门,陈卿安的笑容敛起,眼底浮起一抹苦涩。 他低声喃喃自语道:“温惜,我的咳疾已经不会复发了。” …… 晏望宸的营帐前,宋温惜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因为营帐中的灯居然熄灭了,难道晏望宸已经睡了? 但想了想,既然是他非要自己同他睡在一个帐中,他便要忍受她的打扰。宋温惜咬了咬牙,还是掀开了营帐。 刚掀开帐帘,她便被人一把拉了进去,带到了晏望宸宽敞的床边。 宋温惜踉跄了一下,撞在一个健壮温热的身体上。 那人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生气,只听他在她耳畔说:“见到陈卿安了?” 她一愣,微微推开了晏望宸,岔开话题问:“殿下怎么还不睡?” “自然是等你。”他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处。 “我长姐呢?”宋温惜想要提醒他帐中还有第三个人。 “还昏迷着,何况,将晚给她服的药中有安神的草药,她今夜定能安眠。”晏望宸在黑暗中抓住了她的手,微微蹙眉问:“手怎么这么凉?” “夜深了,殿下该睡了。”宋温惜抽出手,“我今晚就在地上凑合一宿便好,陈世子说了,明日会抽空给我搭一个新的帐。” 晏望宸沉默片刻,在黑暗中精准地掐住了她的纤细的脖颈,吻了上去。 他不顾她的挣扎肆意蹂躏了一番,才抬起头恶声道:“不许搬!他敢搭我就敢拆!” “你……我总不能一直这样住下去。何况长姐若是醒来,也不适合住在你帐中。”宋温惜只觉得他无理取闹。 “等宋嫣然醒来,让她睡你原来的帐中去。”晏望宸声音冷淡。 “我长姐身上还有伤。”宋温惜试图同他讲道理。 “我身上还有毒。”晏望宸根本听不进去。 宋温惜累了,她只能举手投降,边脱外衣边说:“等宋嫣然醒了再说可好?今夜我先在地上凑合一晚……” 晏望宸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她抱上床,又将她滚到床的最里面,冷声道:“在地上睡成何体统,要凑合就在我床上凑合。” 说罢他也脱了外袍上了床,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 “睡觉。”晏望宸闷闷地说。 第136章又被踹下床 宋温惜见他竟没有再对自己动手动脚,暗暗松了口气,转过身背对着他就准备安然入睡。 可是,身后的晏望宸却久久无法入睡,在床上不停地辗转反侧。 宋温惜每每要睡着时,便会被他翻身的动静吵醒。 她忍不住怒声道:“你能不能不要动了!” 晏望宸翻身的动作僵住,半晌,他颓唐地吐出一句:“你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那你就滚下去。”宋温惜背对着他,冷冷地说。 被吵醒数次,她脾气也上来了。 晏望宸却并没有滚下去,而是将她强行转了过来,祈求道:“帮我……我都疼了。” “哪里疼?”宋温惜眼皮都没睁开,含糊不清地问。 晏望宸没有回答,而是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往下放去。 触及到那滚烫的东西,宋温惜猛地抽回手,又翻过身去,毫不留情道:“我困了,你自己解决。” 晏望宸被气笑了,他自己怎么解决?解决不了,也睡不着,他精神得很。 他看着宋温惜漠不关心的背影,眼眸迸发出狂野的火焰。 晏望宸咬了咬牙,将她搂进怀中,不顾她的睡意,肆意抚摸着她玲珑的身体,试图点燃她的渴望。 宋温惜再次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感受到他不老实的动作,怒意达到了极点。 她猛地转过身,一脚将晏望宸踹下了床。晏望宸毫无防备,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宋温惜还不解气,怒声道:“晏望宸!你不睡觉就滚出去练你的鬼箭!再吵醒我,我就砍死你!” 说罢她又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浓浓的愤怒。她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跌坐在地上的晏望宸,又自顾自地沉沉睡了过去。 晏望宸愣愣地坐在原地,反应了许久。待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均匀,他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他又连忙捂住了嘴,怕自己再吵醒这个祖宗。 他终于老实了,满腔的欲火也被这一脚浇了个干净。他忽然想起她醉酒那日,也是这样不耐烦地将他踹下了床。 但他并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张牙舞爪的宋温惜,比往日唯唯诺诺的她更生动些。 晏望宸轻手轻脚地爬回了床上,再也不敢发出大动静。他轻轻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逐渐也睡了过去。 …… 宋温惜意外地睡了个好觉,待她起床时,晏望宸早已不见人影。 她洗漱过后,又打了盆热水,坐在宋嫣然床边,替她擦了擦脸和手,并且重新上了药膏。 待她想要将水倒掉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她低下头,只见宋嫣然悠悠转醒,睫毛颤抖着睁开了双眼。 “粮草……宋……宋温惜,我知道……我知道……平武侯的粮草……在哪……”宋嫣然嘴唇干裂,声音嘶哑,磕磕巴巴地说。 宋温惜一怔,连忙将她扶起,倒了杯水给她,然后撩开帘子对门口的守卫说:“宋大姑娘醒了!快叫三殿下过来!” 士兵微微一愣,看了一眼营帐中正捧着茶杯喝水的宋嫣然,连忙朝训练场跑去。 宋嫣然喝水喝得有些急,一时轻咳起来。宋温惜已经将她脸上的污渍擦拭干净,她此时脸上毫无血色,面颊瘦得凹了进去。 宋温惜帮她顺着气,安抚道:“慢慢喝,已经安全了。” 宋嫣然此时仿佛才从恐慌之中缓过劲儿来,突然抱着宋温惜大哭出声。 “宋温惜!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杀了晏怀!我要他死!”她撕心裂肺哭喊着,手指紧紧抓着宋温惜后背的衣服。 宋温惜一遍安抚她一遍询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担心一会儿来的人多了,只怕很多事情宋嫣然都不好开口,所以她想要先问个大概。 宋嫣然抽泣着松开了她,双目通红,满含恨意:“我原本好好在家休养,突然听闻大皇子挟持了圣上,平武侯反了。第二日我便接到圣上的传召,命我进宫,不说为何,也不让带任何亲眷。”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眼中满是恐惧:“待我进宫,宫人便直接将我带到了大皇子的寝殿之中,他……他……他用铁链捆住我的双手双脚……” 宋嫣然说着,声音又带了哭腔:“如今圣上也管不了他了,他便将我日日夜夜困在他寝殿,让我睡在地上,像狗一样吃食!……他还侵犯我,用鞭子抽我……还……还把滚烫的蜡油滴在我身上!” 宋温惜瞳孔一缩,原来宋嫣然身上的伤竟是这样来的。 “他……他还……他还逼我看他与别人欢爱,将他先前在青楼看上的女子,带到他的寝殿,让我看着他们两个……”宋嫣然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宋温惜只是听着都觉得残忍,忍不住心疼地抱住了她,轻抚她的后背,低声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若是当初宋家没有帮三殿下……” “不!不对……宋温惜,就算没有你,晏怀也不会放过我……”宋嫣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道,“因为晏怀就是一个畜牲!就算宋家没有对不起他,他也会召我进宫……他……根本就是喜欢玩弄我!他就是畜牲!” 此时晏望宸已经撩开了营帐的帘子,气喘吁吁地看着宋温惜:“宋大姑娘醒了?” 他身后跟着陈卿安和淄阳王,显然刚才他们几人正凑在一起议事。晏时鸢等人也闻讯赶来,一时间晏望宸的营帐变得十分拥挤。 “三殿下!三殿下!我都告诉你!我全告诉你!平武侯的军队……他们……他们把粮草藏在了护城河附近的一座仓库了!”宋嫣然一看到晏望宸便立刻据实相告。 晏望宸同淄阳王对视一眼,皱了皱眉,问:“你怎么会知道平武侯的粮草在哪里?” “是……是赵姑娘告诉我的……”宋嫣然的声音颤抖着,“她……她说,知道粮草的位置,能助你们……” “赵迟语?她为何会帮你?”晏时鸢忍不住出声问,“她不是平武侯的女儿?难道她不希望她的父亲打胜仗?” 第137章她睡相不好 宋嫣然战战兢兢地说:“因为……因为赵迟语说……她……她不希望父亲同大皇子一起叛乱。她……她说她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三殿下能留他们全家一命……” “不可能!”晏时鸢冷声拒绝,她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怒声问:“我问你,平武侯是否同大皇子勾结,将我母妃送到军中?!”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宋嫣然惊恐地缩成一团,垂着头不敢同晏时鸢对视。 “赵姑娘如今在宫中可还好?”周书礼忍不住插嘴问道,想了想,又说,“不过既然平武侯和大皇子得势,她应该不会不好。” “赵姑娘她……她偶然间发现我被晏怀关在了寝殿中,来看过我一次,她哭了好久,说对不起……对不起三殿下……”宋嫣然抬头看了一眼晏望宸,又道,“我同她见过的次数不多,只是……每次她都在哭,我想……她过得也不算好。”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75节 宋温惜叹息一声,父亲变成反贼,恐怕也不是赵迟语愿意看到的。 “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周书礼又问道。 宋嫣然已经平静了一些,她低声说:“最后一次见面,赵姑娘用剑劈开了我的铁链,给我换了太监的衣服,指引我从一处狗洞钻出了宫门。她说……平武侯得到消息,说三皇子和淄阳王已经举兵来到英霞关,安营扎寨,让我来找你们……将她的话带到……” 晏时鸢不再理会宋嫣然,扭头对晏望宸道:“晏望宸,赵迟语我可以留她一命,但是晏怀和平武侯的命,我要定了!” 晏时鸢这几日有空就求林策教她箭术,手指都破了许多次,磨出了老茧。若不是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恨意,她何须如此坚持?赵迟语的要求,她做不到! 她放过平武侯,谁来放过她的母妃? 晏望宸没有回答,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大姑娘,赵姑娘可还说了什么别的?”陈卿安见晏时鸢情绪激动,连忙扯开话题,继续问道。 宋嫣然微怔,她皱着眉努力回忆,然后连忙道:“哦!她还说……还说……平武侯知晓淄阳王会来帮三殿下,他知晓淄阳王擅长的阵型,并且已经研究出了对应之策,让我提醒你们一声!” 晏望宸懒懒地回过头瞥了一眼淄阳王,嘲讽道:“王爷的阵型竟然还没开战就被破了?” 淄阳王却不慌不忙,冷哼一声:“那小子顶多知道本王十多年前的阵型,新的我都还没用过,他上哪知道去?” 晏望宸这才回过头,又问道:“她可有说,平武侯打算如何应战?” 宋嫣然茫然地摇了摇头,有些愧疚地说:“时间紧急,她能说的不多,再多……再多我也……记不住了……” 陈卿安却十分满意道:“但是,有了粮草的位置,这一战,我们的胜算就大大提高。” 几人一阵沉默。 突然,沈悦打破了沉默,假装不经意地提醒道:“对了,宋大姑娘既然醒了,在三殿下的营帐中,恐怕多有不便,是不是该……搬出来了?” 陈卿安也连忙应和:“说到这个,我已经派人在搭新的营帐,今晚宋姑娘便可搬过去。” 晏时鸢见两人一唱一和,眯了眯凤眸,道:“没想到你们两个倒是十分‘贴心’?” 淄阳王忽然冷冷地问道:“怎么,宋姑娘竟住在了三殿下的营帐中?” 晏望宸不知怎的,只觉得背后一凉。 回过头去,只见淄阳王正冷冷地看着他:“三殿下,未婚男女同宿,如此并不合规矩。” “是啊,王爷说得对。”沈悦应和道。 晏望宸没有想到淄阳王管得这样宽,嘴角微微抽了抽,道:“这关王爷什么事?” “三殿下若是近女色,恐在战场上分心。”淄阳王理直气壮地说,“我看,现在就搬。” 宋嫣然察觉到几人的针锋相对,她不敢言语,默默地在床上坐着。 宋温惜抿了抿唇,反正她也不怎么想住在晏望宸这里,于是她连忙道:“淄阳王说的是,昨夜情急来不及搭新的帐,已经打扰了殿下一夜,今日应该搬走了。” 晏望宸见宋温惜也这样说,脸色顿时铁青。 他拗不过众人,于是不耐烦地挥挥手:“随你们,反正你在这里确实害我昨夜没睡好。” 宋温惜耳根一烫,只见众人的脸色各异,似乎都误会了这句话。 陈卿安的瞳孔更是猛地一缩。 她恨不得狠狠给晏望宸一脚,但是眼下她只能赔笑着说:“或许是我打鼾吵到殿下了,抱歉,希望今日我们搬走后,能让殿下睡个好觉。” 晏望宸见她如此说,脸色更差,提醒宋嫣然道:“宋大姑娘,你不要同你妹妹睡一张床,她睡相不好,半夜会踢人。” “三殿下!”宋温惜低声咬牙切齿地说。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不就都知道他们二人同床共枕了?! 果然,陈卿安脸色一沉,道:“三殿下,我们还有要事要商议。”然后他又对宋温惜冷声道:“宋姑娘,等新的帐搭好,我会派人来通知你,帮你把东西都搬过去。” 宋温惜察觉到陈卿安的蕴藏着怒意,她怔了怔,道:“好。” 晏望宸冷哼一声,转身掀开营帐的帘子离开了。 “晏望宸!我方才同你说的,你听到没有?!”晏时鸢不甘心地追出去继续说道。 宋温惜看向立在门口没有动弹的陈卿安,陈卿安察觉到她的视线,垂眸避开她的目光,冷着脸同淄阳王一齐离开。 晏望宸走了,沈悦自然也不会久留,她眼神狠厉地看了一眼宋温惜,脸上的面纱被营帐外的微风吹得飘起,隐隐约约地露出了那道疤。 几天没注意,她的疤痕似乎变得更加骇人。 “沈姑娘,若是无事就请回吧。我同我长姐还有许多话想聊。”宋温惜毫不畏惧地看回去,下达了逐客令。 沈悦轻笑一声,道:“宋温惜,你迟早要还的。”说罢她也离开了晏望宸的营帐。 第138章她不想要他的孩子? 宋嫣然听了沈悦的话,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宋温惜:“还什么?” “不用理她。”宋温惜懒得在眼下讲她与沈悦之间的恩怨,她想起宋府的事,又问宋嫣然,“爹和大夫人怎么样?可还安好?” 虽然她对那二人有许多怨念,可是当下这种乱世,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 提到宋韵文和大夫人,宋嫣然的眼眶又变得通红,下巴也微微颤抖,整个人似乎又被恐惧笼罩着:“父亲不知从哪得知我被扣在宫中被大皇子欺辱的事,他又进不去那看守森严的皇宫,便只能去击鼓鸣冤。” 宋嫣然啜泣道:“听人说,爹让人打了一通,便被抬回了宋府,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说罢,她将脸埋在手心,泣不成声。 宋温惜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虽然两人从前有许多恩恩怨怨,可眼下宋府岌岌可危,两人谁也来不及计较那么多。无论如何,她们仍旧是姐妹,此时此刻需要一条心。 新营帐很快就搭好,宋温惜马不停蹄地搬了过去。能远离沈悦,又能逃离晏望宸的魔爪,不再看到陈卿安那种异样的眼神,她还是觉得挺轻松。 待她们二人在新的营帐中安顿好,宋温惜又想起,她还没有告诉宋嫣然那件事…… “宋嫣然,你坐,我有件事要同你说。”宋温惜拉过宋嫣然,让她坐在床边。 她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担心此时脆弱的宋嫣然承受不了这重击,但她终究得知道。 于是宋温惜咬了咬唇,狠下心说:“宋嫣然,你昏迷那天,我们发现,你怀孕了。” 说罢,她小心地观察着宋嫣然的反应,时刻准备着安抚她。 可是,宋嫣然没有预想之中的崩溃,她只是冷笑了一声,表情绝望又充满恨意:“我猜到了,晏怀每次都……他若不是没有生育能力,我怎么可能不怀孕。” 昔日倾慕的爱人,如今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身心俱疲,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但是,她绝不会留下他的孩子。 宋嫣然眼睛轻眨,留下两行泪,她冷声道:“宋温惜,求你找人给我配一副堕胎药。” 宋温惜看着她眼中不加掩饰的恨意,叹息一声,应道:“好。” 这事让将晚办最为稳妥,于是等宋嫣然喝下汤药睡下后,宋温惜便去找将晚。 谁知,没找到将晚,却撞上了晏望宸。 他拉住她的胳膊,问:“你去哪?” 宋温惜不自在地想要抽出手,他却不肯放。 想了想,找不到将晚,同晏望宸说似乎也一样,于是她便对他说:“可否请殿下帮忙开一副堕胎药?我长姐她……” 宋温惜顿了顿,不知该怎么说。 但是晏望宸顿时了然:“知道了,想也知道她不会想要留下那人渣的孩子。” 宋温惜见他答应了,便挣开他的手,转身想去小厨房给宋嫣然准备晚膳。 毕竟宋嫣然如今身子虚弱,又有身孕,需要好好补充些营养。而军中的吃食十分粗糙,恐怕她难以下咽。 “等等。”晏望宸又拉住她。 宋温惜回过头,问:“殿下有事?” 晏望宸不知想到了什么,抿着唇犹豫片刻,问:“如果你怀了我的孩子,你可会也想要将他打掉?” 宋温惜眉心微蹙,只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她反问道:“难道殿下也准备囚禁我、折磨我吗?” “我自然是不会。”晏望宸立刻回答,“我只是……只是担心……” 宋温惜微微一笑:“殿下放心,我不会给殿下添麻烦,自然也不会怀上孩子。” 说罢她抽回手,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腰间的香囊。 晏望宸看向那个香囊,眸色一沉,他想起她醉酒那晚说的话,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想要他的孩子? 晏望宸松开了她,眼底满是苦涩,不知为何,他突然轻笑一声,说:“好。晚些时候,我会让将晚把药给宋大姑娘送过去。” 宋温惜懒得去想他那抹笑意是什么意思,她谢过晏望宸,就去了小厨房。宋温惜挽起衣袖给宋嫣然做了一碗菜肉粥,还单独煎了两个荷包蛋。 宋温惜端着木制的托盘走在路上,上面是精心烹煮的食材。 忽然她的肩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手中的托盘险些被撞翻。 好在,一只大手帮她稳住了托盘。 只见陈卿安一手扶着托盘,一手攥紧了她的胳膊:“没事吧?” “宋姑娘走路也不看这些,现在军中粮食得来不易,若是浪费了可不好。”沈悦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宋温惜身后传来。 方才撞宋温惜的人,显然就是她。 “沈姑娘若是长眼睛,便也不会撞到我。”宋温惜终于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回怼道。 说完她便大步离开,往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温惜!”陈卿安依旧跟在她身后,“我帮你拿吧。” “不劳烦陈世子了。”宋温惜拒绝道。 她如今也不想再加深陈卿安的执念,便试图同他开始保持距离。 “温惜,之前送你的香囊,里面的草药淡了许多,你要不要……换一个?”陈卿安小心翼翼地看着宋温惜的脸色。 宋温惜脚步一顿,睫毛轻颤了几下。 原本,香囊这事,她十分震惊,却又不忍心责怪。因为她明白陈卿安往她香囊里放麝香的心情。 可如今,她发现自己不喜欢他有这样隐晦的心思。 她压抑着情绪,侧过身,对陈卿安冷冷道:“陈世子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很了解。”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76节 不等陈卿安说什么,宋温惜想了想,又道:“可否请世子帮我拿一下托盘。” 陈卿安愣愣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宋温惜解下了他送给她的香囊,塞进他的怀中,道:“陈世子,香囊原本送给心爱之人的熏香之物,不该沾染上其他的用意。这个香囊,我先还给你。” 陈卿安面色慌张,想要解释,可宋温惜已经拿回托盘,转身离开了。 宋温惜回到营帐之后,刚想喊宋嫣然吃饭,却在营帐中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139章一次怎么够? 只见香芙正站在宋嫣然身后,替她梳理着头发。她穿着一袭桃粉色的长裙,头上别着一个毛茸茸的绒球发簪,衬得整个人娇俏可爱。 她看见宋温惜进来,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容,放下木梳朝宋温惜走去:“二姑娘!终于见到你了!” “香芙?你怎么会在这里?”宋温惜见到故人,心中一喜。她连忙将菜粥放在圆桌上,拉过香芙看了看,“你好像又高了些。” 看来晏望宸倒是将她照顾得不错。但是…… 宋温惜又眉头一皱:“香芙,你爹找到了吗?你来这里做什么?此地并不安全,如今又……” “三殿下派人将我接来的,他说军营中有许多事要打理,你又操劳不过来,便让我过来服侍你。”香芙笑嘻嘻地说。 说着,她想起了她爹,又敛了笑容,咬了咬唇道:“我爹还没有找到。小惜姐……不……宋姑娘,你说我爹,是不是找不到了?” “有时候,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宋温惜安抚道,但她又皱了皱眉。军营中没有下人,许多事情确实需要亲力亲为,毕竟总麻烦其他士兵也不切实际。 但她早就习惯了,何须别人伺候? 而宋嫣然此时正在端详宋温惜端来的粥,她愣了片刻,才有些讶异地看向宋温惜:“你单独给我做了饭?” 宋温惜这才回过神,将粥放到她手中,说:“见到香芙我都忘了,你快趁热吃,现在身子弱,需得好好补补。但一开始不宜补得太猛,容易积食。” 宋嫣然愣愣地看着手中那碗食材丰富的菜肉粥,眼底泛起泪光,一时有些哽咽。 她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脸颊上突然滑落一滴泪。 宋嫣然飞快地抬手将泪珠擦掉,抬头笑着对宋温惜说:“好吃。我许久……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见她能吃得下,宋温惜心中微微一松。看来她在宫中吃了不少苦,原本她还担心娇生惯养的宋嫣然看不上她这清淡的粥,没想到她吃得很香。 宋温惜又看了看笑盈盈的香芙,想了想,说:“香芙,你还是叫我小惜姐姐吧。这里不是宋家,眼下并没有谁比谁高贵。在这军营之中,你先顾好自己,别的事,你偶尔搭把手便好。” 香芙愉快地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应道:“好!小惜姐姐!”说着又看向宋嫣然,思考了一下,犹豫地叫道:“嫣然……姐姐。” 还不等三人安安静静说会儿话,将晚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宋姑娘!殿下……”将晚见宋温惜身边还有两个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温惜见他神色慌张,猜想或许是出了什么事,便追问:“晏望宸怎么了?” “殿下……殿下他……他的毒……”将晚第一次这么磕磕巴巴。 香芙焦急地问:“三殿下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毒发了?可还没到初五,怎么会毒发?”宋温惜听到晏望宸的毒提前发作了,也十分惊讶。 将晚皱眉道:“在下也不知道,或许,或许是因为殿下这两天太过疲惫,没有休息好。” 宋温惜心中疑惑,宋嫣然和香芙也都是一脸错愕。但她管不了那么多,想着先去看看再说。 于是宋温惜连忙起身,对宋嫣然和香芙道,“我去去就回!”便跟着将晚走了出去。 将晚如释重负,带着宋温惜往晏望宸的营帐走去。 宋温惜刚撩开营帐的帘子走进去,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到一旁。 她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只听他声音暗哑地对跟在后面的将晚说:“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将晚立刻识相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将营帐的帘子拉紧。 宋温惜闻着晏望宸身上的檀木香,感受着他炙热的呼吸,脸颊顿时染上红晕。 她刚抬起头想要问他怎么会突然毒发,便被晏望宸的唇堵住了所有想问的话。 宋温惜只觉得他体温烫得惊人,毒发似乎不像是装的,一时也不敢推开他。待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时,晏望宸终于放开了她。 “小惜……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他开始解她的衣扣,滚烫的手也开始不老实地探进她的衣裳中。 只见他眸色晦暗,只穿着黑色的里衣,他手指轻轻一拨,他的上衣便滑落,露出他健硕的胸膛和诱人的腹肌。 宋温惜挪开眼神,喘息着问他:“殿下为何会提前毒发?” 晏望宸没有回答,只是不断用手撩拨她,唇也不断地吻在她的颈间,让她忍不住溢出一丝嘤咛。 “等等,你……”宋温惜的手撑住他的身子。 现在可是白天,营帐中虽然光线昏暗,但不点灯也能看得清一切。她难免有些抗拒。何况,就算有将晚在外面守着,可是……总会有人时不时经过。 晏望宸却将她的手按下,又将她两手都禁锢在身后,逼得她挺起胸脯。他俯身轻吻她,依旧耐心地点燃她的渴望。 宋温惜身子软了下来,渐渐只能靠着晏望宸站着。 晏望宸再抬起头时,凤眸如待捕食的野狼般看着她。他甚至等不及将她抱到床上,直接让她背对自己,将她按在书案上,让她以羞人的姿势承欢。 “晏望宸!嗯……”宋温惜又羞又恼,但下一刻又猛地轻叫出声,她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宋温惜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乌发散落在书案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扯落肩头,媚眼如丝。她放下手,咬着朱唇,无助地回眸看向身后的晏望宸。 此情此景,晏望宸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向小腹,没过多久,待宋温惜抑制不住低叫出声,他才缴械投降。 宋温惜喘着气,伏在书案上,刚想生气地理好衣服便走。下一刻,晏望宸竟又将她一把抱起,往床铺走去。 “你做什么?”宋温惜警惕地问。 晏望宸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隐晦地说:“解毒,一次怎么够呢?” 第140章原来她全忘了 宋温惜没想到他还要来,顿时又羞红了脸。 可他此刻眼神清明,就算真的提前毒发,此时看上去毒也已经解清。 于是她开始奋力挣扎:“放我下来!晏望宸,你是不是又诓我?” “诓你又如何?方才你不是也很快乐?”晏望宸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宋温惜撇过头不看他,只觉得自从跟他相识之后,自己的底线似乎越来越低。她总是拒绝不了他,何况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似乎越来越知道她的喜好了,也愈发会耐心地取悦她。 晏望宸终究是折腾了她两个时辰,直到她不停地娇喘求饶,眼角溢出泪花,他才终于尽兴。 帐中一时间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引人遐想。 宋温惜无力地躺在床上,她不懂,明明奋力耕耘的是他,为何最后累得浑身乏力的会是自己。 但她此刻终于恢复了理智,冷声问:“殿下当真毒发了?” 晏望宸见她仍旧不信,将她狠狠搂紧怀里,恨不得将她捂到窒息似的,闷声道:“大战在即,我难道有心思拿这个开玩笑?” 宋温惜艰难地探出头,大口呼吸着空气,又问道:“可殿下为何会提前毒发?” “我也不知,或许……和淄阳王调制的解药有关系。”晏望宸松开了她,起身走到水盆边,浸湿了一块帕子,又走回床边坐下,帮宋温惜擦拭身子。 “淄阳王有解药了?”宋温惜怔住,一时都忘记拒绝他的触碰。 “自我们从临川城赶来这里,淄阳王便一直让他的药师研制解药。昨天刚研制出一副半成品,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还是没能解我的毒。”晏望宸边耐心地擦着她身上留下的痕迹,边解释道。 他忍不住又抚摸了一把她柔软之处,惹得她惊呼一声。 “我……我自己来!”宋温惜夺过他手中的帕子,胡乱擦了两下,便艰难地起身,拿起被晏望宸随意丢在地上的衣裳。 她想到什么,穿好外衣,又转身,只见晏望宸正撑着脑袋看着她。 宋温惜抿了抿唇,说:“殿下不该把香芙带来,此处并没有东郊安全。” “今晚,陈卿安会带兵夜袭平武侯的粮草。”晏望宸忽然道。 宋温惜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说的同她提到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但她还是微微皱眉,问:“这么快?” “宋大姑娘这么顺利便逃出宫,晏怀必然会察觉到不对劲。我们必须在他发现之前出兵。”晏望宸解释道。 宋温惜微微蹙眉:“那为何是陈卿安去?” “怎么?舍不得?”晏望宸冷哼一声,“淄阳王同我要坐镇军中,国渊候今日刚到军营,总要喘口气。而陈卿安行事谨慎,又熟悉西郊军营的兵,他来夜袭最合适不过。” 宋温惜想了想,晏望宸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只是,夜袭粮草,总归是十分危险,也不知道赵迟语给的信息是否真实。 “粮草的位置我们已经派人探过了,确实是赵迟语说的那个地方。”晏望宸似乎看穿了她的担心。 宋温惜抿了抿唇,知道他一向谨慎,便也没有什么疑问了。只是…… “殿下还是没有回答,为何要将香芙叫来。”她仍旧没有忘记这个话题。 晏望宸似乎有些无奈,微微勾了勾嘴角,道:“心疼你,想找人帮帮你,不行吗?” 宋温惜微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军中这几位姑娘,除了你,哪个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两日她们总使唤你?”晏望宸仍旧撑着头躺在床上,慵懒地看着她。 宋温惜了然,这几日她们确实会丢许多活儿给她,例如吃了饭的碗都丢给她刷,弄脏了的衣服会央求她来洗。她甚至这几人从前过的是怎样养尊处优的日子,一时叫她们改,也改不过来,她便也没有计较这些。 只是她没想到,晏望宸竟注意到了。 可是…… “这些活儿我是不想做,可是,香芙就应该做吗?”宋温惜有些生气,“殿下是救了香芙,可殿下救她,是为了让她为殿下做牛做马的吗?是为了让她给我做婢女的吗?若真是如此,殿下不如说个数,要多少银子才肯放香芙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待大战结束,我便全数还给殿下。” 晏望宸听她这样说,眸色微沉:“你是这样想我的?” 宋温惜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晏望宸气得轻笑出声:“你以为,我东郊的宅子就安全?大皇子已经派人数次去那里查探过,我就是为了香芙的安全才将她带到眼前来。” 宋温惜看着他的双眸,似乎在揣摩他话中的真假。 晏望宸见她似乎不信,懒洋洋地起身,披着黑色的睡袍,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道:“你又怎知我没有给过香芙选择的机会?是她一定要来军营,难不成我要残忍地拒绝她?” 宋温惜蹙眉,香芙怎么会想要来军营?这军中的日子有什么好的?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77节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香芙年纪尚轻,如今一个人孤苦无依,父亲下落不明,她又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你让她一个人去哪?她自然是想黏在你身边的”晏望宸柔声道。 宋温惜这才有些明白了香芙的心情,是她太想当然,以为她想逃离的地方,别人也一定不喜欢。 “我知道了,那……我会照顾好香芙的。”宋温惜不再同他较劲,但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她有些尴尬地开口:“不知道……可否麻烦殿下准备避子汤。” 晏望宸一愣,看向她的腰间,才发现那只香囊已经不在了。 他瞳孔一缩,但仍旧不动声色地问:“之前不是都不喝了?” 宋温惜不想告诉他陈卿安往香囊里面放了什么,便随意编造道:“之前只是侥幸。” 晏望宸眼神暗了暗,她没有再提起香囊的事,原来她果真全忘了。忘了醉酒那日的事,也忘了她曾说过香囊中多加了什么。 那么她大概也没有发现,她的香囊早被他掉了包。 他以为她拿掉香囊,是准备拒绝陈卿安,转而接受他了。 可是……如今看来,她还是不想同自己扯上关系吗…… 第141章他为她脱胎换骨 宋温惜见晏望宸直直地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便又催促道:“殿下给还是不给?不然我自己去找将晚公子要。” 晏望宸回过神,勾了勾嘴角,道:“晚些时候我让将晚给你送去,还有你姐姐的堕胎药。” “那就麻烦殿下了。”宋温惜这才放心地离开。 晏望宸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一暗。 出来时,宋温惜走路都有些吃力,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却恰巧在帐门口碰到了陈卿安。 宋温惜脚步一顿,蹙眉问:“陈世子,有事吗?” 陈卿安见她从晏望宸的营帐的方向走来,面色一沉,却还是放缓脸色轻笑一声,说:“宋姑娘,我今夜要出去。” 宋温惜点了点头:“我知道,陈世子千万小心。” 陈卿安见她担心自己,眼睛又笑得弯弯的:“没想到宋姑娘还是会挂心。” “那是自然,陈世子,我们终究还是朋友。”宋温惜说道。 陈卿安眼眸低垂,声音有些失落:“可我不想只同你做朋友。” 宋温惜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说:“陈世子,无论如何,要平安回来,今夜我等你回来再安睡。” 陈卿安闻言抬起头,眸子亮亮的:“好。” …… 是夜,陈卿安带着一小批人马出发,他穿了一身黑色的盔甲,乌发黑甲,再蒙上脸,他整个人简直与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 宋温惜和晏望宸等一行人站在军营的大门处送他,国渊候也露了面,他只是年过四十,双鬓便已开始发白,脸上的数道褶皱略显苍老,看上去比同龄的淄阳王要年长不少。 他拍着陈卿安的肩,不放心地念叨:“卿安,要时刻警戒。若是有什么不对,及时掉头回来!不要恋战!记住,你只需将那粮草烧了……” “知道了爹,放心吧。”陈卿安觉得有些好笑。 他又回过头看了宋温惜一眼,才翻身上马。 “驾!”陈卿安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同他一起冲出军营。 宋温惜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还是有些担心。 一旁的晏时鸢一只胳膊搭着她,调笑着问:“怎么望眼欲穿的,担心陈世子?” 晏望宸听到晏时鸢的话,侧过头瞥了一眼宋温惜,又回过头,看向陈卿安消失的方向。 宋温惜叹了口气:“自然是担心的。他一定要平安回来。” 国渊侯也察觉到了宋温惜的存在,他缓缓走过来,挂着慈祥的笑容,上下打量了宋温惜一番,道:“这位,就是宋家二姑娘吧?本侯总听卿安提起你。” 宋温惜微微一愣,连忙微微颔首:“小女见过国渊侯。” “听本侯的妹妹说,你与我家卿安十分投缘?”国渊侯叹息一声,“难怪卿安非要去求那神医,治他的咳疾。” 宋温惜一愣,问:“陈世子的咳疾治好了?” 说起来,她似乎确实很久没有见他发作了。 国渊侯却轻叹一声,道:“这小子犯起轴来要命得很……他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宋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卿安见过姑娘之后,就一心想要治好咳疾。” 宋温惜听不明白,她怎么从来不知道陈卿安治疗咳疾是为了她? 国渊侯面色沉痛,又叹息一声:“如今咳疾是治好了,只是卿安他,是拿寿命交换的痊愈,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岁数……” 晏望宸闻言,神色一冷,回过头来打断道:“国渊侯,今日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题不好吧。” 国渊侯这才回过神,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呸,殿下说得对,卿安定能平平安安的!” 宋温惜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国渊侯那句“不知道能活到什么岁数”,她怎么觉得,她似乎隐约中听过这件事?可她以为那只是一个梦。 她记得,梦中的陈卿安说…… …… “虽然蛊虫能治好咳疾,却也会缩短我的寿命。” …… 难道,陈卿安真的是用蛊虫来治好的咳疾? “国渊侯放心吧,陈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晏时鸢不忍心看国渊侯满眼担忧,便开口安抚道。 “接公主殿下吉言。”国渊侯恭敬地行礼,他又看向宋温惜,见她眉心微皱,思索着什么,便又道:“宋姑娘,本侯只是想让你理解犬子的一片苦心,他年少时过得就很不易,做父亲的,自然看不得他吃一点苦。” “可如今,他脱胎换骨,只为能成为配得上姑娘的人。他说唯有他变得更强,才能护得住宋姑娘,这傻小子……”他苦涩地笑了一声,“我儿想要的,我自然要成全他。” 宋温惜仿佛被什么击中般浑身一震。 她不知陈卿安的心思竟这样重,听上去,陈卿安似乎是为了她,以减少寿命为代价,治好了咳疾。 “国渊侯,许久不见,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淄阳王开口打断了国渊侯的话。 国渊侯看向曾经并肩作战过的老朋友,冷哼一声:“你个铁光棍懂什么,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顿了顿,他又嘲讽道:“只怕你此生是体会不了了,谁让你都这把岁数了还没有个一儿半女,夫人也没有一个。” 淄阳王却不以为意地一笑:“谁说本王没有?” 国渊侯一愣:“你有了?你这连妻妾都没有半个,如何能有?” 连晏望宸都忍不住侧过头来看向他,眉头微微一皱。 “日后自然有机会介绍。”淄阳王并不想同他们几人分享,转身离开,边走边说,“本王乏了,要去睡了,等陈世子回来,差人来禀报一声。” “死老头子,还是那么傲气。”国渊侯愤愤地朝淄阳王的背影踹了两脚。 晏望宸瞥了一眼正在搓着胳膊的宋温惜,对晏时鸢和宋温惜道:“回帐中休息会儿吧,陈世子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若是回来,定会有人来禀报。” 宋温惜并无睡意,但她还是听话地回到自己帐中。晏时鸢不想回自己的营帐,便跟着宋温惜回到了她的住处。 第142章陈卿安抓了个俘虏 宋嫣然因为前两日的逃亡而筋疲力尽,早早便又陷入沉睡,而香芙也因为连日赶路,鞋都没脱,便疲惫地倒在床上。 宋温惜替宋嫣然掖了掖被子,又帮香芙脱了鞋和外套,让她躺正盖好被子后,才坐在圆桌边,给晏时鸢倒了杯温热的茶。 “公主不困吗?”宋温惜悄声问着,将茶递给她。 晏时鸢抿了口茶,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我定要听到陈卿安带回好消息,方能睡得着。” 说着她放下茶杯,道:“这两日我整日练箭,箭术提高了不少,若是让我见到平武侯和晏怀,必将一箭杀之!” 宋温惜知道晏时鸢心怀恨意,她抚上晏时鸢的手,道:“我相信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必将报仇雪恨。” 晏时鸢反握住她的手,问:“等大战结束,若是晏望宸坐上帝位,你准备如何?真要嫁给陈卿安吗?” 宋温惜轻叹一声,低声说:“公主,我对陈世子并无意。” “可他满眼都是你,宋温惜,人生能有几个满眼都是你的人?”晏时鸢不明白她为何不能接受陈卿安。 今日国渊侯的话她也听见了,陈卿安竟如此铤而走险,让她也有些动容。 宋温惜叹了口气:“公主,或许感情也是有先来后到的。我心里已经有了人,无法再住进一个陈世子。我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总不能诓他骗他一辈子。” 晏时鸢此刻才明白:“说白了,你心里终究还是忘不了晏望宸,是不是?” 宋温惜沉默不语。 “所以,即使陈世子为你倾尽所有,你也不会动心?”晏时鸢又问道。 宋温惜不回答,只是起身撩开帘子,看着夜色中的那一轮圆月,轻声道:“无论如何,我希望陈世子平安是真的。” 此时军中静悄悄的,风平浪静。 不知过了多久,宋温惜和晏时鸢聊着聊着,便伏在圆桌上睡着了。 忽然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将二人从梦中惊醒。 晏时鸢睡得不实,率先醒来,她揉了揉眼睛,听到动静,连忙推了推宋温惜:“醒醒!陈世子好像回来了!” 连香芙和宋嫣然都被喧闹之声吵醒,两人都茫然地眯着眼睛问:“怎么了?” 宋温惜立刻精神了起来,对二人道:“没事,你们继续睡吧!” 然后她便和晏时鸢冲了出去。 夜深露重,帐外寒气逼人,宋温惜一出来便冻得打了个喷嚏。她跟着晏时鸢飞快地朝门口跑去,只见士兵们都在欢呼雀跃。 “陈世子太厉害了!还抓了个俘虏回来!”站在人群外围的士兵甲喊道。 “可是这女子是谁?看着没什么用,若是能抓来平武侯就好了!”士兵乙疑惑地说。 “不知道!说不定是平武侯的小妾呢?”士兵甲探头探脑地想要看一眼陈卿安带回来的人。 “快让开!陈世子受伤了!”只听将晚一声怒吼,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宋温惜心中一惊,连忙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将晚和林策扶着瘫软的陈卿安,焦急地往陈卿安的帐中走。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78节 宋温惜脚步一顿,愣在原地,心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 晏时鸢也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他。 细看之下,陈卿安的脸上和身上满是灰烬,身上有数处刀伤。伤口很深,可以看到皮肉掀起,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 “我的儿啊!为何非要逞强去立这个功啊!”国渊侯老泪纵横地跟在后面,想要触碰他却又不敢,只能呼喊着:“军医!军医在何处!” 军医立刻跑了过来,刚先想替陈卿安把把脉,刚靠近,陈卿安张口便吐了一口血。 军医不顾自己被吐了一身血污,连忙替他把脉,眉头一皱:“糟了,快带陈世子进帐中,我好为他医治!” “究竟发生了什么?”晏时鸢焦急地询问。 可是无人有空回应她。 陈卿安忽然转醒,他止住将晚的步伐,缓缓睁开眼睛。他艰难地从人群中找到宋温惜的身影,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含糊不清道:“我……我回来了。” 他还在对她笑。 宋温惜心一紧,鼻尖微微发酸。她挪开视线,对将晚道:“还等什么!快给陈世子疗伤!” 将晚和林策这才立刻快步将陈卿安抬走,军医也连忙跟了上去。 宋温惜和晏时鸢原本也想跟过去,可是人群之后的晏望宸却叫住了二人:“等等!这里有个人,或许你们想见见。” 宋温惜和晏时鸢一愣,对视一眼,疑惑地穿过人群,朝晏望宸走了过去。 只见陈卿安的马伫立在晏望宸旁边,而马脚旁,躺着一个被绑着的姑娘。她手脚被反绑,嘴也被堵着,看样子是昏了过去。 宋温惜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姑娘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赵姑娘?!” “什么?!”晏时鸢的声音顿时高了许多,她连忙也走上前,惊叫道,“真的是赵迟语!陈卿安竟然抓了赵迟语?!” “平武侯最疼爱他这个小女儿,说不定英霞关这一站,我们会赢得很轻松。”国渊侯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却并没有轻松的意思。 “陈世子拼死才抓来的人质,怎么会轻松。”宋温惜看着一尘不染的赵迟语,眼中的情绪变幻莫测。 她想起之前在宫中,赵迟语那鲜活的样子,心如刀割般痛。 若不是赵迟语的父亲伙同大皇子造反,他们何须沦落至此? 可是她该恨她吗?这事也不是赵迟语做的,或许她并不知情。 “如何处置?”晏望宸双臂环胸,问道。 “问我们做什么?起兵造反的是晏怀和平武侯,又不是赵迟语。”晏时鸢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昔日朝夕相处的伴读。 “先这么绑着吧,省得她跑了。只要有她在,平武侯定要掂量掂量自己要不要冒险开战。”淄阳王走了过来,建议道。 此时赵迟语却悠悠转醒,她先是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周围,待看清几人后,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呜呜地叫着。 晏时鸢将她口中的布取了出来。 下一刻,赵迟语嘴一瘪,便哭了起来:“太子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第143章喊了许多次你的名字 淄阳王斜了晏望宸一眼,凉凉道:“三殿下果真是蓝颜祸水。” 晏望宸没理他,只是垂眸冷冰冰地看着赵迟语:“赵姑娘,你父亲伙同大皇子谋反,我问你,英霞关这一战,他们是如何布局的?” 赵迟语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避开了视线,眼帘低垂道:“……我不能说。” 晏时鸢闻言,火气瞬间就蹿了上来:“赵迟语,你父亲叛变,我相信同你没有关系,可你若是不说,便是包庇他!要死多少人你可知道?” 赵迟语咬着唇,眉头紧皱:“就算我说了,还是会死人。除非……”她抬头祈求地看向晏望宸,眼眶微微发红:“太子哥哥,若是我告诉你,你不要杀我父亲和兄长好吗?” “赵迟语,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本事能打赢这场仗。”晏望宸威胁道,“我不过是想要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赵迟语强忍着哭意,脸都皱了起来,她哽咽地哀求:“太子哥哥,你不要这样……是我父亲不对……可我父亲一直待你如亲生儿子一样,我兄长也将你视为兄弟。你能不能看在往日里他们对你多有照拂的份上,放过他们?” “赵迟语!你可知谋反是要杀头的?就算晏望宸能放过他们,满朝文武,我父皇也不能放过他们!”晏时鸢只觉得她不可理喻,“你的父亲做出这种事,就要付出代价……” “我答应你,我会酌情考虑。”晏望宸突然出声打断了她。 晏时鸢愣了片刻,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晏望宸?!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先前分明答应过我,平武侯的命交给我!” 眼见晏时鸢的情绪逐渐失控,宋温惜拉住她,道:“公主殿下,我们在这里帮不上忙,不如先去看看陈世子。” “我不去!”晏时鸢愤愤地推了宋温惜一把。 晏时鸢的力气大了许多,她这一推,将宋温惜推得一个踉跄。晏望宸连忙揽住她的腰,将她护在身后,厉声道:“晏时鸢!胡闹也要适可而止!” 晏时鸢眼神中带着一丝恨意,她的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晏望宸,你出尔反尔!枉为君子!” 宋温惜再次上前,拉住晏时鸢,道:“公主殿下,我们先走吧。” 眼下周围还围着一堆士兵,若是让大家看到他们两兄妹吵架,只怕有损士气。何况,晏时鸢在这里,赵迟语恐怕也有许多话不敢说。 晏时鸢虽然火气还没消,但她没有再推开宋温惜,而是任由她拉着自己,往陈卿安的帐中走去。只不过,她频频回头,不甘心地看向晏望宸和赵迟语。 陈卿安帐中,一片混乱,一个士兵端着满是血水的铜盆跑出来,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宋温惜和晏时鸢。 “陈卿安怎么样了?”宋温惜焦急地抓着他问。 那小兵这才看清二人的脸,他面色慌张道:“方才陈世子吐了好些血,眼下虽然稳定了,可还需观望几天。” “为何会如此严重?”晏时鸢有些疑惑。 “原本少粮草,我们去就可以了,但是陈世子冒险闯进了主将营帐,想突袭平武侯,结果平武侯并不在帐中,只有赵姑娘。” “陈卿安疯了?!”晏时鸢震惊道。 “出来时,陈世子带着赵姑娘,遇到了侍卫。陈世子拼杀了一番才冲出来,但是遍体鳞伤,骑马都骑不稳,从马上摔下来两次!”士兵又接着说道,“后来还是随行的士兵骑马带着他,才将他驮回来!” 宋温惜心中一紧,陈卿安竟如此冒险?为什么?他不相信晏望宸?还是不相信淄阳王?虽然有人质,能获得主动权,可这值得他拼死换来吗? “进去看看?”晏时鸢看出宋温惜眼中的担心,建议道。 宋温惜点了点头,撩开了陈卿安的营帐。 只见帐中军医正给陈卿安包扎伤口,陈卿安赤裸着上身,平静地躺在床上,似乎昏睡了过去。先前他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看不清他身上的伤,此时宋温惜才发现,陈卿安的有些瘦弱的前胸和双臂,都有数道伤口。 国渊侯立在一旁,老泪纵横,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军医给陈卿安医治,不敢上前。 他侧头看到晏时鸢和宋温惜,连忙擦了擦泪,躬身道:“公主殿下。” “陈世子怎么样?”晏时鸢蹙眉问道。 “犬子侥幸脱离危险了,只是……他身上的伤很重,只怕要养上数月。”国渊侯说着,声音带了一丝哭腔。 四十多岁的老将,经历过生死沙场,如今竟当众落泪,晏时鸢也知道他是爱子心切,拍了拍他的肩道:“命保住了就好。” 此时,昏迷中的陈卿安忽然喊了宋温惜的名字。 宋温惜一怔,却止住脚步不敢上前。 国渊侯又悄悄抹了抹泪,对宋温惜说:“宋姑娘,卿安他,喊了许多次你的名字。” 宋温惜有些尴尬,她见军医已经包扎好,而陈卿安身上和脸上仍旧有不少血污,便道:“我帮陈世子擦擦污渍吧,这样或许他能睡得好些。” 国渊侯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那麻烦姑娘了。” 正巧士兵接来了一盆干净的水,宋温惜接过来,放在陈卿安床头的矮几上,沾湿帕子,轻轻地帮他擦拭脸上的血污。 军医朝国渊侯行了一礼,道:“侯爷,在下已经帮世子包扎好伤口,这半月都不可沾水,世子还有些内伤,好好在床上休养一个月便可。每日我会来给世子换药。” “谢谢军医。”国渊侯微微松了一口气。 晏时鸢轻咳了两声,道:“国渊侯,这帐中人太多,空气都不新鲜了,不如你同我出去,我有话想问你。” “是。”国渊侯不舍地看了一眼仍旧昏迷着的陈卿安,还是同晏时鸢出去了。 擦干净了陈卿安的脸,宋温惜的目光落在他满是伤痕的身上。军医已经帮他粗略地擦过一遍。她还是帮他擦了擦裸露着的皮肤,只不过为了不弄疼他,动作十分轻柔。 待盆里原本清澈的水变得污浊,宋温惜累得叹了口气,起身想要换盆水。可陈卿安布满伤痕的手臂却拉住了她。 宋温惜吓了一跳,她看向陈卿安,只见他面色苍白,十分虚弱地说:“温惜,不要走……” 第144章醋意大发 宋温惜连忙放下水盆,问:“你醒了?可觉得好些?” 陈卿安的眸子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水光。他温柔地看着她,柔声道:“有你在,便觉得好些。” 宋温惜抿了抿唇,问道:“为何要这样冒险?将粮草烧掉便可回来,为何要冒险抓赵迟语?” 陈卿安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温惜不是很聪明?怎么现在却变笨了?” 宋温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一个赵迟语,可以让我军少死几千人。”陈卿安嗓音嘶哑,听上去十分无力,可他还是耐心地对她解释。 宋温惜闻言愣住,他的意思是…… “平武侯最为疼爱他这个女儿,若是让赵迟语做人质,我们便可获得同平武侯谈判的权利。”陈卿安停歇了一会儿,又道,“虽然……淄阳王有自信能打赢平武侯的二十万大军,可是士兵的命也是命,就算能以少敌多,伤亡也一定不在少数。” 宋温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陈卿安是想要自己拼死一搏,为万千将士获取一丝对方和平退兵的机会。 只是……大皇子如此阴险狡诈,不知会不会允许平武侯为了女儿放弃英霞关? 陈卿安手指微动,轻轻握住了宋温惜放在他身旁的手,道:“温惜,醒来能见到你,真的很开心……” 宋温惜原本想要抽出手,可是他伤得这样重,又说这样的话,她又不忍心甩开了他了。 “陈世子安心休养,我……” 晏望宸掀开帐帘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两人温情对视的样子,陈卿安的爪子还紧紧握着宋温惜的手。 “宋温惜。”晏望宸脸色不怎么好看,他醋意大发,径自闯进帐中,将她一把拽起。 “夜深了,你该去休息了。”他沉声道。 “等等……”宋温惜有些担心陈卿安,挣扎着想要留下。 可是晏望宸不知为何带着一丝怒气,他的手有力地扣着她的手腕,冷声对陈卿安道:“陈世子还活着就好,今日陈世子立下的功,我会记得。世子早些休息,明日开始,我会让香芙来服侍世子。” 陈卿安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他瞥见宋温惜的手腕被晏望宸攥得发红,眸色变得冰冷,道:“随意,只是殿下未免太不会怜香惜玉。” 晏望宸微微勾了勾嘴角:“我的玉,我自然知道怎么怜惜。” 说罢他便强行拽着宋温惜离开了陈卿安的帐。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79节 宋温惜奋力挣扎:“晏望宸!你拉我做什么?陈世子身负重伤,我……” “陈卿安身负重伤,轮得着你大献殷勤?!”晏望宸愤愤地停下脚步,语气不善地对她吼道。 “你说什么?”宋温惜被他尖锐的讽刺伤到,“我献殷勤?我为你疗伤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想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晏望宸见她生了气,顿时气焰消了一半,“我只是……我只是不喜欢你对他做你对我做过的事!” 宋温惜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嘲讽道:“殿下是我什么人?管得这样宽?如此狭隘,殿下不及陈世子半分!” “你说什么?”晏望宸狠狠拧眉,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我说,殿下不及陈世子唔……” 晏望宸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掐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她的唇瓣,霸道野蛮地掠夺着她的呼吸。 宋温惜气得咬住他的舌尖,晏望宸吃痛地皱眉,松开了她。 可是还不等宋温惜喘匀气,晏望宸便将她一把扛在肩上,往自己帐中走去。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宋温惜觉得这个姿势很是屈辱,她挣扎着羞红了脸,低声吼道。 好在现在军中的士兵都已经回去睡觉,偶尔有个巡夜的士兵,都会非常识趣地垂下头避开视线。没有几个人能看到她的糗样。 晏望宸不理会她的挣扎和捶打,重重地在她的丰臀上拍了一巴掌,冷声道:“别动!” 他进到自己帐中,毫不怜惜地将宋温惜甩在床上。 “你说我不如陈卿安?”晏望宸将她的双臂高举压在头顶,“陈卿安那个蠢材,不相信我和淄阳王才会出此下策!险些害了自己!你竟将我同他比,宋温惜,我是不是这段时间对你太好了?” “陈世子是为了不战而胜!”宋温惜辩解道。 “他是贪心!”晏望宸冷声道,他说着,缓缓解开宋温惜的衣带,“就像他贪心觊觎我的人,总要付出代价。” 宋温惜对晏望宸居高临下的态度感到生气,她冷哼一声:“我何时是你的人了?晏望宸,你该不会你得到了我的身子,便可以得到我的心了吧?” 晏望宸脸色一沉,他怒极反笑,一把撕开宋温惜的衣衫,声音暗哑地说:“我倒要看看,你心在何处?” “你要做什么?”宋温惜挣扎起来,可是晏望宸死死扣着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他解开自己的腰带,缠在她的双手上,将她的手绑紧,按在头顶。 她不得不挺起上身,浑圆的双峰呼之欲出,雪白的肌肤因为方才的挣扎而微微泛红,仿佛春日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晏望宸此时没有一丝取悦她的耐心,他心中充满了要失去她的惶恐。 仿佛他一眼看不住,她就会随别人离开他。所以他迫切地需要确认,她是否还会因他而动情。 很快两人肌肤相贴,晏望宸在她耳边低声轻喘着道:“小惜,你不可以离开我。” 宋温惜微微避开,头撇向一边,面无表情地说:“殿下若是想要,便快些,我还要回去睡觉。” 晏望宸被她这样的态度气得冷笑一声,他直起身子,道:“你以为这样便能激我放过你?” 说罢,他滚烫的手掌扣住她白皙的腿,不管不顾地开始与她激烈缠绵。 晏望宸不断在她身上肆意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宋温惜捂着自己嘴,防止破碎的惊叫溢出。 他不知疲倦地折腾着她,待宋温惜几乎昏睡过去,她听到晏望宸伏在她耳边,低沉道:“你只能属于我。” 第145章爱而不得原来是这种感觉 翌日,天光大亮,宋温惜手指微动,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她挣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晏望宸的床上,惊得“蹭”地一下坐了起来。身上的酸痛和无力感提醒着她,昨夜那没有节制的欢爱并不是错觉。 宋温惜费力地撑起身子,屋中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想到昨夜陈卿安受了重伤,还有赵迟语被抓为人质,她连忙起身穿好衣物,走出了营帐。 门外的两个卫兵对她的出现视若无睹,仿佛已经习惯了她出现在晏望宸的帐中。 而宋温惜也不再觉得羞耻,随手抓住一个士兵问:“赵姑娘被关在哪里?” 士兵似乎有些疑惑:“什么赵姑娘?” “就是昨夜的陈世子抓回来的那个俘虏。”宋温惜解释道。 士兵恍然大悟:“哦,她啊,被关在厨房旁边的柴房里。” “殿下去哪儿了?”宋温惜又问道。 “殿下今日一早便被淄阳王叫走了,此时大概还在淄阳王的帐中议事。”士兵一板一眼地回答。 宋温惜倒是十分佩服晏望宸的精力,不管折腾得多晚,他总能按时早起。 “谢谢。”宋温惜对士兵说。 她没有急着去柴房找赵迟语,也没有去找晏望宸,而是独自去了陈卿安的帐中。 昨夜她被晏望宸强行拉走,总觉得有些对不起陈卿安。眼下趁着晏望宸不在,她总归要再去看看他。 此时已经快到晌午,她睡了太久,探望完陈卿安,她还要回去看看香芙和宋嫣然。 宋温惜来到陈卿安的帐前,撩开帘子,关切地道:“陈世子,你今日可觉得好些……” 话说到一半哽在喉咙里,因为陈卿安正赤裸着上半身,任由军医给他换药。 虽然昨日他也是赤裸上身,可毕竟包扎着白布,裸露的地方并不算多。 陈卿安肌肤的白皙程度竟不输女子,他甚至比晏时鸢还白上几分。精瘦的身子竟隐约也有腹肌的形状,只是不如晏望宸那般肌肉健硕。 “抱歉,我来得不是时候……我还是过一会儿再来吧。”宋温惜连忙避开视线,想要落荒而逃。 陈卿安连忙给军医使了个眼色。 “宋姑娘!在下粗笨,包扎没有姑娘细致,不知可否能劳烦姑娘帮陈世子包扎一下?”军医突然开口叫住了宋温惜。 军医这样说,宋温惜也不好意思就这样冷漠地离开。想了想,她昨夜也帮他擦过身子了,如今陈卿安是病人,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好吧。”宋温惜这才缓缓转过身,走到陈卿安床边。 她接过军医手中的绷带,仔细地帮陈卿安包扎起来。 军医识相地退了出去,让他们二人独处。 陈卿安身上还有几处没有上药,宋温惜只能亲自仔细地帮陈卿安处理伤口。他伤口上的皮肉依旧狰狞地外翻着,虽然知道他已经平安,可这伤口依旧看得宋温惜胆战心惊。 每当宋温惜将药膏涂抹在陈卿安的伤口上,他都会忍不住轻颤一下。宋温惜知道,他很疼,可他在她面前,要假装不疼。 “辛苦宋姑娘了。”陈卿安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着。 “陈世子若是疼就告诉我,我下手轻些。”宋温惜嘱咐道。 陈卿安双眸含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下一瞬,他看到了宋温惜纤长的颈间藏着晏望宸留下的红痕。陈卿安的瞳孔猛地一缩,看向宋温惜略显疲惫的脸。 “昨夜……你睡得可好?”陈卿安这问题问得隐晦。 “昨夜?” 宋温惜瞬间想起,晏望宸因为醋意大发而疯狂占有她的样子,脸颊瞬间微微发烫。她因为慌张,手上一时没了分寸,按得陈卿安忍不住“嘶”了一声。 “抱歉!”宋温惜连忙松开手。 “无妨,你继续,我只是有些牙疼。”陈卿安脸色微微发白。 宋温惜这才放心地继续为他包扎。 虽然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她发红的脸颊,和身上的痕迹都说明了一切。陈卿安也没了心思问,只觉得心中一阵钝痛。 爱而不得原来是这种感觉,眼前的人近在咫尺,心却仿佛在千里之外。 陈卿安垂眸苦笑了一声,喃喃道:“原来文静一直都是这样的感觉……” “什么?”宋温惜没有听清。 陈卿安回过神来,连忙回道:“没什么。” “陈世子以后莫要再这样冒险了,昨夜国渊侯十分担心。”宋温惜忍不住唠叨起来。 她十指纤细,轻柔地划过陈卿安的滚烫的肌肤,留下一丝冰凉的触感。 陈卿安从来未曾被她这样触碰过,只觉得浑身一僵,血液一时都冲向小腹。 他轻咳了两声,喉结微动,低声道:“知道了。” “国渊侯如此铁血的男儿,竟会当众落泪,只怕真的被陈世子吓坏了。”宋温惜对昨日国渊侯痛哭流涕的样子印象深刻。 陈卿安默默地收回目光,轻笑一声:“今天一早,父亲就又跑到我床前哭了一通。我第一次上战场,父亲难免不习惯,以后就好了。” 宋温惜很想说,若是多来几次,只怕国渊侯的老命都要吓没了。但她知道,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想要陈卿安。 于是她闭口不言,只是耐心地帮陈卿安包扎完,并且在绷带收尾处打了个好看的结。 “温惜的手真巧。”陈卿安夸赞道。 宋温惜想了想,陈卿安昨夜立下大功,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只能尽自己所能,好好照顾他。 于是她问道:“陈世子,我一会儿要为我长姐做午膳,你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陈卿安不等她说完,便抢先回答道,“宋姑娘做什么我都不嫌弃。” 宋温惜被他这样子逗笑,点了点头:“好,那我准备两份。” “会不会很累?”陈卿安又有些犹豫。 虽然他很想吃宋温惜做的饭,可毕竟做饭很辛苦,他不想让她太过操劳。 “不会,只不过陈世子和我长姐身上都还有伤,不可吃得太油腻。所以,饭菜或许会偏清淡。”宋温惜提醒道。 “没问题,你做什么我吃什么。”陈卿安毫不犹豫道。 宋温惜起身道:“既然这样,那一会儿我便给陈世子送过来。” 第146章不要在这里 宋温惜来到小厨房,挽起袖子翻找了许久,发现厨房里没有什么新鲜的食材了。 她想了想,不远处的林中似乎有不少野鸡。野鸡不需要箭,只要动作迅速,徒手也可以抓。若是能抓一只来给陈卿安和宋嫣然补补身子,或许也不错。 宋温惜刚走出厨房,便被人拉住了胳膊。 “去哪?”晏望宸正冷着脸看着她。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80节 宋温惜想起他昨晚毫不怜惜的样子,脸色冷淡道:“去训场后面的树林。” “去那儿干什么?”晏望宸眉头皱了起来。 宋温惜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可他不撒手,她便岔开话题道:“殿下追着我问做什么,殿下没事做了吗?赵姑娘可审完了?” 提到赵迟语,晏时鸢脸色微僵:“我与她自小相熟,审问多有不便,便让淄阳王代劳。” 宋温惜知道,赵迟语对着他惯是会撒娇的。何况按赵迟语的说法,平武侯一家一向同他交好,他对平武侯的女儿狠不下心,也十分正常。 晏望宸仍旧攥着她的胳膊,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去树林到底是要做什么?” 宋温惜不想同他耽误时间,于是只好说了实话:“想给宋嫣然抓只野鸡回来炖汤。” 她没有提陈卿安,她怕他又像昨夜那般暴怒。 晏望宸微微有些惊讶,这才松开了她,挑眉问:“你觉得自己能抓得住野鸡?” “总要试一试吧,殿下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殿下了。”宋温惜不理会他言语中的嘲讽,想赶着去捉野鸡。 马上晌午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捉到。 晏望宸却跟在她身后,扬声道:“我跟你去!” 宋温惜有些讶异:“殿下跟着我做什么?眼下赵姑娘被抓,平武侯说不定会带兵突袭军营要人,殿下不怕营中失守?” “若是我不在,这军营就能失守,那国渊侯和淄阳王都可以告老还乡了。”晏望宸满不在乎道,“何况,平武侯决不敢贸然率兵前来。” 宋温惜闻言,微微皱眉:“为何?” “因为他了解淄阳王,淄阳王一向铁血无情。若是他敢轻举妄动,就算我不忍心对赵迟语下手,淄阳王也一定不会放过她。”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宋温惜却想象不出淄阳王心狠手辣的样子,因为姨娘一直说,淄阳王一向温柔体贴,待她极好。姨娘口中的淄阳王,似乎和晏望宸口中的那个冷酷王爷对不上。 两人沉默地走进树林,林中寂静无人,唯有几声鸟啼,时不时还有落叶飘下。 “今早你去看过陈卿安了?”晏望宸见她垂着头不说话,冷声问着。 声音里微不可察地带着一丝嫉妒。 宋温惜知道瞒不过他,便承认道:“嗯,昨夜被你那样强行拉走,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说了会让香芙去照顾他。”晏望宸恼怒地说。 “我也说了,香芙是我的妹妹,不是下人!”宋温惜也有些生气,“殿下怎么不敢叫沈姑娘去照顾陈卿安?是因为沈姑娘的出身比香芙尊贵得多吗?” 晏望宸眼神一暗,轻笑一声:“你若是想让沈悦照顾陈卿安,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怕她手上没个轻重,陈卿安在她手中活不过两日。” 宋温惜只是一时气话,她当然知道沈悦照顾不好陈卿安,但她还是气呼呼地说:“殿下从未一视同仁。沈姑娘出身尊贵,又救了殿下,我等自然是比不了。” 说着她推了一把晏望宸:“殿下还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回去陪沈姑娘。” 晏望宸却借机将她拥入怀中,双臂紧紧地搂着她,低声笑着说:“吃醋了?你不是也救过我?我的人和心都早已是你的。” 宋温惜虽然知道这不过只是晏望宸故意哄她的情话,可听她这样说,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她怕他听到她急促的心跳,连忙慌张地推开他,冷着脸道:“殿下若是不帮我抓野鸡,就请回吧。” 晏望宸却再次将她拉进怀里,不同的是,此刻她身子紧绷,似乎微微有些发颤。 “晏望宸,你……你怎么了?”宋温惜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连忙抬头看向他。 晏望宸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林中有些阴冷,他额头却硬生生冒出了汗。他原本清明的眼睛,此刻又染上了浓浓的情欲。 不好!难道又……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晏望宸已经将她压在了树干上,手也不老实地伸进她的衣领。 “你,我,你不是刚解过毒?”宋温惜惊恐地感受到了他膨胀的欲望,心中一惊,抱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回事?不是毒发提前了吗?虽然今天确实是初五,可她想着先前他已经毒发过,便不会再有问题了。可他这难受的模样却并不像是装的。 “小惜,我不行了……”晏望宸眼神逐渐晦涩。 他该不会想要在这种地方…… “晏望宸,不行……”她试图唤醒他的意识。最起码,也要回到帐中吧? 可是晏望宸似乎听不进去她的话,直接在树林中扒下了她的外衣。 宋温惜惊叫一声,狠狠咬在晏望宸肩上,想让他清醒一些。晏望宸吃痛地顿住手上的动作,但下一刻,他扣住她的脖颈,逼她同自己亲吻。 她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直到他将她抱起,抵在树干上,撩开了她的裙摆,她才又清醒过来,推着他的肩。 “晏望宸……不要在这里……”她已经衣衫凌乱,发丝也垂落,整个人又慌乱又觉得羞耻。 虽然此地偏僻无人,可毕竟是野外。他这样不分场合,让她觉得自己十分下贱。 然而,晏望宸还是无视她的哀求,在这个鸟名声不断的林间,同她缠绵在一起。 他野蛮地侵入她,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 他怕她的后背蹭到树皮会痛,大手便护在她的背后。身下是毫不留情地重重撞击,害得她不断溢出娇喘。 宋温惜昨日的酸痛还未缓解,今日被他这样抱着折磨,更是毫无抵抗之力。 她带着羞耻和屈辱的感觉,挺着身子攀上巅峰,然后重重地瘫在晏望宸肩头,感受着他最后的释放。 第147章宋府出事 待晏望宸回过神,他缓缓将宋温惜放下来。宋温惜一时瘫软,扶着树干才能勉强站住。 她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裙,此时狼狈不堪,还沾上了许多暧昧的痕迹。 “抱歉……” 晏望宸自知理亏,想要帮她理一理衣服,却被宋温惜打开了手。 “殿下有什么好抱歉的?不过是被毒所逼,那我解毒罢了。”宋温惜冷冷地说。 也唯有这个解释,能让她接受晏望宸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廉耻,随时随地对她上下其手。毕竟毒发突然,他或许也不想。 只是今日这出着实过分,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种地方。 宋温惜已经无心去抓野鸡,她熟练地整理好衣服,裙摆上沾上的痕迹只能等回去一点一点清洗。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转身想离开树林,可晏望宸却拉住了她,问:“不抓野鸡给宋嫣然炖汤了吗?” 她甩开他的手,道:“不必了。” 虽然不知道该给宋嫣然和陈卿安做什么,可她眼下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在这个树林里。 想到什么,她脚步一顿:“殿下别忘了给我避子汤。”说罢她便大步往树林的出口走去。 她没看到身后的晏望宸眸色一沉,他思索了片刻,转身朝相反的林子深处走去。 宋温惜回到小厨房,简单清洗了一下身上的痕迹,便开始继整理着摘回来的野菜。 她的思绪一片混乱。 宋温惜不明白,为何晏望宸喝了淄阳王的解药之后,反而毒发得更频繁?难道这解药有问题?她也不明白,有那么多人愿意为晏望宸解毒,可他每次都只折磨她。 宋温惜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终究有一天会同别人欢爱,可至今他却不曾去找过别人。她不懂为何? 难道他还真的准备做一个专一的帝王? 还是说,他始终不信任别人? 宋温惜还未理清思绪,便有人撩开小厨房的帘子走了进来。她看过去,竟是晏望宸提着两只野鸡走了进来。 他似乎也因为刚才在树林中强要了她,而有些不好意思。 只见他一手一只野鸡,垂着头偷偷瞟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底气不足地说:“我给你抓了两只,一只给宋嫣然,一只……你自己吃吧。” “不必了,我只要一只。”她冷冷道。 他既然费力抓来,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宋温惜接过其中一只野鸡,熟练地在鸡脖子上割了一刀,放血。 晏望宸拎着另一只鸡,站在原地,看着她的动作,几欲开口,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他拿过刀,想要学宋温惜的样子将野鸡放血,却被她按住了刀。 “请殿下出去,若是让人看到殿下在厨房,只怕不妥。”宋温惜提醒道。 他堂堂三皇子,在后厨杀鸡,算怎么回事儿? 晏望宸抿了抿唇,似乎下定决心想说什么,却被外面嘈杂喧闹之声打断。 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士兵们凌乱的脚步声响起,还有人在喊:“此事得快点告诉殿下!” 宋温惜瞥了一眼外面,对晏望宸道:“殿下还不快去?” 晏望宸这才将野鸡放下,神色凝重道:“我出去看看。” 厨房终于只剩下宋温惜一个人,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将另一只鸡也一同处理了一番。毕竟是难得得来的食材,就算是送去给淄阳王他们补一补也好。 宋温惜守着两个炉子,两只鸡足足一个时辰,待鸡肉软烂入味,她才满意地盛了两碗出来。 饭也早就焖熟,她将食物放在托盘中,慢慢地端着往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出了营帐,总觉得路过的士兵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他们原本从不会盯着宋温惜看,可今日每个路过的人都会向她偷来目光,眼中似乎都带着一丝担忧。 他们在担心什么?跟方才的喧闹有关吗? 宋温惜心中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加快了步伐,飞快地朝自己营帐中走去。 还未进入营帐,便听到里面的宋嫣然在嚎啕大哭。 宋温惜用身子挤开帘子走了进去,只见香芙眼中也噙着泪,轻抚着宋嫣然的后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宋温惜心底已经慌乱了起来。 “怎么了?”她僵硬地开口问道。 香芙看见宋温惜端着餐食,立刻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急声道:“小惜姐姐,你怎么一夜没回来?宋府出事了!” 宋温惜眼皮一跳,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听说,昨夜……昨夜大皇子去宋府抓了爹娘……今日便将二人带到了英霞关,说是……说是要用爹娘来换赵姑娘平安回去……”宋嫣然抽泣着同宋温惜解释。 说罢她又痛哭出声:“晏怀这个畜生!爹好歹曾经帮过他!他怎么可以……” 宋温惜身形微晃,脑子“嗡”地一声。 平武侯虽然如晏望宸所料没有贸然出兵,可晏怀竟带着宋韵文和大夫人来了英霞关?但宋温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皇子为何要抓爹和大夫人?就算是想换回赵迟语,用圣上来要挟淄阳王和殿下不是更好……”宋温惜有些疑惑。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81节 宋嫣然哭着摇了摇头:“晏怀不仅仅只要赵迟语回去,他还要我!他就是冲我来的,他知道我躲在军营里,他也知道是我泄了粮草的密!” 她颤抖着手,抓着宋温惜的裙摆哭着求道:“宋温惜,我求求你,你想想办法!我不能看着爹娘去死,可我也不能回到晏怀身边!我会死的!” 宋温惜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但兹事体大,她必须问问淄阳王和晏望宸是如何打算的。 她稳了稳心神,将餐盘端到宋嫣然面前,道:“你先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身子。我现在去问问三殿下如何打算,毕竟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人可以做主。” 她又拉过香芙,道:“你也有一份。香芙,眼下最重要的,是照顾好宋嫣然,让她养好身子。宋府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好。”香芙乖乖地应道,“那,小惜姐姐,你呢?你不吃吗?” 宋温惜摇了摇头:“我一会儿吃,我要再出去一趟。” 第148章绝不同意 宋温惜顾不得还在哭泣的宋嫣然,连忙撩开帘子,问门口的士兵:“殿下呢?” “在陈世子帐中。”士兵回答。 宋温惜抿了抿唇,思考了一下,还是去厨房将鸡汤盛了一大锅出来,颤颤巍巍地端到了陈世子房中。 陈卿安门口的守卫见状,连忙上前问道:“宋姑娘,需要帮忙吗?” 宋温惜摇了摇头,道:“可否请小哥帮忙通报一下?” 守卫有些为难道:“宋姑娘,殿下同淄阳王在与陈世子议事,不许别人进入。” 宋温惜看了看鸡汤,道:“你就说,我做了鸡汤给大家补补,我放下就走。” 守卫这才应道:“好,姑娘稍等。” 说着他进去通报,过了片刻,守卫撩开帘子:“宋姑娘请进。” 宋温惜端着鸡汤缓缓走了进去。 原本坐在床上的陈卿安,见到她,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淄阳王按在床上,道:“你动弹什么?” 晏望宸已经起身接过了宋温惜手中的托盘,放在屋中的圆桌上,关切地问:“宋大姑娘那边已经送去了?” “嗯。”宋温惜应道,撇开视线,看向陈卿安和淄阳王,“我想着陈世子也该补补,所以就将另一只鸡也炖了。王爷也辛苦操劳许久,一起吃吧。” 淄阳王眼睛一亮,看了看陈卿安,道:“哦?宋姑娘亲自炖的鸡汤?看来本王还沾了陈世子的光。” “辛苦你了,温惜。”陈卿安眸中满是柔情。 晏望宸却脸色一沉:“没我的份?这鸡还是我抓的。” 宋温惜将摞在一起的碗分散开,是三个碗:“怎么会没有殿下的份呢。” 晏望宸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在圆桌旁坐下,道:“算你有良心。” 宋温惜收起托盘,却站着没动。 “温惜,不如一起坐下吃?”陈卿安见她站在那,连忙邀请道。 “不了,我来,其实是想要同几位商量一件事。”宋温惜咬了咬唇,攥紧了托盘,紧张道。 淄阳王看着宋温惜的样子,眉心微皱,问:“是关于宋家的事?” 晏望宸和陈卿安闻言,纷纷抬起头,注视着宋温惜。 “是。”宋温惜咬了咬牙,道:“我不知各位是如何打算的,但是我想请求各位,能否想办法救救宋家。” 其实对他们三个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宋韵文和大夫人,将赵迟语和宋嫣然交出去。可如果不交换,宋韵文和大夫人必死无疑。 虽然宋家待她并不好,可她还是无法见死不救。 淄阳王和晏望宸对视一眼,沉默不语,都蹙眉看向她。 “温惜,你是想让我们用赵迟语和宋嫣然换回宋大人和大夫人吗?”陈卿安向她确认。 宋温惜摇了摇头。 宋嫣然有孕在身,身子虚弱,若是被大皇子抓回去,必将只是死路一条。何况,陈卿安好不容易抓来赵迟语,若就这样轻易将她放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知道赵迟语对我们来说,是十分重要的筹码。”宋温惜抬眸看向陈卿安,“所以,我们决不能轻易将她送还回去。” “那你准备如何?”陈卿安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宋温惜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不可行……” …… 宋温惜说了自己的主意。 晏望宸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皱着眉冷声道:“不行,我绝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温惜,这太冒险了。”陈卿安也拒绝道,眼底满是忧虑。 “那各位可有更好的办法?”宋温惜问道,“如果将赵姑娘这个人质还回去,我们最后一点优势也无了,平武侯必将毫无顾虑地厮杀。” “那我们便同他拼死一搏!这又有何惧!”淄阳王轻蔑地说。 宋温惜沉默片刻,看向陈卿安,道:“陈世子,你先前说过,你拼死一搏,就是为了让将士少些伤亡,如今我做这番打算,目的也是为此。” 她顿了顿,又道:“何况,大皇子奸诈狡猾,他未必会乖乖将我爹和大夫人交出来。他说不定早就和平武侯串通好,准备了弓箭手,趁我们不备,借机将我爹和大夫人射杀!唯有将他诓骗,并将赵姑娘抓在手中,我爹和大夫人才是真正安全。” “不用说了,我绝不可能同意。”晏望宸毫不犹豫地拒绝,“宋温惜,你若是强行想用这个法子,休要怪我将你绑起来。” 淄阳王轻咳了两声,道:“我倒是觉得宋姑娘这法子,也未必不可行。” 晏望宸冷冷地斜了一眼淄阳王:“淄阳王,这可是你故人的女儿,你竟舍得她去送死。” “不会死的……”宋温惜紧张得手在袖中紧紧握拳,“我知道,有赵迟语在手,我们有机会不伤一兵一卒。可是……若是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爹和大夫人去死,我也做不到。” “温惜,此举确实凶险,你又不会武功,若是不慎被俘……”陈卿安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宋温惜知道陈卿安的意思,若是她不慎被俘,大皇子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而她也会成为制约晏望宸的棋子。 “你放心,若是我被俘,定然不会拖累大家。”宋温惜说得十分隐晦,可晏望宸却听懂了。 他瞳孔骤缩,抓住她的手便往外走:“今日同你好好说,你是不会听了。” “等等……我还没说完……”宋温惜挣扎着,但抵不过他力气大。 “殿下!咳咳咳——”陈卿安焦急地想要喊住晏望宸,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晏望宸刚撩开帐帘,就和香芙撞了个满怀。 “抱……抱歉,殿下,我……我是来服侍陈世子的。”香芙立刻后退了几步,有些不好意思。 晏望宸想起自己确实有吩咐香芙来服侍陈卿安,便应道:“你进去吧,陈世子今日还未换药。” 宋温惜气急败坏,狠狠锤了晏望宸一下,怒声道:“晏望宸!我说过不许把香芙当下人!” 香芙笑着说:“小惜姐,没事的,我在军营中反正也无事可做,能帮上忙也是好的。”说着,她撩起帐帘走了进去。 晏望宸看了一眼怒目切齿看着自己的宋温惜,又大力拽着她往自己帐中走去,边走边说:“看我也没用,我不可能同意。” 第149章两全的法子 宋温惜奋力挣扎着,却还是被晏望宸拉回了营帐。 他将她甩在床上,俯身压了上来,问道:“我给你抓的鸡,你就这么送给陈卿安了?” 宋温惜一愣,回道:“殿下不也吃了?” 晏望宸松开了她,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抓野鸡肯定不只是给宋嫣然吃。你不是说另一只留给我?怎么还拿去分给别人?” 宋温惜有些无奈:“陈世子好歹也是立下了战功,殿下就不能对他好些?” “战功是战功,等日后我登上帝位自然会对他封赏。可我抓的鸡就是我的,谁也不许抢。”晏望宸一脸高傲地说。 宋温惜对他的无理取闹有些无语,轻叹一声道:“那陈世子眼下也是重伤未愈,总要多补充些营养。” 晏望宸眼睛微眯,看着她不说话。他眼神晦涩,像是带着一丝审视,又带着探究,像是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宋温惜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蹙眉问道:“看我做什么?” “他往你的香囊里塞麝香,你还让我对他好些?”晏望宸挑眉道。 宋温惜闻言,大惊失色:“你怎么会知道他……” “你果然已经忘了醉酒那夜的事。”晏望宸似乎有些不满,眼神阴沉了下来。 “醉酒那日?”宋温惜喃喃道。 她忽然想起一些零碎的记忆,自己似乎说了很多蠢话。可她努力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她说过香囊的事,只能问晏望宸:“那日我究竟说了什么?我说了香囊的事?” 晏望宸起身冷冷道:“不记得就算了,只不过,我还没问你,你酒量那么差,那日还喝那么多,究竟是为什么?” 宋温惜微怔,她想起那日她与淄阳王的约定,心中一酸。 她抿了抿唇,道:“没什么,只是那日心情不好而已。” 晏望宸见她不想说,便也没有追问。 “殿下,药已经好了。”将晚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端进来吧。”晏望宸应道。 将晚撩开帘子,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垂眸道:“宋姑娘要的避子汤。” 宋温惜闻言,脸颊顿时变得滚烫:“放……放那吧,我一会儿喝。” 晏望宸却接过那装着汤药的碗,递给她道:“汤药自然是要趁热喝。” 宋温惜觉得有些奇怪,他有必要这么着急让自己喝避子汤吗?但想了想,晏望宸一向谨慎,似乎也很符合他的风格。 这几日他一直都非常放肆,不像从前还会抽身。眼下这碗避子汤,确实是不能再拖了。 于是她也没有多言,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这药……怎么同从前的味道有些不同?”宋温惜咂了咂嘴,蹙眉问。 将晚看了晏望宸一眼,连忙道:“哦,是因为这边军医开的药方有些许不同,不过药效都是一样的。” 宋温惜想了想,似乎也是合理。 将晚又瞥了一眼晏望宸,连忙悄声退了出去。 宋温惜见状,也起身道:“我也该走了,我方才说的那个法子,请殿下再考虑考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知道,若是为了救我爹和大夫人,而害殿下丢失成千上万的兵力,我宋家没有这个颜面面对军中将士。”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82节 她顿了顿,看向晏望宸:“但是,我这般冒险,殿下既可以不用丧失得来不易的人质,我也可以救下我爹和大夫人。” “不用考虑了,就是不行。”晏望宸眉头紧皱,坚定地说。 宋温惜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那殿下还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吗?两全的法子?” 晏望宸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片刻,他说:“就算没有别的法子,就算将赵迟语和宋嫣然还回去,我也不会拿你冒险。” 不等宋温惜争辩,晏望宸又道:“今日平武侯派来了使者,他说,明日巳时,平武侯和晏怀会在英霞关前面那片空旷的平地上等着我们,交换人质。” 他眼神锐利地看向宋温惜,冷声命令道:“明日我会让人看着你,你就乖乖待在军营,哪儿都不许去。” 宋温惜心中一沉,她怎么可能会听话在军营里待着,任由晏望宸将赵迟语和宋嫣然交出去? 但她眼下只能乖顺地答应:“知道了,我要回去给宋嫣然换药擦身了。” 然后她趁他反应不及,便跑出了营帐。 宋温惜边走边想,晏望宸不肯答应她的请求,她明日该如何才能有机会装扮成宋嫣然的样子呢? 回到自己的营帐中,香芙还未回来,她猜想大概是还在帮陈卿安换药。 宋嫣然原本萎靡地躺在床上,此时看见宋温惜,她连忙从床上撑起上半身,焦急地问:“可有什么进展?” 宋温惜不忍心再让她忧虑,便安慰道:“放心吧,殿下已经想到了一个两全的法子。” 宋嫣然激动不已,眼底又泛起泪光:“真的吗?宋温惜,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宋温惜点了点头,拿过木制的药匣,拿出里面的膏药,道:“所以,你好好疗伤,我一定会将爹和大夫人接回来的。” “嗯!”宋嫣然含着泪,感激地看着宋温惜。 宋温惜耐心地给宋嫣然换药,多亏晏望宸给的药膏,宋嫣然的伤口愈合得很快。 换药也废了不少功夫,一个时辰后,待宋温惜替宋嫣然包扎好伤口,忽然就听外面的士兵慌张地喊:“宋姑娘,你快来看看吧,香芙姑娘同沈姑娘吵起来了!” 宋温惜和宋嫣然对视一眼,宋嫣然连忙道:“你快去吧,我不要紧。” 宋温惜心中燃起一丝不安的感觉,她点了点头道:“我去去就回,你快将衣服穿好,免得着凉。” 见宋嫣然点了点头,宋温惜便飞快跑出了营帐。 只见门口的士兵满脸焦急:“抱歉宋姑娘,太子殿下在与淄阳王和陈世子商议要事,我等不好前去打扰,只能麻烦宋姑娘。” 宋温惜点了点头,应道:“香芙是我的人,有事来找我也无可厚非,小哥请带路吧。” 士兵很快便将宋温惜引到事发地点,还未走近,远远地便看见沈悦高高抬起手掌,狠狠地赏了香芙一个耳光。 第150章他居然为香芙吼了沈悦?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片空地,香芙被打得侧过脸去,头上戴着的毛绒发饰都掉落下来。 宋温惜只觉得顿时怒火攻心,甩开士兵快步走上前去。 她不由分说地抬起手,狠狠还了沈悦一耳光。 “小惜姐姐……”香芙被宋温惜的气势震慑住,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 沈悦的面纱都被打得掉落下来,没有了面纱,她的伤疤也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她捂着被打得过火辣辣的脸颊,瞪着饱含怒意的杏眸,面色狰狞道:“宋温惜,你竟敢打我?!” 宋温惜看都不看沈悦,拉过香芙仔细检查了一番她的脸颊,一个清晰的手掌印立刻在香芙的白皙的脸上显现了出来。 “疼吗?”宋温惜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只在乎香芙疼不疼。 其实也不用问,沈悦那一巴掌只是听着都觉得疼,香芙怎么可能不疼? 但香芙还是乖巧地摇了摇头,没哭没闹,只是怯怯地说:“小惜姐姐,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怎么会呢?是我不好,忘了军营里有只爱挑事的野鸡。你跟我回去,我拿冰给你敷一敷。”宋温惜拉着香芙便要离开。 这几日没怎么遇到沈悦,她都忘记了沈悦是多么难缠的一个人,原本以为她已经老实了些,可没想到,她还是一成不变。 宋温惜根本不在乎香芙怎么惹到了沈悦,反正这个女人惯会挑起风波。以她对香芙的了解,香芙绝不可能故意惹事。 “宋温惜!你给我站住!”沈悦一把从宋温惜身后揪住了她的衣领,怒声道,“这是哪来的野丫头,我要让她给我道歉!还有,你打了我,想这样轻易就走?” 宋温惜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她不得不转过身,打掉沈悦的手,冷声问:“沈姑娘还想怎样?香芙是我的人,无论如何,你打了她,我就要替她讨回公道。” 沈悦的脸此刻肉眼可见地开始红肿起来,她愤怒地说:“你都不问问你的下人做了什么,就敢还手?” 宋温惜只觉得莫名其妙:“上次沈姑娘挨了我的巴掌,不也叫我还吗?何况,香芙不是我的下人,是我的妹妹,沈姑娘放尊重点!” 香芙愣愣地看着为她和沈悦争吵的宋温惜,拉了拉宋温惜的衣袖,低声道:“宋姐姐,要不算了吧……这位姐姐撞到我,把辛辛苦苦熬了两个时辰的燕窝银耳羹撒了,所以她才会那么生气……” 宋温惜一愣,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沈悦。 她此时才看到沈悦的腰间湿透了一片,还粘了不少燕窝。地上也是一片狼藉,青色的碗碎裂一地,里面晶莹剔透的银耳和燕窝都撒在地上。 她蹙眉道:“沈悦,现在是特殊时期,军中将士的饭食都不够吃,你竟还想着炖燕窝?” 沈悦却轻蔑地冷哼一声:“你懂什么,这是我好不容易求将晚公子找来,特意给三殿下炖的。他辛苦操劳,自然要好好补补。” 宋温惜只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她忍不住像晏时鸢一样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回道:“燕窝金贵,你就更应该小心一点,这么冒失做什么?” 沈悦气得瞪大了眼睛:“分明是那小蹄子突然跑过来撞到了我!” 香芙没想到沈悦竟会如此颠倒黑白,忍不住解释道:“沈姐姐,做人要讲道理,分明是我在同士兵哥哥说话,而你走路低着头,没有看到我,撞在了我身上……” 宋温惜听了香芙的解释,冷眸看向沈悦,一副“你还有什么话说”的样子。 沈悦却不以为然,怒声道:“放肆!你在路中间站着做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故意绊倒我!还有,谁让你喊我姐姐?我乃堂堂翰林学士之女,没有你这样卑贱的妹妹!” 香芙没想到沈悦如此不讲理,皱眉道:“你这人怎么……” “不就是燕窝,打翻了有什么了不起,等大战结束,我还你便是。”宋温惜不想同她纠缠。 “还什么?”晏望宸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只见晏望宸身后跟着淄阳王和将晚,正不明所以地皱眉看着几人。 沈悦第一个看到了晏望宸,她立刻装作柔弱,用手捂住脸上的疤痕,潸然泪下:“殿下,我辛辛苦苦熬了两个时辰的燕窝,就被这新来的姑娘撞翻了……” 晏望宸皱了皱眉:“哪来的燕窝?” 不等几人回答,将晚立刻道:“是沈姑娘差我找来的,说是……要给殿下补补身子。” 沈悦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娇羞又委屈地看向晏望宸:“殿下每日都十分辛苦,每日也吃不上什么好的,所以我想着……” “你好大的胆子!”晏望宸怒声呵斥道。 沈悦被他吼得一个哆嗦,一时呆在原地,朱唇微微张开,下巴微微颤抖着。 宋温惜也吓了一跳,她原本以为晏望宸又要不分青红皂白站在沈悦那边,可眼下他居然为香芙吼了沈悦? 这是为什么? “沈姑娘,我说过,将晚由不得你差遣!何况,我也说过,行军条件艰苦,沈姑娘若是不想吃这份苦,我让人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晏望宸第一次对沈悦声色俱厉。 香芙也是第一次看到晏望宸这么生气,她撇了撇嘴,朝宋温惜吐了吐舌头。 沈悦被当众劈头盖脸地一通数落,脸色铁青,可还是努力挂着笑脸,讨好地说道:“殿下好不公平,宋姑娘就可以差遣将晚公子,我就不可以,这是什么道理?” 她眼中含着泪,鼻尖也微微发红,她的手攥紧了两旁的衣角,愤愤道:“无论如何,我也是为殿下着想,殿下不领情也就罢了,可这燕窝分明是这姑娘打翻的,总该给我一个交代!” “你不是已经打了香芙一巴掌?还想要她怎么交代?”宋温惜皱着眉冷声道。 “宋姑娘不是替她还手了?”沈悦反驳道。 “住口!”晏望宸打断了两人,问:“香芙,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和士兵哥哥说给嫣然姐姐送一桶泡澡的水,然后沈姐……哦不……沈大小姐就装在了我身上……”香芙紧张地攥了攥手指,低声道。 第151章寻衅滋事者杖十五 晏望宸一向讲究证据,于是他沉声问:“可有人看见?” 此时旁边忽然跑来一个小兵,冲晏望宸行礼道:“殿下,方才香芙姑娘确实是在同属下说话,沈姑娘不知为何没看到我们,撞到了香芙姑娘……” 沈悦的脸色白了白。 先前她发脾气的时候,这个小兵已经着急地跑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所以她才能揪着香芙不放。可没想到这他竟又跑了回来,为香芙作证。 一时间,晏望宸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冷冷地看向沈悦煞白的脸,没有丝毫怜悯:“沈姑娘,人证物证俱全,你如今又是差遣将晚去买些无用之物,又是撒谎诬陷香芙,若是我不罚你,总归是有失公平。” 沈悦不可置信地看向晏望宸:“殿下要为了这个下人罚我?” “沈姑娘方才没听到吗?宋姑娘说,香芙不是下人。”晏望宸冷冷道,“宋姑娘待香芙情同姐妹,这两日香芙又帮着照料陈世子,任劳任怨。无论如何,她不是你可以随意欺辱的人。” 宋温惜心中一暖,她水亮的眸子看向晏望宸。他终于听进去她说的话了? 她不由自主地又看向香芙,只见香芙也是微微一怔,那双望着晏望宸的眸子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宋温惜愣了愣,香芙的眼中,似乎有对晏望宸炽热的感情。 香芙认真地看着晏望宸,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宋温惜的目光。 晏望宸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沈姑娘,军中有规矩,寻衅滋事者杖十五。沈姑娘是女子,换成轻杖,杖数不减。” 他抬起手,手指微微一勾,两个士兵便拿来刑具,上前将沈悦压在板凳上。 “殿下……殿下我知错了!殿下!我曾救殿下啊!殿……啊!”沈悦挣扎着求情,但是板子依旧无情地落下,打在她身上。 沈悦从未受过如此重刑,她哭喊着,额角因为疼痛而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抓着板凳的边缘,指甲都要嵌进板凳里。 香芙不忍心再看下去,拽了拽宋温惜的衣摆,道:“小惜姐,我们走吧。” “好。”宋温惜应道,两个人转身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晏望宸又将两人叫住。 香芙停住脚步,回过头。 “香芙。”晏望宸看着香芙,眉心微皱,欲言又止。 香芙见状,似乎是看穿了晏望宸担心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说:“会没事的殿下,放心吧。” 宋温惜不知道晏望宸何时这么关心香芙了,而且他似乎有话要说,样子很奇怪,她心中有些疑惑。 “回去吧,今日早些休息。”晏望宸眉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对香芙道。 “好。”香芙甜甜地笑着应道,然后挽住宋温惜的胳膊,说,“小惜姐姐,我们快回去吧!我今夜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83节 “好。”宋温惜将香芙搂紧,把她带回了营帐中。 回到帐中,宋嫣然见香芙脸颊微微有些红肿,连忙问:“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搞成这样?” 香芙一屁股坐在床上,叹了口气:“今日大概是晦气,碰上了个不讲理的姐姐。” 她沉默片刻,突然对宋温惜说:“小惜姐姐,我今日想喝点酒,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喝?” 宋温惜微微有些惊讶,她想到上一次喝酒,回忆不太美好。何况,明日还要想办法实施她的计划…… 宋温惜便有些为难地说:“香芙,明日我还有事,可能不太方便……” “那我自己喝,就一点点!”香芙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宋嫣然也劝道:“香芙难得想喝,你就让她喝吧。若不是我有……不方便,我就陪她喝了。” 宋温惜看着香芙祈求的眼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笑一声:“好吧,那只能喝一点点。” “好!”香芙笑着应道。 很快宋温惜便找来了一壶清酒,这还是国渊侯自己带来的,珍藏许久的酒。她知道军中的酒大多呛人,难以下咽,只怕香芙不能入口,所以特地去找陈卿安求了一壶来。 她还特地找来一些果脯,来给香芙下酒。而宋嫣然对果脯也十分感兴趣,小口小口地咬着,入口香甜,十分有嚼劲。 宋温惜看着眼前的酒,不知为何,觉得闻着酒气有些反胃,于是酒杯就这样放在面前,没有动。 “陈世子可真是个好人。”香芙得知这酒来之不易,抿了一小口,咂了咂嘴,“这酒可真香啊,入口后还有浓浓的果香。” 说罢,她一把抢过宋温惜面前的酒,道:“小惜姐姐,我看你也不喜欢喝,我就不同你客气了!你吃这个吧!”她从怀中掏出一块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糕点,递给宋温惜。 “好好好,都给你喝。你若是喜欢喝,我便叫陈世子将酿酒的方子写给我,以后常常酿给你喝。”宋温惜宠溺地看着香芙,接过她手中的糕点。 打开外面包着的油脂,里面是一块糯糯的桂花糕。 “宋嫣然,你吃不吃?”宋温惜掰了一块,递给宋嫣然。 香芙却连忙道:“小惜姐姐,这桂花糕不适合嫣然姐姐吃,有伤口不宜吃甜食。” 宋嫣然倒也没什么胃口,她更喜欢酸甜的果脯。于是她耸了耸肩,对宋温惜道:“你吃吧。” “你哪里来的?”宋温惜咬了一口,浓郁的桂花香气溢满唇齿间,滋味清甜。 “殿下给的。”香芙回道。 宋温惜没看到,她低头咬桂花糕的瞬间,香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待宋温惜抬起头,香芙已经恢复了神色。 她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但她的酒量似乎也并不怎么好,一小杯下肚,话也更多了起来。 她小脸红扑扑的,小声嘟囔道:“小惜姐姐,你一直对我很好。在庄子上的时候,你就总是会给我很多好吃的,也会给我讲许多有意思的故事,我受欺负了,你也总是第一个冲出来替我出头。” “你知道吗?三殿下对我也很好。我被张温卖到春雪阁的时候,我以为我此生便只能做一个青楼女子了。” “可是,三殿下救了我。” “三殿下就像落入凡间的仙人,从天而降。他丰神俊朗,气质非凡。我当时,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话本中天命不凡的女主角,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姻缘。” 第152章一切都不对劲 宋温惜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晏望宸这样貌,确实是能轻易掳走女子的芳心。 不过,宋嫣然虽然此时已经对大皇子没了憧憬,可晏望宸她依旧是看不顺眼的。 于是她鄙夷地撇了撇嘴,道:“香芙,你年纪尚轻,见过的男人还是太少了。” 香芙见宋温惜和宋嫣然不以为意,她又学着晏望宸当时的样子,道:“三殿下他……他就那样,把一袋金子甩在老鸨面前,说他要为我赎身,老鸨就将我放走了!” 说罢,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一大袋金子啊,我恐怕十辈子也无法赚来还给殿下了。” “三殿下他富有得很,你就算不还他,他也不会说什么的。”宋嫣然喝了口茶,淡然道。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帐中有些热,香芙的脸颊愈发红润。 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殿下不过是看在我与小惜姐姐相识的份上,才出手相救。将我救出来后,他便让我进了宋家,跟着小惜姐姐。” 香芙看向宋温惜,眼底逐渐湿润起来:“其实我知道,殿下是喜欢小惜姐姐的。我一直都知道,殿下救我,是希望我能陪在小惜姐姐身边,成为你的自己人,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我好喜欢殿下,他救了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可是……可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他。”香芙哭着说。 听到香芙承认自己喜欢晏望宸,宋温惜心里有些不好受。她仿佛看到了刚与晏望宸重逢的自己,那时她又何尝不是,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宋温惜一时有些愧疚,自己竟一直没有察觉到香芙的心思。或许时至今日,方才香芙痴痴地望着晏望宸的时候,宋温惜才略有察觉。 她一直藏着这样的心思,该是多么难受? 少女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喜欢上救了自己的人,也实属正常。香芙这么痛苦,大概是因为她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她与晏望宸是不会有结果的。 宋温惜拍了拍香芙的肩,道:“香芙,三殿下终究会成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众多,你在那深宫之中,也不会快活的。” 香芙抹了把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小惜姐姐,我知道你这样说,是为了我好。我对三殿下,也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起身,走到宋温惜身边,将自己的酒杯倒满,说:“小惜姐,若不是你,我也不会遇到三殿下……这杯酒我敬你,感谢你让我拥有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说完,她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宋温惜连忙拉住她的胳膊,道:“好酒也不能喝得这么猛,当心醉了。” 香芙咯咯笑着,道:“不用担心,这酒,不醉人。” 宋温惜刚想将她拉下来坐好,却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香芙……我有些不舒服。”宋温惜扶着圆桌的边缘,忍着不适,抬起头看向香芙和宋嫣然。 眼前却一片模糊,看不清两人的脸。 朦胧中,香芙似乎笑着对她说:“小惜姐姐,你放心,等你醒来,或许我已经平安回来。” 宋温惜只觉得香芙的声音都缥缈起来,她的头愈发昏沉,最终“咚”地一声,倒在圆桌上,昏了过去。 …… 宋温惜做了一个梦,她梦到香芙找到了她爹,开心地对着宋温惜笑道:“小惜姐姐,从今以后我会和爹一起好好过日子的!” 她刚想笑着对她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焦急地想要发声,低头却看到自己被绑着手脚。 转眼场景突变,她又回到了在破庙时,被黑甲卫凌辱的场景。那两个戴着面具的黑甲卫又朝她伸出手,不知是要侵犯她,还是要向她索命。 “不要!”宋温惜挣扎着醒了过来,浑身是汗。 帐中十分明亮,帐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显然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睡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宋温惜脑中一片混乱。 她缓缓坐起身,只见宋嫣然正惴惴不安地坐在圆桌前,垂眸不知想些什么。宋温惜环顾四周,没看到香芙的身影,她边揉了揉太阳穴,边嘶哑地开口问:“香芙呢?” 宋嫣然似乎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一震,朱唇轻启,犹豫半晌才含糊不清地说:“出……出去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宋温惜有些焦急地问。 她记得晏望宸说,巳时两军交换人质。眼下宋嫣然还在她身边,那么应该还未到巳时。 “辰……辰时。”宋嫣然又是磕磕巴巴地说。 宋温惜只觉得她十分奇怪,似乎很紧张。她抬眸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腿也抖个不停,便问道:“宋嫣然,怎么回事?你有事瞒我?” 她与宋嫣然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熟悉宋嫣然的每一个习惯。她这番表现,显然就是在撒谎。 宋嫣然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你……你不再睡一会儿吗?” 宋温惜心中没由来地一慌,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往常这时候营帐外已经是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可此时却格外寂静。 她想到了什么,呼吸一滞,连忙翻身下床,抓住宋嫣然的胳膊质问道:“我问你,晏望宸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宋嫣然被她抓得很痛,皱着一张脸,控诉道:“宋温惜,你手劲太大了。” “香芙呢?”宋温惜问。 “我不知道……宋温惜,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宋嫣然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回答宋温惜的问题。 宋温惜忽然意识到,或许宋嫣然在拖延时间。 她草草披上外衣,冲出营帐。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昨晚,她分明是被迷晕的。 而且,晏望宸不是说要交换人质?他既然没有答应用她的法子,那么他应该会带宋嫣然走才对。 可是为什么,他既没有带她走,也没有带宋嫣然走?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香芙不见踪影? 营中比往常寂静很多,显然晏望宸已经率军出发。 宋温惜一路跑到军营门口,守门的士兵拦住她,道:“宋姑娘,殿下有令,今日你不得出军营。” 第153章香芙替她去了 宋温惜急得额角微微冒汗,纤细的十指紧紧抓着小兵的胳膊,问道:“殿下是不是已经出发?他带了哪几位姑娘?” “这……”小兵有些犹豫。殿下可没有说能不能将这些信息告诉宋姑娘。 “宋温惜!”沈悦突然出现,她昨日刚被施以杖刑,此时被周书礼扶着,一瘸一拐地走来。 周书礼还牵着一匹马。 沈悦在宋温惜面前站定,焦急地说:“殿下带走了香芙姑娘,说是……说是要让香芙姑娘用你的法子,将宋大人和大夫人救回来。” “什么?!”宋温惜的心狠狠一颤。 虽然种种可疑的迹象,让她今日隐隐约约猜到晏望宸的计划,可她没想到晏望宸竟真的会如此对香芙。 这与将羊送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周书礼似乎一头雾水:“带香芙姑娘去做什么?沈姑娘,你让我牵马又是做什么?” 沈悦一把夺过缰绳,递给宋温惜,道:“宋姑娘,先前是我不对,不知道香芙姑娘对你如此重要。现在我想弥补你,助你去救香芙!” 宋温惜虽然觉得沈悦不该会这么心善,可眼下救香芙要紧,她顾不得思考许多,翻身上了马。 沈悦给周书礼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拉住守门的士兵。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84节 “沈姑娘!这……殿下知道了会责罚的!”士兵眼看着宋温惜一脚踹开了军营的大门,想要上前阻拦。 沈悦死死拽住士兵,喊道:“宋姑娘快走!去晚了香芙救没命了!” 宋温惜翻身上马,马一声嘶鸣,便冲出了大门,朝英霞关的方向飞驰而去。 好在她曾经看过英霞关的地图,知道他们交换人质的方向。她马不停蹄地朝着两军对峙的位置奔去。 宋温惜急得胃里一阵绞痛,怎么也没想到,晏望宸竟然会让香芙替自己去冒这个险。 她想起那时候,在陈卿安帐中与他们的对话…… …… “大皇子阴险狡诈,未必肯老老实实地交换人质。因此,在我爹和大夫人安全之前,万万不可让赵姑娘逃脱。”宋温惜说道。 “我们也正有此意。”陈卿安回应道。 “还有一事。”宋温惜抿了抿唇,继续说,“我长姐此次费尽艰辛逃出深渊,又带着粮草的秘密,若是将她送回去,她必死无疑。” 她抬眸看向几人:“所以,我长姐和赵姑娘,她们两个人,我们都不能还给大皇子。” 晏望宸脸色微沉,他以为她会来求自己想办法将宋大人和大夫人救出来,没想到她竟叫自己不要将两人交出去。 “宋姑娘,如果不交出她们,又如何能将你父亲和大夫人换回来?”淄阳王缓缓开口问道。 宋温惜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届时交换人质,由我假扮成宋嫣然,同赵姑娘一同上前。待我父亲和大夫人与我们擦身而过,到了安全的位置,我便用匕首挟持赵姑娘,将她再带回来。” “荒谬!你做梦!”晏望宸厉声呵斥着站起身,“就算你能挟持赵迟语,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晏怀丧心病狂,不顾赵迟语的安危,乱箭齐发,你只怕变成筛子都来不及!” 陈卿安眉心也紧皱着,不赞同地说:“温惜,此举不妥,太过冒险。” 宋温惜自知冒险,可既然她贪心想要两全,那就必然要冒风险。 “各位不如考虑考虑,让我试一试,若是成了,人质皆可保住。”宋温惜再次尝试说服他们。 淄阳王摸了摸下巴,问:“军中就没有武艺高强的女将吗?” “没有。”宋温惜摇头,“沈姑娘周姑娘自然不会替我宋家以身试险,公主又身份尊贵,不能出差池,而我长姐身子还未痊愈,如果真的出事,她腿脚跑不快……” “不行!我绝不同意!”晏望宸怒声打断了她。 …… 宋温惜回过神,远远便看到了军队的末尾,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策马奔驰,大声喊着:“让开!” 身披铠甲的士兵们见到她,纷纷一脸惊讶地让开了一条路。宋温惜猛地勒紧缰绳,将马停了下来,然后翻身下马,飞快地朝最前面跑去。 将晚早就发现了她的踪迹,提前上报给了晏望宸。 原本在马背上一身戎装的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回头望过去,只见宋温惜带着一脸怒意走了过来。 陈卿安夜回过头,有些不安地看着宋温惜,担心她会当场大发雷霆。 可宋温惜却沉默着,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她双手在身侧紧紧地攥成拳,指甲都嵌进手掌。 她很想对晏望宸等人破口大骂,可她不敢。因为,交换人质已经开始了。她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唯恐对面的大皇子看出破绽。 她只能死死地盯着往中间空地上走的双方人质。 只见赵迟语的手被反绑着,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对面走去。她身边的人,梳着宋嫣然的发髻,戴着宋嫣然的发簪,穿着宋嫣然的衣服,但身型却比宋嫣然略微瘦弱矮小一圈。 她此时正偷偷用一把匕首抵着赵迟语的腰间,让赵迟语不敢造次。 是香芙! 这个原本属于宋温惜的位置,香芙替她去了。 她想起昨夜香芙说的那些话,鼻尖微微有些发酸。 宋温惜这时候才略带凉意地看向晏望宸,冷冷地低声道:“殿下好会玩弄人心,难怪昨日惩罚了沈姑娘,看来,是想让香芙对殿下死心塌地,俯首帖耳吧。” 她昨日便在奇怪,为何晏望宸会如此重罚沈悦。以他以往的风格,沈悦打了香芙一巴掌,她也打了沈悦一巴掌,已经还清,何须再施以杖刑? 她现在都明白了,晏望宸这是在收买人心,让香芙心甘情愿地为他赴死。 晏望宸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紧紧锁在往前走着的香芙身上。 他声音清冷,带了一丝冷漠,没承认也没否认:“宋姑娘不是肯定自己的法子没问题?那为何香芙就去不得?” 宋温惜被他的话噎住。 她沉默半晌,才沉声道:“任何法子都有风险,只是,我身为宋家人,为了宋家冒险,是理所应当。可香芙不过一个外人,凭什么要她替我冒险?!” “宋姑娘是这样想的?”晏望宸瞥了她一眼,“香芙可不觉得自己是外人,她说,你是她唯一的姐姐。” 第154章箭上有剧毒! 宋温惜听了晏望宸的话,呼吸一滞,眼眶险些就要兜不住眼底的泪。 “宋温惜!”晏时鸢低声叫着她。 宋温惜收起情绪,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只见晏时鸢竟也是一身戎装,骑在马上。 晏时鸢似乎对香芙做替身的事并不惊讶,她悄声道:“你放心,若是突生变故,我们这么多人,定能将香芙救回来!” “公主怎么也来了?”宋温惜缓缓走到晏时鸢身边,皱眉问道。 晏时鸢的视线落在对面平武侯的身上,道:“我苦练多日箭术,又同林策学了许久的功夫,为的就是这一日。” 她暗暗咬牙道:“若是有机会,我定要为我母妃报仇!” 宋温惜这才注意到对面的阵营,除了平武侯,似乎还有一个年轻挺拔的身影。 “平武侯的儿子也来了?”宋温惜猜测道。 “没错。赵迟礼。”晏时鸢咬牙切齿道,“阴险小人,我迟早要杀了他!” 她们低声交谈间,宋韵文和大夫人已经颤颤巍巍地走近,即将同赵迟语和香芙擦身而过。 两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污渍,头发也凌乱不堪,活像是两个乞丐。 宋温惜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香芙的动作。 宋韵文和大夫人似乎认出了香芙,顿时满眼惊恐,脚步愈发加快,唯恐自己无法获救。而他们和赵迟语交错的一瞬间,双方阵营纷纷派兵接应。 而赵迟礼忽然拿起背后的弓,搭上箭,将弓拉满,对准了宋韵文。 就是现在—— 香芙突然举起匕首,将赵迟语抓到身前,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大喊:“不许动!退回去!” “停!”平武侯喉咙一紧,惊得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停停停!给我回来!” 已经冲出列的骑兵一惊,勒住马,又退了回来。 赵迟礼的弓也立刻放了下来,怒吼道:“宋嫣然!你这个贱人敢挟持我妹妹?!” 平武侯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宋嫣然”用匕首挟持,亦是大怒道:“晏望宸!你不讲武德!竟然不放人质?!” 晏望宸却不以为意,高坐在马背上,扬声道:“兵不厌诈!平武侯,你背信弃义,又有什么资格谈武德?” 淄阳王也慢悠悠地问:“平武侯!你儿子方才该不会是想趁机射杀人质吧?!” 宋温惜心一沉,她方才看到赵迟礼拉弓,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对方从来没有真心想交换人质。只怕早就等着接应到赵迟语的一瞬间,就将宋家二人杀害。 好在陈卿安已经带兵上前,将宋韵文和大夫人接了过来,士兵将宋韵文和大夫人扶上马,紧接着,陈卿安带着一小批人马,马不停蹄地带着他们护送回军营。 宋温惜远远地看着宋韵文和大夫人脱离危险,微微松了口气。 可眼下更重要的是,让香芙安全回来。 香芙此时离自己的阵营微微有些远,宋温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香芙依旧控制着赵迟语,拉着她不断往后退。 赵迟语微微挣扎着,试图逃离她的控制。 香芙立刻将匕首抵在她颈间,低声道:“赵姑娘,我与你虽然无冤无仇,但也非亲非故。你若是惹恼我,我当真敢杀你!” 赵迟语停止了挣扎,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的哥哥。 只见赵迟礼的手指微动,做了个手势。赵迟语飞快地一脚踹在香芙的腿上,趁她痛得弯腰,将她撞倒在地,然后朝着自己的哥哥飞奔过去。 赵迟礼也飞快地策马冲过来接应自己的妹妹。 “香芙!!”宋温惜惊叫出声。 晏望宸瞳孔一缩,缰绳一动,身下的马如同利箭般飞驰而出,速度比赵迟礼还快。 “哥!她不是宋嫣然!快把她杀了!”赵迟语边跑边喊出了声,但她没跑出几步,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的手被反绑着,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迟语!”平武侯眼睛都急红了。 赵迟礼听到了赵迟语的话,在马背上便搭起弓,瞄准了刚刚爬起身往回跑的香芙。 “嗖”地一声,利箭飞出,眼看着就要射中香芙。 “爬下!”晏望宸来不及赶到,只能焦急地喊道。 香芙立刻听话地俯身,箭擦着她的肩膀飞了过去,射在地上。 赵迟礼又拉弓向香芙射箭,晏望宸从马背上站起,飞身而出,一剑斩断了射向香芙的箭,将香芙护在身后。 “没事吧?!”晏望宸问道。 “没事。”香芙缩在晏望宸身后,肩头正在不断渗着血。 赵迟礼的箭威力极大,她只是被箭擦伤,都血流不止。 “往回跑,别回头!”晏望宸对香芙说着,又飞身上马,冲向赵迟礼。 赵迟礼已经赶到了赵迟语身边,将她松了绑。他见晏望宸持刀策马奔来,立刻推了赵迟语一把:“走!回父亲身边去!” 赵迟语不敢迟疑,立刻朝着平武侯跑去。平武侯正要策马上前接应,远处却飞来一箭,射中了赵迟语的小腿。赵迟语应声倒地,小脸痛得皱成一团,发出哀嚎。 “晏时鸢!!你竟敢伤我妹妹!”赵迟礼看到晏时鸢朝着自己的妹妹射了一箭,目眦欲裂。 可他忙着挥刀抵住晏望宸的攻击,没时间去管赵迟语。晏望宸的攻击十分猛烈,他每一次挥剑都发出破空之声。 赵迟礼只能堪堪抵挡,毕竟他最擅长的是远攻,而非近战。 好在平武侯已经借机上前将赵迟语接了回来,赵迟语坐在地上,委屈又自责地看着他,喃喃道:“爹……对不起。”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85节 平武侯一言未发,眼神阴鸷地看向对面。 宋温惜紧张地看着往回跑的香芙,心提到了嗓子眼。 跑到一半,香芙忽然软软地倒了下去。 “香芙!!”宋温惜刚要上前,便被晏时鸢拉住。 淄阳王手指微勾,两个小兵立刻上前,将昏倒的香芙架了回来。只见香芙嘴唇发紫,肩头流出的血竟红中带黑。 “她中毒了。”淄阳王见状,声音里也带了一丝焦急,“赵迟礼的箭上有剧毒,快将她带回去医治!” 第155章开战了 旁边的小兵手忙脚乱地想要将香芙抬起来,可是刚一碰她,她就痛苦地低呼:“痛……不要……不要碰我……” 小兵有些无助地看向淄阳王:“王爷,我们一碰香芙姑娘,她就会痛。” 淄阳王眸色一冷:“痛也要将她带回去医治!难不成让她在这里等死?!” 几人这才按住拼命挣扎的香芙,试图将她抬回军营。 宋温惜的注意力都在香芙身上,没有看战场上的厮杀,直到对面阵营传来了一声惊呼。 平武侯更是紧张得叫出了声:“阿礼!” 宋温惜抬头看去,只见晏望宸使出奋力一击将,赵迟礼从马上砍落。 赵迟礼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力,停下来后用大刀支起身子,怒声道:“晏望宸!往日我同你较量,你果然都是让着我!” 晏望宸挺立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用剑指着他,道:“赵迟礼,我看在昔日情分上,今日留你一命。” “阿礼!快回来!”平武侯焦急地呼喊着。 他此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方才看懂了,晏望宸的武力远比他了解的要强许多,他唯恐晏望宸不顾情分将赵迟礼直接斩杀。 先前听说淄阳王出山助他一臂之力,平武侯还以为不过是晏望宸放出的虚假消息。毕竟淄阳王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高傲自负,怎么会为了这个声名狼藉的三皇子出兵? 可眼下他远远地便看到了那个骑在马背上,依然挺拔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淄阳王。 他心中一惊,晏望宸如何能请得动这座大山? 晏望宸看穿了平武侯眼里的恐惧,冷冷地扫了一眼平武侯,道:“平武侯,你若是识趣,便早些退出英霞关,不要做挡路的狗!” 平武侯脸色一黑,死死咬着牙,怒目而视。 晏望宸没心思与他们纠缠,他缰绳一甩,骑着马想带兵退回。远处自己阵营中的一片混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眉心微皱,发生什么了?香芙不是已经安全跑回去?此时的骚乱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心思都在那片混乱中,没看到身后的赵迟礼已经重新翻身上马。他满目愤恨,额头青筋暴露,举着刀冲晏望宸再次冲过来。 晏望宸听到了马蹄声,回过身刚想出剑,“咻”的一声,飞来一箭,正中赵迟礼的胸口。 “阿礼!!!”整个空旷的平地上,响起了平武侯撕心裂肺的喊叫。 平武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一箭射中,从马背上重重地摔落下来,发出“咚”的一声。 宋温惜惊愕地抬起头,只见眼前的晏时鸢,骑在马上,依旧摆着射箭的姿势。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却丝毫没有让她的箭偏移。 众人都惊呆了,那一箭,竟然是晏时鸢射的。 晏望宸也有些错愕,他原本想要手下留情,可晏时鸢竟一箭射中了他。昔日的伙伴就这样倒在自己面前,即使是他,一时也有些发愣。 赵迟语呆愣半晌,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赵迟礼,终于崩溃地哭喊出声:“哥!!!” “给我杀!!!”平武侯举刀对着天空,愤怒地号令军队冲锋。 淄阳王立刻对将晚吩咐道:“带着姑娘们回军营!”说着,他也带兵冲向平武侯。 战场上顿时烟尘四起,马蹄声如雷鸣般,战士的厮杀声更是震耳欲聋。 小兵们已经将香芙固定在马上,又为宋温惜牵来她的马。 “我不走!”晏时鸢仍旧执拗地想要留在战场上。 “公主殿下!别胡闹!你不善近战,快回去!”林策恼怒地冲晏时鸢吼道,“你在这里我无法专心杀敌!” 宋温惜知道晏时鸢留在这里,大家都会不安心,于是也劝说道:“公主殿下,我们走吧!我一个人,照顾不了香芙!” 晏时鸢看了看宋温惜,知道香芙拖不起,便只能咬牙不甘心地道:“好吧。我们走!” 临走前,宋温惜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烟雾滚滚,看不清晏望宸究竟在何处。她心一狠,“驾”了一声,跟着将晚往军营赶回去。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营地,宋嫣然已经不安地等在门口,翘首以盼。 听到马蹄声,她眼睛亮了起来,看向声音的方向。 只见将晚冲在最前面,守卫打开军营的大门,他飞身下马,指挥着士兵将因失血过多而昏过去的香芙抬回了宋温惜的营帐。 宋嫣然看见香芙苍白的脸,和沾满黑血的衣衫,惊恐地捂住了嘴。 宋温惜下了马,冷着脸从宋嫣然身边擦身而过,急匆匆地往营帐走去,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怎么回事?宋温惜?香芙怎么会受伤?”宋嫣然拉住她,声音颤抖地问道。 宋温惜皱眉,扫开了她的手,声音冷然道:“战场上本就凶险,你不知道?” 说罢她不再看宋嫣然僵住的脸,径自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宋温惜知道,宋嫣然一定也是知道这个计划的,并且没有阻拦香芙。她的私心宋温惜可以理解,救父母心切,她又何尝不是。 可是她不该默认香芙是可以被牺牲的。 营帐里,两个小兵和晏时鸢正按着香芙,军医正试图给香芙处理伤口。她肩头的衣物被剪开,露出已经微微有些发黑的、血肉模糊的肩头。 香芙挣扎个不停,泪水不断从她闭着的眼眶中溢出,她嘴里不断念叨着:“太疼了……好疼……像烧起来一样疼……爹……太疼了……我好害怕……爹……” 她的挣扎几个小兵都按不住,加上又是姑娘家,小兵不太好触碰。 军医有些束手无策,他抹了把汗,道:“宋姑娘,她这毒,不能用麻沸散,可是她若不能镇定下来,我无法为她疗伤。” 宋温惜鼻尖微酸,忍着泪意,沉声道:“我来。” 她走过去,将香芙抱在怀里,用胳膊紧紧固定住她的上半身,在她耳边低语着哄道:“香芙,不怕,你已经安全了。不怕,我唱歌给你听好吗?你说你娘最喜欢给你唱的那首,叫什么来着?” 香芙似乎能听得到宋温惜的声音,她眉心微皱,小嘴瘪了瘪,泪水涌了出来。 她呢喃道:“月……月……牙弯……弯……” 第156章她还了你的恩情 小玫瑰 军医割下一块已经腐烂的黑肉,香芙疼得一阵哆嗦,哭喊着奋力挣扎了起来。 宋温惜紧紧将她抱住,低声唱到:“月牙弯弯,白露茫茫,风吹青草香,孩儿啼哭响,梦里念爹娘……” 香芙啜泣着,逐渐冷静了下来,停止了挣扎。她眉头还是紧皱着,疼痛让她浑身湿透,额头的汗一滴一滴地滑落。 宋温惜心疼地用袖子替她擦了擦汗,忍不住鼻尖一酸,滑落一滴泪。 一滴,又一滴。 她的泪落在香芙的脸上,香芙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昏了过去。 “香芙?”宋温惜心中一紧。 “无碍,宋姑娘,香芙姑娘只是疼晕了过去,我已将她的创口清理干净,涂上药便好了。”军医安抚道,“往后每日吃一味解毒的汤药,将体内的余毒排清即可。” 他手脚麻利地为香芙抹上了药,然后有些尴尬地说:“这个……香芙姑娘毕竟是女子,包扎需要脱去上衣,我……” “我来。”宋温惜知道军医怕冒犯香芙,便接过他手中的布条。 军医识相地带着小兵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宋温惜与晏时鸢。晏时鸢和宋温惜配合着,替香芙包扎着伤口,香芙依旧昏睡着,眼角还挂着泪珠。 宋嫣然撩开了帐帘,咬了咬唇,犹豫地开口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宋温惜看了她一眼,也不想同她较劲,便道:“麻烦你打盆热水来。” 宋嫣然见宋温惜肯同她说话,连忙应道:“好。” 晏时鸢见宋温惜冷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宋温惜,大家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其实,是香芙自己提出要替你去的,她求我们不要告诉你。” 宋温惜垂眸不说话,手上依旧在帮香芙包扎。 晏时鸢见她似乎不想说这个话题,晏时鸢也默默地闭了嘴。 宋嫣然很快便打来了热水,宋温惜耐心地帮香芙擦拭着身上沾着的黑色血渍。 香芙原本白皙嫩滑的肩头,此时被剜掉了一块肉。好好的女孩子,以后肩头留了疤,不知道她自己知道了会不会很难过。 几人沉默无言地在营帐中,忽然听外面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声:“殿下回来了!平武侯退兵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晏时鸢一喜,连忙撩开帘子问:“可有伤亡?” 奔走相告的小兵立刻回答道:“少部分人受伤,几人不幸战亡!” 宋嫣然也起身,激动地说:“还好……还好……” 说着她看向宋温惜,只见宋温惜冷着脸起身,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哎……”晏时鸢想叫住她,她却头也不回地朝军营大门走去。 “刚才看着还在生晏望宸的气,现在这么着急地迎上去,难道这就气消了?”晏时鸢有些疑惑,她想了想,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转身又钻进了营帐之中。 宋温惜大步往军营门口走去,陈卿安也走了出来,碰见了她,忧心忡忡地道:“我都听说了,香芙姑娘如何了?” 宋温惜恍若未闻,依旧朝着门口走着。 碰巧晏望宸也在往她的方向走,两人在中间碰上了面。只见晏望宸发丝凌乱地飘落,脸上数道脏污,身上的盔甲也满是刀剑划过的痕迹,显然是进行了一场拼命的厮杀。 宋温惜却顾不得那么多,上前用尽全力给了晏望宸一个耳光,打得他侧过脸去。 晏望宸的舌头顶了顶脸颊,眉心微皱,同样冷着脸看向宋温惜。 周围原本欢呼雀跃的士兵们顿时惊得噤了声,纷纷看向他们二人。 陈卿安也被宋温惜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想要上前拉住她,可看着对峙的两人,又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此时宋温惜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晏望宸,香芙的命是你救的,她今日还了你的恩情,从此之后与你再无瓜葛。你不得再要求她做任何事!” 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晏望宸黑色战袍的衣摆处,正源源不断地滴着殷红的血。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86节 …… 晏望宸这一战大获全胜,损失甚少。平武侯的兵溃散的溃散,逃跑的逃跑,不得不退到英霞关之后,缩头不敢出面。 或许是因为丧失粮草,军中士气本就有所崩溃,加上对面的晏时鸢竟一箭射中了他们的大将赵迟礼,军中将士无一不惶恐不安,厮杀时更是乱了阵脚。 淄阳王带了一批人马乘胜追击,试图一举将余党全部歼灭。但是平武侯躲到了英霞关两旁的山上,淄阳王担心平武侯设伏,便先退兵回来,从长计议。 过了两日,有一个坏消息传入军中——赵迟礼并没有死,只是重伤。 得知这个消息,晏时鸢气得拍桌:“要不是离得太远!我必要他的狗命!” “把你能的。”躺在床上养伤的晏望宸冷冷地开口嘲讽道,“不过是同林策学了点箭术,真以为自己是女侠了?” 晏时鸢瞥见他轻蔑的眼神,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故意戳他的肺管子:“怎么?宋温惜还没来看过你?” 晏望宸听见宋温惜的名字,脸色微沉,垂眸不语。 “她知道你受伤了吗?”晏时鸢又故意问道,“就算她打你时不知道,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吧?她还不来看你,看来是真生气了。” 晏望宸被她说得一阵烦躁,便开始不耐烦地下逐客令:“晏时鸢,你去找林策再去练练你那破箭术吧。什么破箭术,人都杀不死。” 晏时鸢冷着脸,拿着啃到一半的苹果,起身道:“行行行,我知道,你就是嫌我刚刚赶走了沈悦是吧?我走,我这就走。” 她撩开帘子走了出去,营帐中顿时又恢复了宁静。 晏望宸收起来原本漫不经心的模样,脸色微微凝重起来。 都两天了,他受伤了她也不来见他,是要气到何时? 他摸了摸肩上的伤,想了想,艰难地起身,披上衣服。 罢了,她不来,他就去看看她吧。毕竟他伤好了些,也该去看看香芙了。 第157章执拗 宋温惜的营帐中,香芙虚弱地靠在床头,宋温惜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着药。 “小惜姐姐,我自己来吧。”香芙有些不好意思。 这两日她醒来之后,宋温惜对她体贴入微,所有换药、喂药、吃饭等等杂事,都是宋温惜亲自服侍她。 但是,香芙总觉得宋温惜浑身透着一股怒意。 她分明很温柔,可为什么总觉得她在生气呢?香芙有些想不通,难道是她的错觉? 宋温惜不说话,只是一勺一勺地喂着她。 “小惜姐姐,你是不是因为我擅自去战场,生气了?”香芙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宋温惜放下碗,叹了口气,道:“你一片心意,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香芙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瞥见宋温惜的脸色,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在生谁的气?三殿下吗?” 不等宋温惜回答,香芙立刻又解释道:“真的是我自己求殿下让我去的,给你的药也是我一定要下的,此事同三殿下没有任何关系!哦,嫣然姐姐也是喝酒那天晚上才知道的!我……” 宋温惜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香芙:“我知道,你快把药喝了。” 接着,又是一勺药送进了她嘴里,堵住了香芙喋喋不休的嘴。香芙见她似乎不想聊这件事,只能默默地闭了嘴,乖乖喝药。 待香芙喝完了药,宋温惜刚要起身去将碗放回小厨房清洗,撩开帘子却和正要进来的晏望宸撞了个正着。 “我……”晏望宸犹豫地开口。 “来看香芙?殿下请进。”宋温惜让开了身子,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她神色冷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毫无感情。 晏望宸想要拉住她,可受伤的肩膀让他使不上力,胳膊还未抬起,宋温惜早就头也不回地走远,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晏望宸脸色铁青,他想跟过去,可营帐中的香芙已经惊喜地开口:“三殿下,你怎么来了?听说你还伤着?” 晏望宸想要追过去的脚步一顿,他看着宋温惜逐渐变小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营帐:“来看看你,香芙,你的伤如何了?” …… 宋温惜将碗重重地放在小厨房的台面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计划是她自己想的,香芙是替她去的,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那日冲动之下打了晏望宸,此时见到他,心中微微有一丝歉意。她不该那么冲动,当着两军的面甩他那一巴掌。 可毕竟是他害得香芙身受重伤,虽然如今香芙保住了性命,那日香芙受的苦,流的血和泪,还历历在目。 她只是庄子上出生长大的简单快乐的姑娘,凭什么要被卷入战场?就算是香芙自己请缨代替她,晏望宸也不该同意。 正想着,厨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宋温惜抬头望去,是陈卿安。 心里莫名一阵失落。 宋温惜暗骂自己,到底在失落什么?难道心里还在期待见那个坏人?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陈卿安缓缓走到宋温惜身边,道,“这几日你天天围着香芙转,忙得人都瘦了一圈,怎么不休息休息?” 宋温惜垂眸洗着碗,道:“习惯了,香芙伤得很重,我自然要好好照顾照顾她。” “那又为何不肯去见宋大人和大夫人?”陈卿安问道。 将宋韵文和大夫人接回来之后,宋温惜一次也没去看过。她不主动去找他们,宋韵文和大夫人自然也不好意思跑来打扰她。毕竟若不是因为他们,陈卿安好不容易抓来的赵迟语,也不会被还回去。 宋温惜倒也不是对他们有什么意见,只是,她总觉得宋嫣然同他们才是一家人,她去了,似乎反倒格格不入。 “我没空,何况,他们安全了就好。他们难得和宋嫣然团聚,总归想要一些独处的时间。”宋温惜淡淡地回答。 陈卿安见她如此执拗,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温惜,你不必这样逼自己的。香芙姑娘如今好好的,你这样,她反而会有压力。” 宋温惜不愿同陈卿安聊这些,她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道:“陈世子说得对。” 然后便开始准备香芙的晚饭。 淄阳王昨日心情好,去林中抓了两只野鸡,又猎了几只野兔,分给了宋温惜一只鸡一只兔。她想做给香芙吃。 宋温惜正要俯身将放好血的野鸡拎起来,忽然觉得一阵头晕,整个人险些直接栽在地上。 “温惜!”陈卿安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 待她站住,他才烫手般地松开了她。 陈卿安看着那个继续忙碌的背影,眉心微皱。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方才只觉得她的腰细得一手可握,整个人愈发瘦弱憔悴。 于是他拉住宋温惜的胳膊,道:“别做了,温惜,你脸色很差,这几日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我让别人来做,你回去休息休息,我给你把把脉。” 宋温惜想要挣扎,身子却虚弱无力,挣脱不开。 她终于忍不住带了一丝哭腔,冲陈卿安喊道:“放开我!香芙还没有吃饭。” 陈卿安回过头,之间宋温惜脸颊落下两行泪,嘴角向下,嘴唇微微颤抖着。 “陈世子,放开我,我要做饭了。”宋温惜重复道。 陈卿安眼神一暗,抓着宋温惜的手没有放开,而是硬拽着她离开了厨房:“今日无论如何,你也要休息休息。” 陈卿安拉着她刚走出厨房,就碰上了晏望宸。 晏望宸瞥见陈卿安拉着她的手,又看见宋温惜微红的眼眶,他脸色一沉,眼神阴鸷地看向陈卿安:“陈世子这是要将她带去哪?” 陈卿安没有松开宋温惜,而是抓紧了她,道:“带她回我房中休息片刻。” 晏望宸闻言,眸色更深,他盯着宋温惜,努力将声音放柔,道:“小惜,我们谈谈。” 宋温惜挣开了陈卿安的手,但也没有要跟晏望宸走的意思。 她冷冷地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二位请回吧。” 说完,她便转身又回到厨房。 第158章温惜很讨厌殿下 陈卿安好不容易才将宋温惜拉出来,此刻碰见晏望宸,人又跑了回去。 白费一番功夫的他,脸色也沉了下来,凉凉道:“看来温惜很讨厌殿下。”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让晏望宸的眸子瞬间阴冷,他张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小厨房里发出重重的“咚”的一声。 陈卿安和晏望宸对视一眼,只愣了一瞬,便齐齐跑进小厨房。 只见宋温惜已经昏倒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地上,手中还紧紧攥着洗了一半的野菜。 晏望宸想要去将她抱起来,可是微微一动,肩上的伤就是一阵剧痛。他动作慢了,陈卿安抢先将宋温惜抱起。 见陈卿安抱着宋温惜便往外走,晏望宸立刻忍着痛意追上去,道:“不劳陈世子费心,我会照顾她。” 陈卿安脚步未停,扬声嘲讽道:“殿下自己都身负重伤,不能自理,如何能照顾得了温惜?何况,她现在显然不想看到你。” 晏望宸想起宋温惜方才凉薄的眼神,捂着自己的伤口,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陈卿安抱着她往自己的营帐走去,沉吟片刻,眼神扫过旁边的一处。 将晚得到讯号,立刻闪身出现,道:“殿下有何吩咐。” 晏望宸便转身走回小厨房,便道:“进来帮我做饭。” 将晚一愣,有些疑惑地挑眉。他的主子又在抽什么疯?伤成这个样子还要做饭?给谁做? “还不进来?!”晏望宸的低吼声中夹杂着一丝狼狈。 “是!”将晚连忙跑了进去。 …… 宋温惜醒来时,竟然看到陈卿安坐在她床边。他坐得笔直,正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四处看了一圈,这也并不是自己的营帐,她想坐起身子,却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宋温惜捂住嘴,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陈卿安叹了口气,等她缓过这劲,他才站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水。 “谢谢。”宋温惜接过茶杯,清香的茶叶味略微缓解了她的恶心。 她放下茶杯,仍觉得有些晕眩,便问:“陈世子,这是你的营帐?我怎么了?我睡了多久?” 陈卿安的眉头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他脸上布满阴霾,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你有孕了。” 宋温惜如遭雷击,猛地抬起眼眸。 “你说什么?”她虚弱得声音都变得缥缈。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87节 陈卿安没有再重复,他知道她听见了。他面色沉如水,淡淡地问:“你准备如何处置?” 宋温惜却还没回过神,难怪她这几日总觉得恶心不适,癸水也晚了十来天。她原本以为是太过紧张,才会这样,没想到…… “怎么可能?我一直戴着你的香囊……摘掉之后,我又喝了避子汤……我怎么可能……”宋温惜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误了。 陈卿安听她提到香囊,眼中带了一丝疑惑:“你还给我的香囊,里面是空的。” “什么?”宋温惜再次感到惊愕。 为什么会是空的?她的香囊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边,后来也是她亲自还给了陈卿安。 陈卿安见她表情不对,猜到了她不知道香囊的事,蹙眉问:“不是你将香料倒掉的?我以为……你是生我的气,才把香料都倒了。” “我没有……”宋温惜摇了摇头,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难道是他…… 此时,帐帘被人撩开,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宋温惜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人走了进来,帐帘落下,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营帐中又暗了下来。 只见晏望宸端着一碗鸡汤,面带愧疚地站在门口,道:“那只鸡……我炖了,已经让将晚给香芙送去了一碗,这碗……是给你的。” 宋温惜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情绪也尚未平复,此时又闻到这股浓郁的鸡肉味,一时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晏望宸脸色一僵,他以为宋温惜是嫌弃自己做的鸡汤,抿着唇又凑近了些,道:“你定是身子太虚弱才会晕倒,这鸡我炖了许久,现在已经十分软烂,不如你尝一口……” 宋温惜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晏望宸向前的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痛意,他端着那鸡汤僵直地站在原地。 陈卿安瞥了晏望宸一眼,知道宋温惜眼下只怕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 他起身看了看晏望宸手中的鸡汤,道:“殿下炖的鸡汤很香,只不过温惜现在肠胃不适,吃不下这油腻的东西。” 晏望宸听了陈卿安的话,似乎好受了些。他恍然道:“原来你肠胃不舒服,那……我再做些青菜粥给你喝如何?” 宋温惜微微缓了过来,但是她不想说话。 陈卿安见状,又道:“殿下不必操心了,还是回去好好修养,毕竟马上要冲破英霞关了,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晏望宸没有看陈卿安,双眸一直盯着宋温惜。她看着十分憔悴,仿佛马上又要昏厥。此刻她撇开目光,看都不愿看他。 晏望宸也不想再自讨没趣,便沉声道:“那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我再做给你吃。” 宋温惜没有回应,但晏望宸知道自己不该再待下去了,将鸡汤原封不动地又端了出去。 待他的脚步声走远,陈卿安才又在她床边坐了下来,低声道:“温惜,你今日还未吃过东西,你想吃些什么?” 宋温惜眼神发直,她抬眸看向陈卿安,祈求道:“陈世子,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晏望宸!” 陈卿安原本也不想将此事宣扬出去,听她这样请求,自然飞快地应道:“我定然不会说。只是,你打算如何处理?” 宋温惜一时被他问住。 她第一时间的想法是必须得打掉,可是,这是她与晏望宸的孩子,她竟产生了那么一丝不舍。 陈卿安见她似乎在犹豫不决,轻声提醒道:“温惜,这是晏望宸的孩子对不对?他是要做太子的人,日后更是会成为天子。” “若是晏望宸的妃嫔知道,他有一个孩子……”陈卿安眸色闪过一丝寒光。 妃嫔?宋温惜脑海中闪过了沈悦的脸。 若是沈悦知道了她怀了晏望宸的孩子,她还有活路吗? 第159章把这个还给我是什么意思 宋温惜从陈卿安的营帐走了出来,缓缓地朝自己的帐中走去。即使她百般拒绝,陈卿安还是让人给她做了野菜粥,看着她吃了一碗,才放她走。 她吃了些东西,精神也好了一点。 帐外的空气新鲜,又带着一丝青草的香气,宋温惜忍不住深呼吸,清扫胸口的浊气。 她耳边回想着陈卿安方才说的话。 …… “温惜,脉是我替你把的,所以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在你想好要如何处理之前,切记要小心,别让任何人发现。”陈卿安面色凝重,“眼下营中人多眼杂,并不安全。我怕有人知道你怀了三殿下的孩子,会对你不利。” …… 宋温惜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无比庆幸,还好第一个发现此事的人是陈卿安。若是被晏望宸发现,那么这个孩子该如何处置,便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只是她到现在仍旧想不通,香囊在还给陈卿安之前,从未离开自己身边,究竟是何时被晏望宸倒空的。 陈卿安说,虽然他算得或许不准确,但她的身孕应该已经一月有余。 她思来想去,也唯有醉酒那晚有些可能。醉酒第二日她醒来时,香囊确实不在腰间,而是被解下来放在了床头。 难道真的是那时候…… 可是若是那时候便有了孕,前些日子晏望宸还给她喝过避子汤,为何身子一点不适都没有? 宋温惜忽然想起那避子汤的味道同先前有些不一样,心中一惊。 除非……那不是避子汤?! 宋温惜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营帐门口。她调整了一下心绪,撩开了帐帘。 只见宋嫣然正在喂香芙喝着鸡汤,帐中一股浓郁的鸡汤味,和晏望宸端来的鸡汤味道一模一样。 “小惜姐姐,你怎么出去那么久?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来喝些鸡汤?”香芙见她进来,连忙邀请道。 宋温惜喉咙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中,俯身干呕了起来。 “小惜姐姐!你怎么了?!”香芙焦急地问道,“你吃坏肚子了吗?” 宋嫣然连忙起身将宋温惜扶到椅子上坐下,道:“怎么回事?是不是这两天太累了?” “没事,可能是吃坏了东西。”宋温惜连忙岔开话题,“这鸡汤哪来的?”她看着鸡汤,想要干呕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是三殿下亲自熬的。”香芙脸颊微微发红,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没想到三殿下竟会亲自为我这样的人下厨,忽然觉得我也是因祸得福呢。” 宋温惜扯了扯嘴角。 她虽然觉得这点福气和香芙的付出相比,不值一提,但是香芙开心就好。她就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一个小姑娘,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开心得不得了。 她侧头看向宋嫣然,犹豫了下,还是问道:“父亲和大夫人怎么样?大皇子可有折磨他们?” 宋温惜记得那日宋韵文和大夫人满身狼狈,失魂落魄,只怕被抓来的这一路上,也不好过。 宋嫣然听宋温惜提起宋韵文和大夫人,面上一喜,道:“他们没事,只是受到些惊吓,又十分疲劳,连着昏睡了两日。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还……还问起你和香芙……” 她说到后面,底气有些不足。 “他们很想亲自感谢香芙姑娘,但是又害怕打扰到香芙休息。”宋嫣然小心翼翼道。 香芙连忙摆手:“不打扰,不打扰,只不过,也不用亲自上门感谢……” 宋温惜想了想,道:“日后还有机会,这几日,还是让香芙好好休息吧。” “好。哦,对了,父亲让我将这个交给你。”宋嫣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 宋温惜定睛一看,心中一颤。 那是晏望宸给她的镶金玉佩,她进宫前,将它忘在了自己房间中的衣柜里,一直没有机会还给晏望宸。 宋嫣然见她盯着玉佩发呆,抿了抿唇,问:“这个……很贵重吧?父亲说,这个……是三殿下的?” 她怕宋温惜误会,又立刻道:“哦,这……这个母亲不是故意翻找出来的,只是先前宋府突生事变,大皇子将整个宋府都翻了个底朝天,说是要彻查宋府和三殿下勾结的证据。母亲在你的衣橱里发现了这枚玉佩,才将它藏在身上带了出来。” 宋温惜知道宋嫣然的意思,以大皇子的暴戾性子,若是让他发现这枚玉佩,坐实了宋家和三殿下亲密往来的证据,只怕宋家都轮不到做人质,直接就被满门屠杀殆尽。 她接过玉佩,想了想,起身对香芙说:“香芙,你多吃点肉,快些好起来。我再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宋嫣然不放心地问。 “去物归原主。”宋温惜淡淡道。 她拿着玉佩,朝晏望宸营帐的方向走去。 大战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们该做个了解了。 …… 宋温惜走到晏望宸营帐前的时候,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面色有些僵硬,没有放行的意思。 宋温惜不明所以,轻声道:“我找殿下有事,可否通报一声?” 守卫尴尬地对宋温惜说:“宋姑娘,殿下正在换药,恐怕不方便让你进去。” 宋温惜有些疑惑,只不过是换药而已,为何不让她进? 但她也不执着,直接将玉佩递给守卫,道:“那麻烦小哥帮我将这个还给殿下。” 守卫连忙接过玉佩,问:“姑娘可有话要带?” 宋温惜想了想,道:“没有,他看到这个应该就明白了。” 守卫点了点头,对着营帐扬声道:“殿下,宋姑娘有东西交给你。” “进来。”里面传出晏望宸低沉的声音。 宋温惜没有往营帐中看,也不想多做停留,转身准备离开。 可她没走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回过头,胳膊便被人用力拉住。 “你什么意思?!”晏望宸拉着她,另一只手将玉佩举到她面前,眼中竟带着一丝委屈和愤怒,“你将这个还给我,是什么意思?” 第160章对他倒真是狠心 宋温惜没回答,视线瞥了一眼他的身子。 他似乎上药上到一半便跑了出来,赤裸的上身只披了一件黑色绸缎的外袍,敞开的袍子之下是纠结的肌肉,和数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痕。 他急得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光着脚踩在布满碎石子的地上。 微风吹起,将晏望宸的衣襟吹开,他肩膀的一处伤格外刺目。 那伤口长达三寸,似乎是有人从上往下一刀砍在了他肩头。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此时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又裂开来,渗出殷红的血液。 宋温惜移开目光,神色淡然道:“殿下的东西,自然是要还给殿下。”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88节 “殿下!殿下的伤口还未包扎好!”沈悦从营帐中追了出来,她的面纱随风飘起,手上还拿着药膏和包扎用的布条。 她看见宋温惜,眼底浮起一抹恨意。 原来是沈悦在帮他换药,难怪不让别人进。 宋温惜的心又冷了一寸,面上的笑容也带了三分讥笑:“殿下快回去包扎吧,别让沈姑娘久等。” 说罢她想挣开晏望宸的手,可是他攥得那样紧,一点缝隙都不留,让她丝毫挣脱不开。 “回答我!为什么要还给我?”晏望宸双目微微发红。 “这玉佩于我无用,是殿下的东西,自然要还给殿下。”宋温惜淡淡地解释道。 “于你无用……”晏望宸轻笑了一声,可眼中满是痛意,“你当真不知我当初给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宋温惜微微蹙眉。 什么意思,不是说,让她有事可以拿着去找县令?如今她也用不上了,还给他又如何? 晏望宸见她表情凉薄,眸色更深,抓着她的手低吼道:“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你怎敢还给我?!” 宋温惜微微一愣,视线又移到那枚玉佩之上。 她从不敢为这枚玉佩赋予其他意义,一直只当是晏望宸一时愧疚,给她留下的护身符。 宋温惜没想到,原来晏望宸是这个意思。 她愣了片刻,看向站在营帐门口阴冷地盯着她的沈悦,她忽然嗤笑一声:“既然如此,我更要还给殿下了。毕竟现在殿下心系旁人,我留着,多有不便。” 眼下这情况,她若是拿着晏望宸的玉佩,只怕沈悦又要想方设法将她杀了。宋温惜就算是疯了,也不会留下这个烫手山芋。 听她这样说,晏望宸的下颚紧绷,额角的青筋暴起。 他不顾伤口传来的剧痛,用力将宋温惜拽回到营帐门口,冷冷地对沈悦说:“沈姑娘,我有事同宋姑娘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殿下,我……”沈悦早已收起凶狠的目光,此时泛着水光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晏望宸。 “该走的是我,你……”宋温惜想要挣脱开,却被晏望宸一把拉进帐中。 帘子落下,沈悦被关在帐外。她狠狠咬着牙,眸光冰冷地盯着紧闭的帐帘。 两个守卫纷纷避开目光,尽量不让她更加尴尬。 帐内,晏望宸将宋温惜抵在柱子上,唇贴上她的唇。她撇开头避开他的吻,他便抬手将她的脸又掰正,并用力地咬了一口她的红唇。 宋温惜痛得用力去推他的肩,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他吃痛地松开她的唇,抬手捂住自己的肩。再放下手时,手掌中满是血迹。 两个人都剧烈地喘息着,宋温惜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神不悦地盯着他,却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 晏望宸勾起嘴角,轻笑一声:“你现在对我,倒真是狠心。” 她狠心?宋温惜心中冷笑。 当初在庄子上时,他眼睁睁看着她被村民欺负,后来他又趁她醉酒偷偷清空她的香囊,还诱惑香芙让她替宋温惜去交换人质,他又何尝不是狠心的一个人? 察觉到她眼底的冷意,晏望宸直起身子,将她拉到床边,自己倚在床头,道:“痛,替我上药。” 他面无血色,嘴唇也微微发白,看上去十分虚弱。 宋温惜微微撇过头,不去看他流血的伤口,狠心道:“还是让沈姑娘继续为殿下包扎吧,我粗笨不堪,只怕会弄痛殿下。” 晏望宸眼底泛起一丝醋意:“先前替陈卿安包扎时,怎么不见你推脱?轮到我,就说自己粗笨不堪?” 她沉默不语。 “怎么?看见沈悦在我帐中,吃醋了?”晏望宸心底泛起一丝希望,他嘴角微微勾起,解释道:“不是我让她来的,是她非要替我包扎……” “殿下若是不想要沈姑娘来,我就去找军医过来。”宋温惜不想听他狡辩,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 她知道他惯会蛊惑人心。 就像他先是对香芙百般呵护,甚至不惜为了香芙处罚沈悦,然后再让香芙心甘情愿地为他涉险。这一环扣一环,不都是他设计好的? 何况,他从未真的拒绝过沈悦不是吗? 她转身想走,晏望宸却死死拉着她的手。 两人对峙间,淄阳王突然撩开了帘子,走了进来。他一身戎装,似乎刚从军营外回来,还未来得及更衣,便来找晏望宸。 他进晏望宸的营帐向来不需要通报,没想到会撞见这尴尬的场景。 他见帐中的两人表情都不太对,挑了挑眉,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王爷来得正是时候,我正要走。”宋温惜想要甩开晏望宸的手,可他仍旧抓着她,哪怕肩上的伤已经崩裂开来,血顺着肩膀滴落在床褥上,染红了半边身子,他也不放手。 淄阳王见晏望宸这副样子,双臂环胸感慨道:“还好殿下的毒已解,不然,还真是经不起这么折腾。” 淄阳王的话让宋温惜一愣,毒解了?是她想的那个毒吗? 晏望宸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慌乱,他焦急地给淄阳王使眼色。 “什么时候解的?”宋温惜心中一紧,她盯着淄阳王问。 淄阳王瞥了一眼晏望宸,忽视了他的眼神,慵懒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抿了一口茶,缓缓道:“在绝情峰时,我的人便替他解了毒,否则,万一在战场上毒发,岂不危险?” 第161章他嘴里可有一句真话? 见淄阳王轻易就出卖了自己,晏望宸尴尬地闭了闭眼。 绝情峰…… 宋温惜只觉得五雷轰顶,她忍不住将视线落在晏望宸略带心虚的脸上。 他那时候便解了毒?那之后每次的欢爱都是什么?前些日子的提前毒发是什么?在树林中强迫她那次又是什么? 她一直担心他在战场上毒发,所以从未拒绝过他。他竟然利用这点来骗她? 宋温惜眼底的情绪变幻莫测,让晏望宸一阵阵地心慌。她的眼神扫过他,双眸中的失望看得晏望宸心中一惊。 他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起身拉着她的胳膊开口:“你听我解释……” 可是说了一半,他又顿住。 该解释什么呢?该如何解释呢?说到底,他确实是骗了她。 她醉酒那日,原本他是想要告诉她实话的。可是他看着她醉醺醺为他解毒的样子,一时鬼迷心窍,忽然就不想将毒已解的事情告诉她了。 他自私地想要将这个秘密瞒到底,他想,毒若是一直解不了,她是不是就一直会留在他身边? 宋温惜不知道晏望宸的心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她扫开他的手,捂住嘴跑出营帐一阵干呕。 淄阳王咂了咂舌:“看来宋姑娘被殿下恶心到了。” 晏望宸脸色一僵,蹙眉望着被风吹拂的帐帘,唇紧抿着。他捏着手中的玉佩,发呆了片刻,还是没有再追出去,而是重重地坐回床上。 以他对宋温惜的了解,恐怕她现在不会想要见到他。 “殿下这伤,得重新包扎一下吧?”淄阳王看着他那副颓唐的模样,嘴角微弯。 晏望宸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悠哉喝茶,一脸幸灾乐祸的淄阳王,冷声道:“王爷莫非是故意的?” 淄阳王见他漆黑的双眸带着怒意瞪着自己,有些无辜地挑眉:“殿下在怪本王?本王又不知道殿下骗了宋姑娘。” 晏望宸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从绝情峰开始,你对宋温惜就百般保护,甚至不惜派人盯着沈悦的动向。” 他眸中闪着锐利的光,问:“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我怎么会打她的主意?只不过宋姑娘毕竟是我故人的女儿,我自然要对她多加照拂。”淄阳王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倒是殿下,似乎很喜欢宋姑娘,怎么还舍得欺骗她?而且先前在绝情峰,显然是沈姑娘将宋姑娘推下了山崖,也不见殿下为她出头。” 晏望宸脸色微沉,避重就轻道:“我救了她,何况此时并无证据。” “是没有证据,还是殿下不愿去查?”淄阳王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满意,但他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只是嘴角微勾,冷笑道:“不过殿下舍身相救也是事实。这也是为什么,本王最后还是愿意帮殿下。” 晏望宸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叹了口气,问:“淄阳王来找我究竟有何事?” 淄阳王此时才一改方才闲散的态度,正襟危坐,面色严肃道:“我方才派人探路回来,听探子说,平武侯躲到了英霞关之后的山上,等着伏击……” …… 宋温惜出了营帐,便冲到一旁的树旁干呕了起来。 她在两个守卫诧异的眼神中干呕了许久,待她直起身时,其中一个守卫担心地问道:“宋姑娘?没事吧?可需要召唤军医来为姑娘看看?” 宋温惜嘴里满是酸水,可她依旧摆了摆手,道:“不必,只是肠胃有些不适。” 守卫见她拒绝,便也没有再坚持。 宋温惜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整个人也昏昏沉沉,浑身发冷。 她从来没有想过,解毒的事,晏望宸都会骗她。他嘴里可有一句真话?难道他很享受她担忧和妥协的样子? 宋温惜脚步虚浮地往回走,迎面却又碰上晦气的人——沈悦。 “宋姑娘倒是会挑时机。”沈悦打断了宋温惜的思绪。 她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瞥了一眼晏望宸的营帐,嘲讽道:“宋姑娘先前跑到陈世子帐中休息,倒是害得殿下,受着伤还要亲自下厨去伺候香芙姑娘。眼下又跑到殿下帐中,打断了我为殿下上药。” 宋温惜不想同她纠缠,便也没有争辩什么,只是顺着她说:“抱歉,今日不知道沈姑娘在帐中,打扰了。日后我会好好照顾香芙,无需殿下操心。” 沈悦沉默片刻,又忽然微微一笑,道:“我也并非是嫉妒什么,香芙姑娘勇敢无畏,殿下亲自为她下厨,犒赏她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殿下身上有伤,还是应道好好休息。” 宋温惜仍旧觉得一阵阵地犯恶心,但她强忍着走掉的冲动,耐心地应道:“沈姑娘说得对。” 她微微侧身,想要越过沈悦离开,可沈悦又将她拦住,道:“没想到宋姑娘竟会为了香芙,当众打殿下。看来香芙姑娘对宋姑娘来说,真是极为重要。” 宋温惜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叹了口气,道:“是,香芙很重要。沈姑娘,我有些不舒服,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沈悦眼睛笑得弯弯的,又亲热地挽上宋温惜的胳膊,道:“是我唐突了,宋姑娘,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喊我。” “好,先谢谢沈姑娘了。”宋温惜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可她现在思绪混乱无比,实在没有精力去细想沈悦的心思。 方才晏望宸就那样将沈悦赶了出来,只怕她又要记恨自己。眼下还是离她越远越好,免得遭她毒手。 回到自己的营帐,宋温惜站在帐子门口发呆,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小腹。 她还未能接受自己有孕的事实,而且现在她对晏望宸的感情愈发变得复杂。 但是一路走回来,她似乎冷静了些。她虽然气晏望宸让香芙替她去交换人质,可她此时心里也明白,晏望宸是不愿让她冒险。 何况晏时鸢也曾说过,若是宋温惜不幸被抓,到时别说是晏望宸,她与陈卿安也无法冷静处理战事。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89节 关心则乱,若是宋温惜出事,他们这方的阵营只怕会溃不成军,谁都无法理智地做出决策。 至于解毒的事……她明白晏望宸的心思,不过是怕没了这借口,她日后不愿意再同他缠绵。 宋温惜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 罢了,孩子的事情……她再考虑考虑。 第162章你在等我吗? 接下来的五日,宋温惜都忙着照顾香芙,没有心思去关心晏望宸和淄阳王他们后续是如何打算的。 她只知道他们似乎很忙,时不时还会带兵出营。 宋温惜有些惊讶,晏望宸的伤看上去似乎不轻,可没过两日他就又重新穿上了铠甲,继续带兵冲锋陷阵。 她无心、也无力去在意晏望宸的伤究竟如何,毕竟香芙伤也还未好全,每日都需要仔细敷药,还要煎药、做饭、替香芙擦洗身子。 宋温惜自己身体也不舒服,于是每日都疲惫不堪。 香芙看着宋温惜日益憔悴的脸,有些过意不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惜姐姐,你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我没事的,你歇歇吧。” 她说着自己没事,可小脸却苍白得毫无血色,显然是余毒未清,虚弱无力。 宋温惜不想她担心,便摇了摇头,说:“我不累,只是没睡好而已。” 此时宋嫣然不在房中,香芙咬了咬唇,犹豫地问道:“小惜姐姐,你是不是因为我,我和殿下吵架了?” 香芙早就察觉到不对劲,每次殿下来帐中看她,宋温惜都会直接一声不吭地退出营帐,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宋温惜也不曾对殿下说过一句话,每每见到殿下,她的表情都是冷若冰霜。 听香芙这样问,宋温惜微怔片刻,轻叹一声:“与你没有关系。” 她与晏望宸,或许算是在冷战。 偶尔宋温惜和晏望宸在军营中遇上,她都是默默低下头,装作没看到,垂眸走开。 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真的太忙,晏望宸也没有再来纠缠过她。 “有宋嫣然帮我,我并不觉得吃力。”宋温惜见香芙似乎是不信,又补了一句。 这个倒是真的。 她孕吐不轻,每次呕吐还得躲着香芙和宋嫣然,觉得很是吃力。宋嫣然虽然不知道她有孕,却看出了她的吃力,所以自告奋勇帮她分担许多事情。 原本宋嫣然也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可如今她也硬生生学会了劈柴生火,学会了做些简单的炒菜。 正想着,宋嫣然端着午膳走了进来。 “你们猜,今天这顿饭,是谁帮我一起做得?”宋嫣然神神秘秘地问。 香芙非常捧场地猜道:“难道是三殿下?” “不是。”宋嫣然憋不住事,没等香芙猜第二次,便说:“是沈姑娘!” 她将托盘放下,又将托盘上的碗筷一一摆在圆桌上,感慨道:“没想到沈姑娘这样的女子也会做饭!” 香芙闻言,笑容一僵,尴尬地看向宋温惜。 宋嫣然和香芙都不清楚宋温惜与沈悦的矛盾,但香芙已经领教过了沈悦的厉害。 她看着圆桌上香气四溢的野菜炒鸡蛋和碴子粥,咽了咽口水,犹豫地问:“沈……沈姑娘做的……能……能吃吗?” 宋温惜皱了皱眉,一把摘下宋嫣然头上插着的银钗,擦了擦便插进野菜里。 宋嫣然见状立刻叫了起来:“宋温惜,你这是做什么?钗子怎么能插进饭里?恶不恶心……” “验毒,你就不担心会吃死?”宋温惜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提醒道,“沈悦不是什么好人,当心她借机下毒。” 宋嫣然哽住,她明白了宋温惜的意思,但她又觉得宋温惜有些大题小做,忍不住叹了口气,辩解道:“每一个步骤都是我看着沈姑娘做的,她没有机会下毒。” 宋温惜并不全信,仍旧将每个碗中都试探了一下,才放心道:“今日确实没毒,但是,宋嫣然,你以后若是不想做,可以让我来做,不许找沈悦帮忙。” 宋嫣然有些不服气,她只知道沈悦粘晏望宸粘得紧,以为宋温惜这样,是嫉妒了。 但是她看了看香芙,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应道:“好好好,知道了。” 用了午膳,宋温惜去洗碗,碰到了陈卿安。 她不知为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卿安,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便想钻进厨房。 可是陈卿安还是叫住了她:“温惜,这几日公务繁忙,没来得及问你。关于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温惜的脚步停住,她知道陈卿安问的,是孩子的事。 “我……我还没想好。我……我还不想……”宋温惜磕磕巴巴地回答。 陈卿安似乎猜到她会这样说,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上前接过她的碗,柔声道:“水凉,我来洗吧。” 宋温惜连忙缩回手,往后退了两步:“怎敢劳烦陈世子?” 陈卿安大步向前,将她手中的碗一把抢过,道:“我怎么可能看着你拖着这样的身子,每日吃苦受累?” 还未等宋温惜说些什么,军营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门口的士兵在兴奋地喊些什么,可是他们距离太远,听不大清。 “发生什么事了?”宋温惜杏眼微眯,看着远处。 “去看看。”陈卿安将碗放在厨房,连忙朝大门口走去。 宋温惜也紧紧跟在他身后。 待走近后,两人终于听清了士兵们的呼喊:“……赢了!殿下抓到了平武侯!平安回来了!” 陈卿安和宋温惜对视一眼,两人都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面露喜色。 平武侯兵败如山倒,如今又被活捉,大皇子没了可以差遣的军队,夺回都城易如反掌。 宋温惜还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这个好消息,忽然马蹄声渐近。 她抬头望去,只见晏望宸一身黑金铠甲,脸上满是血污,骑着一匹黑马,飞驰着朝军营而来。 宋温惜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瘦削了不少的脸庞,和眼底的疲惫,一时间竟忘了回避。 晏望宸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心猛地一颤,他飞身下马,几个大步便走到了宋温惜面前。 宋温惜没想到他会跑到自己跟前来,她咽了咽口水,僵硬地开口:“恭喜……” 晏望宸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低声在她耳畔问:“……小惜,你在等我吗?” 第163章从未得到过他 晏望宸的声音很轻,有些委屈,又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他原本还在气她这几天都对他视而不见,也不曾问起过他的伤势。就算是他惹她生气了,可她应该明白,他总归是因为太在意她才会那么做。 然而,今日在大战归来的时候,却看到她等在门口翘首以盼,他忽然就原谅了她。 晏望宸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渴望,顾不上旁人的目光,也不再计较她这两天的冷淡,上前抱住了她。 兴奋庆祝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纷纷停了一瞬,然后又连忙装作没看到,继续欢呼雀跃起来。 陈卿安站在两人身后,抬起手想要将宋温惜拉回来。可想了想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将她拉回来的立场,便又放下了手。 他心里泛起一阵苦涩的痛意,只能转向一旁,移开了目光。 冰凉的盔甲贴着宋温惜的脸颊,让她感到了一丝凉意。她想要推开他,却在他腰间摸到一片湿腻。 “你……你受伤了?”她慌乱地想要同他保持些距离,查看他的伤势。可是晏望宸身子却忽然一软,整个人直接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 宋温惜扛不住他高大的身子,被他压得摇摇欲坠。 此时她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连忙喊道:“陈卿安!他昏过去了!” 陈卿安猛地回过头,上前摸了一把晏望宸的脉,随后他连忙将晏望宸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头,扛起他往营帐中走去,边走边说:“殿下失血过多,脉象虚弱无力,快叫军医来!” 晏望宸营帐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让宋温惜有些想要呕吐的冲动。 床边聚集了几名军医,十分拥挤,让她只能待在角落,惴惴不安地看着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满身伤痕的晏望宸。 她知道他身上有许多伤,也知道他肩处的那处伤还未好全就带兵出征。可是因为生气,她一直故意对他不闻不问。 此时晏望宸的盔甲被卸下,黑色的外袍被剪开来,露出身上数道伤口。此时他褪去了凌厉的杀气,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 宋温惜不忍心再看,撇开了视线。 陈卿安见她面色痛苦,以为她身体不适,便劝道:“不如你先回去,有军医在这儿,会没事的。” 还不等宋温惜回答,晏望宸痛得在昏迷中痛苦地呻吟。 他眉头紧皱着,声若蚊蝇地喊了声:“小惜……” 宋温惜的心狠狠地一抽,抬眼望去,只见他肩部的旧伤已经又崩裂开来,军医手忙脚乱地给他撒上了止血散,又拿布按住。 淄阳王突然撩开帘子闯了进来,他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默默不语的宋温惜和陈卿安,问军医道:“殿下怎么样了?” 军医立刻回答:“回王爷,殿下的伤口流血不止,现在只用人参吊着一口气……” “你可有办法医治?”淄阳王问道。 军医踌躇片刻,道:“恐怕只能用烧红的烙铁印在伤口上止血。” 宋温惜闻言,心中一惊。用烙铁?那岂不是要疼死人? 可是却听淄阳王冷冷地说:“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烙铁?” 陈卿安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是同淄阳王一同出战的,为何会伤得如此严重?” 淄阳王冷哼一声:“因为他愚蠢。照我说,直接杀了平武侯这个谋逆之徒便是。可他却妇人之仁,一定要留平武侯一命。结果平武侯使诈,偷袭刺了他一剑。” 淄阳王不理解晏望宸为何会这样选择,可宋温惜知道,晏望宸本来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赵迟语说过,晏望宸的箭术就是平武侯教的。以赵迟语的叙述来看,只怕平武侯是将晏望宸当做自己的未来女婿来培养的。 所以,先前交换人质时,晏望宸原本可以一剑斩杀赵迟礼,可是却手下留情,放走了他。 只是,他或许还是低估了平武侯的狠心程度。 “平武侯呢?”陈卿安问。 “平武侯和他的儿子女儿都关在营中的牢房里,将晚看守着。”淄阳王道,“没有了平武侯,大皇子就是废人一个,掀不起什么波澜。” 没一会儿,士兵便拿来了烧红的烙铁,几个士兵勉强按住了晏望宸的手脚,又往他口中塞了一块布防止他咬伤自己。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90节 军医快速地在晏望宸的肩上烫了下去,他瞬间疼醒,睁开通红的眼睛,发出一阵低吼。 宋温惜不忍心看下去,只觉得腿有些软,便侧过头对陈卿安说:“我出去一下。” 刚撩开帘子,她便干呕了起来。她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一样,扶着一旁的树呕了许久。 “殿下怎么样了?!” 远处,沈悦焦急地跑了过来,她跑得太急,脸上的面纱都随风飘落了下来。她看都没看宋温惜一眼,便焦急地冲进帐中。 “殿下!殿下……怎么会……怎么会伤成这样?不是赢了吗?”沈悦哽咽的声音从帐中传来。 “沈姑娘放心,血已经止住了,殿下没事了……沈姑娘,还请你让开,这样会影响我包扎……”军医似乎在安抚沈悦。 宋温惜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她努力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想要呕吐的感觉好了许多。 她直起身子,想要离开晏望宸的营帐。 沈悦来了,晏望宸的血也止住了。那么,他已经脱离危险,亦有人照顾他,无需她担心。 她刚准备往回走,却被人拉住了胳膊。 宋温惜回过头,只见陈卿安眉头紧皱地看着她,问:“就这么走了?不是很担心他?” “不是已经没事了?何况,有沈姑娘在就够了。”宋温惜说。 陈卿安似乎不相信她竟会这样淡然,又追问道:“难道你真的就打算将他拱手让给沈悦?就这样放弃了?” 宋温惜轻笑一声:“我从来就未得到过他,谈何放弃?” 陈卿安见她神色淡然,不似撒谎,便攥紧了她的手腕,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 宋温惜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终究还是任他牵着,没有抽出手来。 第164章她要离开了 宋温惜不敢去看晏望宸,她马上就要离开了,她不想自己心软。何况,她也不想在晏望宸的营帐中看见沈悦。 大战马上就要结束,等着晏望宸身子好些,便要同淄阳王一齐杀回都城。 如今她还是尽可能地保全自己为好,香芙也需要她照顾。 香芙得知晏望宸重伤,着急地想要起身去看他,却被宋温惜按住。 陈卿安告诉她,沈悦每天都守在晏望宸房中。若是香芙这个时候去打扰她,恐怕又要被沈悦针对。 而且,万一她有身孕的事情被沈悦发现了,恐怕小命都不保。 宋温惜只求香芙和自己平安,别的,她顾不上了。 好在,听说晏望宸虽然还在昏迷之中,但性命总算是保住了。既然性命无忧,便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宋温惜没想到,她没去找晏望宸,晏望宸却亲自来找她。 三日后,宋温惜正在给香芙喂药,帐帘忽然被人掀开。 宋温惜以为是宋嫣然烧了热水回来,便头也不回地说道:“桌上的茶壶我换了新茶,你直接灌满就好。” 可是身后的人却没有回答她,还是香芙看到了她身后的人,惊讶出声道:“殿下!你醒了?” 宋温惜给香芙喂药的手微微一抖,药汤洒落了一点在香芙的被子上。她将汤匙放下,用力地擦了擦被子上的药渍,不敢回头。 “为什么不来看我?”晏望宸嘶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宋温惜仍旧没有回头,只是又舀起一勺汤药送进香芙嘴里,低声道:“不是有沈姑娘照顾殿下吗?” “我问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晏望宸的声音虽然听上去十分愤怒,可却夹杂着一丝委屈。 宋温惜忽视了那一丝委屈,冷声道;“我去看殿下又能如何?我又不会疗伤。” 香芙察觉到两人的气氛不太对,连忙道:“小惜姐姐,你快将殿下扶回去吧?我瞧着殿下脸色不太好。” “他能自己走来,便能自己回去。”宋温惜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回过头会心软。 好在帐外传来了沈悦的声音:“殿下!殿下你在哪?殿下的伤还未痊愈,不可乱跑……” 宋温惜等着晏望宸离开,可却迟迟没有听到他走掉的声音。 于是她只能回过头,叹息道:“殿下快回去吧,不然沈姑娘要着急……”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顿住。 眼前的晏望宸憔悴无比,眼窝深陷。短短三天,他似乎变得更加瘦削,脸上的棱角锐如刀削,脸色也十分差,不同于往日的英气蓬勃。 他今日又只披了一件黑色的外袍,身上是交缠着包扎好的白色布条。 宋温惜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连忙垂眸,掩盖住眼中的心疼,道:“殿下脸色不太好,还请殿下快回去休息吧。” 可是晏望宸恍若未闻,就这样执拗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宋温惜没有办法,只能越过他,撩开了帐帘,对在外面徘徊找寻晏望宸的沈悦扬声道:“沈姑娘,殿下在这里,还请沈姑娘将殿下带回去好好疗养。” 沈悦闻声而来,看到宋温惜的时候,脸色微微一沉,又立刻换上一副温柔的笑容道:“谢谢宋姑娘。” 沈悦走进帐中,拉着晏望宸的袖子轻轻摇了摇,道:“殿下,我们回去吧。你今日刚醒来,军医说了,还需好好静养。” 说罢她又朝香芙微微一笑,道:“看来殿下惦记香芙姑娘呢,一醒来便着急来看姑娘。今日瞧着,香芙姑娘似乎好了不少,真是好事。” 香芙不知为何,只觉得背后一凉。她连忙挤出笑容道:“多谢沈姐……沈,沈姑娘关心。” 宋温惜在一旁垂着头,一个眼神都不再给晏望宸。 晏望宸咳嗽了起来,他捂着嘴,甩开了沈悦拉着他袖袍的手,猛地转身离开了宋温惜的营帐。 “宋姑娘,香芙姑娘,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沈悦微微笑着,跟着晏望宸离开了营帐。 见二人终于走了,宋温惜重重地松了口气。 “小惜姐姐……你为何不理殿下?你们……还在吵架?”香芙小心翼翼地问。 宋温惜没有回答,只是转移话题道:“香芙,今晚我有些事要去找淄阳王,只能让宋嫣然做饭了,你想吃些什么?” 香芙歪着头想了想,面露难色,道:“小惜姐姐,我思来想去,嫣然姐姐做得好的,也就是那个水蒸蛋了吧?” 宋温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是,你嫣然姐姐会的菜不多,也没得选。” 香芙也笑着挠挠头:“其实我如今已经觉得好了许多,我自己也可以下厨的。” 宋温惜替她理了理凌乱了的发丝,道:“别勉强,多休息几日。” …… 傍晚,宋嫣然应了做饭的差事,毫无怨言地去了小厨房。她特意帮宋嫣然洗干净了食材,又将香芙哄睡着之后,宋温惜才缓缓退出了营帐,准备去找淄阳王。 既然宋嫣然、宋韵文和大夫人都已救出来,香芙的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而且如今大局已定,大皇子很难再掀起什么风浪,那么她也该履行同淄阳王的约定了。 守卫通报了一声,宋温惜便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淄阳王穿着一身紫色金丝绣线翔鹤纹锦衣,正悠闲地倚靠在罗汉床上看书。见她走进来,他从书中抬起头,凝视着她问:“何事?”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先前答应过王爷,等到大战结束,便同王爷回绝情峰。如今看来,是时候了。” 之前在绝情峰的时候,淄阳王同意出兵的条件,便是要宋温惜答应,大战之后她会回到绝情峰。 她瞒着所有人,同淄阳王做了交易。如今大战快要结束,她也理应兑现承诺。 淄阳王似乎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想等到晏望宸回到宫中稳坐太子之位那天。” “并无区别,如今大皇子大势已去,待殿下伤势稍好便会攻入都城,不过也就是这半月的事而已。”宋温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早些离开有沈悦的地方才好。 第165章有人下毒 宋温惜不想撒谎,垂眸道:“担心,自然是担心的……只不过,沈姑娘陪在殿下身旁,定会好好照顾殿下,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淄阳王听她提起沈悦,蹙眉想了想,问:“难道,你是想早些避开沈悦?先前在悬崖之上,就是她推你下去的?她是不是因为晏望宸,屡次对你下手?” 宋温惜没想到淄阳王竟然会察觉到这件事,微微有些惊讶。她想了想,也没有瞒淄阳王的理由,便点了点头。 淄阳王微微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道:“既然如此,你早些离开也好。” 宋温惜还欲说什么,帐外却突然响起小兵焦急的呼唤:“宋姑娘!宋姑娘你在里面吗?!不好了!香芙姑娘突然呕吐不止……” 宋温惜立刻撩开帐帘,因为紧张和惊讶,声音都变得颤抖又尖锐:“怎么会?!” 小兵见她出来,立刻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香芙吃了宋大姑娘做的饭,没吃两口便开始觉得头晕……” “王爷,我得走了……”宋温惜匆匆向淄阳王道别。 淄阳王见事态紧急,又事出蹊跷,便理了理衣服起身道:“走吧,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几人焦急地赶到宋温惜的帐中,宋嫣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扶着不停呕吐的香芙,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宋温惜赶来,宋嫣然连忙起身跑向她,抓着她的胳膊,嘴一瘪,两行泪流了下来:“宋温惜……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放错了什么,香芙吃了我做的饭,一直在吐……” 说着,香芙的呼吸急促起来,喘息变得困难。她没了宋嫣然的支撑,身子一晃,险些摔下床来,宋温惜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饭可还有剩的?”淄阳王问道。 “有!我……我给宋温惜也留了一份,自己的这份也还没有来得及吃……因为忘记拿自己的筷子,我又跑回小厨房一趟……”宋嫣然手指颤抖着指了指放在圆桌上的饭食,茫然无措地解释道。 “银针。”淄阳王抬手对身后跟着的侍卫说道。 侍卫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抽出一根银针,递到淄阳王手上。 淄阳王在水蒸蛋中试探了几下,银针未有变色。 待银针插入米汤中,银针顷刻间变黑。三碗米汤,每一碗都有毒。 宋温惜见银针变色,抱着香芙的手一抖,脸色微变。 当真有人下毒! 而站在一旁的宋嫣然顿时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这……怎么……怎么会有毒?不是我……宋温惜!你相信我,我没有下毒!” “快传军医来。”淄阳王立刻吩咐自己的侍卫道。 他连忙亲自上前搭了一把香芙的脉,见她嘴唇发乌,淄阳王的眉头紧皱,道:“香芙姑娘只怕中了桃夭毒。” “那是什么?”宋温惜抱紧了怀中不停发抖的香芙问道。 “那是一种花制成的毒药,在野外较为容易提炼,将其晒干后制成粉末便可随身携带。”字样王解释道。 他的视线落在宋嫣然的身上,问:“你做饭时,可有遇到什么人?”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91节 宋嫣然立刻道:“沈……沈姑娘曾找我来说了两句话。” “宋嫣然!”宋温惜抬眸看向她,声音不自觉地带了怒意,“我说过要你远离沈悦!不可让她插手香芙的饭食!” 宋嫣然被她凶得缩了缩脖子,道:“我并未让她帮忙做饭,只是……只是她非要站在那同我说话……” “小惜姐……姐……”香芙嗓音嘶哑地出声,“不要……不要怪……不要怪嫣然姐姐……不是……不是嫣然姐姐的……错……” 下一瞬,香芙昏倒在她怀中,失去了意识。 宋温惜心中慌乱无比:“香芙!香芙你醒醒!”她伸手谈了谈香芙的呼吸,带着哭腔无助地看着淄阳王:“王爷,香芙没有呼吸了……救救香芙……” 宋嫣然也慌了神,咽了咽口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淄阳王轻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色的葫芦瓶,倒出一颗丹药,道:“这个可是珍贵药材制成的丹药,能勉强吊着她的命。” 说罢他轻轻掐着香芙的下颌,让她张开嘴,将丹药放了进去。 宋嫣然连忙倒了杯水,同宋温惜一起,将水喂进香芙口中,把药灌了下去。 没多会儿,香芙猛地恢复了呼吸,脸上也有了些微的血色。 军医也匆匆赶到,没想到的是,他的身后跟着晏望宸和陈卿安。 晏望宸的面容依旧是瘦削憔悴,眼底微微泛青,似乎很久没有睡好。宋温惜瞥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香芙姑娘如何了?”陈卿安关切地问。 淄阳王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讲给了二人听。 军医替香芙把脉后,有些惊讶道:“怎么会中了这毒?这毒少量服用可以打胎,若是大量服用,便会出现头晕呕吐、呼吸困难的症状。” 宋温惜顾不得许多,连忙问道:“此毒可能解?” “若是往常,此毒不算难解。可是眼下没有那么多药材,要配齐的话可能需要些时日。但……香芙姑娘恐怕撑不了那么久……”军医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你需要什么药材?本王亲自去找。”淄阳王沉声道。 “我这就写给王爷……”军医立刻从随身的箱子中抽出纸笔,将所需药材一一写下。 淄阳王拿着军医写下的药方,匆匆赶出去,找来的自己人马去最近的医馆找药材。 军医收好药箱,擦了把额头的汗,道:“宋姑娘,此毒……中毒至深者,无药可医。香芙姑娘吃得不多,还可以用这药方一试,可若是拖久了,恐怕也……” 宋温惜的心猛地一沉,她忍着鼻尖的酸意,努力镇定下来,对军医说:“谢谢军医。” 陈卿安沉吟片刻,拧眉问道:“温惜,这毒为何会出现在香芙姑娘的饭食中?香芙姑娘的饭食,不都是你亲自下厨的?” 宋温惜看了一眼晏望宸,脸色不太好。 她此刻凝视着晏望宸的双眸,说:“今日是宋嫣然下厨,她说,沈悦曾来过,同她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第166章定罪需要证据 晏望宸眸色一沉,看向宋嫣然:“你的视线可曾离开过饭食?” 宋嫣然停止了哭泣,努力回想了一下,道:“当时我还在煎药,所以……所以我,我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 她说着又抽泣起来:“都是我的错……” 宋温惜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香芙,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抬眸,眼神冰冷地看着晏望宸,声音低哑地开口道:“殿下,若是香芙有任何不测……我必然叫沈悦血债血偿。” 宋温惜冷若冰霜的表情看得晏望宸心中一颤,他深吸了口气,撩开帘子对守卫道:“将沈姑娘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是。”守卫应道,立刻跑开。 宋温惜脸上浮起一抹冷笑:“殿下这是不信宋嫣然的话。” 她的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晏望宸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他耐心道:“我总不能只听一人之言,也不能毫无证据便定罪。” 宋温惜仿佛已经习惯了,她甚至都生不起来气,只是坐在香芙床边,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低声道:“早就知道殿下会如此,但是,无论如何,这次我一定会找出证据,绝不会放过沈悦。” 她已经退让了太多次,才会让沈悦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若只是针对她也就罢了,她惹不起还可以躲。可沈悦竟牵连无辜的旁人,何况香芙刚刚立功! 想到这,宋温惜一怔,心猛地一沉。 难道就是因为香芙刚刚立了大功,惹得晏望宸和军营中的士兵们都对香芙更加另眼相看,沈悦才会对香芙下毒? 毕竟……晏望宸为了香芙,曾对沈悦施以杖刑。香芙回来后,晏望宸还亲自下厨为香芙熬制鸡汤,后来又屡次来看望香芙。 宋温惜的心逐渐凉了起来。 所以,沈悦并不是因为气恼宋温惜而迁怒香芙,她一开始就是想要除掉香芙和宋温惜,顺带杀了宋嫣然也无妨! 宋温惜为香芙擦脸的手逐渐颤抖起来。 她早该想到,沈悦对自己都是那样心狠手辣,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们?但凡是得到晏望宸关注的人,她都要除掉! “等沈悦来了,自然会有答案。”晏望宸并没有承诺她什么,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温惜看。 宋温惜望着香芙的脸,发愣了好一会儿。 陈卿安也看向她,她此时看上去也十分憔悴。这两日或许是因为孕吐吃不下饭,让她的小脸变得更尖,原本清澈水亮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嘴唇也微微发白。 陈卿安忍不住安抚道:“温惜,你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助你抓到真凶。” 宋温惜垂眸没有回答。 营帐中一时安静无比,只有宋嫣然一直在一旁惊魂未定地抽泣。 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委屈又恐惧地看着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香芙。 陈卿安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帕子掏出来递给了宋嫣然,道:“宋大姑娘不必如此害怕,我们都知此事定然不会是宋大姑娘做的。” “真……真的吗?”宋嫣然的眸子亮起一瞬的光。 陈卿安微微勾了勾嘴角,道:“自然,宋大姑娘自己的碗中也有毒,不是吗?” 宋嫣然恍然大悟,她止住了泪,应道:“是……是!我怎么可能给自己下毒呢!”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可若不是我蠢笨,怎么会让沈姑娘有机会给香芙下毒……” “她总会找到机会的。”宋温惜打断了她的话,“只要沈悦想,她便一定有办法。即使没有你,她也会有机会下毒。” 她并不是安慰宋嫣然,她说的是事实。 此时,帐帘突然猛地被撩开,晏时鸢焦急地冲了进来:“香芙中毒了?她可是功臣!这军营中,怎么会有人给她下毒?” 她身后跟着戴着白色面纱的沈悦。 沈悦杏眼泛着柔柔的水光,款款走进营帐。 她见到香芙中毒,似乎很是惊讶:“香芙姑娘怎么会突然中毒?” 说着,她看了看桌上的饭食,有些讶异地看向宋嫣然:“宋大姑娘,今日的饭食,不是你亲自做的?为何会有毒?” “我……我……”宋嫣然被她问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宋温惜刚要发作,却听陈卿安轻笑一声,问:“沈姑娘,我们并未说毒下在饭中,你为何会知道?” 沈悦闻言,脸色微微一僵,但她立刻又摆上一贯温柔淑雅的笑容,道:“陈世子,我在路上听小兵说的。” “原来如此,那请问沈姑娘今日去小厨房做什么?”陈卿安继续问道。 沈悦面不改色地回答:“我知道宋大姑娘这几日照顾香芙并不容易,便想着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 她说着,微微挑了挑眉,道:“陈世子这是将我当作犯人审问了?我一个弱女子,哪里会下什么毒?陈世子,定罪需讲究证据。” 陈卿安笑了笑:“沈姑娘误会了,只是,因为沈姑娘去过小厨房,自然是有嫌疑的。” 宋温惜听了陈卿安的审问,心中忽然有些没底。沈悦做事通常不会留下证据,若是只凭她进过小厨房,便定她的罪,恐怕很难。所以,她还要找别的证据。 “沈姑娘若是想要证明自己清白,可敢让我搜一搜沈姑娘的营帐?”宋温惜起身,冷声问道。 沈悦眸中闪过一丝冷光,下一瞬,又轻笑一声:“宋姑娘请便。” 宋温惜刚要去沈悦的营帐,晏时鸢便拦住了她,道:“我去吧!沈悦同我睡在一个帐中,她的东西我比你熟悉,你就在此守着香芙。” 说罢,晏时鸢瞥了一眼一脸淡然的沈悦,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宋温惜冷眼看向沈悦,只见她当真是泰然自若,仿佛此事真的同她没有关系。 而沈悦却并未同她对视许久,反而眼波流转地看向晏望宸,柔声道:“殿下的伤还未痊愈,先前军医嘱咐过,需得静养。” 晏望宸看都没有看她,只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直直地望着宋温惜,眼中仿佛只容得下她一人。 沈悦又看向宋温惜,对上了宋温惜冰冷的眼神,她抿了抿唇,也不再言语。 没过一会儿,晏时鸢回来了。 她撩开帘子便对上了宋温惜期待的眼神。 晏时鸢看着宋温惜,咬了咬唇,道:“宋温惜,沈悦的物件里,没有任何毒药,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第167章用野猫试毒 宋温惜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是了,沈悦怎么会留下证据给她抓?可是做事必会留下证据,她要去军营中挨个问一遍,有没有人看到沈悦下毒。 沈悦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我好心想要去小厨房帮忙,没想到竟让宋姑娘误会了?只是,让宋姑娘失望了,这毒并不是我下的。” “可宋嫣然从头到尾只见过你一人,你又如何能撇清关系?”晏时鸢质问道。 沈悦微微一笑:“公主若是要怀疑我,可要拿出证据来。” “当真与沈姑娘无关吗?”一道阴沉的男声突然响起。 熹 宋温惜抬头看去,只见淄阳王突然撩开了帘子,拎进来一个小兵,道:“那这个小兵为何说,曾经看到沈姑娘在树林中徘徊?”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那小兵,只见小兵看起来年纪很轻,丹凤眼紧张不安地看着帐内的几人。 他的目光扫到坐在圆桌旁的晏望宸,顿时慌了神,连忙跪在地上:“殿……殿下。” 晏望宸看了看小兵,又看向淄阳王,拧眉问:“淄阳王,这是谁?” 淄阳王扬了扬下巴,道:“本王方才想要出营地去找药方,只见这人鬼鬼祟祟地徘徊在宋姑娘的营帐附近,神色惶恐不安,十分可疑。所以本王就让手下去抓药,亲自将这人审问了一番。” 说罢,他又看向陈卿安:“陈世子,这应该是你西郊军营的兵?他说他曾看到沈姑娘从树林走出来后,林中多了一具动物尸体。”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92节 陈卿安看着他身上的衣袍,点了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兵立刻回答道:“小的……小的叫姜右。” “起来吧,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晏望宸端坐在圆桌旁,开口问道。 姜右瞥了一眼沈悦,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道:“小的……小的今日一早,便看到了……看到了沈姑娘给林中的野猫喂了什么东西,我……我本就喜欢猫崽,便想着等姑娘走了,过去……过去看看。” 他说着,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只不过,没想到,等我过去之后……那野猫……那野猫已经浑身僵直,窒息而亡!” 宋温惜心中一惊,难道沈悦是用野猫来试毒? 晏时鸢听小兵这样说,立刻追问道:“那你可知道沈悦给野猫喂了什么?” 姜右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一些肉糜,混杂着一些桃粉色的粉末……” 沈悦眼底闪过一抹狠毒,打断了姜右的话:“你竟敢诬陷我?” 姜右连忙俯下身,朝晏望宸道:“殿下,我不敢撒谎,我真的看到了!” “你说看到就看到了?你可有证据?”沈悦厉声道,说罢,又柔柔弱弱地看向晏望宸,“殿下,此人口说无凭,方才公主都去翻查过我的东西了,什么也没找出来!殿下绝不可以听信小人的谗言……” “你可有看清,沈姑娘从哪里拿出的粉末?”晏望宸眸中闪过一丝冷光,问姜右。 “这……我……”姜右努力地回想,想了半晌,他颓唐地低下头,“这……小的并没有看到……” “我知道了。”晏时鸢突然开口,“沈姑娘,虽然方才我搜了你的物品,可我并没有搜你的身。” 她那双同晏望宸十分相似的凤眼盯着沈悦,冷声问:“沈姑娘可愿让我搜身?” “我凭什么让你搜身?!”沈悦声音变得尖锐了起来。 她忽然瞥见晏望宸阴冷的脸色,又放柔了声调,道:“公主殿下,我乃清清白白的女子,怎可因这低贱小兵几句话,便搜我的身?” “沈姑娘这是心虚了?”宋温惜也不依不饶地问。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尽办法抓到沈悦的把柄。 沈悦眸色沉了下来,嘴角的笑也带了一丝阴冷。 她毫不畏惧地同宋温惜对视,道:“我怕什么?宋姑娘今日是定要将这脏水泼在我身上了?” “沈姑娘既然要自证清白,自然是需要搜身的。”宋温惜毫不退让。 沈悦嗤笑一声:“宋姑娘十分可笑,我已经百般退让,让公主搜了我的住处。此时除了这小兵信口雌黄的臆想,宋姑娘拿不出任何我下毒的证据,我为何还要让姑娘当众搜我的身?” “沈姑娘若是不想让人搜身,或许也有别的办法。姜右,你可还记得野猫的尸体在哪?”淄阳王忽然开口问道。 姜右愣了愣,立刻道:“记得!就在西边的树林中,靠近小厨房的位置。我将那野猫埋了,立了个石头碑,过去一眼就能看到!” 沈悦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掀起一丝慌乱。 淄阳王看向晏望宸,只见他沉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冷笑了一声,道:“那本王今日便自作主张一次,将这桩事查到底!” 说罢他将姜右拎起,道:“你带路,我们去看看那野猫的尸体周遭,可留下了什么线索。” 见那两人出了营帐,宋温惜也默默起身。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香芙,香芙似乎有些不适,小脸微微皱了起来,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宋温惜咬了咬牙,道:“我也去看看。” 说罢她便朝营帐门口走去。这件事她交给任何人查验都不能放心,必须自己亲自去。 走到营帐门口撩开帘子,脚步忽然又一顿。 她侧头看向一直坐在那里默默无言的晏望宸,像叹息般地说了一声:“殿下,若是此次我找到证据……希望殿下不会让我失望。” 晏望宸没有回应她,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温惜没再看他,走了出去。 只见淄阳王和姜右已经走远,微风袭来,吹起宋温惜的裙摆,带来一丝寒意。宋温惜裹紧了外袍,大步跟上淄阳王的脚步。 “温惜,等等。”陈卿安跟上了她,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今日寒凉,你要当心别染了风寒。” 宋温惜感激地点了点头:“陈世子也小心。” 他们三人跟着姜右来到了他说那块石碑前,只见石碑之后果然有一个小土堆,那应该就是姜右埋野猫的地方。 第168章臣来得不是时候 姜右连忙把土堆扒开,里面果然有一具野猫的尸体。宋温惜有些害怕,撇开了视线不敢细看。 想要呕吐的感觉又袭来,她才在帐中便忍了许久,此时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扶着树干呕吐起来。 淄阳王眉头一紧,担忧地起身问:“怎么?你也中毒了?” 宋温惜边吐边摇了摇手,待她喘匀了气,才虚弱地瞥了眼野猫的尸体,道:“我只是……一时觉得有些恶心。” 淄阳王看了看那有些面目狰狞的尸体,了然道:“也是,女儿家自然是看不惯这些。” 可陈卿安知道她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便上前低声问:“温惜,你要不要先回去?我同王爷检查一番就好。” “不,我要亲自看看。”宋温惜坚持道。 陈卿安拗不过她,便道:“那你用帕子捂住口鼻,或许会觉得好些。” 宋温惜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帕子,照做了。 她俯下身同淄阳王一起检查起野猫的尸体,只见那是一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幼猫,小小一只,瘦骨嶙峋,毛发也黯淡无光。 它张着嘴,嘴边的毛发还沾了许多呕吐物。淄阳王找来一根细细的木棍,扒拉了两下野猫的呕吐物,果然像姜右说的,里面除了还未来得及消化的肉糜外,还有一些桃粉色的粉末。 “这似乎同香芙姑娘中毒的症状颇为相似。”陈卿安道。 淄阳王摸了摸下巴:“难道沈悦是用野猫测试毒性?” 淄阳王和陈卿安还在研究野猫,宋温惜站起身,低着头查看着周围的草地,想要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沈悦留下的痕迹。 可是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沈悦掉落的物品。 她正有些垂头丧气,蹲在树根下想休息一会儿。下一瞬,她忽然味道了一股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十分熟悉,宋温惜忍不住用力地嗅了两下,想要靠鼻子找到香味的源头。 她嗅得太用力,淄阳王忍不住抬头,蹙眉嘲笑道:“宋姑娘,你可是在学猎犬?” 宋温惜疑惑地问:“王爷可有闻到什么香味?” 淄阳王一愣,这才学着她的样子俯下身嗅了嗅,他眉头一皱:“这是什么味道?”说着,他在土地上摸索着寻找了起来。 “这是什么?”淄阳王忽然在一处停下,蹲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宋温惜上前一看,似乎是某种香料。她也蹲下身翻找了一番,发现这一处的草地上撒了不少香料,似乎是有人将香囊中的香料全都撒了出来。 宋温惜捡起几味香料拼在一起,又闻了闻,脑中闪过一道白光,惊声道:“这就是沈悦身上的味道!” 她顾不得许多,紧紧攥着香料,大步走回营帐。 “温惜,你要做什么?”陈卿安连忙拉住了她。 “沈悦将香料撒了出来,那她身上的香囊里装的是什么?”宋温惜反问道,“沈悦下毒匆忙,可能还来不及处理毒药,所以她一定是藏在了身上!” “可是你这样贸然搜沈姑娘的身,只怕不妥……”陈卿安依然拉着她。 宋温惜觉得拦着自己的陈卿安有些奇怪,但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军营门口守着的士兵突然兴奋地边跑边喊着:“镇国公来了!殿下!镇国公来了!” 他冲进宋温惜的营帐,大概是要向晏望宸禀报这个消息。 宋温惜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安,她呼吸一滞,抓住陈卿安的袖袍,问:“镇国公不是被关在皇城之中?为何会突然来到英霞关?” 陈卿安也不清楚,他微微皱眉:“宫中只怕是生了什么变故。” “去看看吧。”淄阳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镇国公能来,带来的一定是好消息。但是……” 他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宋温惜,抿着唇没有说后面的话。 大门处一阵马蹄声传来,军营一时间躁动起来,士兵们纷纷聚到门口等着镇国公。 而晏望宸也撩开了帘子,被沈悦扶着,走出了营帐。 他远远地看到了身上披着陈卿安外袍的宋温惜,他嘴唇紧抿着,移开了目光,脚步虚浮地朝大门走去。 “沈悦不可以走!”宋温惜见沈悦要走,心中一急。 若是沈悦趁四下无人时,将香囊处理了,她便再也没有证据了! 她快步走过去,用力地拉住了沈悦的胳膊,道:“沈悦,你站住!我已有了你下毒的证据!” 沈悦吃痛地叫了起来:“宋姑娘,你抓得我好疼。你没听到镇国公来了吗?” “镇国公来了又怎样?我与你的账还未算完!”宋温惜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沈姑娘可否将香囊给我一看?” “殿下……”沈悦挣脱不开,双眸含水地看向晏望宸求助。 宋温惜的手突然被人抓住,力道大得让她不得不松开了手。而沈悦借机躲到了晏望宸的身后,面纱漂浮,只露出楚楚可怜的两只眼睛。 宋温惜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晏望宸:“殿下这是做什么?” 沉默了许久的晏望宸此时终于开口,他声音有些疲惫和嘶哑:“你闹了许久,该够了吧?眼下镇国公突然来英霞关,必定是宫中生了异变,我没时间在此等着你破案。” 这一席话,仿佛一盆冷水将宋温惜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她从来没有觉得心这么凉过。 就算先前他利用香芙,可起码他对香芙是不错的。可现在香芙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便对她的生死不闻不问了吗? 她忽然觉得他很陌生,为什么原本亲密的人,忽然就变得让她不认识了? “殿下,温惜并无恶意,还请殿下松手。”陈卿安忍不住出声。 可晏望宸依旧死死抓着宋温惜的手不放,他被她眼底的失望刺痛。 他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错觉,仿佛此时松开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殿下这里,好生热闹啊。”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只见镇国公一身戎装,身披银色铠甲,风尘仆仆地站在几人面前。他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此时带着数道干涸的伤痕。 镇国公锐利如鹰的眸子地扫过晏望宸抓着宋温惜的手,唇角微勾,道:“看来臣来得不是时候。” 第169章忠臣遗孤 士兵们逐渐也聚集了过来,大家都很好奇镇国公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 晏望宸终于缓缓放开了宋温惜的手,沉声道:“镇国公从宫中逃出想必历尽千辛,不知宫中情况如何?”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93节 镇国公面容疲惫,但还是调整心神,严肃道:“大皇子……自刎了。” 众人皆是一愣,下一瞬,士兵们议论纷纷,大家没想到大皇子竟会选择自刎。 镇国公继续说道:“……平武侯兵败被抓的消息传入宫中,大皇子没有了可以倚仗的军队。他先前又杀了不少文臣,惹得朝中无人敢为他筹谋。便只能……” “父皇可还安好?”晏望宸焦急地追问。 “圣上这段时日被大皇子折磨了许久,重病了一场,此时卧病在床,恐怕……时日不多。”镇国公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晏望宸有些激动,捂着肩头轻咳了起来。 “文臣……杀了文臣……?”一旁的沈悦捕捉到了镇国公话中的关键,她连忙柔声问,“镇国公,请问我父亲……他是否平安?” 晏望宸的身体变得僵硬,捂住肩头的手指蜷缩起来,握成了拳。 宋温惜看在眼里,心中有些疑惑。 难道沈悦不知道她父亲的事?那她这段时间如此嚣张,是误以为,晏望宸是看在她伤了脸的份上,才容忍她的? “沈大人的事……沈姑娘还不知道?”镇国公看了一眼晏望宸,见晏望宸没有阻止,他便转头对沈悦说:“沈姑娘的父亲,早在先前在猎场时,为了救殿下,被大皇子一剑杀了。” 沈悦原本温柔端庄的模样再也维持不住,她震惊又疑惑地看了看晏望宸,嘴角挤出一抹尴尬的笑,问:“殿下……这事是真的?” 晏望宸抿着唇,垂眸不语。 “殿下,这是不是真的?”沈悦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 见晏望宸依旧沉默,她眼眶慢慢变红,纤细的手指用力地抓住晏望宸的袖袍:“殿下!你说话啊!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若是……若是我爹一开始就被杀了,为何你一直不告诉我?!” 晏望宸此时才缓缓张口,声音低哑:“镇国公说得没错,狩猎那日,沈大人便因为救我,而葬身大皇子的剑下。” 在宋温惜身后站着的淄阳王见状,悄声问陈卿安:“沈大人,可是那翰林学士?” “是。”陈卿安回答道。 “这文人竟会为三殿下献身?那三殿下岂不是永远欠他一个人情?”淄阳王摸着下巴,目光探究地看向沈悦,思索着什么。 沈悦的表情变得僵硬,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忽然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 晏望宸想要去扶,但他瞥见宋温惜冷然的目光,终究缓缓收回了手。 “爹……”沈悦捂着脸痛哭出声,“我都没有来得及见我爹最后一面!爹——” 她的哭声凄凉无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痛惜,甚至让宋温惜都觉得,此时似乎不适合再追究她的过失。 可,解药还未配齐,香芙随时都可能死去。 “沈姑娘,若是你哭够了,可否将你腰间的香囊给我看看。”宋温惜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哭嚎的沈悦。 沈悦眼眶通红,眸中含泪,恼怒地看向宋温惜,哽咽地说:“宋姑娘,我才知道我父亲去世的消息,你还追着要搜我的身?给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宋温惜声音暗哑:“我只是想看看香囊……” “我方才还未来得及问,这位姑娘是……”镇国公开口问道。 宋温惜泰然自若地回答道:“我是宋家庶女宋温惜。” 镇国公闻言,嗤笑一声:“我当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宋家的一个庶女,竟敢搜沈姑娘的身?” 说罢,他又看向晏望宸:“殿下不会如此偏心,为了心爱之人,都不管忠臣遗孤吧?” 好一个“忠臣遗孤”。 宋温惜心中冷笑一声,她漆黑的眸子也盯着晏望宸,等待着他的回应。 晏望宸眼底满是疲倦,他额头的青筋微微突起,似乎身上的伤口让他疼痛难耐。他垂眸看向仍跪坐在地上哭泣的沈悦,朝她伸出手,道:“沈姑娘,地上凉,你先起来吧。” 沈悦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泪水打湿了她的面纱,一双眼睛盈满泪水,委屈地看着晏望宸伸出的手,缓缓将自己柔弱无骨的手放在了他的大手上。 宋温惜闭了闭眼,她知道了晏望宸的选择。 她并不奇怪,也未曾期待什么。 晏望宸将沈悦扶起,目光躲避着宋温惜,道:“宋姑娘,香芙的事,改日再说吧,今日先早些休息……” “不可能!”宋温惜厉声打断他,“香芙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先前交换人质,她也曾立下大功,为此身负重伤……” 宋温惜的声音有些颤抖:“可如今被沈悦毒害,若是过了今日,证据被销毁,我如何找出真凶?!” “放肆!”镇国公见宋温惜态度强硬,怒声呵斥,“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殿下这样说话,宋家的家教就是如此吗?” 原本沉默的淄阳王,此时向前了两步,走出阴影,站到宋温惜身边,声音低沉道:“镇国公,你这是仗势欺人?” 镇国公看了一眼淄阳王,冷笑了一声,盛气凌人地嘲讽:“你这痴情种,驻守临川城许多年,如今终于舍得下山了?” 淄阳王见晏望宸被镇国公压得不敢吭声,眼底闪过一丝不满,冷哼一声:“老匹夫,你对殿下或许有恩,于本王,不过废物一个。当年若不是本王,你在战场上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如今倒是在本王面前嚣张起来了?” 他原本就高大魁梧,此时轻蔑地看着镇国公,气势逼人。 镇国公似乎想起了往事,咽了咽口水,道:“沈姑娘没了父亲,我这做叔父的,自然要为她撑腰。” “狗屁叔父。你一个武将,何时同那些酸腐文臣走得如此近了?”淄阳王阴冷地勾了勾嘴角。 他见镇国公脸色微沉,继续道:“宋姑娘不过是想替自己人讨回一个公道,一码归一码,若是杀人,便要偿命,很简单的道理。还请镇国公行个方便。” 第170章她无权无势 “那我倒要问问,沈姑娘杀了什么人?可有证据?”镇国公也上前一步,盯着淄阳王问。 “是我的妹妹。”宋温惜底气有些不足,“证据……我还在找。” 她知道在镇国公这样的人眼中,香芙的命,恐怕不是命。 “什么妹妹……不过是庄子上来的粗鄙乡下女!”沈悦抹着泪,躲在晏望宸身后,抽泣着说,“为了这样一个女子便要搜我的身……宋姑娘,你未免太欺负人!” 镇国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下一瞬,他敛起笑容,眼神阴鸷地大步走向宋温惜。 晏望宸见状,立刻挡在宋温惜身前,忍着伤口的疼痛,咬牙问:“镇国公,这是要做什么?” 陈卿安夜立刻上前将宋温惜拉到身后,面色不善地看着镇国公。 镇国公看着两人的样子,勾了勾唇角,道:“宋家庶女倒是颇有些本事,竟将殿下和陈世子都勾得神魂颠倒。” “镇国公,慎言。”晏望宸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怒意。 淄阳王见两人像母鸡护崽一样护在宋温惜身前,微微挑眉,不再言语。 而镇国公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他同样略带怒意地看着晏望宸:“殿下,臣的女儿嫁给了殿下,虽然不求殿下一心一意对臣的女儿,但这么久未见,殿下也理应对自己的妃子略表关心?” 晏望宸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对闫文静的忽视,抿了抿唇,道:“闫文静她……怎么样了?” 镇国公眼底浮起一抹心疼:“她这段时间被关在偏僻冷宫,茶不思饭不想,又总是受晏怀那个杂种骚扰,人都瘦了一大圈。” 下一瞬,他眸色又恢复冷淡,看向宋温惜,道:“宋姑娘,沈姑娘方才经历丧父之痛,你为了一个乡野丫头,敢搜堂堂翰林学士之女的身,这是什么道理?” 宋温惜胸口一阵闷痛,她开口争辩:“可是沈姑娘有谋害我妹妹的嫌疑……” “别说只是嫌疑,就算沈姑娘就是要这个乡野丫头死,想必沈姑娘也一定是有苦衷的。”镇国公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宋温惜的话。 他这话,若是平日听,似乎蛮不讲理。 可眼下沈悦因为父亲去世而伤心欲绝,而营中的所有将士都知道,沈悦的脸是当初为救殿下而受伤,人人都对沈悦钦佩不已。 反观宋温惜,虽然粮草的消息是她的长姐带来的,可毕竟香芙冒险交换人质,也是因为她长姐从宫中逃了出来,害得宋家被大皇子捏在手中。 除了宋温惜,没有人在乎宋家如何。可正是因为宋温惜,三殿下才会特意答应去交换人质。为了交换宋韵文和大夫人,他们还损失了赵迟语这枚棋子。 如今宋温惜居然为了香芙,去怀疑沈悦这么好的姑娘…… 此时将士们看向宋温惜的目光,都带了一些鄙夷和嫌恶。 宋温惜努力忽视着周遭不善的目光,咬了咬牙,坚持道:“我只是想看看沈姑娘的香囊。” “我若是不让呢?”镇国公挡在沈悦身前,微微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宋温惜。 “够了。”晏望宸轻咳了两声,“今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会派人抓紧去找药。眼下最重要的,是为香芙解毒。” 宋温惜原本想要上前强取,可听到晏望宸似乎想了结此事,她震惊地看向他。 所有人都可以不站在香芙这边,他怎么可以? 晏望宸避开她的目光,眉头紧皱,抑制不住地咳嗽着。他缓了缓,又道:“镇国公连日奔波,已是疲惫,不如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眼看着沈悦眼底浮起一抹得意之色,宋温惜焦急道:“可是殿下,我只是想……” “闭嘴!”晏望宸似乎忍无可忍,终于朝她吼道,“你还想怎么样?!” 宋温惜被他吼得一愣,心里什么地方碎了一块,噼里啪啦地碎落一地。 “温惜,今日便算了吧。”陈卿安也拉住她的胳膊,低声劝阻,让她不要再争辩。 宋温惜只觉得浑身僵硬麻木,她死死盯着晏望宸漆黑的双瞳,眼底情绪翻涌,双目逐渐通红,终究归于失望。 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神色痛苦,眉头紧蹙,咽了咽口中的酸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片人群聚集的地方。 她小跑着来到营帐之后,无人之处,扶着树干又呕了起来。她胃里一阵翻滚,眼角都因为呕吐而溢出泪花。 是她天真了。 她无权无势,宋家又落没。而沈悦的父亲用命为沈悦铺了一条“忠臣之女”的路,纵使沈悦没了父亲,想为她撑腰的人,只怕也不在少数。 若是并无旁人,晏望宸或许还会公平一些。可是方才镇国公那般针锋相对,晏望宸怎么可能为了她,同辅佐自己上位的功臣翻脸? 只是……她刚刚还是愚蠢地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晏望宸会为了她,不理智一次。希望落空,她的心仿佛也塌陷了一块。 宋温惜扶着树干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指腹缓缓划过自己的肚子,她忍不住啜泣出声。 今日,她第一次动了将孩子打掉的冲动。 晏望宸今日的这番举动,几乎将她残留的爱意斩尽。她忽然有些害怕日后看着孩子,会想起晏望宸的脸。 身后传来脚步声,宋温惜不敢回头,怕来人看见自己噙着泪的眼。 “温惜,你没事吧?”陈卿安跟了过来,见她扶着树干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连忙伸手搭上了她的脉。 宋温惜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花,低声道:“我没事。” “我扶你回去躺一会儿,你气血攻心,对腹中胎儿不好。”陈卿安抓着她的手臂,让她倚靠着自己行走。 她乖顺地让他拉着,沉默无言。 陈卿安瞥见她苍白的脸色,心中一软,抿了抿唇,问:“不然,将孩子的事,告诉殿下?” “不。”宋温惜咬着牙拒绝道,“绝对不要告诉他。”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94节 陈卿安微微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丝放心,道:“你放心,你不说,我也不会说。” 走到营帐前,此时众人散去,只有晏望宸立在帐前,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宋温惜脚步一顿,陈卿安也停了下来,松开了宋温惜的手,侧过头看她的反应。 只见她垂眸,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想走进营帐。 宋温惜腕间一紧,手腕被晏望宸紧紧拉住。 第171章好不公平 “小惜,我们谈谈。”晏望宸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倦意,但他努力放柔声音,道,“今日的事,我也不想……”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宋温惜冷冷甩开了他的手,“从今往后,我与殿下再无瓜葛。” 私下里,他喊她小惜,众人面前,就喊她宋姑娘。 虽然她一直想要同他撇清关系,可是当他真的同她装作不相熟时,她心底还是不由自主地刺痛起来。 宋温惜想要绕过他,走近营帐。她离开了许久,不知道香芙怎么样了。 可是晏望宸又再次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近自己身前,低头怒视着她:“我知道今日你受了委屈,可沈悦深陷丧父之痛,此时若是追究……” 宋温惜用力地甩开了他:“殿下说错了,今日受委屈的并不是我,是香芙!” 晏望宸眼中的光渐渐暗下去:“我自知对不起香芙,虽然我将她从春雪阁救出来,可她并未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如今她中毒,我必然寻遍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来治……” 两人正说着,帐帘突然被撩开,晏时鸢焦急道:“快来人,香芙不好了!” 宋温惜心中一紧,她连忙要进帐,但她又想到了什么,身形微顿,双眸盯着帐帘,对晏望宸道:“殿下,此时我还能同你说两句话,是因为香芙还有救。若是香芙出任何事,我与殿下、沈姑娘,再见……便是仇人了。” 晏望宸听了她的话,瞳孔骤缩呆吗,愣在原地。 宋温惜无视脸色惨白的晏望宸,冷着脸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陈卿安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还是劝道:“殿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温惜她……今日说得或许都是气话。” 晏望宸抬眼看向陈卿安,视线茫然:“陈世子竟会安慰我?” 陈卿安微微勾了勾嘴角:“如今天下已定,殿下是太子,亦是日后的天子。虽然我们喜欢同一个人,但这并不妨碍我认为殿下是一位明君。” “明君……”晏望宸嗤笑出声,又咳嗽起来,“咳咳……明君,什么明君,我给不了我爱的人公道,我算什么……咳咳咳……” 他似乎很是不适,咳嗽得弓起身来。 陈卿安见状,微微皱眉:“殿下的伤很重,还是好好回去修养吧。马上便要回到都城,都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殿下操劳。” 晏望宸停下了咳嗽,直起身子,看向营帐。他眼底是深深的不舍。 “殿下莫要再执着,否则,只会像脚陷泥潭,两人都会越陷越深。”陈卿安最后劝解了一句,便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帐中,宋嫣然坐在一旁低声啜泣,晏时鸢也面色忧郁地垂着头。 宋温惜坐在床边,将香芙抱在怀里。 她见陈卿安进来,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陈卿安:“陈世子,你……帮我看看,是我的错觉,还是香芙她……” 她双目通红,让陈卿安的心一紧。 陈卿安立刻上前摸了摸香芙的脉搏,香芙的手腕微微有些发凉,任他如何摸索,都没有丝毫脉搏跳动的痕迹。 宋温惜期待地看着他,眼底闪着泪光,唇角却带着微笑:“陈世子,我不通医术,是不是我摸错了?香芙是不是只是昏睡过去了?” “温惜……”陈卿安轻叹了一声,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香芙她……” “香芙她只是睡了!”宋温惜抱紧了香芙,豆大的泪滴滴落下来,她却毫无察觉,“香芙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她的泪珠砸在香芙的脸上,可是香芙却丝毫没有动静。 “都是我的错……”一旁默默流泪的宋嫣然,将脸埋在掌心,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对不起……都是我……我怎么这么笨!都是我害了大家……” 晏时鸢沉声道:“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个阴险恶毒的女人!” 她看向宋温惜,道:“你们方才在帐外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宋温惜,你为什么不直接冲上去揭穿沈悦的真面目!” 宋温惜没有回答,仿佛听不到周围任何声音,她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麻木,脑子无法消化眼下的状况。 冲上去?如何冲?镇国公轻轻松松就能折断她伸向沈悦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死去的会是香芙呢? 她总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总是善良温柔的人总得不到好报?像姨娘,像祖母,像香芙。为何坏人却总是长寿?坏人总是有人保护? 这世界好不公平。 难道就因为她沈悦生在贵族世家,父亲是翰林学士,她便高人一等?就可以蔑视其他人的生命?又因为沈悦的父亲为晏望宸赴死,沈悦为晏望宸挡了一剑,便可在晏望宸那里永远享有特权? 宋温惜不甘心。 可是,她现在无权无势,什么都没有,她如何能同沈悦抗衡? 她不甘心,可她没有办法了。说到底,何尝不是她的无能连累了香芙? 宋温惜轻轻拍着香芙的背,感受着香芙残存的体温,喃喃道:“香芙,睡着了就不疼了……” 她轻声在香芙的耳边道:“香芙,若是见到我姨娘,就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香芙,别担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香芙,来生你真的做我的妹妹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宋温惜的视线逐渐模糊,她抬手擦了擦脸,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有人将帕子塞进了她手中,她眼神迷茫地抬起头,恍惚地看着陈卿安的脸。 “温惜,你这样抱着香芙,她会不舒服,还是让她躺好吧。”陈卿安的声音很轻柔,就像是真的害怕吵醒香芙一样。 宋温惜听了他的话,没有执拗,僵硬地点了点头,将香芙放在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她将香芙的头发理了理,又替她掖好了被子,自言自语道:“香芙,改日我再给你做你喜欢吃的桂花香糕好不好?甜甜的,糯糯的,你最喜欢了……” 香芙没有回答,她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宋温惜一怔,连忙问陈卿安:“陈世子,你看香芙的脸,还红润着!莫非是我们搞错了?” 她说着站起身:“我要请军医来……”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便向前栽去,倒在了一个清瘦的怀中。 她耳边传来陈卿安焦急的呼唤,可是她只觉得浑身乏力,说不出话,意识渐渐淡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第172章终究是恨我了? 香芙下葬了,在宋温惜昏睡的时候。 宋温惜得知这个消息,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要赶去看香芙最后一眼。可是她却被守在床边的晏时鸢按住。 “别去了,已经入土了。”晏时鸢声音里带着一丝沉痛,“就葬在训练场后面的树林中,香芙之前……最喜欢去那片树林去看野兔。” 宋温惜眼眶又是一红,问:“我昏睡了多久?” “一天两夜。”晏时鸢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你这段时间,都未曾好好休息,又受到重创,所以才会昏睡那么久。” 宋温惜胸口一阵闷痛,她没想到自己竟会睡这么久,久到错过了香芙下葬。宋温惜恼怒地咬了咬牙,心中暗暗生自己的气——她连香芙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要去看看……”宋温惜强撑起身子,想要下床。 “等等。”晏时鸢又拉住她,叹了口气,一脸严肃,问:“你有孕了,是不是?” 宋温惜瞳孔一缩,震惊地看向晏时鸢。她思绪飞转,第一句出口的话是:“别告诉晏望宸。” 晏时鸢有些无奈,轻笑了一声:“我怎么可能告诉他?虽然他是我皇弟,可这并不妨碍我觉得他是一个浑蛋。” 顿了顿,她又道:“只不过,眼下你有身孕,更要好好休息,情绪切莫过于起伏。” 宋温惜心中有些疑惑,她看向晏时鸢,问:“公主如何知道的?” “昨日你昏倒,陈世子替你把脉,脸色阴沉,一看就是有事。我便诈他,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他便托我多关照你,说你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晏时鸢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宋温惜抿了抿唇,她知道晏时鸢一向心思玲珑,是陈卿安关心则乱,疏忽了。 晏时鸢见她眼神闪烁,道:“放心,我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晏望宸那个浑蛋,他不配知道!我亦明白你瞒着大家的理由,眼下并不安全,你明哲保身是对的。” 宋温惜的手指摸向小腹:“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晏时鸢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她叹息一声:“就算你不想要,此时也并不是打胎的时候。你忘了宋嫣然喝了打胎药之后,有多少天起不来床?” 宋温惜明白她的意思,晏望宸马上就要起程回都城,若是她这个时候卧床不起,必然会引起众人的猜疑。 但是,她不想再留在他身边了。她在他身边多停留一刻,都觉得煎熬。 “我要见淄阳王。”宋温惜嗓音有一丝嘶哑。 晏时鸢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应道:“好,我替你找他来。” 她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手链,是一个用红绳穿起的铜钱。 宋温惜眼前一亮,道:“这是……” “这是香芙下葬前,我从她手腕上摘下来的。我想着,或许你会想要留着做个念想。”晏时鸢将那条手链放在宋温惜手中,“如今沈悦深得人心,镇国公又战功赫赫,连我也无法与之抗衡。我不能为你和香芙做什么,你莫要怪我。” 宋温惜心中一暖,她又何尝不知道,大家都将晏时鸢当做一个花瓶公主,娇蛮跋扈,不学无术。 可她知道,晏时鸢的心是炽热的,她勇敢坚韧,不比任何一个皇子差。 “谢谢。”宋温惜由衷道,她攥紧了手中的手链。 那枚铜钱将她的手硌得生疼,可她需要一些疼痛让自己清醒。 晏时鸢去找淄阳王了,宋温惜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手链发呆。 香芙最后只留下这么点东西,她一时间有些恍惚。恍惚中她竟觉得,香芙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日后还有机会相见。 帐帘微动,有人进来。但却不是晏时鸢,也不是淄阳王,而是晏望宸。 宋温惜将微酸的泪意憋了回去,眸色冷若寒霜:“出去。” 晏望宸似乎料到她会赶自己走,没有出去,而是沉声道:“听说你醒了,我……” “出去!”宋温惜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95节 他来做什么?他间接害死了香芙,又阻止了她搜寻证据,她此生不想再看到他! 宋温惜将身后的枕头狠狠砸向晏望宸,晏望宸没有躲,枕头正好砸在了他的伤口。他痛得脸上一抽,抬眸沉痛地看向她:“香芙走了,我也很心痛……” “我让你滚出去!”宋温惜一个字都不想听他说了,随便抄起一旁的东西砸在他身上。 那东西砸在晏望宸头上,又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了一地。 宋温惜这才看清,那是晏时鸢放在她床头的茶杯。 晏望宸的额头顿时一片红肿,他还未开口,帘子又被撩开。 晏时鸢带着淄阳王走了进来。 看着一地狼藉,和两人对峙的模样,晏时鸢冷笑道:“哟,太子殿下,此时倒是有空来看我们温惜了?不用安抚沈姑娘了?” 晏望宸没有理会晏时鸢的冷嘲热讽,只关心地问:“你昏睡了许久,可是累着了?我让人找来些滋补的食材,今日便……” “滚,出,去。”宋温惜怒目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她太过于愤怒,身子都颤抖起来,抖得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一双眼睛也红得吓人。 “殿下何必自讨没趣?你若是继续待着这里,本王怕宋姑娘会同香芙姑娘下场一样。”淄阳王厌烦地开口,仿佛是嫌晏望宸不知趣。 听到香芙的名字,宋温惜鼻尖又是一酸。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在晏望宸面前哭出来,眼底是浓浓的恨意。 “你终究是恨我了?”晏望宸眼中满是痛意,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 宋温惜没有回答,可她的沉默便是默认。 晏望宸终于忍受不了她尖锐的视线,他垂眸道:“那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宋温惜的营帐。 宋温惜脱力地倒在床上,她仿佛打了一场架一般,此时虚弱无力,浑身冷汗。 “公主殿下,可否让我和王爷单独谈谈?”宋温惜请求道。 晏时鸢点了点头:“当然,你们聊。” 晏时鸢退了出去,帐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淄阳王看着宋温惜这个样子,没有安慰,没有关心,只是一声冷笑:“现在终于知道后悔了?我早告诉过你,不要为帝王动心。” 第173章她怀得可是龙胎 “王爷说得对,是我错了。”宋温惜虚弱地靠在床头,垂着眼帘没有反驳。 先前在淄阳王府的书房中,宋温惜说自己愿意为了晏望宸,留在绝情峰。那时淄阳王便看出了她对晏望宸的心意,曾劝过她。 就算她不入后宫,可与晏望宸纠葛颇深,总会惹来事端。 她又何尝不明白,她这样的人不该对帝王动心?可是,她那时还一心一意想要完成晏望宸的心愿。因为她觉得,唯有她爱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她才能放心地离开。 原本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大战结束之前沈悦一直会紧盯着她。她也努力不与晏望宸太过亲密,不让沈悦心生妒忌。 可是……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害死了香芙。 如今,晏望宸得偿所愿,她也终于能放心离开,可是唯有香芙,什么也没得到,还为此丧命。 想到香芙,宋温惜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情绪。 她本就觉得有些恶心,此时复杂的情绪更是让她承受不住,扶着床沿干呕起来。 淄阳王看着宋温惜的样子,眉心一皱,心生疑虑,立刻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按在跳动的脉上。 须臾间,他便探出了她的不对劲。 淄阳王面色一沉,手上的力道加重,眸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怒意:“你竟有孕了?是谁的?!” 宋温惜微怔,有些吃痛地挣扎:“王爷……” 淄阳王放开了手,沉思片刻,坐在圆桌旁,冷笑一声:“也是,还能是谁的种,定然是晏望宸那个杂种的。” 宋温惜原本没想要告诉淄阳王,毕竟她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可是她忘记了,淄阳王敏锐无比。 此时淄阳王冰冷的眸子看向宋温惜,眸中带了一丝忧虑:“没想到你竟会这么不小心,未出阁的女儿家,有了孕,日后还如何能嫁得良人?你姨娘若是知道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一颗豆大的泪滴,从宋温惜垂着的眼眸中落下。 淄阳王说话十分不留情面,现在又提到了姨娘,宋温惜再也忍不住,鼻尖酸涩,泪珠纷纷滚下。 这也并非她想要的结果。 她一向小心,若非晏望宸倒空陈卿安给她的香囊,她怎么可能怀孕? 何况,现在仔细想来,晏望宸后来给她喝的避子汤,味道同先前十分不一样…… 只是,她也不敢将这些事告诉淄阳王,以淄阳王的性子,若是知道这孩子是晏望宸设计来的,恐怕会揪着晏望宸的衣领叫他负责。 她不想他负责了。 宋温惜缓和了一下情绪,抹去脸上的泪痕,低声道:“今后的一切后果,我自己会承担。” 淄阳王拧眉问:“你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承担?你怀得可是龙胎,若是叫旁人知道,恐怕……” 恐怕有心者会要她一尸两命。 想到有人想要宋温惜的命,淄阳王眸色一暗,眼底泛起汹涌的杀意。 “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宋温惜抓紧了身下的褥子,声音沉痛。 淄阳王眼神一松,微微眯了眯眼,有些疑惑:“你竟不想留下这孩子?你可知若是这孩子是个男儿,说不定你在后宫中的地位……” “我绝不会入后宫。”宋温惜打断了淄阳王的话。 她知道淄阳王的意思,宋温惜若是生了男孩儿,或许有机会能母凭子贵。 可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卷入帝王之争,也不希望孩子成龙作凤,只求孩子平安。 何况……她也不希望这个孩子诞生在她对晏望宸满是憎恨的时候。 宋温惜见淄阳王眼中满是不解,又解释道:“王爷放心,我从未想过要嫁给晏望宸。眼下的状况,我保全自己都很难,如何能保全这个孩子?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留不得。” 淄阳王沉默许久,忽然轻笑一声,道:“倒也不必匆忙做决定,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到绝情峰。况且,现在也不是打胎的好时机。” 宋温惜知道,淄阳王说得对,她总不能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跟着淄阳王,那必然会拖后腿。 淄阳王又道:“既然你已下定决心要同本王回去,本王即刻便去安排回临川城的事宜。你只需调养好身子,无需操心旁的。今夜,你将宋嫣然赶到其他地方去睡,本王自会想办法带你走。” 听淄阳王这么说,宋温惜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她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回到临川城之后,又该过怎样的日子? 淄阳王起身,见宋温惜眉头微皱,似乎对未来的路感到茫然,他忍不住安抚道:“你放心,你既是亦如的女儿,本王日后定会照拂你。从今往后,你就踏踏实实跟在本王身边。你想要的……本王都会给你。” 她想要的?宋温惜微怔,抬眸看向淄阳王,只见他眼中满是认真。 她原以为,淄阳王是想将他留在身边做婢女,侍奉他。可他今日这话,听起来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 淄阳王却也没有多加解释,说完这话,便起身离开。 帐中一时间又变得静悄悄的。帐外似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温暖的阳光洒在营帐上,让帐中也十分明亮温暖。 只是这么好的天气,香芙再也看不到了。 宋温惜心一沉,胸口泛起一阵酸涩。她又低头看向手中的铜钱手链,想了想,将它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香芙死了,她死得不明不白。她唯一的亲人又下落不明,尸骨也不能葬入祖坟。从今往后,恐怕宋温惜就是唯一记得香芙的人,她岂能任她枉死? 原本她心中对未来的日子充满迷茫,可现在忽然明朗起来。 既然淄阳王说会照拂她,那她便要借助淄阳王的力量,将自己变强。 终有一日,她会回到都城,替香芙报仇雪恨! 宋温惜思绪万千,脑海中一一闪过日后的计划。她太过专注,以至于宋嫣然撩开帐帘走了进来都没有发现。 宋嫣然见宋温惜坐在床上发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时间有些心虚。 她抿了抿唇,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宋温惜……你……你还好吗?” 宋温惜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看向宋嫣然。 见到来人是她,宋温惜缓缓回过神,轻叹一声:“你来了,正好,我有事同你说。” 第174章负气离开 宋嫣然见宋温惜还愿意同自己说话,连忙追问:“你不怪我了?” 宋温惜有些疑惑:“怪你什么?” 宋嫣然想说香芙的事,可香芙的名字卡在口中,她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只能愧疚地看着宋温惜,欲言又止。 宋温惜此时才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公主殿下不是说过,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 她顿了顿,又道:“我也不觉得是你的错,毕竟,你也险些被毒死。” 宋温惜轻柔的语调抚平了宋嫣然这两日的恐惧与愧疚,她鼻尖骤然一酸,泪水盈满眼眶。 “对不起。”宋嫣然低喃着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一切的一切都很对不起。 宋温惜知道宋嫣然想要对不起的,或许并不只是香芙这件事,而是对自己所做过的一切荒唐事都感到抱歉。 她抬起手,冲宋嫣然招了招:“你过来。” 宋嫣然抹了把泪,乖乖走到她床边坐下。 “你来得正好,我是想告诉你,祖母曾经留下一些地契和田契,是留给孙女做嫁妆用的。就放在了我梳妆匣的底层。”宋温惜淡淡道。 她没有说祖母是偷偷塞给她一个人的。 想必祖母若是知道了宋嫣然的这些改变,也会愿意为宋嫣然留一份嫁妆。 宋嫣然却丝毫没有喜悦之情,只是抿了抿唇,道:“恐怕天下人皆知我攀附大皇子不成,还失身于他……宋温惜,以后不会有人敢娶我了。” “天下人亦知,你是被诓骗的。我相信若是你真诚以待,善待夫君,自然还是会有良人愿意娶你。”宋温惜宽慰她道,“宋嫣然,只不过,日后你定然不可再娇纵了,父亲也年老,大夫人也逐渐力不从心,家里需要有人打理。你……总要成长。” “你……你不回宋府了?”宋嫣然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是在同自己告别。 宋温惜并不打算告诉她自己要去哪,只淡淡道:“我有个地方要去,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回来。那些嫁妆,我用不到,全都留给你。”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96节 “你不打算嫁人了?”宋嫣然的尾音带了一丝哭腔,“宋温惜,你不是同三殿下情投意合……” “不要提他!”宋温惜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 什么情投意合,什么两情相悦。这些在现实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有他要遵守的诺言和责任,她亦有她想要守护的人。若是伤害到对方的利益,他们彼此,都是可以互相放弃的。 宋嫣然泪眼朦胧地闭了嘴,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宋温惜,你究竟要去哪里?” 宋温惜回过神,又放柔了声音,道:“你不知道比较好。” “你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宋嫣然又问。 “对。” “连陈世子都不说?”宋嫣然有一丝困惑。 宋温惜叹息:“不说。” 陈卿安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极力阻拦。他这段时间对她多加照拂,她欠了他许多,也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可以还。 宋嫣然闻言,抹了把泪,点了点头:“好,那我不问了,我不知道,便也没可能乱说。” 宋温惜欣慰地绽开一丝笑容,又神色落寞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若是香芙能投胎做她的女儿,该多好? …… 深夜,宋温惜一个人睡在营帐中。 她以想自己静静为由,让宋嫣然去晏时鸢的帐中住一晚。因为淄阳王临走前嘱咐过,今夜便会带她走。 她原本想强撑着等淄阳王来,可夜深人静,虫鸣不断,她逐渐倚在床头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淄阳王突然来到宋温惜帐中,将宋温惜抓了起来,丢给她一套兵士的战袍,道:“跟我走。” 宋温惜睡眼朦胧,强打精神,连忙披上了淄阳王给她的衣裳。 只是她有些疑惑:“现在什么时辰了?去哪?回临川城吗?” “丑时,本王方才借故同镇国公大吵一架,眼下正是带兵退回临川城的好时机。”淄阳王挑眉道,神色中有一丝得意。 “王爷为何要与镇国公吵架?”宋温惜还未清醒,一时间不明白淄阳王的意思。 “虽然先前说好,打败了平武侯本王就带兵回临川城,但晏望宸近几日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想要将本王调回都城。”淄阳王回答道。 他神色冷峻:“本王猜想,如今镇国公势力庞大,日后又要成为皇帝的老丈人,他是希望本王能回到都城,牵制镇国公。” “那王爷……”宋温惜一时有些犯难。 听起来晏望宸似乎很需要淄阳王坐镇都城,可是,临川城也需要淄阳王不是吗? 淄阳王冷哼一声:“本王怎么可能任他摆布。何况,如今又有了你这个拖油瓶,无论如何,先将你带回临川城安顿下来才可。” 宋温惜咬了咬唇,没想到淄阳王竟会以她为先。 淄阳王继续说道:“所以,本王方才找茬同镇国公大吵了一架,让他说出赶本王走的话。这样一来,军中人人皆知本王是负气带兵离开,自然无人敢拦,更无人敢上前查探本王带了何人。” 宋温惜这才明白,原来淄阳王故意挑起矛盾,是为了能声东击西,掩人耳目将她带出去。 镇国公暴怒,淄阳王负气离开,自然没人注意到宋温惜在做什么。 宋温惜利落地换好了衣服,淄阳王打量了她一番,皱眉道:“太白了,把这个戴上。” 他递给她一顶头盔,让她戴上。 宋温惜乖乖照做,毕竟她的皮肤确实比每日风吹日晒练兵的小兵们要白上许多,若是贸然混入军队之中,恐怕惹眼。 两人撩开帘子往军营大门口走去,淄阳王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等在了门口。 “一会儿紧跟在本王身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淄阳王嘱咐道,然后将她扶上马,混入自己士兵的队伍中,立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 “淄阳王!请留步!”晏望宸的声音从队伍的最后传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宋温惜的心猛地一紧,手指忍不住开始发抖,她微微瑟缩起来。 晏望宸的身子似乎还是有些虚弱,他的声音不似往常那般洪亮,而是边咳嗽边说:“淄阳王……咳咳,有话好说,镇国公不过是一时冲动,并非真的要赶王爷走。” 第175章本王的孩子 淄阳王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晏望宸,冷哼一声:“他说本王是个没用的老骨头!还说时无英雄,才使竖子成名!本王戎马一生,岂是那个老匹夫可以侮辱的?” 晏望宸的声音夹杂了一丝无奈,他叹气道:“王爷不也骂了?还说让镇国公‘以溺自照’?” 宋温惜抿了抿唇,一时间竟也有些无语。没想到两个武将对骂起来,居然还文绉绉的。 “总而言之,本王同他势不两立!那老匹夫是你的老丈人,要走自然也是本王走。本王也不难为殿下,还请殿下行个方便!”淄阳王依旧怒气冲冲,看上去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晏望宸似乎也知道强留没有意义,眼下淄阳王正在气头上,恐怕听不进去任何劝解的话。 于是他便妥协道:“既然如此,今日暂别淄阳王,淄阳王此次率兵出征,我十分感激。若是他日王爷改变主意,想要回到都城,都城的大门随时为王爷打开。” 淄阳王冷着脸,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晏望宸轻叹一声,不再坚持,扬声道:“放行。” 军营的门缓缓打开,淄阳王一声令下,他的兵马随他冲出了军营。 宋温惜如今的骑术强了许多,勉强能跟得上。她有些担心伤到腹中的胎儿,不敢骑得太快。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恐惧,和脱离困境的激动。 她终于不用再活在沈悦的阴影之下,可以将晏望宸甩在脑后,可以过全新的生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周围的树林不断地倒退,他们一行人趁着月色,赶到不远处的一个林荫小道中。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似乎等待已久。 淄阳王勒马停住,对手下的亲信说了两句什么。只见亲信带着大批士兵,继续骑马奔驰向前。而另一小批则停在原地,等待淄阳王的差遣。 淄阳王朝宋温惜伸出手,道:“下来,你有孕在身不可骑马奔波。本王特意准备了马车。而且我们兵分两路,若是殿下察觉到本王带走了你,也不知道我们往哪条路走。” 淄阳王竟考虑得如此周到,宋温惜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激之情。 她迅速下了马,然后上了马车,诚恳道:“谢王爷照拂,不知我该如何报答王爷。” 其实,淄阳王有意无意地护着她,她不是没有察觉。虽然姨娘曾经与淄阳王有段过去,淄阳王或许是爱屋及乌,可她仍旧想要还他的人情。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本王自会告诉你。”淄阳王眼底闪过一丝温柔,然后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宋温惜心中微微有些不安,她觉得淄阳王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她很怕淄阳王想要的报答,她做不到。 宋温惜摸到了手腕上的铜钱手链,心中忽然又像压了块石头般喘不过气。 不,她必须要强大起来。她如今并非只为了自己活,她还憋着一口气,要为香芙报仇。 马车摇摇晃晃,宋温惜竟靠着车壁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忽然听到晏望宸愤怒的声音。 “宋温惜,你想逃到哪儿去?!”他厉声问道。 宋温惜猛地惊醒,心脏狂跳,额头微微冒出虚汗。她看着眼前晃晃悠悠的车厢,意识到刚才那声音似乎是幻听。 她一时间有些感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晏望宸竟变成了她的噩梦。 马车忽然停下,宋温惜一愣,清醒了过来。 淄阳王撩开车帘,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上路。” 宋温惜点了点头,下了车。 店家已经打烊,但是淄阳王叫醒了小二,给他塞了一块金元宝,小二立刻惊醒,殷勤地笑着,招呼这一行人入住。 房间十分紧俏,可宋温惜还是分到了单独的一间屋子。她实在是支撑不住,简单清洗了一番,便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 翌日一早,淄阳王便敲响了宋温惜的房门。 宋温惜在睡梦中惊醒,她连忙披上那晚的士兵衣袍,打开了房门。 只见淄阳王端着一盘包子,递给她:“吃些东西,马上又要赶路了。” 宋温惜乖巧地接过,道:“谢谢王爷。” 淄阳王站在原地没走,抬手想要摸她的头。宋温惜心中一惊,连忙避开,有些惶恐地看向淄阳王。 他想做什么?宋温惜隐隐有些不安。 淄阳王见她这样躲避,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屑地嗤笑一声,斥道:“你把本王当什么人了?会对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下手?” 宋温惜抿了抿唇,她不得不小心一些,虽然她同意留在绝情峰,可她没同意别的。 淄阳王见她仍旧一脸防备,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扶额叹了口气:“看来是时候对你说了,否则,你怕是要将本王当作不入流的登徒子。” 宋温惜有些疑惑:“王爷想说什么?” “可否让本王进去,坐着说?”淄阳王有些头痛,眼前这娇小的人儿防备心倒是不小。 宋温惜想了想,还是侧开身子,道:“王爷请进。” 淄阳王走进屋,坐在粗木制成的方桌前,开门见山地问:“你姨娘有没有说过,你小时候,是个早产儿?” “说过。”宋温惜将包子放在桌上,心中更加困惑。 淄阳王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但本王在军营中时,曾经去问过宋韵文。”淄阳王眸色暗沉,神色复杂,“宋韵文说,你当初生下来时,看着并不像个早产儿,倒像是足月的孩子。” 宋温惜微微皱眉,没有接话,等着淄阳王继续说下去。 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你姨娘被嫁给宋韵文之前的一个月,本王与你姨娘……曾经……” 淄阳王神色隐晦,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可宋温惜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她却听得愈发糊涂:“王爷……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淄阳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本王的意思是,你,其实是本王和亦如的女儿。也是本王唯一的孩子。” 第176章新的身份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97节 听了淄阳王的话,宋温惜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淄阳王。 她僵硬地怔了许久,才回过神,吐出一句:“不……不可能……我姨娘怎么可能……” 淄阳王见她似乎不信,又道:“你出生时并不像早产,待长大一些后,又同宋韵文没有丝毫相似。宋韵文早就看出端倪,你姨娘被逼无奈,也早已向宋韵文承认了此事。” 他眼中满是痛意:“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宋韵文这些年对你们母女俩极为冷淡凉薄?你姨娘去世,宋韵文又为什么不让她葬入宋家祖坟?甚至都不愿意出钱让她下葬?” 宋温惜扶住身旁的椅子,身形微晃。她接收了太多讯息,一时间有些发懵。 淄阳王担心她过于惊愕会伤身,连忙扶着她坐下:“本王知道这件事你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可这对你来说,也算是好事。宋家一向对你不好,如今同他们撇清关系,在本王府中重新开始,不是更好?” 淄阳王少见的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宋温惜的神色,仿佛唯恐她不肯认自己这个父亲。 “我姨娘,知道我不是父亲的孩子……”宋温惜喃喃自语,“她什么都知道,可她什么都不告诉我……” 淄阳王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解释道:“亦如她……或许是害怕,你若是知道了宋韵文不是你的亲爹,恐怕会对他和老太太更加生分。那你在宋家的日子,会更难过。” 宋温惜鼻尖微微有些发酸,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她一直想不通宋韵文为什么对她和姨娘如此不好,她与宋嫣然都是父亲的女儿,为何他只宠宋嫣然。 原来,她宋温惜,根本就不是宋韵文的女儿。 宋温惜忽然觉得有些荒唐,她皱着眉,委屈地问淄阳王:“那我是谁?我若不是宋韵文的女儿,那么我连‘宋温惜’这个名字都不配叫。” 淄阳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其实,亦如家中还未出事时,本王和亦如曾经探讨过孩子的名字。” 他有些讨好地看着宋温惜,低声道:“若是男孩儿,就叫沈温淮。若是女孩儿,就叫沈温惜。” “所以……先前一听到你的名字,我便起了疑心。”淄阳王轻声说。 宋温惜只觉得一阵恶寒。 沈温惜……她听了许多年的宋温惜,一时间竟适应不了这个名字。 “我……我觉得……”宋温惜艰难地开口。 她抬眸看向眼前这个满脸期待的男人,迟迟无法想象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无法张口喊他一声“爹”。 但淄阳王不知她的心思,见她开口,他耐心地看着她,温柔地等着她说下去:“嗯?” 宋温惜咽了咽口水,努力说:“我还是觉得……宋……宋温惜比较好听……” 淄阳王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放心,你用这名字这么多年,本王自然不会逼你更名换姓。何况,你如今已经回到本王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忽然又敛起笑容,正色道:“这事本王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从今往后,你想以怎样的身份活着,都由你自己决定。” 宋温惜心中一动,以怎样的身份活着…… 是了,若是她以宋温惜的身份,不论做什么,恐怕都难逃晏望宸的眼线。 天下虽大,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晏望宸若是真的有心找她,找到不过是早晚的事。 可若是她有了新的身份…… 宋温惜眼睛一亮。 “王爷,若是我突然变成王爷的女儿,恐怕世人总会有非议。毕竟王爷并未娶妻,也从未听说有过孩子。”宋温惜思绪流转,飞快地想到一个办法。 “不如王爷对外宣称……自己收了一个义子。”宋温惜小心地建议道。 “义子……”淄阳王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搞不懂宋温惜的心思,“那这个义子……” “这个义子,自然就是我。”宋温惜说,“王爷,我以后,想以男子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她确实是有私心的。 日后沈悦必将嫁给晏望宸,进入后宫之中。而宋温惜,必须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她不再想当国子监的祭酒,她想要成为位高权重的翰林院学士。 可她知道,女子考官,路途艰难,唯有伪装成男子,才能得到同等的对待。 淄阳王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可他却没有多加犹豫,说:“本王说了,你想以怎样的身份活在这世上都可以。无论发生什么,本王替你兜底。” 宋温惜心中有些感动,虽然如今知道,淄阳王是她的亲爹,可她还是不习惯他对自己有求必应。 宋温惜艰难地想要尝试着喊淄阳王一声“爹”,可她的喉咙仿佛被卡住,发不出声音。 淄阳王看穿了她的努力,轻笑一声:“不必着急,我们父女,来日方长。” 一股暖意涌入宋温惜的内心。 他说,他们父女。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从今往后,不是独自一个人了? 宋温惜眼底有些发涩,鼻尖也涌起一阵酸意。她原本以为,她留在绝情峰,面对的会是苦寒无比的艰难生存。或许淄阳王还会将她当做奴婢使唤。 可没想到,淄阳王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的父亲还说,她想怎样活着都好。 宋温惜的泪水止不住地溢出,淄阳王一时间手忙脚乱:“怎么哭了?孩子,本王说错什么了吗?” 宋温惜用袖子抹了把泪,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我……谢谢王爷。” 淄阳王见状,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将包子又推到她面前,道:“耽搁了许久,快吃点东西。马上……又要上路了。” 宋温惜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拿起一个肉包子,咬了一口。 肉包的香气溢满唇齿,可她的胃却一阵翻涌,忍不住俯身吐了出来。 淄阳王没有丝毫嫌弃,立刻起身抚了抚她的背,微微有些恼怒:“都怪晏望宸这个兔崽子!” 下一瞬,他又有些担心地问:“温惜……这个孩子,你还要吗?” 第177章格杀勿论 宋温惜吐得眼泪都涌了出来。 但她还未来得及回答淄阳王的问题,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顿时噤声,警惕地看着门外。 不一会儿,有人敲了敲房门,低声道:“王爷,西郊军营的兵,正在这附近搜查。恐怕……是来找宋姑娘的。” 宋温惜的心猛地一抽,西郊兵为什么出现在此处?他们分明已经走了很远。难道晏望宸和陈卿安当晚就发现她不见了,一路追了过来? 宋温惜紧张地看向淄阳王。 淄阳王立刻将宋温惜拉起,道:“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他们一行人从客栈的后门跑了出去,宋温惜上了马车,捂住胸口,有些喘不过气。 她的心一直狂跳不止,她不敢想晏望宸发现她逃跑,会是什么反应。 是恼怒?是愤恨?还是不舍和愧疚? 马车摇晃着行驶在小路上,马车与搜查的士兵擦身而过。宋温惜忍不住微微撩开一点帘子,探头看向外面。 外面的西郊军正四处翻找着,每个人都风尘仆仆,看上去像是毫不停歇地赶了许久的路。 “听好了!若是抓到那女子,格杀勿论!”只见一名军官模样的男子穿着西郊兵的衣袍,对手下人吩咐道。 宋温惜心头猛地一颤,连忙放下了帘子,挡住了那男子看过来的视线。 “格杀勿论”?怎么会?这意思是,晏望宸想要杀她?可是为什么? 她曾想过,得知她逃跑,晏望宸一定会非常生气。可她没想过,他会气到想要她的命。 他竟这般不留情面了吗?宋温惜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 但是她又有什么错?她对他仁至义尽。 她与淄阳王有约定,是为了助他。就算他不知道这件事,她想要逃离那个危险的地方,离开沈悦的视线,无法同杀香芙的凶手共处一地,他应该也能理解才对。 可仔细想来,这一切似乎也说得通。晏望宸的决定,向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说不定这是镇国公的命令。 毕竟,倘若能将她在外斩杀,沈悦和闫文静都可以高枕无忧。 马车渐渐离开了那条街,往偏僻的小路行驶去。 与追杀她的西郊军擦身而过,宋温惜心中一阵阵发寒。 还好她逃走了,也还好淄阳王一路谨慎小心。否则,她若是继续留在军营中,就算沈悦不对她动心思,镇国公恐怕也容不下她。 只是,就算这命令是镇国公的意思,若是没有晏望宸授意,镇国公只怕也不敢假传军令。 所以,晏望宸的意思是,不打算再护着她了吗? 宋温惜思绪万千,理不清头绪。可那句“格杀勿论”狠狠刺中了她的心,让她心底隐隐泛起一丝恨意和委屈。 晏望宸先是设计让她怀孕,又利用香芙,害死香芙,如今居然还派人追杀她,当真是耗尽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爱意。 他的毒解了,眼下也稳坐太子之位。他再也不需要她,所以便忍心让别人将她杀了? 宋温惜只觉得胸口一阵坠痛,她愈发觉得自己不能再以“宋温惜”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更不能让人知道她怀了晏望宸的孩子。 想到孩子,宋温惜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要为香芙报仇,而这个孩子……说不定能用来报复晏望宸和沈悦。 …… 偶遇西郊军,让淄阳王更加不敢停歇,马不停蹄地往临川城赶去。 十日后,他们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临川城。临川城此时已经温度骤降,人人都披着厚重的外袍。 淄阳王披上黑色的大氅,又递给宋温惜一件狐狸毛领的白色披风,道:“穿好,我们要上山了。” 宋温惜接过披风,心中有些发怵。因为她依稀记得,先前登上绝情峰,一路上可吃了不少苦。 见她脸色有些不好,淄阳王明白她的恐惧,轻笑一声:“放心,本王自然不会让你带着身孕爬山。” 他带着人马来到山脚下,将马留在了山底。其他人则随他步行至山脚下的一处不起眼的石碑面前。 石碑上写着:“为君愿入绝情峰,莺飞草长,葬以吾心。思君切,黄泉碧落,两处难寻。” 宋温惜看着那两行笔锋刚劲有力的字迹,微微有些发怔。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几句话像是淄阳王写给姨娘的,却也像晏望宸与她。 淄阳王不知碰了何处的机关,石碑之后的墙壁突然打开。宋温惜回过神,瞪大了眼睛看向墙壁之后,里面似乎是漆黑的地道。 见宋温惜一脸狐疑,淄阳王勾了勾唇角:“发什么愣?难不成本王每次上下山,都亲自在山中爬上爬下不成?本王又不是猴子。” 宋温惜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之前他们一行人可不就是像猴子一样上山下山。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98节 虽然那次下山时,有淄阳王带路,比他们自己找路要快了许多,可还是将一群人累得够呛。没想到淄阳王竟留了一手。 宋温惜跟着走进地道,两旁的火炬骤然亮起。 此时她才看清,这并非是一条很深的通道,尽头有一个巨大的木制平台,周围一圈是竹子做的栏杆,四角用绳索和铁链固定。 宋温惜觉得这平台有些眼熟,先前跌落绝情峰时,似乎也是降下了一个这样的平台。 她抬头望去,直直的通道高不见顶。 待众人都站在平台上,淄阳王摇响了铃铛。平台稳稳地升起,四面的石壁不断向下,通道内视线昏暗,宋温惜有些紧张地扶着旁边的栏杆。 “放心,不会摔下去的。”淄阳王见她有些害怕,安抚道。 宋温惜咽了咽口水,微微松开了手。 平台上升的速度并不算快,但相比于用腿爬上山,还是快了不止一倍。没过多久,到了一定高度后,又换了一处平台,继续向上。 这样连续换了五个上升平台后,淄阳王在前面带着他们走出幽暗的通道。 打开石壁大门,淄阳王府就在众人眼前。明媚的阳光洒在每一个人身上,可是山顶的风又剥夺着他们的体温。 宋温惜裹紧了披风,跟着淄阳王走了出去。淄阳王府依旧是碧瓦朱甍,气势恢宏。 淄阳王站在王府的大门前,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向宋温惜。 他微微勾起嘴角,沉声道:“温惜,欢迎回府。” 宋温惜看着眼前的淄阳王府的牌匾,抿了抿唇,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缓缓迈过门槛,走进了王府。 王府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宋温惜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 从今往后,她便要摒弃从前的一切,以新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至此,她这个人,连同她的过往,都消失在这尘世间,任谁都找不到。 …… 第178章沈世子是个女人 三年后。 绝情峰顶景色依旧,白皑皑的雪覆盖了山峰,初升的太阳将雪白的峰顶染成了金色。 偌大的淄阳王府中,此时还是一片寂静。唯有零星几个下人在清扫院落,发出沙沙的声响。院中有几棵挺拔的五针松树,被修剪成得规规矩矩,像树干托着几朵碧绿的云。 宋温惜推开房门,用哈气暖了暖手。哈气形成白雾,又消失在空中。 乍一眼看上去,宋温惜的样貌有些变化,让人一时间竟有些认不出。 如今她的身子不再似从前那般消瘦,而是变得丰盈柔软,凹凸有致。原本纤细的胳膊上此时也有了一些肌肉,看起来比原来有力许多。 她的眉眼变得更加锋利,褪去了以往的温柔稚嫩,眉峰也故意画得像个男子。乌黑的长发同男子一样高高束起,以玉冠束之,整个人都变得英气十足,不再是柔弱娇软的小女子模样。 下人见她出来,连忙收起扫帚恭敬地问:“世子起了,可要用早膳?” “不必,安渝还在睡。”宋温惜淡淡拒绝道,“等他起了,我亲自去厨房给他做一些。” “是。”下人知道宋温惜喜欢亲自下厨,便没有劝说,而是飞快地退出了出去,让宋温惜一个人享受安静的院落。 此时已是秋季,峰顶常年寒凉,清晨的温度更是冰冷刺骨。宋温惜裹紧了外袍,站在庭院中看着那几棵陪伴了她许久的五针松,一时间有些感慨。 时光飞逝,岁月变迁。一转眼她已经在淄阳王府住了三年。 这三年,发生了许多事。 从英霞关回到淄阳王府之后,淄阳王便对外宣称他收了一个义子,名为沈温淮。于是世间再无宋温惜,多了一个沈世子。 她之后一直以沈温淮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活着。淄阳王将府中的大小事都逐渐交给她来打理。她学得很快,如今已经得心应手。 每当宋温惜需要出门下山时,她都会化妆成男子。衣袍也是淄阳王特地找人定制的,加了厚厚的垫肩让她的肩膀变宽,腰间也绑了一圈厚实的绷带,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健壮许多。 不仅仅只是化妆成男子,淄阳王将她孱弱的身子调养好之后,还教了她许多功夫,让她足以用来防身。 除了淄阳王的人,谁都不知道淄阳王府的沈世子是个女人。 而且,是个有孩子的女人。 “娘……你又要走了吗?”屋中传来孩子稚嫩的声音,含糊不清的,还有一丝委屈,像是还未睡醒。 宋温惜连忙回到屋中,只见原本好好酣睡的孩子已经惊醒,坐在床上揉着眼睛,不安地看着她。 “娘不走,你再睡会儿。”宋温惜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脱掉外袍,在炉子边将身子烤暖,才回到床上,将孩子搂紧怀中。 她轻拍着他的背,感受着他逐渐均匀的呼吸,才微微放下心来。 三年前,她始终没有舍得打掉那个孩子。 一开始,她试图说服自己,留着孩子并不是因为对晏望宸还留有一丝余念,而是为了终有一日可以利用孩子报复他和沈悦。 可待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发现她不忍心将自己的仇恨附加在那个柔软的小家伙身上。 他那么小那么可爱,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她,天真无辜,让宋温惜只想好好守护他。 宋温惜给小家伙起名叫沈安渝,继承了淄阳王的姓氏。她希望他平平安安,她对他的爱与呵护至死不渝。她还给他起了个乳名叫小鱼,愿他能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 一旦有了名字,就有了感情。 宋温惜心中的恨与不甘,渐渐被孩子抚平。她每日看着小鱼圆嘟嘟的小脸,感受着他的成长,她的内心变得十分柔软。 只不过,每当她摸到手腕上的铜钱手链时,心中还是会狠狠地刺痛起来。 现实仍旧是刺骨的寒凉。宋温惜虽然有了小鱼,可她终究是没有放下对沈悦的仇恨。她无法忘记,那个活泼善良的姑娘,被沈悦害死,永远留在了英霞关。 她依旧决定要实施她的计划,回到宫中去。 于是在淄阳王府的这段时日,宋温惜没日没夜地苦读。她想要考官,可是先前做公主伴读时的那些学识,和姨娘教她的那些东西,完全不够用,她还要懂经义和策论。 她的时间并不多。 淄阳王得知她的计划后,没有反驳,亦没有斥责她痴心妄想,而是为她找来了各种所需书籍,还特地请先生来教授她。 她忙于书案前,顾不上小鱼,淄阳王又请来乳娘照拂孩子。 宋温惜搂着小鱼,想起一些事,忍不住轻笑一声。 其实淄阳王也十分宠爱这个外孙,时常抱着小鱼在王府中看花看鸟,然后对小鱼说:“来,叫声外祖父听听。” 小鱼就会软软地喊:“外祖父。” “小鱼最喜欢谁?”淄阳王常会偷偷问。 小鱼的小手便搂上淄阳王的脖子,乖巧亲昵地道:“最喜欢娘。” 然后淄阳王便会脸一黑,气呼呼将小鱼拎给她,道:“不愧是那个臭小子的儿子,跟他一样养不熟。” 那个“臭小子”,自然就是晏望宸。 想到晏望宸,宋温惜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心中隐隐作痛。那句“格杀勿论”依旧常常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时常会陷入噩梦之中。 三年了,不知他过得怎么样。 她变了,朝中自然也发生了许多改变,她也有所耳闻。 那年宋温惜回到临川城后,没过多久,晏望宸便举兵回到都城。先帝被大皇子折磨得油尽灯枯,待晏望宸回宫时,他只剩一口气。 所以晏望宸很快便登基上位,成为了新皇。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满朝文武的强烈呼声之下,娶了沈悦。 第179章她究竟会去哪儿 皇宫中,启阳殿内,晏望宸一身龙袍,居于高位的龙椅之上。 他单手轻轻托着头,狭长的凤眼微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眉头紧锁,额角青筋略微突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台阶之下,跪着一个身穿紫色朝服的大臣。 “陛下!臣等皆是为皇嗣考虑!陛下登基三年,却无子嗣,后宫空虚,恐惹天下人非议!”那大臣抬起头,正是镇国公。 一旁的国渊侯忍不住皱了皱眉:“镇国公,你未免太心急了些,陛下刚刚坐稳江山,你却要逼陛下操心后宫之事……” “皇嗣乃国之根本!陛下既然已经平定江山,理应充盈后宫,开枝散叶!”镇国公未曾看一眼国渊侯,但这话却是用来堵国渊侯的。 国渊侯深吸了口气,不愿在朝堂之上与之争辩,只低声嘟囔了句:“这固执的老头,仗着自己是陛下的老丈人,简直胡搅蛮缠!” 晏望宸轻叹了一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声音低沉地问:“那……依镇国公的意思是?” 镇国公见晏望宸松口,立刻俯身道:“臣认为,殿下理应下诏选妃,挑选适龄良家女子。” “镇国公,陛下如今正因南方水患一事头疼,你怎敢拿选妃之事来烦扰陛下?”国渊侯身后的陈卿安忍不住出声制止。 镇国公恍若未闻,抬起头又道:“陛下不想选妃,至今又还未立后,后宫不稳,前朝不宁。还请陛下,为天下着想。”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静得能听到众臣的呼吸之声。大家都知道立后这件事,是圣上的逆鳞,无人敢提。 先前有个大臣不知趣,在朝堂之上催促圣上立后,之后被圣上以“久居其位却无功”贬了官职。 众臣沉默着,等着晏望宸的反应。 陈卿安也忍不住抬眸瞥了一眼晏望宸。如今晏望宸的心思愈发难以揣摩,喜怒无常,他也不知如今的圣上会作何反应。 过了片刻,每个人都觉得十分煎熬。 可龙椅上的人忽然轻笑出声,慵懒地道:“镇国公当真是操心得很!连朕的后宫之事都要操心!” 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不经意,可细听之下却夹杂着一丝怒意。众人心中皆是一惊,纷纷跪在地上。 “臣,只是想为陛下分忧。”镇国公不卑不亢地俯身跪地,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晏望宸冰冷的凤眸盯着跪在地上的镇国公:“三年前,便是镇国公带领群臣,要求朕将沈悦纳入后宫,说是……沈悦的父亲是为了守护朕才去世的,若是朕不娶沈悦,恐怕有人会说朕……忘恩负义。” 他冷声质问道:“如今镇国公又想将谁人的女儿塞给朕?” 镇国公不慌不忙,抬起头恭敬道:“陛下,并非臣想要将谁的女儿塞给陛下,臣只是担心皇嗣,担心陛下后继无人!”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如今民间已有传闻,说陛下登基三年却无子嗣,恐怕……是身患恶疾,不能人道!” “放肆!”晏望宸重重地拍了一掌龙椅。 镇国公垂下头,不再继续说下去。 晏望宸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闭了闭眼,似乎有些无力,不想再与之纠缠。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99节 许久之后,众人只听龙椅之上的人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选妃之事便交由明妃来办吧。新晋考生如今马上就要殿试,选妃一时莫要与殿试的时间冲突。” 镇国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叩首应道:“是。” 明妃便是镇国公的女儿闫文静,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晏望宸将选妃之事交与明妃,也挑明了是不介意镇国公干涉选妃。 晏望宸疲惫地走回自己的寝殿,身后跟着刘公公和一众下人。 刘公公见晏望宸脸色不好,隐晦地道:“陛下,莫要同镇国公置气,明妃如今在后宫之中独守空房,镇国公自然是知道的,他定然会为了女儿做打算。” 晏望宸叹息一声:“朕怎会不知?只是今日分明是召集群臣讨论南方水患之事,他却提起旁的。” “水患之事,不知陛下心中可已有解?”刘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 晏望宸垂眸想了片刻,忽然问:“这次殿试,是不是十五日之后?” “是。”刘公公应道。 “那便将水患之事纳入殿试考题之中,谁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便是状元。” 晏望宸似乎想到什么,又问:“淄阳王的义子此次也进到了殿试?” “是,听说那沈世子颇有文采,又写得一手娟秀好字。”刘公公消息十分灵通。 晏望宸却微微皱眉,心中有了一丝好奇。 淄阳王一向不问世事,久居深山,如今突然出现一个义子,还参加了考试,这一切都十分可疑。 提起淄阳王,他忽然想到那个人。那个让他日思夜想、夜不能寐的人。 晏望宸的胸口猛地一阵心悸。他捂住心口,面色痛苦。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龙袍都扯得皱了起来。 “陛下?陛下的胸痛之症又犯了?”刘公公满脸担忧地扶住晏望宸。 “无妨。”晏望宸缓了口气,慢慢松开了手,“让陈卿安来御书房找朕,朕有话要问他。” …… 片刻后,御书房中,陈卿安面无表情地立在晏望宸的书案前,垂眸问:“陛下找臣有何事?” 晏望宸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含入口中。 勉强压制住胸口的闷痛后,他问:“找到她了吗?” 陈卿安眸色清冷:“没有。” 晏望宸心底涌起一阵烦躁,他将药瓶重重地放在书案上,冷声道:“三年了!陈卿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为何还未找到她?!” 提起她,陈卿安心中也涌起一阵火,他毫不客气地回道;“若非陛下当初容忍宜妃杀害香芙姑娘,她又怎会不告而别!” 晏望宸眸色深邃,瞳孔微微一缩,显然是有些生气。 那个人的名字成了他们二人的禁忌,谁都不敢提,可谁也没有忘记。 两人对视片刻,晏望宸忽然神色一松,颓唐地靠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 他率先开口:“罢了……若非朕没有时间,真想亲自去找……纵使要将这疆土整个翻上一遍,朕也一定要找到她……” “陈卿安……你说,她究竟会去哪儿?”他仿佛喃喃自语般低声问。 …… 第180章复仇的第一步 “娘亲,娘亲,箭箭……”稚嫩的声音将宋温惜的思绪拉回,只听怀中的人又问道,“娘亲一起……箭箭……” 宋温惜微微笑了笑,知道小鱼又想同她去练箭了,她捏了捏他的小脸,道:“你还太小,拿不动弓,等你再长大一些,娘就带你去。” 小鱼似乎听懂了,委屈地瘪了瘪嘴,嘟囔道:“许皓叔叔……一起玩。” 许皓是淄阳王派给宋温惜的侍卫,一直负责他们母子俩的安全。除此之外,许皓有时候也会给小鱼做一些竹编的小玩意儿。 或许是没有父亲陪伴的原因,小鱼对许皓也粘的紧,每日都要缠着许皓陪他玩。 宋温惜刚想回答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温惜,你醒了吗?”淄阳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温惜身旁的奶包子立刻甜甜地喊道:“外祖父,醒啦。” 宋温惜连忙起身披上衣服,过去打开了门:“起了,父亲有何事?” 如今她已经适应了喊淄阳王为父亲,虽然她花了很长的时间,但终究是习惯了。 淄阳王眸中带着一抹兴奋的色彩,他将一封信递给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温惜,你可以去参加殿试了。” 宋温惜看着那封信,先是一愣,下一瞬,泪就涌了上来。 这殿试的资格,来之不易。天知道,她在这绝情峰度过了多少个难眠之夜。 宋温惜的心中一度被仇恨填满,当香芙躺在那冰冷的地下时,当她孤独地生下小鱼时,沈悦正在那后宫之中高枕无忧,独享恩宠。 为了报复沈悦,她必须拼尽全力回到宫中去。 她不仅只是勤劳苦读,还要强身健体,苦练功夫,只为了让自己在宫中能够保全自己。同时她还要照顾小鱼,小鱼粘人又爱哭闹,照顾他并不算轻松。 这中间的辛酸苦累,恐怕唯有她自己最能体会。 如今算是苦尽甘来,可是,这也只是复仇的第一步而已。 “娘……你怎么啦。”小小的奶包子见宋温惜泣不成声,自己下了床,光着脚就跑到宋温惜身边,拽着宋温惜的衣角。 淄阳王一把将小鱼捞起,抱在怀中掂了掂,道:“你娘这是喜极而泣。” “什么是喜极而泣?”小鱼含糊不清地学着淄阳王的话。 “就是……太高兴了所以哭泣。”淄阳王耐心地解释道。 “高兴?”小鱼歪着脑袋问。 宋温惜在祖孙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收拾好了心情,展开了信,微微蹙眉:“殿试是十日之后?” 从临川城赶过去,可并不容易。 “不必担心,本王会派最快的马车送你去。”淄阳王承诺道。 他想起什么,又有些担心地蹙眉问:“如今……那个人坐上了皇位,此次殿试,你恐怕就要直面他。你……可有做好准备?” 宋温惜神色一暗,她低声道:“就当作不认识,反正,他现在见到我,大概也认不出了。” 宋温惜同许皓学会了易容术,只需简单的一些工具,便可将自己化成另一个人。这些年她屡次用男装下山,从未被发现是女子。 淄阳王却仍旧有些不放心,眸中闪过一丝忧虑:“本王陪你一同去吧,毕竟,你许久未曾回过都城。” 宋温惜摇了摇头:“小鱼得留在临川城,那个人……不能看到他。” 小鱼如今虽然只有两岁多,可却已经逐渐能看得出与晏望宸相似的地方。他小小的凤眼同晏望宸如出一辙,一颦一笑都有晏望宸的影子,让她时常会盯着他的小脸发愣。 虽然她现在对外是男儿身,是沈温淮,可她仍旧不能冒险让小鱼暴露在众人面前。 此时小鱼似乎察觉到了母亲要离开很久,张开手朝宋温惜叫道:“娘亲,抱抱。” 宋温惜回过神,从淄阳王手里接过小鱼,抱在怀中。 “娘亲要去哪里?”小鱼皱着一张小脸问,严肃的小表情更像晏望宸了。 “娘要去很远的地方,你和外祖父在府中等娘,好不好?”宋温惜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不好。”小鱼抓紧了宋温惜的衣襟,嘴角止不住地向下,眼眶湿润起来,“娘亲……不要走……” 宋温惜心中一软,鼻尖也微微发酸。 此次回都城殿试,脚程再快,恐怕没有半月也回不来。与小鱼分开这么久,她也十分不舍。 淄阳王看着母子俩难舍难分的模样,轻叹一声道:“不如这次本王带小鱼在城郊找一处住下,这样一路上,小鱼也能同你作伴。” 宋温惜对这个提议微微有些心动。 毕竟小鱼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怎么离开过绝情峰。她时常觉得愧疚,将他同自己一起困于这峰顶。 她咬了咬唇,暗想,若是住在城郊,她找机会常来见小鱼,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淄阳王见她有些犹豫,便替她做了主:“就这么定了,将小鱼留在绝情峰,恐怕你一路上也难以安心。你好好准备殿试,其他的交给本王。” 宋温惜抿着唇,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鱼,终究是点了点头。 淄阳王很快打点好了一切,带上小鱼和乳娘,还有许皓和少许随从,同宋温惜一起赶回都城。 这一路上,小鱼都兴高采烈,东看看西看看,街道上繁华的新鲜景象让他目不暇接。与之相反的,是一直沉默着不知想什么的宋温惜。 “娘,给。”一只小肉手忽然伸到正在发呆的宋温惜眼前,小手上捏着一颗酥糖。 宋温惜一怔,看向小鱼的脸,只见他得意地看着自己,重复道:“娘亲,给你。” 淄阳王有些无奈,掐了掐小鱼的脸,道:“本王给你的糖你就这样转手送别人。” “娘不是别人。”小鱼话都说不利索,面色却一本正经。 宋温惜微微一笑,低头将小鱼给她的酥糖含入口中。香甜的味道溢满唇齿,让她复杂的思绪被打断,只沉浸在眼前的甘甜之中。 马上就要到都城了,她内心十分不安,但并不害怕。前路凶险,可小鱼的笑容和淄阳王的陪伴给了她不少勇气。 她看着窗外不断飞逝的景色,稳了稳心神。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她与从前不同了,成长了许多。 如今,没有人能再轻易地伤害她。 第181章误以为看到了她 宋温惜一行人提前两日就到了都城的近郊,淄阳王找了一个老宅子。 虽然只是简单的木屋,但好在干净宽敞,用品齐全。木屋外是用栅栏围起的一个院子,院子中央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此时正值银杏叶变黄的季节。 宋温惜陪小鱼在城郊住了一日,小鱼很快便适应了新环境,没有哭闹。他对一切都很好奇,加上旅途劳累,他晚上也能安眠。 宋温惜松了口气,到了殿试那日,她趁小鱼还未睡醒,便悄悄和淄阳王一起离开了宅子。 殿试需得一天时间,此时外面还一片漆黑,宋温惜就得出发了。 马车上,宋温惜又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容貌,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确定自己没有什么露馅的地方,才微微松了口气。她搓了搓冒汗的手心,面色僵硬,看上去十分紧张。 淄阳王见状,安慰她道:“你记着,如今你是沈温淮,你与往日已经大为不同。何况,许皓教你的易容之术,你已十分熟练,不必担心会被识破。”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00节 淄阳王盯着宋温惜,嘱咐道:“无论如何,你要坚信,自己就是沈温淮。就当宋温惜已经死了。无论发生什么,本王都会帮你兜底。” 宋温惜浑身一震,抬头看向淄阳王,抿着唇点了点头。 到了宫门口,淄阳王立在马车旁看着宋温惜缓缓跟着宫人走进了皇宫,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送这个宝贝女儿进龙潭虎穴,他又何尝不紧张?只是他不想让她察觉罢了。虽然他觉得复仇没有必要,可既然是他女儿想要的,他全都会为她铺路。 “亦如……”淄阳王看着宋温惜的背影消失在尽头,喃喃自语道,“你会保佑我们的女儿吧?” …… 殿试安排在武政殿,参加殿试的几人都要被宫人们搜过身之后才能进殿。 同宋温惜一起参加殿试的,大多是些颇有才华的人,有苦读十余载的平民百姓,也有文臣之子。 见宋温惜走来,众人纷纷向她投以复杂的目光。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个矮小清秀的男子,显然就是淄阳王的义子沈温淮。 一个武将之子,不好好去武举,却跑来同他们竞争,令人费解。不过如今见到沈温淮本人,众人又有了新的揣测:沈世子这小身板,在武举中恐怕排不上名次。 宋温惜目不斜视,对众人眼底的质疑视若无睹。她无需同他们解释什么,成绩自会解释一切。 宫人们倒是都对淄阳王的义子十分尊敬,简单查验了她随身带的考篮后,便让宋温惜进去了。 宋温惜微微有些诧异,原本她还有些担心,会不会被强行脱衣审查。看来许皓为她特别订制的衣服,没有让宫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可是宋温惜没有看到,有个带着仇怨的眼神盯上了她。 殿试日出开始,日落结束,对体力和脑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对于殿试本身,宋温惜并不觉得十分紧张,她在意的是,今日晏望宸会出席。读卷官早早便候在一旁,等着晏望宸驾到。 三年没见,马上又要看到那个常出现在她梦中的人,她一时间思绪混乱,手脚冰凉。 “陛下到!”宫人扬声宣道。 宋温惜一怔,立刻抬头看去。 只见晏望宸一身黄色龙袍,缓缓走了进来。他的凤眸一如既然的锐利,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着。 她一时间有些移不开视线,心中情绪翻涌,喉咙有些哽住。 晏望宸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端坐在下面的考生们,数十人中,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放大,双眸紧盯着那个清瘦的身影。下一瞬,晏望宸的眸子里溢满了失落。 不是她…… 他停在原地苦笑了一声。分明一点都不像,他为何会看错? 何况这里是武政殿,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当真是疯了,才会误以为看到了她。 “陛下……”跟在他身后的刘公公轻咳一声,恭敬地指着那个金灿灿的皇座,“陛下,您的位置在这。” 宋温惜见晏望宸的目光扫过来,猛地垂下头,心剧烈地跳动着。窒息感袭来,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不行,她不能将注意力放在晏望宸身上。她再也不敢抬头,像鸵鸟一样,瑟缩着僵硬地坐在原地。 这时,宋温惜忽然想起淄阳王的话:“宋温惜已经死了,而你,是沈温淮。” 这三年的苦读的结果,今日便要一见分晓。她不能在这紧要关头,被别的事情分神。 宋温惜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起小鱼的脸,每当她觉得痛苦,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想小鱼的笑容,总能振奋起来。 晏望宸在高位上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只垂眸盯着眼前的檀木桌,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殿试卷很快便发了下来,殿试正式开始。 宋温惜渐渐冷静下来,她低头读着考题,陷入沉思。殿试的内容是策论,涉猎极广。她看着卷中关于水患的一题,微微蹙眉。 她思索许久,才拿起笔,蘸了墨,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下的她的回答。 她专注又认真,没有察觉到晏望宸炙热的目光。 晏望宸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魔了,不知为何,他的目光总是会看向殿中央那个身影。 刘公公见他一直盯着宋温惜,便俯身在他耳边道:“陛下,那是……淄阳王的义子,身沈温淮沈世子。” 晏望宸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刘公公,用眼神斥责他:“多嘴。” 刘公公谄媚地笑了笑,又退回一旁。 晏望宸审视着那个专心答题的人,心中微微有些疑惑。 沈温淮?看上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清瘦男子,为何淄阳王偏偏会收他为义子?他究竟有何独特之处? 何况,淄阳王分明是武将,就算要收义子,也应该收一个勇猛健壮的男儿,怎么会要这样一个虚弱的小白脸?而这小白脸,不好好在淄阳王府养尊处优做他的世子,却跑来尝试考取文官之位? 晏望宸盯着宋温惜,心中愈发疑惑。 此时,宋温惜一笔一划地写着答案,不敢有丝毫马虎,毕竟殿试卷若是有涂改,恐怕会影响结果。她每一次落笔,都要保证不会出错才行。 但她僵直地坐了许久,有些疲惫,忍不住直起身子抻了抻胳膊。 抬头时,她与晏望宸对上了目光。 晏望宸漆黑的眸子正死死盯着她,眉头紧皱,带着一丝探究和疑惑。 宋温惜心头一颤,手一抖,一滴墨滴在了身上。 第182章落荒而逃 墨汁很快便在她衣摆上晕染开来。 宋温惜低头看着那滴墨汁,又回过神来,连忙收起目光和情绪,将心思全部放在答卷上。 煎熬的六个时辰过去,宋温惜写到最后,甚至有一丝头晕眼花,额头也微微冒出虚汗。她在身上擦了擦出汗的手心,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她重重舒了一口气,放下了笔。看了看四周,已经有人早早便放下了笔,等着读卷官收卷。 时辰一到,读卷官一声令下,众人都放下笔收回手,等着收卷。 殿试终于结束,宋温惜如同被放出牢笼的小鸟一般,快步走出武政殿。殿外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天色渐暗。 宋温惜想要快些赶回去陪小鱼,匆忙间,她的肩同迎面走来的一个人狠狠撞了一下。 “抱歉。”那人清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子,才让她没有摔倒。 宋温惜听到那一声熟悉的声音,心中一惊。抬眸果然对上了那一双熟悉的清澈眼眸。 陈卿安见眼前的人愣愣地看着自己,嘴唇微张,却并没有说话,挑了挑眉,问:“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宋温惜连忙压低嗓音,轻咳两声移开了目光,道:“没事,抱歉。” 陈卿安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你……施粉了?” 宋温惜微惊,她只是用薄粉改了肤色,将肤色变得黑了些,没想到陈卿安竟然对粉的味道这么敏感。 “没……没有。抱歉,我赶时间,要走了。”宋温惜惊慌失措地跑开,唯恐多聊两句,陈卿安会将她认出来。 陈卿安盯着那个落荒而逃的单薄身影,微微发愣,他低头看了看手掌,方才的触觉,那男子未免也太瘦小了些。他的胳膊虽然摸上去十分结实,但骨架却似乎很小。 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你来了。”晏望宸也走出了武政殿,眼底有一丝落寞。 “陛下,方才那人是?”陈卿安眉心微皱,问道。 晏望宸看着那个脚步慌乱的背影,眸色一沉:“淄阳王的义子,沈温淮。” 陈卿安恍然大悟:“沈世子……果然如传闻所说,男生女相,个子矮小单薄。” “你可曾查过关于他的消息?”晏望宸问。 他心中总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没有。陛下想要臣查?”陈卿安问道。 晏望宸沉默片刻,眼底的光渐渐淡去,神色也恢复了懒散的模样:“罢了,一个男人,有什么可查。” 说罢,他面色微沉:“让你查沈大人的下落,如何了?” 陈卿安立刻正色道:“陛下,去书房说。” …… 宋温惜顺利回到城郊的宅子中,刚推开院门,一道小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娘亲!” 小鱼“哇”地哭了出来:“娘亲——” 淄阳王跟了出来,有些无奈道:“这臭小子,太难哄了,清晨没见到你,一直在闹,饭也不肯好好吃。” 宋温惜将小鱼搂在怀中,有些心疼。她一把将小鱼抱起,道:“不是说好了,娘不在也要好好吃饭?” “不要,我要娘在身边。”小鱼抽泣着搂紧了宋温惜的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小鱼总是十分没有安全感。她不在身边时,就更加严重。 “娘为什么穿男儿的衣服?”小鱼扯着宋温惜的外袍,问。 宋温惜想到现在离都城很近,她又一身男装。万一被人跟踪,或是有人路过,听到小鱼叫自己娘,总归是有些奇怪。 于是她耐心道:“小鱼,出门在外,要喊我爹。” 小鱼肉肉的脸又皱了起来:“为什么要喊爹,爹是什么?” 宋温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能吓唬他:“因为如果你不喊我爹的话,你就会被人抓走,再也见不到我了。” 她的话倒是半真半假,若是真叫人发现她的身份,恐怕小鱼的小命真的不保。 小鱼似乎被吓住,他皱着眉头,看起来陷入了深思。犹豫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叫了一声:“爹……” 宋温惜松了口气,还好小鱼年纪小,好忽悠。再大一些,恐怕就不好骗了。 在宋温惜的哄劝下,小鱼总算是乖乖吃了晚饭,然后早早便上床睡下。 只不过小手依旧拽着宋温惜的手,不肯松开。 宋温惜只能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待他呼吸逐渐均匀,再轻轻将手抽出来。 她走出房门,只见淄阳王正站在院中同许皓交代着什么。 许皓似乎正要出门,他身材魁梧健壮,脸上轮廓粗犷,浓眉细目,此时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01节 “有事?”宋温惜不安地问。 淄阳王挥了挥手,许皓隐入夜色之中。 他淡淡回应道:“没什么,只是让许皓例行公事巡察一番。” 宋温惜松了口气:“那就好。” 淄阳王此时才关切地问道:“今日可累了?答卷,可觉得难?” 宋温惜点了点头:“并不容易,尤其是关于水患一题。” “水患?”淄阳王有些讶异,“水患之灾一直无人能解,你可知如何回答?” 宋温惜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回答道:“我也并未实地去过南方,并不知具体缘由。但是我曾在书上读到过一些治水的法子,今日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勉强作答。” 淄阳王点了点头:“死读书是无用的,总要学以致用,融会贯通。” 他沉默了片刻,又有些犹豫地开口:“你……今日见到他了?” 宋温惜知道淄阳王问的是谁,她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见到了。” 淄阳王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今日过得并不容易,便也不再追问,说:“你肯定累了,早些休息吧。苦读这么久,无论如何,这两日终于能轻松轻松了。” 宋温惜点了点头,可是很奇怪,她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 如今的殿试十分残忍,若是落榜,便要打回原形,重新参与考试。 她不由自主地咬着牙,绷着一根弦,无法放松下来。 如果,她没有通过殿试,当真被打回原形,不知道她能否再有决心,经历这一遭。 第183章游街生异变 两日后,出结果之日。 淄阳王不想让宋温惜暴露在人群之中,便让许皓去宫门口守着去等消息。 宋温惜抱着小鱼在杏树之下的躺椅上,慢悠悠地给他念着话本。可是她心思不定,念着念着,目光就开始朝远处的林荫小道看去,期盼着许皓的身影。 小鱼察觉到宋温惜的走神,奶声问道:“娘,你在看什么?” 宋温惜连忙摇了摇头,然后脸色一正,问:“我说过你出门在外该叫我什么?” “爹……”小鱼还有些不适应。 “世子!世子高中了!”许皓的身影出现在林荫道上,他声如洪钟,人未到,声先至,“世子得了个一甲第一名!世子当上状元了!” 淄阳王原本在屋中小憩,此时闻声而出,同宋温惜对视一眼。 两人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惊讶。 “状元?宋温惜,你可以啊!”淄阳王惊得瞪大了眼睛,喜不自胜,“本王想着,你别落得个落榜重考的下场便是极好了,你竟给本王考了个状元?!” 宋温惜也呆愣地坐在原地。 直到她接过许皓手中的泥金帖子,在那专门用来报登科之喜的帖子上看见“沈温淮”三个字,她才有了一丝实感。 这结果当真是她没有想到的,她原本同淄阳王一样,担心自己会前功尽弃,打道回府。可没想到,如今竟中了状元。 宋温惜心中一阵喜一阵惊。喜的是自己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巨大的回报,惊的是,若是她一个无名之辈,考上了状元,会不会有人不服? “爹,什么是状元?”小鱼见许皓气喘吁吁地跑来,满脸都是欣喜的笑容,有些不解。 宋温惜从震惊当中回过神,回答道:“状元就是……代表着爹能当官了。” 虽然可能是个芝麻官,但总算是能进入朝堂之中,有一席之地。 “当官很好吗?”小鱼又疑惑地问。 宋温惜微怔,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道:“好,也不好。” 心中的一块石头重重落地,可另一块石头又猛然提起。 “世子,明日又要进殿,参加传胪大典!今日早些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可要游街呢!”许皓激动地说。 宋温惜忽然心中一紧,心头的喜悦被不安掩盖。 传胪大典上,文武百官皆要出席,由皇帝唱名,宣布登第进士名次。想必镇国公等人也一定会参与。离开都城撒三年,她第一次要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心中难免慌乱。 她暗想,明日她的妆,可得好好画,不可有任何破绽。 “许皓,我想请你帮我调一下妆粉,让它不要那么香。”宋温惜一脸严肃地对许皓说。 …… 翌日,又是天还未亮,宋温惜便早早化好妆,穿好定制的公服,赶到皇城。 举办典礼的明辉殿前,新科进士由宫人引入,文武百官早已到齐,宋温惜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眼便看到了武官之中的镇国公和国渊侯。 她猛地垂眸,咽了咽口水,手脚冰凉地直视前方不敢再多看。 很快晏望宸便来乘銮驾来到殿前,众人行三跪九叩之礼后,鸿胪寺卿宣读制诰,再由晏望宸依次唱名。 太阳高照,大殿前的空地上,温度逐渐回升。 典礼毕,状元游街。 所谓游街不过是从宫中游至金榜处,原本还应当大张旗鼓荣耀返乡,但淄阳王早就上奏说不喜这些繁文缛节,希望低调行事。 于是,宋温惜只要穿着红袍,骑着马,跟着开道的侍卫荡到金榜处,便可结束。 城中此时热闹非凡,人人都想看看这个传闻中的淄阳王义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直以来籍籍无名,如今却突然高中了状元。 更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下人侯在道旁,等着看看能不能为自家小姐与这状元牵线。 宋温惜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阵仗,手心冒汗,险些握不住缰绳,心里也一阵阵地涌起波澜。她安抚自己,如今她历经生死,眼下不过是小小的游街,又有什么可怕。 路上还算顺利,围观的人群欢呼雀跃,没有人发现。隐蔽的角落中,有个人藏在阴影之中。 宋温惜正忙着同热情的百姓们打招呼,忽然马前冲出一个人,猛地拔刀挥向宋温惜的马匹。 马匹受惊,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将宋温惜甩了下去。 失重感袭来,事发太过突然,她丝毫没有准备,眼看着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忽然一个人飞身上前接住了她,带她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大胆,敢袭击状元游行的队伍?!”陈卿安厉声呵斥。 宋温惜有些吃惊,陈卿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许久没有这么近地看他,只见他似乎健壮了些,气色更好,方才的手臂也极为有力。 他平日里温柔含水的眸子,此时满是怒意,如利刃般射向那突袭的人。 陈卿安没察觉到她那惊异的眼神,手微微一动,侍卫早就上前将那偷袭的人押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放开我!我不服!我不服!!”那人一身白衣,面目狰狞,他跪在地上拼命挣扎着,嘴里还一直喊着:“什么狗屁状元,都是假的!我不服!肯定有猫腻!” “你一定是靠着淄阳王的关系,带了小抄进殿!”白争喊着自己的猜想。 周围的百姓顿时低声议论起来,宋温惜也顾不得追究为何陈卿安会跟着自己,而是转头打量起眼前的这人。 她似乎在考场上见过这人,因为当时他似乎总是盯着她看,宋温惜还以为是自己的易容术出了什么差池。 可现在看来,他大概是早就对自己心存不满,想要抓到自己的把柄。 见宋温惜眉头紧皱,沉默不语,陈卿安帮她质问道:“你说有猫腻,可有证据?” 那人恶狠狠地盯着宋温惜,道:“我没有!但那日我分明看到她整理腰间的什么东西!她定然是将小抄藏到了衣服里!” 宋温惜想扬天长啸,天地良心,她那时在整理腰间的厚垫。宫人搜身,被摸得有些歪了,她扶正而已。 可她如何能给眼前这人解释? 第184章没有绝对的公平 恶意揣测不需要证据,但是有人质疑她,她便得自证清白。 “你叫什么名字?”宋温惜压低嗓音,耐心开口问道。 那人依旧用仇恨的眼眸盯着她,怒声道:“白争!洁白无瑕的白,争霸天下的争!” 听了白争浮夸的解释,宋温惜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沈世子,你不必理会这人。他妨碍你游街,我自会将他压入大牢,严加审问。”陈卿安见宋温惜同那人说话,连忙出声阻止。 “无妨。”宋温惜低声道,“我自会解决。” 陈卿安一愣,似乎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十分弱小的男子,能怎么解决。 “白争,你说我私藏小抄,可有证据?”宋温惜耐心地问。 白争却脸一僵,视线瞥向一边:“没有!但是那日我看到宫人很轻易地就将你放走!没有仔细搜身!我们这些千里迢迢来都城赶考的贫苦百姓,可是各个都脱光了衣服搜身!” 宋温惜听到白争这样说,此时心中才微微有了些答案。看来宫中的人,被淄阳王打点过了,所以才轻而易举地放过了她。 没想到却被这人看了去,以为她私藏小抄。 没有做过的事情,她无需心虚。 “没有证据,就休要胡说!”陈卿安见宋温惜沉默,以为她不知该如何解释,便又替她怒斥白争,“这殿试卷,可是陛下亲自监考!你的意思是,陛下纵容包庇作弊行为?” “你们官家可不都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白争口不择言,骂人连晏望宸都带上了。 围观群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敢当街指责圣上,他不要命了? 宋温惜也忍不住开口提醒道:“白争,我劝你慎言。” “老子什么都不怕了!殿试落榜,要我回去重头再来!我不如现在一头撞死在这儿,以血肉之躯抗议!不公平!”白争奋力挣扎着,因为太过愤怒,青筋暴起。 “还等什么,押下去!”陈卿安手一挥,便要将人带走。 “等等!”宋温惜拦住他,又对白争说:“虽然我不必自证清白,但是,你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我不自证,倒显得我心虚。” 她不得不说,白争是懂闹事的。纵然她这个状元干干净净,可让他这样一闹,若她不自证,城中必然谣言四起。 “我可以证明自己,你可愿意与我一赌?”宋温惜垂眸看着那被押在地上,一身狼藉的人。 “沈世子……”陈卿安似乎想要阻止,却在看到了宋温惜坚定的眼神之后,默默抿紧了嘴唇。 “什么赌?”白争眼底燃起一丝希望。 “若我能当街将考卷中的回答背出来,你剖肝自证你的心肝是红色的。若我不能,便立刻让陈世子禀告圣上我徇私舞弊,夺去我状元的头衔。”宋温惜自信地将这赌约说出。 白争听她要当街背诵答案,瞳孔一颤,神色慌乱起来:“你……这赌约并不公平!为何我要用命赌,你却只是夺去头衔?”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02节 “白争,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我辛勤苦读,得到自己应有的名次,如今却被你在众人面前冤枉,辱我清名,我可有说不公平?”宋温惜反问道。 她早在香芙过世的时候,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世间,或许有相对的公平,却无绝对的公平。人生在这世上,出身不同,命运不同,运气亦是不同,谈何公平? 有钱的人能用钱让自己变得更有钱,有势的人更容易攀附权贵让自己更有势。 而出身贫寒的人,犹如白争,以为自己已是拼死拼活地苦读,又岂知自己可获得的知识资源,远不如淄阳王府? 白争愣住,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自己无权无势,自认为斗不过背景雄厚的沈温淮,所以才会在他游街之时,借着群众造势。 宋温惜顿了顿又说:“何况,这质疑既然是你先提出,原本理应由你提交证据。可你却没有证据,又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可有说不公平?” “如此不公平,我都还是愿意自证清白,那么这赌约不公平一些,似乎也是公平的吧?”宋温惜微微勾了勾嘴角,可眼底却没有笑意。 陈卿安微微挑眉。 到底是淄阳王的人,张口就是要人心肝当赌约。他原本还在担心这个白净的沈世子会手足无措。现在看来,自己甚至有些多管闲事的嫌疑。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白争身上。 白争张了张嘴,却不敢接这赌约。 眼前这个娘娘腔,看起来柔弱得很,没想到张口闭口便是让他自掏心肝?他这么狠毒,难道真的背得出答案?没有作弊? 一旁的百姓们也议论起来:“这状元如此自信,那应该是背得出才会立这赌约吧?” “我看也是,再说了这沈世子,不考官也有机会入朝为官,他干嘛要靠作弊进去?被发现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哎呀,这人就是自己没考上,恶意诬陷人家沈世子。” …… 白争的脸愈发苍白,汗珠顺着脸颊滴下。他听着旁人的议论,此时更是心虚。输了便要剖心肝,他如何能应下这赌约? 终于,他的头撇向一旁,眼神慌乱:“我不赌!” “哦?不赌?”宋温惜有些可惜地说,“白争,我给过你机会了,若是你不肯赌,那么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承认了我这个状元并无虚假?” 白争心底闪过一瞬的绝望,他浑身一阵阵地战栗,咬着牙说了句:“我认!” 看着白争低头的模样,宋温惜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她从白争的话里能够猜出,他定然是因为要回家重考,而感到绝望,才会出此下策,给沈温淮泼脏水。 陈卿安已经命人将白争带走,然后他深呼吸叹了口气,对宋温惜道:“沈世子,我将犯人带走,你可继续游街。” 宋温惜觉得有些无趣,她原本也不想游街,只不过这个过场不得不走。可眼下她有另一件事要做,自然更是没了游街的兴致。 “陈世子,白争被带回去,会怎样处理?”宋温惜拉着陈卿安问道。 第185章沈世子有胆量 陈卿安正色道:“自然是先禀报圣上,再由我将犯人带回大理寺审问。沈世子放心,必定会还沈世子清白。” “带回”?宋温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心下了然。看来陈卿安如今已经成为了大理寺卿。 但是,她并不想处罚白争。 宋温惜连忙拦住他,问:“可否请陈世子放过白争,此事我并不想追究。” 陈卿安见她竟然想放过白争,微微有些惊讶:“白争搅乱沈世子游街,沈世子竟毫无怨言?” “游街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不游也罢。我知道备考不易,白争他……他也是被逼急了。”宋温惜解释道。 陈卿安眉心微蹙,似乎有些为难:“可此事我已派人禀报圣上,若是不将人抓回去,恐怕难以交差。” 他顿了顿,又道:“不如沈世子同我一起去面见圣上,将此事解释一番。” 宋温惜心中一惊。 她好不容易参加完传胪大典,还没来得及回家看一眼小鱼,又要回到那冒着寒气的瘆人的宫中去,她一时有些抗拒。 可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很好的理由拒绝陈卿安,毕竟是自己请求他放人。 于是她只好点了点头:“陈世子带路吧。” …… 晏望宸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刘公公非常体贴地为他研着墨,书房的门便突然被人敲响。 “陛下,沈世子求见。另外,臣方才抓了个阻碍游街的考生。”陈卿安在门外喊道。 宋温惜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她刚走没多久,现在又回来了,不知道晏望宸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进。”晏望宸扬声道。 宋温惜垂着头跟着陈卿安进入书房,眼中不由满是惊叹。所见之处皆是上好的木制桌椅,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显然也是十分名贵的品种。 晏望宸放下笔,从堆成小山的公文中抬起头来,打量着垂眸不语的宋温惜,眉心微皱,问:“何事?” “臣……臣……臣斗胆……想……想为那考生……求……求个情……”宋温惜不敢抬眸,头垂得低低的,磕磕巴巴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她似乎是三年来第一次同晏望宸说话,嘴一时间跟不上思维奔逸的脑子,竟成了结巴。 想到三年前,西郊军说的那句“格杀勿论”,宋温惜的心骤然冷了下来。她暗暗告诉自己,他会杀了她的,她不可以在他面前暴露。 晏望宸揉了揉眉心,忽然嗤笑一声,道:“沈温淮,朕倒是不知道,你的文章写得那样好,本人竟然是个结巴?” 顿了顿,他又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替自己求情。” “臣……臣……”宋温惜咽了咽口水,更加说不出话。 陈卿安也有些疑惑:“沈世子,你方才还是一副巧舌如簧的模样,怎么到了陛下面前,成了个哑巴?” 宋温惜咬了咬牙,他们一人说她是结巴,一人说她是哑巴,她这话,还说不说? “陛下……陛下毕竟是……是天子,臣……第一次同天子说话,有些紧张。”宋温惜终于能勉强把舌头捋直了。 “究竟要说何事?”晏望宸没有理会她的拍马屁行为,继续追问道。 “那个……那个白争,就是……刚才闹事的那个书生,臣斗胆请……请陛下放过他?”宋温惜依旧不敢抬眸看他,只垂着头回答。 晏望宸微微皱眉:“沈世子,朕又没有长三只眼睛,你为何不敢看朕?” 宋温惜心一颤,她咬了咬唇。 怎么办,她后悔了,她不该来为白争求情,害得自己被揪到晏望宸的书房来面对他。这不是徒增身份被发现的风险? “沈世子。”陈卿安戳了戳她的胳膊,提醒她抬头面圣。 宋温惜闭了闭眼,疯狂在心里默念了数十遍“我易容了他看不出来”,才鼓起勇气望向晏望宸。 “为何要朕放过他?”书桌之后的人,正单手撑着头,纤长的手指敲着太阳穴,眸色锐利地审视着她。 如今的晏望宸,浑身透着一种天然的威慑力,让人不敢直视,这与从前的他十分不同。 唯一相同的,是那一双凤眸,依旧勾人得紧。 宋温惜呼吸一滞,眼神慌乱,连忙垂首道:“陛下,白争只是心有不甘,并没有伤害到臣。臣以为,若是陛下严惩白争,会伤了寒门学子的心,让众人认为陛下偏袒臣。” 晏望宸轻声一笑:“心有不甘?成王败寇,他有什么不甘,敢当街拦状元?” 宋温惜抿了抿唇:“他不甘的,是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走到了殿试这一步,多年苦读却前功尽弃。陛下,如今的殿试制度确实有些不公。” 晏望宸听她质疑自己的制度,微微眯了眯眼睛。 刘公公见状,知道这是晏望宸动了怒的标志,连忙怒斥道:“大胆!沈世子,你刚刚才高中状元,就敢质疑陛下!” 宋温惜心一慌,连忙跪下:“臣不敢。” 她一时间忘了,眼前的晏望宸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天子岂能容人当面质疑?她惊慌失措,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 陈卿安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直白地指出对制度的不满,微微皱了皱眉。 看来这个沈世子,确实有些胆量。 一时间书房的空气仿佛都凝结,安静得宋温惜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宋温惜跪得膝盖都有些麻了,只听书桌之后的晏望宸轻声说了句:“继续说。” 宋温惜微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但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陛下,如今殿试末尾的名次,会被赶回去重考,对考生而言,是十分残忍的一件事。一路赶考,费银子费力,亦费时间。” 她顿了顿,见晏望宸没有动怒,才又继续道:许多考生花费数十载,才能来到殿试这一步。陛下将他们赶回去重考,他们哪来的第二个十年?” 其实这也是她自己的切身体会,若是她这次没有高中,她或许真的就放弃了。毕竟小鱼一天天长大,又没有父亲在身边。她需要很多时间陪他、教导他,未必还能有许多时间去读书。 第186章恨意迸发 晏望宸听了她的话,靠在精致雕花的椅子上,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宋温惜也不敢起身,只能等他发话。 过了片刻,晏望宸才淡淡道:“起来吧。”宋温惜连忙爬起来,她膝盖很痛,险些站不起来,还是陈卿安扶了她一把,她才直起身来。 “先前看沈世子的答卷,便觉得沈世子是极为细致心善之人。”晏望宸微微勾了勾嘴角,“沈世子来得正好,朕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宋温惜还没忘记白争的事:“那……今日之事。” “就依你的,不再追究。陈卿安,一会儿就将人放了。至于沈世子说的殿试制度……待朕再思考思考。”晏望宸允诺道。 宋温惜满意了,便连忙道:“谢陛下!”顺便拍了个马屁:“陛下英明!” 晏望宸敛了笑意,对一旁的两人道:“都下去吧,朕有话想同沈世子单独聊聊。” “是。”陈卿安和刘公公立刻识趣地退了下去。 宋温惜脸色一僵,她想逃跑了。 单独聊?他们有什么好聊的?她连个芝麻官都还没封上。 宋温惜想拉着陈卿安不让他走,或者跟着刘公公溜出去,两人都不理她。她甚至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陈卿安,可他丝毫没有察觉,还将门带上,关得牢牢的。 “沈世子,你似乎很怕朕?”晏望宸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恐惧。 “没有!没有……只,只是,只是第一次见到陛下龙颜,臣……臣有些,有些惶恐。”宋温惜连忙堆出笑容,谄媚地道。 晏望宸似乎也习惯了臣子的畏惧,见怪不怪了。 他有一件事十分好奇:“沈温淮,你身为淄阳王之子,如今已是世子,想必日后要世袭王位,又何必非要考官?” 宋温惜早就准备过这道问题,便不假思索道:“陛下,臣无能,天生身子孱弱,不是练武的苗子,无法子承父业。纵使臣被立为世子,若是没有真本事,也无法让人信服。”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03节 她顿了顿,认真道:“所以,臣决心要靠自己的努力,在朝中立足。” 晏望宸忽然轻笑起来:“你让朕想起一个人。” 宋温惜小心翼翼地问:“谁?” “陈卿安。”晏望宸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知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陈世子早年间身子也十分差,咳疾不断。为了在朝中立足,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宋温惜身子一震,她想起了陈卿安咳疾痊愈的代价,心中微微有些发酸。 她只能强挤出笑容,道:“陈……陈世子现在看上去,似乎很健壮。” 晏望宸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敛了笑意,正色道:“沈世子,相信你还记得殿试卷上,那一道关于水患的题。” “记得。” “那一题,你答得甚好。如今南方水患严重,不知你的法子究竟是否可行?”晏望宸问道。 宋温惜紧张地挠了挠脖子:“陛下,臣只是先前在书上读过一些治水的法子,并没有实地考察过,所以……无法回答陛下。” 她这话却仿佛正中他下怀,晏望宸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沈世子,可否愿意与朕一同南下,去实地看看南方的水患。” 宋温惜心里发慌,她考官虽然是为了当官,更是为了报复沈悦。可说到底,她毕竟还是要为皇帝办事。报仇之事,她急不得,需得先在朝中站稳脚跟。 只是……若是南下,岂不是要同晏望宸朝夕相处?她不知自己能否顺利隐瞒自己女子的身份。 见宋温惜有些犹豫,晏望宸以为她是不愿远赴南方,害怕水土不服,便加以诱惑:“沈世子,虽然你高中状元,但如今朕最多只能将你封为翰林院俢撰。这等官职,对沈世子来说,想必并非你苦读多年的期望。” 他顿了顿,又道:“可你若是治水有功,解了南方水患之灾,那朕想要让你加官进爵,便容易许多,届时朝中自然也无人敢置喙朕的决定。” 宋温惜见晏望宸竟明晃晃地拿官职来诱惑她,心中大喊无耻。没想到她原本只是来为白争求情,却误把自己拖入火海。 可她确实不想止于翰林院俢撰这一官职。这职位并不容易升迁,若是想要扳倒沈悦,恐怕她确实需要尽快立功,在宫中立足。 然而……治水患,恐怕要离开数月。离开这么久,小鱼该怎么办? 想起小鱼稚嫩的脸庞,宋温惜迟迟无法答应晏望宸的提议。 她轻叹一声,再看向晏望宸时,眼底多了一丝情绪:“陛下,可否让臣归家考虑考虑?” 晏望宸见她仍旧十分犹豫,便应道:“好,不过水患之事耽误不得,朕只给你三日时间。” 宋温惜应了下来,又行礼过后,退出了书房。刘公公守在门口,见她出来,便要殷勤地送她出去。 她哪敢让刘公公亲自送,推脱了半天,正要离开,迎面却撞见了一抹倩影。 宋温惜僵直地站在原地,盯着那人的脸,心中深藏的恨意瞬间翻涌而出。 是沈悦! 她头戴花钗,头梳高髻,高傲端庄地朝书房走来。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身后跟着数十名宫女,架势尊贵无比。 宋温惜故作镇定,刚要与沈悦擦身而过,沈悦的身后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站住。”沈悦娇软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凌厉,“见到本宫,竟然敢不行礼?” 宋温惜咬着牙,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恐惧,身子竟一阵阵地战栗。她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会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为香芙报仇! 刘公公立刻跑上前来,同沈悦解释:“宜妃娘娘,这是新科状元沈温淮沈世子,他未曾见过娘娘,又鲜少入宫,不懂宫中规矩,冒犯娘娘了。” 沈悦见刘公公替宋温惜说话,又听说眼前这人便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沈温淮,她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端庄模样,放下了贵妃的架子,柔声道:“原来,新科状元是淄阳王的义子。沈世子,我与淄阳王也算是旧相识,今日冒犯了。” 宋温惜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努力敛起满是恨意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嘴角,直视着沈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臣沈温淮,见过宜妃娘娘。” 第187章大男人哭什么 沈悦没有戴面纱,脸上的疤看上去淡了许多,不知是用了什么药,还是施了粉。她依旧柔目含情,明眸皓齿,看上去人畜无害。 宋温惜行过礼,沈悦就没有再同她多说什么,忽视她,看向刘公公:“今日陛下可曾喝过药?我炖了些燕窝银耳羹来,想让陛下歇歇。” 喝药?宋温惜眼皮一跳。晏望宸要喝什么药?他得了什么病? 她听了沈悦的话,心中有了无限猜测。 “陛下喝过药了,娘娘有心了,娘娘请进。”刘公公刚想将沈悦引进书房中,又看到宋温惜站在原地发愣,便出声提醒道:“沈世子,老奴……” 宋温惜连忙回过神,道;“刘公公忙吧,我自己认得路。” 刘公公立刻喜笑颜开地应着,然后转身敲响了书房的门:“陛下,宜妃娘娘来了。” 沈悦又瞥了她一眼,才缓缓跟着刘公公走进了晏望宸的书房。 宋温惜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轻手轻脚地绕到了书房侧面,蹲在微微开启的窗户之下,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刘公公将沈悦送进书房便退了出来,守在房门口,搓着手。 “陛下,忙碌了许久,歇歇吧,尝尝臣妾亲自熬的银耳羹。”沈悦柔柔的声音从窗户透了出来。 “朕不是说过,不要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晏望宸声音低沉。 “谢陛下关心,不碍事的,臣妾整日也闲来无事。”沈悦顿了顿,又道,“毕竟臣妾不像姐姐那样,能操理后宫选妃之事。” 晏望宸似乎很快就懂了沈悦的意思,他轻笑一声,耐心道:“怎么?你嫉妒明妃掌管后宫之事?” 宋温惜微怔,心中仿佛压了一块石头般喘不过气。 原来晏望宸要选妃了? 想来也是,她进宫之前便听说,新帝这三年,忙于政务,没有诞下任何子嗣。因此坊间有传闻,说晏望宸似乎是得了不举之症。 传闻毕竟是传闻,宋温惜并不相信。何况晏望宸到底举不举,她是最清楚的。 或许,选妃便是为了破解这传闻,也为了皇室能够开枝散叶。 “陛下。”沈悦的声音娇媚柔软,两个字拐了三道弯,“为何陛下事事都交与姐姐?又不让臣妾侍寝,臣妾在后宫,闷得很呢。” “你也想要参与选妃的事宜?朕只是怕累着你,毕竟你身子弱。”晏望宸对待沈悦十分耐心,“既然你想管,那便同明妃一起,此事繁杂,正好你也可以帮帮她。” “谢陛下。”沈悦的声音愉悦起来。 下一瞬,她压低了嗓音,声音暧昧娇柔:“陛下,今晚……该到臣妾房中来了……” 宋温惜胸口一阵钝痛,她不想再听两人恩爱,连忙大步离开了此地。 带着凉意的微风将沉浸在恨意之中的宋温惜吹醒,她的手抚上手腕处的铜钱手链,咬了咬牙。 沈悦……看来她如今倒是过得安富尊荣。 没有了宋温惜,晏望宸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对沈悦呵护备至。他似乎忘了,香芙被沈悦害得死不瞑目。他也不会知道,他一声“格杀勿论”,让宋温惜惶恐地躲避了三年。 宋温惜始终想不明白,她曾经也救过他,与他缱绻缠绵,他居然能狠下心对她下杀手?唯一的解释就是,或许宋温惜从未看清过他。 这三年来,他与沈悦过得有多幸福和睦,她过得就有多孤单辛苦。 宋温惜双目渐渐变得通红,心中泛起无限杀意。她盲目地往前走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女声将宋温惜瞬间拉回现实。 宋温惜回过头,朦胧的泪眼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庞。她慌乱地拭去泪水,才看请眼前的人。 下一瞬,她的泪又汹涌而出。 喊住她的人,是晏时鸢。 她的眉目褪去青涩,比从前成熟许多。此时她穿着一袭淡紫色藤花锦纹的长裙,梳了个单髻,海棠珠花步摇轻轻晃动,端庄又尊贵。 晏时鸢遥遥地看着宋温惜抹眼泪,狠狠皱眉,一脸嫌恶:“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好恶心。” 宋温惜忍不住又捂着脸偷偷笑了出来。 晏时鸢的这张嘴,至今依旧毒辣得很。 宋温惜很快便理好情绪,看了看四周,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曾经做伴读时住着的地方。这里离晏时鸢的寝殿很近,难怪会遇上她。 “抱歉,臣……臣迷路了。”宋温惜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压低嗓音,装出男声。 “你是哪儿来的?看你这衣服……难道你就是新科状元沈温淮?”晏时鸢的尾音逐渐变高。 “是,见过公主殿下。”宋温惜恭敬地行礼。 “公主殿下!”远处跑来一个男子,一身黑色侍卫装。 宋温惜抬眸看去,惊讶地发现那人竟是林策!他眉目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怎么穿着侍卫服?他不是禁军指挥使吗? 还未等宋温惜反应过来,晏时鸢已经飞快地扑过来,亲昵抱着宋温惜的胳膊,道:“原来是新科状元啊,久仰大名。听说你是淄阳王的义子?淄阳王本公主熟悉啊……” “公主殿下。”林策走了过来,只微微扫了一眼,面色冷淡地催促,“不是还要去练箭?该换衣裳了。” 宋温惜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晏时鸢竟突然对她这么热情。 但她现在是男子身份,同晏时鸢如此亲近,恐怕不合规矩。 于是宋温惜连忙轻轻推开晏时鸢,道:“公主殿下,臣……还要出宫,就不打扰殿下练箭了。” 晏时鸢撇了撇嘴,说:“好吧,那等下次你再进宫时,记得再来找本公主!” 说罢,她还朝林策扬了扬下巴:“林策,沈世子不认得出宫的路,你替本公主将他送出去吧。” 林策的脸一沉:“公主说过,臣是公主的贴身侍卫,不可离开公主半步。” 宋温惜也不敢让林策相送,于是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方才走神了,才会走错。此时应该不会再认错了,不劳烦公主的侍卫相送。” 第188章与君同行 林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一把拉过晏时鸢,冷着脸道:“既然如此,公主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晏时鸢低头望向林策拉着自己的手,眼底滑过一丝窃喜。 她开心地冲宋温惜挥了挥手:“沈世子!我们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的!” “公主的身份不宜私会男子。”林策冷漠的声音打断了晏时鸢的话。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远,留下宋温惜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她不懂林策怎么突然变成了晏时鸢的贴身侍卫,也不懂晏时鸢为何在林策出现时,故意对自己表现得十分热情。 看来这三年,还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 宋温惜回到了小木屋中,小鱼正在午睡。淄阳王让乳娘陪着小鱼,自己走出屋,同宋温惜说了几句话。 “如何?今日游街,可还风光?”淄阳王眼中含笑,带着一丝得意。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04节 宋温惜将今日的事全都讲给了淄阳王听,并说了晏望宸要她一起南下的事。 “南边刚刚闹了水灾,灾民怨声载道,恐怕会有危险。我总不能带着小鱼一起南下涉险。何况,若是让晏望宸发现小鱼,恐怕……”宋温惜说了自己的担忧。 她又叹息一声:“可是,若我不带小鱼,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她不想错过小鱼的每一段成长时光,也不想离他太远。 此时淄阳王却板起脸,严肃道:“宋温惜,本王提醒过你,世间事,两难全。你若是想要立功升官,自然要放弃一些东西。” “本王问你,若是没有小鱼,你会不会去?”淄阳王盯着她的眼睛问。 宋温惜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那么就不要让小鱼左右你的选择,宋温惜,你为了小鱼放弃机会,他以后未必会感激你。可你,却会永远记得,你为他放弃了什么。”淄阳王提醒道。 宋温惜微怔,即使如此,她内心还是十分纠结。 淄阳王见她沉默不语,耐心劝慰道:“本王会一直陪着他,守在这木屋中。你无需担心。你们母子日后的时日还长,也不差这一时。” 宋温惜知道,走上了复仇的路,就必须要勇往直前,不可退缩。 “可是……我与晏望宸一路同行,若是被发现是女子,恐怕……”她还是没有自信,能一路骗下去。 “让许皓跟着你去,若是有什么不对,他会帮你。”淄阳王又给她吃了一记定心丸。 宋温惜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铜钱手链,想到香芙的脸,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秋风瑟瑟,一阵寒风让宋温惜裹紧了外袍。 她抚了抚胳膊,轻声道:“今日……我还见到沈悦了。听她和晏望宸谈话间的意思,晏望宸……似乎要选妃了。” 虽然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失落与痛意,可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淄阳王闻言,微微挑眉:“他不是马上就要南下去治理水患?如何能有时间宠幸新入宫的妃嫔?” 宋温惜也不知道,她抬头看着不断飘着落叶的银杏树,只觉得浑身发冷。 刚刚入秋便如此寒凉,这个冬天,恐怕会很难熬。 …… 淄阳王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翌日,晏望宸突然向朝中大臣宣称自己卧病在床,选妃之事暂且搁置,而朝中之事暂且交由丞相与国渊侯一同商议处理。 宋温惜有些愕然,她没想到晏望宸竟会在这个节骨眼,抛下一切跑到南方。若不是她亲耳听到了他与沈悦腻人的对话,她都要以为他是为了逃避沈悦和选妃一事了。 晏望宸派人给宋温惜送信,让她卯时在皇宫西侧的小门等着。 许皓陪着宋温惜准时赶到了宫门口,一辆低调的马车候在那里。 远远地,便看见将晚一袭黑色暗纹侍卫服,立在马车旁。 将晚听到动静转过身,他同三年前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周身气质更加冷然。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宋温惜微微有些惊讶。难道晏望宸准备只带将晚一人南下?也太过低调了些。 将晚见到宋温惜,立刻恭敬道:“沈世子,陛下等候多时了。” 说罢,他又疑惑地看向许皓:“这位是……” “这是许皓,父亲不放心我,便让许皓与我随行,护我周全。公子放心,他是我信得过的人。”宋温惜声音坚定。 淄阳王曾递书信给晏望宸,提及要让此人一路护送。将晚也是知道的。 于是他低声道:“好,那……请世子上马车。” 宋温惜一惊,她瞥了一眼马车被风掀起的车帘,里面明显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又结巴起来:“我……我我,我,我和陛下同乘一辆马车?不……不,不合适吧?” 将晚还未解释,马车上的晏望宸已经不耐地撩开帘子,低声斥道:“沈温淮,还不上来?!难道要朕亲自请你?”说罢他又重重甩下了帘子。 宋温惜被他这样一凶,立刻噤声,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乖巧地坐在了晏望宸的身边。 而许皓则将她的行囊放好,同将晚一起坐在驾车的位置。 马车外表虽然低调,内饰却十分舒适。软榻、矮柜、矮几、杯盏器具等等,应有尽有。马车内还有股淡淡的檀木香,同晏望宸身上的一样。 宋温惜看向晏望宸,只见他一袭低调的青衣,头发用玉冠随意束起。 似乎是有些不适,他眉心微皱,倚在窗棂上,闭目养神。此时的晏望宸脱去龙袍,换上素衣之后,似乎又变成了多年以前,来到宋府的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 宋温惜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晏望宸,一时间竟挪不开视线。 趁晏望宸闭着眼睛,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的脸庞。她的目光扫过他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颚。 带着恨意,也带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眷恋。 将晚轻轻“驾”了一声,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 宋温惜一时失神,没有扶好,被马车颠得一个踉跄,直接跪在了地上。 膝盖一阵疼痛,她皱着脸想要爬起来,却听耳边一道低沉的声音调侃说:“沈世子,出门在外,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第189章想将她抽筋扒皮 宋温惜脸颊一热,扶着什么东西想要起来,却觉得手下的东西十分温热。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竟然不小心按在了晏望宸的大腿上。 她吓得猛地起身,头又撞在了马车的箱顶,发出“砰”的一声。 这一系列动静,终于让晏望宸缓缓睁开了眼睛。 嬛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对面揉着脑袋的宋温惜,问道:“沈世子,你今日怎么冒冒失失的?” 宋温惜咬了咬牙,三年未见,忽然同他坐一辆马车,难免有些慌神。她许久没有感受到晏望宸滚烫的体温,一时间觉得烫手,才会反应那么大。 晏望宸见她脸颊变得绯红,眯了眯眼睛,道:“朕一直觉得奇怪,沈世子男生女相,无论是脸还是身子,都十分像女子。” 他说着,好奇地凑近了宋温惜:“朕早就想问,沈世子,你当真不是女子吗?” 晏望宸的脸突然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四寸,吓得宋温惜猛地往后退去。可她的后背已经靠在了马车壁上,退无可退。 “陛下,臣……臣真的不是……”宋温惜的鼻尖闻到了独属于晏望宸的檀木香,她一阵心悸,连忙微微撇开头。 晏望宸少见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道:“朕只是逗逗你,想也知道你不可能是女子。淄阳王怎么可能收一个女子当义子。” 宋温惜抿了抿唇,收一个女子做义子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如果她是淄阳王的亲生女儿,便没什么不可能了。 “陛下调戏臣,臣无话可说。”宋温惜有些无奈,晏望宸从前也喜欢这样调戏她。只是,她没想到,她已经化身为男子,他还是这样对他。 晏望宸看着她的样子,终于严肃了起来,问道:“不过,不知道淄阳王当初为何会收沈世子为义子?” 这个问题宋温惜早就准备过,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初臣家境贫寒,亲生父母将臣卖掉抵债。臣逃了出来,一路逃上绝情峰,昏倒在林间。淄阳王见臣可怜,便将臣带回了淄阳王府。” 她顿了顿:“或许是因为,父亲并未娶妻,又没有子嗣,恐后继无人,所以才想要收留臣做义子。” 晏望宸听到她这个解释,似乎是信了:“没想到一向同他人冷漠疏离的淄阳王,也有这么善良的一面。” 然后又同情地看向宋温惜:“也没想到,沈世子身世竟如此可怜。” 宋温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同他纠缠,便只能强装镇定,岔开话题:“话说回来,陛下怎么只带这么少的人?陈世子呢?” 晏望宸瞥了她一眼,理了理衣襟,拿起矮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道:“朕称病,陈卿安自然要替朕留在宫中,假装卧病在床的朕。省得那帮老古董兴风作浪。” 宋温惜这才明白,虽然明面上晏望宸将政事交给了丞相和国渊侯,但他最信任的人,居然是陈卿安。 她抿了抿唇,道:“没想到,陛下这么相信陈世子。” 宋温惜记得,从前他们一向针锋相对? 晏望宸不知想起了什么,眸色微沉,显得有些落寞:“想必沈世子应该听你父亲提起过,三年前英霞关那场战役。” 宋温惜微微一愣,应道:“提过。” “那场战役之后,朕……”晏望宸顿了顿,“朕重伤未愈,便要赶回都城。路上却突然遇袭。” 宋温惜心中微微一惊,遇袭?她从未得知这个消息。 她忍不住问道:“那时天下已定,大皇子余党已清,为何还会有人敢偷袭?” 晏望宸微微挑眉:“也是,后来淄阳王负气离开军营,后面的事他自然也是不知道。” 宋温惜蹙眉,难道她同淄阳王离开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大事?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痛意,他垂下眼眸:“当年朕为了找一个人,一时失察,被贼人得到机会成功偷袭,险些死在回都城的路上。” “若不是陈卿安一路护朕周全,恐怕朕已经命丧黄泉。” 晏望宸寥寥几句话,听上去风轻云淡,宋温惜却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有多么惊心动魄。 她记得她离开时,晏望宸的伤确实还未痊愈,可是究竟有多严重,她也没有关心过。 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香芙的死,她恨晏望宸屡次站在沈悦那边,也恨沈悦屡次利用自己的伤疤和父亲的死,得到晏望宸和镇国公的支持。 晏望宸没有察觉到她僵硬的面色,微微撩开了窗棂的帘子看着窗外,道:“所以,即使先前朕同陈卿安有许多不和,但朕相信他的为人。” 宋温惜犹豫片刻,壮着胆子问:“陛……陛下当初,要找的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问题,晏望宸放下帘子,收回手。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恨意:“一个……朕想将她抽筋扒皮的女人。” 宋温惜脑中“嗡”的一声。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宋温惜的心还是狠狠地抽痛起来,胃里也一阵阵地痉挛着。 他果然是恨透了她,巴不得她死。否则当初为何会对手下人说“格杀勿论”? 宋温惜下意识地摸上脸颊,再次确认自己的妆容是否完好。她选择易容进宫,让晏望宸认不出是她,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沈世子在想什么?”晏望宸见宋温惜垂着眼帘,摸着自己的脸,蹙眉问道。 宋温惜眨了眨眼,连忙收拾好心情,问道:“陛下这样信任陈世子,那……陛下又为何选臣,一同前去治理水患?” 晏望宸眸色微暗,微微勾了勾嘴角:“选你不外乎两点,其一,陈卿安要替朕留在宫中,不能随行。其二,你是新科状元,还未来得及结交任何大臣,所以最有可能成为朕的人。” 听了晏望宸的解释,宋温惜微微有些明白了他的用意。 恐怕这些年来,他能信任的人并不多。何况文官各司其职,不论带哪一个出行,都会引起旁人注意。 唯有她,作为新科状元,还未入朝为官,没有结识众臣。就算受人关注,也不过是放榜那几日。时间一长,大家便会忘记新科状元去了哪里。 宋温惜抬眸看向晏望宸,她的心思一时间复杂无比。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05节 第190章各自心怀鬼胎 南下的路途极为遥远,就算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也得需要七日。马车慢慢悠悠地晃荡,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到了。 晏望宸带着宋温惜坐了一段马车,到了一个港口,变换成了水路。 这条水路直通南方,要比马匹快得多。 晏望宸备下的船只同样低调,不过船舱比马车大了不少,可以存放更多随行的粮食和物件。晏望宸的行囊原本十分简单,此时正好让将晚添了一些东西,放进船舱保存,以备不时之需。 船渡虽然比骑马舒服许多,可宋温惜会晕船。 没驶出去多远,宋温惜便开始觉得头晕恶心,同她孕吐时的感觉有的一拼。她趴在栏杆上干呕不止,栏杆之下是翻涌的河水。 晏望宸似乎并无异样,见宋温惜呕得都快要掉下船去,他微微皱眉,从怀中掏出一瓶小小的玉制葫芦瓶,倒出一粒丹药。 他有些嫌恶地在她身后扬声道:“沈世子身子也太弱了,好在朕选的船只不算小,若是小船,只怕晕得更加厉害。” 宋温惜听着晏望宸的奚落,没空反驳。她正扶着栏杆喘气,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拉了一把。刚站直身子,唇边便传来温热的触感。 “把这丹药吃了,你能好过些。”晏望宸边说边将丹药塞进了宋温惜的嘴中。 他温热的指腹触到了宋温惜的唇,一瞬间,两个人皆是触电般的感觉,双双愣在原地。 晏望宸猛地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盯着宋温惜因为惊恐而瞪大的眼睛,微微蹙眉。 他还没搞懂方才那麻酥酥的触感从何而来,现在这么看着沈世子的眼睛,又觉得他这双眼睛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又想起了那个人。 她的身影与他重叠,可是,丝毫不像。 “谢……谢陛下。”宋温惜连忙将丹药咽下,避开眼神,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臣……臣不识水性,从未坐过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晏望宸回过神,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屡次将沈世子认成那人?分明连性别都不对。 虽然那人曾经也说自己要考官,可她的目标也只是进国子监,无需这么拼命。 晏望宸虽然心中有一些疑虑,可他不露声色,轻笑一声:“看得出来。沈世子这一路,恐怕十分难捱了。” 宋温惜何尝不知道这一路会十分艰辛,走水路到南方最近的城池——江扬,顺利的话也要半月有余。 “陛下,该喝药了。”将晚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苦涩又浓郁的药味弥漫在甲板之上,宋温惜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陛下的身体哪里不适?” 上次在书房撞见沈悦的时候,似乎也听到她提起喝药。难道……晏望宸真的得了什么病? “一些旧疾罢了。”晏望宸没有过多解释什么,一口将汤药闷了下去。 宋温惜想到沈悦,不由地问:“陛下就这么丢下选妃之事,前往江扬,宜妃和明妃若是发现了,恐怕会不喜。” 晏望宸冷哼一声,看向宋温惜:“怎么?沈世子也想劝朕早些纳妃生子?” 她可没有这个意思。宋温惜连忙摇头:“臣不敢,臣只是……只是担心……” “朕是天子,自当以政事为先。”晏望宸打断了她,“那帮老顽固,什么都不懂。” 他眼眸低垂着,神色有一丝落寞。 宋温惜察觉到自己提及了他不想说的事,连忙又岔开话题道:“前几日臣进宫,误打误撞见到了公主殿下。” 晏望宸抬眸看向她,微微皱眉:“你怎么会走到公主寝殿?” “走……走丢了。”宋温惜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晏望宸嗤笑出声:“沈世子,你是不是除了考试,什么都不会了?” 宋温惜听他这样嘲笑有些不爽,但她忍了,强颜欢笑继续说道:“那日,臣还见到了林霜。臣曾听父亲说,林霜是禁军指挥使。不知为何,如今竟成了公主的贴身侍卫了?” 提起林霜,晏望宸似乎有些无奈,他闭了闭眼,道:“还不是朕的皇姐,想起一出是一出。回到宫中之后,追着朕哀求,让朕将林霜赏给她做贴身侍卫。” 他叹息一声:“林霜原本是堂堂指挥使,突然被派去做侍卫,自然是不肯。可是她毕竟是朕的皇姐,又与朕一路历经千难险阻,朕无法不依。” 宋温惜听明白了,难怪她总觉得林霜看上去,似乎比从前更加阴郁了些。她知道晏时鸢是喜欢林霜的,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将林霜留在身边。 从指挥使降到公主侍卫,林霜心里,不知道有没有对此生怨。 宋温惜还在低头思索,晏望宸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口问道:“沈世子,你先前在卷中说,水灾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救灾救民,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宋温惜想了想,回答道:“回陛下,水患过后,虽然朝廷曾拨款救灾,可如今最重要的是,这笔银子究竟有没有用在灾民身上。” 她说得隐晦,但她知道晏望宸一定也有同样的顾虑,否则无需亲自来南方。 果然,晏望宸沉声道:“先前地方官员呈上来的奏折,都说灾民已经安置妥当,可各个都未细说是如何安置,如何妥当。” 他叹息一声:“朕在都城之中,鞭长莫及,无法确定地方官员是否会说真话。所以,朕必须亲自来看看。” 宋温惜点了点头:“臣曾听说过此次拨款救灾的银两数额,南方灾民数以万计。这笔银两并不算富裕,但灾民也能勉强靠其生存。” 晏望宸低头看着滚滚河水,沉思片刻,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问:“究竟……如何能将这天灾,为天下所用?” 宋温惜同样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河水,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晏望宸这么担心水患,有没有可能,这场灾祸比她了解到的要严重得多? 第191章被水贼拦路 船只行驶了数日,一路上还算是顺利。 不知是适应了,还是晏望宸给她的丹药有用,宋温惜竟然渐渐不再觉得晕船了。 夜晚,皎洁的月光照亮了甲板,宋温惜在船舱中觉得十分憋闷,便跑到甲板上来透气。 好在这几天晏望宸并没有同她多说什么别的,他每日都在船舱中看书,偶尔同宋温惜讨论两句洪水之事。 她休息的房间同晏望宸是分开的,两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待在一处,于是她逐渐放松了警惕。 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晏望宸时常会盯着她发呆失神。 宋温惜靠在栏杆上,有些想念小鱼。她是趁小鱼睡着时离开的,不知道他醒来之后,会不会闹着要见她。 此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归家,她心中微微有些发酸。 “沈世子。”晏望宸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宋温惜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只见晏望宸在月光之下远远地站着。月光在他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让宋温惜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想什么?”晏望宸走近了她,眸色深沉地问道。 宋温惜堆起笑容,敷衍道:“没什么,只是发呆而已。夜已深,陛下为何还未安眠?” 晏望宸沉默片刻,抬起手,道:“在想一个人。” 他手中是一枚造型独特的玉佩,天下仅此一枚。 宋温惜浑身僵住,她对这枚玉佩再熟悉不过,因为这就是当初她还给他的那枚御赐玉佩。他在想她?是在想怎么才能抓住她,将她如何抽筋扒皮吗? 宋温惜一个激灵,撇开了视线。 “这玉佩看上去很贵重,是什么人送给陛下的吗?”她艰难地挤出笑容,装作没有见过似的问。 晏望宸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贵重?不过是别人不要的东西。” 宋温惜觉得自己眼花了,她觉得此时的晏望宸像一只被抛弃的犬类,他低头凝视玉佩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委屈。 “这……这难道是先帝送给陛下的那枚玉佩?”宋温惜假装刚刚认出,故作惊讶道,“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很别致。” 晏望宸却收起了玉佩,视线落在宋温惜脸上,问道:“沈世子又晕船了吗?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只是觉得有些憋闷,睡不着罢了。”宋温惜如实回答。 晏望宸沉默着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她看了半晌。 宋温惜发现他盯着自己看,心中一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臣……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朕一直想问,朕先前……是否见过沈世子?”晏望宸微微眯了眯凤眼,试图回忆起两人见过的往事。 宋温惜一惊,心跳都变得震耳欲聋:“怎么会,臣先前,一直生活在临川城。” 晏望宸突然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宋温惜毫无防备,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晏望宸,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你这皮肤的手感,摸上去也像个女子。”晏望宸松开了她,手在袍上擦了擦,眸色中夹杂着一丝嫌弃和鄙夷。 他目光扫过她平坦的胸前,微微勾了勾唇角:“若不是沈世子肌肉健壮,一马平川,朕当真要将你错认成女子。” 宋温惜的心狂跳着,她无比庆幸自己将身子练得壮了些,胸前的丰满也被布条紧紧勒住,否则还真是说不过去。 她准备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突然,船只被什么撞到似的,发出巨大的声响。两人皆是一愣,然后就听船头处将晚惊呼:“我们被袭击了!” 紧接着,船头处传来一阵刀剑声。 宋温惜和晏望宸相视一眼,立刻朝船头跑去。只见河中突然出现数十只小木船,横在他们的船头前方。每只木船上三三两两地站着不少人,都撑着竹竿准备跳上晏望宸的船。 一个蓄满胡子的彪形大汉已经借着竹竿跳了上来,他手持大刀,看上去力大无穷,将晚的剑一瞬间被他的刀刃砍出缺口。 许皓原本在船舱中安睡,听到动静,此时也醒了过来。他刚到甲板上便看到将晚与那大汉打得不可开交,连忙抽出剑冲上去帮将晚。 “是水贼!”将晚瞥见宋温惜和晏望宸,连忙出声提醒道,“公子!小心后面!” 宋温惜还未来得及转过头,就被晏望宸一把拉进怀中。晏望宸一脚踹飞了她身后准备偷袭的水贼,他查看了一眼宋温惜,问:“沈公子,没事吧?” 宋温惜回过神,一阵后怕。她调整好气息,努力让自己不颤抖:“没事!公子小心。” 她想着,方才将晚没有叫陛下,大概是不想暴露晏望宸的身份。于是她也学着将晚叫公子。 船尾也跳上来数个水贼,各个拿着大刀,在月光之下泛着寒光。晏望宸将宋温惜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些各个精壮的水贼。 宋温惜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被包围了! 其中一个脖间绑着红色布巾的人,将大刀扛在肩上,邪笑着说道:“只带这么点人,便敢闯入我们河间道?也太小看我们河间三十七霸了!” “河间三十七霸?”晏望宸嗤笑出声,与他们周旋,“这名字倒是新鲜,朕……我怎么没听过?” “无知小儿!你没听过的事多了!”红巾男子扬天大笑道,“你们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都城来的。都城的人有钱,不像我们江扬地带。” 红巾男又打量了宋温惜一番,蹙眉问,“这小公子看着跟个娘们似的,究竟是男是女?” 宋温惜刚要开口,却被晏望宸挡住,他声音低沉道:“若是想要钱财,都在船舱之中,你们拿走便是。” 他们人多,而晏望宸身份特殊,自然是尽快了结此事最好。晏望宸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想着水贼无非就是图谋钱财。 谁知红巾男子目光凶狠地盯着晏望宸,厉声道:“老子最恨的就是你们都城的人!想走?没那么容易!”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06节 忽然,船头传来将晚和许皓的两声痛呼。 宋温惜连忙回头看过去,将晚和许皓竟然被那大汉打倒在地,一旁的手下已经冲上来将两人按住。 那红巾男子大刀一挥,“给我拿下!” “沈公子,你可会水?”晏望宸突然出声问道。 “会,怎么?”宋温惜有些疑惑地问。 “深吸一口气。”晏望宸在她身边低声道。 下一瞬,他猛地拉着宋温惜,翻过船只的栏杆,跳进了河水之中。 第192章他居然对男子有反应 船上的众人皆是一愣,这河水湍急,河中还时不时会有暗石,跳下去十分危险。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两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公子哥,竟然会如此冒险。 待他们反应过来,红巾男子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把他们找出来啊!” 一旁的手下唯唯诺诺,尝试了几次也不敢跳下去:“老大,这……这河水,冰凉刺骨又危险,他们跳下去,生存的机会不大,不追了吧……” 红巾男子狠狠捶着一下那手下的头,然后盯着河面看了许久。 晏望宸和宋温惜久久没有冒头,此时大概已经顺着湍急的河水一路向前,不知游向了何方。 “罢了!将船头这两人带回去,说不定他们还会回来寻自己的伙伴!你们几人,再去搜搜船舱有什么值钱的宝贝!”红巾男子终于放弃,对手下吩咐道。 “是!”手下不用跳河了,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去搜船舱。 …… 宋温惜被晏望宸拉着,跳进冰冷的河水中时,心中骂了他千遍万遍。 她勉强吸了一口气,便沉进了浑浊的河水之中。 河水推着她和晏望宸不断向前,很快便离开了船只停泊的区域。宋温惜不得不在河中睁开眼睛看看河中的水况,担心会撞上河中的暗石。 忽然,一直抓着她胳膊的晏望宸,忽然一把将她护进怀中。 下一瞬,晏望宸的背便狠狠撞在了暗石上。他痛苦地蹙眉,呛了一口水,抱着宋温惜的手渐渐松了开。 他昏过去了! 宋温惜大惊失色,连忙抓住他,浮出水面。 “晏望宸!醒醒!”宋温惜急得顾不上身份,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可是晏望宸却丝毫没有反应。 宋温惜环顾四周,她们离岸边很远,想要爬上岸十分艰难。她又托着晏望宸,无法逆着湍急的河水游向对岸。 她努力在河水中挣扎,勉强带着晏望宸往岸边靠了靠。 幸运的是,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棵折断的树,一边沉浸在河水之中,被不断冲刷着。 宋温惜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树枝,同时还要用尽全力将晏望宸拉住,不让他被河水冲走。她在河水中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已经是筋疲力尽。 可是她不能放手! 宋温惜无比庆幸她这三年被淄阳王逼着,每日都苦练身体。她比从前有劲许多,否则,她早就抓不住他了! 宋温惜用胳膊夹住树干,又飞快地将自己的衣裳同晏望宸的衣裳打了个死结,系在了一起。然后她才放心地用两只手,一点点地攀着树枝,艰难地爬上了岸。 脱离了河水的托浮,宋温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很重。可是她没时间歇息,她连忙将晏望宸也拽了上来。 晏望宸已经昏迷过去,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宋温惜焦急地拍了拍他的脸,他也毫无反应。她伸手在他鼻下试探了一下,猛地缩回手。 他没气息了! 宋温惜在医书上看过,若是溺水,腹胀如鼓,则需要将水即使排出,并按压胸部。若是窒息,则需要以口渡气。 宋温惜按照记忆中书籍上的方式,按压了数次,然后又俯身用嘴渡气给他。 她柔软的唇带着一丝她的体温,贴在了他冰凉的唇上。 这样重复了几次,晏望宸终于有了反应,他紧皱着眉头,吐出一口污浊的河水,咳嗽了起来。 晏望宸渐渐恢复了意识,他只觉得迷迷糊糊中,唇间一片温热的触感,十分熟悉。他的身体甚至都对此有了反应。 这感觉,只有她…… 他惊醒,睁开眼睛,却看到了沈温淮近在咫尺的脸。晏望宸瞪大了眼睛,这个登徒子在做什么?!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沈温淮已经起身,又按压了两下他的胸部。晏望宸一时惊慌,忍不住侧身吐了一口污水。 “你醒了?”宋温惜见晏望宸睁开了眼睛,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晏望宸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大口喘着气,坐起身子,惊恐地看着宋温惜:“你……你做了什么?!” 宋温惜整个人都仿佛卸了力,瘫坐在地上。她喘着粗气,声音嘶哑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救你。” 晏望宸依旧满脸震惊,救人需要嘴对嘴救?他居然同一个男子……更何况,他的身体居然还对此有了反应?! 宋温惜眼看着晏望宸的脸色变幻莫测,十分精彩。她不知道晏望宸对她的感觉,只猜想到,或许他是觉得自己与男子唇齿相接,十分恶心。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她也不愿用这样的方法,否则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得罪了陛下,谁让陛下一声不吭带着臣跳河。”宋温惜声音低沉道。 “我在河中救了你!”晏望宸咬牙切齿地道。 他看到暗石,连忙将这个文弱的书生护在了怀中。不然现在昏过去的,就是这个书呆子! “臣方才也救了陛下。”宋温惜也理直气壮地说。 晏望宸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受事实。 虽然他相信沈温淮确实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真正让他惊恐万分的并不只是这个。 他恐惧的是,自己居然对一个男子有了反应! 晏望宸努力压下情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袍子,闭了闭眼,道:“罢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梳洗。” 宋温惜想起将晚和许皓还在船上,便担忧地问:“陛下,许皓……” “将晚会照应他。”晏望宸似乎并不着急,他瞥了一眼同样一副落汤鸡模样的宋温惜,道,“你以为朕为何只带这么少的侍卫便出门?” 难道不是……因为他蠢?宋温惜暗自腹诽,但她不敢说出来,便僵硬地笑着问:“难道,陛下有其他打算?” 晏望宸觉得她的笑容十分刺眼,可他还是耐心回答道:“我早就听过坊间有传闻,说江扬一带有水贼,十分凶悍霸道,专劫都城来的船只。” “此次前来,我早与将晚说好,让他故意输给劫船的水贼,潜入他们内部,搜集消息。而我,则在水贼横行的岸边查探。”他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第193章怎么不穿衣服 晏望宸带着宋温惜上了岸,想要找一处偏僻宁静的客栈住下。但他们上岸的地方似乎是江扬的一个偏远地带,看上去十分破败,似乎只是个很小的村庄,没有什么很好的客栈。 村庄中都是一个个小院子,住着不同的人家,没有可以留宿的地方。他们只能不停沿着村中的窄路,慢慢往前走。 两人的衣服全数湿透,发丝也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宋温惜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唯恐晏望宸发现她突兀的垫肩和腰间绑着的厚重棉花布袋。 行走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破茅屋。 晏望宸有些嫌弃地打量了一番茅屋,低声对宋温惜道:“今日不如就在此处将就一下。” 宋温惜点了点头。下一瞬,晏望宸的肚子响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他们方才一路上环顾四周,方圆五里内似乎没有任何酒楼集市,偏僻得很。 宋温惜想了想,道:“不如我拿银子,去同村民讨些吃的和换洗的衣物,先度过今日。” 她怀中还揣着一些银两,村民家中一定有囤积的粮食。 晏望宸有些不好意思,他抿着唇,犹豫了片刻。然后终究是将怀中的钱袋掏了出来,递给宋温惜,道:“好,麻烦沈世子了。” 宋温惜连忙摆手:“不必了,我这里有银子。”说罢,她跑出了破茅屋。 宋温惜先前在庄子上生活了许久,那时庄民们大多善良和善,若是碰到需要帮助的人,定然不会视而不见。 可是,奇怪的是,这个村庄里的人,似乎对外人避如蛇蝎。宋温惜敲响了许多家的门,说明来意后,都吃了闭门羹。 此时宋温惜才打量起这个村庄,只见每个人的院子虽然干净整洁,但似乎都没什么东西,不像先前她住过的庄子,每个人的院子都会晒些果干,或是腊肠一类的东西。院中常常也会养些鸡鸭。 她微微蹙眉,有些疑惑。 先前在都城时,人人都说江扬一带乃是膏腴之地,沃野千里,土地富饶。可是眼前的景象,与传闻中的江扬完全对不上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公子,你要买粮食?”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宋温惜身后传来。 宋温惜回过神,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站在自己的木屋门口。他身上的粗布衣裳满是补丁,看上去许久未曾买过新衣,脸上也有些脏污。 但是,他手中拿着两个洗净的番薯,还有一大把野菜,问宋温惜:“不知这些够不够?” 宋温惜心中有些失落,这点吃食恐怕还不够晏望宸塞牙缝的,但聊胜于无。 她连忙站在栅栏之外,朝老翁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够了,谢谢老爷爷,请问这些多少两银子?” 老翁走近她,将番薯和野菜塞进她手里,摆了摆手,道:“这么点东西,不要银子了。” 说罢,他又神神秘秘地低声道:“小公子,看你的穿着,像是外乡人。我得提醒你一句,江扬已经不是从前的江扬了,你要小心。” 他说完,并不在乎宋温惜的反应,摇着头叹着气,佝偻着背,转过身,慢悠悠地又回到自己的小木屋中。 宋温惜看了看手中的两个胖胖的番薯,连忙冲老爷爷的背影喊道:“谢谢老爷爷!” 她想了想,低头看见地上的篮子,还是放了几两银子,在老爷爷的篮子中。 宋温惜飞快地回到破茅屋中,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得险些丢了手中的番薯。 晏望宸将衣服脱得只剩下亵裤,露出精壮的肌肉。他的亵裤湿透,布料变得透明,几乎能看清他两腿间的巨物。 宋温惜又被一旁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只见他不知从哪找来了两条竹子,做成了晾衣杆,将全身的衣物尽数挂在了竹竿上。 他还找了两片巨大的叶子,扑在地上,做垫子。此时他几乎是赤条条地坐在地上,皱着眉看着她手中的东西。 “沈世子,你去了这么久,只讨来这么点东西?”晏望宸有些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的能力了。 宋温惜张大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她连忙背过身,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慌乱:“陛……陛下怎么不穿衣服!” 晏望宸没想到她会是这副反应,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自己身体,又看了看她,问:“衣服都湿透了,自然要晾干才能穿。”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07节 他见她一直背对着自己,疑惑道:“都是男子,沈世子害羞什么?” 宋温惜咬了咬牙,反正先前也看过不少他赤身裸体的模样,有什么好紧张的?她深呼吸一番,然后转过身,堆起笑容,道:“臣……第一次见陛下的圣体,有些惶恐。” 晏望宸一副了然的样子,他起身,抬手伸向宋温惜的衣襟:“沈世子的衣服也湿透了,赶紧脱下来,朕帮你晾上。” “啪”的一声,晏望宸的手被打开。他愣住,不明所以地看向宋温惜。 宋温惜也愣住了。晏望宸朝她的衣领伸出手,她没有多想便打开了他的手。此时晏望宸的眸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不……不劳烦陛下了,臣……臣的衣物……干得差不多了。”宋温惜磕磕巴巴地说着,连忙岔开话题,“陛下,今晚只能吃些番薯野菜,还请陛下将就一下。” 晏望宸成功被她转移了注意力,视线落在番薯上,拧眉问:“这番薯要如何吃?” 宋温惜叹了口气,她猜想晏望宸大概是没有机会接触烤番薯的,于是指挥道:“臣这就烤给陛下吃。” 宋温惜找来可以烧的木材,又去老爷爷家借了火种,燃起两处火堆。待其中一处的火堆熄灭,只留下了带着火星的焦炭和木灰,宋温惜小心翼翼地将番薯埋在了木灰之下。 晏望宸一直盯着她的动作,他心中一阵悸动。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沈温淮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眼熟,此时他专心致志燃火堆,烤番薯的样子,让他又想起了那个魂牵梦绕的人。 第194章还没要够吗? 晏望宸忍不住凑近,细细打量着沈温淮的脸,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他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男人心跳。 “陛下,过半个时辰大概就好了。”宋温惜回过头,却发现晏望宸的脸忽然近在咫尺。 他炙热的鼻息甚至喷在她的脸上,带着她熟悉的气息。 宋温惜的眼眸微微睁大,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 下一瞬,晏望宸却身形一晃,重重地倒在她的肩头。 “陛下!”宋温惜连忙抱住了晏望宸,她只觉得晏望宸似乎浑身滚烫。 她费力地将他翻过身,让他躺在叶片上。 反转他时,宋温惜才看到他背后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那应该是他撞上暗石时,留下的伤。 他居然一声不吭地同她走了这么久,她那时只顾着救他,却忘记查看他的伤。 宋温惜摸了一把晏望宸的额头,烫得吓人。恐怕是落水加上没有及时清理伤口,才会突然发热。 她焦急地看了看四周,眼下也不知道何处有医馆,将晚和许皓都不在,她究竟该如何帮他疗伤? 宋温惜想到了那个好心的老翁,她别无他法,只能将晏望宸暂时丢在破茅屋中,独自跑向老爷爷的院子。 “老爷爷,求您帮帮忙!”宋温惜抓着木制的栅栏,伸着脖子叫着。 “吱呀”一声,木屋的门打开,老翁神色疲惫地看向宋温惜:“又怎么了?” “老爷爷,可否请您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大夫?”宋温惜焦急地询问。 “你生病了?”老翁打量了一番宋温惜,见她完好无伤,不知道她有什么病。 “不是我,是……是我家公子。”宋温惜编了个身份,“我家公子落水时撞上礁石,现在发热昏迷,急需找大夫医治。” “还以为是多大毛病……”老翁咳嗽了两声,从屋中不知道拿了些什么。 再出来时,他背着一个木箱:“带我去看看。” 这老翁能看病? 宋温惜有些迟疑:“老爷爷,我……这……您还是告诉我医馆在何处吧,我去找大夫来。” 老翁“啧”了一声:“这点伤,我能治。我这个老头子还能骗你不成?最近的医馆可在十里之外,你也没有马。你家公子的伤势若是拖久了,只怕神仙来了也难救!” 宋温惜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连忙将老爷爷带到破茅屋中。 …… 晏望宸昏迷之前,已经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他的背疼得有些麻木,浑身发冷,又心跳快得像只兔子。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暗暗自嘲。他这不正常的反应哪里是对沈世子动心,分明是病了。他想完,便放心地昏了过去。 晏望宸朦胧中,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那气味让他心头一颤,是他思念已久的气息。 他意识虽然模糊,却习惯性地将身边的人压在身下。 他低头吻上那人的唇,却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晏望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只感觉那人似乎坐在他身上,疯狂摆动腰肢。 他许久没有释放过,此时竟情难自己。 “陛下……”那人喘息着,声音低哑,“陛下伤着,还发热,与臣这样……恐怕对病无益。” 晏望宸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惊。 这声音,分明是个男人! 他努力看向身上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是沈温淮?! 晏望宸猛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竟是梦中那人的脸。 宋温惜正在替晏望宸擦拭身体,帮他降温。此时对上他骤然睁开的双眸,她关切地问:“陛下,你醒了?” 没想到的是,晏望宸如同见了鬼般,突然起身将她推开。他力道很大,让宋温惜直接跌坐在一旁。 宋温惜以为晏望宸做噩梦了,连忙道:“陛下,臣是沈温淮……” “闭嘴!离我远点!”晏望宸仿佛连她的声音都厌恶。 他撇开头,不再看她。低头见自己身上盖着外袍,他连忙起身将外袍穿上,裹得紧紧的。 宋温惜瞧见他的动作,只觉得莫名其妙。 那老翁当真是个会医术的,不但替晏望宸包扎好了背后的伤口,还从家中拿了不少草药,碾碎了熬成药汤,给晏望宸服下。 她更是守了他大半个晚上,此时已经临近天亮,她当真有些撑不住了。谁知晏望宸好不容易醒来,却突然发疯。 她困得睁不开眼,也懒得去管晏望宸为何发疯。宋温惜直接在铺了草席的地上躺了下来,有些无力道:“陛下醒来就好,臣终于能睡会儿了。” 话音刚落,她竟直接昏睡了过去。 晏望宸心中的惊愕还未褪去,见沈温淮似乎十分困倦,他才清醒过来,看了看一旁凌乱的物件。他睡着的地方,旁边有许多草药,和喝剩的汤药。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只见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伤口虽然还有些痛,但没了之前灼烧的感觉。 他这才明白,原来沈温淮照顾了自己一夜。 晏望宸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但下一瞬,他便将这感动狠狠压了下去。 不过是臣子对君主的照顾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晏望宸努力在心中对自己说。 虽然如此,他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沈温淮的脸上。 沈温淮的脸,似乎只能用好看形容。 他小小的鹅蛋脸,没有男子的硬朗和阳刚,倒显得清秀俊逸。若是换个衣裳发饰,再略施粉黛,似乎假装成女子也并非不可。 他的五官也与寻常男子十分不同,鼻梁虽然高挺,但鼻尖却小巧玲珑。睫毛长长的,杏眼常常含着一汪春水。嘴唇看上去十分柔软,不厚不薄,刚刚好。 晏望宸盯着沈温淮看了许久,久到他的背都微微有些发僵。趁着沈温淮熟睡,他的视线愈发放肆。他的目光下滑,落在沈温淮的脖颈间。 晏望宸微微一愣,沈温淮似乎没有喉结? 见他似乎睡得很熟,他忍不住抬起手,朝沈温淮的脖间摸过去。 刚刚触及他的皮肤,沈温淮突然睁开了眼。 “晏望宸……”他嗓音娇柔,同平日里有些不同。 他似乎还未完全清醒,迷迷糊糊中,低声问:“晏望宸……你干什么?还没要够吗?” 第195章将他唬住了 宋温惜做了一个梦,梦里晏望宸识破了她的身份,双眸通红,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他自然也是恨极了她,咬牙切齿地将她按在草席之上,狠狠要了数次。 他对她好不怜惜, 不知为何,梦里她没有拒绝晏望宸。她忽然觉得有些轻松,没有被识破的羞愧和恐惧,只在心中暗叹,终于不用再辛苦地扮作男装了。 她这梦做得十分真实,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她颈间突然传来一片温热的触感。宋温惜缓缓睁开眼,对上晏望宸因为慌张而微微睁大的凤眸。 “晏望宸……”她呢喃道,“你干什么?还没要够吗?” 他不是一晚上都在折磨她?她只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晏望宸没有回答,他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收回了手,站了起来。 宋温惜察觉到不对,突然惊醒。 不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猛地坐了起来,低头一看,身上的衣物还完好地穿在身上。宋温惜瞬间清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后,她心虚地抬头看向晏望宸。 晏望宸似乎被她吓得不轻,他正一脸惊惧地靠在茅屋的门边,喉结微动,额头微微冒汗。原本盖在他身上的外袍已经被他穿好,腰间的细带狠狠地打了一个死结。 他似乎没有认出她?宋温惜心中揣测着。 他那副避之不及的表情,分明不是认出了她的身份的样子,倒是一副误以为“沈温淮”对他图谋不轨的样子。 只要没有认出她是谁,一切都好说。 宋温惜强装镇定,假装无事发生,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开口问道:“陛下,你感觉好些了吗?” 晏望宸看着宋温惜镇定自若的脸,一时间不确定方才他的胡言乱语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试探地开口问道:“沈温淮……你……你方才说了什么?” 宋温惜挠了挠头,一脸无辜:“臣说了什么吗?” “你方才,叫了朕的名字,还问朕……”晏望宸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 “问什么?”宋温惜眨着眼睛问。 她刚刚小憩了一会儿,此时眼睛明亮清澈,竟让晏望宸说不出后半句话。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08节 “罢了,没什么。”晏望宸摇了摇头。 他大概是因为发热,脑子糊涂,一时听错了。或许是因为沈温淮方才娇嗔的模样,与那人十分相似,才会让他产生幻听。 宋温惜又轻咳两声,故意问道:“陛下,还喝水吗?水还没要够吗?” 晏望宸听她这样说,怔在原地。他拧眉看着她,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问:“你方才是问水?” “不然陛下以为是什么?”宋温惜追问道。 晏望宸果然语塞:“没……没什么。朕……不喝水了。” 果然是他想错了。晏望宸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太过于离谱。定然是因为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让他对沈温淮产生了一丝恐惧。所以自己才会这么敏感,误会了沈温淮的意思。 宋温惜眼看着晏望宸的脸色从惨白僵硬,到略带羞愧之意,心中不由地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是将他唬住了。 今日她太累了,才会疏忽,好在圆了回来。同晏望宸同行当真是十分危险,她日后得更加小心才行。 否则,她三年来的辛苦努力,恐怕会全数前功尽弃,小命也会不保。 “沈世子今日辛苦了,再休息会儿吧。待天明之后,我们还要去查水贼一事。”晏望宸已经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对宋温惜说。 宋温惜此时已经毫无睡意,但是她也不想醒着面对晏望宸,于是还是乖乖躺下继续假寐。 或许是真的累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谁知又很快便熟睡过去。 待宋温惜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已大亮。 茅屋中的火堆已经熄灭,屋外是浓浓的晨雾,将小村庄笼罩在一片模糊之中。 她坐起身,身上盖着晏望宸的外袍,而晏望宸在一旁的草席上缩成一团。宋温惜心中微动,将身上的外袍拿下来,起身给晏望宸盖上。 宋温惜走到屋外,呼吸着南方清晨湿润的空气。 突然远处一阵嘈杂之声,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村庄中突然来了一群捕快。捕快个个膘肥体壮,同瘦弱的村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昨夜帮助他们的老翁,此时正被捕快架着,往村外走。 “我真的没有藏余粮,我只是将自己的粮食省下来给了别人……”那老翁被健硕的捕快扣押着,毫无挣扎之力。 “你既然有粮帮助别人,就说明你给自己留下的粮食还是太多!”捕头怒斥道,“周县令说了,所有余粮都必须要上缴!为灾情出力!你偷藏粮食,还不认罪!带走!” 老翁就这样被捕快带走,一旁围观的村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等等!”宋温惜带着一丝怒意,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捕快。 “放肆!怎敢打扰马捕头捕人?”一旁的小兵怒斥道。 那马捕头却停住脚步,回过头,似乎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你是谁?看着不像这个村里的人。”马捕头打量了一番宋温惜,口气轻蔑地说。 宋温惜看了一眼老翁,他正颤颤巍巍地抬头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无助。 宋温惜心口一酸,她努力平心静气地说:“我只是路过此村庄,有幸得那老翁相助,不明白老翁犯了什么罪,要被带走?” 马捕头冷哼一声:“原来是个外乡人!外乡人休要掺和本县的事,歇够脚就快点滚!” 说罢,他手一挥,便要带着老翁离开。 “站住!”宋温惜见他一句都不肯解释便要将老翁带走,心中怒意更盛,抓住了马捕头的肩膀。 “放肆!”马捕头回身,也恼怒起来,他猛地挥来一掌,直直对着宋温惜的额头。 围观的村民忍不住发出惊叫,他们都见识过这个马捕头的武功,他力大无穷,传说曾经徒手将一只棕熊打得落荒而逃。 而眼前这个小公子身单体薄,若是吃他一掌,不知还能不能保住这条命? 第196章编造身份 马捕头的掌风袭来,宋温惜的发丝在空中游荡。 宋温惜没有丝毫退缩,她深吸一口气,右脚猛地后撤一步,抬手以柔克刚,将马捕头的掌打向一旁。 马捕头没想到这个白净瘦弱的男子竟然能夺过自己这一击,愣在原地。 宋温惜借机一拳打在马捕头的肚子上。 马捕头痛呼一声,被打得后退了几步。他右脚一横,停住后退的身体,捂着肚子怒声道:“方才我走神了!不算!再来!” 说罢他又朝宋温惜冲过去,奋力挥拳。拳拳带风,似乎想要一击毙命。 宋温惜灵巧地躲闪开,马捕头的拳数次擦着她的脸划过去,却只是让她的脸微微有些泛红。 直到马捕头气急败坏地抽出佩剑,宋温惜才暗叫一声不妙。 这人当真是不要脸了,竟然用剑对付她一个赤手空拳的人。 马捕头朝她刺来一剑,冰冷的剑锋闪着寒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宋温惜没想到马捕头竟然不讲武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躲避,呆愣地站在原地。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了宋温惜一把:“小心。” 晏望宸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与此同时,一颗石子飞射而出,狠狠打在了马捕头的手上。 马捕头手一抖,剑掉落在地上。他低头一看,手已经被石子打出了血,不由地怒目而视,质问道:“你又是谁?!敢偷袭老子?” 晏望宸却没有理他,拉过宋温惜瞧了瞧:“没事吧?” 他远远便看见马捕头对沈温淮动粗,他刚想上前解围,却见沈温淮身形微动,一拳击中了马捕头的肚子。 晏望宸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怀疑沈温淮或许是个女子,甚至,或许是那个人…… 可他看到那一拳时,所有猜疑都烟消云散,眼神也暗了下去。 那个人,不会武功。所以,他不可能是她。 宋温惜并不知道晏望宸的内心波动,此时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心中一动,抿着唇摇了摇头。 “老子在跟你说话!”被忽视的马捕头暴跳如雷,青筋暴起。 “我怎么会是偷袭?你技不如人,就不要跳脚。一点习武的精神都没有,我看这江扬真是烂透了。”晏望宸将宋温惜护在身后,背着手冷嘲热讽道。 马捕头盯着晏望宸的脸,又打量了一番宋温惜,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难道你是哪家公子,带着小厮逃跑?你同这小厮……关系恐怕不一般吧?” 宋温惜哽住,她没想到这马捕头竟然口味这么重,竟误以为他们二人有断袖之癖。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他唇角微勾,问:“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家的公子?” “我管你是谁家?!来了这青阳镇,自然就得听我马奋明的!”马捕头拿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神气得不得了。 “马粪?你爹娘怎么会给你取这样的名字?”晏望宸忍不住皱了皱眉。 马捕头的脸顿时青一阵紫一阵,他这人,虽然力大无比,却笨嘴拙舌。 于是他也懒得同晏望宸废话,直接大手一挥,怒声道:“带走!都给老子带回衙门!老子看你们到了知县面前还能不能这么能说会道!” 宋温惜以为晏望宸会反抗,没想到他竟然乖乖地让捕快们将他五花大绑。 晏望宸对上宋温惜疑惑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嘴角,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宋温惜心下了然,恐怕他巴不得去见见知县,便也没有挣扎,任凭捕快将她同样绑好,推搡着往前走。 他们二人就这么被绑回了衙门,老翁同他们一起被带了过来。原本是追究老翁私藏余粮之罪,可眼下马捕头更想做的,是将这二人痛打四十大板。 周知县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官帽椅上。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玉佩,小心翼翼地擦拭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马捕头,今日又是何事?” 马捕头迅速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通,又举着已经结痂的手给周知县看。 “大胆!区区贱民,竟敢打捕头!给我各打二十大板!”周知县重重拍桌,“至于这老翁,给我押下去,关进大牢!” 晏望宸挑眉:“知县大人竟然只凭马捕头几句话,便打人二十大板?” “事实摆在这里,还有什么好查?”周知县横眉冷对,“你算什么东西,敢质疑本知县?” “原来周知县是这样查案的,领教了。”晏望宸眸色渐深。 宋温惜知道,他生气了。 还不等两人再说什么,杖刑的长椅就已经搬了上来。宋温惜微微有些慌张,晏望宸究竟有什么鬼主意,总不能真的挨板子吧?难道他准备亮出自己的身份? 宋温惜正慌神的功夫,晏望宸突然一脚踹开朝他走过来的捕快。他双手用力一挣,竟活生生将束着双手的绳子扯断。 周知县大惊失色,立刻道:“反了反了,给我拿下他!拿下他!” 周围的捕快们连忙一拥而上,可纵使他们身佩利剑,也依然不是晏望宸的对手。晏望宸抢了一人的剑,刀光剑影间,他们很快便败下阵来。 周知县瑟缩在桌案之后,声音颤抖地问:“你……你究竟是谁?” 他此时再也不敢猖狂,眼前这男子的身手,定然不是普通人。 “在下国渊侯之子,陈卿安。”晏望宸勾着嘴角,冷眸直视着周知县。 宋温惜听了,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起来。 她看着倒了一地的捕快,心中暗道:这人真敢说?陈卿安何时像他这般野蛮了? 但是她知道,晏望宸定然是不想引起别人过多的关注,所以才会编造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国渊侯之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身份。 谁知道,周知县却冷笑一声:“国渊侯之子?那个病秧子?他的武功怎么可能这么高强?” 晏望宸双臂环胸,冷声道:“这就是周知县消息闭塞了,我自然是治好了咳疾,练好了功夫。” 周知县脸上浮起一丝心虚的表情,可他还是抱有侥幸,怒声问:“你说你是你就是了?你可有证据能证明?!” 宋温惜简直想笑,先前审他们时,不见这周知县要证据,此时却管晏望宸要证据了。 只不过,她倒是很好奇,晏望宸要如何证明自己。 晏望宸见周知县还不死心,眸中蕴起一丝冷意。他轻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块雕着麒麟的和田玉。 麒麟之下刻着四个大字:大理寺卿。 第197章让她审案 宋温惜哑然,合着这是将陈卿安的令牌顺出来了。 周知县虽然远在这青阳镇,倒也听说了陈卿安当上了大理寺卿。但是他没想到,陈卿安的武功竟然这么强。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09节 此时见到令牌,他再也无法耀武扬威,立刻从官帽椅上站起身,跑到晏望宸面前跪下:“不知大理寺卿亲自到访,有失远迎!” “还不快把我手下的绳子解开!”晏望宸瞥了一眼宋温惜。 “快!快给这位公子松绑!”周知县拍了一下马捕快的脑袋。 马捕快原本还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接受这个变故。此时被周知县狠狠拍了一下,立刻手忙脚乱地掏出匕首,将宋温惜手腕上的绳子割开。 “对不住对不住。”马捕快额头都冒了汗,割了好几下才割开。 待宋温惜被松开,晏望宸看了看她身上并无大碍,才放心地走到官帽椅旁,自己大喇喇地坐下。 宋温惜则连忙将被捕快按在地上跪着的老翁扶起来,老翁的衣服都被捕快撕扯得破烂,此时他眼中蓄着泪水,苍老的面庞惨白无比,感激地看着宋温惜。 宋温惜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好心帮了他们,老翁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晏望宸看似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桌上的惊堂木,声音却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怒意,问:“周知县,方才我已经见识过你审案的方式,现在,该我审你了。” 惊堂木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周知县浑身一颤,连忙跪着俯下身去。马捕头也跟着跪下,同周知县慌乱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晏望宸没有着急询问,而是突然对宋温惜说:“沈世子,不如,你来审?” “我?”宋温惜有些愕然。 但看了看晏望宸认真的表情,似乎不是开玩笑。她咽了咽口水,明白了晏望宸的意思。此事皆因她去求粮,何况,他本就有意要历练她,自然是要放手交由她来处理。 既然如此,她自然也要摆起当官的架势。 “说,青阳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百姓要上缴余粮,又是为何?”宋温惜压低嗓音,怒声质问。 还好周知县是跪着,不然此时恐怕腿会软得站都站不稳了。 眼下他慌得不得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青阳镇是个小镇,地处偏僻,先前朝中从来没有派人来管过,他可以钻的空子很多。 好在看来这大理寺卿似乎也并不知晓青阳镇的状况,那自然是任他如何说便如何是。 周知县努力强装镇定,磕磕巴巴地道:“下,下官……下官这些年,兢兢业业……” “没让你说。”晏望宸冰冷的目光扫过抬眸偷瞄他的周知县,视线落在宋温惜扶着的老翁身上,道:“这位老翁,你说。” 周知县的心猛地一沉,手心和额头都冒出汗来。 老翁猛地跪下,眼含热泪,激动得身子都在发颤:“青天大老爷,终于等到青天大老爷来给我们青阳镇做主了!” 他哽咽地对宋温惜和晏望宸讲述了青阳镇这段时间的情况:“先前灾情十分严重,很多村民的农田都被冲毁,今年的收成都毁于一旦。” “原本,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勉强也能度过今年。可偏偏,周知县下令,整个青阳镇的村民都必须将家中余粮上缴朝廷……” “你……你一个老头子懂什么?!那……那都是为了救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周知县厉声打断了老翁的话。 “周知县,你嫌自己的舌头长吗?需要我把它割掉?”晏望宸锐利的眸子扫过周知县。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极冷,成功让周知县心头一颤,立刻垂着头噤了声。 宋温惜这才明白,为何这个村庄看起来并不破败,却人人家里都没有粮食。原来都被周知县搜刮走了。 “继续说。”宋温惜对老翁鼓励道。 老翁抬头看了眼晏望宸,得到他肯定的目光后,胆子也大了些。 他佝偻着背,嗓音嘶哑:“捕快们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来青阳镇搜刮,若是被查出来有余粮,就会被周知县活活打死!” 他愤恨地盯着周知县,道:“很快村民的家里也几乎都没什么粮了,农田也没有收成,大家本就过得十分艰苦。每日只能靠周知县派人分发的粮食度日。” “那日我送给两位公子的粮食,并不是余粮,是我艰难从口中省下,以备不时之需的粮食!”老翁终于将事实讲明。 他的手颤抖着拍着腿,抒发着心中的恨意:“周知县搜刮了村民还不够,还将男丁抓去救洪水,那洪水来势汹涌,周知县又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是叫大家去送死!” 老翁气得咳嗽了起来,宋温惜连忙帮他顺了顺气,道:“老爷爷,当心身体。” 原来那口粮食是这么来之不易的东西,她一时有些愧疚。难怪村中的人都不愿意分口吃的给她,因为大家真的都没有储备的食物了。 晏望宸已经面沉如水,他怒极反笑,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跪在地上哆嗦的周知县。 宋温惜冷声问:“周知县,你可有要辩解的?” “下官……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周知县心中对老翁燃起恨意,但他又不能当着晏望宸的面杀人灭口,只能咬牙忍耐。 “哦?奉谁的命?”晏望宸冷笑着问。 这他倒是十分好奇了。 “自然,自然是,是皇命……”周知县说得十分含糊。 晏望宸懒得听他的瞎话,询问的目光又看向老翁。 老翁立刻道:“先前周知县是带着圣旨来的,说圣上要求青阳镇的村民将余粮上缴!” “你好大的胆子!敢污蔑本官?!”周知县浑身战栗,指着老翁怒骂道,“本官何时拿过圣旨?你休要乱说!” “周知县,圣上将青阳镇、水汶镇、秋照镇,三镇都交给你管理,因为信任所以未曾亲自体察。你就是这样做官的?”宋温惜怒不可遏。 “假传圣旨,私自收粮,我问你,粮食都去了哪儿?”她盯着周知县质问道。 第198章别惺惺作态了 周知县头也不敢抬,自然也不敢同宋温惜对视。 他伏地颤声道:“下官……下官真的全都,都拿去救灾民了!” 反正这粮食究竟去了何处,除了他的人,并无他人知晓。任大理寺卿本事再高,也不能追究过去的事! 周知县决定,他就是一口咬定,粮食全部拿去救灾民了。 周知县想着,腰杆硬了些,挺直了身体,装作苦不堪言的样子:“此次水汶镇的房屋被冲垮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下官将百姓聚集在一处,拿上缴的粮食去救他们。下官……下官何罪之有啊!” “他撒谎!”一声洪亮的嗓音突然打断了周知县的谎言。 宋温惜回过头,惊喜地看见将晚正扶着一瘸一拐的许皓,满身脏污地走进大堂。 他们身旁还跟着一个头戴红巾的彪形大汉,方才就是他怒斥周知县撒谎。 宋温惜仔细一看,不正是那日劫船之人?他怎么会与将晚和许皓一起找来?许皓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她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上前查看许皓的伤势。 “怎么了?腿受伤了?”宋温惜的声音有一丝焦急。 晏望宸远远地看着沈温淮那急切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抹醋意。 他在水中为了护他,也伤得不轻呢,眼下这沈世子倒是忘了? 许皓察觉到晏望宸凉凉的眼神,连忙避开目光,扯出一抹笑,对宋温惜道:“没事,在树上被挂了一夜,脚有点麻。” 说到这,他瞥了一眼将晚:“某些人丢下我不管,独自去查案,又借口说怕被人发现,不肯放我下来。不然我也不会被挂那么久。” 将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抱歉,我习惯单独行动。两人总归容易被发现。” 晏望宸见到将晚却没有着急上前,而是扬声提示道:“沈世子,这案子还没审完。” 宋温惜定了定心神,问将晚:“你们这两日都发现了什么?” 将晚回答道:“回世子,我们被抓进一处临时搭建的破败草棚中,离水汶镇不远。原本以为水贼是什么很大的团伙作案,但其实只是水汶镇的灾民。” “因为不满朝廷弃之不管,也没有得到任何救灾的粮食,所以才不得不伪装成水贼,搜刮粮食。” “居然是水汶镇的村民?村民武功这么高强?”宋温惜微微有些诧异。 “水汶镇的人大多生得高大,许多男子力大如牛,史上曾出过两任杰出的将军。”将晚低声对宋温惜解释道。 这宋温惜倒是不知道,她看向那红巾男子,又问:“我记得你,你便是水贼的头领?你说周知县撒谎,可有证据?” 红巾男子眼眶微微发红,沉声道:“那日多有得罪,若是有别的选择,我也不想带着健壮男丁去劫水路。” 他深吸了口气,指着周知县道:“此人在江扬一带横行霸道,水灾本就闹得百姓们都活不下去,他还趁机搜刮百姓。搜刮来的粮食分毫未分发给我们,全都进了他自己的口袋!只因他妻妾成群,子女甚多,要养活一大家子!” 红巾男子又补充道:“若是官爷不信,大可去他家搜查!” 周知县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怒声问道:“你又是哪来的龟孙!往本官身上泼脏水?本官清廉得很!怎么稀罕抢你们的破粮食!” 他说着就挥起拳头,作势要上前揍红巾男子。 许皓上前一步,将周知县的手按住,扣在身后,冷声道:“我家公子面前,还轮不到你放肆!” 晏望宸冷哼一声,双臂环胸道:“周知县,你好大的官威啊。” 周知县腿一软,又连忙跪在地上,手猛地指向马捕头,对晏望宸俯身道:“真……真的不赖下官!都,都,都是这马奋明出的主意!是他说朝中无人在乎江扬的水患一事,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也没派人来治理!” 马捕头立刻不可置信地怒视他:“周知县,我在你手下听命行事,你竟想将脏水全数泼在我身上?” 他跪得笔直,对晏望宸道:“大理寺卿明察!我只是听周知县的话!” 晏望宸已经不想同他们多说半句废话,怒声道:“来人!把他们二人关进大牢,等候审查发落。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见!” 周围的捕快瞬间倒戈,立刻架起周知县和马捕头,往大牢走去。 座上之人可是堂堂大理寺卿,大理寺卿的话,他们怎敢不听?两人就这样哀嚎着被拉了下去。 老翁见状,终于松了口气,跪在地上热泪盈眶道:“感谢大理寺卿为青阳镇做主!” 晏望宸走下高座,扶起老人道:“快请起,听闻是老先生救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我……” “别惺惺作态了!”红巾男子突然出声打断了晏望宸的话。 晏望宸抿着唇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不解。 红巾男子怒声道:“虽然周知县该死!可你们朝廷命官不作为也是真!此次灾情毁了我们水汶镇,数以千计的灾民无家可归,无粮可食!” 他抹了把脸,怒目而视:“灾情之后,也未曾见朝廷拨粮放款,救助我们江扬!我们是被圣上抛弃的角落,只能自食其力!” 宋温惜轻叹一声,她知道朝廷并不是没有开粮仓放粮,只是不知道这粮究竟去了何处。 晏望宸却微微挑眉,嗤笑道:“你们所谓的自食其力,就是去做水贼,让他人受苦?” 他身后的伤可还疼着呢。 红巾男子似乎自知理亏,垂眸道:“为了孩子有口饭吃,我别无选择,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便是!” 他如此理直气壮,晏望宸却没有生气,只深吸了口气,问将晚:“村民们都聚在何处?” “就在离灾区不远的一块空地上,他们临时搭建了一处避风之地……”将晚顿了顿,“有不少老人孩子,大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有的身患疾病却无银子可治。” 红巾男子见晏望宸打探村民的消息,连忙急声道:“他们同劫船一时毫无干系!其他人也只是听我吩咐做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无需牵扯他人!” 晏望宸又冷笑一声:“不是河间三十七霸吗?将你一个人推出来顶罪?”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10节 第199章两位有断袖之癖 听晏望宸嘲讽,红巾男子梗着脖子,不肯接话。 宋温惜叹息一声,对将晚道:“将晚,那村落在哪?我们去看看。” “你想干什么?!”红巾男子立刻防备地道,“不许去!你们都城来的,没有一个好人!都是来看笑话的!” 晏望宸面色微沉,问:“你叫什么名字?” 红巾男子微怔,然后正色道:“吴峥。” “吴峥,你拦截水道,劫持船只,我未曾同你计较。可你若再用这种态度同我说话……”晏望宸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怒意,“我不介意将你同那周知县一起压入大牢。” “你!”吴峥似乎被晏望宸的话气到。 他原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此时被晏望宸威胁,牛脾气又上来了,“手下败将,有本事同我单挑,比划比划!让我看看你这大理寺卿,究竟有什么本事!” “还是不要了吧……”宋温惜连忙阻止。 她知道那日晏望宸带她跳船,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可要是单挑,他未必是晏望宸的对手。 晏望宸却冷笑一声,突然将宋温惜推上前去:“笑话,恐怕你连我的手下都打不过。” 宋温惜就这么被推到吴峥面前,和吴峥面面相觑。 她一双杏眼瞪得老大——晏望宸这是干什么?发什么牛癫疯? “世子……”许皓见宋温惜被推上前去,心中一紧,想要阻止。 毕竟世子是女子,而这吴峥膘肥体壮,他担心世子会吃亏。 宋温惜自己也心虚得很,她虽然在淄阳王的逼迫下学了一身武艺,可她还未面对过这么健壮的男子。 她有些心虚,讨好地堆起笑容:“诶……这个……” 吴峥却抢先一步,垂眸瞧着眼前这个只到他下巴的男子,轻蔑地开口:“男不男女不女的,我一拳能打死十个!” 宋温惜原本想要休战的心,突然被他点起了怒火。 吴峥是懂拱火的,虽然她确实是个女子,可说她男不男女不女,她还是会不高兴。 看来今日若是不将他打服,他日后是不会同他们好好说话了。 “你别是怕了吧。”宋温惜面色沉了下来,她摆好了架势,朝吴峥勾了勾,“看看到底是谁能一拳打死谁?” “世子!王爷说了,在外不要……”许皓说到一半又顿住。 王爷说了,在外不要惹是生非,尽量不要动武。可他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吴峥就已经朝宋温惜挥起拳头。 吴峥拳拳带风,将宋温惜的发丝都带起。 宋温惜虽然娇小,但身子敏捷,十分灵巧。吴峥虽然健壮,但武艺并没有多精湛,大多用的是蛮力。 宋温惜凭着这几年来的训练,躲开了吴峥的数次攻击。然后弓起身子飞快利落地出拳,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吴峥打得后退数步。 吴峥捂着肚子,一脸不可置信。这不男不女的,速度倒是挺快。 “再来!我分神了!”吴峥不信,他方才轻敌了。 吴峥再次出拳,力道不减,又预判了宋温惜移动的防线。宋温惜第一时间察觉到躲避比先前困难,便后退拉开了距离,然后腾空飞起一脚。 吴峥双臂交叉挡住了宋温惜的飞踢,两人又交手数次,谁也占不得便宜。 宋温惜这两日没怎么好好吃饭,体力渐渐有些不支,逐渐落了下风。 许皓有些担心,想要出手相助,却被身旁的将晚拉住。将晚对他使了个眼色,许皓抬眸看向晏望宸,只见他此时正双臂环胸,悠哉地站在一旁看戏。 可他看似不经意的样子之下,双眸却充满审视地盯着宋温惜。 吴峥一拳猛地直击宋温惜的面门,宋温惜将将挡住,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腰身被一人稳稳接住。 宋温惜抬头,和晏望宸的眸子对上,微微一愣。她的脸骤然发烫,连忙挣扎着站稳了身子。 晏望宸也微微有些发怔。虽然手中的触感十分结实,可他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他依旧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冷眸看着又冲过来的吴峥。 晏望宸挡在宋温惜身前,没有躲避分毫,直接将吴峥的拳打向一旁,然后重重的一记寸拳。吴峥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瞪大双眼怒视着晏望宸。 “够了,你输了,带我们去村里。”晏望宸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拉着宋温惜,径自走出了大堂。 许皓看着倒在地上的吴峥,心中有一丝疑惑。 圣上怎么好像挺护着世子的?那方才让世子出手,难道是为了检验世子的身手? “走了。”将晚对着发愣的许皓说了句,上前将吴峥扶了起来,跟在晏望宸身后。 …… 吴峥垂着头走在前面,为晏望宸一行人带路。 宋温惜的手依旧被晏望宸抓着,她忍不住轻咳了两声,道:“公子,可以松开了。” 晏望宸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烫手似的松开了他。 吴峥瞥到这一幕,没有放过晏望宸。他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嘲讽道:“二位这么亲昵,让旁人看了,还以为两位有断袖之癖。” 宋温惜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可晏望宸的脸却骤然红了起来。 许皓听吴峥如此调侃自家世子,怒声道:“休要对我家世子无礼!她可是堂堂淄阳王的义子!” 吴峥听到淄阳王三个字,微微侧头,又打量了宋温惜一番。他眉头紧皱,似乎很是不解:“淄阳王收你这种小瘦鸡做义子?” “放肆!”许皓怒气冲冲地想要上前教训他。 宋温惜拦住了他,漫不经心道:“你方才也不算赢我。” 言外之意,就算她是小瘦鸡,他也打不过。 吴峥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说话。 几人走了许久,越走越偏僻,终于到了灾民临时搭建的家园。 说是家园,其实不过只是几处破破烂烂的、用茅草搭出来的棚子,四面漏风。虽然南方气候还算温和,可毕竟夜里还是寒凉。 而许多体弱的人,便顶不住风寒,染上了咳疾。 宋温惜听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心中一紧。她脚步猛地顿住,拉住晏望宸,对几人道:“等等,找东西掩住口鼻再进去!” 第200章恐怕有瘟疫 许皓立刻停住了脚步,自家世子说什么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将晚也止住脚步,等候宋温惜解释。 可吴峥听宋温惜这样说,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他怒声道:“你们都城来的人高贵,倒也不至于如此嫌弃我们水汶镇的人!” 宋温惜并不恼怒,而是耐心问吴峥:“你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吴峥愣了愣,撇开头有些心虚道:“当水贼自然得常常同兄弟们住在水上,我……我大概快一个月未曾回来。” 他劫水道也并非次次都能捞一大笔,有时候费劲劫到一艘船只,船上却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他只能每日都守在河道上,不放过任何看起来不错的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晏望宸低头看向满脸警惕的宋温惜。 “公子,恐怕有瘟疫。”宋温惜眸色微沉,紧皱着眉头回答道。 晏望宸心中微惊,他望着不远处破败的景象,老少妇孺聚集在一起,咳声不断。 “你胡说什么?!哪里来的瘟疫!”吴峥只觉得宋温惜瞧不起他们这些村民,上前便要去揪宋温惜衣领。 晏望宸抓住吴峥的手臂,冷声道:“洪水过后,瘟疫四起是常事!你仔细听听,里面多少人染上了咳疾?” 吴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远处的咳嗽声确实让人难以忽视。 将晚和许皓已经听话地扯下一块衣角,掩住了口鼻。 宋温惜担忧地对吴峥说:“我知道你劫水道定然不只是为了你自己,可就算你想要帮助村民,总要先保全自己!” 吴峥犹豫片刻,终究是不耐烦地从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遮住了口鼻。 待几人准备好,宋温惜又强调道:“千万不要随意触碰村民,若是手不小心碰到,切记不要再用手触碰自己的脸。” 说罢她又有些犹豫地看向晏望宸:“公子,你……要不要在外面等我们?” 毕竟他是天子,她怎么能让天子同她一起闯进疫区? 晏望宸却没有理她,径自朝村民走了过去。 宋温惜见他似乎并不害怕,微微耸了耸肩,随他去了。 走近那一个个破烂的棚子,一股恶臭传来。村民们没了家,没了地,每日也没有足够的食物,自然也没力气将自己收拾干净。 许多老人闭着眼睛躺在席子上,不知是死是活。婴儿啼哭的声音四处响起,和母亲绝望的啜泣夹杂在一起,让宋温惜心里一阵阵发紧。 晏望宸的瞳孔也骤然紧缩,他想过灾情过后百姓流离失所,恐怕会不好过。他也拨了粮款,救灾安民。 可没想到,眼前这些百姓,丝毫不像是得到过救助的样子,一个个面黄肌瘦,憔悴不堪。 村民原本一个个都虚弱地瘫在地上,此时见到晏望宸一行人,都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想要上前扯住他们的衣角。 一个老妇突然拉住宋温惜的衣摆,啜泣道:“行行好吧这位公子,我们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她的手干得如同枯木,皮肤皱皱巴巴,又满是脏污。 还不等宋温惜回答,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突然一口血喷在宋温惜的衣摆上。 “世子小心!”许皓连忙将宋温惜拉至身后。 周围还有一丝体力的村民们,听到动静,顿时涌了过来,纷纷朝他们几人伸出手:“求求你们了,赏口饭吃吧……” “求公子……帮忙找大夫来吧……我儿子快不行了……” “求你们帮帮忙吧!我母亲死了!我没有银子安葬她……” 他们被众人围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宋温惜一阵心酸,又觉得十分恐慌,她的背后微微冒出一身冷汗。 吴峥见状,眼底蕴起泪意,他嘴唇轻轻颤抖,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公子,灾民太多了!我们再留在这里,恐怕会失控!”将晚看着聚集在一起的人,心中愈发慌乱。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11节 “我娘呢?”吴峥想要扒开人群,却被人群挤得动弹不得,“为什么没有看到我娘?我娘呢?” 他急得眼眶发红,似乎是没有想到村民的状况会变得更糟。 许皓护着宋温惜,低声道:“世子,今日来看过情况便好,先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宋温惜点了点头,拉住吴峥道:“你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会想出办法救村民的!” “我不走!我娘呢?……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怎么会这样……”吴峥听不进去宋温惜的话,执意要推开村民去找他娘。 晏望宸给将晚使了个眼色,将晚立刻将吴峥打晕,然后扛着他离开了这里。 一行人回到繁华的知府附近时,已经接近傍晚。每个人的面容都有些沉重,谁都没有说话。 吴峥已经醒了过来,他一改之前的执拗,沉默地垂着头,一言不发。 将晚飞速地找了个客栈,给几人歇脚。离开了破败的村镇,找客栈就不那么难了,有银子即可。毕竟灾情最重的,只有水汶镇。 待简单吃了几口饭后,天色渐晚,宋温惜从将晚那拿了自己的门牌,找到了自己的屋子。她进去后落了锁,终于重重地舒了口气。 这些天第一次,她终于可以卸下防备,将男人的妆卸了。 她先前落水,十分担心自己的妆容会被河水冲垮。可好在许皓教她的妆,十分牢固,若不是用工具,是不会轻易掉落的。 只不过她一直维持这妆,难受得很,眼眶时常觉得酸涩,皮肤也有些痒。 不知道是不是晏望宸银子给得足够多,小二很快送来了泡澡用的木桶和热水,里面甚至漂浮着一些滋补的草药。 宋温惜将脸上的污渍洗去,水中倒映出她娇美的容貌。 她解开束着头发的玉冠,乌发披肩。待她脱下脏污的衣物,坐进木桶之中,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一刻,她这些天的疲惫都被温热的水洗去。 宋温惜舒服得闭上眼,享受着这几天以来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她没享受多久,门突然被人敲响。 “沈世子,睡了吗?” 第201章身份险些被识破 是晏望宸!原本昏昏欲睡的宋温惜猛然惊醒,她此刻这副样子,怎么能见他? 宋温惜连忙压低嗓音,问:“准备睡了,公子有何事?” “想同你商议一下安置水汶镇灾民的事。”晏望宸低沉嗓音在门外响起。 现在?都已经子时了。宋温惜微微皱眉,这人搞什么? 她低头看了一眼埋在水中的身体,连忙道:“我……我今日有些乏力,想早些休息。可否等明日再谈?” 阎王车没回答,竟然推了推门。 宋温惜非常庆幸自己落了锁。 她悄声从水中缓缓站起,水滴不断从她姣好的身躯上滚落。突然离开温热的水,微微有些冷,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沈世子……我恐怕,恐怕等不到明日……”晏望宸门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有些虚弱,与他往日里中气十足的嗓音有些不同。 宋温惜蹙眉,她觉得晏望宸今日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她此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开门的。反正还有将晚护着她,她无需担心。 于是宋温惜连忙擦干净身体,扯下屏风之上的外袍,对门外扬声道:“公子还是请回吧,我今日太累了,想要睡个好觉。” 说罢,她当真躲到了床上。虽然门外的晏望宸看不到,可她还是想尽量演得像一点。 门外,晏望宸没有再发出声音,只传来一阵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宋温惜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他终于走了。 她的头发还湿着,于是她又爬起身,想要去拿帕子将头发擦干。 下一瞬,窗户突然被撞开,一个人影从窗户翻入! 宋温惜吓了一跳,她猛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做出防范的姿势。可那人进屋便软软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似乎是昏了过去。 她定睛看去,只见来人居然是晏望宸。 他一袭黑衣躺在地上,凤眼紧闭着,眉头微皱。 宋温惜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心中大骇,蹲下身,颤抖着去试探晏望宸的呼吸。 谁知晏望宸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猛地抓住她的手,眼神迷离道:“有人……有人给我屋中放迷香……” 宋温惜被他吓到,立刻挥开了他的手站起身。她此刻是女儿家的样貌,她的身份要被识破了! 宋温惜手中的匕首“呯”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让晏望宸的眸子一颤。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晏望宸的目光十分迟钝,迷药似乎让他看不清东西。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见他的双眼似乎并不聚焦,一眨不眨,神智似乎也并不清明,她又重重地松了口气。 此时她才有心思去想,怎么有人敢给晏望宸下迷药。 既然如此,看来客栈之中有歹人!宋温惜猜想,恐怕是周知县的手下,或是他的同党。周知县靠水患获利,这时被他们搅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得快点换上男装,去找许皓和将晚! 晏望宸迷糊中,只感觉身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努力尝试让视线聚焦在那人脸上,可却总是徒劳。 但,他敏锐的直觉却在告诉他,眼前这人,就是那个让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 他不能再放走她! 晏望宸咬了咬牙,用尽全力起身。 宋温惜正要俯身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晏望宸却突然起身将她压在身下。宋温惜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同晏望宸通红的眸子对上。 不知是难受还是生气,他的青筋都暴起,双手用力地攥着她的两个手腕,怒声道:“宋温惜……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宋温惜浑身一震,瞪大了杏眼看着眼神依旧迷茫的晏望宸。 他不是中了迷药看不清东西?怎么还能认得出她? 晏望宸的手颤抖着掐上了宋温惜的颈间,缓缓收紧:“你这些年……究竟……都去哪了……” 他咬着牙,双目赤红,带着浓烈的恨意。掐着她颈间的手,或许是因为迷药的关系,力道不算大。可还是让宋温惜呼吸一滞,浑身颤抖起来。 可下一瞬,晏望宸又突然卸力,昏了过去,重重压在宋温惜的身上。 他的头埋在宋温惜的颈弯处,喷出温热的鼻息,让她一阵战栗。 宋温惜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大口喘息,胸口都微微有些发痛。她以为自己这次会被他识破,她以为他要杀了她。 方才他眼底浓烈的恨意灼烧着她的心,她不会看错,他的确是恨透了她。 宋温惜眼底微微酸涩,可她来不及整理思绪,便将身上的晏望宸推到一旁。 有人给晏望宸下迷药,恐怕也会盯上她。她的房中,也不安全。 于是她立刻重新用极快的速度扮上了男装,咬牙扛着晏望宸。 她要去找许皓帮忙。 …… 晏望宸再醒来时,人已经在马车上。天光大亮,马车正穿越熙熙攘攘的街道。 摇摇晃晃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置何处。 他感觉自己枕着一个柔软的东西,不像是客栈廉价的头枕,也不像是宫中的金丝绣线头枕。 他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关切的眸子。 “陛下醒了?”只见沈温淮笑盈盈地垂着头,看着晏望宸。 察觉到自己似乎正枕着对方的腿,晏望宸猛地惊坐而起,环顾四周,嗓音嘶哑地问:“我们这是去哪?” 宋温惜见阎王车对自己的男装没有任何反应,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她解释道:“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昨夜陛下房中被歹人散了迷香,陛下来到臣房中求助。” 晏望宸捂着微微有些发痛的头,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着。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察觉到不对,将晚又被派出去调查某件事。他只能踉跄着来到沈温淮的门前,想要借故进去。 可这该死的沈温淮,却说自己要睡了,害得他不得不冒险翻窗。 见晏望宸似乎回忆起昨夜的事,宋温惜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他究竟记得多少。 正当她想要开口岔开话题,将他昏迷时候的事掩盖而过,晏望宸却一把拎起宋温惜的衣领,怒声质问:“沈世子,昨夜你究竟为何不给朕开门?!” 第202章有女子在你房中? 宋温惜只顾着担心晏望宸记得她女装的事,却忘了,昨夜自己不肯给他开门,害得他不得不翻窗而入。 宋温惜一时间有些理亏,她慌张地解释:“昨夜臣真的太困了,都已经躺下了。臣也不知道陛下竟然中了迷药……” 宋温惜的解释让晏望宸恢复了一丝理智,他的头依旧有些痛,眼下还要追查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给他下迷药。 于是他缓缓松开了宋温惜的衣领,继续揉着太阳穴,问:“将晚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外面驾车。”宋温惜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们现在去哪?”他又问。 宋温惜回答道:“去秋照镇,陛下还剩这个镇没有去看过。” 晏望宸似乎仍旧有些疲倦,他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宋温惜见晏望宸只是闭目养神,没有再提昨夜的事情,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他并不记得自己看见了她的女装。 昨晚,晏望宸又陷入昏迷后,她扛着晏望宸去找了许皓。许皓说将晚被晏望宸派出去查案,所以并不在客栈。 她才明白为什么晏望宸会来找她。毕竟晏望宸与许皓不熟,又不信任吴峥。他只能相信她,可她却让他吃了闭门羹。 许皓当晚便带着他们几人换了一家偏僻的客栈,店主是一对老夫妻,为人忠厚老实。走前他给将晚留了暗号,让赶回来的将晚能及时同他们汇合。 安然度过一夜后,将晚天未亮便找来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准备赶往秋照镇。 江扬的水患,只剩这个镇还未去看过,所以几人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宋温惜昨夜折腾到很晚才睡,天未亮又忙着赶路,未曾睡上几个时辰。此时马车摇摇晃晃,让她顿时困意袭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12节 宋温惜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毕竟到了秋照镇,不知道又要面对什么。 她刚闭上眼睛,晏望宸的双眸便突然睁开。 不对,昨夜他分明看到了那个人。 晏望宸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宋温惜,心中满是疑虑。他分明记得,他昨夜从昏迷中挣扎着醒来时,看到了一个女子。他记得她长发披肩,宽大的外袍没有系紧,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 最重要的是,她那张脸,分明屡次出现在他梦中! 可就是因为她时常出现在他梦中,让他一时间无法确定,昨夜那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现实。 若是现实,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沈温淮房中? “小鱼……”睡梦中的宋温惜忽然含糊不清地呢喃,“不可以再吃糖了……牙会坏掉……” 晏望宸眉心微皱。这个沈温淮,他似乎还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 …… 马车很快便到了秋照镇,宋温惜被晏望宸一脚踢醒,睡眼朦胧地下了马车。 待她看清眼前的景象,瞳孔瞬间骤缩,杏眼微微睁大。 秋照镇,所有房屋都只剩残垣断壁,屋中还有不少淤泥,似乎是被洪水冲刷过后留下的。 将晚昨夜便是提前来调查了秋照镇的情况。 他对晏望宸解释道,虽然洪水已经过去许久,可百姓仍旧不能将淤泥清理干净,也无法修缮房屋。 洪水也将百姓的庄稼冲毁,他们今年颗粒无收,换不来银子,也没有了屯粮。如今食不果腹,许多老人丧命。 好在,秋照镇还未盛行瘟疫。可若是再不及时处理尸体和淤泥,给百姓找一个暂住的地方,恐怕会步入水汶镇的后尘。 宋温惜看着颓败地倒在自己屋门口的灾民们,心中泛起无限的惋惜。 自古以来,天灾面前,人类渺小无比,无法与之抗衡。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快帮这些人重建家园。 “沈世子。”晏望宸突然开口。 宋温惜一惊,连忙低沉着嗓音应道:“是。” “我记得你在答卷上说,洪水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安置灾民。”晏望宸看着远处的灾民,问道。 宋温惜见他只是说水患的事,提着的心放下,立刻答道:“是,若是不能妥善安置百姓,恐怕百姓会对朝廷徒生恨意,暴乱四起,瘟疫横行。” 就像水汶镇那样。 因为活不下去,吴峥带着一众男子去当了水贼。又因为尸体太多没来得及处理,村民尽数染上了瘟疫。 吴峥看着远处的村民,眼眶又变得发红:“我们江扬,人人都勤恳老实,从不作恶多端,如今却要受这等罪。” 他声音夹杂着一丝委屈和不甘,嘴唇也微微发抖。 “放心,我必将让江扬恢复往日的繁荣。”晏望宸拍了拍吴峥的肩。 然后他又对将晚道,“在这附近,找一处安全的院子,租下来。” “是。”将晚立刻应道。 几人又回到马车上,依旧是将晚、许皓和吴峥在马车外驾车,宋温惜和晏望宸坐在马车中,商议如何安置灾民。 “要趁秋照镇还未起瘟疫,快些助他们重振旗鼓。”宋温惜建议道。 晏望宸揉了揉太阳穴,问:“你说,周知县究竟会把上缴的粮食收在哪里?” 他们那日在县衙时,便搜查过了,一无所获。 宋温惜突然灵光一闪,问:“听说周知县养了不少女人,不知道……会不会是同那些女人在一处?” 晏望宸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撩开车帘,对将晚道:“晚些时候,去查查周知县将那些女人都养在了哪里。” “我知道在哪儿!”吴峥立刻回道,“他将那群女人全都收在一处大院里,就在水汶镇的最高处。那里洪水侵蚀不到,被那死官占据,造了一座巨大的宅子。” 晏望宸闻言,又交代了将晚几句,便放下了帘子。 “没想到周知县竟然如此自私自利!”宋温惜听到了吴峥的话,愤愤不平道。 但晏望宸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双臂环胸,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宋温惜。 宋温惜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她忍不住问:“陛下这样看我做甚?” 晏望宸唇角微勾,眼底却没有笑意。 他忽然冷声问:“沈世子,昨夜,是否有女子在你房中?” 第203章没有人无辜 宋温惜听晏望宸这样问,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他想起了昨晚的事?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问她是不是女子,而是问她房中有没有女子。那么他应该还是没有猜出她的身份,只是有些疑心而已。 于是她强稳心神,故作镇定地笑着道:“陛下在说什么?臣房中怎么可能有女子?” 晏望宸见她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便笑了笑,道:“没什么,兴许是朕昨夜做梦了。” 宋温惜连忙岔开话题,道:“陛下,这次水患,各个镇损失各不相同,恐怕要分个轻重缓急。” 晏望宸似乎有些疲惫,他闭着眼睛道:“那依你看,如何安置最好?” 宋温惜想了想,道:“我们人手有限,所以臣认为,应当先将水汶镇的村民隔离,派大夫去医治。再开放粮仓,将粮食分发给青阳镇的灾民,将青阳镇的民心安定。然后立刻将秋照镇的村民安置妥当,阻止瘟疫的发生。” 晏望宸叹息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沈世子,你所说的处理方式都没有什么问题,可顺序却有问题。” “顺序?”宋温惜微微蹙眉。 晏望宸看了一眼窗外,淡淡道:“要将活人的命保住,才能有闲心去操心那些将死之人。否则,只怕一个也保不住。” 宋温惜听了他的话,心中一惊。她瞬间就明白了他说的意思。他是想要舍弃水汶镇,先救其他两个镇? 可是,这样水汶镇的灾民,全数感染瘟疫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宋温惜心中发紧,她抬眸看向晏望宸坚毅的侧脸,他眸中带着一丝冷漠,神色淡然。 她心中微微发冷,暗想君王果然都是会权衡利弊的。于他无用的人,便可以轻易舍弃。只要能将青阳镇和秋照镇的人救下,就算牺牲一个水汶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宋温惜垂眸掩盖住眼中的情绪。 她暗自庆幸没有让小鱼在这样的人身边长大,她不想小鱼日后也成为一个,机关算尽、满是权衡的人。 …… 晏望宸在客栈被迷药迷晕后,他们都意识到客栈并不安全,于是将晚将找到了一个大宅子。救助灾民并不容易,他们一行人需要在此住上一段日子。 吴峥却并不想要留下,他的母亲还在水汶镇。他原本以为水汶镇虽然被洪水冲毁,但洪水过后,总归是安全的。村民也会互相照应,不担心母亲没人照顾。 可这次回去,却发现村中竟然起了瘟疫。 他越想越慌,于是在下了马车后,对宋温惜道:“瘦猴,我要回趟水汶镇,就不与你们同住了。” 宋温惜连忙抓住他的胳膊,道:“你现在不能回去!” “我娘还在水汶镇,我怎么能不回去?!”吴峥甩开了宋温惜的手,情绪有些激动。 “没有药方,没有大夫,你回去又能如何?同村民一起送死吗?!”宋温惜怒声道。 吴峥知道宋温惜说的是事实,可他还是红着眼眶,反问道:“那你们究竟准备什么时候去治那瘟疫?我没有时间同你们悠闲地走来走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会帮助水汶镇!” 宋温惜还欲说什么,晏望宸却拉住了她,对吴峥道:“你若是想走,就走。” 吴峥深深地看了晏望宸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宋温惜看着吴峥走远,有些恼怒。她回身瞪着晏望宸,问:“你为什么要看着他去送死!” 晏望宸却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道:“你没听说过,不要随便改变他人命运吗?” “你这样拦着他,他未必会感激你。”说罢,他毫不在意地走进宅子。 宋温惜只觉得无力,她带着一丝怒意看着晏望宸的背影,心中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 将晚很快便查到了给晏望宸下迷药的人,居然是周知县的一个小妾。 那小妾曾经在青楼学过一些乌七八糟的手段,如今为了救周知县,竟然想铤而走险,试图将晏望宸迷晕,杀了他。 可是她没想到,晏望宸居然还能有定力逃到别人的屋子,让她扑了个空。 将晚反倒跟着那女人,到了周知县藏女人的宅子中。 蘇囌 那宅子竟然有数十个院子,逛上三日也逛不完。晏望宸带人抄了那处宅子,然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堆成山的粮食。 粮多人少,有些粮食都已经发霉。 “竟然宁可发霉也不发给百姓。”宋温惜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座粮山。 “人的欲望如同沟壑,多少粮食也不可能填平。周知县曾经也是被狗官欺压过的普通百姓之一,因为有些才能,才被封为知县。”晏望宸看着将晚指挥着手下搬走粮食,揉了揉眉心。 “没想到,他这种人一旦有了权力,竟然会变成他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宋温惜喃喃道。 待粮食被搬得差不多,两人离开了角落,来到了前厅,只见周知县养着的十几个女子都站在一起,低声啜泣着。 而那个给晏望宸下迷药的小妾,此时正被双手反绑,站在一旁。 她们见晏望宸出来,立刻纷纷跪在地上求饶:“求大人放过我们,我们不过是被周大人养着的女子,从未作恶。所有坏事都是周大人做的!下迷药也是桔梗一个人的干的,于我们无关!” 原来那个下迷药的小妾叫桔梗。 晏望宸的冷眸厌恶地扫过她们,冷笑一声:“周知县养了你们这么久,你们竟然如此快就将自己撇干净?” 宋温惜也有些不齿。 周知县虽然是个极坏的官,但显然对这些女子极为大方。这些女子哪一个不是穿金戴银?哪一个没有通过周知县吸百姓的血?她们居然自称无辜? “狗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不管城中百姓如何,但是对我来说,周知县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桔梗突然厉声开口。 “救命恩人?你可知周知县此番行为,害死多少百姓?!”宋温惜只觉得她是胡言乱语。 桔梗却冷笑一声:“你这个都城来的狗官,自然是不懂。此次水患,都城放的粮根本不够救助三镇百姓,最多只能支撑一个镇数日。可是无论给哪一个镇,另外两个都会愤愤不平,造成动乱!”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13节 晏望宸嗤笑一声:“所以这就是周知县将粮食藏在家里烂掉的原因?” 第204章弱者不配活着 桔梗咬着牙,红着眼眶道:“与其造成动乱,不如饿着他们,让他们无力反抗!物竞天择,强壮的人自然会活下来,软弱的人就算死了又何妨?!” 宋温惜听了桔梗这番逆天的言论,心中大为震惊。她竟然如此轻视百姓的性命,仿佛弱者就是草芥,不值一提。 因为太过于生气,宋温惜的胸膛剧烈地起伏。 她怒极反笑,强压着火气问道:“我问你,你说周知县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他曾救你于水火?” 桔梗没想到宋温惜会突然问这个,她皱着眉点了点头。 “那么于他而言,你是不是软弱之人?是不是该死?!”宋温惜的声音陡然升高,带着一丝凌厉的质问。 桔梗僵住,她对上宋温惜带着怒火的双眸,连忙撇开了头:“可……可是,周知县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灾民人数众多,周知县的能力有限……” “桔梗,周知县蔑视人命,这是不争的事实。”她愤怒的视线扫过所有女子,“而他的所作所为,你们都是无声的支持者!休想将自己撇清关系!” 她愤怒地将茶碗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之声。 茶碗碎片飞溅,那群女子吓得纷纷后退,娇养得白嫩的纤纤玉指捂着胸口,似乎都被吓得不轻。 但是没有人再敢求饶,她们垂着头,都不敢再说一句话。 晏望宸看着宋温惜的背影,微微挑眉。这沈世子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 他眸色沉,摸了摸下巴。 但是,让他更意外的是,他下放的粮食分明是够三个镇支撑一段时间的,为何桔梗却说只够一个镇?眼下周宅里屯的粮食,确实不够三个镇,桔梗应该没有说谎。 难道这下放的过程中,还有官员将粮食据为己有? 晏望宸不动声色,将此事默默记下,准备等回到都城再查。 周知县的宅子被抄了个干净,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拿去换粮食。 而这些女眷如何处置,让晏望宸有些头疼。 女眷不必男子,能当作兵力使唤。这十几个女人,个个娇生惯养,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关着她们还要浪费粮食。 于是他将问题抛给了宋温惜。 没想到,宋温惜当着那十几个女子的面,冷着一张脸,沉声道:“既然没用,留着又浪费粮食,不如都杀了吧。桔梗不是说了,弱者不配活着。” 她倒要让她们知道,眼下谁才是弱者。 那十几个女子顿时脸色惨白,纷纷跪下求饶。 其中一个伶俐的女子立刻道:“大,大人饶命!小女子在入周府之前,曾做过厨娘!我……我可以给灾民做饭!” “哦?这个主意不错。”宋温惜点了点头。 其他女子见厨娘得到了认可,纷纷也开始自荐:“大人!我也会做饭!我……我还会浆洗衣物……” “大人!我会种田,我……我力气大!” “还有我!我……我虽然不会做饭……但……但我略通医术!” 前厅一时间叽叽喳喳一片,宋温惜抬起手,示意她们噤声。 然后她看向晏望宸,道:“公子,看来这些女子还有一技之长,那不如就让她们助我们安置灾民?”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波澜不惊地道:“允了。” 那十几个女子见自己能派上用场,不会被杀死,纷纷露出了喜色,松了口气。 晏望宸见桔梗仍旧沉默着不言不语,似乎没有任何要宣扬自己用处的意思,扬了扬下巴,问宋温惜:“这个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她可胆大包天到,敢给堂堂天子下迷药——虽然她并不知道晏望宸是天子。 宋温惜微愣,她看向桔梗,桔梗却冷哼一声撇开了头。 宋温惜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她对晏望宸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安排。” …… 深夜,所有女子都被抓到晏望宸的宅子中。明日便要去为青阳镇的灾民发放粮食,每个人都睡得很早。 寂静之中,宋温惜的房门却突然被打开,发出刺耳的“吱呀”一声。 她环顾四周,见周围无人,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屋子。 因为桔梗誓死不低头,一直倔强地不肯同其他女眷一同去救助灾民,所以她暂时被关押在柴房中。 宋温惜偷偷溜到柴房,拿出她从将晚身上顺来的钥匙,打开了柴房的门。 桔梗正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见到来人,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宋温惜的食指放在嘴唇上,笑着轻声道:“嘘,我带你走,若是不想被人发现,就别出声!” 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掏出匕首,将束着桔梗手的绳子割断,还帮她摘下了口中堵嘴的帕子。 桔梗眼中满是疑惑,这人白天还怒斥她,晚上就这般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究竟想做什么? 正当她心中犯嘀咕,下一瞬,手上又是一紧。 只见宋温惜又将桔梗的手同自己的手绑在了一起。 桔梗疑问地抬头看向宋温惜。 “抱歉,我怕你叫,你若是乱叫,我就将你送回来。”宋温惜冲她眨了眨眼睛。 桔梗心中的疑问更深,但是眼下能离开这里,总归是好的。她点了点头,任由宋温惜牵着自己,熟练地在这巨大的宅子中寻找出路。 终于,她们找到一处狭小的侧门,只能容一人通过,十分隐蔽。 “还好将晚对这个宅子也不熟悉,不然我们还跑不了了。”宋温惜得意地拍了拍手。 桔梗的手被她的动作带得抬起,她此时离开了宅子,终于能放心问出那个问题。 “我们究竟去哪?”桔梗皱着眉头问。 宋温惜却并不回答,只带着她一直往一个方向走。 “我在问你话!”桔梗停住脚步,她看着宋温惜得意的侧脸,心中顿时燃起一丝不安,“你若是不回答,我便不走了。” 一把匕首突然抵住桔梗的腰间。 宋温惜巧笑嫣然地看着桔梗,眼底却满是渗人的寒意。 “别害怕,我们去水汶镇,去看看你口中的弱者。”宋温惜笑着道。 桔梗的瞳孔骤缩。 水汶镇,那里不是在闹瘟疫?! 她转身想跑,却被宋温惜一把扯了回来。 第205章立场不同罢了 “跑什么?我说了,没用的人,不如杀掉。你若不想死,就给我派上用场,跟我去治病救人。”宋温惜冷声说。 桔梗拼命挣扎,可宋温惜的手牢牢抓着她的手臂。 “你忘了我们还绑在一起?”宋温惜勾了勾嘴角,“怎么?怕了?你是怕自己也染上病,变成要被周知县抛弃的人?” 桔梗看着她阴冷的样子,浑身如坠冰窖。 她终于放软了姿态,带着哭腔祈求:“公子,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陪我去找大夫医治水汶镇的灾民,我便放过你。”宋温惜眼底闪过一丝狠绝。 她恐吓道:“否则,我不介意将你抽筋扒皮,再还给周知县。到时,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收留你。” 桔梗一个激灵,不敢再挣扎,任由宋温惜拉着她向前走。 宋温惜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找了几家医馆,但是敲开门后,一听是去水汶镇,大夫又摇着头立刻关上了门。 “疯了吗?大晚上的,要老子去那鬼地方?”不少大夫在关门后还继续骂骂咧咧。 桔梗双臂环胸打了个哈欠,问:“等天亮了再去不行吗?再说了,就咱们两个有什么用?你瘦弱不堪,我一介女流,让那个什么大理寺卿,派些身强体壮的男人去不是更好?” 宋温惜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往最后一家医馆走去。 桔梗突然领悟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戏谑,问:“莫非……公子是偷偷出来?那个大理寺卿……不让你救水汶镇的灾民,对不对?” 宋温惜依旧不说话,她敲响了最后一家医馆。 “果真如此!”桔梗冷笑一声,“这么看,你倒是有几分血性的。” 宋温惜淡淡道:“立场不同罢了。” 她知道晏望宸是君子,要为了大局。可是,她只是个小女子,她不需要顾及大局。 她要的,是倾尽全力去帮助灾民。 医馆的门开了,不出所料,大夫又拒绝了她。 在大夫关门前的一瞬间,宋温惜立刻扒住木门,祈求道:“大夫,你若是不肯跟我去,可否给我写副治疗瘟疫的方子,再帮我抓些药!” 大夫犹豫片刻,叹了口气,终于应道:“进来吧。” 宋温惜拽着桔梗走进医馆,给大夫讲述了那天的场景,凭借着记忆描述了灾民的症状。 大夫将写好的方子交给她,眉心微皱:“这位公子,你要独自去那瘟疫横行的水汶镇?” “是。”宋温惜看了看方子,道,“这些药,有多少我便要多少。”她从怀中掏出银子,“银子不是问题。” 大夫皱着脸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只怕你是有命去无命回。这些药,我不要你的银子了,送你便是。就当是……我做件善事吧。” 大夫摇着头去抓药,留下宋温惜愣在原地。 “听到了吗?有命去无命回!我们还是回去吧!”桔梗面色惊慌,将要解开拴着手腕的绳子。 宋温惜的匕首立刻抵上她的腰间:“就算你不去水汶镇,一样没命回去。不如你也做件善事吧,桔梗姑娘。” 桔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大夫很快拿来了许多包药,宋温惜道了谢,便带着桔梗往水汶镇走去。 桔梗的力气敌不过宋温惜,她绝望地跟在宋温惜身后,在天快亮时,两人终于到了水汶镇。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14节 宋温惜掏出帕子,对桔梗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找东西掩住口鼻。还有,碰过东西之后的手,切记不要摸自己的脸。” 桔梗知道自己非进去不可了,边掏帕子边说:“就算你有治病的药方和草药,村民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他们活不了多久的。” “我给晏……我给公子留了字条,让他到时候给我们分一些口粮来。口粮虽少,但是总归是不会饿死。熬过这段时日,总归会有办法。”宋温惜说着,系紧了帕子。 “我若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桔梗狠狠地放下狠话。 宋温惜轻笑一声:“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她倒是希望真的有鬼。 因为有无数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都很想见见姨娘。 宋温惜和桔梗朝村中走去,相比上次来时,棚子更加破败,几乎没什么用处。有许多人躺在草席上呻吟,时不时还有几声婴儿微弱的啼哭声。 宋温惜紧皱着眉,忍着心中的酸意,四处张望,寻找可以煎药的地方。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同村民解释,她是来帮他们的。 “怎么?进来之后反而变得内敛了?”桔梗看着拘谨地站在原地的宋温惜,嘲笑道。 宋温惜刚想白她一眼,便听到有人喊道:“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立刻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吴峥用面巾掩着口鼻,端着药碗,惊讶地看着两人。 宋温惜晃了晃手上的药包,有些尴尬地道:“来……帮忙。你母亲怎么样?” 吴峥面色一僵,双目又微微发红。 他咬着牙没有回答,而是厉声道:“眼下情况更严重了,你们就这样进来,会染上瘟疫的!还不快出去!” 宋温惜眨了眨眼,道:“我真的是来帮忙的。我总不能看着村民们就这样等死。何况,上次来我便发现,村中尚有体力照顾他人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他们必死无疑!” 吴峥怔住,欲言又止。 宋温惜直接毫不畏惧地朝他走了过去,将药包递给吴峥,道:“哪里有煎药的地方?” 吴峥默默地接过药包,道:“就算有药,恐怕也要饿死了。” “只要撑过这几日,就会有粮食送过来了。”宋温惜安抚道。 吴峥眼中亮起一抹光:“真的吗?” “嗯,所以,一定要撑下去。”宋温惜其实也有些不确定,因为她摸不准晏望宸究竟会不会听她的话,分一批粮食给水汶镇。 可她总要给眼前这些绝望的村民一丝希望,让他们坚持撑下去。 吴峥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了宋温惜片刻,沉声道:“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说罢他又看向桔梗:“还有这位姑娘,虽然不知你姓名,但在下感激你前来相助!” 桔梗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她扬了扬被拴住的手腕,不耐烦道:“不用谢我,我是被迫的。” 第206章可别让我死了 宋温惜一夜没睡,在煎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眯了一会儿。桔梗直接席地而卧,丝毫不顾及形象。 吴峥见到疲惫的两人,心中忽然一暖。 自从水患之后,他见过太多冷漠自私的人。可眼前的这两人,看着弱小无力,竟愿意以身涉险,帮助与他们毫无瓜葛的村民。 他没有叫醒两人,而是沉默着掀开盖子看了看。煎得差不多了,他又盛出好几碗,准备去分给村民。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惊醒了睡梦中的宋温惜。 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抬手想要揉眼睛。 吴峥立刻制止了她:“公子!切莫触碰自己的脸!”这还是她说的,不是吗? 宋温惜的手顿时停住,她环顾四周,想起来了自己冒险的行径。又听到逐渐清晰的马蹄声和熟悉的怒骂声,她瞬间清醒,连忙起身。 桔梗被她拽了起来,烦躁地抱怨道:“你做什么?让牛耕地也得让牛睡饱吧?” 宋温惜懒得同她解释,径直朝村口的方向跑去。 “沈温淮你给我出来!”晏望宸暴怒的声音在村口响彻云霄。 宋温惜的脚步一顿,她远远地看着那个叉着腰,在村口来回气愤踱步的身影,心虚地扬声道:“公子,我身上恐怕沾了瘟疫,就不靠近公子了。” “你好大的胆子!”晏望宸说着就要冲进来。 将晚立刻拦住了他:“公子!不可……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许皓也站在一旁,焦急万分,堂堂七尺男儿,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世子!你怎么就进去了?!这……你若是出了事,我如何同王爷交代啊!” 宋温惜却看向晏望宸:“只要公子能答应我字条上的请求,我必然带着村民挺到公子来相救的时候。” 晏望宸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似乎被气得不轻:“你这是要抗命?还是要威胁我?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宋温惜见他骂个不停,扬声打断了他:“公子,我就不同你说些废话了,救人要紧,还请公子尽快送些粮食过来。” 她又拿出药方,道:“对了,公子,我们这里的药材不够用,还请公子再派人送些过来。大夫说了,这药只能暂时压制瘟疫的症状,村民还需及时补充营养,得到充分的休息才可。” “许皓,我将药材念给你听……” 宋温惜将药材的名称和数量一一告诉许皓,许皓嘴唇颤抖着,却丝毫不敢怠慢,将药材全数记下。 宋温惜忽略了晏望宸凶狠的目光,故作轻快道:“公子,可别让我死了。不然,我义父会伤心的。” 她还要回去陪小鱼长大呢。 宋温惜心里这样想着,冲晏望宸微微一笑。 她确实是在拿自己的命威胁他,逼他不得不尽快处理好其他两处的灾民,赶来救水汶镇。不然她若是死了,恐怕淄阳王会打进都城。 她相信他可以做得到,只不过,他要拼命想法子才行。 宋温惜不再看晏望宸,转过身,准备继续给村民们煎药。 “就五天!”晏望宸突然在她身后说。 宋温惜微怔,转过身问:“什么?” “给我五天时间,我必然会来救他们。”晏望宸似乎恢复了冷静,神色冰冷道,“到时候,你若是没死,我便将你乱杖打死!” 宋温惜一愣,然后轻笑一声:“好,我等着。” 说罢,她带着一声不吭的桔梗往回走。 “五天,我都要饿成人干了。”桔梗哀嚎道。 宋温惜冷淡地道:“这些村民,可不止饿了五天。放心,我看你丰腴得很,定是能比这些村民撑得久。” “你嘲笑我胖?!”桔梗怒声道。 宋温惜瞥了一眼她傲人的胸脯,戏谑道:“倒不是胖,只不过,称不上清瘦。” 不愧是从青楼出来的,勾人的资本了得。 宋温惜想着,回到了药炉前。 吴峥刚为村民发完药汤,此时挑着眉看着她,道:“看来你是偷跑出来的,我就说,那大理寺卿明摆着不想救我们水汶镇,为何突然变了卦。” “他不是不想救,是要权衡,顾及大局。”宋温惜不自觉地替晏望宸说话。 虽然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可是,她也能理解。 就像先前她不喜欢他娶沈悦,可她依旧能站在他的立场上理解他。 只不过没想到,却因此害死了无辜的人。 她回过神,问:“村民的状况如何?” “眼下没有几个没有染上瘟疫的,没有症状的村民,我已经嘱咐他们与重病的人分隔开……”吴峥神色担忧,“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粮食。” 没有粮食,光喝药,村民依旧没有力气对抗瘟疫。 宋温惜沉思片刻,抓住再次昏昏欲睡的桔梗,道:“来了别白来,跟我去干点活儿。” 桔梗猛地惊醒:“什么?干什么?我能干什么?” “来了你就知道了。”宋温惜拉着她,往远处的一片小树林走去。 没过一会儿,远处就传来桔梗的尖叫。 “我不吃!我绝对不吃!”桔梗的声音尖锐无比。 “你爱吃不吃,不吃就等着挨饿。”宋温惜用巨大的树叶捧着什么东西,带着桔梗走了回来。 桔梗身子后倾着,皱着脸,似乎对她手中的东西十分恐惧。 吴峥好奇地上前,看向宋温惜手中的东西。 下一瞬,他的眼睛骤然睁大,忍不住俯身干呕了出来。 “怎么连你也害怕?”宋温惜将树叶放在地上,拿起其中一颗东西看了看,“这个东西真的可以吃的。” 她的叶片上盛着好几只蚕蛹,圆滚滚,泛着油光。 “我死都不会吃这东西!”桔梗再次强调。 “那是你还不够饿!”宋温惜边说着,边处理起蚕蛹,“这东西可以补充体力,总比一直吃些野菜强。” “村民们可能吃不下这……呕……谢谢公子好意呕……”吴峥对这东西十分抗拒,看一眼要呕三下的程度。 “这样啊。”宋温惜想了想,拿起一颗蚕蛹,念叨着,“那我把它做成汤会不会好些?” 第207章世道离奇 大夫开的药方,虽然只能缓解村民的不适,不能根治瘟疫,但到底是让大家都精神了许多。 然而,精神好些了之后,村民都开始感到饥肠辘辘,饿得两眼冒绿光。 吴峥原本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同乡吃那么恶心的东西的,但眼下情况紧急,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宋温惜将一筐蚕蛹同野菜一起爆炒。 先前宋温惜说要炖汤,还是被吴峥拒绝了。这东西若是炖汤,恐怕更加恶心。 “我说……呕……温淮兄,这若是不好吃……呕……这野菜可就也浪费了。”吴峥看着那黑黢黢圆滚滚的东西,汗毛耸立,一阵阵想要干呕。 宋温惜白了他一眼,继续翻炒着:“你没闻见香气吗?” 吴峥摇着头退后一步。他不闻。他不好奇,也不想吃。 桔梗已经蹲在地上抱怨起来:“这鬼地方,什么吃的都没有,从昨日下午开始我就没有吃过东西了。”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15节 宋温惜直接忽视了她的抱怨,抬脚踢了踢她,伸出手道:“把野葱递给我。” “……哪个是野葱?”桔梗抬起头无助地看着宋温惜。 “……”宋温惜的手僵在空中。 她看了看那形状非常明显是葱的野葱,又看了看满脸无辜的桔梗,顿时有一个火想发。 吴峥见宋温惜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走过去,将野葱捡起。 他舀了一瓢水洗了洗,递给宋温惜,岔开话题问道:“温淮兄,这……就算做好了?” 炒完还是黑黢黢的,看着不怎么像能下口的东西。 宋温惜拿起村民们东拼西凑的几只破碗,一一盛好,道:“拿去分给他们吧。” 吴峥端着碗,咂了咂嘴,一副嫌恶的样子:“温淮兄,你……你本事这么大,要不搞点别的吃吧。” “吃什么?我去看过了,山上的田鼠洞都被掏空了,若不是水汶镇的人没吃过蚕蛹,恐怕这蚕蛹也得被吃绝。”宋温惜拍了拍手,用指尖捏起一只蚕蛹,扔进嘴里。 “放心吧,能吃,没毒。”宋温惜推了推吴峥。 吴峥终究还是端去给了村民,原本饿得百爪挠心的村民们,见到有吃的东西,顿时都涌了上来。 可看清碗中的东西后,又纷纷后退:“这……这什么?!” “这不是虫子吗?这……这能吃吗?” “居然给我们吃虫子?!那个白净的公子哥,不是官府派来的人吗?怎么不带粮食给我们?!” “就是啊,他自己养得白白净净,给我们吃虫子?!” 村民们不领情,绕开吴峥,跑到宋温惜面前来抗议。 宋温惜努力想要解释,可她的声音却被村民的争吵声淹没。若不是她站在土灶的后面,恐怕村民都已经伸手来抓她了。 桔梗原本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却被吵得不得安生。 她终于忍无可忍,从地上捡起宋温惜方才用来切野菜的刀,愤怒起身,指着围成一圈的村民,厉声道:“看来你们的病是好了!有力气跟姑奶奶闹了?!再多说一句,把你们都杀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噤声,可还是有不怕死的嘀咕道:“官府来的人,居然敢这么欺压我们百姓?” “我可不是什么官府的人!姑奶奶我是被迫来这水汶镇的!你们若是再敢围在这里,我就一把火把你们全烧死!”桔梗面目狰狞,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沈大人辛辛苦苦做的,你们爱吃不吃!不吃就等着饿死!”桔梗将刀狠狠砸在案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她又困又饿,手腕上的绳子勒得她皮肉发红,她现在可没什么好脾气。 这沈温淮愿意来当活菩萨,她可不愿意。敢骑到她头上,大不了都别活。 村民们被她的气势震得纷纷后退,四散开来,再也不敢上前一步。此时已经有人忍不住饥饿,咬了一口蚕蛹。 “哎!乡亲们!这东西……不,不难吃!”那人说完,几大口便吃完了碗里的东西。 村民们见状,纷纷抢起方才嗤之以鼻的菜来。 宋温惜见这场风波过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方才她的耳朵差点聋了。 没想到桔梗看上去娇媚柔弱,居然有这么大的爆发力。不愧是敢给晏望宸下迷药的人,宋温惜顿时肃然起敬。 “没想到你还有点用。”宋温惜挑眉道。 桔梗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男人,怎么一点气势都没有?” 因为她压根儿不是男人。 宋温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憨憨一笑:“你只听说过泼妇,没听说过泼夫吧。” “那都是偏见,男人就没有泼的么?”桔梗冷哼一声。 下一瞬,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宋温惜看了她一眼,给她也盛了一碗。她犹豫半晌,纤细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只,闭着眼塞进嘴里。 下一瞬,她眼睛猛地睁开:“真的不难吃,只是有点奇怪……” 宋温惜将碗塞进她手里,道:“吃吧,不吃真的会饿死的。” 两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小碗,可是肚里却没什么饱腹感。 “好想吃烧鹅啊。”桔梗砸吧着嘴,怀念道,“那时候在青楼,周大人就常常给我送烧鹅,还有话梅排骨,好吃得要命。” “你不会是因为吃得好才嫁到周府的吧?”宋温惜边煎药,边调侃道。 桔梗忽然沉默起来。 宋温惜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她:“不会吧?你当真是为了吃的?” “不然呢?”桔梗轻笑一声,“周大人虽然是个官,有点钱,但却不能人道。不过,他愿意为我赎身,又总是愿意给我找来各式各样的好吃的,他是个好人。” 宋温惜惊得微微张开了嘴:“周知县居然……那他娶那么多老婆做什么?” “他虽然不能人道,但他喜欢收藏美女。”桔梗有些无奈地眨了眨眼睛,“不过,他不能人道,害得我至今还未破身。” 宋温惜心一沉,顿时思绪万千。 这世道未免有些离奇了,她一个未婚嫁的女子,娃都两岁有余了。 而这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居然至今还未破身。 第208章他怎么会食言? 宋温惜就这样,靠着蚕蛹和野菜,带着村民又扛过了三天。她带来的药材早已用完,只能反复煎煮,重复利用。 自从那日爆发过之后,桔梗似乎对宋温惜也没有那么抗拒了,居然有些既来之则安之的感觉。她也终于开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宋温惜能有时间休息。 宋温惜便解开了拴着桔梗的绳子,让她能够自由行动,为村民送药。 吴峥那日夜见到了桔梗发飙的场景,他不由得有些钦佩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居然能镇得住一个村的人。 他们三人依旧十分谨慎地掩好口鼻,同染病的村民保持着距离,尽量减少接触。有几个好转的轻症村民,也自发地加入他们,帮他们照顾其他病患。 已经去世的那些村民,宋温惜坚持要用草席卷好,将他们接触过的物品和尸体一起,在远处焚烧殆尽。 村民们不是对此没有怨言,但桔梗很凶,不容他们质疑。 就连吴峥也站在宋温惜这边,毕竟吴峥先前带着一队弟兄们劫了不少船只,才让村民没有饿死。眼下见吴峥也信任宋温惜,村民们只好同意。 可是,已经第四天了,晏望宸却始终没有再来。没有粮食,没有药,也没有任何消息。 宋温惜心绪有些不安,头有些昏沉沉的。 虽然说,他要她等五日,可是她以为至少许皓能先将药材送来。眼下药材的药效明显减弱,已经烧了不少尸体,又有人病倒,发热不止。 “在担心什么?”吴峥见宋温惜满脸忧虑地坐在地上发呆,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你娘怎么样?”宋温惜收起思绪,关切地问道。 她来了此处,才知道原来吴峥的娘也染了瘟疫,这就是他义无反顾要回来的原因。 吴峥眉心微皱,眼底涌起深深的担忧:“她喝了药刚躺下。被水患害得失去了住所,她本就倍受打击。此时又染上了疫病,愈发消瘦了。” 宋温惜叹息一声,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事实上,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太过于疲惫,宋温惜只觉得浑身发冷,无力说话。 吴峥见她脸色发白,额头微微有些冒汗,他想到了什么,立刻抬手抚上她的额头。 他冰冷的手触及到她滚烫的额头,又缩了回来:“温淮兄,你在发热,莫不是你也染上了疫病?!” 宋温惜微怔,她立刻起身想要同吴峥拉开距离,可是不知道是起来得太猛还是怎么,腿一软,险些昏倒。 吴峥连忙扶住了她。 “离我远些……我,咳咳……”宋温惜嗓子一干,咳嗽了起来。 她一直用帕子遮着脸,不知是何时疏忽了,染上了病。 “说的什么话,我若是能染上,早就已经发病了。”吴峥说着,还未来得及将她扶着坐下,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宋温惜心中一喜,难道是晏望宸来了? 她踉跄着便要去村口,可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上。 “温淮兄,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我替你去看看。”吴峥按住她的肩,让她坐下休息。 宋温惜实在是觉得乏力,便乖乖坐在石头上,轻咳着朝村口张望。 离得太远,什么都听不见,宋温惜觉得头越来越沉,她忍不住将头枕在膝盖上,准备眯一会儿。 忽然,远处一片惊呼声,随着噼里啪啦的火花声响起。宋温惜猛地惊醒,意识到不对劲,她连忙起身,拖着虚弱的身体朝村口走去。 看到村口发生了什么,宋温惜瞳孔骤缩。 只见村口处一片火光。 一堆官兵守在村口,将弓拉满,对着水汶镇的村民,防止他们跑出。 为首的官兵手拿火把,点燃了另一边的棚子。 棚子瞬间燃起火焰,躺在棚子里的病患也瞬间被火焚身,发出凄厉的惨叫。还能动的村民四处逃窜,时不时撞到宋温惜的肩头。 宋温惜却还未回过神,依旧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官兵这是要将瘟疫同灾民们一同烧死! 可是,怎么会?晏望宸怎么会食言?不是说好要她等五天,为何第四天便突然反悔?要连她一同烧死? 吴峥抱着一个哭喊的小女孩朝宋温惜跑来,边跑边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路过水缸那,把衣服全都泼湿!” 宋温惜立刻转身跑去,她喘着粗气,只觉得头越来越疼,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胸口仿佛要炸开一般。 偏偏这个时候,染上了疫病。 宋温惜来不及感叹命运的捉弄,她还想拉着桔梗一起逃跑,可她四处寻找,却找不到桔梗的身影。吴峥也不知去了哪里,一时间没了人影。 一个村民将宋温惜撞倒在地,她的手和膝盖在满是石子的土地上,狠狠搓了一下,顿时一阵剧痛。她的手掌被石子划出血道,裤子膝盖处也染上了血迹。 火焰蹿得很快,已经将她包围。到处都是村民们的哭喊,场景仿佛人间地狱。 宋温惜捂着嘴,止不住地咳嗽着。她尝试着站起来,却屡次被逃跑的村民撞倒。 她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身边炙热的火焰无情地燃烧着一切,冒出滚滚浓烟。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16节 难道,她终究是错信了?宋温惜逼着眼,迷迷糊糊地想。 小鱼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沈温淮!” 宋温惜的眼皮一跳,她似乎出现了幻听。 “沈温淮!你在哪?!”那声音竟然愈发清晰。 宋温惜缓缓睁开眼,只见火光中,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四处寻找着什么。 那人一身青衣,面容焦急,就好像完全不畏惧肆意燃烧的火焰。 下一瞬,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清瘦人影,心一紧,飞快地跑了过来。 宋温惜久违地趟进了晏望宸的怀中,他的心跳剧烈地跳动,在她耳边“砰砰”作响。她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檀木香气,莫名觉得有一丝安心。 可是他是天子,不能同染病的她待在一处。 于是宋温惜虚弱地推着晏望宸的肩,有气无力道:“陛下……远点……臣……病了……” 晏望宸却丝毫不在意,他狠狠将她揽进怀中,怒声道:“该死的,沈温淮,我说了,你若是没死,我便命人将你乱杖打死!” 或许她马上就要死了。 这是宋温惜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209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宋温惜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起。朦胧中,她微微睁开眼睛,感觉自己似乎离开了那片火海,周围瞬间挤上来两个人。 “陛下,世子他……” 她听到了许皓惊恐的声音,也听到了晏望宸低声道:“沈温淮恐怕染上了瘟疫!将晚,快找大夫来!就算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要让他们把沈温淮治好!” 宋温惜想让他们都离她远些,可她这几日疲惫不堪,又没怎么进食,此时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只能无力地靠在晏望宸怀中。 她脑子僵木,理不清思绪。但她隐隐约约察觉到,这火似乎不是晏望宸放的。 不然,他大可不必冲进火海,冒着染上瘟疫的风险将她救出来。 此时脱离了火海,宋温惜刚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却又听晏望宸仿佛喃喃自语般道:“该死的……沈温淮,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她该拿他怎么办。 这三年,她当真恨极了他与沈悦。 恨意让她咬牙坚持习武和读书,让她努力脱胎换骨,让她藏在绝情峰上三年,每日过得与世事隔绝。 可是,早在殿试那天,重新见到他时,她便知道自己的爱意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殆尽。反而因为长久的克制,而愈发浓烈。 她与他终于不再是云泥之别,却也没可能再续前缘。 “晏望宸……”宋温惜意识模糊地呢喃着。 她头昏脑涨,脑海中一时间竟闪过许多她与晏望宸过往的画面。 宋温惜想起他当初一身青衣救她的样子,可,她也想起了西郊军冷酷无情的那句“格杀勿论”。 宋温惜皱着眉头,紧紧抓着晏望宸的袖口,微弱地吐出一句:“不要杀我……” 然后便彻底昏死过去。 …… 宋温惜时醒时睡,醒的时候也无力睁开眼睛,浑身燥热想要去拉自己的衣领。可却总感觉有人束缚着自己的手,让自己不能乱动。 有意识时,她感觉到自己被人强行灌下汤药,或是粥一类的食物。 “张大夫,你若是救不了他,朕要你的脑袋。” 她听到一个声音冷漠地说,带着一丝怒火,和微不可察的恐惧。 下一刻,她的额头一片冰凉,让她舒服得轻叹一声。 那声音又低声说:“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你如此煞费苦心,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宋温惜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想得到什么? 她想要百姓不必受此疾苦。她想要做官,做一个好官。她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想要能够让九泉之下的母亲放心。 她还想要沈悦下地府。 可她无法回答那人,只能微微发出一丝呻吟。 那人也不再说话,拿帕子帮她擦拭着手心。 宋温惜昏昏沉沉地想,她如今得了瘟疫,究竟是谁还敢近她的身,如此悉心照料她? 想着想着,她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宋温惜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她时不时还会做些诡异的梦。 等她恢复意识,再睁开眼睛时,人已经回到了宅子中。 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房内,点点尘埃颗粒漂浮在空中。 宋温惜觉得阳光刺眼,想要抬手遮住眼睛,却感觉到自己手被什么压着。 她侧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人,正伏在她床前。 而那人,竟然是晏望宸。 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原本梳得干净利落的头发,此时也飘落下几缕发丝来。他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宋温惜回过神,心中一惊,回忆猛地袭来。她心中满是恐惧和疑惑。 她记得她染上了瘟疫?他堂堂天子怎么能留在她床前?他不怕染病吗?他……他难道…… 下一瞬,她想到什么,惊恐地摸上自己的脸。 在摸到棱角分明的下颚,和扁平的胸膛后,宋温惜才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她还是男妆。这么说,昏迷这几日,自己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 可是,宋温惜心中立刻又有了新的疑问。 若她还是沈温淮的身份,若晏望宸还不知道她是女子……那此时他为何会握着她的手?! 宋温惜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坐起身警觉地看着晏望宸。 晏望宸被她的动作惊动,皱着眉醒了过来。 他第一时间抬头看向宋温惜,见她醒来,原本困倦的他顿时精神了起来,睁大了凤眸。 “将晚!喊大夫来!”晏望宸对着门外喊道。 然后他立刻坐起身,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可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 宋温惜觉得他对她的态度很奇怪,眼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丝殷勤,这不像他往日对沈温淮的态度。 她避开了他伸向她脸颊的手,眉头紧皱,压低嗓音问:“陛下,臣染了瘟疫,陛下不可与臣共处一室。” 晏望宸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唇角微勾,问:“你可还觉得不舒服?” 宋温惜微怔,她半睡半醒间时常觉得胸部憋闷,依稀记得自己还常常咳嗽发热。可此时却没有任何不适,只是嗓音有些嘶哑,仍旧想咳嗽。 “我……”她有些惊讶,“疫病好了?我睡了几日?” “三日。不过,恐怕还要等上几日才能痊愈。”晏望宸答道。 “怎么会这么快便好了?”她问。 晏望宸轻笑一声,又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义父当真是既了解你,又疼爱你。得知水患之后起了瘟疫,便猜到你不会抛弃染了瘟疫的村民,他连夜送了一个神医来。” “神医?”宋温惜没听说过淄阳王认识什么神医。 但她忽然想起,睡梦中她似乎曾听到他说:“张大夫,你若是救不了他,朕要你的脑袋。” 她又满眼疑惑和警惕地看向晏望宸。 从她醒来之后,就觉得他十分奇怪。她昏迷时,一直闻到那股熟悉的檀木香,难道他一直在照顾她?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她的身份是沈温淮,不过是个新进状元。就算他看在淄阳王的面子上,竭尽全力救她,可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更别说,冒着染上疫病的风险。 宋温惜心底逐渐越来越慌,她抬眸对上晏望宸深邃的双眼,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臣昏迷时……可说了什么胡话?” 第210章惦记的人可真多 晏望宸听她这样问,微微勾了勾唇角,道:“你问哪一句?你可说了不少。” 宋温惜心一沉,闭了闭眼,又强装镇定,讨好地笑着问:“臣……昏迷时无法自控,不知……有没有说什么让陛下生气的话。” 晏望宸沉思了一下,问:“朕倒是想问,你为何一直喊着让朕不要杀你。” 宋温惜微微一惊,她竟将这话说出了口。 之前碰上西郊军的追杀,她一直心惊胆战。躲在绝情峰的那些年,她也常常夜不能寐,唯恐晏望宸发现她躲在那里,会派兵来杀她。 也正因如此,她一直不敢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一旦被发现,一来再无升迁的可能,二来恐怕连小命都不保。 她思绪飞转,面色只僵硬了一瞬,便立刻解释道:“陛下……陛下先前不是说,若是臣没死,便会命人将臣乱棍打死?” “那不过是气话。”晏望宸似乎又想起了她自作主张的危险行径,眼底又蕴起一丝怒意,“你带着桔梗逃跑,没有朕的允许便深入疫区,臣自然气得想要宰了你。” 他深深叹了口气:“可是,你毕竟是为了百姓,又救灾有功。不少百姓活了下来,朕如何舍得真的杀了你?你是功臣,朕奖赏你还来不及。” 这么一说,似乎也说得通。莫非他只因她有功,所以才对她格外照顾? 等等……她记得,她昏过去之前,水汶镇燃起了大火! “陛下,水汶镇的村民如何?那场大火……那场大火烧死了许多村民!”宋温惜顿时头疼欲裂。 她抓住了晏望宸的袖口,急切地问:“那火究竟是谁放的?他们想要将染了病的村民统统烧死,是不是?” 她太过着急,又咳嗽起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17节 宋温惜胸腔一阵刺痛,捂着心口咳嗽不断。 晏望宸深吸了口气,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后背,道:“原本,朕是想等你痊愈再同你说这件事,可是你既然问起,那朕便同你说了。” 宋温惜觉得他帮自己顺气的动作过于暧昧,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道:“陛下……臣,臣没事。” 晏望宸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便收回了手,沉声道:“我们赶到时,还是救下了不少村民,淄阳王送来的神医,很快便对症下药,水汶镇的村民,从火灾中活下来的,如今也都被治好了。” 听到这消息,宋温惜紧绷的心微微一松。可她脑海中闪过带着小孩奔跑的吴峥的脸,还有不知所踪的桔梗…… 她的心又提了起来,问:“吴峥和桔梗呢?臣同他们走散了,他们……” “放心,他们躲过了火灾,也没有染上疫病,比你还好不少。”晏望宸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心疼,“沈世子惦记的人可真多啊。” 宋温惜微怔,她怎么觉得这后半句,带了一丝醋意? 可当她看向晏望宸的凤眸时,里面却只剩下调侃。 “那……那纵火一事……”宋温惜又追问道。 “你身为新进状元,却能同大理寺卿南下,又舍身去救村民。恐怕是有人眼红你的功劳,想要将你和村民一同杀死。”晏望宸分析道。 宋温惜一愣:“臣连个芝麻官都还不是,为何眼红臣……” “或许不仅仅只是眼红,周知县贪赃枉法,已是不争的事实。只不过,他贪的粮食,并非朝廷分发的全部数量。这一层层一关关,恐怕涉及贪粮的官员甚多。”晏望宸眼眸微沉。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只有你这边受到袭击?朕在与将晚许皓安置村民时,也有不少假装成灾民的人,来施粥处惹是生非,试图扰乱朕分粮。” “陛下的意思是说……有人不希望村民得救?”宋温惜心中的疑惑渐渐得以解开。 晏望宸深深叹了口气:“若是灾民得救,说明江扬可救。而那些官员则是见死不救,还上奏虚假内容企图糊弄朕!若是大理寺卿和你回到都城,将此事揭露,他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 愤怒让宋温惜一阵战栗,这些贪官当真是可恶至极!竟然还想杀人灭口! 所以,那场火,既是为了消除瘟疫,也是为了消灭她。 没想到,她躲过了沈悦的暗杀,又陷入官员的明争暗斗。如此看来,绝情峰当真是一处净土,远离纷争。 她顿时有些明白了淄阳王当初隐入绝情峰的用意。 宋温惜头有些痛,此时房门又突然被人敲响。 “陛下,张大夫来了。”许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温惜眼睛一亮,立刻道:“进来。” 晏望宸瞥了一眼神色激动的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许皓带着张大夫走了进来。 许皓抬眸瞟了眼宋温惜,见自家主子神色正常,便定了心神,躬身道:“陛下,张大夫来给世子把脉。” “嗯。”晏望宸从床边站起,给张大夫腾地方。 “对了,将晚让属下说,陛下让他查的事情,似乎有些眉目了。”许皓又恭敬道。 晏望宸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道:“张大夫,麻烦你好好为沈世子诊治,朕去去就回。” 待晏望宸走出房间,关上了门,许皓立刻上前,焦急道:“世子,你要吓死我了!万万不可再如此冒险!” “许皓,我昏迷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份可有暴露?”宋温惜连忙问道。 刚才晏望宸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让她不得不疑心。 许皓却摇了摇头:“还好我早早便将水汶镇的事告知了王爷,王爷立刻派了张大夫前来。赶上救治世子。否则,若是世子出事,我当真只能以死谢罪了!” “沈世子,莫要激动,你的脉搏十分不稳。”张大夫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宋温惜的手腕。 “抱歉。”宋温惜闭上眼睛,努力平心静气。 许皓见宋温惜十分忧心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便安抚道:“世子放心,这几日,陛下想帮世子擦身,都被属下拒绝了!当然……属下也不敢为世子擦身,便只能拜托桔梗姑娘……” 桔梗啊……还好,她们都是女子,没什么不能…… 等等。 宋温惜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陡然增高,“你说桔梗……知道我是女子了?!” 第211章只是一个女子 “你为何要告诉桔梗我是女子?”宋温惜微微蹙眉,问道,“若是桔梗拿此事威胁我……” “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许皓的手指挠了挠脸颊,“宅中本就没有侍奉的女子,唯有桔梗姑娘被救了回来,总不能……总不能真的让我给世子擦身吧……” 那淄阳王恐怕会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宋温惜冷静下来,沉吟片刻,道:“所以……这些日子都是桔梗在替我重新绑好束胸的绷带?” “是,每次陛下去小憩的时候,我便让桔梗快速替世子擦身,然后再替世子补好妆容。”许皓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低声道,“所以,陛下丝毫没有发现世子是女儿身。” 宋温惜悬着的心终于微微放下,淄阳王让许皓跟着她,果然是对的。这种时候若是没有许皓,她恐怕早就暴露了。 只不过,她还是觉得晏望宸有些奇怪…… “沈世子还有些淤痰需要排出,老夫再给世子化痰的汤药。”张大夫收起药箱,嘱咐道,“这几日饮食记得要清淡些。” “好,谢谢张大夫。”许皓应道。 房门突然被推开,三人吓了一跳。 桔梗冷着脸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下了脏污破烂的衣裳,穿了一件粉色金丝绣线的长裙,和桃粉色的外袍。她的脸也清洗干净,不似在水汶镇时满是污渍。 “听说你醒了,我……”桔梗欲言又止,抿着唇看了看许皓。 宋温惜见桔梗一脸有话要说的模样,便对许皓说:“许皓,麻烦你送张大夫出去。” “是。”许皓带着张大夫退了出去,给二人单独的空间。 房门关上,屋中一片寂静,桔梗却仍旧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说吧,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回答你。”宋温惜率先开口。 她大病初愈,此时倚在床头,仍旧有些虚弱:“只不过,还请你不要将我的事告诉别人。” 桔梗冷笑一声:“这时你倒是知道求人了。” “不过是先礼后兵,若是你不肯听话,我只能杀人灭口了。”宋温惜勾了勾嘴角,略带威胁道。 桔梗敛了笑容,神态放松下来,在圆桌旁坐下,道:“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事实上,我倒是有些敬佩你。” “敬佩我?”宋温惜挑眉。 “你不过只是一个女子,却考上了状元,还冒险深入瘟疫之地,救水汶镇的灾民……”桔梗咬了咬唇,“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迂腐无趣,可没想到……” “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揭穿你的身份。”桔梗眼神坚定地看着宋温惜。 宋温惜明白了桔梗的意思,她轻叹一声:“桔梗,永远不要说,‘只是一个女子’。我们女子仍旧有许多可以做的事情,全看你想不想做。” 桔梗扯了扯嘴角,惨淡一笑:“可我这种出身,又没什么本事,只能依附他人,定然是不可能像你这样了不起。” 宋温惜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她说的那样好:“桔梗,你可曾尝试过去过不一样的人生?这选择权从来都在你自己,就像你从青楼出来,嫁给周知县,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何况,你绝非毫无本事。” 虽然她是被宋温惜强拉进水汶镇的,可桔梗帮她镇压了情绪激动的村民,又替她分担了许多杂事。 她让宋温惜总是想起香芙。 虽然两个人长得并不相像,性格也截然不同,可宋温惜却觉得,她们本质上都是十分善良坚韧的女子。 想起香芙,宋温惜心中又是一阵钝痛和失落。 三年了,她都没有机会去祭拜她。 听宋温惜这样说,桔梗眼底闪过一丝泪光,她垂眸轻笑一声:“谢谢沈世子抬举,见你醒来就好,往后,应该也不需要我帮你擦身了。” 说罢,桔梗转身要走。 宋温惜又连忙追问:“那日在火海中,我还担心你跑不出去。你是如何逃脱的?” 桔梗脚步一顿,回过头,眸中竟蕴起一丝柔情,道:“是吴峥救了我,我被木桩砸伤了脚,是他发现了我,将我背了出来。” “吴峥怎么样了?”宋温惜急忙问。 “他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他为了救我,手臂被烧伤,现在也在卧床休养。”桔梗似乎有些愧疚,“他还不知道你醒了,等世子好了,亲自去看看他吧。” 宋温惜点了点头,终于放下心来。 桔梗离开了,屋中只剩下宋温惜一人。 困意袭来,她又躺下身,准备再休息一会儿。 宋温惜睡得并不安稳,她断断续续地做梦。 梦见那日的大火,梦到在火中挣扎的村民,梦到无数重病来不及逃跑的村民被烧成焦炭。 “不要……” 宋温惜皱眉呢喃着,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却不敢睁开眼睛,怕一睁开眼睛又回到火海之中。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那人的手温暖又宽厚,将她冰凉的指尖紧紧攥住。 “没事了。”那人低声安抚道,“没有人能伤害你了……小惜……” …… 宋温惜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怎么会……怎么会有人叫她小惜? 除了姨娘和庄子上的人,还有……晏望宸,不会有人这样叫她。 可是,晏望宸分明没有识破她女子的身份,那方才的那个人……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宋温惜出了一身虚汗,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依旧是一片漆黑,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她坐在床上缓了缓神,觉得有些口渴,便下了床走到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掉的茶水。 她喝了一口茶,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她精神了些。 宋温惜刚想走回床上,余光却瞥见角落的阴影处似乎站着一个人。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18节 她吓得惊叫出声,那人却瞬间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按在墙上,掐住她的脖子。 宋温惜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是满目愤恨的晏望宸!他如同地府来的阴鬼,面色阴沉得可怕。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要杀她? 宋温惜被掐得一阵窒息,挣扎着锤打着晏望宸的肩,想让他放开。 “为什么?”晏望宸突然冷声开口,他双目赤红,带着浓烈的恨意。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女扮男装混入宫中!”他厉声质问道。 第212章他疯了 宋温惜骤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床上。从梦魇中醒来,她胸口一阵剧痛,手脚麻木,动弹不得。 她僵直地躺了片刻,甚至不敢大口喘气。过了许久,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梦中梦。 梦中被晏望宸掐着的感觉过于真实,以至于她醒来后仍旧觉得窒息。 还好,还好只是梦。 可是她被这噩梦吓得再也不敢入睡,浑身也早已被冷汗浸湿,难受得很。过了许久,她终于缓过神,咳嗽着下了床,披上外袍便走出了屋子。 院中,一阵冷风拂过,庭院中的树木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宋温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将外袍裹得更紧,又轻咳了两声。 “睡不着了?”晏望宸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角落。 宋温惜被吓了一跳,心又剧烈地疼痛起来。她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晏望宸竟然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他怎么会在她院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他喝酒了?为什么? 宋温惜一时分不清这就是梦境还是现实,朱唇微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晏望宸起身向她走来,他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是有些醉了。 她不由地连连后退,紧张道:“你……你别过来!” 晏望宸见她十分抗拒,一时间怔愣在原地,心底一阵刺痛。 他朦朦胧胧地想起,几年前,那人还在公主府做伴读时,他也曾这样深夜来她的院中看过她。而她,同眼前的沈温淮一样抗拒。 两人的身影渐渐重叠,他恍惚间竟觉得他们二人十分相似。 本就微醺的他此时心口发酸,他蹙眉看着宋温惜,心中闪过一丝疑问,却没有再上前一步。 宋温惜被方才的梦吓到,此时再次见到晏望宸,心中说不出的惊惧。 现在是在做梦吗? 可夜间微风带来的凉意,指甲扎入掌心的刺痛,还有发酸的眼眶,一切感觉都是那么真实。 他曾是她的美梦,可如今,却成了她的梦魇。 宋温惜抬手扶去脸颊滑落的泪,侧过身道:“陛下,夜深了,为何还留在此处?” 不论是不是梦,她都要将戏演到底。 晏望宸依旧站在原地,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白色的光。 他神色迷茫,看上去有一丝无助。 “不是第一次了。”他说。 他的身子有一丝摇晃,似乎醉得不轻。 宋温惜没懂,她只能不情愿地追问:“什么?” “我想见你,想着想着就走到你的住处来,想着想着就想起另一个人……”晏望宸抬眸看向她藏在阴影中的脸。 “沈温淮,不是第一次了,我的脑海中,全是你。”他说。 他的声音如同钟声回荡在她耳畔,她震惊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说的话。 空中明亮的圆月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投下温柔皎洁的月光,笼罩着两人。可同时,也将宋温惜五雷轰顶般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晏望宸摇摇晃晃地站着,眼底满是挣扎。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声音中带了一丝痛苦:“或许这就是报应……沈温淮,我同你说一个故事,你莫要告诉别人。” 宋温惜没有回答,但晏望宸也没有期待她有所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曾深爱过一个女子,可是我让她失望,她便消失不见了。自从她走后,我对所有女子都失去了兴趣,甚至再也不能……”他神色隐晦地顿住,终究是没有说后半句。 他继续说道:“可是,自从遇到你,我……我屡次觉得……” 他又猛地顿住,醉酒让他逻辑不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沈温淮,我……我没有办法不想你,你懂吗?”晏望宸仿佛叹息般吐出这一句话,他颓唐又无力地看着她,忽然捂住胸口,似乎非常不适。 宋温惜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掩饰着自己惊魂未定的表情,扬声道:“陛下醉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她毫不留情地将他留在院中,逃也似的跑回屋中,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上,心跳如雷,额头冷汗直流。 她从门缝中向外看去,只见院中已经没了晏望宸的身影。 可是此时的宋温惜已经睡意全无,她僵直地站在原地,努力消化着方才晏望宸说的那些话,头疼欲裂。 寒气侵入肺腑,激得她一阵咳嗽。宋温惜连忙脱下外袍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她的指甲用力地嵌进自己的掌心,掌心的刺痛和胸腔的刺痛都提醒着她,这一切不是梦。 那么,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晏望宸确实没有发现她的身份。 坏消息是,晏望宸他疯了。 …… 经历了梦魇和醉酒的晏望宸,宋温惜再也不敢睡,就这样硬熬熬到了天亮。 桔梗推门进来给她送早膳,被她浓浓的黑眼圈和惨白的脸吓得一个激灵,以为自己看到了鬼。 “怎么?没睡好?还是又病了?”桔梗皱眉问,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什么……只是……做了噩梦。”宋温惜虚弱地回答。 昨夜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让她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熬到早上,此时倒也有些饿了。 桔梗将早膳摆在桌子上,道:“既然只是做了噩梦,就快些梳洗一番用了早膳,一会儿还要随大理寺卿一起出门。” 意识到桔梗口中的大理寺卿便是晏望宸,宋温惜掀开被子的手一顿,问:“出门?出门做什么?” “你不是费尽心思救了那水汶镇的灾民?不想去看看他们被安置得如何了?”桔梗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又掐了一下她的脸,问:“怎么回事,你今天怎么呆头呆脑的?” “放开我……”宋温惜被掐痛,抓住她的手腕,想让自己的脸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 门忽然被推开,晏望宸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清冷的眸子在看见桔梗的手掐在宋温惜脸上时,脸色一沉,声音冰冷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第213章关系愈发诡异 桔梗被晏望宸带着一丝警告的眼神吓住,连忙拘谨地收回手。 她俯身对宋温惜嘀咕道:“大理寺卿好凶啊,我不就是先前给他下过迷药,也没怎么样……你怎么在这种人手底下做事的?” 宋温惜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桔梗若是知道,她当初下迷药的人,是当今圣上,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站得笔直。 晏望宸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既不进来,也不离开。他此时脸颊不再泛红,显然已经酒醒。 “公子有事吗?”宋温惜努力忘记昨夜的荒唐事,镇定自若地问道。 晏望宸终于不再嫌恶地瞪着桔梗,视线落在脸色仍旧苍白的宋温惜身上,喉结微动,沉声道:“你的病还未痊愈,今日多穿些。” 就这事?还值得大理寺卿亲自跑一趟?桔梗瞪大了眼睛,却不敢看晏望宸。 昨夜的事终究还是给宋温惜留下了一丝阴影,原本简单的关心,经过了昨夜,似乎也变了味。 但她见晏望宸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宿醉的不适,也丝毫没有任何羞耻难堪的神色。她忍不住猜想,或许,他根本不记得昨夜自己说的话了呢? 于是宋温惜也落落大方地回答道:“谢公子关心,我没事。”她见晏望宸看向那一桌子早膳,又立刻道:“我很快就吃完,公子不必担心,不会耽误时辰的。” “不用着急,慢慢吃。”晏望宸声音温柔,“水汶镇的村民,等得起他们的恩人。” 说罢,他转身想走。脚步一顿,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身看向桔梗:“你还不走?” 桔梗恍然道:“哦,对,我……我也走了,不打扰沈公子用膳。”她满脸堆笑,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屋中终于清净,宋温惜飞速吃了两口早膳,便换好衣物。她小心翼翼地确认了妆容和身上的束缚,确认无误才出了门。 宋温惜终于见到了吴峥,他的胳膊用厚厚的布条包扎着,似乎伤得不轻。桔梗站在他身旁,朝宋温惜挥手:“阿淮!这里!” 晏望宸蹙眉瞥了一眼桔梗,锐利的视线几乎可以杀人。 桔梗背后一凉,抿着唇缓缓放下了手。 宋温惜径直走到吴峥面前,问:“吴峥,你娘怎么样了?” 吴峥似乎没想到她还记挂着他娘,连忙道:“她老人家扛了过来,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宋温惜放心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必去劫水道。” 吴峥微愣,眼底湿润着,重重点了点头。 “上车!”晏望宸冷声道。 宋温惜见他准备了两辆马车,便想要同桔梗他们挤一挤。 “沈温淮!”晏望宸暴怒的声音顿时传来,“过来!我还有事要问你!” 宋温惜抬起的脚一僵,她只能缓缓放下脚,不情不愿地朝晏望宸走去。 “大理寺卿怎么如此粘阿淮?”桔梗有些疑惑。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19节 “别多言,上马车吧。”吴峥推了推她。 宋温惜和晏望宸上了同一辆马车,她根本不在乎他想说什么,只是沉默寡言地撩起窗帘,看向马车之外的景色。 其实她的心也有些乱,她没想到晏望宸会突然醉酒对她表明心意。更重要的是,晏望宸为何会喜欢上男装的她?! 昨晚他还说,自己对其他女子都没有了兴趣。 这怎么可能,她分明听到沈悦同晏望宸甜腻的对话,以及晏望宸选妃的事情。 “沈世子在想什么?”晏望宸突然开口。 宋温惜吓了一跳,手一抖,窗帘落下,遮住了窗外的光线。 马车内一时间有些昏暗,宋温惜对上晏望宸晦涩的眼神,心又开始剧烈地跳动。 “陛下,臣还没来得及问,青阳镇和秋照镇的灾民,安置得如何了?”宋温惜急中生智,想了个话题。 晏望宸见她问起正事,沉默片刻,道:“周知县私藏的粮食,一部分分开了青阳镇的村民,另一部分,我让周知县的妻妾做成了粥,分发给了秋照镇的村民。” “另外,将晚已经派人为秋照镇的村民建好了临时的住所,又派去大夫为他们诊脉看病。我……”晏望宸事无巨细地给宋温惜讲述着,他察觉到什么不对,猛地止住了话。 “你是天子还是朕是天子?轮得着朕同你述职?”他仿佛突然醒悟,皱着眉看向宋温惜。 宋温惜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眼下也反应过来自己大胆得很。 她咽了咽口水,谄笑道:“这不是……闲聊么,陛下别生气。” 晏望宸冷哼一声,靠在了车厢上,准备闭目养神。 “不过……陛下说得对。”宋温惜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是天子,臣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 “你想说什么?”晏望宸仍旧闭着眼睛,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臣想说……陛下回去是不是还要选妃?”宋温惜实在是无法讲话说明,只能拐弯抹角地提醒他。 他还要为皇室开枝散叶,而她,还要回去报仇雪恨。 虽然他们如今同在宫中,可早就注定会分道扬镳。 “沈温淮!”晏望宸终究还是睁开了眼,双眸迸发出浓浓的怒意,“你若是没什么好听的话可说,可以闭嘴。” “哦。”她抿了抿唇。 本来她也不想说话,她甚至不想同他一辆马车。是他非要比她上来的,此时又让她闭嘴。 宋温惜想着,忍不住哼了一声。 “过来。”晏望宸突然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她一时不察,被晏望宸这样猛地一拉,竟直接撞进他怀中。 宋温惜立刻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不知所措道:“臣……臣罪该万……” “闭嘴,坐好。”晏望宸懒得理她,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还未等她回过神,他已经自顾自地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道:“朕昨夜没睡好,现在要休息一下。你不要吵,乖乖坐着。” 宋温惜僵硬地坐着,晏望宸在她腿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真的闭眼睡了过去。 他的头不轻,压在她腿上,她动弹不得。宋温惜许久没有同他靠得这样近,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只不过,她怎么觉得,他们的关系……愈发诡异了? 第214章来者不善 宋温惜先前并没有发现,从宅子去水汶镇的路,居然有那么远。 这一次,待她到了水汶镇,腿都麻得动弹不得。 “我抱你下去?”晏望宸这个始作俑者挑着眉看着她,眼中还带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 还不都是他害的?他的头那么沉,她只能保持一个坐姿,久而久之,腿脚就麻了。 宋温惜瞪了他一眼,倔强地起身,咬牙忍着不适,道:“不劳烦陛下。” 她在心里冷哼,什么喜欢她,分明就是喜欢捉弄她! 她气呼呼地挣扎着下了马车,腿使不上力,整个人竟直愣愣地向前栽去。 “当心!”晏望宸从身后用力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回了马车。 宋温惜重心不稳,直接坐在了晏望宸身上。他的大手仍旧箍着她的腰,两具身体紧紧相贴,两人的脸也离得极近,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宋温惜立刻反应过来,来不及顾及仍旧发麻的腿,猛地推开了晏望宸,仓促地跳下马车。哪怕他的头撞在了车厢上,她也不敢回头看。 晏望宸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方才的触感有些奇怪,沈温淮腰间似乎裹着什么东西。而他身上的香气也依旧萦绕在晏望宸鼻尖。 那香味……十分熟悉。并不是什么香料的味道,而是……体香。 他眉心微皱,来不及细想,便调整好神色,下了马车。 宋温惜、吴峥和桔梗已经被热情的村民包围,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对他们表达着感谢。 原本大家对这个看着清秀文弱的男子没报什么希望,可是他确实陪着村民度过了难关,还教他们靠吃蚕蛹活了下来。 宋温惜看着水汶镇的村民,心中感慨万千。虽然那场大火还是烧死了很多人,可总归是还有活下来的人,她的努力也不算白费。 “村民们!大家放心,我们必定会将大家安置妥当!”宋温惜扬声安抚道。 桔梗有些心虚,虽然她帮了村民,可毕竟她是被迫的。先前周知县将粮藏在家里,她也是知道的,她做了坏事,也做了好事,实在是没脸邀功,便默默地躲在吴峥身后,想当个隐形人。 “还有这位姑娘,我发热不退,她还给我擦身,给我喂水。”一个老太太突然拉着桔梗的手,拍了拍,“真是个好姑娘,长得又有福气。真是谢谢你了。往后你若是得空,一定要到大娘家里来吃顿饭!” 桔梗受宠若惊地看着老太太,抽出手尴尬地笑了笑:“大娘,我……我……受之有愧。” “娘,你别太热情,吓着人家了。”吴峥拉住老太太的手,皱眉阻止道。 “这……这是你娘?”桔梗愣愣地看着吴峥。 前些日子他们每日都忙得晕头转向,吴峥也从未介绍过自己的母亲。 “嗯。”吴峥点了点头,“桔梗,你确实为村民做了许多事,我也替我的乡亲们谢谢你。” 桔梗的脸颊微红,冲吴峥绽开了笑容。 晏望宸走了过来,众人看见他,都瞬间噤了声。 “这不是那日救了这位公子的人吗?”有人小声嘀咕道。 “是啊……抱着公子大喊大嚷的,凶神恶煞的……”一旁的人应和着。 宋温惜微怔,她依稀记得晏望宸那日着急的模样。心中微动,她忍不住看向晏望宸,却不想正好同他的视线对上,她又匆忙撇开头。 吴峥见大家讨论的重点逐渐偏离,连忙扬声道:“大伙儿都先散了吧,一会儿我们会帮着大家搭建住所的。” 村民们很给面子地退散开来,但眼神却仍旧一直瞟着晏望宸。 他们从未见过都城来的大官,而晏望宸身形高大,长相俊朗,又带着生人勿进的气场,让他们忍不住偷看。 “如何?你以命相逼,得到你满意的结果了?”晏望宸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赞同。 宋温惜微微一笑,得意道:“很满意,谢陛下。” 她粲然的笑容让晏望宸一愣,随即他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公子,工匠们已经都准备好了。”将晚跑过来对晏望宸道。 “知道了。”晏望宸应道,他看向宋温惜,问,“你又矮又瘦的,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要先回马车上休息?” “陛下别小看臣。”宋温惜不服气地斜了他一眼,朝将晚走了过去。 晏望宸也轻笑一声跟了过去。 桔梗打量着两人的背影,总觉得怪怪的。 他们几人一同帮着工匠为村民搭建新的房屋,晏望宸和吴峥力气大,两人便撸起衣袖,帮着扛木材。宋温惜和桔梗则帮着搬些小石块。 “陛下,你的伤……”将晚压低声音,担忧地拦住晏望宸道。 宋温惜搬着石头的手一顿,看向晏望宸。 他受伤了?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无碍,一点小伤而已。”晏望宸察觉到她的目光,避开视线,继续扛起木头。 宋温惜将石头搬过去之后,拉住准备接着去搬木材的晏望宸,低声问:“陛下受伤了?伤在何处?是因为……” 是因为救她受的伤吗? 可这句话她还是没问出口。 晏望宸瞥了一眼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眼中带了一丝笑意,问:“你这是关心我?” 宋温惜连忙松开了手,讷讷地说:“我……我只是怕耽误了重建房屋的进度。” 她这话说得他不爱听,晏望宸的脸色立即又沉了下来,道:“放心,沈世子心系于民,朕怎么敢懈怠?” 说罢,他的肩轻轻撞开她,又朝木材走去。 这人怎么就生气了? 宋温惜觉得莫名其妙,她也懒得管他,继续搬自己的石头去了。 忽然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朝远处看去。 尘土飞扬,马蹄声震耳欲聋,来人似乎不在少数。 烟尘散去后,一马当先的人影逐渐显现出来。那人脸色阴沉,鬓角苍白,披风在身后飘扬。 宋温惜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心一沉,一种不好的感觉升起。 来者不善,上一次见到这人时,香芙死了。 这一次,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第215章朕这个皇帝没什么尊严 不远处,镇国公骑着一匹黑马奔驰而来,身后跟着的是陈卿安和一名女子,还有一队兵马。 宋温惜看清了那女子的脸后,眉间跳了一下,心中也慌乱起来。 居然是闫文静。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20节 她一身红衣,明艳张扬,头发也不像沈悦那般梳着繁杂的发髻,只用银冠高高束起,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 不过,此时自己一身男儿装扮,想来她应该也认不出来。宋温惜提起的心又慢慢放下。 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闫文静,宋温惜听说过,眼下她已经是成为皇后的最佳人选。可此时她不在后宫好好待着,突然随镇国公来到江扬做什么? 而且,陈卿安也来了,那朝中现在还有谁能坐镇? 宋温惜小心翼翼地看向晏望宸,只见他似乎并不惊讶,淡然地看着来人。 镇国公在村口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晏望宸面前,跪下道:“臣,参见陛下。得知陛下只身涉险,特地来接陛下回宫。” 周围的百姓听见了镇国公的话,大惊失色,互相对看了一番,连忙也跟着俯身跪地。 桔梗和吴峥也惊惧地对视一眼,跪了下来。 晏望宸的余光扫到跪在地上的村民,面色冷了下来,锐利的凤眸闪过一丝不满:“镇国公请起,千里迢迢策马而来,恐怕累了,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 “此地危险,请陛下立刻跟臣回宫!”镇国公依旧跪地不起,头也不抬地对晏望宸说。 “等朕处理好江扬的事,自会回宫。”晏望宸淡淡道。 “陛下不可以身涉险,请陛下立刻随臣回宫!”镇国公依旧不依不饶。 晏望宸没了耐心,怒声道:“陈卿安!” “在。”陈卿安也上前单膝跪地。 “带镇国公和明妃找个客栈休息,歇够了就回去。”晏望宸眼底燃烧着怒火,看向陈卿安。 “是。”陈卿安起身,将镇国公拉起,“镇国公,你也看见了,陛下没事。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歇脚,明妃跟着一路颠簸,恐怕也累了。” 镇国公这才借着陈卿安的力站了起来,对晏望宸坚定道:“臣会一直等陛下,若是等不到,臣便一直等。” 说罢,他跟着陈卿安上马,慢悠悠地离开。 闫文静从始至终都未下马,也未曾说一句话。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宋温惜,视线却并没有停留。她调转马头,跟着陈卿安和镇国公离开了。 晏望宸的下颚绷紧,额角的青筋暴露。 宋温惜知道,他生气了。 他瞥见众人还惊惧地跪在地上,道:“都起来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敢站起来。天子居然亲自来江扬,亲自施粥,亲自帮他们搬木头重建家园,人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敬畏又感激。 晏望宸见状,知道自己再在这里待着,恐怕谁都没心思干活儿。 于是他对将晚道:“你和许皓带着他们接着搬吧,我和沈世子先去会会镇国公。” 宋温惜一怔:“我……我可以接着搬的。” 她去会镇国公做什么?简直是小鸡送到老鹰门口,给人家当点心吃。 “跟我走。”晏望宸不由分说地拉住她,将她带到了马车上。 “陛下,镇国公为何突然来了?”宋温惜忍不住问道。 晏望宸疲惫地靠在车厢上,道:“先前陈卿安来信说,镇国公发现了朕并非卧病在床,而是离开了都城。所以执意要亲自下江扬来找朕回去。” 宋温惜了然,江扬水患之事处理起来没有那么顺利,他们离开了不少日子,自然是会引起镇国公的猜疑。 不过…… 宋温惜看了看晏望宸阴沉的脸色,又问:“那闫……那明妃来此处又是为何?” 晏望宸冷笑一声,嘲讽道:“别人不知道,朕还能不知道她?总归不可能是为了朕。” 宋温惜微怔,原来他与闫文静的关系仍旧不好? 难道,闫文静还在思慕陈卿安? 宋温惜抬眸看向晏望宸,只见他正打量着自己,似乎在琢磨自己的反应。 她一惊,沈温淮不知道闫文静的事,她应该满腹疑问才对。 于是宋温惜连忙堆笑着问道:“明,明妃怎么可能不是为了陛下,明妃定然是怕陛下受苦受累,才会来吧。” 晏望宸见宋温惜似乎不理解,唇角微微勾了勾,神色黯然道:“想你也猜不到,朕的妃子心思不在朕的身上,倒是在朕的臣子身上。” “臣子?谁?”宋温惜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这你无需知道。”晏望宸又道,“而且,朕猜想,明妃此次想来江扬,恐怕也是为了让自己有个体恤灾民,亲自为灾民重建家园的好名声。” 宋温惜皱眉:“明妃何须在乎这些?” 闫文静娘家强大,后宫嫔妃又少得可怜,没什么人与她争权夺势,她何必来此地冒险? 晏望宸叹息一声:“明妃虽然对后位志在必得,可毕竟还有个宜妃。宜妃当年救过朕,她的父亲也是为了救朕而死,拥护她的朝臣众多,对明妃颇有些威胁。” 宋温惜有些明白了,想当年,镇国公不也是拥护沈悦的一员?只不过,或许他没想到,曾经自己拥护的人,如今倒成为了自己女儿的竞争对手。 镇国公自然也是要为自己女儿谋出路的,既然晏望宸南下江扬,他带着女儿来江扬走一圈,回去便可宣扬,明妃同陛下一起,救助灾民,平定水患。 明妃如此善良谦逊的女子,家境又殷实,百姓和官员们又怎么会不愿意她做皇后呢? 宋温惜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凉薄。 这些人,是懂如何塑造自己形象的。 马车慢慢悠悠地摇晃到了晏望宸的宅子门口,宋温惜见马车回到了这里,不免有些讶异:“陛下不是要去客栈找镇国公吗?回来做什么?” 晏望宸嗤笑一声:“你当那个老狐狸不知道朕在江扬的动向?他才不会去住那破破烂烂的客栈。你信不信,他此时定然已经在朕的宅邸安家了。” 宋温惜挑眉,没想到镇国公竟然如此大胆。这岂不是都骑到晏望宸头上来了? 晏望宸瞥见了她的表情,自嘲道:“是,你想的没错,朕这个皇帝,在镇国公面前,当真是没什么尊严。” 第216章哪来的孩子 宋温惜听晏望宸这样说,连忙道:“臣可没有这样想……” “你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单纯得很。”晏望宸不屑地斜了她一眼,径自下了马车。 宋温惜微微有些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很明显吗?她以为自己藏得够深了。 两人并肩走进宅子,镇国公已经坐在前厅喝茶了。闫文静正替他倒茶,纤细的手指捏着茶壶,皮肤细嫩,保养得极好,同宋温惜粗糙的手极为不同。 宋温惜垂眸看了眼自己因为搬东西而充血且满是划痕和脏污的手,抿着唇在身上擦了擦。 她演男人入戏太深,真是把自己当男人了。不过这样一来,闫文静大概更加认不出她来了。 陈卿安也坐在一旁,见晏望宸和宋温惜进来,微微松了口气似的,放下茶杯起身道:“陛下。” “朝中可发生了什么事?”晏望宸在主座坐下,慢条斯理地问。 闫文静却没有上前给晏望宸倒茶,将茶壶重重放下,便自顾自地在镇国公身旁坐了下来。 晏望宸一个眼神扫来,宋温惜原本想要坐下的身子一顿。 什么意思,这是要她来倒茶? 若她是宋温惜,她才懒得理他。 可她现在是沈温淮,是他的臣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宋温惜皮笑肉不笑地走过去,拿起茶壶给晏望宸倒了杯茶。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有人奏臣和状元祸乱江扬,肆意将当地知县压入大牢,阻碍知县查案。”陈卿安据实相告。 他同晏望宸换了身份,说是启奏大理寺卿,其实就是在指晏望宸。 宋温惜一愣,是谁这么颠倒黑白? “是谁递的折子?”宋温惜忍不住问。 “大胆!”镇国公拍响了桌子,“你区区一个状元,连个芝麻官都还不是,陛下与大理寺卿议事,你竟敢插嘴?!” 宋温惜被他吓得一哆嗦,手上的茶壶都险些拿不稳。 晏望宸接过她手中的壶,站起身挡在宋温惜身前,问:“镇国公,沈世子并非无名之辈。他在江扬立下大功,朕回去要将他封为翰林学士。” 镇国公不可置信地看着晏望宸,又将视线转向他身后的宋温惜,道:“他这么个文弱书生能立下什么大功?” 宋温惜也有些惊讶,晏望宸竟然已经想好给她什么官职了?何况,这么快便成为了翰林学士,是她也没想到的。 “等朕回去,自会昭告天下。”晏望宸将宋温惜拉到一旁坐下,又问陈卿安,“所以,是谁递的折子?” “是……丞相。”陈卿安回答道。 晏望宸怒极反笑:“好,好,好,原来贪腐的根源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宋温惜也有些愕然,丞相竟然会管这么远的事,恐怕牵扯也不浅。 “陛下,陛下停留江扬多日,朝中一日不可无君,还请陛下早日同臣回都城。”镇国公又开始提起回程的事。 “父亲……”闫文静似乎是看不下去自己的父亲逼迫得太近,拽了拽镇国公的衣袖,示意他慎言。 “若是朕不来,如何能知道江扬的官员已经腐烂成这副模样?”晏望宸怒声道,“还有半月便可完成重建,到那时朕……” “陛下,选妃之事迫在眉睫,还请陛下快些回去……” 听到“选妃”二字,晏望宸终于忍无可忍将手中的茶杯掷在地上。茶杯裂成数片,溅在宋温惜的手背上,划出一条血痕。 “选妃选妃!镇国公!眼下江扬水患还未彻底解除,你怎敢同朕讨论这等无聊之事!”晏望宸愤怒地看向镇国公。 “陛下,父亲只是为了皇嗣考虑。”闫文静见晏望宸发火,水润的眸子求助地看向陈卿安。 陈卿安深吸了口气,道:“陛下,你已出来不少时日,是时候回去了。不如臣留在这里,替陛下收尾,陛下先同镇国公和明妃回都城。” 宋温惜立刻道:“臣也会留在江扬,同陈世子一起收尾,陛下不必担心。” 他赶紧回去吧,刚好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混乱的关系。兴许晏望宸选妃之后,便不会有那些奇怪的想法了。 陈卿安瞥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还想留在这鬼地方。难道她不想快些回去升迁吗? 晏望宸猛地抬眸,锐利的目光射向宋温惜,道:“朕回去,你也得跟朕回去!” 闫文静听晏望宸这样说,难得地打量了一番宋温惜。 晏望宸似乎被他们几人逼得没了办法,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再过两日,就起程回都城。” ……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21节 镇国公一行人在宅子中住下,将晚和许皓仍旧在水汶镇,宅中便只有宋温惜不停忙前忙后。 与仇人住同一屋檐下,让宋温惜如芒刺背。 但是眼下她还未扎稳脚跟,便只能隐忍,小心翼翼地将镇国公和闫文静安顿好。 待她终于回了自己的房中,栓好了房门,想要脱下外衣时,她忽然背后一凉。 宋温惜警觉地回头,只见晏望宸一袭黑衣,正坐在她床边,眸色冰冷地盯着她。他与昏暗的夜色融为一体,难怪她第一眼并未察觉。 宋温惜脱外衣的手猛地顿住,她连忙将外衣拉好,恭敬地问:“陛……陛下,来臣房中是有何事?” littlé roδe “你就这么想赶我独自回都城?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晏望宸起身,走近她。 她连连后退,直到被逼得靠在墙上。 “陛下在说什么?臣,臣听不懂。”宋温惜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 她不想同他一起回都城,一来是担心两人的关系会愈发奇怪,二来是回都城的路上会路过木屋,她想先回去看看小鱼。 她注意到他已经不再自称“朕”,于是她想努力强调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 他抬起手,两指间夹着一封信。 是宋温惜写给小鱼的,还未来得及寄出的信。 宋温惜一惊,伸手便要去夺。 “你有孩子?”晏望宸的面色冷然,抓住了宋温惜的手腕,“档案显示你未曾娶妻,你哪来的孩子?!” 第217章不记得醉酒 宋温惜临走前分明将那封信放在了包裹中,不知道怎么会被晏望宸翻出来。她这几日偷偷寄信,一向小心,晏望宸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她房中? 她努力克制着心虚,不让声音颤抖,问:“陛下为何在臣房中?这东西,陛下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晏望宸被她这样一问,眉头一皱,怒声问道:“怎么,你怀疑朕翻你的东西?” 宋温惜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略带恼怒地瞪着他:“陛下在臣房中,又拿着臣收好的东西,陛下觉得臣该怎么想?” 晏望宸被她噎住,冷哼一声:“随你怎么想,但你先得回答朕,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瞒着朕?” 宋温惜此时已经没有那么慌张了,她现在是个男子,孩子的事,她想怎么编都行。 于是她气定神闲道:“有没有孩子不能改变什么事实,臣为何要上报?” “你还没有回答朕,这孩子是谁的?”晏望宸眼底蕴起一丝怒意。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吗?无论是君臣,还是朋友,或是其他什么,如此大的事,他竟然瞒着自己? 宋温惜此时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轻叹一声,道:“陛下何必揭臣的伤疤?” 晏望宸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冷眼看着她,没说话。 “臣……年少时曾有过一个青梅竹马,原本她与臣情投意合,很快便要成婚,谁知家道中落,嫁给了别人。”她说着,叹了口气,似乎很是伤情。 “后来呢?”晏望宸追问道。 “后来,她嫁给别人时,竟怀了臣的孩子。那家人知道后,绝不肯收留那孩子,便将孩子交给我抚养。”宋温惜将姨娘和淄阳王的事情改编了一下,变成了自己的故事。 晏望宸听得入了神,脸色怪异地问:“那你那个青梅竹马呢?” “死了。”宋温惜回答道。 晏望宸一愣:“死了?” 宋温惜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说得太过轻巧,连忙装作一副悲伤的神情,道:“生产那日,难产,血流不止。” 晏望宸哑然:“……抱歉。” 宋温惜见他似乎买账,偷偷松了口气。 “原来你也是爱而不得之人。没想到你竟也有如此坎坷的一段感情。”晏望宸叹了口气,似乎和宋温惜共情了。 “也?”宋温惜敏锐地捕捉到晏望宸的用字。 晏望宸看向窗外,低声道:“朕曾经失去过一个人,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宋温惜心一紧,她尴尬地笑了两声,问:“能让陛下念念不忘的,必然是个妙人。” “不。”晏望宸声音骤然变冷。 “她不是什么妙人,她只是个狠心的女人。”他眼底又闪过浓烈的恨意,“若是让我找到她……” 定是又要将她抽筋扒皮呗。宋温惜暗想。这话她熟,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她连忙笑着劝慰道:“不过,往事已经过去,如今……如今臣已经释然了,陛下,或许也该放下了。” 她都还没有计较他追杀她的事情,他为何这么记恨她? 晏望宸闻言,皱眉问:“那孩子多大了?” “快三岁了。”她说。 “才不到三年,你便释然了?”晏望宸冷笑一声,“沈世子倒是凉薄。” “人总归是要往前看,或许陛下认识些新人,就不会再对前尘往事念念不忘了。”宋温惜安抚道。 晏望宸望着宋温惜,微微有些出神。 愣了半晌后,他轻笑一声:“你同她,真的很像。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会……” “对了,陛下今日来找臣究竟有何事?”宋温惜眼见话题又往奇怪的方向走去,连忙岔开话题问道。 晏望宸深吸了口气,道:“朕只是想来问你,对于陈卿安说的奏折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宋温惜沉吟片刻,她说得口渴,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缓缓道:“丞相远在都城,未必了解真相,这事未必是丞相的意思,或许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你的意思是,有人撺掇丞相,扰乱是非?”晏望宸摸了摸下巴,“朕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毕竟当今丞相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朕了解他。” 所以他心里其实有答案了。 这人鬼得很,根本不是来问她的想法,而是要她肯定他的想法。 “你可知,丞相这奏折,还说了另一件事?”晏望宸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出声。 他这笑容十分诡异,让宋温惜背后一凉。 “什么?”宋温惜蹙眉问,她抿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心虚。 “丞相奏折中写,大理寺卿当众同新进状元搂搂抱抱,有断袖之嫌。”晏望宸的声音带了一丝调侃。 “噗”的一声,宋温惜一口水喷了出来,恰巧喷了晏望宸一脸。 晏望宸闭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沈温淮,你倒也不必如此吃惊。” 宋温惜连忙放下杯子,手忙脚乱地给晏望宸擦脸:“抱歉抱歉!臣……臣不小心的。” 晏望宸抓住她胡乱在他脸上抹来抹去的手,道:“至于这么吃惊?” 宋温惜尴尬地挤出笑容,抽回手,道:“臣……臣只是觉得,简直是无稽之谈。” “朕也觉得是无稽之谈,不过是那日你昏倒,朕抱你上了马车,没想到会被传成如此模样。”晏望宸冷笑一声。 宋温惜觉得有些奇怪,试探性地问:“陛下,陛下有一日醉酒,从来过臣的院子。陛下……可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晏望宸似乎很是迷茫,问:“朕何时来过你房中?” 果然是不记得醉酒的事了。 宋温惜心一松,笑容也变得轻松起来:“没什么,陛下醉酒那日曾来过,既然陛下忘了,便算了。” 晏望宸倒是不依不饶上了:“可是朕答应了你什么,君无戏言,就算是醉酒之言,朕也定当兑现。” 宋温惜眼睛一亮,问;“真的吗?” “朕何时骗过你?”晏望宸觉得好笑,唇角微勾地看着她。 宋温惜的眼球转了转,道:“那日醉酒,陛下曾许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杀臣。” 说罢,她期待地看着晏望宸。 第218章不情之请 晏望宸听了她的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问:“你为何总是担心朕会杀了你,朕与你无冤无仇,你又是朕的得力助手,朕没有理由杀你。” 宋温惜叹了口气:“眼下或许没有理由,可是陛下,世事无常,万一……” 万一她女扮男装的事情被发现,别说他原本就想将她扒皮抽筋,就说欺君之罪这一项,便够她掉脑袋。 晏望宸见她是认真的,便正色道:“好,朕许诺你,无论如何,朕留你一条生路。” 宋温惜见他应下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天色已晚,宋温惜有些困倦了,便下了逐客令:“陛下,夜色深了,陛下该回去休息了。” 晏望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沈世子,改日,让朕看看你的孩子。” 宋温惜原本困倦的脑袋此时又是一紧,她瞬间清醒,问:“陛下为何要见臣的孩子?” “朕并不喜欢孩子,若是要生,也只想与相爱的人生。可镇国公他们这帮老臣总说,见过小孩,便会想要自己生一个。”晏望宸似乎有些无奈。 “宫中,朕的兄弟姐妹都还没有子嗣,所以朕也没怎么见过孩子。” 宋温惜呼吸一滞,晏望宸给出的理由让她很难拒绝,于是她只能强笑道:“若是有机会,臣定然让陛下见见。” “他叫什么?”晏望宸问。 “什么?” “你的儿子,叫什么?” 宋温惜犹豫片刻,低声道:“……沈安渝,乳名叫小鱼。” 她有些不情愿将孩子的名字告诉他,可是,同他聊起小鱼,这感觉又很奇怪。 宋温惜很难想象晏望宸成为一个父亲的模样,她甚至不敢想,若是他知道小鱼是他的孩子,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晏望宸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宋温惜确认将门窗都锁好后,便将妆容卸去,脱下了束身的衣物。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22节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发愣。 小鱼愈发同晏望宸相像,有些神态和动作,简直如出一辙。若是旁人见了,恐怕迟早会发现这一点。 所以,她绝不能将小鱼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宋温惜下定决心,等回到都城,便让淄阳王找个更加安全隐蔽的地方,带着小鱼躲得远远的。 …… 两日后,有了陈卿安的帮助,宋温惜和将晚很快便将重建的事情处理好。吴峥一个无名之辈,被封为了督查,负责监督工匠为村民们修建新的住所,保证工程质量。 安排好了重建事宜,他们便准备起程回都城了。 宋温惜临走前一晚,桔梗和吴峥都来宅中帮他们收拾行囊。 她同桔梗在院中聊天时才知道,桔梗曾去牢中找过周知县,想要劝说他签和离书。 她不想再困在那周府中,那日子虽然安逸,可她却也过够了。 这段日子同宋温惜上刀山下火海,帮助村民,任劳任怨,她似乎爱上了这种有意义的生活,每天忙忙碌碌,却并不空虚。 “桔梗……”宋温惜看着她满面春风的模样,为她高兴,又为她担心。 因为她听说,周知县并没有同意签署和离书,反而喷了她一脸口水,骂她下流无耻,忘恩负义。还狮子大开口,要一百两银子,才肯放她走。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想要银子,他就是想争一口气。”桔梗面色平静,“他觉得我对不起他,或许旁人也都觉得我忘恩负义。可只有我自己明白,我不欠他的。” 她当初为了他,甚至冒险去给当今圣上下毒,就这一点,足以说明她先前对他是多么的愚忠。她也被他灌输了许多残忍的想法,也因此做了许多错事。 桔梗拍了拍宋温惜的手,道:“我知道你是女子后,更加佩服你。若是没有你,恐怕我如今还碌碌无为,在周府做一个花瓶。往后的日子,我想重新开始。” 她微微一笑:“更重要的是,我有了真心喜欢的人。” 桔梗的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同陈卿安交谈的吴峥,眸中满是柔情:“虽然我自知配不上他,可……我仍旧想要站在他身边。” 宋温惜握紧了桔梗的手,道:“桔梗,都会好起来的。” “嗯。”桔梗冲她粲然一笑。 “沈温淮,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学过?”晏望宸冰冷的声音从宋温惜身后传来,“还不快去将你的行囊搬上马车!” 宋温惜猛地撒开了桔梗的手,回道:“知道了!” 这男儿身份,有时也有些尴尬。 桔梗轻笑一声,道:“陛下……十分紧张你呢。若他知道你是女子……不知道会不会开心。” 开心?不会,只会想要掐死她。 宋温惜尴尬地笑笑,道:“我得走了,桔梗,有缘再见。” 桔梗十分不舍地点了点头。 都城离江扬上千里,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恐怕她不会有机会再见到桔梗了。 所以,她在走之前,决定要帮桔梗做一件事。 …… 第二天清晨,陈卿安带着宋温惜来到大牢,一脸疑惑:“马上就要走了,沈世子非要见周知县做什么?” 宋温惜拿出一张和离书,道:“陈世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半个时辰后,宋温惜拿着签了字的和离书,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 她派人将这封和离书给桔梗送去,心中暗想,希望桔梗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满意了?”陈卿安拍了拍手,也走了出来。 宋温惜对着陈卿安笑得十分灿烂:“陈世子,谢谢你,我就知道你定会帮我。” 陈卿安仍旧是那个温柔善良的陈卿安,她将桔梗的事告诉了他,他便用了私刑,逼得周知县不得不签了和离书。 陈卿安看着她的笑容,微微一愣。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另一张脸,他心中一阵刺痛,眼眶泛起酸意。 想到那个人,陈卿安的眸子骤然冷了下来,轻咳了两声,冷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宋温惜点了点头,看了看时辰,道:“陈世子,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说罢她拉着陈卿安跑了起来。 陈卿安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骨架娇小,又看向她飘扬的发丝和精致的侧脸,他的心猛地一颤。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怀疑。 第219章沈世子很像一个人 宋温惜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归程。 看着不断闪过身后的景色,宋温惜一时间有些不舍。她还没怎么看过江扬美好的一面,如今就要离开了。 但她又十分期待快些回到都城,因为终于可以再见到小鱼了。 水路再没了水贼,一路畅通无阻。 宋温惜正在甲板上看着滚滚的河水发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沈世子在想什么?”陈卿安走了过来,趴在栏杆上,问道。 宋温惜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在想儿子,便含糊道:“在想灾民多久才能回到从前的生活。” 这也是真话。 如今江扬满目疮痍,百姓也失去了很多亲人和钱财,没有人能回到从前的日子了。 “沈世子当真心系百姓。”陈卿安道,“放心,吴峥看上去是个靠谱的人,又对江扬十分熟悉,他定然能处理好灾民的事。” 宋温惜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先前没有机会同沈世子说话,我倒是十分好奇,沈世子究竟为何非要费时费力来考状元?”陈卿安眉目柔和,笑着问道,“沈世子虽然只是淄阳王收养的义子,可淄阳王显然已经准备让世子继承家业。” 宋温惜轻笑一声:“这问题,陛下也曾问过我。” “哦?那你是怎么答的?”陈卿安十分好奇。 “想要在朝中立足,若是只靠家族支撑,恐怕是不够的。”她笑着望向陈卿安,“这一点,陈世子最清楚不过,不是吗?” 陈卿安微微一愣:“你很了解我?” 宋温惜连忙道:“听陛下说过一些。沈世子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才努力将咳疾治好的,不是吗?” 陈卿安的眸子暗了下去,他看着河水,沉默许久,才轻笑一声,道:“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我是为了……护住一个人。” 宋温惜一愣,她想起了陈卿安治疗咳疾的缘由,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 “可是那人,却消失不见了。”陈卿安唇边的笑意愈发苦涩,“若不是她消失,我竟不知道,这世间竟如此广阔无边,找她都不知该从何找起。” 宋温惜知道他说的那人便是自己。 她有些不忍,可又不能将身份告诉他。 她同他一起垂眸看着浑浊的河水,沉默半晌,她犹豫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轻抚着他的肩:“陈世子,人活一世,可以为别人,但首先更要为自己。” 陈卿安怔住,他侧过头看向她,眸中满是不解。 沈温淮这个动作,竟让他觉得十分熟悉。 他又想起了那个人。 “或许,她并不想承受这份沉重的感情,所以才不愿被你找到。”宋温惜收回手,撇开视线,假装揣测道。 “当然了,我不是她,我只是随便瞎猜……”宋温惜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连忙挥了挥手,笑着自嘲道。 陈卿安强压住心头的疑问,笑道:“沈世子很懂人心。” “我不懂,只不过,我相信她看到你过得好,自然也会开心。”宋温惜托着下巴道,“她一定不会希望,你一直将心思放在她身上。你总归也要有你自己的生活。” “该向前看了。”她对陈卿安说,也对自己说。 陈卿安愣愣地看着她,久久回不过神。 “沈世子让朕好找,没想到在悠闲地跟大理寺卿吹风。”晏望宸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视线冷冷地扫过二人。 晏望宸眉头微皱——那两人之间的距离,未免也太近了。 “陛下。”宋温惜一时间拘谨起来,搓着手直起身子。 “怎么,不晕船了?”晏望宸走过来,看着宋温惜清明的双眼,冷声问。 “还得多谢陛下的药丸,臣不晕了。”宋温惜暗自窃喜,还好晏望宸上船前给了她一瓶缓解晕船的药,否则,她又要体验一把孕吐的感觉了。 陈卿安挑眉道:“沈世子来的时候,竟晕船了?” “沈世子的趣事,恐怕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晏望宸嘲讽道。 “陛下和陈世子聊吧,臣……臣有点冷,先回去了。”宋温惜顿时没了放松的心情,只想躲回船舱中。 她不等晏望宸回答,便小跑着溜了回去。 跑得太快,便没注意陈卿安阴沉的眸子。 “怎么了?”晏望宸见陈卿安神色不对,问道。 陈卿安回过神,问:“陛下没觉得,沈世子很像一个人吗?” “谁?”晏望宸眉心一跳。 他不是没觉得,他是不敢觉得。难道陈卿安有同样的感觉? “陛下,臣思来想去,为何迟迟找不到宋温惜。”三年来,陈卿安第一次鼓起勇气,提起了那人的名字。 晏望宸听到这三个字,浑身一震,心口骤然一痛。 三年来,他只要想起这个人,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胸口都会一阵剧痛。 他扶住栏杆,问:“为何?” 陈卿安心中也泛起涟漪,他问:“陛下,若是一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上天入地都寻不到,有没有可能,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晏望宸浑身发冷,他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你的意思是……” “臣也是这两日才想到,沈世子出现的时候,正好就是宋温惜消失的时候,会不会……”陈卿安猜测道。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23节 晏望宸想了想,道:“不可能,沈温淮说过,他曾有个青梅竹马,膝下还有一子,他不可能是……” “你说什么?!”陈卿安听到这话,抓住了晏望宸的胳膊,厉声问,“你说,沈温淮有孩子?多大?在哪里?陛下可曾见过?” 晏望宸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陈卿安,心中微微有些疑惑。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听说,不到三岁。朕未曾见过。” 陈卿安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晏望宸忍不住蹙眉追问:“陈卿安,你想到了什么?” 不到三岁,年纪竟也对得上! 陈卿安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那件事,他还是不打算告诉晏望宸。 当年,晏望宸害得她带着身孕逃跑,陈卿安早就恨极了晏望宸。若那人真的是她……他也不打算告诉晏望宸。 陈卿安放开了晏望宸的胳膊,恢复了清冷的神色,道:“臣只是震惊于沈世子竟然年纪轻轻就有了孩子。” 第220章他差点死了? “沈世子既然有孩子,那便不可能是她了。或许,是我想多了。”陈卿安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同晏望宸分享。 晏望宸听到陈卿安的解释,嗤笑一声:“你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说起来,沈世子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 陈卿安闻言,轻笑一声:“陛下的年纪也不小了,后宫又有两位佳人,不知何时才能诞下龙子?” 晏望宸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们都心知肚明,对方心里装着一个,或许再也没可能在一起的人。可又偏偏要互相在对方心上戳上一刀。 晏望宸衣袖一挥,转身就走。 “鸡同鸭讲,朕懒得理你。”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卿安又回过身,看着不断翻滚的河水。 他心中的疑问,只有自己才能解开了。 …… 在船上的几日,陈卿安总来找宋温惜说话,惹得闫文静看宋温惜的脸色越来越沉。晏望宸也常常看不过去,冷嘲热讽两句。 这日,几人在甲板上坐着吹风,宋温惜被晏望宸逼迫着同他下棋。 没享受多会儿的平静,又被打破。 “阿卿,回到都城之后,你还会来看我吗?”闫文静伫立在陈卿安的身边,问道。 陈卿安微微勾了勾嘴角,耐心道:“文静,你如今已经是明妃,怎可还跟小孩子一样?” 闫文静抿了抿唇,道:“阿卿,你知道的,就算日后我成为皇后,我心里一直都还是一直……” “文静!”镇国公怒斥道,“还有外人在,休要如此放肆!” 宋温惜眼珠转了一圈。 外人?大概是指她吧。 “明妃,朕还坐在这呢。”晏望宸也终于忍不住开口,“就算你我之间不过一场交易,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公然红杏出墙?” 闫文静冷哼一声:“当初你在庄子上养女人,还将那贱人带进宫中,我都没有同你计较。你倒是同我计较起来了?沈世子不是你的心腹?他迟早会知道。” 宋温惜心中轻叹一声。 不知道她不在的那些日子,她在他们这里的存在感时不时也这么强,屡屡被提起。 “闫文静,注意你的措辞。”晏望宸眼底蕴起怒意。 闫文静不屑地笑道:“怎么?戳到你的心事了?那贱人自己走了,倒是识趣。只可惜,走了个识趣的,来了个更加不要脸的狐媚妖子。” 宋温惜听懂了,狐媚妖子指的大概就是沈悦。闫文静或许是没想到,晏望宸会带回来一个比她还要难搞的女人。 她有些想笑,可是她不敢。 “文静,你若是这样说她,我会生气。”陈卿安声音依旧柔柔的,可面色却沉了下来。 闫文静有些委屈:“她私下里勾引陛下,又同你不清不楚,还不许我说了……” “她没有同我不清不楚,是我一厢情愿。”陈卿安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宋温惜。 宋温惜听着陈卿安的话,手一顿,指尖的棋子落错了位置。 “沈世子,你若是下这里,可要输了。”晏望宸勾着嘴角嘲笑道。 宋温惜回过神,抬眸看向晏望宸,挤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道:“棋艺我自然是比不过陛下的。” 说罢,她又偷偷瞄了一眼陈卿安。只见他正注视着她,双眸敏锐,带着一丝审视。 宋温惜心中一惊,连忙回过头,问:“陛下喝茶吗?我再把这壶茶注些热水来。” 她不等晏望宸回答,拿起茶壶就跑。因为太慌忙,她被船舱的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沈温淮!”晏望宸焦急地喊出了声,闪身上前揽住了她的腰,“怎么回事,平地也能摔跤?” 檀木香气袭来,宋温惜更加仓皇,连忙推开晏望宸道:“我没事,陛下回去坐着吧。” 她躲进了船舱,将晏望宸关在门外。 “沈世子怎么了?毛毛躁躁的。”闫文静嘟囔道。 陈卿安看着紧闭的舱门,眸色更深。 宋温惜煮好了热水,将茶壶重新灌满,然后端着茶壶往甲板的方向走。正要推开门时,她突然听到了闫文静的声音。 “当初不就是因为她,你才会重伤的吗!晏望宸,你差点死了!还因此患了心疾,常常发作。我险些变成寡妇,你竟然还想着要找她回来?!”闫文静愤怒道。 宋温惜心一沉。 晏望宸差点死了?为什么?她走的时候,他虽然身上还有些伤,可是已经并无大碍不是吗? 还有心疾又是怎么回事?她与晏望宸相处数日,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 闫文静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还有你陈卿安!你为了找她,从南到北,踏遍无数地方。我真的搞不懂,她一个在庄子上长大的庶女,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两个人如此念念不忘!” 闫文静的嗓音极大,宋温惜隔着舱门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了走出门的勇气,背靠着舱门,轻轻叹了口气,不再打算走出去。 虽然她当初逃走是有理由的,可听到陈卿安为了找她,费尽心思,她还是有些不好受。 她终究是无法回应陈卿安的感情,也无法用真身面对他。 …… 船只终于靠岸,宋温惜踏上都城的土地,终于有了一丝安稳的感觉。 “沈世子住在何处?不如陈某送沈世子一段路。”陈卿安微微笑着问宋温惜。 宋温惜连忙摆了摆手:“不敢劳烦陈世子。陈世子这段时日未曾好好休整,还是快些回府歇息吧。” “阿卿,不如,你护送我回宫吧。”闫文静依依不舍地拉着陈卿安的衣袖。 镇国公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闫文静的背上:“孽障!为父忍你许久了,已经到了都城,你若再敢这么没规矩,为父先剁了你的手!” 闫文静被拍得咳嗽起来,她咳得眼泪都溢出眼角,陈卿安轻叹一声,晏望宸冷着脸看都没有看她,两人都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他看着宋温惜,道:“听说沈世子住在郊外的木屋中?回宫似乎也会路过,沈世子也不邀朕去坐坐?” 宋温惜心中警铃大响,她想到晏望宸曾派人给她送信,自然是知道她的住址的。 她慌忙道:“那……那木屋简陋得很,寒舍岂敢让陛下亲临,陛下也早些回宫休息吧。” 第221章你让我找得好苦 镇国公也开口:“陛下,离开许久,朝中恐怕已经积攒了许多奏折,还等陛下回去亲自处理。” 晏望宸听了镇国公的话,终究是放弃了要去宋温惜家中做客的想法,叹了口气,道:“知道了,那就起驾回宫吧。” 宋温惜松了口气,放下了戒备。也正因如此,她没发现陈卿安一直盯着她的每一寸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宋温惜和许皓终于坐上了回家的马车,她的心已经轻松愉快得要飞起来。 终于能见到小鱼了,她离开的这些时日,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想到小鱼,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在木屋前停下,宋温惜顾不得行囊,率先跳下马车,跑进院中呼喊道:“小鱼!沈安渝!娘回来了,你在哪?” 一个小小的人头突然从一间屋子的门后探出,他表情严肃地看着宋温惜,眨巴着眼睛,看了她许久。 宋温惜一愣,眼前的小鱼竟又长大不少,凤眼也愈发像晏望宸。孩童时期本就一天一个模样,她离开了许久,他竟长得让她有些不认识了。 “小鱼,娘回来了。”宋温惜眼眶发酸,蹲下身,张开双臂,期待着小鱼扑进她怀中。 可小鱼却冷着脸,将脸瞥向一旁,稚嫩的奶声冷冷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宋温惜愣在原地,她心中闪过一丝恐慌。难道离开这么些日子,他就不记得她了? 她心里有些不好受,可她还是努力扬起笑容,道:“我是你娘啊,你不记得了吗?” 小鱼玩着手中的竹蜻蜓,垂着眼帘,看都不看她一眼。 宋温惜真的难受了,她刚想再说什么,淄阳王已经从屋中走了出来,上来就弹了一下小鱼的脑袋,凶巴巴地道:“臭小子,敢欺负到你娘头上了?!你不是成天哭着喊着要娘?你娘回来了,你又为何假装不认识!” 小鱼丢下了手里的竹蜻蜓,“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是娘先不要小鱼的!”小鱼哭得歇斯底里,仿佛要将这段时日的委屈全都嚎出来。 原来小鱼是故意宋温惜难受,所以装作不认识她。 “父亲,你打他做什么?!”宋温惜有些恼怒,立刻上前将小鱼护在怀里,“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你将他打坏了怎么办?” 淄阳王冷哼一声:“这臭小子跟那个狗皇帝太像了,当真是难养得很。” 宋温惜抿了抿唇,蹲下身,替小鱼擦掉了眼泪,道:“是娘对不起你,娘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虽然她也有她的苦衷,可她并不指望年幼的小鱼能够理解。 小鱼哭着搂上了宋温惜脖子,泪水几乎要把宋温惜淹没。 宋温惜眼眶也微微发红,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意,将小鱼抱了起来,正准备往屋中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24节 “没想到沈世子……还未娶妻便有了儿子。” 宋温惜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脚步僵住。 她抱着小鱼缓缓转过身,只见陈卿安依旧穿着离别时的衣服,站在院子外。他眉眼略显疲态,却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那抹笑让她心中一惊。 “陈世子。”淄阳王似乎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声音带了一丝诧异。 “淄阳王。”陈卿安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他是谁?”小鱼已经停止了哭泣,吸着鼻子看向陈卿安,不解地问。 宋温惜连忙道:“父亲,麻烦你带小鱼进屋吧。” 她将小鱼交给淄阳王,淄阳王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卿安,面色微沉,然后又冲小鱼摆出一副笑脸,道:“来,祖父再给你折一只蜻蜓可好?” 陈卿安看到了小鱼的面容,只那一眼,他便确认,那就是晏望宸的儿子。他也瞬间明白为什么宋温惜会想要将这孩子藏起来。 若是让人知道,被传不能人道的圣上,突然莫名其妙有了个皇子,那这孩子恐怕小命难保。 宋温惜朝陈卿安走去,短短几步,宋温惜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 陈卿安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他跟踪她?他为什么要来找她?他发现了什么? 宋温惜心中不知有多少疑问,她必须在这短短几步想好说辞,可是,她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陈世子……”宋温惜终于艰难地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甚至不敢看向他,只看着他的衣襟,问道:“陈世子来此处,有何贵干?” 陈卿安眸色温柔,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他试探地开口:“温惜……你让我找得好苦。” 宋温惜浑身一震,瞬间如坠冰窖般汗毛耸立。 “我不是……陈世子,你认错人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宋温惜转身便想逃跑。 陈卿安拉住她的手腕,道:“我知道晏望宸不知道的事,这些年,我寻遍天下,都未曾有一丝一毫你的消息。可唯独,那绝情峰,我派去的人,从来没能顺利上去过。” “淄阳王将毒瘴里的毒换了,是不是?”陈卿安猜测道。 宋温惜一惊,没想到陈卿安连这个都猜到了。 她曾经告诉过他们毒瘴的解法,自然也会找到绝情峰来。淄阳王为了保护她与小鱼,便在毒瘴中多加了一味毒药。 她奋力挣扎着,绝望地道:“陈世子,你真的认错了。” 陈卿安敏锐地从宋温惜的表情中知道了答案,他笑容苦涩,声音带着浓浓的痛苦:“而且,当年只有我知道你有身孕的事情,所以,当我知道你有孩子时,我比谁都更加确定,你一定就是宋温惜。” “小惜……你为什么要走?既然被我找到了,就不要再躲了,好吗?”陈卿安几乎哀求地说,他有力的手紧紧攥着宋温惜的胳膊,让她挣脱不了。 陈卿安如此卑微,宋温惜也不忍心对他动用武力。何况,小鱼还在屋中。 她知道陈卿安认定了她就是宋温惜,不然也不会跟踪她到此处。她感到绝望,可心中又忽然一松。 终于有人认出她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至少在陈卿安面前,她终于不用战战兢兢,不用隐藏了。 宋温惜认命地抬起头,眼底蕴着湿气。 她打开院门,哽咽地问:“陈卿安,你究竟想怎样?” 第222章你是大坏蛋吗? 看到宋温惜红了眼眶,陈卿安心里也一阵酸涩。 他这些年藏在心底的女子,如今竟然考上了状元,又独自生下了孩子。 他不敢想象,她消失的这三年,究竟吃了多少苦。 陈卿安心痛不已,他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问:“温惜,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宋温惜微怔,她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竟是问她过得好不好。这三年的往事一一在她脑海闪过,她的泪水忽然决堤而下。 宋温惜连忙撇开头,想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糊弄过去。可下一瞬,陈卿安却猛地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温惜,我不怪你,所以,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了,好吗?”陈卿安的声音也有一丝哽咽,他第一次这样紧地将她拥在怀中。 她身上的味道依旧,他恨自己屡次与她擦肩而过,却没有认出来。 他没有认出她,转身冷漠走开的时候,不知道她有没有偷偷伤心? “陈卿安……”宋温惜偷偷擦了擦泪,祈求道,“求你……不要告诉他……” “我为何要告诉他?若不是他,你也不会走!”陈卿安的声音有一丝恼怒。 虽然晏望宸下令让他四处寻找宋温惜,他也奉旨四处奔波寻找,可他并没有打算真的将宋温惜的行踪告诉晏望宸。 他活该活在折磨之中。 陈卿安心中微微发狠,他就是要看着晏望宸同以前的他一样,爱而不得。 宋温惜没想到陈卿安答应得这么痛快,她以为他与晏望宸已经是同一战线的人。 此时淄阳王从屋中走了出来,见自己女儿在别人怀中,他轻咳了两声,冷声道:“陈世子,既然你已经认出我女儿,就不要搂搂抱抱了占我女儿便宜了。” 陈卿安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面带愧色道:“抱歉,淄阳王。” 宋温惜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看淄阳王。 她实在蠢得很,归心似箭,以至于有人跟踪都没发现。 可话又说回来,陈卿安心思缜密,若是他不想叫她发现,她着实也没有办法。 淄阳王脸色微微缓和,道:“陈世子既然来了,就别在这杵着了。进屋坐吧,想必你们还有很多话要聊。” “好。”陈卿安也不客气,立刻拉过宋温惜的手,大步走进屋中。 …… 屋中,小鱼歪着头,小小的凤眸不满地上下瞟着陈卿安,眉头紧皱,问:“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 陈卿安觉得有些好笑,眼前这孩子的模样和表情,都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欠揍。 他耐心道:“我是你母亲的朋友。” “朋友是什么?”小鱼很多词汇都还不能理解。 “朋友就是……会互帮互助的人。”陈卿安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是大坏蛋吗?”小鱼又问。 陈卿安微怔,又笑着道:“我想……应该不是。” 小鱼一时间有些失落,喃喃自语道:“那看来,你不是我爹了。因为娘说,我爹是个大坏蛋。” “沈安渝!”宋温惜板起脸,“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她是这样教他的吗?她不过是被他问烦了,念叨过几句罢了。 小鱼闭了嘴,低着头玩着自己的竹蜻蜓。 “抱歉,小孩子喜欢胡说八道。”宋温惜有些尴尬地解释。 她还没有适应被当做宋温惜来看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无妨,童言无忌。”陈卿安却仿佛十分高兴,唇角止不住上扬,“你放心,你们母女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宋温惜听陈卿安这样说,微微放下心来。 “陈世子,抱歉当初不辞而别。只不过,那时我有不得不走的原因。”宋温惜叹息一声。 陈卿安又怎会不知道她的苦衷,所以这么多年来,只要有机会,他便会去阴阳怪气地责怪晏望宸。 “我自然理解,不过,你如今突然回来,又突然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情想做?”陈卿安看穿了她的心思,只不过,他想听她亲口说。 淄阳王知道他们二人许久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于是他将小鱼抱起,道:“乖,咱们去别处玩。” 小鱼有些舍不得宋温惜,但是淄阳王又说:“祖父一会儿去给你买糖人。” 小鱼禁不住糖人的诱惑,乖乖跟着淄阳王走了,没哭也没闹。 屋中只剩下陈卿安和宋温惜两个人。 宋温惜自知瞒不过他,便抬眸坚定道:“香芙的死,我必定要沈悦血债血偿。” 陈卿安似乎并不意外,他垂眸沉默片刻,认真地问:“那,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有。”宋温惜说,“不要阻止我,不要将我的事告诉任何人,便是帮我。” 事实上,她并不想将陈卿安拉入她和沈悦的恩怨之中。那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想将任何外人拉下水。 何况,沈温淮便是宋温惜,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陈卿安见她似乎十分坚决,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了。” 她既然不想让他插手,那他就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她。 宋温惜见他应下,心中轻松了些。她想起在船上,闫文静曾说过的话,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对了,听闫姑娘说,之前晏望宸……回都城之后,差点死了?” 陈卿安的眸子暗了下来,他有些疑惑:“那日……你听见了?” “嗯……”宋温惜也不想隐瞒,她十分好奇。 陈卿安轻叹一声,他不打算说得太详细,于是简单解释道:“我们回都城的路上遇袭,晏望宸本就重伤还未痊愈,你走后,他心神不宁,一时不察,便被人刺伤。” 陈卿安的话让宋温惜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他们回都城的路上这么凶险,她以为平武侯一家被抓,大皇子自刎,路上已经没有什么威胁。 “哪来的歹人,敢行刺太子?”宋温惜有些不解。 “赵迟语不知通过什么方式,逃了出去。她勾结了平武侯逃走的那些部下,偷袭了我们。”陈卿安顿了顿,欲言又止。 第223章不会再轻易离开 “赵迟语?”宋温惜许久未曾听过这个名字,“她怎么会逃走?” “我猜,军中有内鬼,可那时也查不出究竟是谁放走的她。”陈卿安抿了抿唇,“其实,晏望宸之所以会掉以轻心,是因为……赵迟语装扮成了你的样子。” 宋温惜的杏眸骤然睁大。 “你说什么?”她蹙眉问。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25节 “晏望宸一心想要找到你,这是军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赵迟语逃跑后,打扮成你的模样,借机出现在晏望宸面前。”陈卿安说。 他看着宋温惜愈发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心告诉她。 可是他也不想欺瞒她:“晏望宸一看见像你的女子,就丢了防备之心,上前查看。” “谁知,那女子转过身,是赵迟语的脸,她用匕首刺中了晏望宸的胸膛,然后……逃走了。”陈卿安还是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了她。 宋温惜浑身一震,止不住地涌起一阵阵的战栗。 “怎么会……他怎么会这么蠢……”宋温惜喃喃自语道。 她不明白,赵迟语又怎么会舍得她最喜欢的“太子哥哥”? “那……他……”宋温惜欲言又止地想要问晏望宸当年的伤势。 陈卿安垂眸道:“当年……晏望宸险些被刺中心脏,赵迟语还是偏离了一寸,否则……恐怕晏望宸当真就死在回都城的路上了。” 宋温惜咬唇不语。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晏望宸的死活了,毕竟他可是想要杀她的。可是……听到晏望宸差点被杀死,她的心还是狠狠揪了起来。 “赵迟语也是被逼急了,他们赵家全数被捕,若是回到宫中,恐怕都会没命。她也是想救父亲和哥哥。”陈卿安眼底闪过一丝沉痛。 宋温惜沉默半晌,缓过神,又问:“那……抓到赵迟语了吗?” “还没有,至今找不到赵迟语的下落。”陈卿安正色道,“这三年来,我除了在找你,也一直在找赵迟语,可是,都没有什么收获。” 宋温惜有些奇怪,赵迟语会去哪里呢?难道也同她一样,女扮男装,混入人群? “不过没关系,如今我找到了你,比什么都重要。”陈卿安双眸满是神情,“温惜,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了。” 他声音里满是恳求,露出了脆弱的神色,看得宋温惜心中一软。 她点了点头,唇角微弯,笑道:“我刚立了功,还等着晏望宸给我封赏,我才不走呢。” 这话倒是真的,她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能入朝为官,自然是不会再轻易离开。 陈卿安眼中满是欣喜:“日后我会常来看你和小鱼,你可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宋温惜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应道:“知道了。” 陈卿安还有事要处理,没坐多久,便要离开。 临走时,他突然问:“你就不想知道,宋府如今……如何了吗?” 宋温惜怔住。 自从她知道自己是淄阳王的女儿,同那宋韵文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之后,她便不再关心宋府的事情。 虽然后来他们不再像从前那样苛待她,可过去他们带给她的伤害,也无法当作从未发生过。 她将祖母留下的嫁妆全数给了宋嫣然,已经是仁至义尽。 所以陈卿安突然提起宋家,宋温惜一时有些发愣。 她回过神,顺着陈卿安的话问道:“宋家……如何了?” 陈卿安道:“宋韵文如今当上了礼部尚书,风光得很。他也算帮过陛下,所以,如今也算是被重用。” 宋温惜听到这个消息,也算是松了口气。如此说来,宋家过得也算不错。宋韵文既然当上了礼部尚书,定能为宋嫣然寻个好亲事。 送走了陈卿安,小鱼跟淄阳王也从外面跑了回来。小鱼手上拿着糖人,开心地跑向宋温惜。 “娘亲,这个给你吃。”小鱼举着手中的糖人,递给宋温惜。 宋温惜蹲下身,笑着接过糖人,问:“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东西吗?怎么舍得送给娘?” “都给娘!”小鱼扑进宋温惜怀里,撒娇道。 “听闻你此次立下了大功,看来,往后能够平步青云了。”淄阳王道,“晏望宸可有说,要给你封个什么官?” 宋温惜抱起小鱼,漫不经心道:“翰林院学士。” “什么?”淄阳王瞪大了眼睛,嗓门也骤然提高。 他愣了半晌,大声笑了起来:“翰林院学士?这岂不是跟当初沈悦的父亲是同一官职?” 宋温惜哄着小鱼,没搭话。 “好啊,好,晏望宸那臭小子,虽然当丈夫不怎么样,但作为皇帝,还是有些眼光的。”淄阳王喜滋滋地说,“这也不枉你苦学多年。” 他看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怎么看怎么满意。 宋温惜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件事:“父亲,你可知道,当年赵迟语逃跑一事?” 淄阳王听她这样问,微微一愣,然后有些心虚地避开了眼神:“这……本王没听说过。” 宋温惜挑眉:“真的吗?” 淄阳王禁不住她那质疑的眼神,立刻承认道:“本王是知道,可那时你怀有身孕,本王岂能让那些事情扰乱你的心神?” 宋温惜知道淄阳王说的也有道理,他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当初毅然决然要离开的也是自己,所以她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生气。 于是她叹了口气,道:“父亲少给小鱼买糖吃,牙齿会坏掉。” 小鱼似乎很喜欢甜食,总是闹着要淄阳王带他去买各种各样的甜食,糖人、桂花糕、甜酒酿等等。 淄阳王见她竟然再追究晏望宸的事,微微有些惊讶,但他连忙应道:“知道了,不过,原本这糖也是给你的。” “给我的?”宋温惜蹙眉。 “其实小鱼没有那么喜欢甜食,他只是听本王说,你吃了甜食会开心,所以才总是闹着本王要去给你买点心。”淄阳王解释道。 宋温惜心中一动,眉目温柔地笑了起来:“这小子……” 她有一种被儿子宠的感觉。 淄阳王又想起另一件事:“过几日封赏下来,你便要常常进宫了。到时候许皓不能陪你一起入宫,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他叹了口气:“陈卿安知道了你的身份,也好。我了解他的为人,他定然不会害你。” 宋温惜点了点头:“我会当心的。” 只不过,她心中也没底。 翰林院的老臣们……不知道会不会服她这个新上任的翰林学士。 第224章沈温淮是男宠 两日后,封赏的诏书下来了。 宋温惜不但被封为翰林学士,入职翰林院,晏望宸还赏了她一处都城的宅子,让她好在都城安家。 这封赏倒也不奇怪,坊间朝中人人皆知,她治水有功,还深入疫区,与村民同吃同住。 只不过,坊间还有一些传言,宋温惜并不知道。 不知谁谣传,说当今圣上迟迟不肯选妃,又没有子嗣,是因为有断袖之癖。 而沈温淮,便是当今圣上的男宠。 这消息被将晚带到了宫中,御书房内,晏望宸气得将杯盏狠狠摔在地上。茶盏四分五裂,碎了一地,让屋中几人的心狠狠一颤。 “究竟是谁传的谣言?!朕要他的脑袋!”晏望宸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刘公公吓得不敢上前,只能劝说道:“陛下息怒,当心身子!” 陈卿安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将晚跪在地上回话道:“陛下,属下查过了,谣言的源头,是江扬。说是……江扬来的商人,亲眼看到陛下同沈世子搂搂抱抱……” “荒谬!”晏望宸气得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把那个商人给朕找出来,朕要当面问问他!” “陛下,恐怕不妥。”陈卿安阻止了他。 晏望宸眼底蕴起怒意:“怎么不妥?” “陛下亲自出面不妥,陛下如此大张旗鼓,反而显得格外重视这谣言,恐怕有坐实的嫌疑。不如臣找借口将他抓来审审。”陈卿安建议道。 听陈卿安这么说,晏望宸稍微冷静了一点。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生气,或许是因为,被那荒唐的流言戳中了心。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了敲金丝楠木的扶手,沉默片刻,问:“明妃的选妃事宜,准备得如何?” “有贤妃的帮助,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陛下下诏。”刘公公立刻回道。 晏望宸叹息一声,道:“明日便下诏吧,选妃事宜,提上日程。” “是。”刘公公松了口气,终于能和两位娘娘交差了。 “至于那个商人。”晏望宸眸色深邃地看向陈卿安,“就按你说的办。” “是。”陈卿安应道。 走出御书房,陈卿安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谣言显然是针对宋温惜而来,恐怕是有人故意要让她难以在朝中安身立命。她这么快便被任命为翰林学士,本来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眼下这条谣言,恐怕会让翰林院那几个老顽固看不起她。 陈卿安心中更担心的是,若是这并非谣言呢? 他注意到过晏望宸看宋温惜的眼神,那绝不是看普通臣子的眼神。原本,他并没有意识到那眼神有什么不对,可是这条谣言一出,他心中顿时一紧。 难道说,即使宋温惜是男子的样子,晏望宸也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她了? 陈卿安这样想着,又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怎么可能? 或许,他也察觉到了沈温淮与宋温惜的相似之处了吧。所以才总是多加关注,引人误会。 陈卿安整理好心情,准备去追寻那商人的踪迹,将他抓回来审问。 但是在此之前,他准备先去看看宋温惜。 …… 宋温惜这两日忙得不可开交。 晏望宸封了她新的宅子,她忙着搬入宅中,还要置办许多东西。但是她倍感幸福,因为,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住处,也不再依附于任何人,在朝中拥有了一席之地。 她还没安置妥当,陈卿安便突然造访。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26节 他身后跟着许多下人,鱼贯而出,搬进来许多金贵木制家具。例如屏风、镜台、书案等等。 他甚至还命人在院中的参天大树下做了个秋千给小鱼。 “陈卿安,这些……太贵重了。”宋温惜想要拒绝,她实在是不喜欢无功受禄。 她担心自己还不起。 “不贵,这些都是我府上用不上的,并非我特意买的,你无需觉得负担。”陈卿安满不在乎地说。 他这样说,宋温惜就算是想拒绝,也找不到理由了。可是这些家具都崭新如初,并不像用过的样子,她知道他只是为了哄她。 但是她也只能叹息一声,感谢道:“多谢陈世子。” “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陈卿安温柔地笑道,“如果,你愿意叫我卿安,就更好了。” 宋温惜有一丝尴尬,她笑着转移话题:“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我府上?” 他回到都城,应该很忙吧。 “我正要去办事,正好有件事要同你说。”陈卿安正色道。 “什么事?”宋温惜看他的表情,觉得不妙。 陈卿安将那商人的谣言告诉了宋温惜,宋温惜大为震惊。 “这谣言……怎么会传到都城来?”宋温惜似乎听晏望宸提起过这个谣言,但是她以为这谣言在江扬传传便罢了。 “晏望宸也知道了?”她问道。 陈卿安点了点头:“陛下大为光火,不过,我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背后,定是有人想要让你在朝中无法立足。” 宋温惜明白了陈卿安的意思,她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小心。” “光是小心恐怕没用。”陈卿安犹豫片刻,道,“陛下为了辟谣,眼下已经下诏,不日便要选妃。” 宋温惜心里一阵刺痛。 她强压情绪,自嘲地笑了笑:“这不是迟早的事?不过这样一来,谣言就可不攻自破。” “温惜,你有没有考虑过,找个女子,假意成婚。这样一来,小鱼的身份也更加名正言顺。”陈卿安认真地建议道。 “你又来啦。”小鱼奶声奶气地牵着淄阳王的手走了出来,歪着头好奇地看着陈卿安。 两人严肃的谈话被他打断,宋温惜笑着骂道:“没大没小,叫叔叔。” “叔叔。”小鱼乖乖地叫着,目光直直地看陈卿安的佩剑,“叔叔,这个好看。” 陈卿安笑着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道:“等你再大一些,我教你练剑可好?” “好!”小鱼用力地点头。 宋温惜心中微微发酸,虽然淄阳王一直陪在小鱼身边,可小鱼终究是需要父亲的。 她无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心中难免有些愧意。 很快,陈卿安便要离开,宋温惜抱着小鱼将他送到门口。 没想到门刚打开,便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225章入的是个深坑 晏望宸一身随性低调的青衣,立在门口,要敲门的手停在空中,一时间有些尴尬。 宋温惜下意识地想要藏起小鱼的脸,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个叔叔长得真好看啊。”宋温惜怀中的小鱼毫不遮掩地称赞道。 宋温惜一把捂住小鱼的嘴,低声道:“就你话多,收声。” 晏望宸定定地看着宋温惜怀中的小鱼,眉头越皱越紧。他直视着那双小小的凤眸,总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 “陛下怎么来了?”陈卿安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小鱼身前,阻断了晏望宸探究的视线。 “这话应该朕问你。你为何在朕封赏的宅子里。”晏望宸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色。 “臣来给沈世子送些家具。”陈卿安唇角微勾,“沈世子毕竟人生地不熟,恐怕一时间也无法打理这么大的宅子。” 晏望宸皱眉:“你何时同沈温淮这般好了?” “陛下要不要进来坐?”宋温惜已经将小鱼交给了下人,送到屋中。 晏望宸看了看陈卿安,道:“朕是要进去坐坐,陈世子还有事吧,朕就不送了。” 然后他一把将陈卿安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陈卿安猝不及防地被关在门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有些担心宋温惜,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办。 陈卿安不舍地看了看紧闭的大门,转身离开。 …… 沈府的院中,只剩下宋温惜和晏望宸。 宋温惜有些尴尬,问:“陛下今日来寒舍,有何指教?” 他不忙吗?怎么还有时间偷溜出宫? “来看看这个宅子,你满不满意。”晏望宸走进院子,摸摸这摸摸那。 他的手抚上陈卿安送来的桌椅,眉心微皱,有些诧异道:“这可是梨花木制成的,朕宫中都为数不多。陈卿安为何突然对你这么好?” 宋温惜有些心虚,她僵硬地笑了笑:“陈世子说,是他家中用不上的。或许是希望,往后在朝中互相照应。” 晏望宸冷哼一声:“他倒是奢侈。” 顿了顿,他又问:“这宅子,你可喜欢?” “臣很喜欢,谢陛下。”宋温惜恭敬道。 “刚才那个,就是你的儿子?”晏望宸看似无意地提起了小鱼。 宋温惜心中一紧,紧张地笑着道:“是,让陛下见笑了。” “不愧是沈世子的儿子,有些眼光。”晏望宸嘴角微勾。 她偷偷瞄了一眼晏望宸,见他神色自然,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宋温惜微微松了口气。 “陛下要不要喝杯茶?”宋温惜殷勤地问道。 “不了,朕来此是想提前同你说,宫中恐怕有人会对你不利。届时你入了翰林院,记得机警些,若是有什么不对,就差人去找朕。”晏望宸眉眼间满是担忧。 宋温惜微怔,她没想到晏望宸竟然会给她这样的特权。他并没有提起谣言的事,或许也是怕她担心。 “陛下放心,臣会武功。”宋温惜挤出一个笑容。 晏望宸的神色却没有缓和,他仍旧皱着眉头:“文臣的斗争,同武官不同,并非拳头可以解决的。” “臣知道了。”宋温惜点了点头。 “还有……”晏望宸有些犹豫地开口,“朕……要选妃了。” 宋温惜一愣,然后笑道:“听陈世子说了,陛下身为天子,自然要开枝散叶。臣祝陛下多子多福……” “你是这样想的?”晏望宸眸色一紧,认真地盯着宋温惜的表情。 宋温惜怔住,她不这样想,还能怎么想? “你就没有丝毫的……”晏望宸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欲言又止。 宋温惜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只能说:“陛下选妃……难道不是好事?” 她想起他醉酒那日的话,心中微微一紧。他该不会全都想起来了吧?难道他当真要像谣言说的那般,让她当男宠? 宋温惜的心提了起来,若是晏望宸真的提这样的要求,恐怕以她的身份,也很难拒绝。可到时候,身份岂不是就要暴露了? 终于,晏望宸轻叹一声,苦涩地笑道:“你觉得是好事,那便是好事。” “看你收拾妥当,朕便放心了,明日入翰林院,别误了时辰。”晏望宸留下这一句,便匆匆离开。 宋温惜觉得有些莫名,可晏望宸走了,她到底是松了口气。 “娘!”小鱼跑了出来,抱住宋温惜的腿,“俊叔叔走了吗?” 宋温惜一愣,她反应过来小鱼说的是晏望宸,将小鱼抱起,问:“你喜欢他?” 小鱼中重重点头:“嗯!那个叔叔长得可真好看。” 宋温惜有些无奈,不知道晏望宸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这样夸他,嘴角会不会翘上天。 只可惜,恐怕父子二人,无缘相认。 “陈叔叔不好吗?他还给你做了秋千。”宋温惜放下小鱼,牵着他的小手,往秋千走去。 “快去试试看。” …… 终于到了入职翰林院的这日。 宋温惜整理好心情,理了理衣物,确认一丝不苟后,便踏进了翰林院的大门。 翰林学士乃是圣上的心腹,按说应该颇受重用。可是翰林院这几个老头子,都是先帝的人,对晏望宸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帝,颇有些不屑之意。 而且,他们几人亦是沈悦的拥护者,更像是沈悦的娘家人。毕竟沈悦是同僚之后,总归是要照拂一番。 宋温惜并不知道自己入的是个深坑,她信心满满地踏进翰林院之后,迎接她的,是一片寂静。 宋温惜只能拉住一个下人问:“哪几位老先生呢?” 按理来说,她的职位在他们之上,他们至少应该在院中迎接。可此时却不见人影,宋温惜心中燃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下人瞥了她一眼,道:“是新来的翰林学士吧?先进去等着吧。” 说罢,下人便离开了。 宋温惜被冷落了一番,并未觉得十分生气,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走进屋中,只见里面的书架上凌乱不堪地堆了许多书籍。她随手收拾起来,顺带翻了翻。 “放肆!”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呵斥道。 宋温惜侧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站在房门口。他有些胖,脸憋得通红,此时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这些书岂是你能随意翻动的?!”他怒声道。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27节 第226章被灌了不少酒 宋温惜心中涌起一丝怒意,但她仍旧面色平静,冷声问:“我不能翻动,为何?” “不要拿你的脏手玷污先帝赏赐的书!哼,一个毛头小子,谁知道你是通过什么手段进入的翰林院。”那老头气哼哼地嘲讽道。 好好好,谣言果然传到了这帮老家伙们的耳朵里。 宋温惜心中微叹,她耐心道:“敢问您是?” “哼,我乃侍讲学士。”老头高傲地扬起头。 “既然只是侍讲学士,官职在我之下,为何还如此趾高气扬?”宋温惜如今也不是好惹的,“难不成,是倚老卖老?” “你……” “堂堂翰林院,岂是你等可以狐假虎威的地方?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这翰林院,自然也是陛下的翰林院!不是你们的!”宋温惜骤然提高声音,怒声打断了那老头的话。 那老头似乎没想到宋温惜看起来柔柔弱弱,竟敢如此发怒。 忽然,三五个老头一齐走到门口,似乎是为那胖老头撑腰。 为首的那个胡子很长,他怒视着宋温惜,道:“不知廉耻之人,不宜入翰林院!” “谁不知廉耻?”宋温惜故作疑惑。 “自然是你!沈世子,魅惑陛下,无视纲常伦理,祸乱天下!”那长胡子老头用力怒骂,以至于身子都有些微微发颤。 宋温惜都怕把这几个老头子气得昏过去,她恐怕还要落得个不尊老的恶名。 她放下书,刚想说点什么不痛不痒的话结束今天这场闹剧,突然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你们说……谁魅惑朕?”晏望宸面色阴戾地站在门口。 “陛下。”翰林院这几个老头连忙褪去气焰,俯身跪下,“陛下驾到,有失远迎。” 宋温惜也跟着跪在地上行礼。她偷偷瞥了一眼晏望宸,只见晏望宸朝她看了过来,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 晏望宸低头看向跪着的老头们,冷哼一声:“朕岂敢让你们迎?这翰林院,恐怕是你们说了算,朕都不能踏进一步了。” “老臣……不敢。” 晏望宸走了进来,在书案后坐下,翻了翻桌上的书,道:“这些书,你们若是不想给人看,便拿去当柴火烧了,省得放在这里碍事。” “还有,刘大人,朕让你为沈世子办迎接仪式,为何你却搞得如此冷清?”晏望宸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个胖胖的老头,问道。 刘大人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立刻应道:“臣……安排了宴席,等翰林院的事情忙完,便带沈世子去。” 宋温惜微微有些退却,她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更不喜欢宴席。她是来翰林院做事的,没有仪式也没什么。 于是她连忙开口道:“陛下,臣,臣不喜那些,不如免了吧。” “不可!”那刘大人突然厉声阻止,他意识到自己喊得有些突兀,又堆起笑容道:“再怎么样,欢迎宴还是一定要办的。莫要让别人误以为我们几个老骨头,欺负新人。” 晏望宸点了点头:“那便依刘大人的意思。” 说罢,他走过来拍了拍宋温惜的肩,道:“朕来是想同你说,江扬水患虽然将灾民安置妥当,但是仍需想个办法,预防此事再次发生。” 他轻叹一声:“你有空,可以多参考一些先帝留下的书,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办法。” 宋温惜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 夜晚,刘大人当真带着翰林院的几个老头为宋温惜办了一桌宴席。 “沈世子,这可是宫中上好的佳酿,你可要多喝些。”刘大人举着酒坛,给宋温惜倒了满满一杯。 宋温惜微微蹙眉,她不喜喝酒,可眼前这几个老头,却似乎没打算让她清醒着走出宫门。 她连忙按住酒坛,温和一笑,道:“怎敢劳烦刘大人替我倒酒?理应我为各位前辈倒酒才是。” 她站起身,为每一个人都倒满了酒杯。 然后,她端起自己的酒杯,道:“感谢各位为我举办此宴,我先敬各位一杯。” 说罢她将酒一饮而尽。 辛辣刺鼻的酒气顿时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她顿时品出这根本不是什么佳酿,而是劣质酒,难喝又易醉。 好,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宋温惜早就料到这会是一场鸿门宴,只不过没想到这帮老头竟然毫不掩饰。 想灌醉她,甚至舍不得用好酒。 宋温惜只能希望,她对他们客气一些,他们可以不要做得太过。 “沈世子好酒量啊!”刘大人并没有见好就收,立刻上前又给她斟上一杯。 他坐下后,摸着胡子,有意无意地道:“沈世子,你可知上一任翰林学士是哪一位?” 宋温惜被那一杯劣质酒搞得头昏脑涨,此时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眼前这老头。 她努力保持清醒,点了点头,道:“是当今宜妃娘娘的父亲,沈大人。” “沈大人为了救陛下而死,可谓是英雄!我们跟着他十余载,在这翰林院,同进同出,到了这把年纪。”刘大人眼底浮起一抹不甘。 “原本想着,沈大人去世后,主掌翰林院之位理应从我们几人中来选。没想到被你这毛头小子捷足先登!”长胡子老头重重拍了一把桌子,震得碗筷皆是一颤。 宋温惜知道他们心有不甘,可是,这职位本就是凭本事的,她也是吃了许多苦头才坐上这位置。 她坐得心安理得。 “各位既然对我颇有些怨言,那么,不如我们来赌一把。”宋温惜借着酒劲儿,大胆放话,“十日内,谁能将江扬水患之事解决,谁便坐上这主掌翰林院的位置。” 几个老头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结果如何,就让陛下定夺。”宋温惜淡声道。 刘大人和一众老头对视一眼,又举杯道:“既然沈世子这么说了,就这么办!” 觥筹交错间,宋温惜被他们灌了不少酒。 那几个老头虽然喝了不少,可都有下人扶着,很快便离开了。 宋温惜本就不胜酒力,又被那劣质酒喝得一阵恶心,晚宴也并没有为她准备什么好吃的,全是些她不喜的辛辣之食。 此时宫中黑漆漆一片,连个执灯送她出去的宫人都没有,想来也是那群老头刻意安排的。 无非,就是想看她出糗。 宋温惜强打精神,想要找到出宫的路。可夜里她看不清路,又对翰林院的位置不熟悉,一时间竟迷了路。 忽然,眼前一片光亮,似乎是有人提灯夜行。 宋温惜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想借个光,没想到腿一软,竟直接栽在那几人面前。 “护驾!” 宋温惜失去意识前,听到了刘公公的尖叫。 第227章吐了他一身 夜深,刘公公来到御书房,小心翼翼地端进来一个木质托盘,上面放着一排妃嫔的名字。 “陛下,今日新进宫的秀女们都已安置妥当,陛下该翻牌子了。”刘公公看着晏望宸的脸色,轻声说。 晏望宸放下笔,蹙眉看向那一排牌子,叹了一声,道:“今日罢了,朕乏了,想休息。” 刘公公知道他的难处,还是劝道:“陛下试试新人吧,说不定……能行呢?” “刘贵泉,你这是想替谁试探朕?”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老奴不敢。”刘公公再不敢多言,托盘也不敢再递到晏望宸面前,让人撤了下去。 “回寝殿。”晏望宸道。 刘公公掌着灯,在前面带路,晏望宸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往他的寝殿走。 忽然,一个人“噗通”一声,栽在晏望宸面前。 “护驾!护驾!”刘公公吓了一跳,连连叫道。 将晚已经闪身而出,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打量了一番,道:“陛下,是沈世子。” 晏望宸瞳孔骤缩,立刻俯身将宋温惜扶起。一凑近便闻见她满身酒气,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此时已经昏睡过去。 “沈温淮,你怎么在这里?醒醒!”晏望宸用力地摇了摇她,又拍了拍她的脸。 宋温惜被拍醒,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见到了晏望宸。 他正满眼焦急地盯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看穿。 恍惚间,她似乎是看到了三年多以前那个从河里将她捞起的晏望宸,满心满眼都是她。 昏暗的光线照得晏望宸的脸阴晴不定,宋温惜无力地喊了声“晏望宸”,就“哇”地哭了起来。 今日本就在翰林院被那几人刁难了一番,心中难免有些委屈。 此时酒劲上头,又看见了晏望宸。她想起了许多过往,以至于宋温惜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纤细的手指紧紧拽着晏望宸的衣襟,哭得很伤心,丝毫没有规矩可言。 晏望宸原本想将她叫醒便派人送出宫,可是她伤心欲绝的哭声,让他的手一僵。他看着她这幅样子,不知为何,心猛地一痛。 “这……沈世子怎么了?”刘公公还未从震惊之余回过神来。 晏望宸已经将宋温惜抱了起来,对将晚道:“叫御医来!” 刘公公一时呆愣,看着晏望宸抱着宋温惜走远,往寝殿的方向走去,他才连忙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道:“陛下,这恐怕不妥……” 陛下怎么能抱着男人去寝殿? 何况今天还是新人入后宫的日子,陛下不去宠幸新入选的秀女,却带了个男子回寝殿,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怕又要被人诟病。 晏望宸冷冷地斜了刘公公一眼,刘公公立刻识相地噤声。 可是他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该不会……真的有断袖之癖吧? 晏望宸将宋温惜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宋温惜已经停止了哭泣,又昏睡了过去。他抬手轻轻替她擦去眼角的泪,一时搞不清自己心中这股莫名的情愫从何而来。 将晚带来了御医,御医为宋温惜把了脉,恭敬回话道:“陛下,沈世子并无大碍,只是醉酒。”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28节 晏望宸眉心微皱。 他记得今晚翰林院那几个老头说是要为沈温淮办欢迎宴,就办成这个样子?她身上的酒气并不好闻,若是宫中佳酿,不该是这呛人的味道。 “将晚,去查查今晚翰林院的晚宴都上了哪些酒菜。”晏望宸吩咐道。 将晚接到命令,又立刻隐入夜色。 没多会儿,将晚回来回话道:“陛下,今日翰林院晚宴,用的是劣质酒,下人们喝的那种。菜肴也全是辛辣之食。” 晏望宸眼底蕴起怒意,冷声道:“知道了,给他灌些醒酒汤。” 醒酒汤很快便拿来,晏望宸坐在床边,还未来得及将宋温惜扶起,宋温惜就突然坐起身,呕在了毫无防备的晏望宸身上。 她吐了他一身,粘腻的呕吐物让晏望宸僵硬地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所有人都僵住,一时间寝殿寂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宋温惜吐完,便又倒下,心安理得地昏睡。 晏望宸额角的青筋暴起,他强忍着把宋温惜扔出殿门的冲动,恼怒地低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朕的袍子脏了吗?” 刘公公连忙差遣下人拿来干净的衣裳,服侍晏望宸换上。 宋温惜吐过之后,似乎就好受了一些,睡得十分安稳。 晏望宸叹了口气,还是耐着性子将她扶了起来。可宋温惜醉成一滩烂泥,坐不住也倚不住。 晏望宸只能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再一勺一勺地将醒酒汤喂给她。 “不要杀她……”宋温惜突然蹙眉呢喃道,“香芙……” 晏望宸喂汤的手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怀中的宋温惜。 他刚才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可这个名字不该出现在这个人口中。 他将醒酒汤放在一旁,抓住宋温惜的胳膊,趁她神志不清,厉声问:“沈温淮!你刚才说什么?” 宋温惜被他抓痛,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她睁开眼,泪眼朦胧,看不清晏望宸的脸,只能勉强看到他的轮廓。 惜梦里的痛楚还未消散,宋温惜低声祈求道:“晏望宸……不要杀……我们,不要杀小鱼……他是你的……” 话未说完,她又阖眼睡了过去。 晏望宸抓着她的手失落地松开,任她昏睡。 原来,说的是小鱼,不是香芙。他失落之余,心底又涌起新的疑问。 晏望宸记得,小鱼是沈温淮的儿子。可沈温淮竟然梦到了自己要杀他?而且沈温淮说小鱼是他的?他的什么? 晏望宸瞳孔微颤,心中有了一个十分不切实际的猜测。 心底种种疑问得不到解答,他有种想要将宋温惜摇醒的冲动。可是眼前这人睡得香甜,他又想到这人今日在翰林院恐怕没少受委屈,便忍住了这冲动,深深叹了口气。 “陛下……沈世子睡在这里,恐怕不妥吧……”刘公公又小心地提醒道。 晏望宸沉默片刻,道:“差人找辆马车来,将沈世子送回府中。” “是!”刘公公重重松了口气,立刻去安排马车。 第228章亲自将她送回 “娘!你怎么还不醒?” “娘,你有点臭。” “娘……醒醒。”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宋温惜头疼欲裂,捂着头,挣扎了几次,才睁开了眼睛。 小鱼探头惊喜道:“娘,你醒啦。” 宋温惜有些恍惚,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宅中?她依稀记得昨夜是在宫中同那群老臣们饮酒,自己喝得烂醉,连出宫的路都找不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此时有人敲了敲门,宋温惜揉了揉太阳穴,道:“进。” 淄阳王推门进来,面色微沉,对小鱼说:“小鱼,跟你许皓叔叔出去玩,祖父同你娘有话要说。” 小鱼有些不舍,可还是听话地跟着许皓走了出去。 宋温惜见淄阳王脸色不太好,连忙忍着不适,坐了起来,道:“父亲,昨夜我……” “昨夜你是被晏望宸送回来的。”淄阳王眼底是浓浓的担忧,“宋温惜,你毕竟是女儿身,怎可在宫中喝得那样醉?还惊动了晏望宸。” 竟然是晏望宸将她送回来的?宋温惜隐隐约约记得,梦中看见了晏望宸的脸。难道那不是梦? 她想到自己梦到晏望宸追杀香芙和小鱼,她在梦中苦苦哀求他不要杀他们。 宋温惜心一紧,如果见到晏望宸不是梦,她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淄阳王见宋温惜神色紧绷,似乎是并不知道晏望宸将她送回府的事。 他轻叹一声,道:“你该不会醉得连昨晚发生了什么都全然不记得了吧?宋温惜,本王不记得自己是这样教你的。” 宋温惜哑然,虽然昨夜实属无奈,可她确实低估了晚宴的风险。 淄阳王说过,入宫后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且不说多少人会眼红她这个年纪轻轻就立功的状元,她女子的身份也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隐瞒住的。 昨夜她早就意识到是鸿门宴,可还是只身赴宴,毫无准备,愚蠢至极。 好在翰林院那几个老头,手段并不算恶劣,只是将她灌醉,大概是想让宫人看尽她的丑态。否则,她身份暴露,甚至死在宫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少,她该差人去找许皓,来宫门口接她才对。 于是宋温惜也没有顶嘴,她低声道:“我知错了。” 淄阳王原本就舍不得对自己唯一的女儿说狠话,此时她脸色苍白,神色憔悴,他更是说不出一句重话。 于是他也只是叹息一声,道:“起来吃些东西吧,晏望宸说,你昨夜恐怕没吃什么。” 宋温惜微怔:“父亲见到陛下了?” 她以为晏望宸只是派马车将她送回来,没想到他竟然是亲自将她送回来的?他又怎么知道自己没吃什么?他知道晚宴的事了? 淄阳王眸色又沉了下来,他想起昨夜晏望宸看自己女儿的表情,实在是称不上清白。 “温惜,晏望宸真的没有认出你的身份吗?”淄阳王忽然开口问道。 宋温惜心一紧,问:“父亲为何这样问?” 淄阳王揉了揉眉心,道:“若是他没有认出你,为何对你这般照拂,得知你醉酒还亲自送你回来?” “你可知,昨夜他本该选一位新进宫的秀女侍寝,而不是大半夜在你沈府门口。”淄阳王沉着脸道。 宋温惜心底微微有些慌乱,尤其是,她不知道昨夜自己有没有说什么。 可是以晏望宸的性子,以及他对自己的恨意,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定然不会轻易放自己回来。 “父亲放心,陛下并不知我的身份。”宋温惜肯定道。 “那他为何对你这样好?”淄阳王更加疑惑,眸色渐深,“他该不会……真的如传言一般,有断袖之癖……” 宋温惜有些心虚。 她没敢同淄阳王说,晏望宸醉酒后同她说的那些荒唐之言。她亦不明白为何自己男装也会引起晏望宸的注意。 可眼下,她只能这样一路走下去。 “以后我定会多加小心,不会再让父亲担心。”宋温惜打断了淄阳王的胡思乱想,坚定地看向他。 “王爷!陈世子来了,说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世子。”许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本王这就过去。”淄阳王眉头微皱,看向宋温惜,“你快快洗漱更衣,我先去前厅。” 淄阳王走后,宋温惜立刻起身梳洗。 昨夜的酒气还未散尽,她闻着自己的酒味,仍旧有些恶心。可此时来不及沐浴焚香,她只能带着酒气换了衣裳。 梳洗过后,宋温惜看着铜镜中自己原本的样貌,微微一愣。 昨夜大概是淄阳王让人替她卸去了男子的妆容,此时铜镜中映出的人,不再是眉目清秀的男子,而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 她想了想,反正陈卿安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也无需再多加隐瞒。于是,她没有化男妆,便去了前厅。 前厅,陈卿安正在教小鱼玩他带来的木制拨浪鼓。小鱼摇个不停,小脸上满是笑容。 淄阳王坐在一旁,看着小鱼,嘴角也忍不住微扬。 “陈世子。”宋温惜打断了几人。 陈卿安看向她,唇角的笑容慢慢僵住。 他上次虽然发现了宋温惜的身份,可还未来得及见一次宋温惜的真容。他也不敢要求她冒险将自己的真容展露出来,他知道她有苦衷,要时刻小心。 可现在,他再次见到她原本的模样,心中一阵百感交集。 她比从前多了一丝韵味,更加成熟妩媚,让他惊艳不已。 陈卿安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喉结微动,久久说不出话。 淄阳王瞥了一眼两人,将小鱼抱起,道:“走喽,跟祖父去喂鱼。” 小鱼的注意力全都在陈卿安带来的新玩意儿上,开心地跟着淄阳王走了。 “温惜……”陈卿安终于开口,声音竟然有一丝哽咽。 他走上前,像是怕从梦中惊醒一般,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轻抚宋温惜的秀发。 宋温惜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避开,问道:“陈世子,你说有消息要告诉我……什么消息?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229章坐实了谣言 陈卿安回过神,双眸依旧紧紧盯着宋温惜的脸,开口道:“昨夜你是不是在宫中醉酒,被陛下抱回了寝殿?” 宋温惜蹙眉:“醉酒确实不错,可是……后面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她心中隐约觉得不妙。 “怎么了?陈世子?”她追问道。 “昨夜陛下没有宠幸任何一个秀女,却被人看见将你抱回寝殿。”陈卿安眸中满是忧色。 他叹息道:“温惜,你还不明白吗?坊间本就有谣言传陛下有断袖之癖,如今晏望宸在这风口浪尖将你抱回寝殿,更是坐实了这个谣言。”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29节 宋温惜脑中一片混乱,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xpt 可是,晏望宸为何要这样?就算她醉酒,让人将她送回来便是,为何要将她带回寝殿中,还亲自送她回来。 “那……大臣们也全都知道了?”宋温惜追问道。 陈卿安道:“大臣们已经集体上书,恳请陛下将你安排去江扬驻守。明面上是让你去研究水患究竟如何消除,可实际上,是希望你能远离晏望宸,远离朝堂。” “我不可能走!”宋温惜恼怒地说。 她好不容易进了翰林院,就是为了能离沈悦近一些,也是为了为外祖父正名。若是再去江扬,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到都城。 “温惜,眼下大臣群情激昂,恐怕晏望宸也难以招架。”陈卿安眸色微微一沉,道,“我这次来,是想问你。温惜,先前我说的那个提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宋温惜想起陈卿安之前建议过,让她娶一个女子。 可是,这谈何容易?她去哪里找一个愿意为她保守秘密的女子?又有哪个女子会愿意与她假意成婚? 陈卿安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抿了抿唇,开口道:“温惜,不如,你去求娶公主殿下吧。” 宋温惜猛地抬眸,不解地看向陈卿安。 “这怎么行?且不说公主对我太过熟悉,我的身份恐怕隐瞒不了公主多久。陈卿安,你忘了吗?若是娶了公主,我便不能再入朝为官了。”宋温惜急忙道。 陈卿安却不慌不忙,微微勾了勾嘴角,道:“温惜,我既然能猜出你的身份,你又怎知,公主猜不出来?” “什么?”宋温惜已经听不懂陈卿安的话了。 “你先前与公主见过一面,对不对?”陈卿安问,“近几日,谣言四起,公主也有所耳闻。她今日问我,有没有觉得沈温淮和宋温惜,很相似。” 宋温惜吸了一口冷气:“你告诉她了?” “温惜,我根本瞒不住她。”陈卿安摇了摇头。 他叹息一声,忽然转身打开了房门,对门外道:“公主殿下,你亲自同她说比较好。” 宋温惜愣在原地,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下一瞬,晏时鸢的脸便出现在门口。 晏时鸢换了一身素净简单的衣裳,头上没戴任何珠钗。想来是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才穿得格外低调。 她看向宋温惜,眼底瞬间蕴起水汽。 “宋温惜,这么多年,你让本宫好找。”晏时鸢的声音冷然,却夹杂着一丝颤抖。 宋温惜仍旧搞不清状况,可是眼下晏时鸢已经站在她眼前,她又没有扮上男妆,想要抵赖,是不可能的。 “公主殿下怎会屈身来此?”宋温惜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鼻尖也酸涩起来。 “早在上次见过你之后,本宫便一直觉得你十分熟悉。江扬的事,再加上这几日的谣言,更是让本宫觉得不对劲。”晏时鸢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宋温惜,江扬的事,非常像是你的作风。本宫听说你未婚便有了孩子之后,就更加确信沈温淮便是你。” 陈卿安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公主殿下一直派人盯着沈府,得知我大张旗鼓为你送家具,她便把我召进宫中,用话诈我。” 晏时鸢轻蔑地瞥了一眼陈卿安:“亏得宋温惜还夸你像郭嘉呢,一诈就说实话,你是哪门子的郭嘉?” 陈卿安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宋温惜见已经毫无回旋的余地,便只能苦笑着开口道:“臣宋温惜,见过公主殿下。” 晏时鸢走了过来,重重地锤了一下宋温惜的肩,骂道:“这么多年你竟然都躲在绝情峰之上!你好狠的心!” 她一下一下地捶着,力道却并不重,声音也愈发哽咽:“你躲着我的傻弟弟也就罢了,你躲着本宫做什么?本宫只有你一个朋友,你走了这么久,本宫……” 她再也说不下去,公主的架子也不再端得住,直接上前抱住了宋温惜。 宋温惜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上次在宫中见到晏时鸢时,她便很想将一切都告诉她。可是她不忍心打扰晏时鸢平静的生活,也不想让她搅入这场浑水。 “我见过小鱼了,他同晏望宸,长得可真像。”晏时鸢在她耳边低声道。 宋温惜僵硬地任她抱着,脑子嗡嗡作响。 晏时鸢都说很像,想必,是真的像了。 “宋温惜,明日你上朝,便求娶我吧。我们做场戏,破解这谣言。”晏时鸢松开了她,坚定地说。 “公主殿下……我……我不能娶公主,我……”宋温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有太多话想同公主说,可是,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那些琐事。 “你放心,并非要你真的娶我,这不过只是权宜之计。来,你坐,我慢慢同你说……” 晏时鸢拉着她和陈卿安,在屋中的圆桌旁坐下,细细为她讲解这个计划。 …… 次日上朝,以丞相和镇国公为首,众臣当着宋温惜的面,毫不顾忌她的颜面,劝晏望宸将沈温淮贬去江扬,不可入翰林院为官。 晏望宸依旧是一副闲散模样,慵懒地倚着龙椅,问:“就因为区区谣言,你们便要朕将沈大人贬去江扬?” “陛下,虽然只是谣言,却足以动摇民心!”镇国公厉声道。 “镇国公,这民心如此容易被动摇,恐怕是原本便不安稳。”陈卿安斜了镇国公一眼,凉凉道。 “陛下同陈世子一样,尚且年轻,确实无法让民心安稳。”镇国公直言不讳。 丞相也应和道:“百姓如水,君子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不稳,如何平天下?” “荒谬。这究竟是百姓的意思,还是镇国公和丞相的意思?”陈卿安嘲讽道。 晏望宸没有搭理两人,目光转向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的宋温惜,问:“沈大人,他们当着你的面,要朕贬你去江扬,你就没什么要辩解的?” 第230章求娶公主 宋温惜知道此时轮到自己说话了,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线,道:“陛下,臣正好也有一事相求。” “讲。”晏望宸依旧漫不经心地说。 宋温惜跪在地上,道:“臣斗胆,想要请陛下为公主殿下和臣赐婚。” 说完这句话,瞬间察觉到一抹能够杀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周围一片死寂,唯有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沈温淮!公主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镇国公震怒,险些就要口不择言,却硬生生停住。 宋温惜冷声道:“公主的脾气各位想必也是知道的,臣与公主自然是情投意合,才敢在殿上求娶公主。” 她抬头看向晏望宸,道:“陛下,臣对公主一片痴心,只愿陛下成全。” 晏望宸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沉默良久,声音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问:“你再说一遍,朕没听清。” “臣……想斗胆求娶公主。”宋温惜被他威慑的目光镇住,声音有一丝颤抖。 晏望宸忽然笑了,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朝堂之上显得格外刺耳。 “镇国公啊镇国公。”晏望宸止住了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方才说,谣言说什么?” 他嗤笑道:“谣言说,沈温淮是朕的男宠?那你倒是解释解释,沈温淮又为何要求娶公主?” 镇国公也被宋温惜的言论惊得皱眉杵在原地。 晏时鸢娇纵跋扈,脾气暴躁,这是人尽皆知的。给他沈温淮十个胆子,他也不该有胆量去招惹公主。 难道,沈温淮是男宠这件事,当真是个误会? 镇国公说不出什么,便只能质问道:“沈大人,若是娶了公主,便不能再入朝为官了!” “这臣自然知道。”宋温惜看向晏望宸,“陛下,臣恳请,让臣与公主先行订婚,待臣破解了水患之灾,再与公主成亲。” 晏望宸眼底是翻滚的怒意,可他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微微勾了勾唇角,道:“沈温淮,没想到你为了公主,竟然有如此诚意,辛苦考上的官都不做了?那你又为何要不辞辛苦,同朕南下?” 宋温惜知道他会这样问,便按先前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道:“臣未遇见公主之前,确实一心想要入朝为官。可是,臣对公主一见钟情,自愿放下一切,与公主白头偕老。” 晏望宸被这一席话气笑了,他眼底的怒意更盛,扬声道:“没想到,沈大人竟是个情种。” “陛下,既然如此,想必也不用再将沈大人贬去江扬了。”陈卿安出声道,“毕竟,是未来驸马,谣言不攻自破。镇国公,你说呢?” 丞相和镇国公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陈世子言之有理,若沈大人当真同公主殿下定亲,谣言自然……不攻自破。”镇国公冷着脸回道。 晏望宸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宋温惜被他阴冷的眼神扫过,浑身一阵战栗。 这日上朝,晏望宸没有立刻答应她求娶公主的请求,找了个借口便将她打发了,说要去确认了公主的心意再说。 下了朝,宋温惜准备同陈卿安一起出宫。可是没走多远,宋温惜就被刘公公叫住。 “沈世子请留步,陛下召你去书房。”刘公公挤出一个殷勤的笑容,道。 宋温惜和陈卿安对视一眼,陈卿安道:“你去吧,若是有什么事,差人去大理寺找我。” “好。还请刘公公带路。”宋温惜道。 去御书房的路上,宋温惜想起那日醉酒的事,问道:“刘公公,那日翰林院晚宴,我醉酒昏倒在地上,似乎是冲撞了陛下。陛下可有怪罪之意?” 刘公公听她提起那日的事,额角顿时滑落一滴冷汗:“岂知是冲撞……沈世子可莫要在陛下面前提那日的事了。” 宋温惜不解:“为何?” “唉,沈世子,你酒量不好,日后切莫逞强。那日,你可吐了陛下一身。”刘公公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那日可真是吓坏老奴了,陛下那脸色,沉得能压死个人。” 宋温惜惊愕地顿住了脚步,她顿时有些不敢踏入那御书房的大门了。 她吐了晏望宸一身,而他竟然没有直接砍死她,还将她好好地送回了府? 宋温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动还是害怕。 “沈世子,老奴就不进去了。”刘公公站在御书房的门口,恭敬道。 宋温惜的手微微发颤,她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还是推开了房门。 走进书房,书桌前却空无一人。 “陛下……”宋温惜刚想呼唤,便被人一把按在墙上。 她下意识地想要惊叫,却被晏望宸捂住了嘴。 “沈世子不是胆子大得很?也会害怕?”晏望宸阴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冷声问道。 宋温惜挣脱了他的手,微微有些抗拒地道:“陛下,叫臣来有何事?”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30节 “你不知为何?”晏望宸掐着她的下颚,将她抵在墙上,让她无法动弹,“你说为何?!你明知朕对你……你竟然还敢当众求娶朕的皇姐?沈温淮,你别说你没有发现朕对你的用心!” 宋温惜反抗不了,也不能正面回应他的感情,只能抓着他的手道:“陛下,若不如此,谣言岂能停止?一国之君怎可有断袖之癖,那子嗣岂不是……” “一国之君”这几个字似乎刺痛了晏望宸,他缓缓松开了手,有些虚浮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一国之君……朕若不是非要当这个皇帝,又怎么会失去她?”他抬眸看向宋温惜,“如今,朕又要因为这个位置,失去你。” 宋温惜垂眸不语。 他如今已经得偿所愿,可是,她终究是不愿嫁了。 他们注定是劳燕分飞。 “陛下是明君,自然……不能因为一个人,放弃江山和百姓。”宋温惜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抚之言。 他愿意为了百姓,亲自下江扬查探灾情,就代表他对得起这个位置。 为了这个位置,要放弃的,自然很多。 晏望宸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宽慰,只是受伤地看着她,问:“朕只问你一句话,你当真要娶晏时鸢?” 第231章有疤可做不了皇后 宋温惜想起了晏时鸢的话。 …… “温惜,让你娶我,并非只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晏时鸢有些为难。 “其实,当年我一心想要嫁给林策。可是林策说,他若是做了驸马,就不能再做禁军指挥使了,他不愿意为了我放弃自己的职位。”晏时鸢眼底涌起浓浓的失落。 她苦笑了一声:“我一气之下,让晏望宸将他派到我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卫。也正因如此,林策对我再没有过好脸色。” 晏时鸢渴望地看着宋温惜:“我假意嫁给你,便是想要看看,林策对我究竟还有没有情意。” …… 宋温惜回过神,她对上晏望宸深邃的眼眸,沉声道:“臣……真心想要娶公主殿下。” 晏望宸的舌头顶了顶腮,他闭上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似乎很是隐忍。 宋温惜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害怕,可是又不敢走。 终于,晏望宸背过身,不愿再看见她似的,道:“朕知道了,你走吧。” “那……臣与公主的婚事……”宋温惜壮着胆子问。 “你急什么?!”晏望宸怒声道,“还不快滚!” 宋温惜立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御书房。她关上门才想起,她还没有同他说,和翰林院那帮老头打赌的事。 可是眼下晏望宸明显暴怒不已,她是再没有胆量走进去的。 于是她准备快些离开宫中,赶回家陪小鱼用膳。 没走几步,宋温惜便撞见了正在同刘公公说话的沈悦。两人见她从书房中出来,一个微微松了口气,一个神色瞬间变得冷然。 宋温惜垂下眼眸,恭敬道:“宜妃娘娘。” “沈世子,没想到,如今你好不容易坐上翰林学士,却突然对公主一往情深。”沈悦微微勾了勾嘴角,“先前听到谣言,本宫还当真了。现在看来,谣言到底是不可信。” 宋温惜压制住心底翻涌的恨意,也微微一笑,道:“谣言毕竟是谣言,臣与陛下清清白白,苍天可证。” 晏望宸看她的眼神算不上清白,可沈温淮这个身份,确实没有同晏望宸发生任何事。 宋温惜到底是学会了一些说瞎话不眨眼的本事。 沈悦闻言,轻笑一声,话锋又是一转:“沈大人,翰林学士这职位,不好当吧?翰林院那几位伯伯,可有难为沈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同本宫说,本宫倒是能在翰林院插上一嘴。” 原本宋温惜还觉得翰林院那几个老头,对她排斥得有些莫名。可现在她却忽然明白了,这或许是沈悦授意的。 她容不下晏望宸满眼都是宋温惜,自然也一样容不下他眼里满是沈温淮。 宋温惜淡淡道:“不敢劳烦宜妃娘娘。” 沈悦掩嘴笑道:“本宫忘了,若是沈大人娶了公主,便无法留在翰林院了。” 她言语之中幸灾乐祸的意味极强,让宋温惜无法忽视。 但是她没有生气,她锐利的目光落在沈悦的脸上,道:“宜妃娘娘这疤……” 她脸上那道疤,淡淡的,像一条浅白的蜈蚣般,蜿蜒攀爬在她的脸颊。 沈悦微怔,摸上自己的脸,触碰到那疤,却丝毫没有自卑的神色,反而有些得意道:“沈大人不知道,这可是为了救陛下留下的疤。” 宋温惜佯装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宜妃娘娘可真是英勇果敢。” 下一瞬,她又叹息一声:“可惜了,听说陛下最近在考虑皇后的人选,宜妃娘娘深得盛宠,对陛下又有恩,若非有这伤疤,定然有机会成为一国之后。” 沈悦抚摸着伤疤的手僵住,她的声音骤然变冷:“本宫有疤为何就当不了皇后?!” “娘娘不知道吗?一国之后,容颜不可有损,否则会被视为不祥之兆。”宋温惜随口扯了一个谎。 但是沈悦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她一把抓住身旁不敢言语的刘公公,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他的胳膊里。 沈悦厉声问:“刘公公,沈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刘公公看看宋温惜,又看看沈悦,皱着脸道:“宜妃娘娘,老奴真的不知啊。” 他没听过有这么一说,可沈世子大言不惭的样子,让他也不敢贸然反驳。 “宜妃娘娘试试融雪膏吧,或许还能有用。”宋温惜扔下这句话,便故作潇洒地准备离去。 “融雪膏是什么?”沈悦一把拉住她,质问道。 宋温惜微微蹙眉:“娘娘没试过?哦,这膏药的其中一味药材,只有绝情封顶才有。娘娘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融雪膏,是专门用来祛疤痕的,稀少得很。”宋温惜淡笑着解释,“时辰不早了,臣要快些出宫了。” 说罢,她想走,却再次被沈悦拉住。 “等等!那融雪膏……要去哪里才能买得到?”沈悦眼底藏着后悔和不安。 她先前屡次扩开伤口,让伤愈发严重,留下了可怖的疤痕。也正因如此,无论她做了什么,只要晏望宸看到她脸上这道疤,便再也生不起气来。 这道疤,原本是她的平安符。 可沈温淮竟然说,有疤便不能做皇后! 沈悦开始慌乱起来。虽然她想要靠这疤,备受呵护和恩宠,可是……若这疤会挡了她的帝后之路,那她就留不得了。 宋温惜瞥了在一旁恭敬站着的刘公公,有些顾虑地对沈悦说:“宜妃娘娘,这融雪膏,只有临川城有,臣府上也备了不少。娘娘想要买的话,恐怕有些难。” “那可否请沈大人卖给本宫一瓶?”沈悦客客气气地问道。 宋温惜有些为难:“宜妃娘娘,这药膏,送给娘娘都行。只不过,用起来恐怕有些后遗症……” “只要能治好本宫脸上的疤!后遗症又有何惧!”沈悦的心思完全都在自己的脸上,她顾不得许多,央求道,“沈大人,可否请你拿一些给本宫来试试?” 宋温惜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她微微一笑,道:“娘娘想要,臣自然会给。” 第232章大胆地要一个奖赏 宋温惜回家后,便差人将融雪膏送进宫中,递到了沈悦手中。 这药膏,是她与淄阳王府的药师一同研制的。 宋温惜没有骗沈悦,这融雪膏中的一味药,确实只有绝情峰才有。哪怕是拿去给御医察看,也不会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融雪膏短期内的确可以祛疤,只不过,若是长期使用,会有不小的后遗症,甚至命丧黄泉。 “沈悦竟然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你?”淄阳王有些诧异。 宋温惜却不以为然:“她虽然是翰林学士之女,看上去是书香门第出身,可骨子里肤浅至极。如今被捧到这个位置,恐怕更是以为自己早就没有了劲敌。” 淄阳王沉吟片刻,道:“本王正好有事同你说。” 他压低声音,道:“本王怀疑,沈悦的父亲,并没有死。” “怎么可能?!”宋温惜讶异道,“沈悦的父亲,可是当着晏望宸的面被杀的。若是假死,晏望宸怎会没有发现?” “听说当时状况十分混乱,根本没有人有空去查看沈大人的尸体。”淄阳王摸了摸下巴,道,“本王对沈悦的父亲,也有些了解。那酸腐书生绝没有那样的胆量和气魄。” 宋温惜皱着眉,思考这淄阳王的话。 若是沈悦的父亲,没有死,那么当初平武侯并没有对他下死手。 他躲在阴暗的角落,只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可以借此备受恩宠,得到文武百官的支持。 可是……平武侯为什么没有下死手呢? 她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太过于大胆,以至于吓到了自己。 难道,沈悦的父亲,根本就是平武侯的人?! 宋温惜立刻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淄阳王,淄阳王眉头紧皱,道:“你若是这样说,那本王倒是大概能猜到这些年他去了哪儿。” 宋温惜也猜到了:“听说赵迟语偷跑了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踪迹。沈悦的父亲若当真活着,必然会去找赵迟语。” 而赵迟语,恐怕正在勾结平武侯的余孽,暗中密谋刺杀晏望宸。 淄阳王一刻都坐不住了,他立刻起身,准备去追查沈悦父亲的下落。 “父亲。”宋温惜叫住了淄阳王,“可是,沈悦毕竟是晏望宸的妃子,沈大人若是伙同赵迟语刺杀晏望宸,沈悦怎么办?若是她怀了身孕,沈大人又该怎么办?” 淄阳王眸色一冷,淡然道:“自然是……去父留子。” 说罢,他匆匆离开,留下宋温惜一人在屋中。 宋温惜怔住,脑中思索一番,似乎也合乎情理。 有了龙胎,晏望宸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只是,三年了,沈悦的肚子怎么一直没动静?以她的手段和心思,应该早就怀了孩子才对。 宋温惜又想到了晏望宸醉酒时,欲言又止的话。 …… “我曾深爱过一个女子,可是我让她失望,她便消失不见了。自从她走后,我对所有女子都失去了兴趣,甚至再也不能……”他神色隐晦地顿住,终究是没有说后半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31节 …… 再也不能什么?宋温惜忽然很好奇。 可是那时候她太过于慌张,根本不敢追问。 宋温惜的头痛了起来,她决定不再想这些,毕竟,和翰林院那几个老头的赌约还作数,她还要想想如何解江扬水患之灾。 宋温惜一直忙到深夜,翻看了许多从翰林院带回来的书,终于想出了改造河道的办法。 她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轻轻松了一口气。 看着高高挂在天空的月亮,宋温惜忽然想起,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桔梗了,不知道她在江扬过得如何,有没有嫁给吴峥。 …… 翌日,宋温惜将改造河道的文书交了上去。 御书房中,她忐忑不安地站在晏望宸面前,等待着他的审判。 “建造分水堤,分流以灌溉农田?”晏望宸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光。 宋温惜应道:“正是,这样一来,枯水期,江水会流入内江,成为灌溉农田的备用水源。而汛期,江水会涌入外江。” 晏望宸眼底满是兴奋的光芒,他抬起头,看向宋温惜的瞬间,目光又微微淡了下去。 “你这法子不错,不像翰林院那几个老臣递上来的法子,一个赛一个的离谱。”晏望宸慢悠悠地拿起了一旁的茶杯,“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想到翰林院的老头们马上就要露出失落的神色,宋温惜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 她轻咳了两声,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臣……可以大胆地向陛下要一个奖赏吗?” “有话直说。”晏望宸抿了口茶。 宋温惜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臣斗胆,想请陛下废除‘驸马不可为官’这一条例。” “噗”的一声,晏望宸口中的茶尽数喷在了宋温惜身上。 他眼中冒火地看向宋温惜:“你再说一遍?!” 宋温惜有些嫌恶地擦了擦脸,张口又道:“请陛下废除‘驸马不可为官’这……” “朕不是真的叫你再说一遍!”晏望宸咬牙切齿地打断她。 他重重地将茶杯放下,怒声道:“沈温淮,朕是否太过宠溺你了,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了?驸马为何不可从官,你不懂吗?!” 宋温惜抿唇不语。她自然是懂的,可……那是晏时鸢的愿望。 驸马不能从官,那么林策就不可能愿意娶她。晏时鸢只不过是想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可让对方放弃自己的官职,这件事也十分残忍。 走到那个位置,林策也付出了很多。 晏望宸见她不说话,冷哼一声:“怎么?想娶朕的皇姐,却舍不得大好前程?沈温淮,朕先前倒是不知道,你竟这般贪得无厌。” 被讨厌了。宋温惜心想。 但是这样也好,省得晏望宸对男儿身的她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于是宋温惜苦笑了一声,应道:“先前屡次受陛下抬爱,可是臣……本就是庸俗之辈。” 晏望宸盯着她看了许久,锐如鹰的眸子仿佛要将她活生生看穿。 沉默良久,他叹息一声:“沈温淮,你是一个为了救灾民,不惜以身涉险的人。朕不信你是这样贪得无厌的人。” 第233章沈世子不是外人 宋温惜刚想说什么,晏望宸便打断了她:“朕这皇姐,朕也了解。先前朕想着,你求娶公主,或许是一时冲动之言,皇姐并不一定知晓。” 他冷笑一声:“没想到,皇姐竟然说,她与你一见钟情,无论如何都要嫁给你。” 宋温惜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尴尬。 她能想象晏时鸢演技拙劣,用力过猛的样子。 “说吧,你们二人,究竟在密谋什么?”晏望宸没了耐性,直截了当地拆穿了她们二人的心思。 想要诓骗晏望宸,晏时鸢还是稚嫩了一些。 宋温惜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道:“哪有什么密谋,臣是真心对公主……” “沈温淮,朕劝你慎言。”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警告,“你与晏时鸢相见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来的真心?” 他冷哼一声:“朕从不相信一见钟情,所有一见钟情,都是蓄谋已久。” 宋温惜抬眸看向他,心中猛然涌起一阵钝痛。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中暗笑,他不信?她当初可确实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晏望宸见她沉默不语,又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宋温惜抿了抿唇,说:“陛下不信臣,臣说什么,都无用。” 晏望宸叹了口气,终究是放缓了语气:“你可知为什么朕知道晏时鸢与你是假的?因为人尽皆知,晏时鸢从始至终,只喜欢过林策一人。” 宋温惜微微蹙眉,怎么晏时鸢喜欢林策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过细想之下,公主将堂堂禁军指挥使拉到身边做贴身侍卫,这么大张旗鼓,确实引人耳目。 但这戏宋温惜还是得演下去。 “陛下,臣不知公主的过往,也不在乎。臣……一心想娶公主。”宋温惜嘴硬道。 “想娶公主,这翰林学士之位,你也别要了。”晏望宸冷冷地转过身背对着她,翻弄着书籍,不再理她。 “……”宋温惜欲言又止。 但看着晏望宸冷淡高大的背影,她到底是住了嘴,默默退了出去。 走出书房的门,刘公公见她沉着脸出来,殷勤地堆起笑脸,道:“沈世子,要出宫?老奴差人送您吧。” “不必了。我认得出宫的路。”宋温惜觉得有些奇怪,往常不都是她自己出去? 何况都已经来过这么多次了,她早已轻车熟路,刘公公这是做什么? 刘公公笑道:“看来今日沈世子神智清明,未曾醉酒。” 宋温惜的脸顿时躺了起来,她隐约想起,被翰林院那帮老头灌醉那日,她听到了刘公公尖叫着喊“护驾”。 她尴尬地笑了笑,道:“那日……吓到刘公公了,抱歉。” “哎呦,吓到老奴不算什么,沈世子醉酒,陛下的魂儿差点吓飞了……” “刘贵泉!还不给朕滚进来奉茶!同那混账有什么好说的!”屋中顿时传来晏望宸暴怒的吼声。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刘公公,快进去吧。” 刘公公手一颤,应了一声,又连忙低声道:“沈世子,陛下可关心您呢,您可千万别跟陛下置气。” “刘贵泉!你想领板子是不是?!”晏望宸猛地拉开了门。 他恼羞成怒地盯着刘公公,看都不看一眼宋温惜,厉声道:“刘贵泉,你若是不想服侍朕,今日就去领了俸禄,不用再来了。” “哎呦陛下说的哪儿的话,老奴这就来了。”刘公公连忙跑进屋中赖着不走,为晏望宸倒了杯热茶。 晏望宸淡漠地扫了一眼宋温惜,冷声道:“沈温淮,你柴米油盐不进,从今往后,朕不会再管你死活。” 说罢,他重重甩上了门。 宋温惜轻叹一声。晏望宸这么生气,她倒是不意外。 想让林策做驸马的同时依旧保留职位,想来确实不容易。她了解林策的为人,忠厚老实,不会有什么私心。 可是,她也知道,就算林策没有私心,旁人也难免会有。 宋温惜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找了晏时鸢。 如今人人都知道她求娶公主,两人见面反倒不必再掩人耳目。 到了晏时鸢的寝殿,却不见她人影。问了下人,说她去御花园的池塘边喂鱼了。 宋温惜便又去了御花园,远远地便看见晏时鸢一身蓝衣,站在桥上,往下撒着鱼食。池塘里肥硕的锦鲤翻滚着抢食,泛起水花,溅在她的手背上,她也毫无察觉。 宋温惜轻笑一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要吓她一下。 谁知刚踏上拱桥一步,宋温惜便被人拎起来丢了出去。 “哎呦……”宋温惜摔了个底儿朝天,屁股痛得在地上翻滚。 晏时鸢听到动静才回过神,见宋温惜躺在了地上,而林策浑身散发着寒气,站在自己身旁,她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怒声道:“林策!你怎么能将沈世子摔出去!” 她连忙跑过去将宋温惜扶起,担心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宋温惜站起身,揉了揉身子。 她察觉到林策冰冷的目光落在晏时鸢扶着自己的手上,连忙拂开她的手,道:“无妨,臣这几年习武,身子硬朗不少。” “谁让他鬼鬼祟祟接近公主。”林策冷然地开口,“公主不是说,要臣贴身护卫,不能让外人近身?” “林策!”晏时鸢眼底涌起一丝怒意,“沈世子不是外人!” 晏时鸢知道宋温惜是女子,经不起林策这样粗鲁的行为。她也知道了她的身份,看不得林策这样对待她。 可这话听在林策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林策冷笑一声,道:“是了,沈世子马上要与公主成婚了,属下才是外人。” 说罢,他大步离开,隐入黑暗之中。 宋温惜没想到自己开个玩笑,会惹得两人关系这么尴尬。 她忍不住替林策解释道:“林公子应该是误以为臣要推殿下下水,所以才出手的。” 晏时鸢神色黯然,惨淡地一笑,道:“不,他只是恨我罢了。” “恨我将他囚禁在这里,只能做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侍卫。” 第234章这么迫不及待? 晏时鸢将宋温惜带回自己寝殿中,宋温惜将晏望宸拒绝她的事情告诉了晏时鸢。 “他连你也拒绝了么……”晏时鸢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我还以为,他会听得进去你的话。” 宋温惜见她似乎有些伤情,便宽慰道:“公主,此事确实史无前例。而且,这条例本就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若是驸马他……”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32节 “林策无父无母,哪来的外戚!”晏时鸢有一丝愤怒。 宋温惜轻叹一声:“可若是旁人勾结驸马呢?” “林策不是那样的人!”晏时鸢反驳道。 “你我都知道,林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世事难料。”宋温惜有些无奈。 晏时鸢沉默半晌,道:“连你也站在晏望宸那边,来说服我了吗?” 宋温惜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公主,晏望宸也有他的顾虑。” “罢了,好不容易能与你坐在一起,不想再提那些糟心事。”晏时鸢闭了闭眼睛,抬手将下人招了进来,道:“来两壶上好的春光碎。” 她拉着宋温惜的手,道:“今日你晚些出宫,陪我饮几杯。” “公主,这不妥……”宋温惜想起身。 她先前被灌醉的糗态还历历在目,宋温惜断然不敢再在宫中饮酒了。 何况,外人看来,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却在宫中如此放肆寻欢,难免遭人口舌。 “我见你一次不容易,你就依我吧。”晏时鸢拉着她,水润的眸子满是恳求。 宋温惜鲜少看到她这样,便一时心软,坐在原地。 不过宋温惜终究是没有喝多少,只抿了几口。而晏时鸢已经几杯酒下肚,下酒菜都顾不上吃。 “公主吃些菜吧。”宋温惜夹了一筷子,放到她碗中。 一滴泪却突然砸在碗中。 宋温惜的筷子一顿,抬眼看去,晏时鸢轻扶着额头,泪水一滴一滴地划过脸庞。 “温惜,你说……就算晏望宸肯将那条例废了,林策是不是也不会真心待我了?”她声音有一丝哽咽。 宋温惜放下筷子,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她,又轻叹一声:“林策还是在意公主的。” 不然,今日为何会那么用力地将她丢出去?分明是吃醋了。 林策或许是恨她困住自己,可也未必没有爱。 只不过晏时鸢当局者迷,她看不明白。 “他变得不同了。”晏时鸢捏紧了帕子,泪水愈发凶猛,“原先他温柔有礼,如三月春风。可如今……是我毁了他。是我自私地想要将他强留在身边,才会让他那么痛苦。” “他一定是恨我了。”晏时鸢哭了起来。 她啜泣着拉着宋温惜的袖子,道:“先前在绝情峰之上,我趁着和你喝醉酒,强要了他的清白时,他就恨我了。” 宋温惜脑中一僵,她蹙眉问:“绝情峰?” “先前在绝情峰……我同你一起饮酒……”晏时鸢吸了吸鼻子。 宋温惜猛然想起那夜的事。 那夜她醉酒后,同晏望宸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也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难道晏时鸢同林策也…… “你忘记了?你还把陈卿安的香囊撕碎了,香料撒了一地。”晏时鸢有些口齿不清,“晏望宸还让我帮他把香囊缝好……我哪会缝……还不是让林策……” “你说什么?!”宋温惜猛然捕捉到一些她不知道的事,“香囊是我撕碎的?” “晏望宸是这么说的。”晏时鸢皱眉,“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不然,他自己撕碎,干嘛还要缝起来?大概是怕你自己毁了陈卿安的心意,醒来之后会自责吧。” 宋温惜有些愣住:“那香料呢?” “香料里似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晏望宸说,香料就不必装了。”晏时鸢见她脸色有些奇怪,问:“怎么了?” 宋温惜心中的情绪翻涌,一时间混乱无比。 所以……那香囊是她自己撕碎的。但是,晏望宸知道了那香料里有什么。 他是故意不再将香料放回去的。 也就是那一夜之后,她误以为香囊还有作用,所以一直未曾喝过避子汤。 他分明给不了她想要的日子,却还是选择了,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宋温惜心底涌起一阵恨意。虽然她并不后悔留下小鱼,可……被曾经深爱的人设计,她还是很不舒服。 “公主,其实我……”宋温惜刚想说什么,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晏时鸢和宋温惜双双望过去,只见林策冷着脸站在门口。 “公主殿下还未出嫁,便着急与驸马共饮?此事若是传出去,恐怕有损公主清誉。”林策淡声道。 “清誉?”晏时鸢轻笑一声,“林策,我哪还有什么清誉?我不是早就已经……” “公主醉了。”林策打断了晏时鸢的话。 他面无表情地大步走来,将晏时鸢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冷眼看向宋温惜,暗示道:“沈世子,时辰不早了。” “我这就走。”宋温惜微微一笑,也不同他计较。 事实上,林策眼底迸发着惊人的占有欲,恐怕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确实变了不少,周身带着凌冽的寒意。 可是,他对晏时鸢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林策……今夜你别走……”晏时鸢抬手抱住了林策的腰。 林策身子微微一僵,他瞥了一眼宋温惜,抿着唇,也抬手揽住了晏时鸢的腰,低声哄道:“属下不走。” 宋温惜笑着摇了摇头,假装没看到,自己走出了晏时鸢的寝殿。 还说恨她?恐怕也是爱极了才会恨。 宋温惜独自走出院子,垂着头想着晏时鸢方才说的话。她愈发笃定,晏望宸是故意想要她怀上自己的孩子。 可是后来他给她喝的避子汤,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并不是避子汤,而是安胎药? 宋温惜走了两步,却撞上了一个人。 她的头撞到了那人的肩膀,她连忙捂着额头道:“抱歉……” 抬起头,看清那人的脸,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 晏望宸正一袭黑衣,站在她面前,垂眸冷然地看着她。 他看了看晏时鸢的寝殿,又看了看因为喝了一杯酒而带着酒香,脸颊微微泛红的宋温惜,眸色渐深。 晏望宸冷笑道:“沈温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第235章被气得心疾复发 宋温惜知道他误会了,可是她也不想解释,便淡淡一笑,道:“臣与公主……情投意合,自然是迫不及待。” 晏望宸脸上嘲讽的笑容都再也维持不住,他漆黑的眸子一沉,抬手捂住心口。虽然他面无表情,可紧绷的下颚和暴起的青筋还是出卖了他。 “陛下怎么了?”宋温惜看着他这样子有些担心。 晏望宸没回答,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胸口的疼痛愈发强烈。 他记得,那个人曾经也这样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她与陈卿安情投意合,要他成全她。 可是,何尝有人成全过他? 晏望宸只觉得心要裂开似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胸口的衣物,喉结滚动,看着十分隐忍。 宋温惜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会让他反应这么大,若是让他气昏过去,她恐怕就成了罪人。 于是她连忙上前,扶住晏望宸,问:“陛下看着十分不适,臣去找御医来……” 话音未落,她便被晏望宸拉到茂密的树木之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晏望宸将她压在墙上,捂住了她的嘴,让她的惊叫憋了回去。 宋温惜慌乱地想要挣扎,可是下一瞬,就听见了不远处的动静。 “听闻公主马上就要同那新进状元订婚了,先前姐姐还担心他与陛下有染,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误会。”沈悦的声音传来。 她与闫文静在御花园中相遇,此时路过晏时鸢的院子,便聊了两句。 “该担心的是你吧。”闫文静的声音冷冷的,“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动作。你担心陛下当真如传闻所言,有断袖之癖,所以才让翰林院那几个老头子针对沈温淮。”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妹妹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沈悦温温柔柔地说。 闫文静似乎是早就看惯了她这副虚伪的面孔,冷哼一声道:“你还是将心思多放在陛下身上,少去管旁人。” 说罢,闫文静便带着婢女们离开了。 沈悦站在原地良久,嗤笑一声,低声道:“不就是有镇国公撑腰,待我怀上龙嗣,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日。” 她甩了甩衣袖,也转身离去。 晏望宸此时才轻轻松开了手。胸口的闷痛愈发强烈,他强撑到现在,整个人摇摇欲坠。 宋温惜刚想要同晏望宸道别离开,他的身子忽然就又压在她身上,渐渐往下滑了下去。 宋温惜大惊,连忙伸手抱住他,堪堪让他倚着自己站住。 “陛下?”宋温惜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这样的,试探性地叫了叫。 见他毫无反应,她才侧过头瞥了一眼靠在她肩头的晏望宸。 只见他脸色惨白,额头微微冒汗,原本有神的凤眼此时紧紧闭着,似乎是昏了过去。 宋温惜这时才慌乱了起来。 她想将晏望宸扶回他的寝殿,可他又高又壮,她扶着他,简直寸步难行。 宋温惜想起了将晚,如果她没记错,将晚会一直在暗处跟着晏望宸。此时他们躲在树后,将晚或许没有发现晏望宸昏过去了。 “将晚!”宋温惜立刻低声喊道。 她不确定自己微弱的声音是否能被将晚发现,只能尝试着叫一叫。 周围寂静了片刻,将晚果然一袭黑衣,出现在宋温惜面前。 他见召唤自己的是宋温惜,似乎有些疑惑。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33节 知道他一直如影随形的,只有晏望宸和陈卿安。晏望宸不曾在宫中当着别人的面召他出现。而南下江扬时,将晚一直在明处跟着他们,所以晏望宸也没有召唤过他。 那么,沈温淮是怎么知道,他一直跟着晏望宸的? 将晚没有将心思表明,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宋温惜,视线落在倚着她的晏望宸身上。 晏望宸似乎昏了过去,此时手无力地垂着。 “陛下他……他好像胸口痛,痛得昏过去了。”宋温惜尴尬地解释道。 两个大男人抱着,总归有些不体面。 将晚瞳孔一紧,连忙上前,从晏望宸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丹药,塞进晏望宸口中。 然后立刻扶着晏望宸,焦急地往寝殿走去。 宋温惜见晏望宸有人照顾,抿着唇拍了拍手,正准备离开。 “沈世子。”将晚突然回过身叫住了她,“还请沈世子同我一起走,御医问诊,还请沈世子帮忙描述一下陛下的症状。” 宋温惜张了张口,想要拒绝。 可看着虚弱的晏望宸,她心一软,还是跟了上去。 御医很快便赶来,宋温惜简单讲述了一下晏望宸病发的过程,但是只说他突然捂着心口,痛晕过去,没有提及沈悦和闫文静的对话,也没有说,似乎是她的话让他犯了心疾。 御医为晏望宸施了几针,刘公公焦急地在床边转圈。 他看了一眼宋温惜,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御医走了,宋温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走。 她看了看昏睡着的晏望宸,尴尬地对刘公公笑了笑,道:“刘公公,陛下好像没事了,我看……我还是先走吧。” 她在宫中逗留了许久,眼看着天色渐暗,小鱼见不到她,恐怕又要哭闹了。 “可……这……沈大人,陛下还未苏醒……”刘公公不敢让她走,他早看穿了,陛下就是被这沈世子气的。 “沈大人方才究竟又同陛下说了什么?将陛下气成这副样子?”刘公公一副母鸡护崽的模样,忍不住质问道。 宋温惜哑然。她刚才,不过是说与公主情投意合。虽然确实有一丝故意气晏望宸的意思,可她也不知道,这一句话能将他气成这样。 刘公公见宋温惜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老奴失礼了。只是,陛下的心疾,这两年原本好了不少。可是自从沈大人入宫,陛下的心疾发作又频繁了起来。” 宋温惜微微蹙眉,忍不住问:“这心疾……治不好吗?” 刘公公深深地看了宋温惜一眼,轻叹道:“御医说了,陛下胸口的伤早就痊愈了。只是,陛下有心病,却无心药可医。” 第236章苦涩的汤药 宋温惜顿时明白了刘公公口中说的心病,或许就是指她宋温惜。 当年她不顾一切离开,害他一时不察,中了赵迟语一刀。恐怕这一切,都让晏望宸对她恨之入骨。 可是,如果治他心病的药,是要她的命,那她给不了。 刘公公见宋温惜发愣,又道:“沈大人,陛下待你不薄,还请沈大人顺着些陛下,不要同他作对。” “抱歉,刘公公,我想你误会了。”宋温惜想起了晏望宸对她的狠绝,心又冷了下来,冷声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我还是早些出宫才好。” “沈世子可真是薄情……”晏望宸悠悠转醒,轻轻吐出一句。 “陛下!”刘公公立刻上前扶起晏望宸。 宋温惜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看着晏望宸苍白虚弱的样子,压制住心底情不自禁的心疼,淡淡道:“陛下既然醒了,臣就放心了。臣……告退。” “沈世子在公主房中可以留那么久,在朕房中,就避之不及?”晏望宸轻咳了两声,眸色渐深,“朕还病着。” 他怎么知道她在晏时鸢那里留了很久?他跟踪她? 宋温惜原本这样想着,可下一瞬,她想到这毕竟是宫中,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晏望宸的眼皮子底下。她瞬间也不觉得奇怪了。 不过,难道他以为,她与晏时鸢在房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感觉到晏望宸隐晦的暗示,宋温惜咬了咬唇,道:“公主心情不好,臣陪她饮了几杯酒而已。” 此时,宫人将汤药端了上来,递给了刘公公。 “陛下先喝药吧。”刘公公端着药碗上前。 晏望宸眼皮都不抬,便对刘公公说:“出去。” “可是陛下,这药……”刘公公不看着晏望宸将药喝了,是不敢出去的。 “既然沈世子有精力陪公主喝酒,那应该也有精力服侍朕喝药。”晏望宸倚着床头,没有接过刘公公手中的药碗,冷声对宋温惜道。 这并非征求她的意见,这是命令。 宋温惜看了眼焦急又束手无策的刘公公,叹了口气,上前拿过药碗,恭恭敬敬地双手端给晏望宸:“陛下请喝药。” 刘公公终于如释重负,连忙溜了出去。 “让朕自己喝?”晏望宸挑眉问道。 宋温惜抬眼看向他带着一丝挑衅的凤眸,咬了咬牙,在床边坐下,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药,送到晏望宸嘴边。 他是君,她是臣。 就算她现在很想直接把药碗扣在他头上,她也得忍耐。 晏望宸却依旧不满意,皱了皱眉,道;“这药太汤,朕不喝。” “陛下究竟想怎样?”宋温惜有些不耐烦。 她忽然想起,最初他受箭上,在她的小茅屋中养伤时,也是这副胡搅蛮缠的模样。 “你吹凉了再喂给朕。”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这要求倒也不算过分,宋温惜终究是耐着性子,吹了吹勺中的汤药,喂进了晏望宸嘴里。 宋温惜一勺一勺地喂,晏望宸便一勺一勺地喝。 手掌大的药碗,原本一口气便能喝完,却硬生生喝了许久。 终于喂完最后一勺,宋温惜刚松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晏望宸却又开口了。 “好苦。”他皱了皱眉。 这事好办,宋温惜起身道:“臣让刘公公送些蜜饯进来。” 晏望宸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手一伸,扣住她纤长的脖颈,带着苦涩药味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宋温惜没想到晏望宸会如此大胆,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忘记推开他。 直到晏望宸的舌尖试探性地探进她口中,宋温惜才猛然回过神,用力地推开了晏望宸。 “你疯了?!”她连连后退,用力地用袖子抹了一把嘴。 唇齿间都是苦涩的气息,同从前的晏望宸十分不同。宋温惜觉得陌生,也觉得抗拒。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敢吻男儿身的她?! 他真的疯了! 晏望宸被她推得撞在了床柱上,可他却低笑起来,道:“何须蜜饯?宫中的春光碎,就甚是香甜。” “陛下,臣是男子!”宋温惜怒声道。 “男子又如何?你是朕的人!”晏望宸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他苦涩地笑道,“沈温淮,若是你做不成翰林学士,晏时鸢还能看得上你吗?” 他这是在威胁她? 宋温惜强忍着颤抖,用最后一丝理智,怒声道:“药也喝完了,臣告退。” 然后她便捂着嘴跑了出去。 门外,刘公公正守在门口,而沈悦正焦急地朝晏望宸的寝殿而来。 “哎,沈世子……”刘公公还未同宋温惜说上两句话,宋温惜便已经落荒而逃。 她逃得太过慌乱,甚至没有看到沈悦。 沈悦看着宋温惜仓皇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便转身朝刘公公走去。 “刘公公,听闻陛下病了,我来看看。”沈悦温柔的眉眼间满是担忧。 “回娘娘,陛下已经歇下了。”刘公公谄笑着说。 方才沈世子样子古怪得很,谁知道屋中发生了什么?刘公公可不敢这个节骨眼让沈悦进去。 “歇下了?那方才沈温淮为什么可以进去?”沈悦的声音骤然升高,质问道。 “方才陛下找沈世子有些事商谈,沈世子离开,陛下自然就歇下了。”刘公公依旧笑着回应,“还请娘娘不要为难老奴,陛下身子不适,太医说今日要多休息才好。” 沈悦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抿了抿唇,又摆出温和的笑容,道:“既然这样,本宫就回去了。” 她转身的那一瞬,笑容骤然消失。 方才沈温淮脸上的红晕十分明显,他们二人聊什么事,才能将沈温淮聊成这副样子?分明是没干好事! 沈悦又回头看了一眼晏望宸的寝殿。 宫中新入选的秀女甚多,可是,哪一个都还没有得到圣上恩宠。大家都翘首以盼,每日浓妆艳抹,希望自己会是让陛下破例的那一个。 沈悦有了浓浓的危机感,她的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她不能等了。 晏望宸一直不肯碰她,那她只能,用那个办法。 第237章陛下中药了? 宋温惜治理水患的法子很快便公之于众,人人称赞,晏望宸也很快便将改造河堤的方案发至江扬。 翰林院的几个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是却拿她毫无办法。 宋温惜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翰林院,只不过,因为那日带着药味的吻,她吓得一连称病数日,不敢进宫。 先前虽然她也知道晏望宸对她的感情不正常,可她不认为他会对男儿身的她做什么。直到那日的吻,让她大为震惊,也让她认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她不明白晏望宸究竟喜欢沈温淮什么,以至于让他如此无视纲常伦理。 她在家躲避了数日,不敢去翰林院,也不敢上朝。晏望宸倒也没有派人来催促,似乎是有意给她时间,让她消化此事。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34节 陈卿安倒是来了两次,他以为她病了,带人提着大包小包,来探望她。见她没事,便又同她说了这两日宫中大臣间流传的,对她的倾佩之言。 大臣们原本对年纪尚轻的沈温淮颇有微词,毕竟一个武将之子,跑来做文官,真叫人费解。 但是,她的治水之道,着实能解江扬水患,造福百姓。于是大臣们也开始接纳她,认可她。 只不过,宋温惜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晏望宸对她莫名的感情,将一切都变得十分复杂,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直到翰林院堆积的事情日益增多,多到宋温惜再也不能继续逃避下去,她才鼓足了勇气,去面对晏望宸。 御书房中,檀香缥缈,寂静无声。 刘公公被晏望宸赶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他与宋温惜二人。 宋温惜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晏望宸“啪”的一声合上了奏折,锐如鹰的眸子冷漠地看向她,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那话背后的责怪,不言而喻。 宋温惜自知理亏,便抿了抿唇,道:“臣这病来势凶猛,耽误的公务,会尽快补上。” “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晏望宸冷笑一声。 他将奏折扔在桌上,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道:“不过既然你提到公务,那朕就命你,今日便将堆积公务全数办完。” 宋温惜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她恐怕要彻夜不眠,披星戴月地忙碌才行。 “怎么?”晏望宸冰冷的眸子扫过她,“并不是痊愈了?还不想处理公务?若是如此消极怠工,这位置让给旁人也罢。” “不,臣可以。”宋温惜深吸了口气,认栽了。 她知道这几日她躲在家中称病不出,让他大为光火。 逃避果然只会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若是她第二天假装无事发生,晏望宸也未必会做什么。 晏望宸见她非常顺从,终于满意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他没有再对她做什么,倒是让她深深松了口气。或许他那日,只是被她与晏时鸢在寝殿共饮的事气到了。 宋温惜回到翰林院,那几个老头虽然仍旧满眼蔑视,但是终究是不再抗拒她的出现,也不会大吼大叫让她放下翰林院的藏书。 她看着堆了一摞的公文,叹了口气,便丝毫不敢怠慢,认真地忙碌起来。 深夜,宋温惜终于将堆积成灾的公务处理得差不多后,才灭了烛灯,走出大门。 夜间寒凉,她裹紧了外袍,走在出宫的路上。 路过御花园,一轮圆月倒映在池水之中。池水被微风浮动,泛起涟漪。石桥的倒影黑漆漆一片,让她看不真切。 但她借着皎洁的月光,隐约看到,那石桥之下,有一抹熟悉的青色衣角。 是谁?这么晚,待在石桥之下做什么? 宋温惜的好奇心被勾起,她忍不住靠近,想要看得清楚些。 下一瞬,她便被人猛地拉进桥底,捂住嘴抵在桥壁上。 檀木香涌入鼻腔,她的呼吸喷在那人炙热的手心。黑暗之中,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看向压着她的人。 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默不出声。待宋温惜适应了黑暗,她才发现,眼前这人,竟然是晏望宸。 他为什么会在桥底? 宋温惜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有万千疑问。 晏望宸见她不再挣扎,便轻轻松开了手。他的呼吸很重,浑身散发着温热的气息,脸颊也微微泛红。 “陛下……”宋温惜轻声开口,“你是不是病唔——” 宋温惜后面的话,都被他堵在嘴里。 他柔软温热的唇在她唇上辗转侵略,掠夺着她的呼吸。 晏望宸的唇齿间带着一丝酒气,宋温惜惊恐地推他,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 他的领口不知何时已经解开,她一不小心,手便滑进他的衣服里,摸到了他结实的肌肉。 他身上烫得吓人,宋温惜想要缩回手,却听晏望宸舒服地轻叹一声,抬手将她的手压在自己胸膛。 “小惜……”他低声叫道。 宋温惜僵在原地,所有血液都涌上头顶。 他认出她了?宋温惜心中大骇。 可是,就算认出她,也不该是这个反应? 宋温惜猛地推开了晏望宸,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眼神迷离,似乎神志不清。加上他躲在桥洞之下,这诡异的行径,宋温惜有了些猜测。 “陛下中药了?”宋温惜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这后宫之中多了不少女子,总有人想要走捷径,早日诞下龙嗣,一劳永逸。 晏望宸并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扯开了宋温惜的衣领,露出了她胸前束胸的布条。 他恍若未觉,低声呢喃道:“小惜……我好想你。” 宋温惜不知道为什么中了药的晏望宸能认得出她,可是,此时此地,绝不能任由他发疯。 她只能一手攥着自己敞露的衣领,一手用力推着他,抗拒地道:“陛下认错了,臣这就让人叫宜妃过来……” “住嘴。”晏望宸用自己的唇封住了她的喋喋不休,野蛮地扯下她的长裤,又将她抱起,抵在石桥之下的桥壁上。 他偾张的欲望,和积累已久的思念,早已按捺不住。顾不得怜惜她,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柔软温热的地方。 宋温惜惊得差点低叫出声来,他粗鲁的动作让她疼痛不已,她忍不住一口咬在晏望宸的肩上。 第238章他认错人了 晏望宸死死扣着她的腰肢,让她无法动弹。 剧烈的撞击让她忍不住溢出娇喘,让晏望宸更加动情,更勇猛起来。 宋温惜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立刻推开他。若是他恢复神志,发现自己是女子,那她的小命恐怕都不保。 可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心软。 在绝情峰时,她常常会梦到他。唯有梦中,她才能卸下防备与恨意,不掩饰心中的感情。仔细看他,抚摸他。 晏望宸又吻上她的唇,手抚上他日思夜想的柔软双峰,顶至深处,将她最后一丝理智掠夺。 待他终于释放,头搁在她肩上喘息,宋温惜猛地推开他,警惕地看着他的凤眸。 晏望宸晃晃悠悠地站着,眸子泛着水光,依旧染着情欲。见她想跑,他又欺身上前,让她背对自己,再次拥有她。 宋温惜许久未曾承欢,此时身子仿佛要被他折腾散架,却依旧一次又一次地,从中体会到了极致的巅峰快乐。 晏望宸的药效终于过了,他晕倒在地上,留下狼狈的宋温惜独自收拾残局。 宋温惜原本想要狠心将他丢下,自己径自离开。 可是,他毕竟是天子,若是被人发现一身狼藉地躺在桥底,恐怕会被人诟病。 所以她咬着牙替他理好了衣服,又将他拖出桥底。 柔和的月光洒在晏望宸的脸上,他脸上的潮红终于褪去,此时面色微微发白,嘴唇紧抿着,看着冷漠疏离,一点看不出方才浪荡的样子。 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宋温惜连忙起身躲到一旁的树后,藏在阴影之中。 只见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她看到晏望宸倒在池塘边,脚步一顿,便连忙上前查看。 宋温惜看清了宫女的容貌后,微微皱眉。 这宫女,怎么长得同她有些相像? “陛下?”宫女有些慌乱,她低声叫道,拍了拍晏望宸的肩。 晏望宸缓缓睁开眼,朦胧中以为自己看到了宋温惜。 “别走。”他拉住了她的手。 那宫女愣了一下,柔声问:“陛下这是怎么了?奴婢送陛下回寝殿可好?” 晏望宸攥紧了她的手,道:“带朕……去公主那里。” 宋温惜在远处看着,风搅乱了声音,她听不真切。只看到晏望宸拉着宫女的手,听到他提到公主。 然后便见宫女将晏望宸费力地扶起,往不远处的公主寝殿走去。 他不回自己的寝殿,跑去找晏时鸢做什么? 宋温惜从树下走出,望着二人的身影,一时费解。 而且,他今日怎么会突然中药?就算中了药,应该也有将晚护着,怎么会跑到这石桥之下?难道……将晚不在,而他又在躲什么人? 宋温惜忍不住猜测着,可是时辰太晚,她必须先出宫才行。 于是,她拉好了衣领,理好凌乱的发丝,快步朝宫门走去。 …… 翌日,宫中传来消息。 昨夜晏望宸宠幸了一名宫女,要将那宫女封为才人。 原本这也没什么,可是连宜妃和明妃都未曾被宠幸,膝下又无子,其他妃嫔更加是连晏望宸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她们每个人,都比这宫女尊贵许多。可晏望宸偏偏宠幸了宫女,这无疑是在打她们的脸。 “陛下,若是旁的妃嫔得到恩宠也就罢了,可那女子偏偏只是个宫女……”丞相在朝堂之上愤慨道。 “朕的母妃曾经也只是一个宫女。”晏望宸疲惫地抬眸,眼神阴戾地扫过丞相。 丞相连忙垂首,道:“先帝的情况同陛下不同,还请陛下三思。” 宋温惜抿了抿唇。确实不同,先帝宠幸晏望宸的母妃时,已经立了后,皇后也已经有了大皇子。 不过,她倒是十分好奇,晏望宸为何会将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宫女封为才人。 为何他会以为自己宠幸了那宫女?难道,他认错人了? 宋温惜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忍不住轻笑一声。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35节 阴差阳错,没想到倒让旁人捡了便宜。如今她是男儿身,无论如何,是怀疑不到她头上的。 “沈大人笑什么?”丞相不满地瞥了一眼宋温惜,“沈大人才思敏捷,不知对此有什么想法。” 宋温惜连忙正色道:“臣对陛下封宫女为才人一事,没有异议。” 晏望宸漆黑的眸子顿时死死盯着她,眼中迸发出浓烈的不满。 宋温惜一愣,避开他的目光,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心中酸涩地想,他在不满什么?整个朝堂,只有她一个文官肯为他说话,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朝堂之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原本宫中还是一直在传,晏望宸与沈温淮二人关系不清不楚。虽然沈温淮求娶公主,但也可能是权宜之计。 可是如今晏望宸宠幸了宫女,还要封为才人,沈温淮却满不在乎。 这究竟是身为男宠的自觉,自知见不得光,不配吃醋。还是臣子的隐忍,不敢触怒圣上? 宋温惜见众人纷纷望向她,眼中都满是审视。她轻咳了两声,道:“子嗣之事,强求不得。若是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她说了两句和稀泥的话。 陈卿安瞥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担心。 “够了。”晏望宸冷声道,“此事朕心意已决,不必再多做讨论。” 一锤定音,那宫女的身份便被敲定。 下了朝,宋温惜缓缓往殿外走。陈卿安想要追上她,却被刘公公拦住。 “陈世子,陛下请你去御书房议事。”刘公公满脸堆笑。 陈卿安看了看宋温惜渐渐远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气,道:“公公带路吧。” 宋温惜回到府中,小鱼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 “娘,今日祖父给我买了酥糖。”小鱼摊开手,两颗被他捏得有点变形的糖出现在宋温惜眼前。 宋温惜一扫心头的阴霾,忍不住笑道:“贪吃鬼,又缠着祖父出门了?” 她坐下陪小鱼玩了许久,又一起用了午膳。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待小鱼体力不支,她将他哄睡,抱到床上,自己则退出屋子,缓缓关上了房门。 “世子,大理寺卿来了,在前厅等着。”许皓上前道。 宋温惜微怔,他们不是早上刚在朝堂上见过?他又跑来做什么? 她连忙赶去前厅,只见陈卿安一袭白衣,在前厅站着。 见她过来,陈卿安眸色微沉,上前道:“温惜,昨夜……晏望宸被下药了。” 第239章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宋温惜见他如此严肃,还以为他要说什么。 听他说这个,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你知道?”陈卿安眉头皱得更紧,“你怎么会知道?昨夜那时辰,你不是应该已经回府了?” 宋温惜咬了咬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她知道陈卿安的心意。 她与晏望宸在桥底欢爱,这样的事,告诉陈卿安,未免有些太过残忍。 “温惜,事关重大,有什么事,千万不要瞒我。”陈卿安认真地道。 宋温惜沉默片刻,终究是说了实话:“昨夜,我在翰林院忙到深夜,出来时路过御花园,风景不错,便驻足停留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然后,我便遇到中了药的晏望宸。” 陈卿安瞳孔微颤,他眉头紧皱:“你遇到了他?他可对你做什么了?” “是我帮他解了药。”宋温惜垂眸道。 “怎么可能?你不是男子装扮,他怎么会……” “我也不知为何,他认出了我是宋温惜。”宋温惜心中也满是疑惑,“不过他当时神志不清,我想,他或许是因为药物而出现了幻觉,看错了也说不定。” “可是,为何晏望宸会以为自己昨夜宠幸的是个宫女?”陈卿安彻底迷茫了,“他说,是那宫女救了他。替他解了药之后,又将他送到晏时鸢的寝殿。晏时鸢留他到清晨,才让林策将他送回去。” 宋温惜叹了口气:“我怕他药劲儿褪去之后,会认出我。所以……结束后我就躲了起来。恰巧那宫女路过,发现了他,将他送到了晏时鸢的寝殿。” 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并不好受。 可是,她隐藏身份更重要。 陈卿安眼底涌起万般情绪。听她轻描淡写说着昨夜与晏望宸的欢爱,他心中妒忌不已。 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略带醋意道:“温惜,你还爱他?是不是?” 宋温惜慌乱地避开视线,借着倒茶掩盖自己的情绪,道:“怎么可能,当初香芙被沈悦害死时,我就对他死心了。” 她说着死心,可还是本能地会想要帮他。 陈卿安知道她嘴硬,便也不再问,只心疼地低声道:“你这样,晏望宸恐怕会永远蒙在鼓里。那宫女,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恩宠。” 宋温惜故作洒脱地笑了笑,道:“宫女确实也救了他,不是吗?陈卿安,我进宫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与晏望宸破镜重圆。” 这话倒是真的。 待她给沈悦的药膏渐渐起效,她的复仇便开始了。 陈卿安想起她憎恨的人,眸子一沉,又道:“温惜,还有一件事。晏望宸说,昨夜裕王回宫,同他共饮。有人在他们酒中下药,裕王也中了药。” “裕王回来了?”宋温惜微微蹙眉。 裕王便是当初的四皇子,宋韵文曾经一度想要扶持他上位,可他的心思从来不在帝位,反倒喜欢游历人间。 晏望宸登上帝位后,将他封为裕王,他便在自己的封地潇洒快活,甚少回都城。 “那可有查到是谁下的药?如果裕王也中药,他又去了哪儿?”宋温惜追问道。 “今日清晨时分,刘公公来叫晏望宸梳洗更衣,却见沈悦匆匆从晏望宸的寝殿中跑出来。” “她发冠凌乱,衣衫不整,神色慌张。” 陈卿安顿了顿,又道:“刘公公本以为,晏望宸终于宠幸了沈悦,可是,沈悦前脚刚走,后脚裕王便出来了。” 宋温惜十分诧异,她脑子飞快地理清来龙去脉,恍然大悟:“所以,这药,是沈悦下的?只不过阴差阳错,她与裕王……” 陈卿安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沈悦昨夜未曾点灯,而裕王本就同晏望宸长得很相似,所以,她夜里大概是没有认出裕王。” 宋温惜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笑,沈悦这一出,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这些事晏望宸竟然都知道,今日上朝时,他看上去倒是风平浪静。 宋温惜忍不住问:“那晏望宸准备如何处置沈悦?” “还不能急。”陈卿安眉头微皱,低声道,“其实,晏望宸早就怀疑,沈悦的父亲没有死。” 宋温惜微怔,这个猜测,淄阳王也曾说过。 “为何?”宋温惜假装不知情,问道。 “当年死在围猎场上的人,晏望宸早就派人替他们收尸安葬。可是,唯独没有找到沈悦父亲的遗体。”陈卿安解释道,“另外,沈悦对父亲的去世,接受得很快。你走后没有几日,她便又同往日无异。” 宋温惜见状,便也不再隐瞒,将淄阳王和她的猜测全数告诉了陈卿安。 “我也有这样的疑虑。若是沈悦暗地与赵迟语勾结,时刻准备着起兵造反,那眼下我们只能按兵不动,否则若是贸然惊动他们,恐怕很难引他们现身。”陈卿安道。 宋温惜抿了抿唇。 原来,晏望宸从来没有信任过沈悦。先前在御书房的恩爱对话,都是演的? 她摇了摇头,甩去脑子里凌乱的思绪,又问:“不过,昨夜晏望宸怎么会这么轻易便着了沈悦的道?刘公公和将晚不在吗?” 昨夜她遇到他时,将晚并不在附近。 陈卿安解释道:“晏望宸和裕王饮酒,自然是要屏退众人的。刘公公当时没有在一旁服侍。将晚也被派去调查贪污赈灾粮款一事。” 竟然这么凑巧。 只是,阴差阳错,沈悦睡错了人。而晏望宸也阴差阳错地认错了救命恩人。 想到晏望宸以后或许会因为此事,继续宠幸那宫女,宋温惜的心不由自主地又痛了起来。 无论她如何欺人,终究是骗不了自己。 宋温惜想起那宫女的容貌,眉心微皱,又问道:“陈卿安,你可见过那宫女?” “没有。怎么了?”陈卿安问。 “我为何觉得,她与我长得十分相似?”宋温惜有些不安地说。 昨夜虽然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可是远远看去,那人的动作和样貌,同自己也有七八分像。 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第240章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宋温惜再次见到那个宫女,是在晏望宸的书房中。 晏望宸终究是力排众议,将那宫女纳入了后宫。他原本从来不让任何妃嫔在书房伺候,可是,他却破例让她留在书房中为他研墨。 她忍不住细细打量那女子,全然没有发现,晏望宸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沈世子?” 宋温惜恍若未闻,直勾勾地盯着那女子的脸。 这宫女,细看之下其实同她长得并不完全一样。她的眼睛要更圆一些,鼻梁也没有宋温惜那么高挺。 可是笑起来时,还有那举手投足间的感觉,却与她十分相似。 “沈世子,你盯着朕的玉儿做什么?”晏望宸的声音打断了宋温惜的视线。 宋温惜连忙回过神,垂眸道:“抱歉,臣失礼了。” 晏望宸也不气恼,慢悠悠地抓住玉儿的手腕,满目柔情道:“玉儿,你先退下,朕同沈世子,还要议事。”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36节 “陛下……”那叫玉儿的宫女,有些不舍地看着晏望宸。 “听话,朕晚些时候再去看你。”晏望宸哄道。 那轻柔的声音宠溺得很,宋温惜心中狠狠冷笑。 玉儿羞涩地一笑,听话地起身,退了下去。 晏望宸的温柔的目光追随着她,待她关上门,他才将视线落在宋温惜身上,冷声道:“沈世子,朕方才说的,你可都听到了?朕叫你来,是来商议你与公主的婚事,不是来欣赏玉儿的容貌的。” 他冷淡的声音,同方才对玉儿的温柔截然不同。 宋温惜的心瞬间像被刀划过一样。 那夜在石桥底下,他喊着自己的名字,让她心绪混乱,头脑发昏。她以为他还心心念念记挂着自己,不曾忘记她。 可是,转眼间他就已经开始将所有温柔给予别人,转头对她冷言冷语。 宋温惜垂眸掩住眼底的痛意,淡声道:“陛下赎罪,臣昨夜没休息好,有些愣神。陛下方才说什么?” 晏望宸的面色沉了下来,他起身走到宋温惜面前,抬手掐着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他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轻笑道:“沈世子眼底泛青,确实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怎么,沈世子有心事?” 晏望宸这动作十分暧昧,可是,他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刚刚碰过那宫女。 “啪”的一声,宋温惜毫不犹豫地打开了他的手。 “陛下请自重。”她的声音也十分冷淡。 晏望宸竟没有生气,反而嗤笑出声:“几日未见,沈世子的脾气倒是见长。” 他转过身,随意地拿起奏折翻了翻,道:“朕是问你,既然已经订婚,打算什么时候同公主成婚?” 宋温惜怔住。 她虽然已经与晏时鸢假意订婚,但是晏望宸一直不允许她将那条例废除,所以大婚的事情一拖再拖。 “陛下何时废除那条例,臣何时与公主成婚。”宋温惜低声道。 大婚并不是目的,废除条例才是。 “沈温淮!你当朕的皇姐是什么?!”晏望宸将奏折摔在桌上。 他厉声道:“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朕说过,那道条例不可废除,你若是想要当驸马,就乖乖待在朕的皇姐身边,休要再参与朝堂上的任何事!” 宋温惜本就对他有些怨念,此时他这般暴怒,让她更加没了好态度:“陛下这样,只会让臣与公主的关系变远,也会让臣与公主,同陛下有隔阂。” “这是你自己要承担的后果!”晏望宸的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锐利的眸子扫过宋温惜微微发白的脸,叹了口气,终究是放缓了语气,问:“沈温淮,有人曾经同朕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所以朕做了选择。如今这话给你同样适用,希望你好好选择。” 宋温惜怔住。 如果她没记错,这好像是她对他说过的话。 …… 她说:“殿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知道殿下日后坐上皇位,必定三妻四妾。我不愿嫁给殿下,也是因为我不想日日看到殿下同别人欢爱。” …… 可是,如今,她还不是照样要看着他与别人欢爱? 宋温惜猛地回过神,她心中疼痛难忍,眼眶微微发酸。 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于是她低声道:“若陛下没有别的事情,臣先退下了。” 说罢她转身要走,可手臂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往后一拉。 宋温惜被迫转过身。 “朕的话还没说完……”晏望宸恼怒的话还未说完,便噎在了喉咙中。 宋温惜的泪源源不断地溢出,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挣扎着想要侧开头避开他的视线,却被晏望宸钳住胳膊无法动弹。 晏望宸从未见她如此伤心,心猛地一痛,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想要帮她擦拭眼角的泪花。可宋温惜却嫌恶地避开,将头扭到一个几乎要折断的角度。 见她如此抗拒,晏望宸微微蹙眉:“朕不让你继续做翰林学士,你就这般委屈?早知今日,又何必求娶公主?” 错了,全错了。 他根本不懂她的痛苦。 但宋温惜只能顺着他的话说:“臣苦读数年才考上的状元,这是臣应得的。臣爱上公主又有什么错?” 晏望宸似乎是被她的胡搅蛮缠气到,只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 他松开了她的胳膊,道:“沈温淮,你休要得寸进尺。” 宋温惜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可眼泪依旧止不住,她只能背过身去,冷声道:“臣不敢,臣这就走。” “站住。”晏望宸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松了口:“朕答应你,会想办法让你留在翰林院,继续做你的翰林学士。” 宋温惜心中也没有多少欣喜,她淡然地对晏望宸道:“谢过陛下。”说完便要离开。 “陛下!不好了!宜妃娘娘出事了!”刘公公的声音在书房门外传来。 宋温惜听到“宜妃”两个字,脚步顿住,心一沉。 沈悦?难道……是那药膏起效了? “何事?”晏望宸倒也没有催促宋温惜离开,扬声问道。 “下人说,宜妃娘娘用了沈世子给她的药膏,脸上奇痒无比!”刘公公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晏望宸蹙眉瞥了一眼宋温惜,只见她神色依旧淡然。 她淡声道:“陛下快去看看吧。” “你同朕一起去。”晏望宸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推开了书房的门。 第241章药膏见效 宋温惜跟着晏望宸,带着御医,来到了沈悦的宁春宫,沈悦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屋中传来。 晏望宸又瞥了一眼宋温惜,只见她依旧满脸淡然,丝毫没有慌乱的模样。 刘公公打开了门,道:“娘娘,陛下来了。” 晏望宸深吸了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屋中,沈悦蜷缩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 宫女按着她的手,苦苦相劝:“娘娘,不能再抓了……陛下来了,陛下会治好娘娘的。” 听到晏望宸来了,沈悦却把自己蜷缩得更紧,用手捂住脸:“陛下……臣妾容貌不宜面圣……”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旁人见了,定会心生怜惜。 可是宋温惜却轻轻冷笑一声。 她分明故意差宫女去找晏望宸,晏望宸如她所愿来看她了,她却假装柔弱无助,不愿意看她。 宋温惜看向晏望宸,觉得他也怪可怜。每天周旋在这些心怀鬼胎的女人面前,也不知道有几个对他是真心的。 晏望宸没有察觉到身后凉凉的目光,他在沈悦的床边坐下,道:“让朕看看。” 沈悦不肯放下手,晏望宸便让宫女强行将沈悦的手拿下。 众人这才看清,她的脸被自己抓出红色的血痕,面目可怖。 晏望宸没说什么,站起身,示意让御医为沈悦把脉。 此时沈悦瞥见了远远站着的宋温惜,情绪激动起来,爬起身就要冲向宋温惜,道:“沈温淮!你给本宫的药膏里究竟有什么?!本宫的脸怎么会这么痒?!” 宫女连忙按住了她,低声道:“娘娘,陛下还在呢……陛下一定会为娘娘做主的。” 沈悦看了一眼沉默的晏望宸,忍着将宋温惜撕碎的冲动,哭喊着求道:“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晏望宸眉心微皱,扫了御医一眼。御医连忙上前,要为沈悦把脉。 “咦?”御医眉头紧皱,“娘娘这脉象,没有什么不妥。” “怎么可能?!本宫都要痒死了!”沈悦因为脸上又痒又疼,再也维持不了温柔可怜的模样,怒声斥责道,“庸医!给本宫换个大夫来!” “换几个大夫也都是一样的。”宋温惜缓缓开口。 晏望宸见她终于出声,问道:“沈大人,你今日得给朕一个解释。为何宜妃会用沈大人的药膏,药膏里的药材也请沈大人全都写出来。” 说辞宋温惜早就准备好,所以她不慌不忙地说:“刘公公可以为臣作证,那日是宜妃娘娘追着我要那治疤痕的药膏。臣早就警告过娘娘,会有些后遗症,但是娘娘没有让臣说完。” 晏望宸看向刘公公。 刘公公立刻躬身应道:“确实如沈世子所言。” “至于那药方,原本是臣的独门秘方,概不外传,不过,既然陛下怀疑臣,臣全都写出来也无妨。”宋温惜走到一旁,拿起笔,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了那些无关紧要的药材。 宋温惜写完,御医连忙拿过来查看。 他微微皱眉,问:“沈大人,这……殇情草是什么?” “是绝情峰独有的药材,对祛疤有奇效。”宋温惜简单地解释道。 “老臣从未听说过。”御医不解道,“沈大人可否将那药材给老夫看一看?” “没问题,只不过,我没有带到都城来,需要派人回绝情峰去取。”宋温惜毫不犹豫地应道。 她又看向沈悦,神色泰然自若:“宜妃娘娘不必惊慌,这药膏本就会让疤痕瘙痒难耐,待这痒过去之后,疤痕便会痊愈。”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道:“想必是因为娘娘的疤痕太过久远,恢复起来也较为缓慢,所以才会奇痒难忍。娘娘可以将手包起来,就不会挠伤自己的脸了。” 这药膏确实有祛疤奇效,也的确像宋温惜所说,没有任何问题。 只不过,若是与另一种药材同时吃,不久便会毒发,浑身剧痛却不伤及性命。 沈悦瞪着宋温惜,不敢全然相信她说的话。不安的眸子扫过晏望宸,见他站得老远,沉默不语,她眼底蕴起水汽,又撒娇道:“陛下,臣妾的脸好痛。” 宋温惜全程淡然的样子,晏望宸全都看在眼里。 他微微叹了口气,抬眸看向沈悦,眼底没有任何柔情,冷然道:“宜妃为何要向沈世子讨这药膏?宫中什么名贵药材没有?” 王攵瓌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37节 沈悦暗暗咬牙。还不是沈温淮说脸上有疤就不能做皇后!可是这事她不能对晏望宸明说。 宫中的名贵药材是多,却没有一个能医好她的伤疤。当初她自作聪明让这疤痕变严重,确实给她带来了许多怜爱。 但是,如今她想要的,可不只是怜爱。 沈悦收起心思,纤长的手指抚上脸颊,可怜地道:“臣妾怕陛下嫌恶这疤,后宫妃嫔多了许多,如今又有玉才人侍奉陛下,陛下再也不来看臣妾了怎么办?” 宋温惜一阵恶寒。 若不是陈卿安告诉她,沈悦昨夜阴差阳错同裕王有了一夜欢爱,她还真的要以为沈悦是多么可怜的人儿了。 她怎么能做了亏心事,还如此理直气壮的? 陈卿安说,昨夜的事晏望宸全都知道,那……他还会同沈悦演戏吗? 宋温惜瞥了一眼晏望宸,只见他的目光也扫过自己。她连忙心虚地垂下头去。 “宜妃不必想太多,朕怎会冷落了宜妃。”晏望宸又在沈悦床边坐下,声音放柔,“前几日你说想吃酸梅,朕一会儿就让人送来。” “臣妾随口一言,陛下竟然记得。”沈悦的情绪被安抚。 既然御医说了膏药无碍,她也不再盯着宋温惜,柔声细语地对晏望宸撒起娇来:“陛下,既然来了,不如陪臣妾用膳……” 宋温惜也适时地道:“陛下,臣还有公务要处理,先退下了。” 晏望宸挥了挥手,看都没看她一眼。 刘公公将宋温惜送出宁春宫,松了一口气,道:“沈世子,还好那日老奴在一旁看着,不然这药膏,当真是说不清了。” 刘公公不知道,就是因为当时他在场,宋温惜才敢对沈悦提起那药膏。 第242章同朕共饮几杯 宋温惜笑了笑,道:“幸好。刘公公可真是我的福星。改日我拿些家乡特产,给刘公公尝尝。” 刘公公的脸一僵:“那个……沈世子的家乡特产,该不会就是那殇情草吧?” 宋温惜忍不住笑出声:“当然不是,绝情峰之上还有许多其他稀奇的东西。” 她压低声音道:“有许多东西,都城都买不到呢。” 刘公公这才喜笑颜开:“那老奴先谢过沈世子了。” 宋温惜刚要道别离开,晏望宸便从沈悦房中走了出来。她想假装没看见,转身就要走,却被晏望宸叫住。 “去哪儿?”他问,“回沈府吗?” 宋温惜只得回身恭敬地道:“是。” “若是没事,陪朕用了午膳再走。”晏望宸邀请道。 “陛下不用陪宜妃娘娘吗?”宋温惜有些疑惑。方才沈悦不是让他陪自己用膳?这人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晏望宸冷锐的眸子看向她,沉默不语,似乎是嫌她多嘴。 宋温惜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道:“臣还有事,不便陪陛下……” “翰林学士和驸马的位置,你还想不想要了?”晏望宸嗓音低沉,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 “……臣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如陪陛下用膳。”宋温惜抬起头堆起笑容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现在虽然只是假装大丈夫,但也得能屈能伸。不就是吃一顿饭么,又不会掉块肉。 宋温惜暗想。 可是,宋温惜还是想得简单了。 晏望宸让她一起留下用膳,桌上却空空如也。 饭呢? 宋温惜虽然感到莫名,但还是跟在晏望宸身后。 只见他在空桌子旁坐下,看似无意地对她道:“朕曾听淄阳王提起,沈世子会做饭?” 宋温惜的屁股还没坐上椅子,她僵了一下,才坐下尴尬道:“只会一点皮毛。” 淄阳王为何会对晏望宸提起这事?她只不过时常给小鱼开小灶,做些他爱吃的东西。 “沈世子的手艺,朕也想尝尝。”晏望宸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听闻沈世子在水汶镇,是靠蚕蛹让村民活下来的。沈世子见识倒是颇为广泛。” 什么意思?让她留下来用膳,用她做的膳? 还是说,他也想吃蚕蛹?可是这季节,这地方,她去哪给他搞? 宋温惜心思百转千回,但她还是谄笑道:“臣……厨艺不精,怕不合陛下口味。” “这翰林学士和驸马的事……” 宋温惜的话锋立刻一转:“但是陛下想吃什么,臣都会努力做的。” …… 屁股还没坐热,宋温惜就又跑到御厨忙里忙外。半个时辰后,她带着宫人端来四菜一汤。 原本她想偷懒,只做两道菜便算了,可是深思熟虑一番后,还是觉得未免有些太过寒酸。做都做了,还是做好些,讨晏望宸欢心。 说不定,晏时鸢的事情,就解决了。 宫人将菜肴摆放好,宋温惜开始一一为晏望宸介绍:“这道是神仙鱼,用的是刺少的鱼。架在鸡汤上蒸熟,待鱼肉软烂后会脱骨落进鸡汤之中。所以陛下可以不必担心有刺,放心食用。” “这道是翡翠白玉羹,茼蒿和豆腐切碎制汤,再勾一点芡让它变得浓稠。” “这道是金桂小排,口味偏甜,糖醋味的排骨撒上桂花糖。” “这道是清水玉莲。”宋温惜挠了挠头,“其实……就是白菜,臣切成了莲花的样子,看着好看些。” 宋温惜没察觉到,晏望宸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 四道菜,有鱼有肉有蔬菜,他应该不会不满意吧? 宋温惜介绍完,才抬眼偷偷打量了一下晏望宸的脸色。 只见他垂眸,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几道菜,看不出情绪。 宋温惜有些心虚地道:“陛下非要臣做饭……臣……只有这点本事了,陛下该不会嫌弃吧?” “辛苦了。”晏望宸突然出声道。 “啊?”宋温惜愣了一瞬,然后连忙道,“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陛下爱吃就好。” “坐。”晏望宸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口中。 宫人和刘公公都已退出去,宋温惜默默地在晏望宸身边坐下,拿起了筷子。 她此时才注意到,晏望宸还将人拿来了两壶酒。 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就要喝酒? “沈世子的手艺不错。”晏望宸吃了两口,抬手给她倒了一杯酒,“今日朕有些兴致,沈世子不如陪朕喝两杯。” “这……臣在陛下宫中又吃又喝,这不好吧。”宋温惜有些抗拒,想找些借口拒绝。 她酒量并不算好,担心自己在他面前失仪又失言。 “怎么?沈大人肯陪公主畅饮,就不能同朕饮几杯?”晏望宸的眸色沉了下来,是生气的征兆。 宋温惜想着尽快将晏时鸢的事情处理好,自己好全身而退,便豁出去道:“那臣陪陛下小酌两杯,陛下莫要贪杯,当心身子。”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清酒入胃,微微带着一点灼烧的感觉,但后味清新,酒香浓郁,还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宋温惜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但这酒佐餐却是极好的。甜甜的金桂小排冲淡了酒味,也让胃里暖了起来。 两人沉默无言地吃着,并没有说什么话。 宋温惜觉得奇怪,可是晏望宸不说话,她也不想贸然开口。她如坐针毡,也没什么胃口,看着晏望宸吃得似乎很满意,她微微放下了心,抿了口酒。 三杯酒下肚,宋温惜的头微微有些发晕。 晏望宸也已经吃完,放下了筷子。 他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起来,低声道:“和沈世子一起,吃这沈世子亲手做的家常菜,颇有些寻常人家的感觉。” “我们现在,像不像一家人?”他问。 宋温惜的心漏了一拍,她抬眸看向晏望宸,发觉自己看人已经开始有了双影。 “陛下说什么?”宋温惜发现自己甚至有些口齿不清。 只不过才三杯酒,她怎么会这么快就醉了?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抬手撑住脑袋,却愈发觉得晕眩。 终于,她身子一歪,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昏睡过去前,她听到晏望宸的声音。 “此酒虽淡,味道偏甜,但甜酒更加醉人。沈世子……不知道吗?” 第243章强扭的瓜不甜 宋温惜这一觉睡得很沉,她恢复意识时,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娘,醒醒。”稚嫩的奶声逐渐清晰,“你都睡了好久了。” 宋温惜勉强地睁开眼睛,头有些昏沉沉的,鼻腔依旧弥漫着些许酒气。 小鱼的头映入眼帘,他有些委屈:“娘怎么回来就睡觉。” 她竟然已经回到府中了? 昏睡前,她似乎还在同晏望宸吃饭喝酒。可是,后面的事情她全不记得了。 她慌乱地摸了摸身上,又摸了摸脸,仍是男儿装扮,没有什么破绽。宋温惜微微松了口气。那酒虽然醉人,可是醒来之后却没有任何不适。 只不过,晏望宸为何要大白天将她灌醉,又将她毫发无伤地送回来? 小鱼见她发愣,不满地哼唧起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38节 宋温惜被小鱼打断思绪,也来不及多想。她抱起小鱼,问道:“娘醒了,小鱼在家有没有好好听祖父的话?有没有好好吃饭?” 日复一日,小鱼长高不少,也沉了不少。她抱他竟觉得有些吃力。 “娘,为什么你总是要男装出行?”小鱼没有回答,而是不解地问,“我喜欢娘女装的样子。” 宋温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其实她也担心,每日一会儿男装一会儿女装,会叫他混乱得很。 她只能简单地解释说:“娘有任务在身,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娘是女子。小鱼记住了,以后遇到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别人娘是女子哦。” 小鱼听不懂“任务”是什么,但他听懂了后半句,便点了点头,道:“小鱼不说。” 宋温惜算了算日子,想到快到小鱼的生辰了,又问道:“小鱼生辰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小鱼想了想,问:“什么东西都行吗?” 宋温惜微微有些尴尬,他若是想要上天,恐怕不行。 于是她补充道:“只要是娘能给的,都可以。” 小鱼想了想,道:“我想要爹。” 宋温惜的笑容有些僵硬,她问:“怎么突然想要爹了呢?” 她以为小鱼还小,不知道自己没有爹。 “因为隔壁阿权家里,有爹有娘。娘虽然有时候也是爹,可是……”小鱼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但宋温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阿权是隔壁卖豆腐的人家的儿子。淄阳王带小鱼出去玩时,常会路过那户人家,也会时常照顾他们生意。 一来二去,小鱼和阿权就熟络起来。 先前在绝情峰顶,小鱼接触不到别人家,自然也不知道常人家应该是什么样。可是搬来了都城,府邸又在繁华之处,小鱼接触的东西愈发多了起来,自然懂的事情也逐渐变多。 宋温惜眼底涌起满满的心疼,她问:“阿权嘲笑你没有爹了?” “没有。”小鱼摇了摇头,“只是小鱼也想有爹。阿权的爹,会教小鱼劈柴,还会带小鱼下水捞鱼。” 宋温惜忍不住调侃道:“祖父不也常常带你四处玩耍?” “可是……”小鱼喃喃道,“可是祖父总是喊累。阿权的爹从不喊累。” 宋温惜有些无奈。淄阳王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不如从前。他虽然从不抱怨她带着一个拖油瓶,可还是常叹气说带孩子比带兵还累。 宋温惜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小鱼的缺失,她终究是不能一人分饰两角。 她思来想去,试探地问道:“你喜欢陈叔叔吗?娘让陈叔叔教你射箭可好?” “好!”小鱼毫不犹豫地回答,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宋温惜笑了笑,还好小鱼还小,好哄。等他再大一些,恐怕就不好糊弄了。 她的思绪又回到晏望宸身上。 他今日好生奇怪,沈悦用了她送的膏药,瘙痒难耐,他却丝毫没有质问她的意思,耐心地等着她解释。 而且宋温惜以为他至少会在沈悦房中逗留许久,哄上一两个时辰,却没想到,他跟着她出来了,还邀请她一同用膳。 说到用膳,就更奇怪了。他分明是想灌醉她,可灌醉之后似乎也没有做任何事。 还是说……他做了些什么,自己却并未察觉? 宋温惜心中涌起一丝警惕。难道晏望宸想起那日在桥下的事情了?灌醉自己,莫非是想要套些什么话? 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若是晏望宸认出了她,又怎么会将那玉儿封为才人,纳入后宫? 想起晏望宸用膳时柔和的眼神,宋温惜的心口微微发涩。 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醉酒之后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所以,晏望宸的目的她也不得而知。 如此一来,日后再见到晏望宸,她只能见招拆招。宋温惜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同晏望宸保持距离,再也不能掉以轻心。 …… 次日,上朝时,晏望宸宣布要废除几条法例——其中一条便是驸马不可入朝为官。 文武百官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反对。 “陛下,这怎么行?没有这先例……”丞相焦急反驳道。 “没有先例,朕便不能开这个先例?”晏望宸冷漠的眸子扫了丞相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宋温惜身上,“沈世子,你可莫要叫朕失望。” 陈卿安瞥了一眼宋温惜,只见她也有些震惊,抬眸看向晏望宸。 虽然先前晏望宸答应会考虑这件事,可宋温惜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样做了,还这样快。 她望着遥坐在高位之上的晏望宸,微微蹙眉,有些读不懂他的心思。 但她只能跪下道:“臣……定然不会辜负陛下厚望。” 下朝后,宋温惜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晏时鸢。 “当真?”晏时鸢眼底满是兴奋,“我要去告诉林策!” “公主!”宋温惜拉住了她,“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放林策回去做他的指挥使?” 晏时鸢微怔,她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不愿:“可是……若是他做回他的指挥使,却不愿娶我怎么办?” 林策最近对她更加冷淡,她唯有将他束缚在身边,才能有一丝安全感。 宋温惜叹了口气,劝道:“公主,是你的终归会是你的。强扭的瓜不甜,若一直勉强林策,只会让林他更加厌恶你。” 第244章有个叔叔也好 晏时鸢到底是听了宋温惜的话,她让宋温惜躲到房中的隔间里,然后叫来了林策。 “公主有何事?”林策的声音无比冷淡。 “林策,你听说了吗?沈大人求陛下废除了‘驸马不可为官’这一条例。”晏时鸢的声音带着笑意。 林策抬眸冷漠地看着她:“听说了,恭喜沈大人和公主殿下。” 他冰冷的视线让她心中一颤。 废除了这条例,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如今与公主订婚的,是沈温淮,又不是他。 晏时鸢并不知道林策的心思,她小心翼翼地问:“林策,我……放你回去做指挥使可好?” 在喜欢的人面前,她一点公主的架子都端不住。 林策紧抿着唇,喉结微动,下颚绷紧,眼底闪过一丝痛意。 他冷笑一声:“公主又要玩什么把戏?” 晏时鸢被他冷漠的声音激得呼吸一滞,她强笑道:“我是认真的,并非同你说笑。” 林策眉头紧皱,思索片刻,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微微勾了勾嘴角,道:“也对,公主有了沈大人,自然就不需要属下了。” “我不是……”晏时鸢一时间百口莫辩。 她只是想听宋温惜的,先将林策放回去做他的指挥使,然后等与宋温惜解除婚姻,再去找他。 可是在林策眼里,她倒是成了个三心二意的人。 “公主不必解释,公主要属下走,属下走便是。”林策淡漠地道。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他不是沈温淮,没有那么大本事让晏望宸改变条例,保住自己的官职。既然沈温淮靠自己的本事争取来了这位置,又与公主两情相悦,自然就到了他离开的时候。 “你去哪儿?”晏时鸢忍不住叫住他。 林策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地道:“回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你……”晏时鸢想要说什么,可是林策却已经走出房门,不再理会她。 晏时鸢久久站在原地,身子微微发抖,仿佛在隐忍什么。 宋温惜轻叹一声,从隔间走出。 晏时鸢委屈得厉害,她回过头时,脸上已经挂满泪痕。她扑到宋温惜怀中,呜咽出声:“他还是恨我,温惜……无论我怎么做,他还是讨厌我了。” “公主毕竟与我有婚约在身,林策大概是以为你不要他了。”宋温惜安抚道。 晏时鸢猛地抬起哭花的脸:“是这样吗?那……那我们快些解除婚约。” 宋温惜被她的急切逗笑,她问:“公主就这么喜欢林策?即使他对你这般冷漠,你还是喜欢他?” 晏时鸢有些不好意思,松开了她,道:“林策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宋温惜自然知道林策从前是怎样,于是她笑了笑,说:“公主放心,待林策官复原职,我便去向陛下请求退婚。” “谢谢你。”晏时鸢由衷地说,她抓住宋温惜的手。 好不容易安抚好晏时鸢,宋温惜刚走出屋子,关上房门,便被林策拦住去路。 她微微有些诧异,抬眸看向林策冷锐的神色,轻笑一声问:“林指挥使有何指教?” 他走得那么潇洒,宋温惜都要以为他真的毫不在乎了。没想到,他还是不放心地折返回来。 林策冷声道:“沈大人虽然已与公主订婚,但毕竟还未行礼。在大婚之日前,还请沈大人不要总来找公主,会让公主清誉受损。” 原来是来警告她。看来还是在乎晏时鸢的。 宋温惜的嘴角忍不住扬起,她点了点头:“林指挥使说得对,日后我注意避嫌。” “还有。”林策又道,“沈大人日后若是背叛公主和陛下,林某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么咬牙切齿? 宋温惜的笑意愈发浓:“好,我知道了。” 林策见她丝毫不恼怒,眼底浮起一抹疑惑。 但他也不打算同她过多纠缠,只冷哼一声,微微侧开身,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宋温惜走了两步,又回身对林策道:“林指挥使,若是日后你让公主伤心,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策一脸莫名其妙。 晏时鸢都为了他,要赶自己走了,自己如何能让晏时鸢伤心?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39节 宋温惜却也不解释,了却了一桩心事,她心情大好地离开了宫中。 …… 小鱼的生辰日逐渐临近,宋温惜想到那日小鱼说的愿望,犹豫许久,还是决定邀请陈卿安来给小鱼过生辰宴。 就算她不能给他一个父亲,有个叔叔也是好的。 于是下朝之后,宋温惜故意放慢脚步,等待陈卿安。 “沈大人,一起走。”陈卿安果然追上她,柔声道。 两人肩并肩往宫门口走,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一道阴沉的目光注视着二人的背影。 走到宫门口,即将分别时,宋温惜才顿住脚步,对陈卿安说:“陈世子,我有个请求……” “你说。”陈卿安笑吟吟地看着她。 宋温惜抿了抿唇,问:“其实……明日便是小鱼的生辰,可否请陈世子明日晚上来府中陪小鱼过生日?” “当然!小鱼的生辰我当然要去。”陈卿安应道。 他眉眼温柔,抬手揉了揉宋温惜的头,道:“放心,我一定会去。” 他又怎会不知道她一人带孩子的心酸处?小鱼逐渐到了懂事的年纪,他没有父亲的事,恐怕快要瞒不住了。 宋温惜轻轻松了口气,也笑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卯时,我们在府中等你。” “好。”陈卿安笑着道,“小鱼喜欢什么?我带贺礼去。” “不必!”宋温惜连忙摆手道,“你能来就很好,不必费心送贺礼。” 她还是不想过多麻烦他,怕自己还不起这些人情。 陈卿安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说:“知道了,你回府路上小心。” 宋温惜放心地上了马车,陈卿安也自行离开。 不远处的树下,晏望宸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他眸底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久久未动。 “将晚。”他低声道对着空气说。 “明日卯时,朕要出宫。” 第245章漂亮叔叔 小鱼的生辰日,虽然他还年幼,或许留不下什么深刻的记忆,但宋温惜非常细心地布置了一番。 府中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宋温惜白日里带小鱼去城中逛了一圈,给他买了许多喜欢的小玩意儿。 快到了生辰宴开始的时辰,他们才回到府中。 淄阳王为小鱼量身定做了一套弓箭,准备日后开始教他射箭。 陈卿安也早早赶来,除了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他还给小鱼带来一把短剑。剑柄雕刻着繁杂的花纹,剑锋锐利,闪着寒光。 他蹲下身,对小鱼说:“日后叔叔常来府上教你习武,可好?” “好!”小鱼毫不犹豫地应道。 他还太小,舞不动这把剑。但是能看得出他十分喜欢。小鱼把这短剑放在腿上,小手在冰凉的剑柄上摸了又摸,一副珍惜的模样。 淄阳王瞥了一眼被小鱼遗忘在一旁的弓,冷哼了一声,道:“这臭小子,看来更喜欢剑。” 宋温惜忍不住轻笑一声,她拉着陈卿安,在小鱼旁边坐下:“陈世子,坐吧,今日没有外人。” 为了以防万一,她今日仍是男装打扮。 陈卿安眼底滑过一丝失落,他许久没有见过女装的宋温惜了。 原本他还十分期待,今日她或许会以女装身份示人。但现在想了想,还是小心为妙,谨慎一些也好。 说是生辰宴,但其实也就他们三人。毕竟宋温惜的身份比较特殊,怕有疏忽,她不敢请太多人来。 何况,她在都城,也没几个朋友。 三代同堂,加上陈卿安,颇有些一家四口的感觉。 陈卿安看着忙碌着为小鱼夹菜的宋温惜,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场景,他在一个月之前都还不敢想象。没想到,如今不但找到了她,还能同她一起在府中为她的孩子庆生。 “陈世子,我今日准备了几壶好酒,你尝尝。”宋温惜照顾完小鱼,又给陈卿安倒了一杯酒。 她入宫后就发现,陈卿安身上总会断断续续带着淡淡的酒气。虽然近几日没有了,可她猜想,陈卿安应该是喜欢喝酒的。 “娘,我也要。”小鱼眼巴巴地瞅着陈卿安的酒杯。 一旁的淄阳王戳了戳他的脑门儿,道:“你这小不点,这么小就知道讨酒喝?” “就要!”小鱼撒娇道。 于是淄阳王拿起筷子,沾了一点自己杯中的酒,递到小鱼嘴边:“最多给你尝尝。” 小鱼张开了嘴,毫无防备舔了一口,下一瞬,“呕”的一声,小脸皱了起来,嫌恶道:“不好喝。” “知道不好喝,以后就别喝酒。”淄阳王放下筷子。 小鱼又一脸疑惑地看向陈卿安:“叔叔为什么爱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陈卿安微怔,回忆来到三年前。 其实,原本他是不喜酒的。只是宋温惜离开的那三年,他过得十分苦涩。想她想到夜不能寐时,便只能靠酒来麻痹自己。 有一段时间,他嗜酒如命,常常醉到不省人事,第二天无法上朝。 国渊侯看着自己儿子颓废的模样,痛心疾首,痛骂了他一顿。 “若是她回来,看到你过成这般模样,她如何能看得起你?!”国渊侯自然是了解自己儿子的,说出来的话也句句扎心。 他的姑姑也来劝说他:“陈卿安,你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治好了咳疾,如今又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若你身子垮了,以后就算找到了宋姑娘,又该如何保护她?” 还能找得到她吗? 那时候陈卿安绝望地想。 她消失在人海,他根本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的故乡分明在都城,她还能去哪儿呢? “她不会回来了。”他低声说。 她走得那么决绝,一丝消息都没有留下。香芙死了,她定然是恨死了宫中这些人,她也再不想回都城了。 那一刻,他有些悔恨。后悔自己当初帮沈悦将那疤痕变得更加严重,让晏望宸不得不对她百般退让。 晏望宸或许也是看不下去他如此颓废,将他召进宫中,问道:“陈卿安,朕都没有像你这样自暴自弃。” 那时他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道:“如今你已经拥有了一切想要的,自然是不在乎她去了哪儿。” 那一路他看得清楚,晏望宸是可以为了帝位放弃她的。 可是他不行。 他只想要她。 …… “陈世子?”宋温惜见他发愣,忍不住开口叫他。 陈卿安回过神,看向面前的宋温惜。他眼底翻涌的情绪,让宋温惜微怔。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陈卿安已经挪开了视线,轻笑一声,对小鱼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此时许皓却突然跑进来,神色慌乱道:“世子,王爷,陛……陛下来了。” “什么?”宋温惜十分诧异,晏望宸怎么会这个时间来她府中? “怎么?不欢迎朕?”晏望宸人未到,声先至。 只见他穿着一袭紫色金色龙纹锦衣,银冠束发,背着手缓缓走进来。他整个人看起来尊贵无比,冷锐的眸子扫过在场的几人。 没想到晏望宸会突然出现,几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参加陛下……” 晏望宸打断了他们的行礼:“不必多礼。” 宋温惜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一时间慌乱得忘记了招呼他。她甚至不敢看向他,唯恐看到他质问的眼神。 倒是小鱼非常开心地叫道:“是漂亮叔叔!” 他跑向晏望宸,宋温惜没能来得及抓住他,只能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扑向晏望宸,猛地抱住了晏望宸的腿。 “漂亮叔叔,抱。”小鱼朝晏望宸张开了手。 晏望宸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小小的人儿,那双清澈的、小小的凤眼,此时正专注地望着他,看得他心中一软。 晏望宸俯身将小鱼抱了起来,小鱼竟然毫不认生,小手亲昵地攀上了他的脖子。 宋温惜连忙走上前,道:“抱歉,小鱼不懂事,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她伸出手,想要接过小鱼。 小鱼却一歪身子,躲开了她的手:“不要,小鱼想要漂亮叔叔抱。小鱼想要漂亮叔叔当爹。” 她的心随着小鱼的话提到了嗓子眼。 她唯恐晏望宸认出小鱼是他的儿子,也害怕小鱼张口喊她娘。 第246章让朕想起一个人 “朕若是当了你的爹,你亲爹该怎么办?”晏望宸似乎没有察觉到小鱼话中的不对劲,调侃道。 宋温惜警告地瞪了一眼小鱼,再次道:“陛下……小鱼身子不轻,别累着陛下。” “朕抱着不觉得沉。”晏望宸淡淡地瞥了一眼宋温惜,“怎么,沈世子怕朕把你的儿子摔了?” “臣不敢……”宋温惜只能眼看着小鱼贴着晏望宸。 晏望宸冷漠的眸子望向陈卿安,道:“朕倒是不知道,你与沈世子……已经熟络到来参加他儿子的生辰宴了?” 陈卿安倒是神色淡然,不似宋温惜那么紧张。只不过他的双眸中满是寒意,丝毫没有欢迎的样子。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40节 陈卿安微微勾了勾嘴角,道:“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是没空去管这些小事。” “小事?”晏望宸垂眸看向小鱼,忍不住抬手掐了掐他的肉脸,看似漫不经心地道:“是不是小事,朕说了才算。” 两人之间,似乎暗流涌动。 宋温惜连忙解释道:“先前小鱼见过陈世子几面,很喜欢陈世子,所以臣才邀请陈世子来府中……” “是吗?”晏望宸又看了一眼窝在自己怀中的小鱼,“依朕看,他似乎更喜欢朕。” 陈卿安的身子逐渐僵硬,面上的笑意也有些维持不住。 晏望宸恐怕猜不到,他是小鱼的亲生父亲。但是,看小鱼的样子,他似乎对晏望宸有天然的好感。 陈卿安没有再说话,只是垂眸站在一旁。 “陛下公务繁忙,岂敢邀请陛下来参加臣孙儿的生辰宴。”淄阳王此时缓缓开口,“温淮,小鱼白日里又跑又跳,眼下恐怕是累了,你带他去休息吧。” 淄阳王给宋温惜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将小鱼带走。 晏望宸低头看向小鱼,只见他确实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疲倦。于是,宋温惜再次伸出手时,他没有拒绝。 宋温惜连忙将小鱼抱走,小鱼有些不舍地朝晏望宸挥了挥小手:“漂亮叔叔再见。” 他还挺有礼貌。 宋温惜将他的手拽回来,待走远后,她低声道:“不要跟那个人说话!” “为什么?”小鱼不解地问。 宋温惜耐心道:“小鱼,记住了,以后在那个人面前,要喊我爹。” 虽然先前她也让他喊自己爹,可小鱼总是十分混乱,她便没有再勉强。谁知今日险些出乱子,她不得不又让他改口。 “为什么?”小鱼又问,“娘分明是女子……” 他已经知道了管女子喊娘,管男子喊爹。 “没有为什么,你记住,若是让那个人知道娘是女子,娘就要和小鱼分开了。”宋温惜无法解释得清,便只能这样吓他。 小鱼果然皱起了眉毛,严肃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宋温惜将小鱼交给乳娘,自己又匆匆赶回宴席。 “……许久未见淄阳王,朕竟不知,淄阳王连孙子都有了。”晏望宸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淄阳王声音平静,不慌不忙道:“这三年发生了许多事,臣远在边疆,自然无法事事及时相告。” 晏望宸轻笑一声:“当初淄阳王走得那样匆忙,现在想来,颇有些躲起来的意思。” “若非当年镇国公太咄咄逼人,臣也不会走得那么急。”淄阳王倒是十分淡定,“如今边疆局势稳定,臣也终于能从绝情峰来都城走一走。” 提起边疆,晏望宸似乎颇有顾虑:“外族一直侵扰边疆,几十年来外患无穷。此时突然平息纷争,不知是不是风雨前的宁静。” “此事臣已经调查过,外族中原本最强盛的部落是萨疆,但是近两年,珈岚部落也逐渐强盛,出了许多擅长骑射的年轻人。他们忙着内斗,无暇来侵犯边疆领土。”淄阳王解释道。 “若是我们趁机攻打外族……”晏望宸问,“我们可有胜算?” 淄阳王沉声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虽然他们在内斗,可若是有了外来的敌人,只怕会让他们再次团结起来。” “不如让他们斗出个结果,然后再趁双方两败俱伤之时,一网打尽。”陈卿安建议道。 …… 门外,宋温惜请叹了口气,想要推开房门的手终究还是放下。 原本只是想给小鱼过个生辰宴,没想到倒变成了他们三人谈公事的场合。但她知道,淄阳王有意将话题往战事上引,这样一来,晏望宸便会忘记追问有关她的事。 不过小鱼今日过得还是十分开心,方才已经有些困倦了,恐怕确实撑不到宴席结束。 正想着,门却突然打开了。 陈卿安撞见站在门口的宋温惜,愣了一下,问:“温……沈温淮,你怎么在门口站着,快进来。” 他轻轻将她拉进来坐下。 宋温惜有些心虚地扫了一眼晏望宸,然后连忙垂下眼帘道:“菜都凉了,只怕陛下吃了会胃寒,陛下还是回宫吧。” 晏望宸挑眉道:“沈世子这么想赶朕走?先前朕刚许了你既可以当驸马,又可以保住官职,如今倒是翻脸就不认人。” “臣不敢,只是……臣府中的饭菜比不上宫中的,怕陛下吃不惯,怠慢了陛下。”宋温惜道。 晏望宸冷笑一声:“朕连你做的饭都吃得惯,你府中的饭,朕又有什么不适应的?” 此话一出,淄阳王和陈卿安都向宋温惜投来惊诧的目光。 “温淮,你何时……”淄阳王蹙眉问。 这件事宋温惜没敢同淄阳王说,怕他担心。毕竟晏望宸多了解她一分,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就多了一分。 而陈卿安的眸色也沉了下来。 原来,她给晏望宸做过饭。虽然知道这一定是晏望宸提的无理要求,她不得不照做。可他心中还是难掩酸涩之意。 “陛下不过是给臣面子,臣岂敢总拿这些招待陛下。”宋温惜如坐针毡。 她宁可他们继续讨论外族的事,也不要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说起来,沈世子,你的手艺,让朕想起一个人。” 晏望宸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锐利的眸子望向宋温惜。 第247章生辰宴变修罗场 宋温惜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根本不敢搭晏望宸的话。 这三年,她改了自己身上许多痕迹,例如字迹、声音、样貌,还有许多动作习惯,都改成了另一个人。 可是,宋温惜忽然想起,她做饭的手艺,仍旧保留了以前的习惯。 难道……这就是为什么那天他突然要她做饭给自己吃?他是不是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 宋温惜来不及细想,她低着头不敢说话,双手冰凉,紧攥成拳。 这生辰宴,变成了修罗场。 忽然,陈卿安的手落在宋温惜的拳头上,他温热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冰凉的拳,似乎是在安抚她。 “不知陛下说的人,是谁?”陈卿安勾起一抹笑容,淡然地问道。 晏望宸瞥到了陈卿安的小动作,下颚微微绷紧。 他收回目光,看向陈卿安,也微微一笑,回答道:“像朕的母妃。” 母妃?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宋温惜猛地抬起头。 “我母妃的故乡,口味偏甜,所以她做饭一直喜甜。”晏望宸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沈世子的似乎也很爱偏甜的口味。” 原来如此。宋温惜如释重负,她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 笑容又回到她脸上,她应道:“是,臣喜甜食。” 晏望宸盯着她的淡淡的笑容,眸色渐深。他似乎又想起小鱼,问:“沈世子的儿子,今年几岁了?” 宋温惜刚放下的心,此时又提起,她抿了抿唇,实话实说道:“三岁。” 晏望宸眉心微微一皱,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陛下……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宫吧。”淄阳王打断了晏望宸的思绪,建议道。 晏望宸回过神,叹了口气,说:“确实不早了,朕该回去了。” 他终于起身,走到门口。屋中几人都起身送他。 走至院中,晏望宸忽然道:“淄阳王,你既然已经来到都城,不如明日开始,同沈世子一同上朝。朕也许久没能听到你的声音了,甚是想念。” 淄阳王却婉言拒绝:“臣本就无意参与朝堂之事,如今又心系孙儿,更不便离开。” 晏望宸听了也不勉强,道:“既然如此,那朕只好常来沈府做客了。” 宋温惜心中一惊,瞪了淄阳王一眼。 淄阳王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他的确不想去宫中,何况,若是他和宋温惜都不在,小鱼怎么办? “陛下若是有事,召淄阳王进宫不就行了?”陈卿安开口替宋温惜解围,“陛下本就同沈世子有些不好的传闻,若总是初入沈府,岂不是落人口实。” 晏望宸瞥了陈卿安一眼,冷笑一声,道:“时辰不早,陈世子不如同朕一起走。” 陈卿安闭了嘴,抿着唇,冷着脸,似乎有些不乐意。 但是为了晏望宸能尽快离开宋府,不再让宋温惜提心吊胆,陈卿安只能同晏望宸一起离开。 晏望宸临走前,回头对宋温惜道:“沈世子,替朕同小鱼说生辰快乐。朕也没来得及为他准备什么礼物,就将这个送给他吧。” 他递给送宋温惜一枚小小的金锁,黄金錾刻花丝镶嵌,精美绝伦,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太贵重了。”宋温惜只觉得烫手,想要将它还回去。 晏望宸却抓住她的手腕,道:“朕的御赐之物,沈世子可要收好。” “既然陛下开口,你就收下吧。”淄阳王看不得两人拉扯。 他将那金锁塞进宋温惜手里,然后对晏望宸道,“陛下,陈世子,路上小心些。” 晏望宸看了一眼宋温惜,拽着依依不舍的陈卿安道:“走吧,陈世子。” 待送走了晏望宸和陈卿安,淄阳王也重重地松了口气:“没想到晏望宸这臭小子居然会不请自来。” 他看向宋温惜,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温惜,你当真没有暴露身份?我怎么见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宋温惜不想淄阳王担心,便没有提石桥之下发生的事,她故作平静道:“有吗?父亲看错了。” 淄阳王见她不以为意,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道:“总之,你万事小心,切莫前功尽弃。” 她走到这一步并不容易,总不能因为儿女私情,破坏了她的计划。 终于回到自己房中,宋温惜仿佛卸下了千斤的包袱,重重地倒在床上。 她此时才拿起手中的金锁,仔细打量。这金锁沉甸甸的,又做工精湛,定然是十分贵重之物。 宋温惜翻身坐起,将那金锁小心地收入妆奁中的最底层,想着若是有机会,还是将这金锁送还给晏望宸比较好。 ……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41节 过了两天,晏望宸让宋温惜将处理好的公文亲自送到书房。 宋温惜将公文交给晏望宸,他却只看了两眼,便放到一边:“沈世子办事,朕放心。朕叫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宋温惜心中又是一紧。 “你可知林策已经离开了公主府,不再做公主的贴身侍卫?”晏望宸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很是头痛。 “知道。”宋温惜有些好奇,这是她与晏时鸢计划好的。 “那你可知道,如今禁军指挥使的位置,早已被其他人顶替。林策若是不能继续做公主的贴身侍卫,他便无处可去。”晏望宸锐利的眸子审视地看向宋温惜。 宋温惜闹钟顿时一片空白:“怎么会?那……就算林策不能再回去做指挥使,也该有适合他的位置?” “他已离开禁军三年,你说,此时什么职位适合他?”晏望宸的手指轻轻叩着桌子,将这个难题抛给她。 “那……那……”宋温惜“那”不出来。 不是晏时鸢说,只要放林策走,他便能做回指挥使的位置? “晏时鸢当初哭着喊着要朕将林策许给她做贴身侍卫,如今又朝三暮四,喜欢上沈世子,便将林策踢到一边。”晏望宸冷笑着双臂环胸,“这薄情的样子倒是跟某些人十分相似。” 某些人?谁?宋温惜有些疑惑,不明白晏望宸扯东扯西的在说些什么。 可是如果林策做不了指挥使,晏时鸢将他赶走,岂不是残忍至极? 只怕林策会更恨晏时鸢。 “陛下,此事既然因臣而起,臣自当为林策找到出路。”宋温惜低头道。 第248章顶峰相见 宋温惜满腹心事地离开了晏望宸的书房,她没有直接出宫,而是直奔晏时鸢的院中。 晏时鸢显然也没有想到会这样,焦急地说:“怎么会这样?晏望宸分明说过,只要林策想,随时都能回去做指挥使。” “他是这样说的?”宋温惜有些诧异,怎么和她今日听到的完全不同? 不过这不是重点,既然林策已经来开了晏时鸢身边,也回不到禁军,那总要给他一个位置。 宋温惜忽然想到,先前晏望宸同淄阳王说,等外族争斗结束,准备趁火打劫,消灭外族。 宋温惜心中有个了个想法,她低声道:“公主,再过一段时日,淄阳王会回到临川,攻打外族。不如,让林策同淄阳王一起回去。” “这怎么行?”晏时鸢第一反应是拒绝,“林策去那么远的地方,还不如留在我宫中。” 宋温惜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公主不是要放他走?难道要反悔?” 晏时鸢有些不好意思:“那……临川城未免也有些太远了。而且,战场上刀剑无眼,林策若是受伤了怎么办?” 让林策跟着淄阳王回到边疆冲锋陷阵,晏时鸢是一百个不愿意。 “公主要将目光放长远些,若是林策在临川立下战功,或许能再回去当指挥使也说不定。”宋温惜劝说道。 她顿了顿,退了一步道:“不如,我先问问林策的想法。若是林策不愿意去也就罢了,若是他想去,公主总要放人。” 晏时鸢似乎有些委屈,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她咬着唇,唇都被她咬得微微发白。 “那……你先问问他的意愿。”晏时鸢终于松口道。 说罢她又喃喃道:“临川城,好远啊……若是真的要打仗,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宋温惜安慰道:“公主总要允许林策去追求他想要的人生,若是真的彼此相爱,自然会在顶峰相见。” “顶峰相见……”晏时鸢眼底浮起薄雾,她在院中的石阶上坐下,声音有些哽咽。 “你说得对,本宫岂能成为阻碍他仕途的人?先前被私心蒙蔽了双眼,害得林策这几年,过得很不开心。” 宋温惜拍了拍晏时鸢的肩,与她并排坐在石阶上。晏时鸢默默地靠在宋温惜的肩头,道:“就依你的意思办吧,林策他,值得更好的未来。” …… 宋温惜先将这主意告诉了淄阳王,淄阳王表示林策是不可多得的箭术高手,而外族又恰好善骑射,若是能让林策一同跟着,倒是如虎添翼。 于是,宋温惜找到了林策。 林策一个人住在都城中一处简陋的宅子里,他虽然也有些积蓄,可在找到营生之前,他不敢过于大手大脚地挥霍自己的积蓄。 林策见到她,有些诧异,也有些抗拒,但还是让宋温惜进了大门。 宋温惜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主意告诉了他,林策听了,面容有些激动,似乎跃跃欲试:“我当真可以同淄阳王一起去边疆?” 下一瞬,他又有些防备地看着宋温惜:“可你为何会愿意帮我?” 他先前对这沈世子颇有敌意,从未给过好脸色。可沈世子竟然愿意让他随自己的父亲征战?做他父亲的左膀右臂? 宋温惜淡淡那勾了勾嘴角,道:“如今公主已经同我订婚,我自然是希望你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再围着公主打转。” “林公子,边疆日子苦,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宋温惜正色道,“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幸运,能混得个了不得的军功,可若是不幸,战死沙场也是常有的事。” 林策的眸色沉了下来,他意识到,如果去了边疆,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再也见不到晏时鸢。 但是他仍旧神色坚定地抬头:“我去。” 宋温惜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不如先在我府上住下,到时候一同出行也方便。” 林策拧眉看向宋温惜,问:“沈世子会这么好心?” 宋温惜当然不愿意多管闲事,只不过,当晏时鸢得知林策住在这破宅子中,心疼不已,央求宋温惜给林策另寻住处。 宋温惜知道晏时鸢这是不知柴米油盐贵,才能说得出来的话。何况,就算宋温惜给林策找了宅子,他也未必愿意住,于是便建议将林策接到自己府上。 晏时鸢那时候竟然还有些吃醋:“那你们岂不是朝夕相处?” 宋温惜给了她一拳:“我倒是不介意让林策继续睡破宅子。” “晏望宸也太狠心了,林策好歹也曾陪他一同征战。如今连宅子都不愿赏一个。”晏时鸢揉了揉被捶痛的肩膀,抱怨道。 宋温惜也有些奇怪,林策当年也帮了晏望宸不少,按他的性子,不该如此薄待他。 可是帝王之心,又有谁能够揣测呢? …… 待安排好林策,宋温惜才向晏望宸禀报了这个想法。 晏望宸从公文中抬起头,深邃地眸子探究地看着她:“沈世子先斩后奏,还同朕商量什么?” 宋温惜抿了抿唇,她确实也没打算同晏望宸商量,只是只会他一声。 毕竟,林策已经不是他的人,住的又是她的宅子,跟随的是她的父亲,她就算不禀报,直接让林策随淄阳王出征,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她担心晏望宸秋后算账,便还是提前同他说了。 但宋温惜还是自顾自地道:“陛下既然没有意见,那臣便这么办了。” 晏望宸冷哼一声,“啪”地放下笔,道:“没想到沈世子倒是颇有善心,将情敌也安置得如此妥当。” 宋温惜耸了耸肩,道:“总不能把人往绝境逼。” 晏望宸眸色微沉,不知想起了什么事。 “陛下,玉才人求见。”门外响起刘公公的声音。 宋温惜心一沉,她抿着唇,犹豫自己是不是该主动退下。毕竟玉才人如今正值恩宠,或许,两个人想在书房恩爱。 晏望宸抬眸看了一眼宋温惜,扬声道:“朕说过,朕与沈世子在议事,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陛下,臣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臣先告退了。”宋温惜说罢,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她的手刚触碰到房门,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按住了门框。 “朕还没说完。” 晏望宸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 第249章小鱼同朕长得很像 宋温惜猛地回过身,两人离得太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陛下,嫔妾做了些糕点,陛下和沈世子不如歇歇。”外面玉才人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门窗传了进来。 她声音娇滴滴的,连宋温惜都有些抵挡不住。 “陛下,玉……” 宋温惜低声开口,但她的话刚开了个头,晏望宸便将食指放在宋温惜的唇上,示意她闭嘴。 他的手指有一丝冰凉,落在她的唇上,让她微微一颤。 晏望宸原本阴沉的凤眼,此时竟带着一丝柔情。 他俯视着她,低声道:“别说话,她一会儿就走。” 她退无可退,又不敢轻举妄动,怕外面的玉才人误会,只能任由晏望宸的气息笼罩着她。 他身上好闻的檀木香,每次欢爱之后,都会留一部分在她身上。于是她每次闻到这味道,都会想起他们缱绻缠绵的曾经。 宋温惜一时有些走神,忘记了他们二人此时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玉才人,这……陛下在处理公事,还请才人不要为难老奴。”刘公公是会审时度势的,听屋中没有动静,便开始劝阻玉才人。 “刘公公,那这个就交给你了,是我亲自做了许久的,还请刘公公,转交给陛下。”玉才人也不执着,她柔声道。 刘公公应下,玉才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晏望宸这才站直身子,他的视线落在宋温惜逐渐变得绯红的脸颊上,微微勾了勾唇角,道:“沈世子的脸好红,不知在想什么。” 宋温惜双眸含水,脸颊又带着红晕,此时仿佛受惊的兔子。 她慌乱地抚上自己的脸,声音带了一丝怒意:“陛下不是最宠爱玉才人,怎么不让玉才人进来。” “谁说朕宠她了?”晏望宸挑眉。 他没宠?没宠为何要力排众议,将那宫女封为才人?宋温惜根本不信。 但她是不可能问出口的,于是宋温惜冷哼一声,道:“每次臣来陛下的书房,都会碰见各种娘娘。陛下的书房当真是热闹。” 似乎有很多次,她都碰见了沈悦,如今又多了个玉才人。 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的声音带了一丝醋意。 纵使他们无缘携手终生,她也已经认清了事实。可让她成日看着他与别人恩爱,到底还是有些折磨。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42节 如今她见到他,还是屡次会心动,否则,方才也不会涨红了脸。 “沈世子该不会是吃醋了吧?”晏望宸双臂环胸,似乎觉得好笑。 “陛下若是没别的事,臣先告退了。”宋温惜有些恼羞成怒,她早说了,她可以退下,他将她留下,难道就是想看她面红耳赤? 她转身的瞬间,晏望宸又一把拉住她,将她扯回身前:“朕说了,还有话同你说。” 这一次他的力道有些大,宋温惜毫无防备,被他一把扯进他怀中。 她慌张地想要后退,却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后倒去。 晏望宸慌忙揽住她的腰,两人四目相对,晏望宸忽然轻笑出声:“沈世子的腰……倒是比寻常男子细得多。” 宋温惜立刻借力站好,正色道:“陛下到底还有何事?” 她神色冷然,对他一副疏离的模样。 晏望宸见她似乎经不起撩逗,便敛起了笑意,认真地问:“小鱼可喜欢朕送的金锁?” 宋温惜抿唇:“陛下那礼物太过贵重,臣觉得,还是应该还给陛下。” “哦?既然这样,便还给朕吧。”晏望宸伸出手。 宋温惜没想到他立刻就要,憋了半晌,才闷声道:“臣今日没带。” 晏望宸嗤笑出声:“既然今日没带,就别还给朕了,朕要过来,也是为了当面给小鱼。” “小鱼不过还是个孩子,用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宋温惜推脱道。 “陈卿安送的剑,可是名匠造的,难道不贵重?”晏望宸挑眉问。 宋温惜哑然。 可陈卿安不一样,宋温惜不想让小鱼与晏望宸有太多接触,若是送了这么贵重的礼,以后恐怕愈发没有理由不让晏望宸见到小鱼了。 晏望宸缉拿宋温惜沉默不语,凤眸微眯,又道:“何况,沈世子没觉得小鱼长得同朕很像吗?” 宋温惜的心猛地一紧,她抬眸看向晏望宸,只见他十分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心中警铃大响,即使她现在是男儿身,可若是晏望宸怀疑小鱼的来历,派人去查探的话,宋温惜还是没有把握能将小鱼隐藏好。 她脸色逐渐发白,说话也磕磕巴巴:“臣……臣的儿子……怎,怎敢同陛下相似……” 晏望宸见她瞬间慌乱得似乎要昏过去,眸色更深。 但他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而是笑道:“或许正因如此,朕才觉得同他格外有眼缘。沈世子,朕知道你宝贝自己的儿子,可也不至于藏得这么深?” 宋温惜见他似乎没有怀疑小鱼的身份,便微微缓过神,忍着胸口的憋闷,道:“陛下,小鱼是臣唯一的儿子……” 她意外得来,却疼爱有加的儿子。 宋温惜的胸口隐隐作痛,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他不懂,他不懂这些年,她独自将小鱼生下,又独自抚养小鱼,是怎样的孤独与艰难。她并不后悔生下小鱼,可只要她想到那些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日子,她便忍不住要恨晏望宸。 恨他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己,恨他间接地害死香芙。 也恨他,让她这样恨他。 晏望宸看着她逐渐通红的眼眶,一向沉稳如他,竟也慌了神。 “朕……朕只是喜欢小鱼,没有别的意思。”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逗逗她,却似乎触及了她的伤心之处。 宋温惜忍着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陛下,臣告退了。” 她利落地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 晏望宸抬起的手僵在空中,他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眉心微蹙,眸中满是痛意。 他不该这样吓她,是不是? 第250章不举之症 宋温惜含着泪跑出了晏望宸的书房,连刘公公同她打招呼,她都来不及回应。 刘公公没有看清宋温惜的脸,只当她有急事。虽然有些狐疑,但并没有放心上。他殷勤地转身,跑到书房为晏望宸斟茶。 宋温惜用袖子抹了把脸,脚步匆忙。她不愿让旁人看她的笑话,便故作镇定,冷着脸不停朝宫门走着。 宋温惜快步走到宫门口,却撞见了正在同旁人说什么的陈卿安。 “沈大人。”陈卿安叫住了她。 宋温惜却不敢停下脚步,径自走出了宫门。 “刘大人,我们下次再说。”陈卿安匆匆告别同僚,便跟上了宋温惜的脚步。 宋温惜没有上马车,她走上偏僻的林荫道,一路暴走。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溢出,她便不断地用袖子擦拭。 陈卿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紧跟着她的脚步,却没有打扰她。 他在她身后,看着她不断流泪,被垫宽的肩膀微微有些颤抖,瘦削的背影显得那么无助。 陈卿安的心揪了起来,他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宋温惜,蹙眉问:“温惜,怎么了?” 此时已经离宫门甚远,地处偏僻,四下无人,她再也抑制不住哭声,肆意地哭了起来。 陈卿安许久没见过宋温惜哭得这么伤心,抬手犹豫了片刻,上前拍了拍她的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哭出来就好了。”陈卿安安抚道。 宋温惜拽着陈卿安的衣襟,道:“陈卿安,我好恨他……我还是好恨他,只要我想起香芙,想起我独自在绝情峰的日子……” 他们之间似乎有道过不去的坎。两人之间的恩怨,像一道疤。平日里像是被一块布遮住,可若是掀开那块布,便会发现,那道疤仍未痊愈,依旧狰狞地留在那里。 “可是……”宋温惜抽泣着又道,“我放不下他,可我也接受不了他,陈卿安……我该怎么办?” 她听说晏望宸将玉才人认成她,心中还是会失落,会痛。她可以欺骗别人,却始终骗不了自己。 就算今日晏望宸没有让玉才人进书房,可他们或许早就已经有过欢爱,他对她说过的那些情话,或许也早已对别人说过。 陈卿安看着泣不成声的宋温惜,紧抿着唇。 他忍不住想要将那件事告诉她,或许她知道了,便不会这样备受折磨。 可是,他又私心地想将那件事藏起来。 就像当初他帮沈悦让留住那道疤一样。 只是……无论他如何做,宋温惜的心中,似乎从来没有过他。 陈卿安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垂眸看着靠在她肩头的宋温惜,贪恋着她的体温和身上的香气。 他终究是不忍心让她这样伤情。 陈卿安深深吸了口气,道:“温惜,其实晏望宸……这三年来,同后宫的女子从未欢爱过。我想,他同其他新入宫的秀女,应该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包括那个玉才人。” 宋温惜抬起泪迹斑斑的小脸,疑惑地望着陈卿安,似乎是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陈卿安便继续道:“因为,晏望宸在你走后,便患上了不举之症,这三年来,御医束手无策。” 宋温惜怔愣住,似乎在消化他的话。 待她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那日在石桥之下……” 石桥之下,他分明勇猛得很?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是因为沈悦给他下药的关系。”陈卿安解释道,“但是在此之前,他确实……” 听到这个消息,宋温惜也并未觉得有多高兴。她只觉得,或许这是上天给晏望宸的报应。 此时,她已经缓了过来。她吸了吸鼻子,道:“陈世子,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她因为鼻塞而有些闷声闷气:“今日晏望宸突然提起,觉得小鱼同他颇有些相似。陈世子,我担心晏望宸会发现……” 陈卿安明白她的担心,若是让晏望宸知道小鱼是他的亲生儿子,恐怕晏望宸会想方设法将他拐到自己身边。 何况,若是小鱼的身份暴露,恐怕想要对小鱼下手的人也不在少数。 毕竟,如今小鱼是唯一的皇子。 “无碍,既然你的身份还未暴露,想必他只是有些好奇。日后找借口不让他再见到小鱼便是。”陈卿安安抚道。 “听说,你想要林策进府中,日后同淄阳王一同去讨伐外族?”陈卿安又问道。 宋温惜点了点头:“我想着,林策既然做不成指挥使,上战场拼个军功也是好的。” 陈卿安道:“可林策心思细,若是同你住在同一屋檐下,恐怕会发现你的身份。” “我自会小心,而且,林策的院子同我的院子相隔甚远,平日里应该也不常见。”宋温惜倒是不太担心。 “那便好,温惜,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吧。”陈卿安见她似乎平静了许多,便建议道。 宋温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方才在同那位大人议事吧,是我打扰了你,我自己回去就好。” 只不过,沈府的马车恐怕还在宫门口,她还得走回去。 陈卿安的马车则是缓缓跟在二人身后。 陈卿安眸色温柔,轻笑道:“我正愁那位大人喋喋不休,吵得我脑壳疼。倒是你突然出现,让我有借口离开。” “放心,我会差人告知你的马夫,让他自行驾车回府。”陈卿安又道。 宋温惜微怔,再也找不到借口拒绝。 陈卿安将宋温惜送回了府中,下了马车,宋温惜向陈卿安道谢:“陈世子,今日麻烦你了。” “温惜,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陈卿安撩着帘子,低声笑道。 宋温惜脸红了红,犹豫地开口:“陈……卿安,回去小心些。” “好。”陈卿安似乎心满意足,放下了帘子,马车缓缓驶动。 宋温惜看着马车远去,才回过身。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淄阳王从沈府的大门中探出一个脑袋,偷看着宋温惜。而小鱼也有样学样地探出一个小脑瓜,笑嘻嘻地看着她。 “娘亲!”小鱼见宋温惜发现了自己,开心地冲了出来,扑进宋温惜怀中。 宋温惜抱起小鱼,瞪了一眼淄阳王:“父亲想看便光明正大地看,为何扒着门缝偷看?” 第251章兔崽子只能有一个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43节 淄阳王一反往日的威严模样,咧嘴一笑,道:“本王只是好奇,这陈府的马车怎么会停在沈府的门口。万一打扰了你们谈话,岂不是不好。” “没什么不好,陈世子送我回来而已。”宋温惜抱着小鱼,往院中走去。 “陈世子,似乎对你颇为用心。”淄阳王跟着宋温惜,有意无意地说道。 宋温惜顿住脚步,回过神,问:“父亲这是何意?不如有话直说。” 淄阳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道:“为父不过是见陈世子对你有意,想看看你是如何想的。” 他不等宋温惜回答,又道:“温惜,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鱼考虑。” 宋温惜还未从情绪中缓和过来,她此时不想探讨这个问题,于是她冷声道:“父亲这么多年,不也一个人,有什么不行?” 淄阳王被她戳中心事,他眸色沉痛地道:“真是因为为父这些年一个人,才更不想让你过一样的日子。”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痛意,让宋温惜心中一颤。 她看着父亲逐渐发白的头发,又想起绝情峰底下的石碑上的话,忽然不愿再执拗。 她点了点头,道:“我会考虑的。” 淄阳王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眼底满是欣慰:“温惜,你母亲若是在世,不会希望你活得那样累。功名,官职,全都不重要,她只会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开心? 似乎已经离她很远了。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父亲放心,只要报了香芙的仇,我便会开心。” …… 林策很快便搬进了沈府,淄阳王先前见识过林策的箭术,对他颇有些欣赏,于是也不抗拒他住进沈府。 林策第一次见到小鱼时,眸中满是诧异。 “这孩子……”他蹙眉喃喃道。 这孩子同那个人长得好像,简直就是孩童版的他。 宋温惜尴尬地哈哈笑着,牵着小鱼道:“这孩子……同他母亲长得像。” 林策抬眸看向宋温惜,道:“听闻沈世子的青梅竹马早逝,没想到,如今孩子不过三岁,沈世子便又要再娶了。” 宋温惜知道他误会了,以为自己是个薄情的男子。但这样的误会倒也好。 只要不看穿她的身份,怎样都好。 “林公子放心,我不会亏待公主。”宋温惜淡笑着道。 林策冷哼一声:“量你也不敢。” 宋温惜有些无奈。她记得当初林策虽然算不得多么温柔,可也是恭敬谦和的人,如今倒是动不动就针锋相对。 仔细想来,怕也是被晏时鸢伤得不轻。 宋温惜也不同他一般见识,笑道:“林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差遣许皓便是,府中下人不多,恐怕有许多事情需要林公子亲力亲为。” “没关系。”林策倒也不在意,“这几日还要打扰沈大人,若是没有什么必要,林某也不会出自己的院子,请沈大人放心。” 说罢,他拎着自己的行囊,走向自己的院子。 “倒……倒也不必。”宋温惜站在原地喃喃道。 她一时有些好奇,晏时鸢这三年到底都做了什么,将原本温文尔雅的林指挥使,磋磨得变成了这样的刺头。 她叹息一声,低头对小鱼道:“走吧,娘带你去看小兔子。” 小鱼前些日子看上了集市上卖的兔子,但是淄阳王不让他买,说家里的兔崽子只能有一个。 于是他便缠着宋温惜,每天都要去集市上看看。 宋温惜安顿好林策,便带小鱼出了门。 集市十分热闹,宋温惜来都城这么久,还未好好逛过,此时她比小鱼还好奇,东瞧瞧西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到了兔子的摊位,小鱼赖着走不动路,一屁股蹲下,手便伸向了笼中的兔子。 宋温惜连忙抓住他的手,道:“小鱼,不买的东西,不要乱摸。” “买……”小鱼抬起头,渴望地看着宋温惜。 “你忘了祖父说了什么?”宋温惜想起淄阳王的话,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就要买!”小鱼执拗起来,站在兔子的摊位前不肯走。 “公子,既然小公子喜欢,就给他买一只玩玩呗。”兔子摊位的老板见小鱼不肯走,便堆起笑脸对宋温惜道。 但是,小鱼还小,眼下不过是三分钟热度,她担心小兔子买回府中,无人顾得上照料,而小鱼又很快会厌倦。 再加上,淄阳王说兔子骚臭,很是难闻,若不是买回来做麻辣兔头,就不要买。 宋温惜再丧心病狂也不忍心将小兔子买回去做麻辣兔头。 她正尴尬地想要推脱,忽然有一道男声在她身后道:“不过是只兔子,沈世子不会舍不得吧?” 宋温惜一怔,回过头。 只见晏望宸正带着将晚站在不远处。晏望宸一身暗纹祥云绣线青衣,整个人英俊挺拔,在人群中甚是瞩目。 他们二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晏望宸此时不是应该在宫中处理公务? 宋温惜想要逃,但是小鱼却不肯走。 似乎是见小鱼对兔子十分执着,晏望宸又道:“沈世子,小鱼喜欢,就买一只吧。” “就是的,公子,小公子喜欢,你就买一只吧。一只兔子只要三十文钱。”老板见状,劝得更加起劲。 宋温惜狠狠瞪了晏望宸一眼,然后拉着小鱼就要走。小鱼被强迫着离开,顿时哭了起来,双眸含泪,瘪着嘴道:“兔兔……我要兔兔……” 宋温惜怕他情绪激动起来,忘记了他们的约定,当街喊她“娘亲”,于是只能连忙捂住小鱼的嘴,打断他的话,道:“听话,我们回家。” 但是小鱼愈发伤心,挣扎着不愿随她回去。 “老板,我要这只兔子。”晏望宸立刻道。 “老板,不要。”宋温惜立刻道。 晏望宸挑眉道:“朕……我买给小鱼。” “这不是谁买的问题……”宋温惜和晏望宸解释不通,小鱼一直哭闹,她心神不宁。 晏望宸将小鱼抱起,问:“你喜欢哪只?” “我喜欢小灰……”小鱼被晏望宸抱着,似乎还有些害羞。 “老板,我要那只灰兔子。”晏望宸自顾自地对老板道。 第252章黑衣人行刺 原本只是来逛逛集市,宋温惜的手上却多了两只兔子。一只白色,一只灰色。 为什么是两只呢? 因为老板说,两只可以便宜十文。 宋温惜没想到,晏望宸竟然会贪这便宜。一只兔子淄阳王都要横眉冷对了,她拎着两只回去,只怕会被扫地出门。 虽然……那是她的府邸。 晏望宸抱着小鱼在前面走着,宋温惜和将晚一人拎着一只兔笼,跟在晏望宸身后,活像两个跟班。 晏望宸此刻倒是像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那抱着小鱼的宽厚背影,让宋温惜有一瞬的失神。 此刻,他们倒真像是一家人。 宋温惜甩了甩头,甩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口道:“陛……公子,小鱼有些重,还是让他自己走吧。” 何况,他怎么陪她逛上集市了?他究竟是出宫来做什么的?宋温惜并不关心,她只想快些回府。 晏望宸却并不理她,而是问小鱼道:“你还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小鱼此时似乎才想起看宋温惜脸色,他偷偷瞥了宋温惜一眼,小心翼翼地道:“还想要糖人……” “沈安渝,你适可而止。”宋温惜忍不住板起脸,冷声打断了他稚嫩的声音。 晏望宸听宋温惜喊小鱼的大名,有些不满地顿住脚步,回过身子,道:“沈世子,你平日里对小鱼便是这么严厉吗?” 宋温惜有些生气,这么多年,她待小鱼如何,天地可鉴,还轮不到他来指责她。 她冷声道:“这似乎与公子无关。” 说罢,她将兔笼塞进一旁的将晚手中,然后上前一把抱过小鱼,道:“虽然不知道公子出宫所为何事,但是臣在一旁总归是碍事。臣先回府了,兔子……公子自己养吧。” 晏望宸微微蹙眉,还未开口,小鱼已经不乐意地哼唧道:“兔兔……” 宋温惜抓住小鱼的手,道:“沈安渝,你不记得祖父说什么了?” 小鱼的嘴又是一瘪。 小孩子看到喜欢的东西,并不会思考太多,只会一门心思地想要得到。他好不容易得到,却还要被送给别人,总归是有些委屈。 但是听到“祖父”两个字,他还是有些畏惧:“祖父说……府中只能有一个兔崽子……” 晏望宸闻言微微挑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是淄阳王不让养。”晏望宸走近,摸了摸小鱼的头,道:“既然如此,这两只兔子我便带走了,小鱼,你若是想看兔子,就来宫中。” 宋温惜听了晏望宸的话,一时间有些慌乱:“小鱼怎么能去宫中?这不合礼数。” “有什么不合礼数?不然你就将那两只兔崽子拎回沈府。”晏望宸双臂环胸看着她。 宋温惜不想同他争论,她叹了口气,道:“那两只兔子,公子收好吧。我先带小鱼回府了。” 她抱着小鱼,转过身,走了两步。 忽然,她瞥见不远处的茶馆二楼的包厢中,有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正拿箭瞄准着自己的身后。 宋温惜瞬间意识到黑衣人的目标是谁,她下意识地立刻转身,扑向晏望宸:“小心!” 她将他推向一旁,“嗖”的一声,一支箭擦着宋温惜的发丝,射在地上。 坆螝 晏望宸搂住她的腰,转了个身,用身子护住她。两人躲到一旁商铺的底下,宽宽的屋檐遮住了两人的身影,黑衣人失去了视野,只能放弃,从二楼撤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44节 不等晏望宸吩咐,将晚已经将兔笼放在墙角,追了上去。 “没事吧?”晏望宸难掩眼底的慌乱,连忙查看宋温惜的身子。 宋温惜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居然抱着小鱼就这么挡在了晏望宸身前。她惊讶于自己的不理智,有些后怕地抬眸看向晏望宸担忧的凤眸。 见小鱼和她都毫发无伤,晏望宸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到刚才千钧一发的瞬间,声音忍不住带了一丝怒意:“方才那么危险,你怎么可以用身子挡箭?!” 宋温惜哑然。 她的身体似乎比她的脑子还要快,容不得她多想,便自作主张地替她做了决定。 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晏望宸曾经说过的话。 …… “为了你,我可以以身挡箭。” …… 原来她也可以。 只不过,她绝不该让小鱼同她一同涉险。 宋温惜心中的惊骇褪去后,声音颤抖地质问道:“公子究竟为何出宫?既然出宫,又为何不带侍卫?” 晏望宸见她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恐惧,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声音终究是缓和了些。 他低声道:“吓到你了?我在找一个人,听说那人出现在都城的集市附近,我便想着亲自来看看。” 宋温惜抱紧了怀中的小鱼,问:“什么人?” 什么人值得他亲自冒险出宫?又是什么人竟然敢当众暗杀他? 晏望宸没有回答她,他的目光扫过因为惊吓而默不作声的小鱼,他肉乎乎的小手正紧紧攥着宋温惜的衣领,双眸不安地四处张望。 “这与你无关。”晏望宸摸了摸小鱼的头,岔开话题道,“你带小鱼来集市,怎么不带许皓?他不是你的侍卫?” “这与公子无关。”宋温惜拿他的话来噎他。 宋温惜有些无语,她好端端的,又没有人要暗杀她。而且好不容易能有时间和小鱼独处,她带许皓做什么? 谁能想到她会在集市能遇上他?还遇上黑衣人行刺? 只不过……如今还有人想要晏望宸的命吗?究竟会是谁? “公子!”将晚回来了,空着手。 他有些内疚地垂首道:“人没追到。” 晏望宸并未责怪他,而是又看向宋温惜:“沈世子,黑衣人并未抓到,你又未带侍卫,我送你和小鱼回去。” “不用了……”宋温惜想要推脱。 晏望宸蹙眉,声音中满是威胁:“方才那人已经看到你我二人交谈,你又带着孩子,若那人折返回来,你该如何?” 小鱼张了张口,又顿住。他似乎思索了一下,才慎重地喊:“爹,我们还是跟漂亮叔叔走吧。” 宋温惜欣慰地发现,小鱼居然记得要在晏望宸面前喊她爹。 她心口一松,道:“好吧。” 晏望宸已经从她怀中接过了小鱼。只不过,不知为何,他脸色忽然有些沉了下来。 宋温惜还没搞清楚自己哪里惹到了他,便听他不由分说地道:“走吧。” 第253章同他聊小鱼 路上,晏望宸的马车平稳地在街道上行驶。 “沈世子这么多年,怎么没为小鱼再找个娘?”晏望宸眸色深沉,盯着宋温惜的脸问。 “我有娘。”小鱼奶声奶气地反驳道。 宋温惜心一紧,面色微僵,立刻拿起晏望宸马车上的糕点塞进小鱼嘴里:“来,吃这个。” 小鱼的嘴被塞满,再没空说些让宋温惜胸口一紧的话。 宋温惜这才缓缓道:“臣已经与公主订婚?以后……公主便是小鱼的娘。” 其实晏时鸢已经认了小鱼做干儿子。 晏望宸听到宋温惜提起晏时鸢,却不再似从前那么生气,只是淡淡道:“是吗,那沈世子准备什么时候同公主成婚?” 宋温惜微微有些尴尬。 如今他们三人的目的,皆已达成。驸马再不用辞去官职,而晏望宸也已经让众人以为他宠幸过了玉才人。 那便意味着,她马上就要同晏时鸢解除婚约了。 只不过,现在在晏望宸面前,她只能继续装下去。 “这岂是臣能够决定的,自然要看公主的意思。”宋温惜暗暗下定决心,要让晏时鸢去找晏望宸退婚,她可不能再背个朝三暮四的锅了。 晏望宸轻笑了一声,道:“公主的意思?若是按晏时鸢的意思,这婚……你们恐怕成不了。” 宋温惜心中一惊,猛然抬眸,疑惑地看向晏望宸。 晏望宸见她看过来,淡淡道:“你以为朕蠢笨?看不清你们之间的小心思?” “陛下说什么,臣听不懂。”宋温惜还在挣扎。 “虽然晏时鸢娇纵跋扈,冲动易怒,可毕竟是朕的皇姐,朕了解她。”晏望宸叹息一声,“你们先前那么努力想要将驸马不可为官的条例废除,无非是为了日后林策能毫无顾虑地娶晏时鸢。” 他说的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宋温惜说不出话,有种被看穿的尴尬。 她扯了扯嘴角,道:“陛下当真是明察秋毫。” “朕也并非铁石心肠,晏时鸢这三年,过得也并不容易。”晏望宸靠在车厢上,淡淡道,“她母妃当初被凌辱过后,当场自刎。晏时鸢回宫只看到她母妃的尸体。” 宋温惜听晏时鸢说了这件事,即使三年过去,她哭得仍旧十分伤心。 “后来,她向林策坦诚心意,想要林策娶她。可林策却称自己对晏时鸢无意。” “晏时鸢伤心欲绝,一气之下,求朕将林策赏给她,做贴身侍卫。”晏望宸叹息一声,“朕虽然惋惜林策大材小用,可朕又如何能拒绝自己的皇姐?” 宋温惜沉默地垂着眼帘,听着晏望宸讲述这些事。 其实这些事宋温惜都知道,只不过,这些时日与林策偶遇数次,她却并不觉得林策不喜欢晏时鸢。 林策拒绝晏时鸢的心意,恐怕还有别的原因。 两人相对无言,宋温惜垂下眼帘看向吃饱喝足,枕在她腿上睡了过去的小鱼。 晏望宸的视线也落在小鱼圆圆的脸上,突然开口道:“沈世子这几年一个人带孩子,想必很是辛苦。” 宋温惜微怔,抿了抿唇,道:“确实有些辛苦,不过,有父亲帮忙,倒也过得去。”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可眼底翻涌的情绪却出卖了她。 晏望宸眸色微沉,仔细地打量着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宋温惜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这么平静地同晏望宸聊小鱼,恍惚间,忽然想要时间停止。她想让晏望宸多了解一些小鱼的事,想将那些年受的罪全都倾诉给他听。 可是现实不允许她这样做。 马车停顿住,宋温惜刚要叫醒小鱼,晏望宸却制止了她。 他将小鱼抱了起来,轻松地走下了马车。 “陛下,臣自己可以抱。陛下公务繁忙,还是快些回宫吧”宋温惜跟在后面,有些慌乱地想要同他道别。 看门的下人见宋温惜回来,连忙打开了大门。晏望宸便毫不客气地抱着小鱼走了进去。 “陛下……”宋温惜轻声叫着,但是晏望宸恍若未闻。 他怎么就抱着小鱼走进来了?小鱼虽然沉了些,可她抱得动,又何须让他帮忙? 宋温惜正要拉住晏望宸,淄阳王已经从前厅迎了出来。 晏望宸朝淄阳王微微颔首,便问:“淄阳王,小鱼的房间在哪儿?” 淄阳王眉心微皱,看着晏望宸,眼中满是审视,没有回答。 “小鱼现在同我一起睡,去我房中吧。”宋温惜解释道。 她察觉到淄阳王的眼神不善,立刻将晏望宸带入自己的院中。 晏望宸走进宋温惜的屋子,小心翼翼地将小鱼放在床上,唯恐吵醒了他。 小鱼吧唧着嘴翻了个身,继续熟睡过去。 “陛下……”宋温惜想让他快些离开。 可刚开口,晏望宸便将食指放在唇瓣上:“嘘——让他好好睡。” 他甚至为小鱼掖了掖被子,又轻轻抚了下小鱼的脸蛋,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 宋温惜看着他那副样子,心中一种奇怪的感觉升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屋子,晏望宸才说道:“小鱼都已经这样大,怎么还同沈世子一起睡?” 他言语中颇有些不满的意思。 宋温惜微微皱眉,心道这人管得未免太宽了。 “或许是因为……小鱼自小没有母亲,所以,臣若是不陪在他身边,他便睡不安稳。”宋温惜解释道。 小鱼原本是和乳娘一起睡的,只不过他从小就很容易做噩梦,常常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哭着不肯入睡。 直到宋温惜将他带到自己房中,同他一起睡,他才渐渐好转。 “原来如此……”晏望宸眼眸微沉,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一丝失落。 但他下一瞬又道:“小鱼不知是想谁,这么小便长得这样好看。” 宋温惜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 先前他才说过,小鱼长得像自己,如今又说小鱼长得好看,只怕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陛下谬赞了,他还小,看不出模样。”宋温惜淡淡地回应道,“陛下恐怕还有公务在身,臣就不留陛下了。”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45节 第254章他要小鱼进宫 晏望宸看了看天色,道:“确实不早了,朕该走了。沈世子,往后你若是要带小鱼出行,一定记得要将许皓带上,以免今日之事再发生。” 淄阳王在一旁听到两人的对话,连忙问:“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晏望宸没有打算同淄阳王解释,只对宋温惜道:“朕走了,以后有空再来看小鱼。” 待送走了晏望宸,淄阳王迫不及待地追问:“温惜,你今日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晏望宸又为何会与你同行?” 宋温惜有些疲惫,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在集市上偶遇罢了。只不过,有黑衣人要刺杀晏望宸,我和小鱼恰好在一旁……” “什么?”淄阳王紧张地打量了一番宋温惜,“你可有受伤?” “没有。”宋温惜轻叹一声,“只不过,黑衣人也没有抓到。” “本王早就说过,离那扫把星远点!”淄阳王愤愤道。 宋温惜觉得有些好笑,他一会儿喊人家兔崽子,一会儿喊人家扫把星。他倒真是不把堂堂天子放在眼里。 但宋温惜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父亲,究竟是何人会这么大胆,敢当众行刺?” “本王怎么会知道?”淄阳王挑眉,“这兔崽子这么招人恨,有人想杀他不是很正常?” 宋温惜听了淄阳王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她仔细想了想,问:“父亲,既然赵迟语和沈悦的父亲一直下落不明,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黑衣人便是他们找来的杀手?” 淄阳王拖着下巴思考片刻,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不过,晏望宸怎么会突然冒险出宫?” 这个问题宋温惜知道答案:“听说他在找一个人。” “谁?” “不知道。” “……” 淄阳王沉默半晌,皱眉问;“晏望宸当真没有看穿你的身份?为何本王总觉得,他看小鱼的眼神充满父爱。” “怎么可能?”宋温惜压根儿不信。 父爱和晏望宸,似乎很难扯上关系。 “他看你的眼神也很怪。”淄阳王肯定地道。 “父亲若是没事,就将府中的花花草草修剪修剪。”宋温惜有些无奈。 淄阳王如今算是过上了悠闲的生活。他远离了沙场,又成日带着小鱼闲逛,很是怡然自得。 连宋温惜看了都觉得有些羡慕。 淄阳王总算是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正事。 “绝情峰来报,说这两日萨疆同珈岚斗争十分厉害,很快便要出分晓。” “这么快?那……谁获胜的可能性更大?”宋温惜问道。 “自然是萨疆,萨疆将士勇猛,善骑射,而珈岚这些年曾经历过一场怪病,原本就衰亡不少。” 宋温惜皱眉:“那若是萨疆将珈岚吞并,岂不是如虎添翼,势力更加强大?” “所以,我们不能让萨疆赢。”淄阳王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们要趁萨疆同珈岚激战之时,一举攻入萨疆后方,让他们措手不及!” 宋温惜明白了淄阳王的意思,此举就算不能一口气吃下外族的几大部落,能将最强盛的部落一举歼灭,也能换来边疆数十年的安宁。 “只是,本王不日便要回到临川城,届时,该找谁帮你陪着小鱼?”淄阳王思虑周全,此时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离开后的事情。 宋温惜哑然,没想到边疆的战事竟会发展得如此之快,她还没来得及想这些事。 她沉吟片刻,道:“没事,还有陈世子。许皓和乳娘看管一下也没有什么大碍。” 淄阳王若是走了,她的担子确实会变得有些重。 她忽然发现,她对陈卿安似乎多了些依赖。 “父亲记得,保护好林策,别让他过于激进冒险。”宋温惜嘱咐道,“父亲也小心些,战场上刀剑无眼,还盼父亲平安归来。” “本王心中有数,你放心。”淄阳王自信满满。 深夜,宋温惜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着今日晏望宸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和看向小鱼的疼爱的眼神,心中满是忧虑。 他该不会,真的认出她了吧?可是,是什么时候? 宋温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何时露了破绽,她轻叹一口气,暗笑自己被淄阳王传染了多疑的心思,揽过睡在一旁的小鱼,渐渐陷入梦乡。 …… 过了两日,晏望宸又将宋温惜召入书房中。 宋温惜一进门,他便迫不及待地问:“淄阳王不日便要回临川城,率兵攻打萨疆,此事你可知晓?” “臣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她父亲。 “那小鱼怎么办?”晏望宸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总不能将他一人放在沈府。” 宋温惜十分诧异,他为何这么关心小鱼? “小鱼……自然有许皓和乳娘看护。”宋温惜回答道。 何况,只要翰林院那几个老头不为难她,晏望宸不将艰难的差事交与她,她每日便也能早早回家。 “不行,太不安全!”晏望宸从书桌后站起身,高大的身子立在宋温惜面前。 “将小鱼带进宫,朕帮你看护。”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宋温惜被他这个提议吓了一跳。 他疯了?小鱼以怎样的身份进宫?他又以怎样的身份照看小鱼? 宋温惜还没来得及反驳,晏望宸已经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朕寝宫的隔壁有一间偏殿,不如让小鱼就安置在那里,朕每日睡前还能去看望他。” “等等……”宋温惜看着晏望宸焦急的模样,只觉得莫名。 她连忙拒绝道,“陛下,臣不可能将小鱼带进宫。” 晏望宸顿住脚步,问:“为何?” 他竟然问她为什么? “因为……小鱼是臣的儿子,自然要与臣在一起。”她忍着骂人的冲动,耐着性子回答道。 “可是他也是……”晏望宸的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住。 宋温惜有些疑惑地追问:“也是什么?” “他……他也是淄阳王的孙子,淄阳王在外征战,朕自然要照顾好他的孙子。”晏望宸解释道。 只是这样?宋温惜心中仍旧有些疑惑,但她拒绝道:“陛下不必担心,陈世子也会帮忙。” “朕的孩……朕臣子的孩子,何须他管!”晏望宸气恼地说。 第255章捉他们母子进宫 宋温惜没有听清前半句,只听到了后半句。 她蹙眉说:“陛下也知道那是臣的孩子,那么臣的孩子又怎么能随意进宫?” 晏望宸似乎很是烦躁,他又开始在书房中踱步。 宋温惜被他晃得眼晕,不知道他究竟在别扭什么。 等到她几乎不耐烦得想拽住他的时候,晏望宸终于停下脚步,道:“沈温淮,朕不是同你商量。待淄阳王一走,你便带着小鱼入宫。” “可是我……” “这是皇命!你敢抗旨不尊?”晏望宸终究是搬出天子的头衔来压她。 皇命个鬼!他这就是蛮不讲理! 他难道不知道,最可怕的地方其实正是这深宫之中?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她不能直接同他发脾气。 于是宋温惜只好耐着性子道:“陛下,小鱼认床,若是贸然换环境,恐怕会不适应。” 其实这是她随口胡诌的,小鱼只要跟宋温惜一起睡,在哪里都可以睡得很香甜。 “这……”晏望宸似乎听进去了,他拖着下巴思索片刻,又抬眸看向宋温惜,“那朕……带将晚去你的沈府住如何?” “什么?”宋温惜瞪大了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陛下怎么能去臣府中?”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既然你不愿意带小鱼进宫,朕只能出宫陪他。” “陛下究竟在害怕什么?”宋温惜心中燃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晏望宸为何会如此担心小鱼的安危?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有人想要害小鱼? 晏望宸沉默了,他抿着唇,面色微微有些僵硬。 两人对视片刻,宋温惜心中的猜疑愈发重。 晏望宸终于轻叹一声,道:“先前在街上暗杀朕的人,查到了,是平武侯的部下,他武功高强,当年趁乱护着赵迟语逃脱,如今似乎是想为平武侯报仇。” 他解释道:“那日你和小鱼同朕在一起,朕又抱着小鱼,他自然已经记下。说不定会将小鱼劫持走,用来威胁朕。” 宋温惜心中一颤,会将小鱼劫持走?她瞬间有一丝慌乱。 她听了他的解释,心中总感觉哪里不对,又一时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不对。 但是,带小鱼进宫,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小鱼同晏望宸长得如此相似,明眼人都会有所怀疑。 “既然如此,陛下派人看守沈府即可,何须亲自来府中?”宋温惜蹙眉。 晏望宸欲言又止,他沉默片刻,道:“朕怕侍卫护不好小鱼……” “你将小鱼带进宫,就住在朕的寝殿旁边,朕保证无人能伤得了他。待平武侯归来,你们再回去,好不好?”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带着一丝诱哄。 宋温惜有些迟疑,抿了抿唇,道:“陛下让臣想想。”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46节 从御书房出来,走在出宫的路上,宋温惜撞见了迎面走来的沈悦。 她坐在步辇上,脸上的疤痕淡了不少,已经不再蒙面纱,而是露出了姣好的容貌。那疤痕若不仔细看,已经注意不到了。 宋温惜假装疏离恭敬,简单行礼便想离开,沈悦却叫住了她。 “沈世子,先前误会沈世子给本宫的药膏有问题,实在是抱歉。只不过……还得要怪沈世子没将那功效讲清。” 她的声音娇软,带着一丝娇嗔。 宋温惜微微勾了勾嘴角,道:“娘娘相信臣就好,毕竟,这药珍贵,若非是娘娘开口,臣……可舍不得拿出来给别人。” 沈悦听了,眼底更加满是笑意:“谢谢沈世子了,沈世子还要忙,本宫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轻轻挥手,步辇缓缓离开。 宋温惜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若是让沈悦知道了小鱼的存在,她必定会对小鱼下手。宋温惜暗暗决定,还是不能带小鱼入宫。 …… 过了几日,萨疆和珈岚的战役热火朝天,淄阳王决定此时带兵回临川城。 他们准备趁着夜色悄然离开都城。 陈卿安特地来送淄阳王,顺便看看宋温惜母子。 “温惜,本王不在都城的日子,你一定要小心行事。”淄阳王眼底满是担忧。 自从他发现这是自己的女儿,便十分珍惜。如今要离开数日,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宋温惜点了点头:“父亲放心,有许皓在,还有陈世子,我不会有事。” 林策替淄阳王清点好行囊,便走过来道:“王爷,已经全都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本王再同温淮说两句。”淄阳王应道。 林策走开,再次去检查了一番装备是否齐全。 “祖父要离开多久?”小鱼拽着淄阳王的衣角,眼中满是不舍。 他的嘴角向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小鱼乖,一定要听娘的话,不要乱跑知道吗?”淄阳王压低了声音嘱咐道。 “祖父……”小鱼从未和淄阳王分开,此时突然要经历离别,他还未做好准备。 陈卿安抱起他,安抚道:“只要你乖乖吃饭睡觉,祖父很快就回来了。” “本王走了。”淄阳王最后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宋温惜,又对陈卿安道,“陈世子,有劳你多照顾她们母子。” “放心。”陈卿安应道。 淄阳王翻身上了马,头也不回地带着兵马离去。 “祖父——”小鱼看着淄阳王的背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鱼不哭不哭,娘带你去买糖人可好?”宋温惜连忙捏了捏小鱼的脸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还未等几人反应过来,远处来了一队身穿禁军侍卫服的人马,直直地朝沈府走来。 “怎么回事?”陈卿安蹙眉看向那队人马。 宋温惜定睛一看,发现为首的竟然是将晚。 “沈大人,陛下召你和沈小公子进宫。”将晚下了马,立在马旁,冷眸看向宋温惜。 陈卿安心中闪过一丝不安:“陛下召他们进宫?为何?” 宋温惜轻叹一声。 她原本想要一直拖着,等晏望宸淡忘这个想法。这两日他确实也没有再追问她是否同意带小鱼进宫。 没想到,他原来早就做好打算,等淄阳王一走,他便派将晚来捉她们母子。 “抱歉,没来得及同你说。”宋温惜对陈卿安简单地解释道,“那日我带小鱼去集市,撞见了陛下。后来有黑衣人刺杀陛下未遂,陛下担心,那黑衣人见我同陛下同游集市,会来府中抓我和小鱼。” 第256章府邸被放了火 “行刺之事我也知道,是我和将晚一同去追查的黑衣人。只是,陛下竟然召你入宫?”陈卿安眸中闪过一丝惶恐,“他为何这么在乎小鱼?” “陈世子,恐怕没时间同陈世子解释太多。陛下要求,淄阳王一走,便将沈世子接入府中。”将晚打断了陈卿安的话,“沈世子,还请立刻收拾行囊,随属下入宫。” 陈卿安暗暗咬牙,他知道他无法让宋温惜抗旨。 宋温惜自然也知道自己无法违抗皇命,便问:“许皓和乳娘我可否一同带入宫中?” “不可。”将晚毫不犹豫地回绝。 宋温惜闭了闭眼,只好认命地道:“请稍等片刻。” 她从陈卿安手中接过正不停抹眼泪的小鱼,走进了沈府的大门。 “温惜,你当真要带小鱼进宫?”陈卿安追上来问,“晏望宸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就算是他察觉到危险,派兵驻守便罢了,为何会要你和小鱼进宫?” “或许,派兵驻守,也挡不住那黑衣人。”宋温惜道。 小鱼此时哭闹起来:“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祖父回来!” “沈安渝,这由不得你。”宋温惜被小鱼的哭声折磨得有些头疼,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 小鱼哭泣不止,陈卿安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个竹编蜻蜓,递给小鱼,道:“小鱼,你看这是什么?” 小鱼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眨巴着朦胧的泪眼,看着陈卿安手中栩栩如生的蜻蜓,小手一伸,想要去拿。 陈卿安却微微缩回手,道:“这蜻蜓给你可以,但你要记得,进宫之后听娘的话,绝对不可以让娘为难。” 小鱼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顿,犹豫了片刻,才咬着唇,委屈地点了点头。 陈卿安将蜻蜓塞进小鱼手中,然后起身帮宋温惜收拾行囊。 “进宫后,多加小心,千万别让任何人注意到小鱼的长相。”陈卿安嘱咐道,“晏望宸如今虽然凭借玉才人,彻底清扫了断袖之癖的传言,可宫中人多眼杂,还是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才好。” “我知道。”宋温惜应道。 她心中烦躁慌乱,胡乱塞了几件衣裳,便不知道还能带上些什么。 陈卿安帮她将衣服理好,又将包裹系好,道:“不用担心,宫中什么都有,一应俱全。” “谢谢你,陈卿安。我走了。”宋温惜拉过小鱼,背上了包裹,对陈卿安道谢。 “同我客气什么?”陈卿安摸了摸小鱼的头,“记得要乖哦。” 宋温惜和小鱼走到门口,将晚正在指挥士兵围在沈府周围。 宋温惜蹙眉问:“这是做什么?” 将晚回过头:“这是陛下的命令,沈世子和小公子随属下进宫。这批禁军侍卫守着沈府。” “晏望宸倒是周全。”陈卿安冷哼一声。 宋温惜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是,既然晏望宸非要这样,她也没得选。 宋温惜上了将晚准备好的马车,她撩起车帘,对依旧伫立在马车旁的陈卿安道:“陈卿安,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好。沈世子小心。”陈卿安温柔地叮嘱道。 …… 马车缓缓停在了侧面的小宫门前,宋温惜明白,晏望宸这样大概是为了避人耳目。 深夜,宫人们都陷入沉睡,漆黑的宫中唯有洁白的月光勉强照亮前行的路,四周一片寂静。 宋温惜和小鱼跟着将晚来到了晏望宸安排的住处,打开房门,屋中点亮着烛灯,桌椅床架全是珍贵的金丝楠木,床上是柔软的真丝被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宋温惜注意到,角落点燃了一柱淡香。 “沈世子,今日早些歇息。”将晚没有多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宋温惜悬着的心微微放下。将晚这样说,看来晏望宸今晚不会来。 宫人很快端来梳洗的用品,但宋温惜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将脸上的妆洗干净。她只能假意梳洗。 不过,宋温惜梳洗时,宫人体贴地为小鱼也梳洗好,就退了下去,并未久留。 宋温惜将门窗全都栓好,然后才松了口气,开始将脸上的妆容卸去。 “娘,我困了……”小鱼揉了揉眼睛。 “嘘!”宋温惜压低声音,“进了这里,只能管我叫爹。记住了!” 小鱼小小的凤眼中满是不解,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哦。” 或许是累了,宋温惜和小鱼很快便安然入睡。 只不过,宋温惜却做了很奇怪的梦。 梦中,晏望宸似乎坐在她身边,垂眸看着她。他穿着暗紫色的龙纹锦衣,头发披散着,目光温柔似水。 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撩开她脸上披散的发丝。 “朕若是一直这样装下去,你和小鱼是不是就会一直留在朕的身边?”他低声问。 宋温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低声呢喃了几句。只是困意浓重,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晏望宸的眸中带着一丝痛意,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道:“睡吧,朕会一直守着你。” 宋温惜想要思考,却又昏睡过去。 她又做了许多梦,梦到香芙去世的惨状,梦到在破庙中杀人,梦到姨娘。 还梦到,有人抓走了小鱼。 …… 宋温惜惊坐而起,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她慌张地看向身边,只见小鱼躺在自己身边,正咬着自己的大拇指,睡得十分香甜。 宋温惜这才松了口气,身上一阵阵发寒,感到后怕。 或许,进宫也是对的。起码,宫中是黑衣人绝对无法悄然闯入的地方。 待她的冷汗消散,呼吸也渐渐平稳,她片刻都不敢多睡,立刻起身又飞速地画上了男妆。 没过多久,突然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47节 “沈世子可醒了?老奴给沈世子送早膳。”刘公公的声音传来。 宋温惜深吸了口气,上前打开了房门:“有劳刘公公了。” “沈世子客气了。”刘公公一挥手,宫人们端着餐盘走进去,将丰盛的早膳放下,便又退了出去。 “沈世子,不是老奴多嘴,还是陛下神机妙算。”刘公公神秘兮兮地低声对宋温惜道。 “沈世子的府邸,昨夜被人放了火。” 第257章要他赔宅子! 宋温惜心中一惊,呆愣在原地。 “陛下派去的禁军与黑衣人和他的同党激战了许久,还要又分身去救火,最终还是让他们逃走。”刘公公咂了咂嘴,“啧啧,还好沈世子昨夜便带着小公子入宫,否则,禁军恐怕也来不及救你们父子。” “那许皓和乳娘……”宋温惜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刘公公宽慰道:“沈世子放心,二人毫发无伤。陛下已经将他们接到别的地方去住了。” 他说完,看了眼时辰,道:“哎呦,不早了。老奴还要去伺候陛下,先退下了。” “谢谢刘公公。”宋温惜向他道谢,关上房门后,她靠在门上微微有些发怔。 那黑衣人竟然如此狠毒,直接放火烧宅?可是……为什么? 宋温惜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那黑衣人猜到小鱼是晏望宸的儿子? 宋温惜走到床边,看着仍旧熟睡的小鱼,身子一阵阵战栗。 若非晏望宸执意将他们母子接进宫中,就算二人不烧成焦炭,恐怕也要经受一番惊吓。她心中本就对晏望宸复杂的感情,如今愈发不清不楚。 宋温惜喊醒小鱼,洗漱过后看着他用了早膳,心中微微有些发愁。 淄阳王不知道要离开多久,若是这段时间都住在宫中,恐怕非常不便。可是如今黑衣人还未抓到,她和小鱼若是出宫,也并不安全。 而且,她仍旧是男儿身,去晏时鸢那儿住,也不合规矩。 她想不出个好对策,正唉声叹气,房门忽然被敲响。 “沈世子,奴婢是来服侍小公子的。”门外一道柔顺的声音传了进来。 宋温惜微微蹙眉,起身打开了房门,警惕地问:“谁让你来的?” “是陛下让奴婢来伺候小公子,说……沈世子公务繁忙,需要人陪小世子玩耍。”那宫女毕恭毕敬地道。 宋温惜仍旧十分戒备,问:“晏望宸派你来的?为何没听他提起?” 那宫女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枚玉佩,递给宋温惜:“陛下知道沈世子会有疑心,说若是沈世子不信,看到这枚玉佩就知道了。” 宋温惜垂眸看着那枚玉佩,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枚玉佩都藏在她的衣橱里,她自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这才微微放下防备,微微侧身道:“既然如此,你进来吧。” “你叫什么名字?”宋温惜又问。 “奴婢叫蒹葭。”她垂首回答道。 宋温惜点了点头,道:“我给小鱼带了许多话本,你若是方便,可以读给他听。他喜欢吃甜食,但是每日不可多给,否则会坏牙。记得叮嘱他多喝水,他时常想不起……” 她叮嘱了很多很多,直到上朝的时辰来不及,她才依依不舍地同小鱼道别:“爹要出去一会儿,你和蒹葭姐姐玩一会儿,可好?” 小鱼欲言又止,可他瞥了眼垂眸站在一旁的蒹葭,还是瘪着小嘴道:“好吧,爹快些回来。” …… 朝堂之上,晏望宸提及了萨疆和珈岚的战役。 “……待萨疆气数将尽,淄阳王会将其一举拿下!”晏望宸眼底情绪暗涌,似乎对萨疆志在必得。 “陛下!只派淄阳王去攻打萨疆,恐怕不妥!”镇国公开口道,“臣请旨,愿同淄阳王一起,将外族拿下!” 那轻蔑的语气,无异于在说,淄阳王能力不足,不可能将萨疆拿下。 宋温惜心中涌起一股怒意,她扬声道:“镇国公,我父亲常年镇守边疆,自然是最了解萨疆一族的。镇国公远在都城,养尊处优,何来的自信能够助我父亲拿下萨疆?” 镇国公阴冷的眸子轻蔑地扫了宋温惜一眼,对晏望宸道:“陛下,臣虽然远在都城,但至少上过无数战场!不像某些娇养得皮肤白嫩的贵公子。” 宋温惜不以为然,扬眉道:“镇国公这样说陈世子可不好。” 大臣中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头交耳的声音四起。 陈卿安刚要张口替宋温惜说话,听她将镇国公的阴阳安在自己头上,整个人身形一顿,哀怨地回头望向她。 宋温惜朝他眨了眨眼,表示无辜。 “你——”镇国公没想到宋温惜脸皮这么厚,又不想明说,只能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本公想去助你父亲一臂之力,沈世子竟然不领情。” “帮得上忙才叫助人一臂之力,若是帮倒忙,岂不是画蛇添足?”宋温惜低声道。 毕竟,镇国公同淄阳王本就不对付,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沈温淮,你……” “此事已定,镇国公不必多言。”龙椅上的晏望宸淡淡地开口。 众人纷纷噤声,重新恢复沉默。 “若是淄阳王拿不下萨疆,朕自会再派人前去相助。想必,愿意去的将领也不在少数。”晏望宸的眸子扫过陈卿安。 …… 下了朝,宋温惜慢慢地走着。毫不意外地,陈卿安追了上来。 “沈世子!”他在她身后喊道,“没想到,沈世子会把阴阳怪气的话扣在我头上。” 宋温惜转过身,见他面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挑眉问:“陈世子应该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陈卿安走到她身旁,敛起笑容,眉心微皱,低声问,“昨夜在宫中睡得可好?听说沈府失火,我吓坏了。还好晏望宸将你接到宫中。” 两人一起走着,宋温惜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那黑衣人竟然敢纵火。果真是凶残无比。那宅子……我还没住多久呢……” 她话尾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和心疼。 “放心,大火已灭,这几日我便帮你找人修缮一番。”陈卿安温柔地笑道。 宋温惜连忙摆手:“不必劳烦陈世子。” 她回身看了一眼身后,悄声道:“都是晏望宸害的,我要让他赔我宅子!” “说得也是。”陈卿安笑道。 “陈世子,我该往这边走了。”她指了指晏望宸寝殿的方向,“小鱼还在等我。” “好。”陈卿安应道。 但是他一直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宋温惜渐渐远去,眸色微沉。 晏望宸竟然将她安置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他究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第258章对哭泣的小鱼束手无策 宋温惜飞快地回到屋中,小鱼正和蒹葭翻花绳。 “娘……”小鱼喊了一半,慌忙又改了口,“爹,你回来啦。” 宋温惜心中一惊,她瞥了一眼蒹葭,见她只是恭敬地站起身,神色毫无变化,微微松了口气,弯腰问道:“小坏蛋,有没有欺负蒹葭姐姐?” “没有。”小鱼无辜地摇了摇头。 “小公子很乖,不哭也不闹,沈世子放心。”蒹葭回答道。 宋温惜直起身道:“辛苦你了,既然我已回来,你就离……” “沈世子,陛下来了。”刘公公的声音打断了她。 宋温惜微微蹙眉,刚下朝,他便来她的房中?这多少有点…… 但她也无法拒绝,只能打开门:“陛下怎么来了?” 门外,晏望宸仍旧穿着朝服,整个人贵气逼人。 走进房门,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朕乏了,来你这里休息一会儿。” 他瞥了一眼蒹葭,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刘公公和蒹葭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屋中的三人。 活像一家三口,宋温惜暗想。 “漂亮叔叔……”小鱼怯生生地喊着。 毕竟漂亮叔叔今日穿得威严无比,小孩子十分敏感,对穿着朝服的晏望宸,亲近不起来。 晏望宸弯腰抱起他,道:“怎么害怕朕了?之前不还非要朕抱?” “陛下的寝殿……在隔壁。”宋温惜皱着眉,不想让他在她的屋中多停留。 宫中人多眼杂,他们母子藏在这里的事情,恐怕迟早会曝光。他居然还这样不避嫌? “这整个宫城都是朕的,沈世子还想将朕赶到哪里去?”晏望宸故作听不懂的样子。 “陛下,若是后宫的娘娘们来此处找陛下……”宋温惜想要暗示,若被发现他在这里,恐怕无法同后宫那些妃嫔交代。 “朕早已下令,无人能进朕的寝殿。”晏望宸坐在圆桌旁,将小鱼拎到自己的腿上坐着,道,“昨夜的事,你都知道了?” 宋温惜微怔,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有什么话想同朕说?”晏望宸的暗示不明而喻。 宋温惜抿了抿唇,艰难开口:“谢陛下……救命之恩。”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救了。 她又道:“但是,若非陛下那日非要同臣游集市,臣的宅子……也不会……” 晏望宸阴沉的目光扫来,让宋温惜咬着唇,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这是怪朕连累了你?心疼宅子?”晏望宸冷笑一声,道,“好,好,好,朕赔你宅子便是。” 宋温惜心中暗喜,虽然在宫中住得提心吊胆,但起码不用自个儿掏钱修宅子了。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48节 “漂亮叔叔,你看。”小鱼从怀中掏出陈卿安送给他的竹编蜻蜓。 晏望宸垂眸,唇角微勾,接过竹编蜻蜓看了看,问:“哪来的?编得倒是精致。” 宋温惜身子一僵,刚要开口,便听小鱼欢快地直言道:“陈叔叔给的!” 晏望宸捏着竹编蜻蜓的手一顿,冷眸看向宋温惜,冷笑一声,道:“陈卿安给的?沈世子同陈卿安,似乎甚是密切。” 宋温惜担心她与陈卿安走得太近,会让晏望宸发现她的身份。毕竟陈卿安之前以为她只是沈温淮的时候,总是对她十分冷淡。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解释道:“父亲临行之前,陈世子来府中相送,为了安抚小鱼,才给了这个。” “是么。”晏望宸一把将那竹编蜻蜓扔到一旁,道,“小鱼,我们不要这个,朕给你更好的。” 小鱼见自己十分爱惜的竹编蜻蜓就这样被晏望宸丢掉,“哇”地哭了起来。 “我不要别的!你把蜻蜓还我!哇——”他在晏望宸怀中哭闹起来,用力挣扎。 晏望宸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小鱼,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抬眸求助地看向宋温惜,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宋温惜连忙上前将小鱼抱起,然后又将地上的蜻蜓捡起,还给小鱼,轻声哄道:“小鱼乖,你看,这不是还好好的?” 小鱼刚搬到新的地方,祖父又突然离开,他本就藏了许多情绪,眼下被晏望宸这样一逗,更加忍不住,哭得震天响。 宋温惜略带埋怨地瞥了一眼晏望宸,只见他正抿着唇,心虚地坐在圆桌旁,纤长的手放在桌上,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他终于忍不住起身,对小鱼道:“抱歉,是朕不好,朕不该……” “嘘!”宋温惜皱着眉让他噤声。 小鱼现在恐怕听不得他的絮叨。 晏望宸抿了抿唇,喉结微动,他只能闭口不言,站在一旁看着宋温惜哄着小鱼。 待小鱼的小脸儿都哭得通红,他才终于累了。手中仍旧攥着蜻蜓,头却依偎在宋温惜的肩上,沉沉睡去。 宋温惜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将他放下。见他没有醒来,她才松了口气,直起身子。 “陛下跟我出来说。”宋温惜见他还不肯走,只能将他叫出屋子。 晏望宸此时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地跟着宋温惜走出了房门。 “抱歉,朕不知道小鱼会这么大反应。”晏望宸率先对她道歉。 宋温惜微微有些惊讶,虽然晏望宸害得小鱼哭闹不止,可毕竟他为所欲为惯了,此时低声下气地道歉,倒是让她觉得十分奇怪。 “陛下毕竟没养过孩子,不了解小孩子的脾气也是正常的。陛下应该还有不少公务要忙,臣就不送了。”宋温惜淡淡道。 赶人之意,不言而喻。 “小鱼很喜欢陈卿安吗?”晏望宸突然开口问道。 宋温惜微微蹙眉。 喜欢倒说不上,只不过陈卿安很会安抚小鱼的情绪,小鱼便也不排斥他。 只是,她何须同他说这些?小鱼又不是他的臣子。 “这与陛下无关。”她冷淡地道,“陛下还是把心思放在江山和百姓上吧。” 说罢,她回到屋中,轻掩上房门。 门外,晏望宸眼底的情绪翻涌,站在原地沉默地站了许久,看不出在想什么。 待他觉得膝盖都站得僵直,才缓缓抬起脚,离开了宋温惜门前。 远处,角落的阴影里,一道阴冷的目光盯着宋温惜紧闭的房门。 第259章玉才人的秘密 在宫中住了几日,宋温惜倒也渐渐适应了。她甚至还比住在沈府要轻松了些,因为上朝省了些路程。 小鱼每日都会问淄阳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宋温惜每次都回答“快了”。 她没敢告诉小鱼,淄阳王来信说,原以为边疆的战事轻而易举,谁知比想象的要复杂些,恐怕要耽搁许久。 宋温惜心中焦虑不安。 她一方面担心淄阳王和林策的安危,一方面在宫中过得提心吊胆。 虽然晏望宸已经开始派人修缮她的府邸,可这毕竟也是一项大工程。她去看过了,她住的房间已经全部烧毁坍塌,恐怕要整个拆掉重建。 其实,住其他几个安然无恙的院子,也不是不行。 可是,即使晏望宸愿意放人,宋温惜如今也是真的不敢回去了。 “沈世子,奴婢给小鱼拿来几件换洗的衣裳。最近变天了,小鱼的衣裳不够暖和。”蒹葭将一叠衣物放进衣橱里。 “谢谢。”宋温惜十分感激。 这段时间,宋温惜有不少公务要处理。因为住在宫中,晏望宸常常将她抓到书房,商量各种各样的事。 宋温惜简直奇怪,难道之前沈悦的父亲做翰林学士之前,也要这样随叫随到吗? 好在,晏望宸让蒹葭来帮她照顾小鱼。蒹葭十分体贴细心,不但每日陪小鱼玩耍,还包揽了所有杂事。 小鱼的竹编蜻蜓不知何时丢了,他失落不已,蒹葭便又用草编了个蚂蚱,哄好了小鱼。 宋温惜亲力亲为惯了,许多事情不太习惯使唤人,蒹葭便不等她要求,主动去做。 小鱼也十分依赖蒹葭,此时正抱着她的小腿,道:“蒹葭姐姐,小鱼还想听话本。” “好。”蒹葭十分耐心。 她的嗓音甜美,讲话本又十分生动,小鱼非常爱听。 “沈世子,公主召你过去。”刘公公的声音传来。 宋温惜不用猜也知道晏时鸢找她作甚,定然又是要哭诉林策远在边疆,她如何放心不下这件事。 “蒹葭,照顾好小鱼,我去去就回。”宋温惜道。 “是。”蒹葭依旧抱着小鱼,给小鱼念着话本。 宋温惜来到晏时鸢的住处,只见她已经醉倒在院中的石桌上。酒瓶滚落一地,周围的宫人全都不敢上前。 “沈世子,劝劝公主吧……”宫女小心翼翼地求情道。 “帮我把公主扶进屋中。”宋温惜对宫女道。 谁知,宋温惜的手刚搭在晏时鸢的肩上,她便大手一挥,似乎要打人。 “不是叫你们不要来烦我!”她暴躁地抬起头,见到宋温惜,嘴一瘪,道,“你来了。” 宋温惜怕她酒后说些疯话,也怕她喊自己宋温惜,于是连忙将她架起,道:“好了,我们回房休息。” 宫女这才敢上前扶着晏时鸢,同宋温惜一起将她扶回了房中。 宋温惜屏退了宫女,亲自替晏时鸢擦汗。 晏时鸢躺在床上,喃喃自语:“林策走了,我见不到他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边疆那么苦……他该怎么办?” 宋温惜给她倒了杯茶水,道:“公主不如想些开心的,若是林策立了战功,回来可是前途似锦。如今晏望宸又将那条例废除,林策想必也不会不愿意娶公主了。” 晏时鸢从茶杯中抬起头,泪眼汪汪地问:“真的吗?” “真的。”宋温惜感觉自己仿佛有两个娃要带,一时间有些头大。 又哄了她许久,待晏时鸢借着酒劲儿昏睡过去,她才退出了她的屋子。 “沈世子,多亏有你。有劳你赶过来劝慰公主殿下。”宫女感激地道。 恐怕晏时鸢的脾气将她们都吓住了。 “无妨,若是有事,随时找我。”宋温惜淡淡道。 安抚好了晏时鸢,宋温惜便往回走。 谁知,迎面撞上了玉才人。 那女子的感觉同她十分相似,穿着又十分简单,不似其他妃嫔那般花枝招展。 宋温惜微微皱眉,她怎么觉得,这玉才人,有意在学她从前的妆发? 宋温惜刚要张口行礼,却听玉才人道:“沈世子可有空?不如去我那儿坐坐?” “这……不合规矩吧。”宋温惜微微蹙眉,她同这玉才人有什么好说的? 何况,她现在是男子身份,私会妃嫔,成何体统? “那,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走走。”玉才人又邀请道。 宋温惜想要拒绝,她却又道:“沈世子怕什么?陛下如此信任你,将你接进宫住,自然是不会担心你我同游御花园的。” 她竟然知道她住在宫中。宋温惜心中微惊,但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她受宠,晏望宸并未打算瞒着她。 玉才人的眼眸微沉:“我有重要的事,同沈世子说。” 宋温惜拒绝的话被噎了回去,她也有些好奇这玉才人究竟想要同她说什么,于是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听才人说完,便离开。” 御花园离晏时鸢住的地方不远,二人缓缓走到御花园的小池塘边,宫女退到一旁。 玉才人走上桥,道:“沈世子,我有一个秘密,想说与沈世子听。” 宋温惜眉头微皱。 她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知道秘密就意味着,她要替别人保密。 “才人的秘密,恐怕不该说与我听。”宋温惜淡笑道。 “这秘密与你有关。”玉才人抬眸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幽怨。 “陛下一直以为是我救了他,解了他的药,对我百般呵护,力排众议将我封为才人。”玉才人从袖中掏出一袋鱼食,洒向池塘中的锦鲤。 “只不过,陛下不知道,我遇到他时,他的药已经解了。”玉才人的声音微凉。 宋温惜心中一惊,没想到玉才人竟然会对她说这件事。 她忽然明白玉才人在担心什么。 “既然陛下认为是才人替他解的药,那就是才人的功劳。”宋温惜神色淡然,波澜不惊地道。 玉才人轻笑一声:“你可知,那日我遇到陛下之前,瞥见了谁的身影。” 宋温惜眉心一跳,下意识地问;“谁?”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49节 玉才人丢光了手中的鱼食,转过身,对宋温惜娇笑道:“是你,沈世子。” 第260章小鱼失踪 宋温惜慌乱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都憋得通红。 “咳咳……玉才人……咳咳,恐怕看错了。”宋温惜挣扎着辩解,“臣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 玉才人故作讶异道:“是我看错了吗?” 顿了顿,她又轻勾唇角,道:“既然如此,沈世子,你要记住,你从来没有出现在那里。你若是记错了,对陛下,对你,对我,都不好。” 宋温惜望着玉才人阴冷的双眸,背后微微冒着冷汗,一阵阵发寒。 她这是在警告她! 警告她将那日的事永远忘干净,这样玉才人便能一直顶替她的身份,让晏望宸心存感激。 玉才人恐怕不知道,她压根儿也没有打算揭露这件事。 于是,宋温惜淡然地笑了笑,道:“臣不知玉才人在说什么,那日臣忙完公务便匆匆离开,自然没有遇到陛下。” “这样啊,那是我误会了。”玉才人掩嘴轻笑道,“那……我的秘密说完了,沈世子请回吧。” 宋温惜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就这么轻易让她回去了?她以为这玉才人会很难应付。 虽然疑惑,但她如释重负,立刻道:“臣告退。” 说罢,她快步朝晏望宸的寝殿走去。 走到寝殿门口,宋温惜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劲。 宫人们似乎都很慌张,四处寻找着什么。连一向稳重的刘公公也急得频频跺脚。 “快去找找,看看后面的井里!”他对宫人扬声道。 “刘公公,怎么了?”宋温惜上前询问道。 刘公公看见宋温惜,脸色全是掩饰不住的慌乱:“沈……沈世子,你……回来了?” 心中忽然一阵钝痛,宋温惜抬手摁住胸口,微微蹙眉,问:“刘公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在找什么?” 刘公公欲哭无泪,张了张口,终究还是说了实话:“老奴该死,沈世子,小鱼和蒹葭不见了!” 宋温惜只觉得眼前一黑:“你说什么?!” “沈世子,当心身体!老奴已经派人去找了……” “小鱼何时不见的?”宋温惜开始盘算时间。 她离开不过一个时辰,小鱼和蒹葭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这……老奴刚刚奉陛下旨意,想给沈世子换些厚实的被褥,没想到推开门,屋中一个人影都没有。”刘公公有一丝为难,“老奴……老奴也不知他们是何时不见的。” “怎么了?”晏望宸的声音从宋温惜的身后传来。 他眼中满是疲惫,见刘公公满脸慌张,心中忽然隐隐有一丝不安。 “陛下……”刘公公颤颤巍巍地道。 “小鱼不见了!”宋温惜回过神,眼眶已经变得红了起来,“蒹葭也不见了!陛下,蒹葭不是陛下送来的人?为何会一声不吭将小鱼带走?!” 就是因为是他送来的人,她才十分信任。这几日,蒹葭又表现得十分可靠,即使宋温惜许久未归,她也会将小鱼安排得十分妥帖。 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晏望宸面对宋温惜的质问,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他终究是耐着性子,问刘公公:“究竟怎么回事?” 刘公公将原委全盘托出,又焦急道:“陛下,老奴已经派人在周围寻遍了,四处都没有蒹葭和小公子的身影。” “宫中有几处狗洞,可有查过?”晏望宸问道。 “还没有……” “那还不快去!”晏望宸厉声道,“还有,叫上陈卿安,让他一起去找。” 刘公公立刻动身,差人去找陈卿安,自己则带着一堆宫人,四处寻找狗洞。 “我也去。”宋温惜刚迈出一步,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前突然一黑,身形微晃。 晏望宸连忙扶住她,道:“你怎么了?不如先回房冷静冷静。你放心,朕一定会找到小鱼。” “我不相信你!”宋温惜推开他,怒吼道。 她跌跌撞撞地跟着刘公公,四处找寻小鱼的踪迹。 晏望宸抬起的手僵在空中,看着宋温惜单薄的背影,他眸中闪过一丝阴戾,跟了上去。 …… 直到夜幕降临,晏望宸派人搜寻了整个皇宫,终究是没能找到小鱼和蒹葭。 两人就仿佛从宫中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此时陈卿安才姗姗来迟,他原本在外办事,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事情,赶回宫中,却得到小鱼并未找到的消息。 陈卿安来到宋温惜的住处时,屋中只剩她和晏望宸。 她捂着脸痛哭,而晏望宸满眼内疚地坐在一旁。 しittiē γosě 陈卿安咬了咬牙,努力冷静下来,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沈世子,我要问你,你离开住处后,可遇见了什么人?” 宋温惜茫然地抬起泪眸,道:“我去了公主府……还遇见了玉才人……” “你遇见了玉才人?那你方才为何不说?”晏望宸顿时紧张起来。 宋温惜心中升起一股怒意,她冷眸扫了一眼晏望宸,道:“陛下也没问。” “玉才人?你同玉才人聊了多久?”陈卿安又问。 “不久,一炷香的时间。”宋温惜回答道。 “她同你都说了什么?”晏望宸追问道。他神情焦急,似乎十分迫切想要知道。 宋温惜心中有一丝不耐烦,问:“这重要吗?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找到小鱼和蒹葭?” 陈卿安知道宋温惜焦急,便解释道:“我们前段时间曾查到玉才人与萨疆之人有书信往来,但是内容上看不出端倪。” “玉才人和萨疆……”宋温惜无法将那人与外族联系到一起,不解地问,“可是,这与小鱼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玉才人将淄阳王出征的事情告诉了萨疆,恐怕萨疆会提前做好准备……” 晏望宸抢过陈卿安的话,道:“陈卿安的意思是,萨疆很有可能同玉才人勾结,将小鱼抓走,带回临川城,威胁淄阳王退兵。” “你的意思是……”宋温惜微微睁大了眼睛。 “朕的意思是,若小鱼真的被萨疆的人抓走,恐怕此时已经在回临川城的路上。”晏望宸眸色阴冷地道。 第261章混入牙市 宋温惜整个人宛若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顶到脚底,全都凉透。 怎么会这么突然? “怎么可能……玉才人原本不过只是个宫女,怎么会突然与萨疆人扯上关系?那蒹葭与玉才人又是什么关系?”宋温惜脑中一片混乱,无法相信晏望宸的话。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朕会宠幸那宫女吧?”晏望宸的眸子暗了暗,“朕知道,那日替朕解药的,另有其人。” 宋温惜的目光闪烁了一瞬,避开了他的视线。 “只不过,既然玉才人显然是带着目的冒名顶替,朕自然要看看她背后之人是谁。”晏望宸又道,他垂下眼帘,声音带了一丝内疚,“只是,朕没想到,他们竟会对小鱼动手。” 宋温惜的心猛跳了两下,视线落在陈卿安脸上,岔开话题道:“陈卿安,宫中搜遍了都没有,是否意味着他们已经走远?那……那我们……得快些去追他们!” “朕已经下令关闭城门,今夜便派兵搜查。你放心,一定能找到小鱼。”晏望宸低声安抚道。 陈卿安也说道:“温惜,你放心,都城没有那么容易进出,就算他们侥幸逃出宫门,也很难那么快便逃离都城。” 晏望宸站起身,道:“朕这就命人挨家挨户搜查,定然会将小鱼安然无恙地接回来。” “我也一起去找!”宋温惜也站起身,焦急道。 让她坐在屋中等,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纵使找起来毫无头绪,动起来总比呆坐在屋中,坐如针毡要好。 晏望宸没有同她执拗,他换了一身低调的衣裳,同陈卿安和宋温惜一同出宫。 临走前,他命人将玉才人严加看管,决不能让她有丝毫逃跑的机会。 宫外,还未到宵禁的时间,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一开始,宋温惜像无头苍蝇,焦急地穿梭在人群中。每一个像小鱼的幼童,她都要上前查看一番。 可每一次,她都落空。 她停下脚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宋温惜隐约觉得,若是萨疆人发现都城被封,一定不会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闲逛。毕竟小鱼若是哭闹起来,肯定会惹人注目。 那么,他们一定会找一个,小孩子哭闹也不显眼的地方。 究竟……会是什么地方呢。 宋温惜四处张望,不远处一直观察着她的动向的晏望宸,见她停住不动,便走过来问:“怎么了?” “如果萨疆人发现无法带小鱼逃走,小鱼的哭闹声又格外引人注意,他会将小鱼带去哪儿?”宋温惜瞳孔微颤,看向晏望宸。 “哪儿?”晏望宸微微蹙眉。 陈卿安听见二人的交谈,便也走了过来。 “牙市!”陈卿安道,“牙市贩卖孩童十分常见,全部都是啼哭的孩童。” 宋温惜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不由地慌乱起来。 晏望宸眸子一沉:“可是,都城里的牙市,是不许贩卖儿童的。” “未必。”陈卿安沉声道,“若是私下里贩卖,恐怕一时也难以发觉。”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50节 陈卿安立刻让手下换上一身便衣,四处去打听城中哪个牙市会隐匿地贩卖孩童。手下装作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要为自己的小公子找个伴读。 问了许多人,终于在赌坊中找到一个人,称城西当真有一处隐蔽的地方,私下里做着贩卖孩童的生意。 陈卿安掏出一个金元宝,偷偷塞进那人手中,问:“可否请阁下带我去?” “当然!当然可以!”那人颤声道。 他在赌坊赔了不少钱,此时这锭金元宝,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晏望宸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这些人竟然敢在都城做如此罪不可恕的事!”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陈卿安道。 他们一行人匆匆收兵,跟着赌坊的那人,朝城西赶去。 西边确实有一条隐蔽的小街,看上去平平无奇。小街的尽头,却有一个非常低调的房门。 看守房门的人见一群人来势汹汹,顿时反应过来,想要下去通风报信。结果却被陈卿安用一颗石头子打晕。 “从这里下去就是。人太多不好行动,最好让你们手下的人在外面等着。”赌坊的人嘱咐了一句,便匆匆跑开。 陈卿安便让手下都在门外等着,他们三人进了门。门内通往一处幽暗的楼梯。顺着楼梯往下走去,便是隐藏在地底之下的牙市。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还未走到底部,就已经听到孩童依稀的哭声。 宋温惜的心一紧,走到底部,只见这里竟然有一座地下城。地下城与有许多蜿蜒的道路,用石墙隔着,像迷宫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石墙一旁,坐着不少等待被贩卖的孩童。每个人身上都满是脏污,浑身发臭。 他们有的颓唐地坐在地上一眼不发,有的惊恐地看着宋温惜一行人,还有的正哭得撕心裂肺。 宋温惜的心越来越慌,脚底也愈发不稳。 突然一个男孩故意伸出一只脚,偷偷地绊了她一下。 宋温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小心!”陈卿安拉了她一把。 晏望宸恼怒地盯着那男孩,怒声道:“你找死?” 宋温惜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男孩,只见男孩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有不少伤痕,似乎被人鞭打过。原本应该纯真清澈的眼神,此刻阴戾浑浊,带着浓烈的恨意。 见晏望宸发怒,他毫不畏惧,冷笑道:“反正被你们这种达官贵人买回去,也是折磨在致死,还不如早点让你们见阎王。” 宋温惜心中一阵阵发寒,不明白这鬼地方究竟对这些孩子做了些什么。 “我们是来救人的!”宋温惜道。 男孩并不相信,勾了勾唇角,道:“救人?把人从这个鬼地方救出去,再换个地方杀死?” “我的朋友就是这样死的!”男孩突然怒吼一声。 宋温惜刚准备辩解,突然远处走来一个看守模样的人,他挺着肚子,臃肿无比,身上别着鞭子和大刀。 他见到晏望宸一行人,怒斥道:“什么人?敢闯入这禁地!” 说着,他抽出鞭子便是一挥。 男孩和其他孩子顿时噤声,瑟缩起来。 宋温惜看了孩子们的反应,顿时明白过来:“就是你平日里常常抽打他们?” 第262章娘 “关你什么事!”那肥硕的男子又甩了一下鞭子,吹响了脖子上的哨子,“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宋温惜抽出陈卿安的佩剑,直接朝那男子冲了上去。 “我倒要看看,今日是谁不能活着离开!”宋温惜只觉得浑身血液翻涌,她用尽全力,朝那男子挥剑。 陈卿安有些担心,想要上前相助,却被晏望宸拦住。 “让她发泄一下也好。”晏望宸看着浑身散发着凌厉之气的宋温惜,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那男子匆忙躲开了宋温惜那一剑,头发却被削掉了一截。 “你这个该死的娘娘腔!”男子的怒意更盛,抽出大刀砍向宋温惜。 宋温惜提剑挡住,一脚踹在男子圆滚的肚子上,然后没有停歇,接二连三地朝他使出凌厉的剑技。 陈卿安也微微有些愣住。虽然她知道宋温惜在绝情峰那几年也开始习武,可他一直没什么机会见识她的真本事。 此时即使他的剑有些沉,让她挥剑的速度似乎不算很快。但她剑法流畅,行云流水,柔中带刚。 二人正发呆时,宋温惜一脚将男子的刀踢开,闪着寒光的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说!今日有没有看到一个三岁的男孩?身穿紫色云纹衣袍,脖间挂着一枚平安扣!” 那男子刚要说什么,身后突然涌上来数十个打手。 宋温惜立刻将那男子拎至身前,剑抵着他的喉咙,道:“再上前我就杀了他!” 她微微一用力,男子的脖子便被剑刃割出了血。 “别……别过来!”男子慌张地摆手,惜命得很。 “你们真的是来救人的?我知道那男孩在哪儿。”先前呛声的男孩突然对晏望宸道,“但是,如果我帮了你们,你们能不能将我也救出去!” 他看着几人的衣着和身手,又听到宋温惜的问话,终于察觉到他们同先前来的人并不一样。 他想博一把。 晏望宸听了他的话,眸中闪过一丝光,坚定道:“我会将你们都救出去!” “跟我走!”男孩毫不犹豫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世子,我们该走了!”陈卿安提醒道。 宋温惜架着男子往后退,那群打手踌躇着不敢上前。待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宋温惜才一剑挥在男子的背上。 男子的背顿时洇出鲜血,让他哀嚎不止。打手们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他痛苦地咬牙道:“还不快给老子抓住他们!要是让安大人知道了,我们都得掉脑袋!” “是!”打手们这才朝宋温惜一行人追去,可是他们早就在男孩的带领下,隐匿在阴暗复杂的迷宫中,没了踪影。 宋温惜紧紧跟着男孩的脚步,一步不敢停歇。 她将剑还给了陈卿安,道:“抱歉,脏了你的剑。” 这把剑用料极好,剑身雕刻精美,剑刃锐利,应该价值不菲, “无妨,日后朕……我再送他一把便是了。”晏望宸道。 陈卿安收起剑,夸赞道:“没想到沈世子的功夫竟也不错。” 宋温惜还未说什么,晏望宸已经冷哼一声:“花拳绣腿,也就能在这群上不了台面的人眼前挥两下。” 宋温惜知道自己方才冲动了,可眼下她对晏望宸带着一丝莫名的怒意,于是回道:“公子倒是武功精湛,怎么会让小鱼丢了的?” 晏望宸嘴唇紧抿,下颌微微绷紧,眼中闪过一丝愧意:“我……对不起你。” 宋温惜微愣,她甚少听到他对自己道歉。 只是,此时她着实无法说出“没关系”三个字,只能撇开头,问那带路的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清澈,犹豫片刻,道:“我叫阿言。” 他抬手指向前方的一间屋子,道:“就在前面!我看到一个人带着那男孩进了前面的屋子。后来……那人是一个人出来的。我猜,那男孩还在屋子里。” 陈卿安连忙上前,发现房门被反锁,他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宋温惜第一个冲了进去,只见里面坐着一排小孩,有男有女。与外面的孩子不同的是,这里的孩子每个都衣着光鲜,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他们被塞住了嘴,绑着手脚,发出呜咽的哭声。 而小鱼正坐在这一群孩子中间,他稚嫩的手腕已经挣扎出血痕,脸上满是泪痕,呜呜地哭着。 “你们是谁?”一个脸上有疤的男子立刻从角落起身,抽出匕首便凶恶地想要上前制止他们。 陈卿安飞快地一拳将那人打晕,然后利落地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将他绑了起来。 “小鱼!”宋温惜心如刀割,立刻扑了上去。 她将他口中塞着的布取出,晏望宸用匕首将束缚着他小手的绳子割断,小鱼这才抱着宋温惜痛哭:“娘——” 小鱼受到了惊吓,忘记了要喊她爹的事。宋温惜面色微僵,她有些不敢看一旁晏望宸的脸色。 可她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安抚小鱼道:“没事了,娘在这里,别害怕,没事了……” “小鱼没事就好!先将小鱼带出去,这里让我的手下来收尾。”陈卿安面色阴冷道,“这个地方,决不能留。” 晏望宸立刻抱过小鱼,拉着宋温惜走出了房门。他们连忙又在阿言的带领下,找到了返回的路。 待几人要上楼梯时,阿言却又顿住脚步。 “怎么了?阿言?”宋温惜催促道,“跟我们一起走吧。” 阿言犹豫片刻,道:“我妹妹也在这里,我不能丢下她。” “可是……”宋温惜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再跑回去,若是碰上刚才那些打手怎么办? 陈卿安抿了抿唇,道:“公子,你陪沈温淮出去,我陪阿言回去找他妹妹。” “你一个人怎么行……”宋温惜刚要拒绝。 “好,我上去之后便让人下来接应你!”晏望宸毫不犹豫地应道,然后推着宋温惜上了楼梯。 陈卿安看着宋温惜不断回头的身影,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还是关心他的。 第263章解救孩子们 宋温惜抱着小鱼跑出了那污浊之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宋温惜劫后余生般抱紧了小鱼。 见晏望宸护着宋温惜平安出来,陈卿安的手下立刻冲进地道,试图将人牙子的余党一网打尽。 小鱼虽然已经平静下来,可小小的身子仍旧不停颤抖。他的小手紧搂着宋温惜的脖子,啜泣道:“娘,我想回家。” 若是先前那一声“娘”,宋温惜还能对晏望宸说,是他听错了,勉强糊弄过去。那么此时这一声清晰的“娘”,让宋温惜绝望地闭了闭眼。 可是她并不能怪小鱼,因为他才三岁,便经历这么大的恐惧,自然顾不上其他事情。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51节 宋温惜轻轻拍着他,安抚着:“乖,没事了,等陈叔叔平安出来,我们就回去。” 小鱼也不哭闹,小手抹了把脸,便将头依偎在宋温惜的脖颈处。 宋温惜瞥了晏望宸一眼,只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探究的眼神盯得她发慌。 她只得尴尬地轻笑一声,解释道:“小鱼有时候分不清爹和娘的区别,所以常常叫错。” “原来如此。”晏望宸没什么表情地说,缓缓收回目光,盯着地道的门。 两人沉默地站了许久,此时天色已晚,夜露寒凉,宋温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出来得急,忘记穿外袍。先前东奔西走并不觉得冷,此时满身的汗,又吹了一阵冷风,身子止不住得一阵阵发抖。 她搂紧怀中的小鱼,担心他也受凉。 下一瞬,一件外袍披在她身上。 宋温惜诧异地抬头,只见晏望宸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然后,他从她手中接过已经哭累了,昏昏欲睡的小鱼,道:“我身子热,让我抱吧。” 小鱼哼唧了两声,便靠在晏望宸的肩头,睡了过去。 “陛下……会着凉的。”宋温惜有些抗拒,想将外袍还给他。 晏望宸斜了她一眼,道:“我的身子比你硬朗得多。” 这倒是真的。晏望宸的体温一直滚烫,每次接触时,她都会觉得一阵温热,十分舒服…… 宋温惜甩了甩头,不去想那些过往。 没过多久,突然一阵浓烟从地道飘出来。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宋温惜和晏望宸顿时精神起来,警惕地看向那道烟。 “怎么回事?”宋温惜忍不住问道,“怎么会有烟?难道失火了?” 晏望宸瞳孔骤缩:“他们想将这地方付之一炬!” 宋温惜顿时明白过来,这些人,恐怕是见事情败露,想要毁灭证据!哪怕是烧死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陈卿安还在里面!”宋温惜焦急地想冲进去救人。 “等等!”晏望宸叫住她,“有脚步声!” 宋温惜身形一顿,仔细聆听,果然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下一瞬,陈卿安一手抱着一个女孩,一手扶着阿言,从地道中走了出来。 “陈卿安!阿言,你们都没事!”宋温惜立刻迎了上去,“你可有受伤?” 她担忧地查看着陈卿安的身子,晏望宸的外袍从她肩头滑落在地上,她都未曾发现。 陈卿安被剧烈的浓烟呛到,咳嗽了几声。见宋温惜跑过来,他放下小女孩,将宋温惜拉远了些。 远离浓烟后,他才眉眼弯弯地笑道:“没事,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孩子们呢?”宋温惜担心地问。 此时,陈卿安的手下们逐渐护送着孩子们走了出来。还有几个被绑住双手的打手,也被押着走出了地道。 “都好好的,你放心。”陈卿安冲宋温惜笑道。 晏望宸的眸子暗了暗,他抬手轻轻掩住小鱼的耳朵,不让嘈杂的声音打扰他安睡。 “怎么样?可有伤亡?”晏望宸上前问道。 陈卿安看向晏望宸,正色道:“只有几个打手,被火烧死了。他们试图毁灭证据,但是火势不可控,不小心烧到了他们身上。” “不是不小心。”阿言突然出声。 “什么?”陈卿安微微一怔。 “我逃跑前,找机会往他们身上浇了酒。只要他们一靠近火源,便会浑身自燃。所以,他们不是不小心。”阿言一本正经地道。 几人愣住,没想到阿言小小年纪竟然会如此大胆,报复心也极强。 晏望宸与陈卿安对视一眼,陈卿安问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为何会被他们抓?看你也已经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按理来说,牙市贩卖的孩童一般都是三岁至五岁左右,若是再大,就没那么好诱骗了。 阿言咬了咬唇,道:“我父亲本来是芍阳的富商,来都城做生意时,带我和妹妹一起游玩。” 他摸了摸一旁的小女孩的头:“我妹妹年幼贪玩,被坏人诱骗,我为了她和人牙子起了冲突,人牙子便将我一起抓了。” “那你身上的伤痕是……”宋温惜有些心疼。 “我想带妹妹跑,可总是被抓回来。跑一次,他们便打我一次。他们还说要将我和妹妹卖到妓院……到时候,我便只能看我妹妹靠卖身过活。”阿言说着,额角的青筋暴起,眼底满是隐忍的情绪。 “你父亲呢?”晏望宸问道。 他若是同父亲一起来的都城,孩子失踪了,不可能不报官。 阿言摇了摇头:“我再没见过他。” “你父亲姓什么?”陈卿安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姓姜,他叫姜之闻。我叫姜言,这是我妹妹姜语。”阿言拉着妹妹的手,回答道。 陈卿安恍然大悟:“十日前,有位姜姓商人,去衙门报官,说自己的一双儿女失踪了。难道,就是你父亲。” 姜言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我父亲?” “只是,衙门查探数日,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便只能劝他回家等消息。”陈卿安讲述道,“当时,他说自己的家并不在都城,等不了那么久,在衙门大闹了一场。于是,衙门的人,只能向我求助。” “那……我父亲现在身在何处?”姜言情绪激动地问。 “还在城中的福来客栈住着。”陈卿安微微勾了勾嘴角,“他若是知道你们得救了,一定会很高兴。” 第264章找到了尸体 姜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他俯身对姜语道:“阿语,你听到了吗,父亲还在等我们!” 姜语年纪尚轻,似乎还很懵懂。但是她信任哥哥,便攥紧了他的手,怯怯地躲在他身后。 “我会派人护送你们与父亲汇合。”陈卿安道。 “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晏望宸抱着已经熟睡的小鱼,低声道,“陈卿安,后面的事,交给你处理。将孩子们安顿好,替他们找到家人。” 审问案子本就是大理寺卿的职责,这牙市的背后,或许还有大人物撑腰,自然要好好审审。 “是。”陈卿安应道。 他偷偷看了眼满脸疲惫的宋温惜,温柔道:“沈世子,你今日好好休息,我改日……” “走了。”晏望宸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径自上了回宫的马车。 “陈世子,你也早些休息。”宋温惜匆匆对陈卿安说道,然后连忙跟着晏望宸上了马车。 她不想再离开小鱼半步。 陈卿安看着宋温惜的背影,目光中带着些许不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刀伤而不断渗出殷红血液的腿,惨淡地勾了勾唇角。 她果然没有发现呢。 …… 马车上,宋温惜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又猛地惊醒。 她今日受到不小的惊吓,方才又同那男子大打出手,此刻已经疲惫不堪。 忽然,她感觉身边一沉,晏望宸坐在了她的身边,低低的声音传进她耳中:“靠着朕睡吧。” 宋温惜微微惊醒,强打起精神道:“不必,臣……臣不困。” 晏望宸看了看她,没有说话。他怀中的小鱼睡得香甜,小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裳。 宋温惜有些不好意思,道:“陛下,不如,我来抱吧。” “朕不累。”晏望宸拒绝。 宋温惜悻悻地缩回了手,轻叹一声:“不知道那些孩子能不能顺利回家。” 没想到都城之下竟然藏着这么多被拐来的孩子,想必萨疆人是因为发现都城大门封闭,逃不出去,才勉强将小鱼丢给人牙子。 还好城门关得及时,否则,她恐怕就只能追去临川城了。 “放心,陈卿安本事大得很。除了……”晏望宸忽然瞥了她一眼,轻咳两声,道,“除了某些人藏得太深,陈卿安寻不到以外。为这些孩子找到父母,还是不难的。” “都城竟然有这种地方,朕竟从未察觉。”晏望宸的声音中有一丝懊恼。 宋温惜道:“陛下毕竟深居宫中,群臣未必事事都会以实相告,所以陛下自然也未必事事都能清晰明了。” 晏望宸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问:“那……沈世子对朕也有所隐瞒吗?” 宋温惜心一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臣……臣的事,怎么可能瞒得过陛下的眼睛。”她尴尬地挤出笑容,岔开话题,“陛下!虽然已经找到了小鱼,可是,今日没有找到蒹葭,她究竟去哪儿了?” 晏望宸眸色微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掘地三尺,朕也会将她找出来。” 敢劫持小鱼,她当真是胆大包天。 马车摇摇晃晃的,宋温惜终究是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然后轻轻放到了床上。 那人温热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低声道:“朕不会再让你离开了。你如此费尽心机潜入宫中,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不同朕说……” 宋温惜微微蹙眉,梦中怎么也听到晏望宸的声音,让她不得安宁。 她不安地动了动,手脚不老实地伸出被子。 那人轻笑一声,将她的手脚放了回去,轻笑道:“好好睡吧。” …… 陈卿安忙碌了一夜。 因为担心萨疆人会想尽办法逃出都城,他带着手下连夜搜寻都城的每一处。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52节 终于,妓院的老鸨告诉他们,今日来了个打扮奇怪的异族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陈卿安直接将那人抓了起来,后半夜一直在大理寺审讯。 萨疆人原本嘴硬,但陈卿安善用酷刑,终究是撬开了他的嘴。 于是第二日,宋温惜一早便得到消息——萨疆人被抓住了,蒹葭死了。 听说陈卿安正在书房同晏望宸汇报,宋温惜便立刻赶了过去。 “沈世子,陛下正在与陈世子议事……”刘公公有些为难。 但晏望宸却在屋中扬声道:“让他进来。” 宋温惜进入屋中,只见晏望宸倚着书桌,手指轻扣桌面,对陈卿安道:“你继续说。” “……他承认是玉才人偷偷帮他潜入宫中,他才有机会劫持小鱼。而蒹葭原本想要阻拦,却被他直接杀死……”陈卿安将原委一一对晏望宸汇报。 “蒹葭被他杀了?那尸体在哪?”宋温惜疑惑地问,“昨夜我们找了许久,都未曾见到蒹葭的踪迹。” “尸体在……”陈卿安微微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宋温惜,“尸体……就在你的床下。” “什么?!”宋温惜震惊得后退了三步。 晏望宸立刻起身,对门外的刘公公说了两句什么,刘公公一脸震惊,连忙匆匆离开。 “朕已经让刘公公派人将尸体处理掉。你若是害怕,朕就给你换个地方住。”晏望宸面色也阴沉无比。 竟然敢把尸体藏在房中,难怪他们四处搜寻,都找不到蒹葭的踪迹。 原本以为蒹葭才是罪魁祸首,没想到……晏望宸的眼眸闪着凌厉的光。 “陈卿安,玉才人……也交由你审问。”晏望宸冷声道。 “是。”陈卿安说着,便一瘸一拐地想要离开书房。 “陈世子,你的腿怎么了?”宋温惜立刻察觉到他腿上的伤,问道。 陈卿安脚步一顿,微微一笑,道:“不过是昨夜在地道中受了些伤,小伤而已。” 宋温惜有些担心,想要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口。 陈卿安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脸颊突然涨红。 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晏望宸已经冷声开口:“沈世子,你若是没事,就回去陪小鱼。” 第265章撞破私情 宋温惜被晏望宸赶出了书房。她慢慢往住的地方走,经过了御花园。 她还是想要换个地方住,毕竟蒹葭死在了那间屋子里,她多少有些害怕。 宋温惜心中十分郁闷,宫外有黑衣人,害她回不了沈府。宫内混进了萨疆人,害她心神不宁,还险些将小鱼弄丢。 如此内忧外患,她甚至都无法将心思放在沈悦身上。 或许是因为先前下药失败,最近沈悦老实了许久,这几日都没有再来书房找晏望宸。她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时机,对沈悦下手。 她正垂眸走着,忽然听到假山之后有两人低语的声音。 “裕王,你误会了,那日只不过是药物作祟,本宫对裕王,并无情谊……” 宋温惜脚步一顿,“裕王”?不就是晏望宸的弟弟?这声音耳熟得很……是沈悦! 她心一沉,这两人怎么会在此处私会? 假山将她与二人相隔,她偷偷听着二人的谈话。 “悦儿……”裕王痛苦的声音传来,“我与你相识甚久,自小便对你颇有好感。你嫁给了皇兄,我自然不能说什么。可是,皇兄不爱你。那日我分明感受到你还是处子……” “你闭嘴!”沈悦低吼着打断了他,直接喊了裕王的名字,“晏瑾,那日的事,休要再提!我说了,就当没有发生过!” “就算你可以假装没有发生,可晏望宸早晚会知道!”裕王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低声道。 “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沈悦嘲讽道,“裕王又何必故作痴情?听说裕王这段时间没少去光顾春雪阁。” 裕王轻叹一声:“我只是陪思辰去听曲,并未留宿。” “留宿与否与本宫都没有关系。”沈悦轻笑一声。 “悦儿,你究竟怎样才肯离开他,跟我走?”裕王痛苦地问。 两人沉默片刻,沈悦充满诱惑的声音从假山之后传来:“晏瑾,让我当上皇后,我们再一起杀了晏望宸。到那时,我便是你的人了……” 裕王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甘心地问:“你疯了?悦儿,你竟然要我杀死自己的兄长……你究竟为何非要做皇后?做逍遥自在的王妃不好吗?” “王妃?不好!”沈悦执拗地说,“我自小的梦想便是做皇后,只要当今天子是晏望宸,我便是他的妃子。就算他不爱我,我也不在乎!” 裕王沉痛道:“那究竟是你的梦想,还是你爹的梦想?!他不过是希望通过你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 “父亲的梦想便是我的梦想!”沈悦打断了他的话。 “你为何变得如此固执?”裕王声音中带了一丝失望,“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人都是会变的,晏瑾,既然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就不要挡我的路。”沈悦顿了顿,又道,“除非,你杀了晏望宸,自己做这天子。” 裕王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不可能为了你去杀皇兄。” “那我们便从此一刀两断。”沈悦毫不犹豫道,“从今往后,你若真的希望我过得好,就离我远些!” 说罢,沈悦似乎是离开了御花园,脚步声渐远。 宋温惜没想到会听到这么惊天动地的对话,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离开。她原以为裕王是个花心的主,没想到,是因为爱人已经出嫁,他试图用别人忘记她。 宋温惜还未来得及走出一步,忽然,裕王从假山之后走了出来。 他神色阴冷地看着她,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宋温惜一惊,连忙退了一步,掩饰住心中的慌乱,道:“裕王,臣……臣刚来。” “你都听到什么了?”裕王根本不信,他的神色不再似往常那般闲散,眼中满是阴戾。 他上前一步,逼问道:“我与宜妃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没有!臣……臣什么都没听到!”宋温惜连连摆手,心跳如雷。 “撒谎!”裕王眸色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手已经按住腰间的剑。 宋温惜脑筋一转,忽然扬声道:“臣有办法让裕王抱得美人归!” 裕王立刻上前捂住她的嘴,慌乱道:“你小点声!”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压低了声音,蹙眉问:“你说……你有办法让本王与悦儿在一起?” 宋温惜被他捂着嘴,只能用力点了点头。 裕王这才松开了她:“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宋温惜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回答道:“沈……宜妃方才的提议,裕王只需将计就计!” “本王不可能杀了皇兄!”裕王猛地瞪大眼睛。 “不需要杀了陛下,但是,除此之外的事情,裕王照做便是。”宋温惜解释道。 裕王蹙眉打量了一番宋温惜,不解地追问:“你能否细说?” 宋温惜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便凑近悄声说道:“明妃既然想当皇后,自然就得……” 她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裕王。 裕王的眸子先是一亮,然后又暗了下去:“可这是欺君之罪!若是让皇兄知道,本王与悦儿……” “王爷放心,无论如何,明妃救过陛下的命,陛下不会伤其性命,无非就是责骂两句。届时臣也会为王爷求情,陛下念及手足之情,必然不会严惩王爷。”宋温惜分析道。 裕王却十分犹豫,毕竟这件事风险极大。 “臣以为王爷深爱宜妃,可王爷……该不会连这点风险,都不愿为明妃承担吧?”宋温惜试图激将。 果然,裕王抿了抿唇,道:“本王有何不敢?只要悦儿想要的,本王都愿意去做!” “只是……”他顿了顿,“你为何肯帮本王?” 裕王虽然心思单纯,胸无大志,但基本的防备之心还是有的。 宋温惜坦然道:“臣若是不帮助王爷,想必王爷也没有理由留我这个活口了。” 裕王冷哼一声:“你倒是知趣,难怪皇兄那么喜欢你。” 他又冷眼打量了一番宋温惜,道:“你最好是真心帮本王,若是让本王发现有任何不对,本王第一个要你的命!” 第266章邀他共饮 想要她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宋温惜叹了口气,道:“王爷说笑了,臣不敢。” 裕王的眼神又阴冷地警告了她一番,然后便慌张地离开。 宋温惜重重叹了口气。 好在她反应快,想出这个办法,稳住裕王。也还好裕王年纪尚轻,又十分单纯。否则,今日她偷听到二人的私情,只怕裕王不会善罢甘休。换做是别人,就算是偷偷杀了她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宋温惜还是没想到,原来沈悦同裕王早就认识,而晏望宸也当真没有碰过沈悦。 也是,先前陈卿安说过,晏望宸不知为何突然不能人道。也不知道如今这隐疾,究竟治好了没有。 宋温惜摇了摇头,时辰不早了,她要早些回去看看小鱼。 …… 过了两日,宋温惜听说那玉才人已经被打入大牢,由陈卿安审讯。 而面前的晏望宸,正慢悠悠地看着她递上的公文,面色毫无波澜。 她想起那日他的话。 ……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朕会宠幸那宫女吧?”晏望宸的眸子暗了暗,“朕知道,那日替朕解药的,另有其人。” “只不过,既然玉才人显然是带着目的冒名顶替,朕自然要看看她背后之人是谁。” ……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53节 也难怪他对玉才人的事不为所动,他知道那夜为他解药的不是玉才人。 那……他不好奇是谁吗? 如果,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他还会想要杀她吗? 宋温惜微微有些发呆,直愣愣地盯着晏望宸。她忘记了收回眼神,以至于晏望宸抬头时,便看到了她满眼的情绪。 他一愣,又垂下眼帘,问:“沈世子,这么喜欢看朕?” 宋温惜立刻反应过来,低着头道:“臣……臣失礼了。” “小鱼怎么样?这两日朕忙,没来得及去看他。”晏望宸揉了揉眉心。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他……别的没什么,就是夜里又开始做噩梦。不过,大概过两日就好了。” 晏望宸不知在想什么,他沉默了片刻,又拿起了公文。 宋温惜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忽然问:“陛下今晚可有空?” “怎么?”晏望宸抬起头。 “臣……想感谢陛下救了小鱼。所以……斗胆请陛下来臣房中,共饮一杯。”宋温惜鼓足勇气说道。 夜长梦多,答应裕王的事,不能拖得太久。 “哦?”晏望宸挑了挑眉,问,“沈世子突然有这番闲情逸致?” “不过,宫中毕竟不是臣的府邸,这酒菜……只能劳烦陛下准备了。”宋温惜腆着脸道。 晏望宸审视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微微勾了勾嘴角:“沈世子难得开口,朕自然……要赴约。” 宋温惜重重松了口气。没想到约晏望宸喝酒,会这样顺利,她得赶紧告诉裕王。 想到要通知裕王,宋温惜又道:“陛下,臣……有些东西忘在府中,今日想回府去拿一趟。” “什么东西?朕派人替你去取。”晏望宸头也不抬地道。 “不可!”宋温惜声音骤然提高。 晏望宸疑惑地抬起眼眸看向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反应这么大。 她只能尴尬地笑笑:“是……臣的一些私人物品,恐怕不好让人看到。臣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 晏望宸沉吟半晌,道:“既然如此,如今城中危机四伏,朕派人陪你一同前去。” 宋温惜张口想要拒绝,但想到晏望宸大概不会让她一个人出宫,她便立刻道:“不如让陈世子同我一起去!” 陈卿安好歹是自己人,带着他,总比带上个陌生的侍卫强。 “陈卿安?”晏望宸的脸色一沉。 “陈……陈世子的武功,也不差,不是吗?”宋温惜结结巴巴地道。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晏望宸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也是……毕竟,陈卿安是唯一一个你熟悉的人。” 宋温惜觉得这话怪怪的,但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好在,晏望宸同意了:“那便就让陈卿安同你一起去吧。” 宋温惜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她微微松了口气,笑道:“谢陛下。” …… 回府的马车上,陈卿安不解地看向宋温惜:“你有什么东西落在沈府?只会我一声,我帮你去取便是。” 宋温惜轻叹一声:“陈卿安,你若是为我好,便不要细问。” 不是她不相信陈卿安,只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行驶到一半,宋温惜叫停了马车。她下了车,找来一个酒馆的小二,请他帮忙给裕王送信。 小二接过酬劳,眼中放光,立刻向掌柜告假,朝裕王府奔去。 陈卿安撩开车帘,双眸满是疑惑。 宋温惜回到车上,陈卿安忍不住问道:“你让小二去了哪儿?” “陈卿安,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宋温惜眼神中带着一丝祈求。 陈卿安终究是没再问下去。 到了沈府,只见她房间仍在修缮。不过已经不再是残垣断壁,逐渐有了原来的模样。 她的东西全都被收在了另一个房间。宋温惜不过是想要借拿东西的名义,给裕王送信。所以她只简单拿了两件衣物,就离开了沈府。 这一来一去,也折腾了不少时辰。 回来时,晏望宸已经坐在她屋中等着她。 “陛下这么早就来了?”宋温惜有些诧异,“小鱼呢?” “朕已经给小鱼安排了乳娘,就在隔壁的屋中。”他淡淡道。 宋温惜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毕竟小鱼还小,让他看到晏望宸烂醉如泥的样子,不好。 晏望宸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神情似乎微微一松:“沈世子就拿这些?又有何不可让人代劳?”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臣只是不想让别人进出沈府。陛下既然来了,就让宫人早些上酒菜吧。” 晏望宸对守在门口的刘公公使了个眼神,刘公公便麻利地指挥着下人,将后厨准备好的酒菜都端了上来。 待酒菜上桌,宋温惜想了想,又道:“臣今日有话想对陛下说,陛下可否屏退旁人?” 第267章愿赌服输 晏望宸犹豫了片刻,他盯着宋温惜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揣摩她的心思。 宋温惜被他盯得十分心虚,心虚得掌心都微微冒汗,但还听到了他扬声说:“刘公公,今夜不用在此服侍了,早些休息吧。” “可是……陛下,裕王还在陛下寝殿等着,说是……有事要见陛下。”刘公公迟疑地提醒道。 裕王已经入宫了?宋温惜心一紧。若是晏望宸要先去见裕王,恐怕事情会有点棘手。 “老四能有什么事,左右是又想从朕这里讨些好东西。”晏望宸毫不在意道,“朕这边结束了就过去,朕寝殿中有吃有喝,他若是困了,也自然会在朕房中休息,你不必管他。” “是。”刘公公应道,他关上了房门,然后带着一众下人离开了。 宋温惜终于放心,她殷勤地为晏望宸倒上一杯酒,道:“从未同陛下畅饮过,今日特地借酒感谢陛下,救了小鱼。” “朕自然是不能看着小鱼落入危险境地。”晏望宸十分给面子地抿了一口酒,“倒也因此解救了不少无辜孩童。” 宋温惜放下酒壶,轻叹一声:“若是那些孩子被卖到远离家乡的地方,恐怕很难回到自己爹娘身边。” 她也抿了口酒,道:“臣有个妹妹,便是死在了异地,无法落叶归根。” 香芙的尸首至今留在英霞关,她带不回来,也不敢冒险去祭拜。 晏望宸的眼皮微不可察地一跳,喉结微动,问:“你的妹妹……是怎么死的?” 宋温惜抬眸看向他,轻声道:“被人害死的。” “那……你可有为她报仇?”晏望宸盯着她的双眸,认真地问。 宋温惜的手紧紧攥着杯子,面上却风轻云淡地一笑:“报仇做什么?报仇……她也活不过来了。恐怕害她的人,早已过上了好日子,将她忘了。” 她的话虽然听上去并没有报仇的意思,可藏在衣袖里紧紧握成拳的手,却出卖了她。 晏望宸没有发现她隐忍的情绪,低声道:“你能这样想,便好。” 宋温惜决定转换一下沉闷的气氛,她举起酒杯,嘴角微弯,进入正题:“陛下,今日难得共饮,不如,我们来划拳?” “划拳?”晏望宸微微蹙眉。 “民间的玩法,输了的人要自罚一杯。”宋温惜挑眉问,“陛下可敢?” 晏望宸轻笑一声:“这有何不敢?” 说是这样说,可是,第一局晏望宸就输了。 “陛下,愿赌服输。”宋温惜将他的酒杯斟满,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晏望宸咬了咬牙,胜负心顿时涌起。他一口将酒杯里的酒闷了下去,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道:“再来!” 宋温惜暗暗偷笑。 她划拳十分厉害,在绝情峰的时候,许皓和淄阳王都曾是她的手下败将。 所以,没过多久,晏望宸已经十杯酒下肚。 “陛下吃两口菜垫垫吧。”宋温惜有些惋惜道,“陛下一直输,也该休息一下了。” 晏望宸随意地吃了两口,便又执拗道:“朕不信这个邪了,再来!” 宋温惜只得装作不得不顺着他的样子,陪他继续下去。 但不妙的是,宋温惜输了一局。她淡定地将酒一饮而尽,喉咙里顿时一股呛辣的感觉袭来,胃也立刻灼烧起来。 为了灌醉晏望宸,她特地给御厨的人塞了银子,让他们送来烈酒。她本就不善酒力,这烈酒一下肚,没多久便开始有了一丝晕眩。 “沈世子,不会一杯便醉了吧?”晏望宸眼底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怎么会?”宋温惜嘴硬道。 好在,以她一杯,他十杯的节奏,晏望宸还是很快便醉了。他已经有一丝神志不清,却仍旧不服气地嚷着要继续。 下一瞬,他便倒在了桌子上。 宋温惜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她起身道:“陛下,今日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晏望宸没有回答,身子均匀地起伏着,似乎已经醉得睡了过去。 “陛下?”宋温惜又试探性地叫了两声。 见晏望宸毫无反应,宋温惜微微松了口气。裕王既然已经到了晏望宸的寝殿,想必他已经开始行动。 此时宫中寂静无声,尤其是晏望宸的寝殿,更是无人把守。 宋温惜看着晏望宸倒在桌子上的睡颜,他面颊绯红,眉头微皱,似乎很是不适。 对此,她有一丝愧疚。于是,宋温惜费劲力气,将晏望宸扛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拍了拍手,刚想站起身,出门看看裕王进展如何,却突然被晏望宸拉住了胳膊。 他的手一用力,她便猝不及防地跌进他怀中。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54节 她连忙撑起身子,惊慌地对上晏望宸微睁的双眸,愣在了原地。 “小惜……不要走……”晏望宸喃喃道。 听到他喊自己的真名,宋温惜浑身如坠冰窖。她僵硬地维持着姿势,不敢确定他究竟是认出自己了,还是在说梦话。 他双眼中泛着水光,满是留恋与不舍。 宋温惜只是怔愣片刻,便错失了离开的时机。 下一瞬,晏望宸忽然一用力,将她拉到床上,然后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低声呢喃:“别走……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陛下,我……”宋温惜觉得事情有些偏离轨道,他怎么又将自己认成宋温惜了?自己分明还是男装。 她刚想否认自己不是宋温惜,可晏望宸却突然俯身吻住了她,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他微微有些发凉的手指不老实地伸入她的衣襟,抚摸着她的锁骨,让她止不住发颤。 宋温惜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她别开脸,想要叫醒晏望宸。可是她刚张口,便又犹豫起来。 若是强行让晏望宸酒醒,或是动静太大让别人发现晏望宸醉酒,恐怕今夜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可是,若她不拒绝…… 还未等她想完,晏望宸已经用力地扯开了她的衣裳,露出了一圈圈束胸。 宋温惜大惊失色,想要抓住衣襟,不让他继续。可晏望宸醉酒之后的力气格外大,她敌不过他。 第268章轮到她利用他了 很快,宋温惜的衣裳在晏望宸的撕扯下变得破烂不堪,就连束胸也被粗暴地扯开,她傲人的双峰终于展现在他面前。 晏望宸也胡乱地扯开了自己的衣物,两人相贴时,他低叹一声,满足地用大手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宋温惜在他的抚摸之下,眼神也逐渐开始迷离。 她没想到这个计划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至于她或许需要献祭自己。 如果能成功,这点小事倒也无妨。 “嗯……”宋温惜忍不住一声闷哼。 他竟然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突袭了她,可她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她也十分满足。 晏望宸紧闭着双眸,紧紧抓着她的腰肢,肆意发泄。仿佛要将压抑的情感也一同发泄出来。 宋温惜有些承受不住,她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喉咙中溢出。她只能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手狠狠抓着晏望宸的胳膊。 最后的时刻,她觉得自己仿佛要昏死过去,手指用力地在晏望宸的胳膊上留下数道血红的划痕。 晏望宸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待两人都攀上巅峰,他倒在一旁,睡死过去。 宋温惜躺在床上喘息了许久,她也很想就这样睡过去,可今夜,她不能。 待缓过神,她才艰难地拖着酸痛的身体起身。宋温惜先是草草将自己擦拭干净,然后将被扯烂的衣服藏了起来,又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她看了一眼赤裸着身体的晏望宸,眸子闪过一丝冷意。然后上前,替他擦掉了身上的痕迹,又费力地替他重新穿好衣裳。 被她抓的那两三道红痕,怎么擦都擦不掉,但是,说不定也是最好的证据。 宋温惜心中感到一丝抱歉,今日,轮到她利用他了。 或许今日之后他会恨她,但是,为了让沈悦体验崩溃绝望的感觉,她只能这样做。 宋温惜有些厌恶自己,自己终究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可这或许就是复仇的代价。 仇恨,会让你变成另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变得面目可憎。 宋温惜坐在圆桌旁,燃着一根蜡烛,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夜。她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昏暗的光线下,晏望宸的脸也模糊不清。 待天边渐渐泛青,隐隐约约露出天光,宋温惜才起身,将蜡烛吹灭。 她打开房门,只见裕王果然站在她的门口,一副餍足的样子。 “都结束了?”宋温惜冷声问。 “嗯。”裕王看了看屋中,问,“皇兄他还醉着?” 宋温惜点了点头,迟疑地问:“宜妃娘娘呢?” 裕王微微一笑:“我给她下了安神香,已经昏睡过去了。” 宋温惜这才放心道:“那就好,麻烦裕王将陛下抬过去。” 裕王听话地走进屋中,轻松地便将晏望宸扛在肩头。 他扛着晏望宸走出屋子前,又回头看了看宋温惜,道:“没想到沈世子当真会成全本王,若是本王与悦儿能够长相厮守,本王必会重谢。” 宋温惜却没有回应,因为,她知道,裕王恐怕日后恐怕会恨极了她。 宋温惜帮着裕王将晏望宸送回了房中。 一进屋中,便闻到一股淫靡的气味,可以想象方才战况的激烈程度。若是仔细嗅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想必就是安神香的味道。 晏望宸的床榻之上,沈悦一丝不挂地躺在被子里,正沉沉地睡着。 裕王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将晏望宸扶到了床上躺下,制造出两人欢爱一夜的假象。 “还请王爷回到隔壁屋子,待宫人起床,再离开,好让宫人误以为王爷在隔壁住了一夜。”宋温惜对裕王嘱咐道。 “这你放心。”裕王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悦,眸中满是不舍,“可是,当真要让她误以为自己怀上的,是晏望宸的孩子吗?” “不然宜妃怎能安心将孩子生下?”宋温惜安抚道,“王爷放心,只要宜妃怀上王爷的骨肉,后面的事,无需王爷忧心。” 裕王瞥了宋温惜一眼,冷声道:“还以为你是个衷心的,没想到,你竟是个狠心的。” “王爷说笑了,在活命和忠心之间,臣……只能选择活命。”宋温惜淡然地回答道。 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门,各自回到了各自该在的地方。 或许是太困了,也或许是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宋温惜回到房中,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夜无梦。 …… 第二日,宋温惜中午才醒来。她原本以为宫中会热闹非凡,没想到周围却一片死寂。 梳洗过后,她让宫人将屋中剩下的饭菜酒盏拿走,然后忍不住问道:“陛下起了吗?” “已经起了。”宫人恭敬地回道。 起了,还如此安静?宋温惜有些奇怪。至少应该召她去核实昨夜发生的事才对? 她左思右想,还是拿上了故意没有上交的公文,准备去找晏望宸。 晏望宸的房门前,刘公公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宋温惜故作疑惑地问;“刘公公,你怎么神色如此慌乱?发生什么事了?” 刘公公看见宋温惜,宛若看见了救星,立刻上前低声问:“沈世子,昨夜究竟怎么回事?陛下如何回自己寝殿的?这……宜妃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宋温惜蹙眉回答道:“昨夜陛下不胜酒力,很快便醉倒。臣便将他扛回了寝殿。” 她顿了顿,又问:“不过,这关宜妃什么事?” 刘公公轻叹一声:“宜妃昨夜趁陛下醉酒,偷偷爬上了陛下的床。陛下今天一早便大发雷霆,说是……说是要灌宜妃避子汤……” “宜妃娘娘似乎不肯,说是若陛下逼她喝避子汤,她便悬梁自尽!”刘公公急得脸都皱了起来。 避子汤?这可不行! 宋温惜慌了神,她怎么也没想到晏望宸竟然会这么厌恶沈悦。后宫嫔妃众多,他迟早会有子嗣,为何不允许沈悦有? 可是,她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失败。毕竟,若是计划败露,裕王或许当真会杀了自己灭口。 于是她低声对刘公公道:“刘公公,我知道谁能帮宜妃,我这就去请他。还请你拖住陛下。” 第269章突然倒戈 刘公公眼前一亮,道:“还是沈世子有主意,老奴一定劝住陛下。” 没过一会儿,宋温惜带来了怒气冲冲的丞相。 刘公公没想到宋温惜竟然会将此人带来,一时间有些慌乱。 “沈……沈世子,你说的竟然是……是丞相大人?”刘公公有些磕巴。 早知道是丞相,还不如不让她喊人来了…… 宋温惜坦然道:“丞相大人乃文官之首,宜妃娘娘的父亲先前更是丞相大人的挚友,如今宜妃娘娘有难,丞相大人自然要宜妃娘娘撑腰。” “话虽如此……”刘公公背后一阵冷汗。 可是,陛下最不喜欢丞相为宜妃娘娘撑腰啊…… “怎么?不欢迎本相?”丞相有些不悦地问,“听说陛下好不容易宠幸了宜妃,却要赐宜妃避子汤?这是什么道理?” 不等刘公公说话,晏望宸暴怒的声音已经传来:“刘贵泉!你还在外面做什么?!还不快些进来!” 刘公公擦了擦脑门的汗,禀报道:“陛下,丞相来了。” 屋中顿时一阵沉默。 “陛下,不可赐宜妃避子汤啊!”丞相悲切的声音响起,“陛下要为江山社稷着想啊。” 宋温惜有些佩服宰相,什么都可以往江山社稷上扯,选秀女是为了江山社稷,生子嗣是为了江山社稷,如今不能灌沈悦避子汤,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她抿着唇站在一旁,垂眸不语。 众人沉默了半晌,终于听到里屋的人用带着怒意的声音,沉声道:“都进来!” 刘公公连忙打开了门,丞相和宋温惜齐齐走进屋中。 只见沈悦虽然衣衫已经理好,但发髻凌乱。她的双眼已经哭得红肿,看上去凄楚可怜。 而晏望宸,穿着长裤,披着外袍,结实的胸膛裸露在众人面前。他眼底泛青,似乎没怎么睡好。 看见宋温惜跟着丞相一起走了进来,晏望宸的面色更是沉了几分。 宋温惜微微垂眸,避开了晏望宸炙热的视线。 “伯父,你要为悦儿做主啊!”沈悦跪在地上,面朝丞相,哭得凄凉。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55节 她的发丝黏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可她顾不得这么多,扑上前扯着丞相的衣角,可怜地央求:“伯父,求求你,悦儿不要喝避子汤……” 宋温惜冷眼看着沈悦,没想到她为了不喝这避子汤,会露出如此卑微的一面。 丞相连忙上前将沈悦拉起,道:“地上寒凉,宜妃娘娘快起来!当心身子。” 说罢,他自己倒是跪下:“陛下,臣斗胆想问问陛下,为何要让宜妃娘娘喝避子汤?” 晏望宸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似乎仍旧宿醉未清。 他自然是不会告诉丞相,为什么要喂沈悦避子汤。 他也并不理会丞相的问题,而是看向宋温惜,问:“沈世子,昨夜,朕醉倒前,分明是在你房中。为何今日朕醒来,却回到了自己房中?” 宋温惜微怔,在场的众人纷纷看向她,神色各异。 沈悦更是不可置信地问:“昨夜陛下是在跟你饮酒?” 宋温惜朱唇轻启,道:“是。不过陛下醉后,臣便将陛下扶回了房中。” “怎么可能?!朕分明——”晏望宸瞳孔骤缩,可他却突然止住了话。 分明什么?宋温惜有些疑惑。 难道……他还记得昨夜的事?可是他那时候分明已经醉得神志不清,应该分不清做梦还是真实才对。 于是宋温惜淡声道:“分明什么?陛下难道做梦了?” 只要她一口咬定昨夜她将晏望宸送回了寝殿,便无人能质疑什么。 毕竟,知道这件事的,只有裕王和她,再无第三人。 晏望宸眸中蕴起怒气,他死死盯着宋温惜,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陛下与爱臣饮酒作乐,臣可以理解,只是……陛下还是没有解释,究竟为何要灌宜妃娘娘避子汤。”丞相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晏望宸却仍旧问宋温惜:“沈世子,你说,宜妃娘娘这个避子汤,究竟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宋温惜毫不犹豫地开口:“臣认为……” “你想好了再说!”晏望宸怒声警告道。 宋温惜被打断,抿了抿唇,继续道:“臣认为,宜妃娘娘不该喝这避子汤。” 沈悦猛地抬眸看向宋温惜,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了一瞬。 “宜妃娘娘国色天香,又正值恩宠,若是能为陛下诞下子嗣,再好不过。”宋温惜毫不示弱地回望着晏望宸。 她忽视了他眸中摇曳的怒火,也不在乎他青筋暴起的额角,直言道:“丞相说得对,陛下要为江山社稷考虑。” 她说完,看着晏望宸铁青的脸色,心中甚至有一丝爽快。 原来当坏人是这么痛快的一件事。 或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倒戈,晏望宸眼底情绪翻涌,久久盯着宋温惜,一言不发。 终于,他突然怒极反笑,垂眸看着沈悦,道:“既然沈大人说,宜妃不用喝避子汤,那就罢了。” 沈悦惊喜地抬眸,眼底瞬间蕴起湿气:“谢陛下隆恩!” 虽然这一次并不一定会怀上龙子,但不喝避子汤,便能有机会。 在场所有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除了晏望宸。 沈悦在丞相的搀扶下,走出了晏望宸的寝殿。她跪了太久,以至于步履有些蹒跚。 宋温惜刚想跟着一起出去,晏望宸便叫住她:“站住,沈温淮,朕没说让你走。” 宋温惜只能止住脚步,看着回过头有些疑惑和警惕的丞相和沈悦,她只能笑着说:“看来陛下还有公事要同臣谈。” 丞相和沈悦这才相视一眼,离开了寝殿。 刘公公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晏望宸,偷偷对宋温惜道:“沈世子,悠着点,陛下身子不好……” 这是担心她把晏望宸气死? 宋温惜恍若未闻,等刘公公关上房门,她才缓缓转过身。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问晏望宸还有什么事,晏望宸已经起身,大步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质问道:“沈温淮,你究竟打什么鬼主意?” 第270章让她滚回沈府 晏望宸炙热的呼吸带着一丝酒气,掩盖了他原本的檀木香。 宋温惜微微挣扎了一下,道:“陛下……臣……臣痛……” 她打什么鬼主意,怎么可能告诉他?她只能试图学沈悦装可怜,逃过这一劫。 看着她的下颚被掐得泛红,晏望宸似乎是心软了。他掐着她的手一顿,便缓缓松开来。 但是他的口气却依旧十分气恼:“你可知沈悦做了什么?竟敢要朕放过她?!” 她当然知道,说不定,她知道的比他还多些。 只不过,她需要他现在当一会儿冤大头。 “陛下,沈悦如今有众多文臣撑腰,若是陛下强行将避子汤灌下,恐怕会落得个暴君的名号。”宋温惜揉了揉下巴,试图劝说。 “朕不在乎!”晏望宸一甩衣袖,“暴君又如何?朕对得起良心!” “可城中的百姓在乎!”宋温惜道,“若是百姓知道陛下是这样对待妃嫔的,如何相信陛下是一个明君?” 晏望宸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是为朕着想?” 宋温惜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晏望宸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眸中闪烁着疑惑的光,似乎是看不懂宋温惜。 “滚。”终于,他开口道,“滚出朕的寝殿,滚出宫,回到你的沈府去!朕不想再看见你!” 宋温惜微怔:“可是,陛下不是说……” 他不是说外面不安全?一定要她在宫中? 晏望宸背过身,背影看上去有一丝落寞和疲倦:“黑衣人已经抓到了,沈府也已经修缮好。你和小鱼,不必再留在宫中。” 原来……已经抓到黑衣人了?这倒是没听陈卿安提起。 不过,能回沈府,自然也是好的。在宫中多有不便,给父亲的家书,都不能多说什么。 可是,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丝失落。 为什么,她像是被赶出去的? “打扰陛下多日,给陛下添了不少麻烦,臣……是该回府了。”宋温惜抿了抿唇,声音微不可察地带了一丝失落。 “还有。”晏望宸又叫住了她:“朕给你七日假,整理府中事宜。这七日,你不必进宫上朝。” 宋温惜没想到晏望宸竟然会这么大方,七日的假,实属难得。可是,她却不知为何有些高兴不起来。 但她终究是勾了勾唇角,道:“谢陛下。” 然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眼底泛起酸意,宋温惜自己也觉得莫名。 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沈悦不久便会怀上裕王的孩子,而自己能顺利回到沈府,小鱼也平安无事,一切都十分完美。 可是,心底的酸涩又是怎么回事? 宋温惜甩了甩头,想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甩开。 “沈世子。”忽然一道女声传来。 宋温惜抬眸看过去,只见沈悦站在前方,似乎等了她许久。 她见宋温惜看过来,微微一笑,道:“沈世子,方才的事,本宫想同你道谢。” 此时的沈悦没了方才的柔弱,她已经又变回了曾经那个高傲的孔雀。 “小事。”宋温惜淡淡道。 沈悦浅笑着走上前,道:“怎么会是小事?此事对本宫,事关重大,沈世子方才,当真算是救了本宫一命。” 救她一命?只怕后期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宋温惜淡淡地勾了勾嘴角,道:“那臣祝宜妃娘娘得偿所愿。” 这话似乎让沈悦极为满意,她笑得意:“沈世子,原本得知你住在宫中,本宫还有些担心,如今,看来沈世子是站在本宫这边的,同本宫一条心。” 她用帕子掩嘴轻笑:“那本宫便放心了。” “自然。”宋温惜也笑道,“所有文臣,不都跟娘娘一条心?” 她脑中闪过香芙的脸,心底闪过一丝阴狠。 沈悦恐怕不知道,因为用了她给的药,沈悦就算真的怀上了孩子,也是生不下来的。 原本,她也没有想要这样残忍。但是,谁让沈悦太想要一个孩子,来夺得后位。 她只能成全她。 她想让她尝尽世间各种痛苦之后,再悄然死去。 “臣今日便要离开宫中,还要回去收拾行囊,先告退了。”宋温惜同沈悦道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她的行囊并不多,很快便收拾好了。 小鱼刚开始有些适应宫中的生活,此时突然要离开,竟有些依依不舍。 “漂亮叔叔跟我们一起走吗?”小鱼问。 宋温惜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这里是他的家,如何能同我们一起走?我们现在要回自己家了。” 小鱼歪着头,问:“漂亮叔叔家这么大,我们不能常住吗?” 宋温惜刮了刮小鱼的鼻子:“怎么?先前你还闹着想回家,如今又舍不得走了?” 小鱼瘪了瘪嘴:“可是,回家就不能天天看到漂亮叔叔了。” 宋温惜心底又泛起一阵酸意。 看来,小鱼倒是真的喜欢他的亲生父亲,不知道是不是父子之间的联结,晏望宸也十分宠爱小鱼。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56节 她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她实在无法逼着两个人远离彼此。 宋温惜叹息一声,蹲下身耐心地道:“不是还有陈叔叔吗?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家,该离开的时候,还是要离开。小鱼乖……” “沈世子!大事不妙了!” 宋温惜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刘公公急促的呼喊打断。 她连忙起身,去给刘公公开门:“怎么了?刘公公,发生什么事了?” 刘公公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惊恐道:“沈世子,淄阳王……淄阳王弃兵回都城了!” “什么?”宋温惜诧异地问,“为什么?” “这……这……老奴一时解释不清,陛下刚收到消息,便派老奴来告诉沈世子……”刘公公紧张得嘴唇都有些哆嗦,“陛下震怒,叫……叫沈世子过去呢……” 宋温惜连忙对刘公公道:“刘公公,替我照看一下小鱼!” “哎……”刘公公还没来得及拒绝,宋温惜已经跑没了影。 刘公公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床上的小鱼,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问:“小鱼,你饿不饿?” 第271章擅离职守是死罪 宋温惜着急地跑回书房,她敷衍地敲了敲门,不等晏望宸回答,便闯了进去。 “陛下!究竟是怎么回事?父亲怎么会……”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书房中,不止晏望宸一个人,镇国公正背对着房门站着。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眉头紧蹙。 见宋温惜毫无规矩地闯了进来,镇国公的面色更加沉了几分:“本公知道沈世子担心淄阳王,可也不得如此无礼。” 宋温惜顾不得他的冷嘲热讽,一心只想要问淄阳王的事。 晏望宸缓缓起身,将手上的递给宋温惜:“你自己看吧。” 宋温惜慌忙地接过信,仔细地读了起来。 那是淄阳王写给宋温惜的家信,宋温惜先是奇怪了一瞬,为什么家信会在晏望宸手中,可是待她看清了信上的内容,瞳孔骤缩。 信上说,淄阳王到达驻兵之地后,萨疆派来使者,宣称已经派人劫持了小鱼,要求淄阳王退兵。淄阳王原本不信,但是萨疆拿出了小鱼十分喜爱的竹编蜻蜓。 于是淄阳王便按兵不动,私下往沈府送信,想问问小鱼是否安好。谁知沈府回信说小鱼当真失踪,至今未归。淄阳王担心自己的孙儿,便派兵驻守,自己只身回到都城。 “怎么会……?”宋温惜觉得这封来报十分可疑,“小鱼虽然确实被萨疆人劫走,可如今早已找回。若是府中许皓他们收到父亲的信,断然不会说些让父亲忧心的话……” “自然是有人伪造了信件。”晏望宸淡声道,他声音中带着一丝阴冷,“恐怕,还有余孽一直潜伏在沈府周围,蠢蠢欲动。” 镇国公微微蹙眉:“不过,沈世子既然搬到了宫中,淄阳王为何不知道?竟还往沈府送信?” 宋温惜哑然。 她为了不让淄阳王担心,并没有提及自己已经搬进宫中的事。信件都是由许皓送至宫门口,再派宫人转交的。 她不希望远在临川的父亲担心,谁知,竟惹下这天大的误会。 “臣这就给父亲回信!让他回到临川!”宋温惜试图补救。 可还未等她转过身,镇国公便开口:“恐怕来不及了。” 宋温惜的脚步一顿,心中一颤。 “你仔细看看这封信上的日期,是五日前。只怕淄阳王如今已经到了郊外,不日便要赶到都城。” 宋温惜心中猛地一沉,她闭了闭眼,对晏望宸道:“陛下,这分明是萨疆人与宫中之人串通好的,并非我父亲本意!” “无论如何,淄阳王擅离职守,这都是事实!”镇国公并不赞同宋温惜的说法,“无召回城,这是犯了大忌!” 宋温惜怒目瞪向镇国公,问:“镇国公也是有妻女的,若是妻女在都城出事,镇国公出兵在外,可能安心打仗?” “那本公也不会抛下边疆战事,草率回都城!”镇国公淡然地回道,“淄阳王擅离职守,自然要受惩罚!否则,以后武将皆可有样学样,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你……” “够了!”晏望宸将公文摔在桌子上,冷声道,“既然淄阳王已到关外,那一切都等淄阳王回到都城再说。” “可是陛下!”宋温惜想要阻止。 如果淄阳王回到都城,那便坐实了他擅离职守的罪责。 “臣带着小鱼去边关迎父亲,父亲见到小鱼,定然会放心回去!”宋温惜还抱有一丝希望。 “沈世子。”镇国公冷冷地道,“你可知你父亲这一来一回,要耽误多少时机?突袭萨疆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如今,你父亲回去与否,都改变不了什么了。” 宋温惜被镇国公的话噎住。 是了,父亲原本就是突袭,突袭不成功,他还擅自跑回来,一来一回,至少耽误了半月,该怎么交代? 宋温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萨疆……萨疆同珈岚一战,原本就气数将尽……如果父亲及时赶回去,兴许我们……” 兴许我们还能有机会呢? 可是,不等她说出后半句,晏望宸便打断了她:“珈岚得知淄阳王来突袭,便停止了与萨疆的战役,如今萨疆一起,抵御外敌。” 他顿了顿,道:“我们……没有机会了。” 宋温惜身形微晃,眸中满是慌乱:“不可能……陛下,我们还有办法……” 镇国公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宋温惜,道:“沈世子,你要接受现实。镇国公擅离职守,无召回城,是死罪。” 好一个接受现实,好一个死罪。 宋温惜冰冷的眼神看向镇国公。晏望宸还没说什么,他便替天子定了淄阳王的罪。 当初便是他,逼着晏望宸放过了沈悦,如今,他又要逼着晏望宸处置她的父亲? 难道,她如此费尽心机,还是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宋温惜眼底蕴起湿意,鼻尖也开始酸涩。 她垂眸掩住眸中的泪光,低声道:“无论如何,父亲回城,做儿子的自然要去迎接。臣……这就去关外迎接父亲。” 说罢,她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前,她还听到镇国公底气十足的声音:“沈世子堂堂男儿,这么点小事就哭鼻子,将来能成什么大事?” 宋温惜身形一顿,深吸了口气,继续大步向前。 是啊,父亲还未定罪,一切皆有回转的余地。 她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崩溃。 宋温惜连忙回到住处,带上小鱼,请求刘公公帮忙安排了马车,便直奔关外。 她牵着小鱼,孤零零地行至宫门口,却撞见了正要进宫的陈卿安。 陈卿安见到宋温惜,先是面上一喜,然后又有些疑惑:“沈世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宋温惜想要回答,一张口却是哭腔:“父亲回来了……” 陈卿安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诧异道:“淄阳王回来了?这么快?我怎么没得到消息?萨疆攻下来了?” 宋温惜用力摇了摇头:“父亲以为小鱼被人劫持,擅自弃兵回城……” 陈卿安十分震惊,他看了看眨巴着眼睛的小鱼,又看看宋温惜:“淄阳王怎么会知道小鱼被劫持的事情?何况,小鱼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吗?” “有人从中作梗,篡改了我给父亲的家书。”宋温惜简单地回答道。 第272章迎接淄阳王 陈卿安蹙眉:“黑衣人和同党已经捉到了,为何还会有人篡改家书?镇国公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温惜一怔。 是啊,今日镇国公明显先她一步知道此事,她都不知道父亲回城,镇国公如何提前得知? 那封信,为何没有率先交到她手中?而是直接到了晏望宸手里? 可是她来不及思索这些细节。 信上说,淄阳王独自回到都城,没有带一兵一卒。也就是说,他这一路孤身一人,只身涉险。 若是有人试图在他回都城的路上,对其不利…… 宋温惜不敢多想,连忙道:“陈卿安,我来不及了,父亲回城没有带兵马,兵马全都驻守在临川城,等待号令。所以……” “我知道了,我同你一起去。”陈卿安毫不犹豫道。 “可是……” 可是,他进宫应该是有事吧?就这样抛下自己的事,同她一起离开,真的没关系吗?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等,眼下没有什么比淄阳王更重要。”陈卿安正色道。 宋温惜心中感激不尽,她诚恳道:“谢谢你,陈卿安。” 马车朝着关外疾驰而去,没多会儿就到了关门处。 宋温惜下了马车,搂紧了小鱼,期盼着淄阳王平安归来。 陈卿安守在她身旁,警惕地看着四周。 郊外尘土飞扬,三人就这样伫立在那儿,等待着那个老将的身影。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渐近,只见淄阳王一身戎装,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疾驰而来。 “父亲!”宋温惜连忙朝淄阳王挥手。 淄阳王见宋温惜牵着小鱼站在关口,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吁——”的一声,淄阳王驻马停在他们三人面前。 他翻身下马,不可置信地问:“温惜,小鱼,你们没事?” 宋温惜什么都没有说,上前搂住了淄阳王。见到父亲平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祖父!”小鱼也扑了上去,开心地叫道。 淄阳王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揽住女儿和外孙,问:“你们怎么在这里等本王?” 宋温惜这才站直身子,质问道:“父亲为何这般莽撞?收到一封信便冲回都城?小鱼我自会照顾好,父亲这是不信我?”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57节 淄阳王再傻,此时也明白自己被人耍了。 “小鱼没有被劫持?”他想挠头,却忘记了自己戴着头盔。他反应过来后,才将碍事的头盔摘下。 宋温惜轻叹一声:“小鱼倒也确实被劫持过,只不过……” “哪个王八羔子敢劫持老子的外孙?!”淄阳王将头盔狠狠砸在地上。 陈卿安上前捡起头盔,耐心地劝道:“淄阳王,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是啊,父亲,马车上有茶水和糕点,父亲边吃边听。”宋温惜也说道。 她看着淄阳王干裂的唇角,便知道他这一路一定非常辛苦。淄阳王如今年事已高,如此长途跋涉,骑马奔波,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易事。 她很心疼,可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一行人上了马车,淄阳王将茶壶中的水喝尽,问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你给我的家书中,分明写了小鱼被拐。” 宋温惜先是说了晏望宸强行让她搬进宫中的事,又说了府中着火的事。 “先前小鱼确实被萨疆人劫持,但好在陛下反应及时,将城门紧闭,萨疆人无法带着小鱼逃脱,便将他丢至牙市……” “什么?!”淄阳王暴跳如雷,“他娘的敢把老子的外孙扔到牙市?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淄阳王息怒,我已抓到那萨疆人,严刑拷打了一番。”陈卿安道。 淄阳王这才满意地拍了拍陈卿安的肩:“干得好。” “父亲,镇国公也知道了父亲回城的事情……”宋温惜犹豫了一下,道,“擅离职守,弃兵回城,恐怕陛下会降罪于你。” 淄阳王却毫不在意:“只要本王的外孙没事,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宋温惜没想到淄阳王竟然这么豁达,仿佛她先前的担心都是空穴来风。 “难道父亲想好了对策?”宋温惜问道。 以她对淄阳王的了解,他确实不是如此冲动的人。原本以为他是关心则乱,一时乱了方寸,才犯下如此大错。 可是眼下看淄阳王如此淡然,宋温惜倒觉得是不是自己低估了他。 谁知,淄阳王两手一摊;“没有。本王一路狂奔,哪来得及想什么对策?” 宋温惜只觉得眼前一黑,咬牙道:“那父亲就这般莽撞,私自回城?” “本王在临川城这么多年,战事一向是本王自己做主,自然是放肆惯了。”淄阳王毫不在意。 陈卿安似乎也有些头痛,他微微蹙眉,问:“淄阳王,你可有安排军中的事务?” “没有。”淄阳王往车厢上一靠,“本王走得急,什么都没来得及安排,只说要他们等着本王。” 宋温惜只想找块桂花糕撞死。 她岂止是没有低估淄阳王,她甚至还有些高估了。 马车很快便回到了宫门口。 四人缓缓下了马车,宋温惜嘱咐道:“父亲,一会儿到了陛下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都知道?” “知道。放心。”淄阳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宋温惜见他如此,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嘱咐他两句。但淄阳王已经大步向前,走进了宫门。 宋温惜只得跟上前去。 一进宫,便看到宫人等在门口。见到宋温惜一行人,宫人行礼道:“淄阳王辛苦了,陛下请您去书房一叙。” “好,带路吧。”淄阳王大大咧咧地说。 宫人却看向宋温惜,道:“陛下还说,沈世子就不必去了,还请沈世子快些收拾行囊,回到沈府。” 他就这么着急赶她走? 宋温惜心中燃起怒意,她压抑着火气,问:“可是,事关我父亲,我自然……” “陛下是这么吩咐的,还请沈世子不要为难奴婢。”宫人坚定道。 淄阳王拍了拍宋温惜的肩,道:“放心吧,本王不会有事,你先带小鱼回沈府。” 第273章落井下石 淄阳王跟着宫人离开,可宋温惜却不敢带着小鱼回沈府。 她带陈卿安来到她宫中的住处,对陈卿安道:“麻烦陈世子替我看一下小鱼,我去去就回。” “温惜!”陈卿安连忙拉住她,“你要去哪儿?去找陛下吗?他说了不让你去。” “那是我父亲!”宋温惜甩开了他,“陈卿安,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她悲切的眼神让陈卿安忍不住微微松开了手。宋温惜立刻头也不回地朝晏望宸的书房跑去。 御书房门口,刘公公守着。见宋温惜跑来,他想要上前阻拦:“沈世子,陛下在房中与众大臣议事……” 宋温惜一个闪身,将刘公公甩到身后。 刘公公不会武功,被宋温惜迅速的动作甩得一愣,下一瞬,身后便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他焦急地转过身喊:“沈世子!!” 宋温惜打开房门,只见屋中站了好几位大臣,他们齐聚一堂,与淄阳王站在对立面,摆明是想要借机指责他。 听到开门声,大臣们纷纷朝宋温惜看过来,眼神不悦。 为首的丞相见宋温惜如此无礼地闯了进来,立刻吼道:“岂有此理,陛下召集众臣议事,沈大人怎可擅自闯入?” “既是议事,为何不叫上臣一起?”宋温惜不管别人的目光和责问,看向晏望宸,“陛下,臣也……” 晏望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朕不是让你滚回沈府?你又跑来做什么?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宋温惜的话噎在喉中,她还想要开口,却被淄阳王拦住。 淄阳王垂首道:“此事与温淮无关,臣这就让他走。” 说罢,他拉过宋温惜,使了个眼色,道:“你来做什么?陛下还能委屈了为父不成?” “可是父亲,我……”宋温惜还想说什么。 “还不快离开这里!”淄阳王眼底滑过一丝担心,催促道。 此时镇国公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忽然道:“不如……就让沈世子在一旁听着,陛下与众臣商议如何处置他的父亲,想必,沈世子一定很想旁听。” “处置?”宋温惜心中一震,抬眸看向晏望宸,“我父亲被人设计,才贸然回城,陛下因此便要处置我父亲?” 晏望宸眼神阴鸷,面无表情地看向宋温惜:“沈温淮,你若是要留在这里听下去,就休要多言。” 宋温惜的眼眶微微发酸,但再也不敢说话。 见她终于闭了嘴,晏望宸才又慢悠悠道:“此事已经盖棺定论。淄阳王,方才你也说了,因为你的失误,丢失了这场本该十拿九稳的战役,你可认罪?” 宋温惜刚想说她父亲不认罪,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淄阳王道:“臣认罪。” “父亲?”宋温惜不可置信地看向淄阳王。 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认罪?都不曾反驳一句? “淄阳王肯认罪就好,这丢失萨疆之战,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只是私自回城,这……可有谋反的嫌疑,是死罪啊。”丞相添油加醋道。 “我父亲写了信说要回来!只是陛下还未来得及回信!”宋温惜立刻替淄阳王辩驳。 淄阳王暗暗拉扯她的袖子,她也生气地甩开:“何况,若我父亲有谋反之心,何须等待现在?!以我父亲的兵力,你们这群人,迟早……” “沈温淮!”晏望宸重重地将镇纸拍在桌子上,“你给朕滚出去!” 宋温惜想起了他不让自己说话,顿时闭了嘴,低声道:“我不说了。” “滚出去!”晏望宸却执意赶她走,“刘贵泉!你是死的吗?!” 刘公公立刻打开了房门,让禁军冲进书房中,架起宋温惜便要离开。 “等等!”宋温惜看着晏望宸,欲言又止。她想知道究竟要如何处置她的父亲,可她见晏望宸面色阴沉,想说的话到了嘴边,终究只剩一句:“陛下,我父亲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 晏望宸闭了闭眼,手一挥,便让禁军将她赶了出去。 宋温惜站在书房门前,不肯离开。禁军只接到命令将她赶出书房,却也没说让她去哪儿,便没有再赶她。只是他们守在书房门口,连只苍蝇都无法再飞进去。 没一会儿,刘公公出来,道:“沈世子,陛下让老奴看着你和小公子出宫,并且让老奴转告你,那七日假还算数,七日内,沈世子不得进宫。” 宋温惜胸口发闷,在这个节骨眼让她不要进宫? 她问:“可是,我父亲还在宫中。刘公公,陛下究竟要如何处置我父亲?” “哎,沈世子,圣意岂是你我可以揣摩的?沈世子还是快些回府,等消息吧。”刘公公劝道,“小公子恐怕也累了,想早些回沈府休息呢。” 想到小鱼还在等她,宋温惜终究是心软了。 她只好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紧闭的书房大门,终于转身离开。 无论如何,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那一屋子的老臣,没有一个想要她父亲活着。他们都等着落井下石,让她沈府再无靠山。她一定要想办法,将父亲救出来。 宋温惜带着小鱼回到了沈府,陈卿安还有事要处理,便没有同她一起离开。 沈府已经修缮完毕,弥漫着一股陌生的味道。 许皓听到动静,连忙应了出来:“世子回来了?” “许皓,这些日子辛苦你打理府中的事宜。”宋温惜感谢道。 她走得匆忙,许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交代,但是看看府中的样子,似乎打理得很好。 “祖父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回来?”小鱼牵着宋温惜的手,疑惑地问。 许皓闻言一怔:“王爷回来了?” “嗯。”宋温惜的心微微一沉,她抓紧了小鱼柔软的小手,解释道:“祖父……还有事,可能得晚点回来。” 担心小鱼仍旧想着淄阳王,宋温惜岔开话题道:“我们好久没有回自己家了,你想吃什么?娘亲自给你做。” “想吃肉饼炖蛋。”小鱼歪着头回答道,“娘好久没有做了。” 宋温惜微微一笑,再看向许皓的时候,面色又沉了下来:“父亲他,或许有难了。” 第274章想要全盘托出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58节 宋温惜给小鱼做好了饭,让乳娘喂小鱼吃饭,自己则跟许皓在院中谈事。 她将事情经过都讲给了许皓听,没想到,许皓气得拍腿:“王爷怎么会知道小公子被人劫走的事情?究竟是谁告诉他的!” “恐怕,这事与玉才人脱不了干系。”宋温惜猜测道,“那日小鱼被人劫走,虽然闹得动静不小,可大臣们并不知道此事。能这么快将消息送出宫的,只有宫中的人。” “不过,是谁透露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如何弥补父亲的过错,让他从轻受罚。”宋温惜蹙眉道。 许皓挠了挠头,道:“总不能……我们去把萨疆打下来吧?” 宋温惜猛地抬眸:“你说什么?” “我说……”许皓忽然意识到她在想什么,连忙摆手:“世子,我胡说的,万万不可啊。” “我还可以问问陈卿安,毕竟他饱读兵书,一定会有法子……”宋温惜眼睛一亮,开始琢磨她亲自率兵攻打萨疆的可能性。 但她想到小鱼,又想到陈卿安在都城还有公务,眼中的光又暗了下去。 她真是病急乱投医,若萨疆那么好打,又如何会拖了这许多年,都攻破不了?何况,那些大臣恐怕等不及她攻下萨疆,便会逼着晏望宸定了淄阳王的罪。 “罢了,我乏了,胡说而已。”宋温惜挥了挥手,“你去忙吧,我再想想。” 许皓抿了抿唇,担忧地看了眼宋温惜,道:“世子好不容易回府,还是先好好休息,一切静观其变。” 宋温惜点了点头。 许皓离开后,宋温惜站在院中,久久。 …… 翌日,宫中便传来消息。 淄阳王因弃兵不管,私自返程,违抗军令,死罪。即日打入大牢,等待三日后行刑。 宋温惜听完这消息,眼前一黑,险些昏倒。 “世子!”许皓连忙扶住她。 “怎么会?为什么这么快?三日后便要……我要进宫,我要问问晏望宸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宋温惜说着便要往大门走去。 “世子!你冷静点!”许皓拉住她,“陛下要你七日内不可进宫,你忘记了?” “我管他说什么!”宋温惜急得红了眼眶,“退一万步讲,小鱼也是他的孩子!若真要说起来,淄阳王是为了他的孩子才回来的!” “难道你能将这事告诉陛下?世子,你现在可是男儿身!”许皓见宋温惜失了智,提醒道,“若是陛下发现你是女子,那便是欺君之罪,到时候便是淄阳王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又如何?许多年前若是没有父亲带我走,恐怕我也活不到今日!”宋温惜毫不在乎。 “你不想复仇了吗?”许皓怒声问。 宋温惜身子一僵,理智略微回来些。 可她的手仍在不停地抖。 忽然,她轻笑一声,问:“那,我们去劫刑场可好?我们去把父亲救出来,再想办法替父亲洗刷罪责。” 许皓的嘴唇微微颤抖:“劫刑场……一样是死罪。” “死罪又如何?”宋温惜心中微微发狠,咬牙道:“那群老臣要逼死我的父亲,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就算我要死,也一定要将他们拉下水。” 说罢,她又朝大门走去。 “世子,你要去哪儿?”许皓连忙跟上前。 宋温惜让下人叫来马车,匆匆道:“我还是要进宫一趟,你在府中看好小鱼。” 说罢,她立刻上了马车,朝宫中驶去。 许皓劝不住她,又无法跟上去,只能焦急地叫来下人,道:“快去,告诉大理寺卿,就说世子恐怕要硬闯宫门了。” …… 宋温惜来到宫门口,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下。 “陛下说了,这几日沈世子不得入宫。”侍卫冷漠地说道。 “我有急事找陛下。”宋温惜说着,便要硬闯进去。 “沈世子,不可!”侍卫抽刀挡住了她的去路,“沈世子若是要硬闯宫门,就休要怪我们二人对沈世子不客气了。” “你们也未必打得过我。”宋温惜冷声道。 她的功夫早已精进不少,甚至能同陈卿安过上几招。 “沈世子!休要为难我们。”侍卫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出门外,但语气还是放软了些,“沈世子还是回去吧,陛下的命令,在下实在不敢违抗。” 宋温惜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既然如此,我有要事要禀报陛下。可否请小哥通报一声?不然,若是耽误了时机,恐怕陛下也会责怪二位。” 那侍卫似乎是信了,蹙眉问:“沈世子有什么事?” 宋温惜抿了抿唇,准备将那个隐藏许久的秘密宣之于口。 “你告诉陛下,其实……”她忽然觉得喉咙哽住,想要将实话全盘托出,果然十分不易。 “我……其实,我沈温淮,是……” 宋温惜刚准备说出口,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她回过头,看见了陈卿安冷峻的脸。 “没那么,她误会了。”陈卿安替她回道,然后强拉着她,离开了宫门口。 两个侍卫微微有些疑惑,但不用与沈世子起冲突,二人还是松了口气。 “陈卿安,你放开我,我……”宋温惜挣扎着,却敌不过陈卿安有力的大手。 陈卿安将她拉得足够远,才怒声问:“你想告诉他,你是宋温惜,是不是?” 宋温惜抚摸着手腕,沉默不语。 她方才,是想告诉晏望宸真相。她不信,即使这样,他还能不见她? 陈卿安声音中有了一丝怒意,“你的身份若是暴露,他只是将你赶出宫便也罢了,若是治你个欺君之罪,你该当如何?” 陈卿安又道:“你的仇可报了?你的恨可解了?就这样放弃,你难道不会后悔?” “我不后悔!若是这样能换回我父亲的命,我有什么好后悔!”宋温惜眼眶泛红。 为死去的人复仇,自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让活着的人活着。 “若他并不心软,将你一起问斩呢?!”陈卿安问道。他眼底的情绪翻涌着,似乎要将宋温惜吞没。 第275章都是计划好的 宋温惜微怔,陈卿安的话让她忽然想起,晏望宸曾经也是要杀她的。 她总是不愿意相信,总是选择性忘记。 她忍不住幻想,若他知道小鱼是他的孩子,他还会狠心杀她吗?究竟是会放她一条生路,还是将他们母子都斩草除根? 宋温惜恢复了理智,她不敢赌。 陈卿安见她似乎冷静了下来,低声道,“你先回沈府,冷静冷静,我进宫想办法探探晏望宸的口风,可好?” 宋温惜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陈卿安将她送回沈府,宋温惜看上去已经平静了不少。 “这几日好好休息,若有消息了,我一定来告诉你。”陈卿安道。 “好。”宋温惜应道。 …… 连续两日,陈卿安都没有带来任何消息,宋温惜甚至联系不上他。 于是,行刑前的深夜,一道黑影从沈府偷偷溜了出来。 宋温惜一身黑色束身衣,戴着黑色的面巾,腰间别着一把利剑,朝着关押淄阳王的天封狱疾驰而去。 白日里的平静都是骗人的,她心中波澜四起,放心不了一点。就算陈卿安答应她会为她探口风,可如今父亲的命在刀尖上,她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来到天封狱附近,宋温惜四处张望,试图悄无声息地混入狱中。 四周寂静无比,看守似乎颇为松懈,只有两个守卫守着大门。她一时有些疑惑,这关押死刑犯的地方,竟会如此草率? 但她顾不得许多,趁着四下无人,灵巧地翻墙入内。 谁知,她的双脚刚刚落地,身后便亮起无数火把。 宋温惜的身子僵住,背后一凉,额头的冷汗滑落,不敢转身。 “朕就知道,沈世子今日必会来此。”晏望宸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宋温惜绝望地闭了闭眼,缓缓转过身子。只见晏望宸身后站着一群禁军,手拿火把,将这天封狱照得灯火通明。 他漆黑的眸子被火把照得水亮,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宋温惜来前便想过,或许她很快就会被发现。只不过,她没想到晏望宸竟然会大费周章,直接带着禁军在这里等她。 抓她又何须如此大的阵仗? 既然如此,她干脆摘下口罩,露出发红的鼻尖,问:“被陛下猜透,臣无话可说。可否请陛下允许臣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她都做好了被晏望宸拒绝,然后同样被抓进大牢的准备。 可晏望宸却说:“跟朕来。你们几个,在门口守着。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 说罢,他转身朝天封狱的大门走去。 宋温惜怔住,反应过来后,立刻跟了上去。 她跟在他身后,走进狭长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阴冷潮湿的味道。宋温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晏望宸侧头看向她,冷声问:“沈世子要劫狱,怎么不多找些人手?” 宋温惜吸了吸鼻子,道:“此事与别人无关,我不想连累别人。” 何况,人越多,越惹眼,成功率越低。 虽然,她一个人成功率也低。 走到关押淄阳王的牢狱前,门口还有两个守卫。 “你们退下吧。”晏望宸对守卫道,“钥匙留下。”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59节 待两个守卫离开,晏望宸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轻笑一声,道:“这两日闹得这么大动静,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了。” 宋温惜一愣:“什么?” 晏望宸没有解释,而是打开了牢狱的大门,道:“进去吧,你父亲还在里面等着你。” 淄阳王知道她要来? 宋温惜有些诧异,但她来不及搞懂晏望宸的话,便连忙冲了进去。 走到最后一个牢狱的时候,宋温惜终于看见了淄阳王。 但同她想象的凄苦狼狈模样不一样,眼前的淄阳王,坐在藤条编制的椅子上,翘着脚,喝着小酒,哼着小曲儿,正惬意地看着兵书。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摆着点心和下酒菜。 “父亲?”宋温惜眉头紧皱着,疑惑地喊出声。 淄阳王抬起头,看见她,平静地道:“你来啦,坐。” “父亲这是……”宋温惜心中一紧,难道是行刑前的最后一点优待? 她嘴唇颤抖,转过身,立刻就朝走过来的晏望宸跪下:“可否请陛下开恩……” 晏望宸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问:“你这是做什么?朕同淄阳王不过是做戏。” “做戏?”宋温惜抬起闪着泪花的双眸。 淄阳王见宋温惜还未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解释道:“温淮,行刑不过是为父配合陛下演场戏而已。” 宋温惜听了,心中先是一松,然后又是一阵劫后余生的委屈:“为什么要演戏?” “朕怀疑,禁军之中有叛徒。”晏望宸开口解释道,“先前你的住所,门口分明有禁军把守,可小鱼还是无故失踪。朕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判断是谁,于是只能作罢。” 宋温惜的大脑飞速运转,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这与将我父亲斩首有什么关系?” “萨疆一族一直盼着本王被陛下杀死,这样他们就有机会能攻下临川城。”淄阳王回答道,“所以,明日,萨疆人必会来刑场,亲眼看到本王被斩首。” “但是。”晏望宸道,“朕并不会杀淄阳王。” 宋温惜一怔:“为何?” “因为,萨疆马上就要战败了。”淄阳王唇角勾了起来,“本王又不是真的莽夫,怎会不留下后路,便私自回城?” “萨疆要败了?”宋温惜蹙眉,她垂眸想了一瞬,脑海中划过一个名字:“林策?!” “正是!”淄阳王得意道,“这林策,倒真是个当将军的好苗子,箭术又极好,对付萨疆,很是得心应手。” “前线已经送来战报,萨疆溃不成军,林策正在清扫逃跑的余党,不日便能大胜回城。”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明日斩首前,会有快马传来军中的好消息。届时,朕便会刀下留人。恐怕萨疆人和禁军中的叛徒,都会按捺不住,纷纷动手。” 宋温惜渐渐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第276章他挺会演戏 萨疆马上就要兵败,但都城的萨疆人恐怕还来不及知道这个消息。 他们一定认为,只要淄阳王死了,临川城变成了群龙无首的一座城,萨疆再也没有威胁,可以直直攻入临川。 可是,马上要死的人,却被刀下留人。这就会逼得萨疆人和禁军不得不自暴身份,倾尽全力在刑场上将淄阳王杀死。 晏望宸用这一招,好将最后这一批人,一网打尽。 得知真相,她松了口气,可也生起气来。 “原来,只有我是傻子。”她眼底的泪光已经消失,转而化为满满的怒气。 淄阳王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她的怒意,他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一手指向晏望宸:“陛下的主意。” 宋温惜看向晏望宸,眸中的恳求变成了怨念,看得晏望宸一愣。 “所以,陛下是故意让臣七日不可入宫?故意要臣着急?”一时间委屈和愤怒交加,宋温惜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朕……朕只是为了让你的反应更真实些。”晏望宸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若朕不瞒着你,你如何能如此急切,甚至不惜只身闯入这牢狱之中?” “陛下当真是好算计。”宋温惜愤恨地说,然后看向淄阳王,“父亲也是!父亲在牢中倒是吃得下睡得香,可知女……可知儿子在外,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宋温惜这两日确实瘦了不少,小脸儿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尖了些。她刚见到淄阳王时,原本明亮的双眸黯淡无光,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淄阳王眼中满是心疼,可他这种时候往往笨嘴拙舌,不知该如何哄自己生气的女儿。 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同样愤恨地看向晏望宸:“陛下怎么能想出如此歹毒的主意?看把我儿气的?” 没想到淄阳王会甩锅,晏望宸凤眼微眯,毫不客气地戳穿他:“淄阳王,这分明是你给朕的信中,罗列的计划。而且,是你说沈世子心中藏不住事,要朕不要告诉他真相。” “信?”宋温惜不解,“那封信上,还有这计划?” “那封信白纸黑字写的是你看到的内容,但是,这纸用水泡过之后,便能看到隐形的字。”晏望宸回答道。 宋温惜斜了淄阳王一眼:“没想到父亲还学会了这些?” 淄阳王心虚地挠了挠头:“是林策教的。” 想到林策,宋温惜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做了一个极对的决定。林策能力强,箭术极好,果真帮了淄阳王不少。 “但是,林策是怎么打赢的萨疆?”宋温惜终于想起来问,“先前不是说,已经错失先机?” “宫中有人将本王带兵回临川城的消息告诉了萨疆人,萨疆便与珈岚协议停战,同抗外敌。”淄阳王眸中闪过一丝阴冷,“所以,本王回去时,已经错失先机。” “正巧,萨疆又拿小鱼威胁本王,于是本王将计就计,制造仓皇回都城的样子,让他们以为群龙无首,可以放心继续与珈岚的战争。” “除此之外,林策也找机会同珈岚的首领见了面,达成了协议……” “什么协议?”宋温惜蹙眉。 “若是珈岚同本王将萨疆一族消灭,边疆便休战十年。我们还会同珈岚联姻,来维系和平。”淄阳王回答道。 “联姻?!”宋温惜震惊地问,她看向晏望宸,“这事陛下知道?” “知道。”晏望宸回答得十分淡然。 “可是本朝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宋温惜哽住。 那就是晏时鸢。 与沈温淮仍有婚约,心仪林策的晏时鸢。 晏望宸见她面色沉重,挑眉问:“怎么?舍不得?” 宋温惜沉默。 “你可知边疆和平,可保多少人过上安宁的日子?”晏望宸说道。 她怎会不知,她也在边疆过了三年。 可是……怎么能让晏时鸢变成联姻的工具? “林策知道这件事?”宋温惜问。 “知道。”晏望宸回答道。 宋温惜抿了抿唇,林策竟然没有阻止? “就没有别人能去吗?”她问。 “你希望谁去?”晏望宸反问道。 宋温惜沉默,她不知道该让谁嫁到那偏远之地。这件事,对谁来说,都十分残忍。 淄阳王见宋温惜脸色不好,便道:“温淮,你今日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来刑场看为父呢。” 这话听起来倒是怪怪的。 宋温惜微微蹙眉:“明日我也要去?” 既然不是真的要斩首,她还去干什么?看他们演戏? “若你父亲当真要被斩首,你能不去?”晏望宸挑眉,“看,这就是朕为什么不告诉你真相。真的担心和演出来的担心,区别极大。” 宋温惜忽然有些明白,但她还是十分气恼:“就算陛下明说要臣演,臣也是可以演的。” “是吗?”晏望宸冷声道,“那一会儿,你就给朕哭着出去。” 宋温惜张了张口,心中有些发虚。她现在双眼干涩,毫无哭意。 晏望宸看着她,一副“我说得没错吧”的样子。 …… 宋温惜跟着晏望宸从牢狱中出来时,泪流不止,整个人抽泣得说不出话。 “沈世子,朕已经大发慈悲,让你见过淄阳王了。你也该死心了。”晏望宸冰冷地对她说。 宋温惜捂住嘴,呜咽不停。 “送沈世子回府。”晏望宸冷漠地命令道。 “陛下……求你……求你放过家父……”宋温惜跪下,扯住晏望宸衣摆,泣不成声。 她的某个穴位被晏望宸点了之后,便酸涩不止,一直哭个不停。此时配合她的动作,整个人看上去破碎又凄惨。 “朕心意已决,沈世子休要多费口舌,当心朕将你一同关入大牢!”晏望宸怒声道。 宋温惜被禁军侍卫架上了马车,晏望宸这才上前,对撩开帘子的宋温惜道:“明日朕会带你去刑场,让你亲眼看看背叛朕的下场!” 他手指微动,解了宋温惜的穴。 宋温惜跌坐进马车,哭意消失殆尽,穴位间的酸楚也逐渐消失。 马车驶动,向着沈府的方向。 宋温惜愤愤地擦干眼泪,用力朝着空中挥了两拳。 该死的晏望宸,他倒是挺会演。 他将她骗得好惨! 第277章刑场突变 宋温惜回到府中,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快到行刑的时间,晏望宸才派马车来接她,将她带到了刑场。 镇国公和国渊侯也来了,两人沉默地站在刑场一旁。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60节 名义上,他们要来送一送这位曾经一起拼杀过的老将。实际上,两人各自心怀鬼胎。 而晏望宸,一身便衣,坐在刑台后面的高台之上。宋温惜被迫“押送”到他身边,一起看着她刑台上的父亲。 她施了粉,将自己化得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看起来一副要昏倒一般。 “一会儿若是突生变故,记得躲到朕身后。”晏望宸低声嘱咐道,“萨疆人善射箭,或许会有弓箭手埋伏。” “那父亲岂不是会有危险?”宋温惜心中一紧,忧心忡忡地看向毫无防败的淄阳王。 淄阳王已经被架上了刑台,在烈日下暴晒。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时辰,努力演出一丝不甘与绝望的的神情。 他只穿着白色的囚衣,身无寸铁,双手也被束缚着。若是萨疆人来袭,恐怕淄阳王会变成活靶子。 “放心,你以为国渊侯跟着过来是做什么的?”晏望宸的凤眼扫过一旁伫立着的两人,道,“陈卿安也在人群之中潜伏着,若是有什么动静,他自会处理。” 宋温惜闻言,眼神空洞地扫过人群,试图找出可疑之人。 来围观的人很多。许多人都不明所以,不知道即将要行刑的人是谁,但他们都喜欢凑热闹。新帝上位后,鲜少有这么大张旗鼓的行刑场面,所以大家都十分好奇。 “这人犯了什么罪?竟然这么多人来看他行刑?” “听说啊,是临川城的淄阳王,先前带兵出征,试图攻下萨疆,结果却因为一点私事赶回都城,连临川军都不顾了……” “啊?这种人也配带兵打仗?这与逃兵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马上就要被斩首了么……” 宋温惜并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她一心想要找到藏匿在人群中的萨疆人。 可是坏人的脸上不会写着“坏人”两个字,萨疆人似乎也早已换上了普通的衣裳,看上去与百姓无异。 时辰不早了,她紧张得手心微微有些冒汗。不知道这场戏究竟能不能骗过那些暗藏在阴暗之处的人,也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全身而退。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刽子手闻言,挥起重重的刀,瞄准了淄阳王的脖子。 “父亲!不要——”宋温惜入了戏,痛苦地叫出了声。 晏望宸十分配合地紧扣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住。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 “等等——”有人高声呐喊,“刀下留人!”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朝来人看去。 只见一个一身戎装的小兵,骑着快马,奔驰而来:“临川城来报,林副将已经率兵将萨疆击溃!临川军胜了!” “什么?”镇国公不可置信地怒声道,“这不可能!” 他上前一把抢过来人手中的军报,仔细地读了两三遍,才抬起头愤愤不平地看着淄阳王:“竟然是林策,这计谋……你老东西,你早就安排好了?” 淄阳王冷笑一声:“本王怎么可能蠢到毫无准备就回城?本王走了,本王的军队还是一样可以打仗。” 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林副将又是谁?” “居然胜了……那……难道淄阳王早就布好了局?才回到都城?” “可是他毕竟还是逃跑了?” “听说是为了他的孙儿回来的,萨疆人抓了他的孙儿要挟他退兵……” “萨疆人真该死啊……” 人群中,几人的眼神变得阴鸷,目光凶狠地射向淄阳王。 刽子手已经收了手,等待着晏望宸的命令。晏望宸看了国渊侯一眼,朝淄阳王扬了扬下巴。 国渊侯立刻会意:“既然萨疆已经被灭,淄阳王立下了军功。今日的行刑暂时取消,究竟是赏是罚,需从长计议。” 镇国公瞥了一眼高位之上的晏望宸,见他一脸平静,镇国公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刽子手刚收起刀,准备将淄阳王松绑。 下一瞬,身后的禁军忽然奋身而起,抽剑上前。他一脚踹开刽子手,便朝淄阳王挥剑。 “父亲——”宋温惜这下是真的着急了,立刻就要翻身跳下高台。 晏望宸却一把拉住了她:“慌什么?” 宋温惜微怔,回头蹙眉看向晏望宸,只见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的混乱,面上毫无慌乱的模样。 她再向刑场望去时,只见淄阳王已经不知何时挣开了绳索,将那持剑禁军按在地上。 宋温惜心中一松,原来那束缚双手的绳索也有诈。 人群中窜出来几个男人,他们个个身型高大,细看之下,面容与普通百姓有些区别,轮廓更加硬朗。他们一反方才看热闹的表情,此时纷纷面目狰狞地,不知从哪掏出了剑,冲向淄阳王。 与此同时,“嗖”的一声,从角落的屋檐上,射出来一支箭。 国渊侯立刻抽出镇国公的剑,丢给淄阳王:“老沈,接着!” 淄阳王接过剑,将飞来的箭斩断,抵抗住一拥而上的萨疆人。国渊侯也冲上前去,替他挡住了身后的萨疆人。 “你……”镇国公的佩剑被抢,他气结。 可眼下萨疆人纷纷出现,他只能一把夺过禁军的剑,朝萨疆人挥去。 宋温惜在高台上看过去,没想到隐藏在人群之中的,竟然有数十名萨疆人,还有三个禁军侍卫。 她猛地看向晏望宸:“禁军中真的有叛徒!”说着她又想要下去帮忙。 “你就好好待在朕的身边!”晏望宸抓着她的胳膊,皱眉望向下面混乱的厮杀。 百姓们惧怕地避让开,有的怕惹祸上身,已经跑回了家,还有的胆大不怕死,继续留在一旁兴奋地观战。 陈卿安忽然带兵出现,将百姓拦住,让他们后退至安全距离。 他的人很快将禁军中的叛徒和萨疆人都扣押起来,刑场又恢复了秩序。 “陛下,臣来迟。”陈卿安单膝跪地,沉声道,“禁军叛徒已经抓住,听候陛下发落。” 第278章万无一失 那几个萨疆人听说高位之上的人便是皇帝,一个个抬起头,怒目而视:“原来你就是狗皇帝,就是你害得我们萨疆……” “砰”的一声,那口出狂言的萨疆人被士兵一拳打晕,再也说不出话。 百姓们吓得纷纷跪下,谁都不敢再抬头。 匍裪 高位之上的竟然是天子,没想到天子亲临,众人都吓破了胆。 待四周安静,晏望宸缓缓开口:“禁军叛徒三人,勾结萨疆,试图当众刺杀淄阳王,就地斩杀。” 一声令下,那三个叛徒被押上了刑场。原本要斩杀淄阳王的刑场,成为了他们的死地。刽子手又扬起了刀,一刀下去,血洒当场。百姓中传来一阵低呼。 “萨疆族人,押入大牢,交给大理寺卿审问。”晏望宸吩咐道,“至于淄阳王……” 他顿了顿。 宋温惜紧张地看向他。 “淄阳王攻下萨疆,劳苦功高。私自回京之事,功过相抵,朕不再追究。”晏望宸缓缓道。 功过相抵,也好过死罪。宋温惜轻轻松了口气。 “可是他……”镇国公气恼地抬起头想要反驳。 晏望宸锐利的眸子扫过去,镇国公终究还是噤声。 “林策守在临川城,立下汗马功劳,即日起封为镇军大将军。”晏望宸扬声道。 宋温惜一喜,林策当真被封为将军,此次涉险便十分值得。只不过……她的眸子又暗了下去,晏时鸢同珈岚的联姻,不知道林策是否知情。 若是知情,他又怎么会同意呢? 难道他真的不喜欢晏时鸢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淄阳王终于恢复了自由。 宋温惜急切地跑下高台,又跑向淄阳王。 “父亲!太好了,你没事。”宋温惜上下检查了他一番,确认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放心吧,陛下安排得万无一失。”淄阳王说着,把手中的剑丢给镇国公,道,“老匹夫,剑还你。” 镇国公冷着脸接住他丢来的剑,冷声道:“没想到你竟还留了一手。” “兵不厌诈,你征战多年,怎会不知?”淄阳王摇了摇头。 镇国公咬了咬牙,道:“那又如何,还不是白干一场,毫无封赏?” “怎么会白干?如此换得边疆十年平静,本王也能安详晚年。”淄阳王看了看宋温惜道,“以后临川城如何,就得看林大将军的了。” 宋温惜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但她心中还有些疑惑,便道:“父亲,你在牢中受了苦,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只有她和晏望宸知道,淄阳王在牢中什么苦也没有吃,每天惬意得很。 但做戏要做足。 “等等。”淄阳王摆了摆手,问镇国公,“老匹夫,那封信,究竟是谁交给你的?那封家书,我分明是寄到了沈府,怎么会落入你手中?” 镇国公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是谁?我的马车刚行至宫门口,便有人上前将信递了上来,我还没看清长相,那人便跑了。” 淄阳王微微皱眉,问:“就是这样?” “不然怎样?还能是本公偷你的信不成?”镇国公的脾气又上来了。 淄阳王连忙扶着自己的腰,道:“哎呀,是老了,跟这帮小兔崽子打了一会儿,腰酸背痛。” 他朝走下高台的晏望宸行了一礼,说:“陛下,臣想先回府,沐浴更衣。” “好。”晏望宸应道。 宋温惜看了晏望宸一眼,眼中带了些感激。 晏望宸微微一愣,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淡笑。 她确实没想到他竟然会配合淄阳王演这场戏,这样一来,萨疆也攻了下来,淄阳王私自回京的事也尘埃落定,林策也如愿成为了大将军。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61节 “父亲,慢着点。”宋温惜扶着淄阳王上了马车,朝着沈府驶去。 回到沈府,淄阳王终于洗去了身上的污渍,清爽了许多。 “晏望宸那个臭小子,都不让老子沐浴,说是这样脏臭着会比较逼真。哼!”淄阳王舒坦地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本王看他就是想趁机整本王。” 宋温惜冷着脸,道:“父亲还好意思说?竟然和晏望宸一起瞒着我?” 淄阳王被说得有些心虚,摸着头笑了笑:“这不是……担心你演技不够逼真吗?你看,没告诉你之前,你又大闹御书房,又试图冲宫门,还试图劫狱!” 淄阳王拿袖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说着的,看到本王的宝贝女儿竟然有胆子劫狱,本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庆幸。” 他偷偷放下一点袖子,露出眼睛,只见宋温惜还在瞪着他。 淄阳王只好“嘿嘿”一笑,尴尬地理了理袖子,道:“为父……知道错了。” “祖父!”小鱼欢快地叫着跑了进来。 淄阳王仿佛得救般,立刻站起来,捞起小家伙,抱紧怀里:“祖父想死你了。” “祖父,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小鱼瘪了瘪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听说小鱼被坏人拐走了?可有害怕?”淄阳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小鱼的肉手。 小鱼点了点头:“害怕,但是娘和漂亮叔叔,还有陈叔叔,来救我啦。” 淄阳王一顿,问宋温惜:“陛下也出动了?” 宋温惜点了点头:“毕竟是在他寝殿丢的。听他说,是因为禁军中有叛徒,勾结萨疆人。” “难怪他要严惩禁军叛徒。”淄阳王甚是满意,“我还以为禁军只是偷了老子的信件,没想到,竟然是协助萨疆拐走了小鱼。” “祖父,你还会走吗?”小鱼眉头紧蹙,严肃的模样同晏望宸十分相似。 淄阳王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哄道:“祖父不走了,祖父接下来都在都城陪着小鱼。” 宋温惜微怔,问:“父亲不准备再回临川城了?” “为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这一次来回,折腾得本王的老腰都快折了。”淄阳王叹息道,“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如今你已经成长不少,林爽又被提拔为将军。本王在临行前,曾问过林策,他说,他愿意一直留在临川城,守好我朝边疆。” 宋温惜没想到林策竟然会自请留在边疆,难道,他真的不想回来见到晏时鸢了? 她正想着,沈府的大门被人敲响。 第279章玉才人要见她? 下人开了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宫里的人。 “沈世子,陛下邀您进宫一趟。”传话的宫人道。 “现在?”宋温惜看了看时辰,已经傍晚,天色渐暗,“不能等到明日一早吗?” 这个时候进宫,能有什么事?她一会儿还要哄小鱼早些上床睡觉呢。 “陛下说,有急事,劳烦沈世子去一趟。”宫人坚持道。 “既然召你进宫,定然是有事。你去看看吧,小鱼有本王看着。”淄阳王见她神色犹豫,便劝道。 宋温惜只好点了点头,道:“那父亲让小鱼早点睡。” 说罢,她便匆匆跟着宫人上了马车。 她心中莫名有一丝不安。 如今所有事情尘埃落定,究竟还能有什么急事需要他这个时候召她入宫呢? 宋温惜跟着宫人来到晏望宸的书房时,刘公公不在,房门开着。宫人将宋温惜送到便退下,也并未通报。 于是宋温惜走进书房时,便看到晏望宸坐在书桌前,正疲倦地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似乎睡着了。 她很久没有见过他毫无防备的样子,一时间竟忘了叫醒他。 晏望宸睡着的样子没了往日的冷锐,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原本束起的黑发此时散落在肩头,嘴唇轻轻抿着…… 她不知不觉便愣愣地看了他许久。 “朕很好看?”晏望宸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看向宋温惜。 宋温惜猛地收回眼神,脸颊微微发烫。 她垂眸道:“臣……臣失礼了,不知陛下召臣进宫所为何事?” 他既然这么困,早些休息不好吗?将她抓进宫做什么? “玉才人要见你。”晏望宸的眸子恢复清明,淡淡道。 宋温惜微微有些诧异:“玉才人要见我?为什么?” “朕也很好奇,为什么。”晏望宸眼底划过一丝不安,“陈卿安这几日想要审出她的幕后主使,可她却说,见了你她才肯说。” “见了臣才肯说?”宋温惜微微蹙眉。 晏望宸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又道:“原本,陈卿安并不想理她,直接用刑逼她说也未尝不可,可那玉才人却说,她知道你的秘密,若是不让她见你,就将你的秘密全都说出来……” 他凤眼微眯,沉声问:“朕倒是很好奇,你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宋温惜一瞬间浑身冰凉,嘴唇止不住微微颤抖。 她知道玉才人说的秘密。 玉才人知道,那日,桥下,替晏望宸解毒的人,是她…… 玉才人定然猜到她是女子,若她将这件事告诉晏望宸,她的身份定然会暴露,那小鱼和她……恐怕都有性命之忧。 “臣……臣哪有什么秘密?陛下,不如让臣去见见玉才人,说不定能套出什么话。”宋温惜强忍住心中的慌乱,努力冷静地道,“反正……深宫之中,看守森严,她也对我做不了什么。” 晏望宸的眸色更深,眉心微蹙,似乎在揣摩宋温惜的反应。 他沉默良久,才沉声道:“好。” …… 玉才人被关在内狱中,宋温惜满腹心事地跟在晏望宸身后,来到了内狱的大门前。 陈卿安早已在门前等候,看见宋温惜,他面色一沉,欲言又止。 “沈世子。”陈卿安看了晏望宸一眼,整个人微微有些僵硬,“你当真要进去?” 宋温惜明白陈卿安的意思,玉才人知道她的秘密,又非要叫她来狱中相见,无非是要拿她的秘密交换什么。 若是她用秘密威胁,让她帮她逃出去,恐怕…… 宋温惜抿了抿唇:“陈世子,你放心,她手中没有武器,不能把我怎样。” 陈卿安听她这样说,神色并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沉默不语的晏望宸,道:“陛下,夜露寒凉,不如陛下先回去休息。” “不必。是朕召沈大人进宫,自然得等沈大人平安出来。”晏望宸看向宋温惜,“沈大人,若有什么不对,你就大声呼喊。” 说罢,他看了看宋温惜单薄的衣物,又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宋温惜身上:“内狱阴冷,当心受凉。” 陈卿安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没说什么。 “好。”宋温惜应道,然后缓缓走进内狱大门。 内狱果真十分阴冷,她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将晏望宸的外袍裹紧。 守卫将她带到玉才人的牢门前,只见玉才人原本精致的妆容已经全数擦去,发髻也凌乱不堪,身上穿着的白色囚服,同先前淄阳王穿的一样。 玉才人靠在牢狱的墙边,抬眸看了一眼宋温惜,对守卫道:“我要同沈世子单独谈。” 守卫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宋温惜。 “没事,我自己可以。”宋温惜淡淡道。 毕竟玉才人的牢房并未打开,她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撞破牢门跑出来。 于是,守卫便退了出去。 “玉才人究竟想说什么?”宋温惜面色沉了下来。 玉才人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沾着的稻草,缓缓走到了牢门前,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宋姐姐,好久不见。” 宋姐姐? 宋温惜一惊,玉才人怎么会知道她姓宋? 她一时觉得熟悉又陌生,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称呼。 但是,绝不是从玉才人口中。 是谁呢?宋温惜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抹倩丽的身影。 …… “宋姐姐,原来是你们宋家帮了太子哥哥。那我可要替太子哥哥谢谢你。” “宋姐姐和我都生病了!为何公主只针对我?!难道你要将宋姐姐也赶出宫吗?” “宋姐姐,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的骑射,还是我父亲教的,只可惜他不会武功。” “宋姐姐……” …… 宋温惜背后一凉,她对上了那双与她十分相似的双眸,忍不住退后了两步,直到靠到了身后冰冷的墙壁,她才停下。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宋姐姐。”玉才人笑得眉眼弯弯。 宋温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疑惑和不确定。 她嘴唇微微颤抖,迟疑地叫出了那个许久没有听到的名字。 “赵迟语?” 第280章不该威胁一个母亲 玉才人露出一抹阴冷的笑,道:“没想到宋姐姐还记得我。” 宋温惜震惊无比,愣在原地反应了许久。玉才人竟然是赵迟语?而且她竟然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赵迟语在她心中仍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而不是眼前这个与她容貌相似,浑身透着阴冷之气的弱女子。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62节 她混入宫中,是想做什么?她那日跟在晏望宸身后,也不是巧合?她还和萨疆勾结,想劫走小鱼? 宋温惜思绪凌乱,脑中闪过无数想法。 她没想到赵迟语竟然会认出自己,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问:“赵迟语……你的容貌……” “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代价,才得到的容貌,宋姐姐觉得好看吗?”玉才人,不,赵迟语轻轻抚上自己的脸。 宋温惜眉心紧蹙:“你易容了?” 难道是像她一样,靠易容术改了容貌? “这可不是易容这等小把戏可以相比的,我的脸,是找了隐居山林的神医妙手,开刀换脸,吃尽苦头,得来的。”赵迟语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父亲和哥哥都被晏望宸杀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晏望宸还追杀我,逼得我不得不换容……”赵迟语自嘲地笑出了声,“我从前那么喜欢他……那么喜欢他,可他却要杀我。” “你怎么混进宫的?”宋温惜眼底依旧满是惊愕,但她强装镇定,藏起微微发抖的手。 赵迟语轻哼一声:“找门路入宫做宫女,并不难。为了靠近晏望宸,我吃了许多苦。” 宋温惜定定地看着她,问:“所以,那日桥下,你是故意接近晏望宸的?也是那日,你发现了我的身份?” 赵迟语轻笑道:“正是,我日日都在想办法接近晏望宸。原本以为,变得像你,会引起他的主意,却没想到,他一开始十分厌恶我,将我贬去做粗鄙的活儿。” 宋温惜抿唇。 她怎么会认为像她能得到晏望宸的倾心?他分明恨自己恨得想要将自己抽皮扒筋。 “后来,我跟着中了药的他,在桥下撞见你们苟合,听到他叫你小惜,也确认了你是女子。我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赵迟语睁大了眼睛,眼中迸发出激动的光,“说不定,沈温淮就是宋温惜。” “你疯了。”宋温惜狠狠骂道。 “我是以为我疯了,可是,事实证明我没有认错,不是吗?”赵迟语又笑道,“你如此处心积虑,混入宫中,又是为了做什么?让我猜猜……” “哦,我知道了。”赵迟语只略微想了想,便道,“是为了宜妃吧?” 宋温惜浑身战栗,她不想再与她纠缠,于是她问:“你叫我来这狱中,究竟想干什么?该不会只是想同我叙旧吧?” 赵迟语敛起笑容,冷声道:“宋姐姐,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埋伏在宫中的目的,若你不想让晏望宸知道你的身份,还有小鱼的身份,就助我逃出这里。” 果然。 宋温惜咽了咽口水,冷汗从额角缓缓滑落。 她的身份,终究是守不住了吗?不听她的话,她便会将一切都告诉晏望宸。那她处心积虑这么几年,都会功亏一篑。 可是,如果让赵迟语逃出去,一样有机会揭穿她的身份。 宋温惜沉默许久,她下定了决心,抬眸时眼中已经不再是恐惧,而是狠厉。 她冷笑一声:“绝不。” 赵迟语看着她,忽然又轻笑出声:“哦?看来,你不怕落得个欺君之罪,你也不怕死。” 她转过身,擦了擦脸上的污渍,又问:“可是,小鱼怎么办?” 宋温惜也微微一笑,她忽然拔下发簪,开始撬那门上的门锁。 “你做什么?”赵迟语蹙眉,警惕地看着宋温惜。 “你不是想让我放你出去?”宋温惜一用力,轻松地将门锁撬开来。 赵迟语眼眸一亮,还未来得及冲出牢笼,便见宋温惜径自走进了牢中,又将锁锁上。 “你要干什么?”赵迟语顿觉不妙。 她这不是要放自己出去,她是要…… 赵迟语还未反应过来,宋温惜已经挥起发簪,狠狠地朝她刺来。 赵迟语毕竟是武将之女,一个闪身便躲开她的攻击。 她惊恐道:“你要杀我?” “都是你逼的。”宋温惜又再次拿起簪子朝她脖间扎去,她招招狠厉,摆明了是要赵迟语的命。 “你若是杀了我,你该怎么向晏望宸交代?!”赵迟语提醒道。 “这不用你操心!”宋温惜发了狠。 赵迟语没想到三年未见,宋温惜竟然会武功了。她处心积虑多年,都花心思在自己的脸上,为了靠近晏望宸,她不惜将自己的脸整得像宋温惜的模样。 可是,她却没想着精进武艺。 毕竟,武艺再精进,也打不过那么多禁军。她擅长的箭术在此时也毫无用处,手无寸铁,她根本敌不过宋温惜。 如今她在宋温惜破釜沉舟的攻势之下,竟然渐渐落了下风。 “来人啊!救命——”赵迟语终于害怕,大喊出声。 然而,一切都晚了。 牢笼本就窄小,她避无可避,终究被宋温惜一把抓住。宋温惜高高扬起发簪,用力扎在她的脖颈间,又猛地拔出了簪子。 鲜血顿时涌出,溅了她一脸。 赵迟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温惜。 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咳咳”的声音。 宋温惜看着赵迟语脸上的生气逐渐消失,血源源不断地从她脖间涌出。 她沉声道:“你不该威胁一个母亲。” 赵迟语抖动了两下,便咽了气。她的双目无神地望向一边,至死都未闭上双眼。 陈卿安和晏望宸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冲了进来。两人都以为宋温惜受到了威胁。 所以,但他们看到,宋温惜如同地狱使者般,浑身是血,眸色阴戾地站在牢中,而玉才人却咽了气时,他们都睁大了双眼,在原地愣了许久。 “沈温淮。”晏望宸率先开口。 他怒不可遏,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你都做了什么?!” 第281章罪不至死 宋温惜抬眸看了一眼晏望宸,这一眼中包含了绝望、仇恨、委屈、不甘和其他种种,却唯独再没了往日的柔和和复杂的情愫,看得晏望宸一愣。 宋温惜握紧了手中的簪子,轻轻一笑。 这一切不都是他逼得? 是他给了赵迟语接近的机会,也是他害她暴露了身份,更是他让她来见赵迟语,于是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赵迟语威胁她,让她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她不得不杀了她。 可她对晏望宸解释不清,恐怕,他这次不会放过她了。 “陛下,玉才人已经招了,她就是赵迟语。”宋温惜麻木地避重就轻。 “朕知道。”晏望宸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可你究竟为什么要杀她?” “你知道?”宋温惜轻声重复。 她脸上沾满了血渍,面容却极为苍白,神情看上去迷茫又破碎。 “你知道却不告诉我?你知道却还是让她借机靠近你,封她为才人?”她低声问。 晏望宸喉结微动,想要说的话太多,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于是他压着心中的怒气和疑问,将声音放柔道:“你将簪子放下,朕将事情始末都讲给你听,好不好?” 他声音中甚至带了一丝祈求和诱哄。 陈卿安已经跑去找侍卫拿来了牢门的钥匙。 谁知他刚要上前,宋温惜便用簪子抵住自己的脖子,怒声道:“都别动!” “别!”陈卿安连忙叫住她,眼底满是震惊和痛苦,“宋……沈温淮,你不许做傻事!” 宋温惜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陈卿安,又看向不知是紧张还是生气,额角青筋暴起的晏望宸。 她努力让自己紧绷的理智不要崩溃,低声道:“陛下,臣没有办法,只能杀了她。一命偿一命,若陛下想要臣的命,臣现在就可以给。只不过,可否请陛下答应臣一件事。” 晏望宸紧紧咬着牙,他对听不进去任何话的宋温惜感到愤怒,于是低吼着道:“朕没有说过要你的命!你先出来再说!” “沈世子,你先出来!”陈卿安也紧张地盯着她手中的簪子。 那枚银簪已经将她的脖间细嫩的皮肉刺破,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脖子流了下来,她却看起来毫无察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宋温惜却没有理他们二人,整个人异常冷静,自顾自地交代着身后事:“臣死后,可否将小鱼过继到陈世子名下,臣不希望小鱼从此无父无母。” “沈温淮!朕叫你出来!”晏望宸气得浑身一阵阵战栗。 “陛下答应了?”宋温惜问。 “朕不答应!你给朕滚出来!朕保证不杀你!”晏望宸恨不得将这碍事的牢笼一剑劈开。 宋温惜有些迟疑,手中的簪子离开了脖子。 她嘴唇颤抖地问:“陛下当真不会杀我?” 他不是说会将她抽筋扒皮? “不会!朕一言九鼎,只要你从这牢中出来。”晏望宸肯定道。 她还能相信他吗?宋温惜犹豫地望着晏望宸。 “沈世子,你听我说,赵迟语本就是死罪,你杀死一个将死之人,罪不至死。何况,现在除了我们三人,无人知晓这件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好吗?”陈卿安飞快地理清思路,安抚道。 “罪不至死……”宋温惜低声重复道。 她以为自己闯了大祸,毕竟赵迟语身后或许还有别人,陈卿安并未来得及审问。赵迟语也正因如此,笃定宫中无人敢对她下手。 可赵迟语却没想到,宋温惜是个疯的。 从前一贯温柔,甚至有些忍气吞声的她,为了小鱼,竟会做到如此。 宋温惜原本黯淡的眼底此时又渐渐亮了起来。陈卿安不会骗她,若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宋温惜缓缓丢下了簪子,她看到晏望宸身形微晃,抬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物,仍旧怒视着她。 陈卿安立刻上前打开了牢笼,将宋温惜拉了出来,仔细打量了一番:“你可有受伤?” “没有。”宋温惜淡淡道。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63节 她有一丝脱力,整个人松懈下来后,身子毫无力气,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陈卿安连忙扶住了她,却察觉到一抹锐利的视线。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晏望宸就已经将宋温惜拉了过去。 他捡起被宋温惜不慎掉落在地上的外袍,重新给她披上,将她身上的血污全部遮盖住,又手法粗暴地用袖口将宋温惜脸上的血渍擦了擦,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可怖。 然后他才沉声道:“跟朕回寝宫,换身衣裳再走。” 陈卿安心中微微有些不悦,可眼下宋温惜浑身是血,确实需要换洗一下,才能避人耳目,送出宫去。 何况,三人也需要商议一下对策。 宋温惜也明白这件事,她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三人离开了内狱,陈卿安嘱咐侍卫说,玉才人畏罪自杀,让他们暂时不要声张。 宋温惜跟在晏望宸身后,腿一软,绊了一跤,撞在了晏望宸身上。 宋温惜整个人还有些恍惚:“抱歉……臣……” 忽然她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 晏望宸将她抱起,朝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 “陛下……”宋温惜心跳漏了一拍,慌乱地想要拒绝。 “人多眼杂,你这么慢,究竟何时才能走到朕的寝宫?”晏望宸不理会她的抗议,抱着她快步走着。 宋温惜闻着他身上的檀木香,逐渐冷静了下来。她偷偷看向晏望宸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晏望宸此刻似乎并没有很生气,为什么?虽然一开始他是震惊的,可后来的怒意似乎只是因为她想要自刎。 “陛下,臣……”陈卿安跟了上来,见晏望宸抱着宋温惜,他抿了抿唇,道,“陛下,不如让臣来吧。” “无碍。”晏望宸加快了脚步。 他早就察觉到,怀中的人一直在一阵阵发抖,他必须快些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陈卿安看着晏望宸的背影,眉心微蹙,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但此时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他只能压下心中的猜疑,快步跟了上去。 第282章合理的解释 晏望宸将宋温惜抱进自己的屋中,刘公公仓皇失措地跟了进来:“陛下,这是……” 他要是没眼花,陛下抱着的应该是沈世子? 沈世子本就长得白净,看着有些女儿相,此时一向高高束起的乌发披散着,又被陛下的外袍包裹得严严实实,更是雌雄莫辨。 今夜刘公公远远望去,还以为陛下抱着哪个幸运的妃子,还替这铁树高兴了一下,谁知竟是沈温淮。 “叫下人打些温水来,再拿套干净的男子衣袍。”晏望宸将宋温惜放在床边坐下,吩咐道。 “……是。”刘公公应道。 他还能说什么呢?他敢说什么呢?就算陛下今日真的要宠幸这沈世子,他这个奴才也不敢多嘴。 晏望宸将圆桌边的凳子搬到床边,与宋温惜面对面坐着。 宋温惜裹紧了外袍,不敢看晏望宸锐利的目光。 “说,方才赵迟语都同你说什么了。”晏望宸冷着脸,问道。 宋温惜脑子一片混乱,只能想起些零碎的对话。 “她说……她是赵迟语,花了好大的代价换了容貌,混进宫中。”宋温惜磕磕巴巴地说着。 “还有呢?”他追问。 “还有……那日在桥下,她是故意接近你……” 晏望宸打断她:“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宋温惜不知道他究竟想知道什么。 晏望宸冷笑一声:“就这些,恐怕不足以让你愤怒到杀人灭口。” 宋温惜听到“杀人灭口”四个字,忍不住抿着唇,咽了咽口水:“陛下说什么,臣听不懂。” “玉才人今日要见你,说你不来,便将你的秘密都说出来。”晏望宸声音低沉,“所以,沈温淮,你究竟有什么秘密?” 宋温惜眼神闪躲,咬着发颤的嘴唇,脑中闪过无数解释,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来。 “陛下,水来了。”陈卿安适时出现,打断了他们二人的对峙。 他察觉到宋温惜的无助,冷声道:“今日不早了,沈世子换洗完,就让他早些出宫吧。改日臣亲自审问,就不劳烦陛下了。” 晏望宸轻轻叹了口气,侧过头看向陈卿安,嗤笑一声:“陈世子与沈世子关系这么好,会好好审么?” “陛下若是怀疑臣的能力,这大理寺卿的位置,陛下随时可以收回。”陈卿安并没有直接回答。 宋温惜趁着两人争论,连忙起身,自己拿过帕子将脸上脖间的血渍都擦拭干净。 但是换衣裳…… “可否请二位回避?”宋温惜咬着唇,问道。 晏望宸坐在原地没有动,抬眸看向宋温惜,似乎有意要让她为难:“怎么?沈世子脸皮这么薄?方才杀人的时候,怎么不像现在这般扭捏?” “陛下!”陈卿安打断了晏望宸的话,“臣有话同陛下说,请陛下出来一下。” 晏望宸侧过头瞪了一眼陈卿安,又看了一眼抓着衣裳,沉默不语的宋温惜,冷哼一声:“快些换吧,换完滚出宫。” 说罢,他率先走出了寝殿。 陈卿安给了宋温惜一个眼神,让她放心,然后替她关上了门。 宋温惜重重地松了口气,解开了腰带,将沾满血污的衣裳脱下,换上了干净的男子衣裳。 袖口有些长,将她的手都遮住,但总归是勉强能穿。簪子掉在了内狱中,她没有可以束发的东西,便只能将发丝理好,就这么披散着头发。 待她换好衣服,推开房门,门外的两人纷纷朝她看来。 衣裳有些宽大,她白皙的锁骨露了出来。没有发冠,乌发披肩。血渍洗干净后,肤如凝脂。腰带束得极紧,她的腰盈盈一握。 宋温惜抱着脏污的衣物,有些手足无措。 陈卿安喉咙有些发紧,他瞥了一眼同样眼神有些发直的晏望宸,轻咳一声,道:“陛下,早些休息吧。” “嗯。”晏望宸淡淡应了一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脏衣服,道,“朕会让人烧掉,你不必带出宫。” “……是。”宋温惜应道。 晏望宸垂眸看着眼前蔫儿了的人,沉声道:“今日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玉才人在牢中自刎,畏罪自杀。但是……” 他顿了顿:“但是,沈温淮,你需要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温惜张了张口,却被他打断:“不必着急,想好了再说。沈温淮,朕待你不薄,别随便扯个谎来骗朕。” 说罢,他回到屋中,扬声道:“你走吧,七日假期已过,记得回来上朝。” 宋温惜望着晏望宸的背影,微微有些发愣。 “走吧。我送你出宫。”陈卿安看向她脖间的伤口,仍旧红肿渗血,他眼底满是心疼,“今夜……你受苦了。” 宋温惜跟着陈卿安上了马车,她仍旧惊魂未定,手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陈卿安轻叹一声,轻轻握住她纤瘦的手,安抚道:“没事了。” 车厢中一片沉默。 “她看穿了你的身份,以此威胁你,是不是?”陈卿安忽然问道。 赵迟语说,她知道宋温惜的秘密。他左思右想,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将宋温惜逼得不得不杀人。 宋温惜点了点头,轻轻抽出了手,眼神空洞地道:“她还说,如果不帮她逃出去,她会想办法要小鱼的命。” “所以你撬开了牢门的锁,将自己与她锁在一处?”陈卿安继续猜测着,摇了摇头,“温惜,你怎么这么傻?” “你费尽心思,不过就是怕赵迟语曝光你的身份。可是,你可有想过,晏望宸为何对你这么好?”陈卿安声音中带着一丝沉痛。 “什么?”宋温惜不明白陈卿安的意思。 陈卿安轻叹一声,说:“其实,赵迟语我们早就查过,她愿意说的,不愿意说的,我们早就查清。就算赵迟语什么都不肯说,也不影响我们查出她的同党。” “可赵迟语说,她一定要见到你才说出真相的时候,晏望宸竟然答应让你见她。那时我便好奇,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思来想去,晏望宸今日允许你去见玉才人,左不过是想逼你将真实身份亲自说出来。” “可是,他没想到,你竟然选择了杀人灭口。” 第283章欺君之罪 宋温惜艰难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要我去见赵迟语,他想将我的秘密诈出来?” 她焦急地问:“陈卿安,他会不会已经发现我是宋温惜了?” 陈卿安一脸严肃道:“他或许没有发现你是宋温惜,但他应该已经察觉了你是女子。今日我与他在外面等你换衣裳,他问,若是日后让女子也能入朝为官,我认为如何。” 女子做官,那不就是在说她? 马车停了下来,但宋温惜僵硬地坐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 他如果真的发现了自己是女子,那她是不是会被赶出宫门,再也不能入朝为官了? “温惜,今日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待清醒了,再考虑如何应对。”陈卿安见她面色惨白,整个人有些恍惚,便轻轻拉过她的手,用力握了握。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陈卿安道,“小鱼还等着你呢。” 温热的温度从他的手中传来,将她的冰冷的手指捂热。想到小鱼,宋温惜略微缓过神,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陈卿安,谢谢你。”宋温惜道。 说罢,她下了马车。陈卿安一直看着她安全进了沈府,才离开。 府中的人都已安睡,宋温惜没敢惊扰淄阳王,轻手轻脚地梳洗完,便上了床。小鱼似乎睡在了乳娘房中,她一个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理着脑中的思绪。 如果晏望宸当真只是发现了她是女子,那么,她将这件事坦诚相告,他是不是会放过自己? 不过,还好,晏望宸应该只是发现了她是女子,却没发现她是宋温惜,否则一定早就叫人将她抓起来,抽筋扒皮。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64节 可是,如果他不允许身为女子的她,继续留在翰林院,她又该如何? 宋温惜思来想去,彻夜未眠,终究下定了决心。 她一夜未睡,顶着眼下的乌青去上了早朝。 原本她还担心,玉才人被杀一事,会掀起轩然大波。可当晏望宸提起玉才人在牢中畏罪自杀,众大臣似乎并不震惊,而是纷纷唾弃。 “此等阴险狡诈之人,这样死了倒是便宜她了!”有人低声咒骂道。 “还好她未诞下任何子嗣,否则,将来恐怕也是祸患!” 玉才人死了,可是老臣们的嘴并不饶人。 晏望宸没有告诉众人,玉才人便是赵迟语。就好像玉才人只是那个宫女玉儿,而赵迟语早已身不知何处,生死不明。 反正死的是原本也要被处刑的人,而且这件事本就交给大理寺卿审理,没有人在乎她是如何畏罪自杀。 唯有镇国公蹙眉低声嘟囔了句:“入内狱的人,手无寸铁,如何自杀?” 宋温惜听到了镇国公的疑问,忍不住抬眸看向晏望宸。远远的,她觉得那锐如鹰的眸子似乎正看向她。她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还有。”晏望宸扬声道。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萨疆已被击溃,如今珈岚便是外族中最为强盛的部落。过几日,林将军会带着珈岚使者一起回来,商议联姻之事。”晏望宸的指尖轻轻敲了敲龙椅。 “联姻?这是要我们的公主和亲?” “可是陛下并无子女,而我朝只有一位公主……” “我朝公主怎么可以嫁到那种鬼地方?珈岚不过是个外族,就算不联姻又如何?” 群臣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这件事。”晏望宸打断了他们,有些疲惫地说,“这件事,众爱卿若是有什么看法,皆可上奏。今日就到这吧,退朝。” …… 下了朝,宋温惜想起晏望宸曾说要她给个交代,但她实在没有勇气,想要偷偷溜走。 “沈大人。”刘公公满脸堆笑,拦在了宋温惜面前。 “沈大人,陛下让老奴传话,说是……昨夜陛下的问题,沈世子还未给出答案。”刘公公的笑容有些僵硬,“还请沈世子,随老奴去书房见陛下。” 他昨夜刚撞见陛下抱着沈世子急匆匆地从内狱回来,今日陛下刚下朝就让他将沈世子叫到书房。 这两人,莫非真有些什么? 他心里虽然犯嘀咕,可面上总归还是波澜不惊的。 宋温惜将唇咬得发白,但她也只能点头道:“请刘公公带路吧。” 去御书房的路,她走过许多遍,却从未觉得像今天这般艰难。 刘公公贴心地打开了书房的门,待宋温惜走进去后,又贴心地关紧。 她看着面前刚下了朝便要处理公文的晏望宸,抿了抿唇:“陛下找臣有何事?” “明知故问。”晏望宸冷哼一声,将笔放下,“朕说了,要一个解释。” 宋温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上下牙齿甚至有些打架。 左右不过是一刀,她终于鼓起勇气道:“陛下,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说重点。”晏望宸托着腮,眸中有一丝不耐。 “臣……”宋温惜咬唇,“臣瞒了陛下。” “瞒了什么?”晏望宸终于忍不住骂道,“沈温淮,你别像羊拉屎一样同朕讲话。” 宋温惜眼睛一闭,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臣瞒了自己是女儿身,赵迟语发现了臣的身份,以此威胁臣,若是不带她逃出内狱,她便要将此秘密昭告天下。还威胁臣,要杀了小鱼。” 她身子微微战栗:“臣没有办法,只能杀人灭口,没想到,陛下明察秋毫……” “臣自知犯了死罪,可是,这是因为女子不能入朝为官,所以臣才女扮男装欺瞒陛下,望陛下恕罪。”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晏望宸的表情。 只听对面久久沉默,沉默到她忍不住壮着胆子睁开了眼。 只见晏望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见她睁开眼,他冷笑一声:“终于肯说实话了?” 宋温惜抿唇,道:“臣犯了欺君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他果然不惊讶,看来,他当真猜到了她是女子。 只不过,宋温惜来不及思考,究竟是什么时候露了馅。 “还有呢?”晏望宸又道。 “什么?”宋温惜微怔。 第284章补上侍寝空缺 “既然你是女子,那么你就不是淄阳王收养的义子,你究竟是谁?小鱼又是谁的孩子?”晏望宸眸色沉了下来,“你……进宫到底有什么目的?” 晏望宸一连串的问题让宋温惜心中发慌。 她努力镇定下来,脑海中迅速编出一个个合理的答案:“我……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以采药为生。三年前,我……我爱错了人,怀上了小鱼,误闯绝情峰,险些被毒瘴毒死。” “淄阳王将我救下,见我可怜,他便收养了我和小鱼。” “普通人?”晏望宸眼底一片冰冷,“普通人能如此轻易地考取状元?你先前读过书?” 宋温惜眨了眨眼,道:“年幼时,家境还算富裕,母亲曾让我上过私塾。” 女子上私塾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所以也还说得过去。 晏望宸面色好了些,又问:“你还没回答朕,你究竟叫什么。” 他下颚紧绷,似乎有些紧张。 宋温惜没有察觉到晏望宸的怪异,她的注意力全在编造谎话上:“臣……臣原名许馨,被淄阳王收养后,才改名叫沈温淮。” 这是小鱼乳母的名字,宋温惜一时慌张,便拿来借用。反正晏望宸总不至于真的去调查她的身世,无论如何,她现在也仍是淄阳王的义女。” 可不知为何,晏望宸听到这个名字,面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 “你原名叫许馨?”晏望宸嘴角微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宋温惜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副反应,可她既然说了她叫许馨,便只能硬着头皮这样坚持下去。 “是,陛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宋温惜暗想,总不会是嫌她原名不好听吧? 晏望宸沉默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然后他才冷哼一声,又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还有? 宋温惜蹙眉。她不知道还要交代什么了。 晏望宸见她眼神迷茫,冷笑着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 宋温惜忍不住退后一步,却猛地被他揽住了腰。 “你不记得了?那就让朕提醒一下你。”他低声说着,脸缓缓凑近她的耳朵。 “那日,桥下,朕中了药……” 宋温惜一惊,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低头吻住朱唇。 他的气息顿时覆盖住她,将她的记忆拉回那日桥下,他毫不节制的样子,还有那日他醉酒,对她为所欲为的模样。 见她瞪大了眼睛,晏望宸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唇,才抬起头,问:“想起来了?” 宋温惜立刻推开他,连连后退。 “你知道那日是我……”她太惊讶,以至于一时间都不再以君臣相称。 他竟然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那日他中了药,分明都认不得人,将男装的她认成了宋温惜。 “你那日的香味,留在了朕的身上。”晏望宸眸中藏了一抹笑意,唇角微勾,嘲笑道。 见宋温惜惊得朱唇轻启,他继续道:“你的脂粉,也蹭在了朕的衣襟上。朕当时还好奇,你的脂粉怎么会比寻常女子的脂粉,颜色深上许多?” 宋温惜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那日许皓为她特制的无香脂粉恰巧用光,她不得不用了之前带香味的脂粉。 没想到,却偏偏留下了证据。 她只能咬了咬唇,同他保持距离,道:“陛下自重。” “不过,朕后来也想通了。你既是女子,皮肤或许十分白皙,若是要伪装成男子,定然要将脸涂黑些。”晏望宸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 “所以……陛下早知道臣是女子,却一直并未揭穿?”宋温惜心中的疑问更多了,“为什么?” “朕想看看你究竟有何用意,戳穿你,你这辛苦考来的状元,不就白费了?”晏望宸又板起脸,“无论如何,你这状元是货真价实的,就算你是女子,也改变不了这件事。” 宋温惜闻言,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陛下不准备将臣是女子的事,昭告天下?” 他话里话外,似乎没有不让她继续做官的意思? 晏望宸挑眉:“告诉天下人,朕的状元是个女子,然后放你回绝情峰,从此远离朕?你想得美。” 宋温惜一愣。 他这是什么意思? 晏望宸此时眼神忽然变得阴鸷,他缓缓靠近宋温惜,低声道:“朕先前不止一次,向你表明心意。就算是被误会是龙阳之好,朕也在所不惜。可你却没有一次,试图告诉朕,你是女子。” 宋温惜心中警铃大响,她想起先前晏望宸痛苦的醉酒告白,狼狈的模样,她下意识想跑,双脚却只能钉在原地。 “陛下……” 晏望宸将食指放在她的唇瓣上,示意她噤声。 “既然,你杀了朕的玉才人,便要想办法替朕补上空缺。”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邪恶的光芒。 “什么空缺?”宋温惜颤声问。 “侍寝的空缺。”说罢,晏望宸忽然将她抱起。 她惊呼一声,下一瞬,天旋地转,她被迫坐上了晏望宸的书桌。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65节 晏望宸双臂撑着她身后的桌子,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宋温惜慌了神。 侍寝?什么侍寝?她又不是后宫嫔妃? “陛下,臣……臣不是……”宋温惜推着晏望宸的肩膀。 “不是什么?”晏望宸一口咬在她颈间,“那日你承欢,可柔软似水,怎么今日,变得如此僵硬?” 宋温惜的心剧烈地跳动,她猛地推开他:“陛下!臣是翰林学士,并非陛下的妃嫔,若是陛下想要人侍寝,臣这就……” 晏望宸怒声打断了她:“沈温淮,朕只要你!” 宋温惜微怔,她想起了从前,晏望宸也曾这样对她说过。 可是,如今她是沈温淮,他也这样说了,不是吗? 宋温惜眸色也冷了下来,她沉声道:“陛下若是想要治臣的罪,臣无话可说。但陛下休要随意对人说出这样的话。” 晏望宸脸色也变冷,他冷笑着问:“这样的话?哪样的话?朕只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第285章把他骗得好苦 宋温惜才不信他的鬼话,冷笑一声,道:“这话陛下分明也同别人说过。那日桥下,臣不过是怕陛下有损龙体,才没有反抗。” “可陛下若是以为臣想侍寝,那就错了。臣想侍寝,当初直接入宫选秀女即可,大可不必费尽周章苦读三年考入宫中。” 晏望宸似乎被她的话气到,双臂环胸,垂眸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儿,问:“这么说,那日并非你所愿?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对朕也毫无感情?” “臣……怎敢肖想陛下。”宋温惜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是不敢肖想,还是厌恶朕?”晏望宸察觉到她的抵触,低声问,“先前朕不知道你是女子,你的抗拒朕可以理解为不想冲破世俗的束缚。” “可你既然是女子,又在抗拒什么?你不喜欢朕?”他问道,声音竟然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意味。 “不喜欢。”宋温惜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先前在石桥之下的动情,当真全是假的?”他又问。 “是。”她答。 这话让晏望宸沉默了。 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突然唇角微勾,笑道:“沈温淮,你惯是会撒谎的,并且撒起谎来脸都不红,所以朕不会再信你的话。” “不过,你的身体不会说谎。所以,朕试试便知道。” 说罢,他忽然欺身上前,重新将她圈在怀中,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你……唔……”宋温惜一惊,想要推开他。 可这次他像一块巨石一样,纹丝不动。 他的大手扣住她的脑袋,轻而易举地将她试图扭动的头固定住,疯狂肆意掠夺着她的呼吸。 她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却无法阻止他大胆的动作。 他的一手扯开她的腰带,一把将她的衣物扯下,露出她白皙细嫩的肩头。 宋温惜忍不住低呼一声,想要将衣服拉起来,晏望宸却按住了她的手,松开了她的唇,垂眸瞥了一眼她的胸口。 只见胸口裹着一圈圈的束带,将她原本傲人的双峰裹得十分平坦。 晏望宸轻笑一声:“你把朕骗得好苦,每日这样出门,不觉得难受?” 说着他就将手伸了进去,试图找到那束带的源头。宋温惜连忙抓着他的手,想要借机推开他,逃离他的束缚,谁知却被他反手紧紧扣住腰肢,动弹不得。 “别动!”他眼底藏着难耐的火焰,警告道,“难道你想就这样衣衫不整地冲出去?” 宋温惜呼吸一滞,手上的力道一松,便被他得逞。 他轻松找到了束带的结扣,手一扯,碍事的束带就松开来。 宋温惜慌乱地想要捂住胸口,他却不给她机会,直接俯身吻在了她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间,让她身子一颤。一阵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让她变得腿软无力。 晏望宸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撩拨得呼吸急促起来。 他察觉到她的动情,抬起头嗤笑道:“就说你的身子不会骗人。” 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晏望宸却没有生气,只给了她一个更深的吻。 宋温惜被迫在书桌上躺下,晏望宸站在她的双腿之间,让她无法逃脱。刘公公还在门外,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咬着唇,闭上了眼睛。 原本严肃沉闷的书房,此刻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是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同她欢爱,房中的烛火将她姣好的躯体照得一览无余,他终于看清了她的全貌。 原本宋温惜有些担心,晏望宸会不会想起她以前的身体。 可她神经紧绷间,忽然又放松下来。因为她想到,自己的身子也已经与从前十分不同。 原本纤细的四肢,此时隐隐有了肌肉的曲线,腰间也变得紧实。如果说原来的她苗条柔弱,那么现在的她,则是结实丰满。 “不愧是习武之人。”晏望宸的手轻轻抓住她的腿,缠在自己腰上,低声在她耳边呢喃,“女子练武,想必吃了很多苦吧?” 他在心疼她? 不知为何,听了他这话,宋温惜鼻尖忽然一酸。 岂止吃了很多苦?心中还有很多恨。 习武倒像是发泄,每次练得遍体鳞伤之后,她都觉得痛快。 她被他折磨得意识模糊,此时眼神复杂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晏望宸凝视着她水润的眸子,唇角微微上扬,愈发卖力,书桌都摇晃起来。 他在她身上印下数道红痕,在她耳边低语:“让你骗朕……” 伴随着稀碎的呻吟,她皱着眉,被迫攀上巅峰。宋温惜闭着眼剧烈地喘息着,瘫在了书桌上,动弹不得。 晏望宸倒是精气神十足,他走到角落,将帕子放在装满水的铜盆中浸湿,然后贴心地替宋温惜擦拭着被他折磨得一片狼藉的身子。 冰凉的帕子激得宋温惜一颤。她实在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为她擦拭。 待她将气息缓平,才冷冷地问道:“陛下后宫嫔妃众多,何必强迫臣……” “后宫嫔妃,朕从未宠幸过。朕说了,朕只要你。”晏望宸慢条斯理地为她收拾干净。 宋温惜冷笑一声,还不等她说什么,门外,刘公公的声音传来。 “陛下,宜妃娘娘来了。” 她连忙支起身子,慌张地看向晏望宸。 只见晏望宸身子微微僵住,他面色一沉,扬声道:“不见!” “陛下!臣妾知错了……”沈悦凄凄惨惨地在门外哭诉。 “宜妃娘娘,莫要为难老奴,陛下说了不见……” 门外传来拉扯的声音,似乎是沈悦想要硬闯进来,却被刘公公拦住。 宋温惜推开晏望宸,慌张地理着自己的衣物。束带乱七八糟地缠在她身上,她也顾不得,胡乱地塞在衣服里。 晏望宸却按住她的手,问:“朕还没让你走。” 宋温惜又羞又恼,她怒声问:“宜妃娘娘在外面,陛下还想与臣偷情?” 她想起什么,似乎觉得好笑,便勾着唇角,眼中满是挑衅地问:“陛下说从未宠幸过后宫嫔妃,那先前要灌宜妃避子汤,又是为何?” 第286章他知道她要什么 一句话成功让晏望宸黑了脸。 他咬了咬牙,下颚绷得紧紧的,喉结微动,道:“那次……是失误。” 说完他想起什么,声音暗哑道:“你难道,因此抗拒朕?” 宋温惜知道那次他对沈悦没有做什么,可她却故意道:“正是。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臣嫌脏。” 最后三个字,她一字一顿地说,仿佛三根利箭,正好扎在了晏望宸心上。 晏望宸眉心一跳,似乎胸口又痛了起来,他面色痛苦地捂着胸口。 宋温惜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一软,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半点安慰的话。 门外又传来沈悦敲门的声音,还夹杂着她的哭喊:“陛下,陛下许久未曾来臣妾房中了……陛下一定是还在怪臣妾……” 宋温惜浑身一震,她想要出去,他却突然抓着她的手不放。 “难道你想这样出去,同她撞个正着?”晏望宸低声问道。 宋温惜僵住,停止了挣扎。 眼下自己一身狼藉,脸颊的潮红恐怕都还未褪去。就算别人不知道她是女子,恐怕也会误会两人在书房中发生了什么。 两人就这样站在屋中对峙着,谁也不再说话。 “宜妃娘娘,陛下在同沈世子议事,您这般在门口哭喊,恐怕不妥啊……”刘公公苦口婆心地劝道。 “沈世子在里面?”沈悦收了哭腔,压低了声音问道。 “正是。”刘公公连忙道。 “沈世子进去多久了?”沈悦的声音一反刚才的凄惨,反而有一丝尖锐。 “约莫……有一个时辰了……”刘公公不明白她这样问是做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 其实快两个时辰了。 刘公公站在外面虽然刻意离远了些,可多少也听到些不对劲的动静。此时屋里虽然静了下来,但他知道此时绝不能让宜妃贸然闯进去,惹恼陛下。 “他在里面那么久做什么?”沈悦的声音骤然拔高。 木登木登 “宜妃娘娘息怒,这段时日陛下公务繁忙,让沈世子来帮忙,谈得久些,实属正常。”刘公公连忙稳住沈悦的脾气。 “娘娘若是一直在此呼喊,恐怕会打扰陛下与沈世子议事。到时候若是惹得陛下不快,只怕陛下更不愿去见娘娘了。”刘公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屋外安静了片刻,直到听到沈悦越走越远的声音,宋温惜才松了口气。 “还算他中用。”晏望宸也微微放松了下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66节 宋温惜撇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道:“刘公公当差也不容易,陛下为何不去宜妃房中?” 她明知故问。 上次晏望宸非要灌沈悦避子汤,她便看出,他十分不想碰沈悦。想来也是,先前沈悦给他下药,被他发现她与裕王苟合。后来她又趁着他喝醉,爬到他的床上。 几次三番,不过都是为了怀上晏望宸的孩子,争夺后位。 相比之下,闫文静倒是显得平静得多,似乎只在自己宫中住着,也不四处走动,更不来见晏望宸。 毕竟,她爱的不是他啊。 晏望宸听了她的话,胸口的钝痛愈发强烈。他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放进嘴中。 宋温惜眉心微微一皱,他心疾还未痊愈? 待他顺了气,才缓缓道:“若朕被你气死,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宋温惜抿了抿唇,说:“怎么会,陛下长命百岁。” 只要他不杀她,她就还是不希望他死。 “陛下这么不喜宜妃,当初又为何要封她为妃?”宋温惜嘲讽地问出曾经的疑问。 晏望宸单手撑着桌子,身体靠在书桌旁,低声道:“因为,她的父亲为救朕而死,而她,又因救朕而落下疤痕。满朝文武都说朕要给她一个交代,她亦说此生的梦想不过是想要嫁给朕……” 晏望宸冷笑了一声:“可是朕知道,满朝文武,不过是丞相的走狗,没有几个是朕的忠臣。而宜妃,她亦不是真的真心待朕,她想要的,只是皇后之位。” 原来他都知道啊。 宋温惜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难怪先前他会说,他这个皇帝,做得没什么尊严。 “所以,朕才会容忍你到今日。”晏望宸见她垂眸不语,便又道,“朕先前并不知你的身份,你是百里挑一的状元,朕才选你一同南下。” “事实也证明,你从未让朕失望。江扬水患一事,你处理得极好。”晏望宸抬手理了理她垂落的发丝,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朕本就欣赏你,得知你是……女子后,更加惊喜。所以,就算你是女子,朕也不会将你赶出宫去,更不会让你在后宫蹉跎余生。”他说。 “另外,朕在考虑,日后允许女子也一同读书考官,就像女子也可从军做武将一样。”晏望宸温柔地看着她。 宋温惜微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似乎得到了认可,而且,他说不会让她在后宫蹉跎,还说会让女子也考官。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 宋温惜瞬间想起她与他在山林间逃命时,曾对他说,自己想像男子一般考取功名。难道就是那时,他便听了进去? 她原本有些气恼他在御书房便对她百般折磨,可现在他这样,她又恼不起来了。 “可是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陛下若是贸然推行女官,恐怕那群老臣……”宋温惜提醒道。 “你不就是先例?”晏望宸明亮的凤眸望着她。 她一怔,问:“我?” “你靠一己之力,考上状元,能力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晏望宸眸色微沉,认真道,“待时机成熟,朕一定会告诉众人,你的身份。” 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 宋温惜想问,可晏望宸却已经帮她拉好了歪掉的衣襟,岔开话题道:“天色不早了,你该走了,小鱼还在等着你。” 不等她回答,晏望宸已经走到了书桌后面,坐下来,一副要处理公务的样子。 她只能收起满腹疑问,再次确认了一番衣物。临走前,她还是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才缓缓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287章视如己出 门外刘公公还守在门口,见她出来,他连忙满脸堆笑。 “沈世子。”刘公公的笑比哭还难看。 陛下甚少宠幸妃子,那玉才人又是个怀的,已经畏罪自杀。而那日宜妃爬了床,还惹得龙颜大怒。 这种种事情分析下来,刘公公原本就对晏望宸的喜好有所怀疑。 若是往日里他还不能确定,陛下是否真的对沈世子有别的意思。可是今日这一出,加上此刻沈温淮脖颈上的红痕,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陛下原来……真的好这口啊。 “刘公公。”宋温惜打了个招呼。 她觉得刘公公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她也不想多问。 她双腿软得不行,走路也走不快,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挪。 可她的余光却发现,刘公公一直跟着她。 “刘公公还有事?”宋温惜蹙眉问。 刘公公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隐晦地道:“沈世子……你……你脖子上的红痕,还是遮一遮吧。” 这要是被旁人看到,沈温淮从陛下房中出来,多了这几抹痕迹,也很难不惹人猜疑。 宋温惜慌张地摸上自己的脖子,想起方才晏望宸的坏心思,她有些气恼。 她连忙拉高了衣襟,捂着脖子,道:“谢谢刘公公提醒。” 刘公公挤出一抹尴尬的笑,便走回了书房门口。他一边叹气一边走,背影看上去苍老了十几岁,看得宋温惜有一丝心疼。 她知道刘公公一定是误会晏望宸当真有龙阳之好了,可她也无法解释。 毕竟刘公公是晏望宸的人,就算要解释,也应该是晏望宸开口。 宋温惜边走边想着,如今晏望宸知道了她是女子,却没有发现她是宋温惜,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更幸运的是,他还允许她瞒着身份,继续在朝堂上活跃。 只是,直到他提起小鱼,她才发觉,他甚至不在意她有一个孩子。 宋温惜并不觉得自己魅力大到能让他如此大方,既然他知道她是女子,为什么他连小鱼的父亲是谁都不曾问过? 结合他种种奇怪的话,宋温惜的脚步猛地一顿,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让她顿时冷汗淋漓。 他该不会……知道她是宋温惜了吧? …… …… 自从晏望宸知道宋温惜是女子之后,他有事没事总是召见她。她对外毕竟还是男儿身,不方便去他的寝殿。他便借公事,将她喊到书房。 可每次在书房相见,她都难逃晏望宸的魔爪。 她甚至有些后悔坦白了自己女子的身份,让他不再心存芥蒂。 不知是不是憋了太久,晏望宸仿佛永不餮足的猛兽,要起来便不知疲倦。常常让她挺着腰板进去,软着腿出来。 他不是不能人道来着?这谣言究竟是谁传的?宋温惜十分想同那人辩上一辩。 在她抱怨数次书桌太硬之后,他甚至在书房中加了一张舒适的软榻,还为她添置了许多干净的男装,方便她事后换掉被他弄脏或是扯破的衣物。 她想抗议,他却当真同她说起正事,扯开话题,堵住她抗议的嘴。 偏偏,她是他的臣,只要他要,她就得去。 宋温惜一时间有些迷糊,她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自己分明是翰林学士,却比后宫妃嫔侍寝还多。为何那么多女子住在后宫之中,他却一连折磨她数日。 终于有一日,宋温惜忍无可忍。 她瘫软在柔软的榻上,几乎要昏睡过去。晏望宸却神清气爽地起身,重新拿起公文。 宋温惜愤愤地坐起来,扯过一旁的衣物,将自己裹起来,怒声道:“陛下若是再这样,臣日后不会再来这御书房。” “哦?你不来同朕议事,是不想做翰林学士了?”晏望宸慢条斯理地翻阅着公文,眼皮都不抬一下。 她气得咬牙。 这是又拿官职威胁她? 他又翻了一页,淡淡道:“翰林学士本就是天子的心腹,理应常常来书房同朕商议国事。原本许多事都该同丞相说,但,朕只信任你。” 他顿了顿,又道:“朕如此重用你,倒是未见你有半分感激。” 感激?宋温惜怒极反笑。 “陛下这是议事?”宋温惜此时衣不蔽体,狼狈至极。 晏望宸抬眸看向她,眸中带着一丝笑意,问:“朕难道没同你议事?方才刚说过珈岚使者很快便要抵达都城,朕让你去……” “那后来呢?!”宋温惜气结,“为何聊着聊着聊到榻上去了?” 这么一点事,说了一个多时辰。 因为他说到一半就起身将她抱到榻上,翻来覆去地折磨。他逐渐不再像第一次在书房时那么迫不及待,他变得极为有耐心,总是喜欢等到她娇声求饶,才肯放过她。 看着她小猫般张牙舞爪的生气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怎么,你不喜欢?”他撑着头问。 宋温惜张口想说不喜欢,可她对上他温柔似水的双眸,忽然不忍心故意说出难听的话。 “陛下不在乎臣有过孩子?”宋温惜想要戳他的心窝,让他对自己提不起兴趣。 虽然,那孩子是他的,可只要他不知道她是宋温惜,他便猜不到。 晏望宸果然敛起了笑容,垂眸不知想些什么。 他沉默片刻,道:“朕会爱屋及乌,视如己出。” 视如己出个粪坨坨!他何时变得这么…… 见自己没能气到她,宋温惜咬了咬牙,熟练地从角落的柜子中拿出一套新的衣物,自顾自地换上。 然后她压着脾气,沉声道:“陛下若是没事,臣就告退了!” “等等。”晏望宸忽然起身。 他替她将乱了的发丝理到耳后,道:“朕说的事,你别忘了。” 宋温惜微怔,她想起晏望宸方才说,珈岚使者很快便要抵达都城,商议晏时鸢和亲的事。 他早已在殿上宣布取消她与晏时鸢的婚事,毕竟,那原本就是假的。他要她在珈岚使者来之前,安抚好晏时鸢。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知道了,我会同她说。”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67节 她系紧了腰带,心想,不知道晏时鸢若是得知林策是带着和亲的使者回来的,她会作何感想? 第288章只你一个朋友 又过了两日,林策送信给淄阳王,说是很快便要回到都城。随之一同前来的,是珈岚派来的使者,穆珈勒。 听说这段时日,公主的殿中歌舞升平。晏时鸢找了不少男乐师,陪她举酒作乐。 她大概是知道了临川传来的消息,关于和亲的消息。毕竟,这个节骨眼,晏望宸取消了她与沈温淮的婚约,众人皆知是何缘由。 宋温惜早就想来看她,可是被晏望宸缠着要了数日,她不想狼狈地去见公主。 但是,林策要回来了,她必须要去见一见晏时鸢。 所以这一日,她趁着晏望宸没有派人来找她,连忙带着信件来找晏时鸢。 一进晏时鸢的院子,她便看见院中的树下散落着一地的酒瓶。宫女见到她,纷纷慌乱起来,立刻跑进屋中去通报。 “公主……驸马……不……沈,沈世子来了,公主快醒醒……”宫女的声音从殿中传来。 宋温惜不等宫女通报完,便闯了进去。 只见晏时鸢与三五个男乐师躺在地上,酒臭味扑面而来。 “晏时鸢!”宋温惜心中燃起一股怒火,她见不得她这般糟践自己。 晏时鸢悠悠转醒,皱着脸捂着脑袋,似乎因为宿醉很是头痛。 她瞥了一眼带着怒气站在门口的宋温惜,拍醒了身边的男乐师们,淡淡道:“都滚。” 晏时鸢发话,男乐师们就算没睡醒,也连忙抱着自己的乐器,连滚带爬地滚出了屋中,好不狼狈。 宋温惜将信拍在屋中堆满酒菜的桌上,她让宫女煮了壶热茶来,然后将依旧坐在地上的晏时鸢拉了起来。 “我不要起来。”晏时鸢发着脾气,挥开了宋温惜的手,“反正他也不要我了,他要去守他那破边疆,他要留在临川城!” 她说着说着,眼底蕴起湿意:“他真是好样的。当上了将军,看不起我这公主驸马了。” 宋温惜听懂了她伤情的缘由,她蹙眉问:“你怎会知道林策要留在临川城了?” “你以为,这段时日,我没给他送过信?”晏时鸢坐在地上,上身趴在床边,自嘲地低笑一声,“我日日写信,七日送一次,寄给他的信,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可是,他只回过我一次。” “那一次的信上说,他告诉我,他要留在临川城。” 晏时鸢说着,又拿起一旁的酒瓶,喝了一口。 宋温惜皱着眉夺过她手中的酒瓶,道:“他当上了将军,就算驻守临川城,还是有机会回都城任职的。此事还未有定论,你又何必提前烦恼?” 她又问:“若是林策知道,他离开的这些日子,你每日与男乐师饮酒作乐,他会怎么想?” “他爱怎么想便怎么想!”晏时鸢一把夺回酒瓶,怒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晏望宸已经将我卖了,就卖给那珈岚族!为了边疆的和平,为了他的江山!” 宋温惜看着晏时鸢将酒瓶中的酒喝了个干净,道:“这件事,我一定会为你争取。总会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晏时鸢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嗤笑道,“林策去守边疆,我去嫁珈岚,这不就是两全其美的结局?“ “林策讨厌我了……你看不出吗?”她绝望地扯住宋温惜的衣袖,问,“他宁可驻守临川,都不愿回都城再面对我。” 宋温惜心中却隐隐觉得不是这样。 “公主,一切都等穆珈勒到了再说,好吗?我想林策一定会给殿下一个解释。” 她还是不愿相信林策会如此绝情。 先前宋温惜分明感觉到林策对公主的呵护,即使他冷着脸,即使他不复温柔,可他一定还是在乎晏时鸢的。否则,他不会对沈温淮充满敌意。 只不过,晏时鸢并非心细之人,她看不到林策冷漠的面具之下,那颗炙热的心。 曾经会以身护她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将她推向深渊? 晏时鸢忽然抱住她,身子一颤一颤的。 宋温惜知道她在哭,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温惜……”晏时鸢低声道,“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帮帮我。我不想去珈岚和亲,你帮帮我……” 宋温惜轻声安抚着晏时鸢,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庭院中,那棵正在不断凋零的树。她莫名觉得晏时鸢就仿佛那棵树般,因为林策的离开,而不断凋零。 “公主,无论如何,不要再喝酒了。” …… 五日后,林策带着一小队兵马,终于抵达了都城。 淄阳王亲自赶到关口去迎接他,陈卿安和宋温惜也一同前去。 “温惜,多日未见,你怎么似乎瘦了些?”陈卿安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问道。 宋温惜心虚地咽了咽口水,道:“可能是因为这几日没什么胃口,吃得少了些。” “少?”淄阳王忍不住回过头,“你昨日自己独自吃了一只烤鸡,还吃了许多甜瓜,哪里少了?” 宋温惜僵住。 她最近被晏望宸折磨得狠了,侍寝也是体力活儿,她一进书房就是一个半时辰,晏望宸又换着花样地将她摆成奇怪的姿势,让她比练剑都要累上许多,晚膳自然也吃得多了些。 可她不可能将这些告诉淄阳王,更不可能告诉陈卿安。 陈卿安听了,忍不住笑弯了眼,问:“最近累到了?能吃是福,多吃些也好,只不过,当心积食。” 宋温惜忍不住瞪了淄阳王一眼,然后尴尬地对陈卿安道:“许久没见到你,陈世子最近应该也很忙吧。” 陈卿安点了点头:“先前抓了许多人,审出许多事,这一件件一桩桩,都要整理归档,花费了不少功夫。” 原来如此,难怪这段时间都没见到他。宋温惜心中暗想。 忽然,一阵马蹄声渐渐靠近,逐渐响得仿佛震耳欲聋的鼓声。 三人翘首望去,只见林策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一身银色铠甲。他身后是轻甲骑兵,马匹掀起尘土,让他的身影看不清晰。 “林策终于回来了。”宋温惜看着远处马背上的身影,低声道。 第289章无动于衷 远远的,穆珈勒梳着髡发,穿着圆领筒袍,十分显眼。他蓄着胡子,身材魁梧,看起来十分健硕。 “听说,穆珈勒是珈岚王的亲信,此次前来就是替珈岚王看看公主是否贤良淑德,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妃子。”陈卿安低声对宋温惜道。 贤良淑德?宋温惜微微蹙眉。这恐怕,和晏时鸢沾不上边。 而且…… “珈岚同我们联姻,是要公主嫁给珈岚王,而不是他的儿子吗?”宋温惜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珈岚王恐怕已经年过半百,能做公主的父亲了。 “珈岚王的大儿子,在与萨疆的战争中不幸被箭射穿要害,去世了。他的小儿子,才十五岁。”陈卿安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只怕,公主若是知道这件事,会闹翻天。” 宋温惜心中发寒。 这样的和亲,林策怎么会替晏时鸢答应? 正想着,林策已经来到眼前。 他在临川许久,皮肤黑了许多,脸也变得瘦削,又脏又破的戎装描述着他此战的不易。唯有一双眼睛,仍旧同以前一样明亮。 他下了马,走上前朝淄阳王行了一礼:“王爷,属下不辱使命,将萨疆击溃。” 淄阳王连忙扶起他,道:“辛苦你独自守在临川,陛下特许你先回府休整,再去面圣。” 林策点了点头,他看向站在一旁笑眯眯的宋温惜,欲言又止。 陈卿安上前,对仍旧坐在马上的穆珈勒道:“珈岚使者,陛下备了马车,已经为使者准备好了住处,在下来带路。” 穆珈勒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陈卿安,只见他身着藏青色束身锦衣,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如玉,看不出官职。 于是他蔑视着陈卿安,问:“你是哪根葱?” 陈卿安也不气恼,微微一笑,道:“在下大理寺卿,使者若是不喜马车,想要骑马随行,也不是不可。” 穆珈勒冷哼一声,翻身下了马,看都没看淄阳王和宋温惜一眼,径自跟着陈卿安上了马车。 待马车缓缓驶离,淄阳王才骂道:“呸,什么狗屁使者!一点规矩都不懂!” 宋温惜也微微有些蹙眉:“珈岚使者不是来议亲的吗,为何态度竟是如此恶劣?” “穆珈勒对珈岚王同意和亲一事,颇为不满。他是好战分子,认为他们珈岚有机会拿下临川。”林策解释道。 他望着远去的马车,目光幽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公子。”宋温惜见他走神,便道,“林公子,我们回府吧。” 林策这才回过神,沉声道:“好,有劳沈世子。” 这么客气?先前针锋相对的林策去哪儿了?宋温惜忍不住微微挑眉。 马车上,宋温惜夸赞道:“如今林公子立下汗马功劳,待陛下封赏后,恐怕我都要叫林公子一声,林将军了。” 林策看了一眼宋温惜,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声音低沉道:“多亏沈世子当初让我跟着淄阳王去攻打萨疆,才有机会立下战功。若非如此,我恐怕已经告老还乡,远离朝堂。” 宋温惜见他竟然对自己道谢,唇角勾了勾,问:“林大将军是知道我与公主陛下已经退婚了吧?” 林策眼神有些闪避,他嘴唇紧抿,似乎有些尴尬。 “如今陛下已经准许驸马可以继续做官,公主又与我解除了婚约……”宋温惜试探着问,“林将军,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林策沉默许久,才淡淡道:“陛下对公主的婚事已有安排,做臣子的,唯有听命。” 宋温惜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有些气恼:“难道你真的无动于衷?真的能看着公主嫁到珈岚去?你可知公主嫁到珈岚,会过怎样的日子?” 林策是见过珈岚王的,他自然知道晏时鸢要嫁的是怎样的人。他下颚绷紧,抬眸看向宋温惜,眸子里是阴冷的寒意:“我说了,陛下已有定夺,作为臣子,我听命便是。” 宋温惜没想到林策会这样说,原本她以为,林策回都城后会求娶晏时鸢,晏望宸顺势成全。那么公主嫁了旁人,总不能再去珈岚和亲。 可没想到,林策似乎没有娶晏时鸢的意思。 这一切与宋温惜想的不一样。 于是,马车在沈府大门口停稳后,宋温惜未下马车,对淄阳王道:“父亲,我进宫一趟。” 淄阳王仿佛猜到她要做什么,蹙眉道:“你休要做些蠢事。”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68节 “不会。”宋温惜缩回马车,便让车夫往宫门赶去。 宋温惜进宫后便去了晏时鸢殿中。一进她的院子,宋温惜意外地发现,晏时鸢正平静地坐在院中的躺椅上,喝着茶,看着书。 “虎铃经?你竟然在看兵书?”宋温惜走近一看,微微有些诧异。 “你来了。”晏时鸢放下茶杯,“也不知怎么的,看什么书都静不下心,唯有这兵书,觉得有趣。” 她见宋温惜杵在一旁,挑眉道:“坐啊,站着做什么,我这里又没那些规矩。” 宋温惜心中有些发虚,她僵硬地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 晏时鸢这才漫不经心地问:“这么说,他已经回来了?” 宋温惜知道她说的“他”是指林策,她抿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他怎么样?”晏时鸢轻轻翻了一页书,“可有受伤?” “看着没什么大碍,胳膊腿儿都在,脸上有些细小的伤口,但都已经结痂。他晒黑不少,瘦了些……”宋温惜说到一半,才挠了挠头,“公主,过两日你或许就会见到他了,还需要我一一叙述吗?” 晏时鸢的目光久久停在那一页,仿佛听得十分仔细。 直到她停了下来,晏时鸢才轻咳一声,又翻了一页,问:“所以,对于和亲之事,他怎么说?” 问到了关键的问题,宋温惜咬了咬唇,忽然岔开话题:“公主,不如你装疯吧,就说……不知道吃了何物,突然变得疯癫……” “哦,或者,假意出家。待使者走了,你再回来……” 晏时鸢“啪”的一声合上了书,眸中的痛意浓郁得仿佛要溢出来。她轻笑一声,眼底忽然蓄满了泪。 “所以……”她声音颤抖,再也假装不了平静。 “所以他……不愿娶我,是不是?他同意我嫁去珈岚,是不是?” 第290章宜妃有孕 晏时鸢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让宋温惜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她想要安抚她,可任何言语此时都显得十分多余。 她只好上前抱住她,道:“公主,你听我的,装疯或是出家,你选一个。先将使者糊弄走,我们从长计议。关于停战之事,定会有别的办法。再或者,我们找个宫女,顶替你的身份……” 晏时鸢趴在她肩头抹干了眼泪,再抬起头时,眼底满是决然。 “宫女又有什么错,她们未曾享过一天清福,却要替我和亲,这不公平。”她推开了宋温惜,异常平静。 “既然他不愿娶我,那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我作为父皇唯一的女儿,在宫中横行霸道许多年,如今……也该为这公主的头衔付出些什么了。” 晏时鸢的泪虽然止不住地流下,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冷静清晰。 她浑身透着绝望,神情颓唐。 林策的绝情,几乎让她心死。 原本,她为了林策,就已经拖得过了嫁娶的年纪。若非她性子直,脾气冲,无人敢议论她,恐怕早被人嘲笑是嫁不出去的老公主。 可是,如今林策竟然默许她去和亲。 晏时鸢胸口一阵钝痛。 其实,不嫁给林策,她想找个称心如意的驸马也并不难。但是,她现在执拗地想要去和亲,想要看看林策是不是真的舍得她嫁入外族。 如果他真的舍得,那她为了边疆的和平而嫁,似乎也能得到一点慰藉,起码不觉得自己无用。 “公主,莫要说气话,在外族生存,并不比在都城安逸,你再考虑考虑……”宋温惜劝道。 “不用考虑了。”晏时鸢抹了一把泪,吸了吸鼻子,笑道,“我知道,晏望宸定会让你来探我的口风。你告诉他,我可以去和亲。”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宋温惜蹙眉问。 “若是君臣和睦,便罢了,可若是有一天,林策做了什么事,惹恼了晏望宸……” 晏时鸢看向头顶的晴空,缓缓道:“希望他到时候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林策一命。” …… 从晏时鸢殿中出来,宋温惜心中燃着一团火。 她没有出宫回府,而是又去了晏望宸的书房。 原本,她这段时间最怕进那地方。可想到晏时鸢,她心中的火便无处释放。 刘公公远远地便看见一个怒气冲冲的人影径直朝自己走来,待他看清来人是沈世子,立刻尴尬地堆起笑脸:“沈世子,今日怎么进宫了?” 言外之意,陛下没召见你,你怎么也来了。 宋温惜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珈岚使者已经安排好,我……来同陛下禀报一声。” 禀报用得着这么生气?刘公公小心翼翼地瞥了宋温惜一眼。 “可是陛下正在处理公务,说若没有急事,不见……”他还未说完,便听屋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让她进来。” 刘公公面色一僵,心中暗想这沈世子对陛下而言果然不同寻常。面上却笑嘻嘻道:“沈世子请。” 宋温惜也不客气,猛地推开了书房的门,又重重关上。 晏望宸正奋笔疾书着什么,待他写完最后一笔,才抬起头,看向宋温惜:“朕正想派人去找你,没想到你竟自己来了。” 她前段时间不是被他折腾得气恼不已,不知今日怎么敢不请自来。 她不说话。 晏望宸察觉到她的表情不对,手一顿。 他放下了笔,有些好笑地问,“怎么?谁惹你生气了?” 说这人精明,这人却藏不住心思。说这人耿直,她又骗了自己许久。 或许是想到她今日去接珈岚使者,他又问:“难道是穆珈勒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你不高兴了?” “陛下可否收回和亲旨意,或是让别人去替公主和亲?”宋温惜开门见山地问。 穆珈勒确实高傲无礼,可她并不在乎这个。 晏望宸挑眉:“怎么,朕的皇姐不愿和亲?” 那倒没有。只不过,就算同意也肯定不是心甘情愿。 宋温惜垂眸不语,不知该怎么回答。 晏望宸嗤笑一声:“看你这样子,她应该没有说不同意。” “是臣不同意。”宋温惜冷声道,“陛下难道除了和亲,便没有别的办法维持外族与我朝的和平?” 晏望宸抬眸:“有。” 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宋温惜一怔:“什么办法?” 晏望宸轻笑道:“将珈岚打下来,边疆再无劲敌。” 宋温惜闻言更加恼火,攻下萨疆都是趁其不备,又如何能明目张胆地攻下珈岚?何况边疆的战士也需要休整,可和亲迫在眉睫,如何能在和亲之前便攻下珈岚? 见她面色阴沉了下来,晏望宸缓缓靠在椅背上,正色道:“皇室子女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你以为,身为皇子公主,自小享尽荣华富贵即可,无需付出代价?” 宋温惜沉默半晌,冷笑一声,道:“如此这般,臣倒是庆幸小鱼生在寻常人家,不必沦为别人的棋子和工具。” 一句话,成功让晏望宸黑了脸。 他猛地起身,走到宋温惜面前,声音冰冷:“朕的决定,无需同你解释。” 宋温惜与他对视,两人之间难得丝毫没有暧昧的气息,而是剑拔弩张。 “陛下……”刘公公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陛下,宜妃宫中来人禀报,说是……说是宜妃娘娘有喜了。”刘公公声音中带着一丝喜悦。 晏望宸眉头皱得更紧,他看向宋温惜微微发白的脸,勾了勾嘴角,眼底是满满的怒意:“那日你要朕放过她,现在你可满意了?” 宋温惜没想到沈悦竟然这么顺利便怀上了孩子,看来那日裕王的辛勤耕耘没有白费。她还未来得及暗自窃喜,便听晏望宸这样说,不由地微微一笑。 “当然,宜妃娘娘怀上了陛下的棋子,这不是天大的好事?” 晏望宸的笑容挂不住了,他审视着宋温惜的脸,试图在她平静的面容上找到一丝醋意。 “陛下,宜妃娘娘想请陛下过去一趟……”刘公公尴尬地催促道。 宋温惜瞥了一眼书房的门,嘲讽道:“陛下不去看看吗?别让宜妃娘娘等急了。” 第291章嫌你脏 “你随朕一起去。”晏望宸开口道。 “为什么?又不是我的孩子。”宋温惜皱眉道。 晏望宸冷笑一声:“若非那日你灌醉朕,朕又怎么会让她得逞?” 这话让宋温惜心中一虚。 晏望宸酒量其实不错,只不过那日她有意灌他,他毫无防备,才醉得不轻。她本就担心他会有所察觉,眼下他提起那顿鸿门宴的事,她连忙岔开了话题。 “陛下不是要去看宜妃?臣陪陛下去就是了。”她率先打开了房门。 去就去罢,亲眼见证沈悦怀孕,她也好放心。 晏望宸带着她来到宁春宫,沈悦似乎听到了动静,巧笑嫣然地轻抚着肚子走了出来。 看见宋温惜的一瞬间,她面色微微僵硬了片刻,但似乎是想到自己身怀龙子,又展开了笑颜。 “陛下,御医说,臣妾有孕了。”沈悦低眉顺眼地行礼,温温柔柔地道。 晏望宸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问她身后的御医:“给宜妃准备打胎药。” 此话一出,沈悦震惊地看着晏望宸,手中的帕子都轻轻落在了地上。 众人则一脸惊惧地跪下。 “陛下!宜妃娘娘好不容易有孕,陛下三思啊!”刘公公连忙出声阻拦。 宋温惜心中一紧,没想到晏望宸竟然会不放过沈悦,她也立刻应和道:“是啊陛下,陛下尚且未有子嗣,宜妃娘娘有孕,是喜事啊!” 晏望宸的目光宛如深渊一般冷漠幽深,他冷冷瞥了一眼她,道:“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怀上朕的孩子,何况,那日朕醉得不轻,如何能判断,宜妃怀的是朕的孩子?”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69节 宋温惜微怔。 他……该不会看穿了什么? 沈悦眸中已经蓄满了泪,她也跪在地上,鼻尖发红,将唇咬得发白:“陛下怎么能说这种话?臣妾久居深宫之中,除了陛下,从未见过别的男子。” 这下宋温惜倒是佩服沈悦了,竟然能讲谎话说得如此坦然,光是她知道的,就不止一次。 晏望宸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又看向御医:“邹大人,难道朕说的话你没听到?” “陛下……这……”邹大人已经急得额头冒汗。 陛下这是要他杀了未出世的皇室子嗣,若是让官员百姓们知道,他如何能担得起这个罪名? “陛下!万万不可!”宋温惜出声阻拦,“若是被天下人知道,陛下不肯让宜妃留下皇嗣,恐会惹人非议。” 晏望宸拧眉看向她,凤眼微眯。 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身后一道清亮的男声喊道:“皇兄!不可赐宜妃打胎药!” 众人齐齐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裕王穿着一身雪青色云锦天衣,玉冠束发,整个人如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他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沈悦,抿了抿唇,犹豫地看向晏望宸,重复道:“皇兄……不可赐药。” 沈悦见到裕王,顿时脸色发白。她不知道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要做什么,但是碍于晏望宸等人在场,她也不能表现得同裕王十分相熟。 所以她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裕王怎么来了?此事与裕王无关,无需王爷为我求情……” “与你有关的事,自然与本王有关。”裕王并不在意她眼中的慌乱,见她依旧跪着,他下定决心般,大步走上前,将她拉起。 沈悦被拉起后,慌乱地抚开裕王的手,目光闪烁,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晏望宸沉默地看着裕王的动作,面沉如水,眸中迸发出能杀人的怒意。 “皇兄……”裕王抬眸对上晏望宸的目光,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宋温惜。 宋温惜投以鼓励的目光,示意他不要害怕。 两人的对视,晏望宸看在眼里。他的手默默地在身后攥成拳,隐忍地绷紧着下颌,等着他的四弟开口。 裕王得到了宋温惜支持的目光,鼓起勇气,对晏望宸道:“陛下,可否屏退旁人?臣弟有话想要对陛下说。” …… 片刻后,院中只剩下他们四人。刘公公带着下人退了下去,关好了院门。 晏望宸目光锐利,脸色阴沉。 他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抿了一口,道:“你有什么话,说。” 裕王看了看沈悦,咬牙道:“陛下,其实宜妃娘娘,怀的是臣弟的孩子。” “呯”的一声,晏望宸手中的茶杯狠狠砸石桌上。 他的手立刻被茶杯的碎片刺出殷红的鲜血,吓得宋温惜和沈悦皆是一颤。 “陛下,你的手……”宋温惜微微有些不忍,想要上前查看,却被他一手抚开。 “晏瑾!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晏望宸指着裕王厉声问。 裕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绷紧了身体,跪在地上道:“那日臣弟进宫找皇兄,结果皇兄正同沈大人共饮,臣弟便在皇兄寝殿休息。” “谁知……宜妃娘娘趁着夜色来到了皇兄寝殿,摸上了床,又极为主动……”裕王抬眸瞥见晏望宸震怒的目光,又垂下了头。 “裕王休要胡言!那、那日,本宫分明是……”沈悦听裕王这样说,大为震惊。 裕王见沈悦似乎不愿相信,神色有些受伤:“那日是我与你颠鸾倒凤,我原以为你察觉到了是我,顺水推舟。没想到,你竟根本没有认出我。” “本宫不可能……”沈悦一顿,她仿佛想到了一些细节,忽然浑身一震。 “没有疤……”沈悦喃喃道,“那日……陛下胸前没有疤……那日光线太暗,我以为是我没有摸到……” 宋温惜闻言微微一愣,她听到沈悦的话才想起,却是在晏望宸的胸前看到过一块伤疤。那应该就是陈卿安说的,被赵迟语刺伤留下的。 “怎么会是你?不,不可能,你骗我,不可能……”沈悦方寸大乱,跪下来抓着晏望宸的衣角,“陛下,臣妾并不知情啊!” 晏望宸嫌恶地抚开沈悦的手,道:“知情不知情又如何,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早已与裕王苟合!” “朕方才绝不要这个孩子,就是因为——” “嫌、你、脏。”他一字一顿地说。 第292章梦碎 晏望宸缓缓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给朕下药?不知道下药那日你便与裕王有染?朕留着你的命,不过是为了堵住那帮文臣的嘴。” 沈悦瞪大了噙满泪水的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晏望宸:“陛下?陛下误会臣妾了……臣妾没有……” 只要她咬死不承认,或许就还能有转机。 裕王倒是并不吃惊,他抿了抿唇,道:“悦儿莫要狡辩了,皇兄他……早就知道了。我们第一夜,你我前后从皇兄的寝殿出来,刘公公都看到了……” 沈悦闻言,颓然地坐在地上,愣愣地看向晏望宸。 裕王诚恳道:“陛下,臣弟知道你对宜妃……不,你对悦儿并无心意,臣弟斗胆请陛下成全臣弟,与悦儿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我不……我不要!你闭嘴!”沈悦爬起身,用力地将裕王推开,撕心裂肺地喊道:“晏瑾,你疯了!谁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是要当皇后的!” 说罢她又重重跪在晏望宸脚边,痛哭流涕:“陛下,臣妾失误了,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知错了!可否请陛下看在臣妾为陛下当过剑,臣妾的父亲为陛下献出了性命的份上,饶了臣妾吧。” 晏望宸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而是怒视着裕王,冷声道:“朕真是有一个好弟弟。” “原本,朕念你喜欢游山玩水,便不强迫你带兵打仗,也不强迫你精进武艺,封你做个闲散王爷,让你无忧无虑。” “谁知,你竟然这样报答朕?将手伸入朕的后宫?” 裕王听晏望宸这样在他心爱之人面前冷嘲热讽,面上终究是挂不住,低声道:“皇兄怎知我不想精进武艺,我只是不想同皇兄抢。” 晏望宸嗤笑出声,眸中的冷意更浓:“朕还得谢谢你,不争不抢?” 宋温惜见话题不妙,轻咳了两声,道:“陛下,裕王……裕王没有这个意思。” 晏望宸冷声道:“闭嘴!你的账,朕晚点跟你算。” 她的账?她有什么账?宋温惜一头雾水。 但她还是噤了声。 裕王有些感激地看了宋温惜一眼,低声道:“臣弟不是这个意思……臣弟的意思是……” 他深深吸了口气,此生别无所愿,唯有悦儿,是臣弟想要争一争的。原本以为,悦儿嫁给了皇兄,皇兄会好好待她,可她日日夜夜独守空房,未曾被滋润过……” “晏瑾!”沈悦回过神,怒声打断他,“休要胡言乱语!我是不会同你走的。” 说罢,她的手轻轻抚上晏望宸的膝盖:“陛下,求陛下赐臣妾打胎药,臣妾……臣妾不要这个孩子!” 宋温惜微微挑眉。 她倒是干脆。 “悦儿!”裕王神情受伤地将她拉起,“你怎么能不要我们的孩子!” “裕王自重!”沈悦推开他,看他的眼神仿佛看一只蝼蚁,“本宫是陛下的人,是你的皇嫂!你怎敢肖想本宫?!” “够了。”晏望宸满是鲜血的手轻轻在石桌上扣了扣,他抬眸看向裕王,“晏瑾,朕成全你。” 裕王面色一喜,可沈悦却不可置信。 “陛下要将臣妾送人?臣妾的脸可是为陛下毁容的!”沈悦激动地抚上自己的脸。 可是,她脸上那道疤,在用了宋温惜的药之后,已经淡得看不清。 她拼命在脸上摸索,却找不准伤疤的位置。 晏望宸开口道:“朕已经给过你你想要的日子,如今,朕不愿为了你,与晏瑾翻脸。更何况,如今你又怀上了晏瑾的孩子……” “所以,一切到此为止。”晏望宸起身,重重地叹了口气,“过两日,朕会命人宣告天下,宜妃暴毙身亡。” 他看向裕王:“到时,你带走她,滚回你的封地,从此不许再进宫。” “朕,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裕王眸中闪过一丝喜色,他刚想答应,却瞥见沈悦拿起石桌上的茶杯碎片,抵住自己的喉咙。 “悦儿!”裕王慌张地想要上前。 宋温惜冷眼看着沈悦,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她没想到沈悦会做出如此偏激之举,但是沈悦若是真的敢自刎,她倒是要敬她几分。 “别动!”沈悦面露凶色,脸上满是泪痕,“陛下若是赶我走,今日我便死在这里!” “悦儿,你别冲动!”裕王劝道。 “好啊。”晏望宸却开口。 沈悦震惊又委屈地看向晏望宸:“陛下说什么?” “你自刎,朕不用亲自动手,更好同前朝那群老不修交代。”晏望宸眸中丝毫没有紧张的神色。 他眸色冷淡,仿佛真的希望沈悦去死。 “朕已经放你同晏瑾离开,若你再不识好歹,朕不介意赐你鸩酒。”他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一样冷。 沈悦的泪一滴滴落下,她仍旧不甘心地追问:“陛下为何对臣妾如此绝情?封妃数年,却从未碰过臣妾,可有想过臣妾的感受?” “朕从未心悦于你,一切都是你痴心妄想。就算你与晏瑾毫无瓜葛,就算你怀上朕的孩子,朕也不会封你为后。” “朕的皇后,心中早已有人选,那人从来都不是你。” 晏望宸几句话,便将沈悦的梦打得稀碎。 宋温惜忍不住瞥了一眼晏望宸。 后位已有人选?会是谁?闫文静吗? 沈悦的手一抖,碎片从手中滑落,跌在地上。 裕王立刻上前,将沈悦拦在怀中:“悦儿,休要做傻事!陛下已经成全我们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你同我回封地,将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可好?” 只怕生不下来。 宋温惜眸色冷漠,唇角微勾。 她正想着,胳膊忽然被人拉住。 晏望宸似乎是觉得厌烦,起身直接拉着她大步离开了沈悦的宁春宫。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70节 宋温惜踉跄着跟着他的步伐,道:“陛下,臣……臣该回去了。” 可晏望宸恍若未闻。 他浑身散发着寒意,让宋温惜心中有些忐忑。 宋温惜心中暗想,一会儿安抚一下他好了。弟弟竟然将手伸进后宫,他或许还是伤心的吧。 但是,她没想到,接下来迎接自己的会是暴风骤雨。 第293章补偿朕 晏望宸将宋温惜拉出宁春宫,刘公公见他们出来,刚要上前张口询问,便被晏望宸一嗓子吼了回去:“不许跟着!” 刘公公脚步一顿,定定地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向前。可他目光却十分惊诧地盯着晏望宸拉着宋温惜的手。 这……这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有伤风化啊…… 晏望宸毫不在乎,他怒气冲冲地将宋温惜拉至寝殿。 宋温惜微微有些疑惑,原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御书房,商议如何处理沈悦和裕王的事,怎么却来了这里? 总不能是他气昏了头,想躺下让她帮他燃香按摩,放松筋骨吧? 正想着,宋温惜已经被他拉进了寝殿的门,狠狠地摔在他宽大的床上。 她刚挣扎着爬起来,却瞥见晏望宸已经将门关上,落了门闩。 “陛下……”她蹙眉想要问他将自己带到这里做什么。 话还未说出口,晏望宸已经掐住她的下颚,将她按在床上:“那日你设宴与朕共饮,是故意灌醉朕的。” 他这并不是问句。 他清楚地察觉到那日她有些许不正常。可他太想同她在一处,便忽略了那抹不对劲。 宋温惜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故作疑惑:“陛下说什么?臣……臣听不懂。” “你以为朕那日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以为朕什么都记不得了?”他问。 他的手微微用力,掐得她忍不住低呼一声:“痛……” “原本朕以为,那是一场梦。原本以为是梦做得太过真实,可朕醒来却看到宜妃的脸。你知道朕是怎样的心情?”晏望宸眸中满是怒意。 “那夜……你曾承欢,是不是?” “臣没有……”宋温惜还想抵赖,她不想他想起那晚的事。 他的手却已经缓缓向下,扣住她的脖子,质问道:“说,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朕那晚,究竟是怎么回的房?!宜妃又为何偏偏会在那晚闯入朕的寝殿?这一切,是不是你与裕王串通好的?!” “我没有……”宋温惜抓住晏望宸扣在她脖间的手,艰难道,“我与裕王并不相识,为何要帮他?” 晏望宸冷哼一声:“那就要问你了。” “陛下这是认定臣与裕王勾结?帮助裕王抢夺皇嫂?”宋温惜挤出一丝冷笑,“这对臣有什么好处?陛下可否放臣起来回话?臣躺在陛下的床上,不合礼数。” 晏望宸却没有放过她,继续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朕醉酒那日,是不是与你……” “陛下醉酒,强要了臣,臣也无力反抗!可先前陛下并不知臣是女儿身,臣不敢让陛下留宿。”宋温惜承认了两人的欢情。 晏望宸见她承认,喉结微动,又问:“那晚竟真的是你……那你将朕送回寝殿时,怎么可能没有撞见宜妃?” “臣送陛下回去的时候,屋中一片漆黑,臣并没有看清床上是否有人。”她飞快地理清思绪,回答道。 晏望宸一怔,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宋温惜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立刻推开他,翻身起来。 他看她满脸防备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又站得离他远远的,心中一软,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生气了?朕以为你与四弟串通,要给朕戴这顶绿帽,所以才下手重了些。” 宋温惜抿唇,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他其实猜得差不离了。 她瞥见他满是血迹的手,岔开话题殷勤地道:“陛下,臣帮陛下处理一下伤口吧。” 晏望宸这才后知后觉般看向自己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角落的柜子里,有药和包扎用的布条。” 宋温惜走过去打开柜子,只见里面的药品应有尽有。 她心中忽然有些酸涩。 恐怕,晏望宸时不时便会受伤,才会让他在寝殿中也备了这么多药。 宋温惜将情绪按下,翻看了瓶身,找出了止血的药膏,又将布条拿出,放在托盘上,端到圆桌前。 晏望宸已经乖乖坐下,将手伸给她。 宋温惜小心地处理着伤口,思绪不由地又想到沈悦。 她没想到晏望宸竟然真的会将沈悦让给裕王,原本她以为,沈悦不被赐死,也会被打入冷宫。可是,晏望宸竟然就这么放她走。 于是她问:“陛下当真要放沈悦同裕王私奔?” 晏望宸沉默片刻,道:“若非裕王是朕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朕当真想将这对狗男女赐死。” 他叹了口气:“可朕这个弟弟,自小同朕在宫中吃了不少苦,没有母妃的庇护,父皇又不疼爱,我们二人都过得十分艰难。” “他也确实如他所言,除了沈悦,他从未同朕争抢过什么。” 原来是看在裕王的面子上。 不过这也无妨,就算沈悦攀上了裕王,她也一样有办法叫她生不如死。 宋温惜垂眸,沉默地帮他包扎好了伤口,然后起身道:“伤口处理好了,那……臣就告退了。” 在他寝殿停留这么久,终归是不妥,她想要快些离开,免得惹来闲言碎语。 可她刚转身,腰间便多了一只大手,将她揽了回去。 晏望宸将她搂紧怀中,低声问:“你害得朕的宜妃同裕王跑了,总得补偿朕吧。” 宋温惜身子一抖,这人在说什么疯话? 她强颜欢笑地问:“怎么会是臣害的?” “若非你那日约朕赴宴,四弟也未必会有机会同宜妃阴差阳错。”他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晚,你当真不是故意的?” 宋温惜心中一惊,立刻故作生气道:“陛下若是不信便算了,陛下认定是臣害的,臣就以死谢罪……” 还不等她说完,晏望宸已经将她转过身,俯身吻住了她。 宋温惜想要避开,却被他紧紧扣住脑袋,动弹不得。 她伸手去推他结实的胸膛,他才抬起头,道:“朕只是同你说笑,怎么动不动就以死谢罪?” 她的唇被他吻得一片朱红,眼神也微微有些迷离。 听他这样说,她低声道:“臣不喜欢说笑……” 晏望宸的喉结滚动,眼底的欲色愈发浓烈。 他直接将她抱起,放在床上,顺手放下了床幔。 第294章为心爱的人绾发 他放过她,是一个时辰之后。 “臣不是陛下的妃子……”宋温惜抬手遮住余情未退的眼睛,喃喃道。 晏望宸撑起脑袋,道:“你确实不是朕的妃子,外面不是传……你是朕的男宠?” 宋温惜露出水润的杏眸,瞪了他一眼。 “陛下后宫妃嫔这么多,若是陛下肯宠幸她们,想必她们定会十分乐意。”她低声道。 晏望宸却沉默了。 他冷着脸,眸中的光黯淡了下来。 见他无言地起身,宋温惜拿被子挡住胸前的春光,支起身子,以为他生气了。 晏望宸从衣橱中翻出干净的衣裳,递给她,道:“你的衣服染上了朕的血渍,换身衣裳再去。”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 宋温惜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让她心中有些不舒服,可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陛下,臣曾听过一个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朕的传闻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晏望宸淡淡道。 “传闻说,陛下……不能人道。”她小心翼翼地说。 晏望宸嗤笑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能不能人道,你不是刚刚才体会过?” 宋温惜抿了抿唇,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又问:“陛下……是不是无法同其他女子行房?” 陈卿安曾说过,晏望宸先前那方面有问题。可是,他在她面前,却全然不是不行的样子。 所以她怀疑,他莫非只对她有感觉,所以才对她不依不饶。 晏望宸听她这么说,猛地回过头,怒视着她。她被他的眼神吓得一缩,却还是没有闪躲,看着他的眼睛。 他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要她说得直白一些吗? “陛下莫非是面对其他女子的时候,无法……” “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晏望宸气急败坏地打断她,“你以为朕是不能与别的女子行房,所以才将你当做泄欲的工具?” “朕在你心里,竟这么不堪?”他眉头紧皱,死死盯着她。 宋温惜哑然,她只是好奇猜测,没想到竟然不是。 “那传闻……” “传闻自然是假的!”晏望宸重重地放下杯子。 “那陛下怎会这么多年都没有……” 都没有让妃子侍寝?竟然是假的?宋温惜有些愕然。可是陈卿安怎么会不知道?难道,他连陈卿安都骗了?为什么?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71节 晏望宸终于明白了她的疑惑,他轻笑一声,道:“原来你是好奇这个。” 他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些年,朕忙着处理公事,本就没有精力。更何况……” 他放下手,看向宋温惜,凤眼微微眯起,仿佛在看另一个人:“更何况,朕心里一直有一根刺,让朕夜不能寐。” 宋温惜怔住,她想起那晚他醉酒,喊着她的名字,心中一动。 她的唇张了张,却没有勇气问那根刺是谁。 只能问:“那这根刺,陛下如今拔出来了吗?” “没有。”晏望宸眼底闪过一抹痛色,“这根刺在朕心中生根发芽,永远拔不出。” 殿中一时间一片沉默。 宋温惜轻咳两声,低声道:“陛下,臣要换衣裳了。” 晏望宸挑眉:“怎么?换衣裳朕不能看?又不是没……” 他瞥见她正怒目瞪着自己,便应道:“好好,朕转过去不看。” 待他转身,宋温惜才缓缓起身,一件件地将衣服穿好。她的发髻也乱了,只能将发冠摘下,重新整理。 晏望宸偷偷回眸,瞥见她的动作,立刻上前,夺过她手中的发冠,道:“让朕来。” “不用了,臣自己可以……” 不过是个简单的盘发,没有什么难度。 但他却躲开她的手,执意道:“朕帮你。” 宋温惜哑然,他还会盘发吗?可他执着如此,她只能任由他用手指理顺她的发丝。 他粗糙的手指时不时会轻轻地触碰到她的耳朵和脖颈,竟比刚才的欢爱还要让她酥麻。 宋温惜原以为他会十分生疏,没想到,他竟然三两下便为她盘好了发,然后在她的发髻上插了个什么。 宋温惜有些诧异地摸了摸头顶,然后拿过他桌上的铜镜照了照自己,只见他竟然为自己盘了个女子的发髻,并插了一支金色的凤簪。 她面容仍旧是男子的模样,可梳女子的发髻,竟然也并不违和。 “这是……”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手指轻轻抚上金簪,问,“陛下为何给臣梳了女子的发髻?” “朕想看看你女装的样子。”晏望宸轻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将簪子拔下,“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听说,民间盛传,男子为心爱的人绾发,寓意着他们之间的感情至死不渝。” 心爱的人? 她的心猛地跳动一下,面上却勉强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情,抬眸看向镜中的他:“陛下这是在……提前练习,为皇后盘发?” 晏望宸轻笑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岔开话题道:“这簪子送你了,希望有朝一日,朕有机会能看到你原本的样貌。” 原本的样貌?指女装的样子?还是…… 还未等她想明白,晏望宸已经将她发间的金簪拔下,任她乌黑的发丝重新散落下来。他又重新帮她梳了个男子的发髻,然后用先前的玉冠束好。 他看了看她,唇边勾起一抹淡笑:“看久了你男装的样子,竟然觉得男装更加顺眼些。” 宋温惜这才回过神,轻咳一声道:“时辰不早了,臣该走了。” 她的脸颊烫得很,恐怕现在已经一片绯红。 晏望宸又一把拉过她,狠狠蹂躏了一番她的唇,才放过她,道:“明日晚上宴请珈岚使者,你留下来,同朕一起去。” “哦。”宋温惜应道。 宴请珈岚使者,她确实应该在场。 宋温惜声音有些低落:“说来可笑,原本臣还想着,让她装作出家,躲过这场和亲。” “确实可笑。”晏望宸冷声道,“明日的宴席上,你可莫要说这么可笑的事。” “不会了,公主已经同意和亲了。”她低声道。 晏时鸢的心已经死了,她不会再反抗了。 第295章别让本宫看不起你 宴请使者这日,晏时鸢和林策也一同出席。 晏时鸢同宋温惜并排坐着,穆珈勒则同林策坐在一侧。 虚伪的寒暄,助兴的歌舞,是非常俗套的开场。觥筹交错,大臣们你来我往,让穆珈勒喝得红了脸,他喝得尽兴,说的话也愈加放肆起来。 “原本我以为,陛下会选一个丑八怪来敷衍我们珈岚,没想到时鸢公主竟有如此美貌,又善骑射。想必我们的王,会十分欢喜。”穆珈勒唇角勾一抹轻蔑的笑。 他举起酒杯,对晏时鸢道:“我看今夜公主滴酒未沾,不知可否赏脸喝一杯?” 晏时鸢抿着朱唇,给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刻为她斟酒。 她纤长白嫩的手还未碰到酒杯,便听对面的林策扬声道:“穆珈勒,公主不胜酒力,恐怕不宜饮酒,不如在下陪你共饮一杯。” 说罢,他率先举起酒杯。 但是穆珈勒并未看他一眼,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晏时鸢,不怀好意地笑着。 宋温惜蹙眉,心中暗道这穆珈勒来者不善。她刚想替晏时鸢挡了这杯酒,就瞥见晏时鸢已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重重地放下杯子,看向林策:“林大将军,许久未见,只怕你已没那么了解本宫。本宫现在的酒量,好得很。” 林策闻言,眸色暗了下来。 他不是没听说,她夜夜与男乐师共饮,还让男乐师留宿她府中。 晏时鸢一向脾气火辣,娇纵跋扈惯了,没人敢置喙她什么,纵使她养三五个面首,只要晏望宸不说什么,别人便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林策的面沉如水。 “公主当真是豪爽,定能合我们珈岚王的胃口!”穆珈勒夸赞了两句。 他顿了顿,又道:“只不过,我们珈岚与你们还是有许多不同。珈岚唯有男子可以参与宴席,女子都要在一旁侍奉。即使是王妃,也不能与男子平起平坐。” 这是给个甜枣又甩个巴掌? 宋温惜眉心皱了皱,隐约觉得穆珈勒似乎想压晏时鸢一头。 而居于高位的晏望宸听了穆珈勒的话,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沉默地喝了一口酒,丝毫没有帮晏时鸢说话的意思。 他的皇姐,他都很少惹,这人居然不怕死,那就让他死个明白。 但晏时鸢的脸已经冷了下来:“是么?看来珈岚的男人都不是君子。待本宫嫁过去,定要好好整治整治珈岚的风气。” “珈岚是靠武力和胆量说话的,女子什么都不如男,自然是没有话语权!”穆珈勒轻蔑地看着晏时鸢,“公主养尊处优惯了,到了珈岚,可得好好学学珈岚的规矩。” “原来珈岚是如此粗鄙不堪的民族,你们不比智慧,只比武力,不会是因为你们没有智慧吧?”晏时鸢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多年都无法吞并萨疆,还得要我们出手才行。” 穆珈勒却并不恼火,嘲笑道:“公主,智慧算什么,到了战场上,还不是看谁勇猛!” “使者该不会认为,本宫的胆量不如你吧?”晏时鸢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 宋温惜暗叫不好,她知道晏时鸢这是生气了,接下来定然是要有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晏时鸢又道:“不如我们现在就比试比试?” 穆珈勒反而来了兴趣:“如何比试?” “林策……”晏时鸢喊到一半,意识到如今已经不能这么大大咧咧地喊林策的名字,便又改口道:“林将军,可否请你取来你的弓箭?” “公主要做什么?”林策蹙眉看着晏时鸢。 晏时鸢拿起桌上摆着的粉嫩的蜜桃,掂了掂,道:“本宫与使者,头上各顶一颗桃子,给林大将军当靶子。谁若是躲了,谁就是胆小鬼,要在脸上画王八!” 宋温惜呛了一口茶,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宴席之上邀请使者当靶子,这事也只有晏时鸢能做得出。 “公主……”宋温惜扯了扯她的袖子,劝道,“林将军射歪了怎么办!” “大不了一死。”晏时鸢笑着看向林策,“但我相信林将军,不会射歪。” 林策眸中满是震惊,他恼怒地瞪着晏时鸢,刚想拒绝她这荒谬的提议,却听高位之上的晏望宸扬声道:“这主意不错,允了。” 晏时鸢偷偷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了句:“狗东西,谁问他允不允了?” “陛下,这不合适……”林策起身拒绝道。 “刘公公,将林将军的箭拿来。”晏望宸立刻吩咐道,似乎唯恐穆珈勒不同意。 穆珈勒见林策满脸怒意,心中有些没底。但他久闻林策大名,听说箭术奇佳,让萨疆珈岚两个部落的将军都闻风丧胆。 他顿时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可怕的。 “好!比就比!”穆珈勒拍着桌子,兴奋地道。 晏时鸢又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也没有在问他的意见。 刘公公很快便派人取来了林策的箭,林策的箭是晏望宸命工匠特意为他打造的,银色的弓闪着冷光,寒意逼人。箭头也是尖锐无比,不小心触碰到便会被扎破皮肤。 晏时鸢率先起身,将桃子顶在了头上,面上毫无惧色,对林策道:“林将军,来吧。” 林策握着弓,沉默地看着晏时鸢,眸中满是纠结。 半晌,他颓然地道:“臣做不到。” “什么?你还在等什么?”晏时鸢没听清,继续催促着。 穆珈勒一脸看戏的兴奋表情,仿佛忘记了自己就是下一个。 “对公主举弓,臣做不到。”林策低声道。 这句话晏时鸢听清了,她眼眶忽然有些发红。 她轻声道:“林将军,本宫相信你。你百步穿杨,马背上都可以稳稳射中目标,今日怎么怕了?” “本宫都不怕,你怕什么?别让本宫看不起你。”她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林策抬眸,对上她湿润的双眸,瞳孔一缩。 听了晏时鸢的话,他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乖乖举起弓,锋利的箭尖对准了晏时鸢。 在场的文武官员都顿时停下了交谈,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策的动作。虽然大家都知道林策的箭术极好,可毕竟当靶子的是他们的公主殿下。 若有什么差池……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72节 众人还没想完,就听“嗖”的一声,箭便飞了出去。 第296章王八使者 林策松手的一瞬间,晏时鸢立刻闭紧了双眸,用力咬着牙,克制着自己闪躲的冲动。 只听头顶“啪”的一声响,被射中的桃子掉落在地上,摔得稀碎,流出了甜腻的汤汁。那箭甚至将桃核都穿透,露出了锋利的箭锋。 晏时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上一阵阵的战栗诉说着她的恐惧。 “公主殿下不是说,信任臣吗?”林策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她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林策藏青色的束身锦衣,再抬眸便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面色虽然仍旧冷然,可那双眸却仿佛化了的春潭,饱含柔情。 她一时看愣了,忘记了还在看戏的穆珈勒。 直到宋温惜轻咳了两声,说了句“轮到使者了”,她才回过神来。 晏时鸢拍了拍手,对穆珈勒道:“使者大人,你可千万不能动弹,不然你的脑袋,就会像这桃核一样,‘啪’的一下!”她用力在穆珈勒面前合掌一击,“就穿了。” 穆珈勒冷哼一声:“这有何惧,林大将军箭术了得,我也相信他!” “哎呀!”晏时鸢又叫道。 “干什么?”穆珈勒嫌弃地看着她,似乎是厌恶她一惊一乍。 晏时鸢挠了挠头,道:“林策今晚喝了酒,恐怕,手有点抖。” 她笑嘻嘻道:“没事,使者大人,就算林将军射偏了,你也不用担心。” “因为,林策的箭很快,你还没感觉到痛,就死啦。”晏时鸢双眼放光地对他说。 穆珈勒背后一凉,顿时毛骨悚然。但他仍旧强颜欢笑道:“公主殿下休要恐吓我。” 说罢,他也将桃子顶在头上,缓缓地转身,面对着林策。 不同于举弓对着晏时鸢,这次林策二话不说,便将弓拉满。 穆珈勒一瞬间慌张了起来,将桃子拿了下来,道:“等等,等等,林……林……林大将军,你莫要贪快,好好瞄准!” 他方才瞄准公主时,可没有现在这么草率。 林策放下弓,挑眉道:“使者这是怕了?” “不是……”穆珈勒才不会承认自己慌得不行,“林将军,你要一视同仁,好好瞄准……” “放心吧,还请使者将桃子放好,莫要乱动。若是动了,在下可不保证,不会射偏。”林策一本正经地嘱咐道。 真的轮到自己要当靶子,穆珈勒的手都开始发颤。他颤颤巍巍地将桃子顶在脑袋上,可是他太害怕了,连桃子都顶不稳。 晏时鸢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吃着宋温惜提前为她剥好的松子,看热闹般盯着穆珈勒。 待穆珈勒终于放好了桃子,他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林策见他准备好,便又拉开了弓,瞄准穆珈勒头上的桃子。 刚要松手,穆珈勒忽然闪躲了一下,头上的桃子便掉了下来。 林策有些失了耐性,放下弓,无奈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穆珈勒。 “我说,使者大人,你若是乱动,可是会影响桃子的位置。”晏时鸢停下了吃松子的动作,起身为穆珈勒捡起掉落的桃子,讲解道。 “你看啊,你要笔直地站好,一动不动,脖子绷直,稳稳地托着这个桃子。”她将桃子重新放在穆珈勒的头顶上,并替他摆好姿势。 可是穆珈勒绷不住了,他僵直着身子祈求道:“公主殿下,这……这……不能拿命赌吧,不然……咱换个别的比试?” “岂有此理?!”晏时鸢立刻翻脸,一副暴怒的样子,“你把本宫当什么了?本宫先前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做了示范,你现在打退堂鼓?” 穆珈勒的腿都微微有些哆嗦。先前他并未觉得这有什么可怕,真轮到他当这靶子时,不知道是林策的气场太足,还是被箭锋对着的感觉太惊悚,总之,他恐惧得站不稳。 此时就算晏时鸢生气,他也不敢继续下去了,哀求道:“公主殿下,我……我只是个文官,从未上过战场……” “那本宫还是女子呢?你不是说,女子处处不如男?”晏时鸢戳了戳他的肩膀。 “好了。”看够了的晏望宸终于开口。 “珈岚使者既然害怕,你就不要难为他了。”他淡声道。 穆珈勒嘴硬,并未说自己害怕,此时晏望宸戳穿了他,他也不敢否认,生怕这丧心病狂的公主会逼迫他当靶子。 这公主,丝毫没有女子的柔软,活像个莽汉!穆珈勒心中暗骂道。 “好吧,既然陛下开口,那本宫就放过你。”晏时鸢终于松了口。 穆珈勒还没来得及放松,便又听晏时鸢道:“来人,给本宫拿笔墨来!” 他又愣住,喃喃问:“这是做什么?” “使者大人莫非记性不好?方才我们的赌约,可是输了的人要在脸上画王八。”晏时鸢巧笑嫣然地道。 穆珈勒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公主竟然真的敢在他这个和亲使者脸上画王八。他可是代表的珈岚!是珈岚的脸面! 但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阴恻恻地盯着他的林策,又看了看面前冷笑的晏时鸢,不敢说不让画,只能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这……这墨,好洗吗?” “公主殿下。”宋温惜将晏时鸢拽到一边,低声提醒道,“穆珈勒毕竟是珈岚使者,欺负过头了不好,公主殿下在他手背上画个王八便罢了。” 晏时鸢闻言,点了点头,扬声道:“哎呀,还是我们沈大人心软,要本宫莫要让使者大人太难堪。” “让使者大人顶着一脸的王八回珈岚,似乎确实不妥,那不如,画在手背上吧。”她勾着唇邪笑着。 “手背?手……手背好,手背好!藏在衣袖里就看不到了!”穆珈勒一反先前的高傲,谄媚地笑着。 他算明白了,眼前这公主,不是个好惹的,同珈岚的女子不一样。他若是敢说个不字,肯定又要被拎到旁边做靶子。 这林将军,分明也是来真的,丝毫不会放过他。 宫人端来笔墨,晏时鸢用巧夺天工的画工,在穆珈勒的手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王八。 穆珈勒看了一眼她的画作,先是一喜,然后又是狠狠蹙眉。 好消息是,她画得不像。 坏消息是,她在旁边题了字:王八使者。 第297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宴席散时,穆珈勒已经在群臣的围攻下,喝了个烂醉。 他被宫人扶着走出宴席时,还在醉醺醺地给人展示晏时鸢画的王八。 远远地还听他笑嘻嘻地叹道:“公主这画,画得可真是……真是丑啊!” 晏时鸢也喝了不少酒,走路微微有些晃,但意识还清醒着。宋温惜扶着她,也走了出来。 听到穆珈勒的话,她冷哼一声,恶狠狠地道:“敢欺负到本宫头上,本宫嫁过去,要把他珈岚的宫殿拆了!” 宋温惜觉得有些好笑,但笑不出来。 毕竟,马上就要到和亲的日子了。 “沈大人,我来吧。”林策的声音从她们二人的身后传来。 宋温惜回过身,只见林策走上前,一把将晏时鸢抱起。 “你……你做什么?”晏时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在林策的怀中。 她顿时红了脸,抓着他的衣襟,生怕他将她丢下似的。 “臣送公主回去。”林策冲宋温惜点了下头,便抱着晏时鸢,大步离开。 人都走出去好远,还能听见晏时鸢怒声道:“本宫不用你送!放本宫下来……” 宋温惜轻叹了口气,这两人,还真是欢喜冤家。 夜深了,温度骤降,冷风吹过,宋温惜打了个寒颤。 “怎么在这吹风?”晏望宸走了出来,站在她身旁。 他脱下了自己的披风,罩在她身上。 “陛下,不……” “明日再还给朕。”他淡淡道。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温惜愣了愣。可是……明日不上朝啊。不上朝她便也无需进宫,如何还他?难道要为了这披风,特地进宫一趟? 她看着晏望宸走远的背影,张了张口,还是认命地裹着披风,朝宫门走去。 …… 次日一早,宋温惜被晏望宸召进宫中。 她以为晏望宸只是想要让她归还衣物,怎知他竟然真的有正事同她说。 “昨日晏时鸢那样一闹,穆珈勒算是消停了些。这段时间他住在都城,听说是颐指气使,对服侍的婢女动手动脚,很不规矩。”晏望宸书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道。 宋温惜想到昨夜穆珈勒对晏时鸢无礼的态度,可以想象他这段日子在都城有多么离谱。 “那……陛下昨日是想警告一番穆珈勒?”宋温惜揣测道。 晏望宸放下了笔,揉了揉眉心,道:“不只是警告,昨夜将晚来报,说查到了穆珈勒正在商谈买兵器的事。” “买兵器?”她有些不解。 “珈岚地处偏僻,不似我们有许多锻造兵器的原材,所以穆珈勒此次前来,并非只是来商谈和亲之事。”晏望宸解释道。 “可是,他们为何要采买兵器?我们已经同珈岚和亲,珈岚也已经是疆外最强盛的部落,他们还需要打谁?”宋温惜又问。 晏望宸轻笑一声:“你认为他们想打谁?” 她蹙眉想了想,猛地抬眸问:“难道珈岚并不想和平?!” “他们嘴上说着渴望和平共处,背地里却在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晏望宸冷哼一声。 宋温惜恍然,她原本以为珈岚派使者来,是对公主的尊重和重视,原来珈岚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有,你可知,穆珈勒是通过什么渠道买的兵器?”他又问。 “什么渠道?”宋温惜心中燃起一丝不好的感觉,“该不会……是通过朝中的大臣吧?”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73节 “正是。”他道。 宋温惜又思考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丞相?” 晏望宸笑着问:“你为何会觉得是丞相?” 因为陈卿安早就同她说过,丞相极为贪财,什么不义之财都敢敛入囊中。当初江扬水患的赈灾款,便被他贪了不少。而后买卖孩童的牙市,陈卿安也查出背后之人便是丞相的手下。 如今这兵器的买卖,除了丞相,恐怕也无人敢私下接手。更何况,是卖给珈岚。 但宋温惜并不想让晏望宸知道,陈卿安同她说了这许多。于是她挤出一丝笑容,道:“臣不过是……凭感觉随便瞎说罢了。” 晏望宸也未追问,只是重重叹了口气,道:“丞相这人,贪得无厌。先前敛财无道,已是可恶至极,朕看在他辅佐朕登基有功,想留他一命。” “可是,他却变本加厉,如今竟然敢贩卖兵器给珈岚。”他的手指轻轻扣了扣书桌。 “贩卖兵器给外族,无异于通敌叛国!”晏望宸怒声道,“朕,断不能留他了。” “陛下要杀他?”她问。 “不急。”晏望宸坐久了有些疲惫,站起来翻了翻一旁的书籍,道,“现在若是杀了他,岂不是打草惊蛇。朕倒是要看看,他准备卖给珈岚什么兵器。” 宋温惜沉默片刻,想起晏时鸢,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陛下并不是真的要公主去和亲?” 晏望宸“啪”的一声合上书,道:“和亲不过是缓兵之计,林策带领大军攻下萨疆,兵马需要休整。与珈岚和亲,这一来一去,起码要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兵马粮草,都可以备齐。” 宋温惜犹豫着问:“……陛下,还是想打下珈岚?” “当然,珈岚虽然吞并了萨疆的残兵,收割了萨疆积累的财富,可是,想要消化却并不容易。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率先提出和亲之事。”晏望宸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难怪穆珈勒对公主的态度那么恶劣,他根本是真心希望公主和亲。”宋温惜终于明白穆珈勒轻蔑的态度从何而来。 只不过,晏时鸢也不是好欺负的。 “等到送晏时鸢出嫁那日,朕会借着护送公主的名义,派一批兵马随行。另外,公主的嫁妆,也会换成粮草,一路送至临川城。”晏望宸勾了勾唇角,神色冷然。 “届时,希望沈世子一同随行。”他说。 宋温惜愕然:“臣……臣也要去?” 她又不会带兵打仗,她去做什么?而且,她还有小鱼…… “公主似乎很信任你,也十分听你的话,所以,你若是能随行,这趟旅程,穆珈勒便不会太难过。”他说。 第298章只能选一个 难道他昨晚听到她劝公主不要在使者脸上画王八了? 宋温惜喃喃道:“陛下要臣去,臣自然不敢拒绝,但……臣府中还有小鱼……” 先前水患南下,她离开小鱼那么久,已经十分不忍,如今再让她离开一两个月,恐怕小鱼又要哭闹了。 察觉到她的犹豫,晏望宸正色道:“沈世子,前程和家庭,恐怕只能选一个。”朕知你舍不得小鱼,可你既然在这个职位,就要有所取舍。” 他轻叹一声,讲起陈卿安的故事:“当年国渊侯上战场的时候,陈卿安尚且年幼,还重病卧床,可国渊侯依旧是抛下自己的亲儿子,奔赴战场。” “那一战十分关键,国渊侯大胜而归,自己的儿子却差点病死,国渊侯险些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以为,他不心疼?不想陪在自己的孩子身边?” “沈温淮,这官职,没有一个是好做的。”晏望宸沉声道,“究竟是想要回家相夫教子,还是做好你的本职,朕尊重你的选择。” 宋温惜一时间哽住。虽然她入宫的本意是报仇,可她觉得自己终归是活出点样子。若是此时再让她回归深宅之中,做谁谁谁的夫人,每天管账差遣下人那些事,她恐怕会疯。 于是她抿了抿唇,道:“臣……会随林将军一起,护送公主去珈岚。” 晏望宸目光放柔,他走到宋温惜身边,轻轻理了理她的发丝,道:“许久没见到小鱼了,若是没事,就将他带到宫中玩。朕与他……甚是投缘。” 宋温惜心中微微一慌,连忙道:“小鱼怎么能随意出入宫门,先前已经叨扰陛下许久,此时宫外已经并无危险,再让他进宫,恐怕不妥。” 晏望宸的神色有些失落,他喃喃自语道:“是了……朕还没有给他一个身份……” “陛下说什么?”宋温惜没听清。 “没什么。”晏望宸轻轻摇了摇头,“对了,裕王已经在安排回封地的事宜。” “裕王要回暮禾了?”宋温惜愣住,“那宜妃……” 提到宜妃,晏望宸似乎很是头痛:“宜妃这两日,朕已经将她打入冷宫,可她在冷宫中大闹,说是不肯离开都城。” 沈悦会这样,也在宋温惜预料之中。 只是…… “镇国公和丞相不是先前十分维护宜妃?怎么眼下也不见他们来为宜妃求情?”宋温惜有些好奇。 “宜妃私通裕王,怀了裕王的孩子,朕要她的命都不算过分,区区打入冷宫,他们谁还敢为她求情?”晏望宸冷声道。 他哼了一声:“朕不但留她一命,还允许她离开宫中,同裕王去封地过好日子,镇国公和丞相,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宋温惜见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想来也知道,他对沈悦应当是厌恶至极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沈悦顺利被赶出宫,再被裕王抛弃。 “不如……臣去劝劝她。”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晏望宸皱眉问:“你劝?你如何能劝得了她?” “臣也是女子,总归更能理解宜妃娘娘。何况,知道这事的人不多,裕王又忙着起程回暮禾,陛下这个时候还能指望谁去说服宜妃娘娘呢?”她道。 宋温惜并不是真的想要大发善心去劝沈悦,而是她要确认沈悦按照她的计划走向下一步。 晏望宸似乎很是不解,她竟然愿意去劝说沈悦。他思忖片刻,沉声道:“如果你有自信能说服她乖乖和裕王离开,那便去吧” …… 冷宫在宫中最偏僻的角落,若不是刘公公带路,她甚至找不到那地方。 冷宫门前的杂草都有半人高,还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湿的泥土味道。 宋温惜站在紧闭的黑色木门前,嘴角微微上扬。 她终于开始得到报应了。 “沈世子,宜妃娘娘现在情绪不佳,可能会乱砸东西。你一定要小心。”刘公公解了冷宫的锁,不放心地嘱咐了两句。 “知道了,谢谢公公提醒。”宋温惜淡淡一笑,便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刚迈进去一只脚,便听沈悦的怒吼从屋中传来:“就给本宫吃这种东西?!把本宫当什么?你这个贱人!” 然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似乎是瓷器被打碎的声音。 “娘娘还以为自个儿是尊贵的宜妃娘娘呢?每日的餐食可都是有限的,娘娘若是打翻了,今日可就没有娘娘的饭了。”屋中传来嬷嬷不客气的声音。 “滚出去!还轮不到你这个贱人教训本宫!给本宫滚出去!”沈悦撕心裂肺地喊叫着。 宋温惜缓缓走进屋中,只见沈悦披头散发地站在床边,圆桌上的饭食撒了一地,地上还有许多破碎的碗盘。 沈悦看到宋温惜进来,神色一松,立刻面露喜色,挤出一丝笑容道:“沈大人?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是不是陛下回心转意,肯原谅我了?” “娘娘。”宋温惜冷声道,“娘娘在冷宫中不曾反省,还总是辱骂下人,陛下很生气。” 沈悦的笑容一僵,她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立着的嬷嬷,冲上去便捶她:“死贱人!一定是你告的状!” 宋温惜连忙抓住沈悦的手,对嬷嬷道:“麻烦嬷嬷先退下。” 嬷嬷白了沈悦一眼,对宋温惜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屋子。 沈悦想要挣脱宋温惜的手,却没想到她力气很大。 “娘娘还看不清局势么?”宋温惜如她所愿,重重甩开了她的手,将她甩得一个踉跄。 “如今陛下已经厌烦娘娘,绝无可能让娘娘再回到宁春宫,更不可能让娘娘做皇后。”宋温惜缓缓道,“所以,娘娘应该另做打算了。至少,要为自己肚里的孩子打算。” 沈悦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渗人无比:“原来沈大人是来劝本宫的……已经是一局死棋,本宫还能做什么打算?这孩子本宫不想要!也绝不会和裕王回暮禾!” “可娘娘现在必须要!”宋温惜道,“如今,裕王便是娘娘最后一丝希望。娘娘必须用这孩子,抓住裕王的心。” 第299章她编织的梦 沈悦抬起头,蹙眉看向宋温惜:“本宫原本马上就要成为皇后,如何能甘心去做一个王妃?” “谁说嫁给裕王就做不了皇后?”宋温惜挑眉。 “你说什么?”沈悦没有听明白,但宋温惜的话,让她提起了兴趣。 宋温惜缓缓走近沈悦,轻声道:“娘娘那么想要做皇后,让裕王做天子不就好了?” “你——”沈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温惜。 但宋温惜的提议让她心中一动。 裕王也是先帝的儿子,晏望宸如今对她恐怕是恨之入骨,再无可能将她立为皇后。可是,若是裕王当了皇帝,她岂不是又有机会? 但她心中仍旧有些疑问:“可……你不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怎么会……” 怎么会希望裕王做天子呢? 沈悦双眼迸发出光芒,可宋温惜不再继续那个话题,而是假装没有看透她的心思。 她轻笑一声,劝道:“臣不过是同娘娘说笑罢了。娘娘如今怀着裕王的孩子,裕王自然不会亏待了娘娘,定会给娘娘皇后一般的待遇。那这后位,又有什么重要?总好过在这冷宫中,蹉跎一生?” 沈悦闻言,已经收敛了心思,恢复了冷静。但是这个念头在她心中开始生根发芽。 她对宋温惜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道:“先前沈大人便数次助我,没想到,如今我被打入冷宫,还是沈大人来相助。” 她不再高傲地自称“本宫”,而是想同宋温惜拉进关系。 “若是日后我能翻身,定然不会忘记沈大人的大恩大德。”沈悦诚恳地道。 “娘娘客气了。冷宫寒凉,还请娘娘照顾好自己。”宋温惜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也该走了。 临走前,她又转过身道:“娘娘有了孩子,还是少生些气,当心身子。” 沈悦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肚子。 是了,这是她的筹码。如今她被晏望宸赶出宫,她便只能死死抓着晏瑾这根稻草。而她腹中的孩子,或许是与晏瑾谈判的筹码。 “谢过沈大人,本宫……一定会好好守住这个孩子。”沈悦面带柔和的微笑,垂眸道。 宋温惜打开了冷宫的门,走了出去。 沈悦恐怕还不知道,她什么都守不住。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74节 就像当年宋温惜守不住香芙一样,沈悦也守不住这个孩子。 …… 晏望宸说了,要等使者走后,再让裕王回到封地。而使者要等晏时鸢的嫁妆全都备齐后,才能启程。 所以,沈悦还要在这冷宫中,待上好久。 裕王想要去冷宫中看她,可是,裕王的身份毕竟尴尬,不能在后宫中随意走动,晏望宸这些时日更是禁止他进宫。 于是,焦急的裕王又找到了宋温惜。 沈府中,宋温惜正教小鱼写字,淄阳王在一旁喝茶看书,好不惬意。 此时下人却突然跑来通报道:“世子,裕王来了。” “裕王?”宋温惜皱了皱眉。 “裕王?就是先前的四皇子?晏望宸的弟弟?他来做什么?”淄阳王放下了书。 宋温惜自然是知道,他来此处,无非就是想问沈悦的事。没想到裕王竟然跑到她府中来找她,当真是迫不及待了。 不过她不想让淄阳王牵扯太多,便没有提及沈悦的事。 她将笔递给小鱼,道:“让祖父教教你,乖。” 小鱼开心地拿起笔,胡乱地画了起来。 宋温惜来到前厅,只见裕王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看见她,立刻道:“沈世子,皇兄……陛下他不准本王进宫!他可是生本王的气了?” 晏望宸看上去并不像生气的样子,最多只是嫌弃他这个四弟没出息。可正因为没出息,所以他才能高枕无忧。 所以,他应该是不生气的,顶多是觉得晦气。 于是宋温惜安抚他道:“陛下并非气王爷。只是这段时间宜妃娘娘被禁足冷宫中,王爷理应避嫌。” “可就算不让本王去冷宫,怎会连宫门都不让本王进?本王一向来去自由,陛下从不限制本王进出宫。”他不太相信。 宋温惜轻叹一声:“王爷……” 就连她都知道,裕王但凡进了宫,一定会想方设法跑去冷宫。 “可那冷宫吃不好,睡不好,鸟儿都嫌冷不愿意去。悦儿岂能待得住?”裕王着急地问道,“可否请沈世子向陛下求求情,让本王进去见悦儿一面。悦儿毕竟有孕在身……” “王爷放心,臣已经去见过娘娘了,娘娘想得通。”宋温惜真话掺杂着假话,说,“娘娘如今知道王爷是她唯一的期盼,十分护着肚里的孩子。她安生地在冷宫待一段日子,就可以和王爷回暮禾了。” 裕王听了,微微冷静了下来,面露喜色道:“她……当真愿意留下孩子?” “自然,而且,陛下还让御医去给娘娘请平安脉,娘娘身子安好,王爷大可放心。”宋温惜道。 “等到使者离开,王爷便可带着王妃,双宿双飞。”她刻意将沈悦的称呼换成了“王妃”,好让裕王有所畅想。 果然,他唇边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本王马上就能同悦儿一起回到暮禾了。” “是啊,还请王爷耐心等待。”她道。 等着沈悦为了坐上皇后之位,做尽蠢事,等着她没了孩子和盼头,万念俱灰。 宋温惜知道,裕王是无辜的,可是,谁让他爱上了沈悦。 “沈世子,多谢。”裕王双眸满是感激,真诚地对宋温惜道谢。 宋温惜一愣,连忙道:“王爷客气了。” “对了,本王这次来,给你带了许多谢礼!”裕王一挥手,下人纷纷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呈了上来。 宋温惜看着他带来的东西,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珍贵的鹿角,红色的珊瑚,还有拳头大的夜明珠等等。 “王爷,这不妥……”宋温惜连忙摆手拒绝。 他现在有多期盼,恐怕日后就会有多失落。她断然不敢接受他的任何谢意,因为,这一切都是由她编织的,一场虚幻的梦。 “都收好!不许拒绝。若非你出谋划策,本王与悦儿恐怕永远无法有今天。”裕王双眸带着笑意,强行要将礼物都塞给她。 第300章要漂亮叔叔当爹 宋温惜想到前两日去见沈悦,若是沈悦当真动了谋朝篡位的念头,不知道裕王是会积极配合,还是顾及手足之情,拒绝她。 他现在看上去不像是有心思做君王的人,可是,人都是会变的。 眼下只能静观其变,可是,她仍旧不忍心让他与晏望宸反目。 于是,她笑着问道:“裕王,臣斗胆想求裕王一件事。” “什么事?”裕王明亮的双眸充满坦诚,“沈世子可是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但说无妨。” 宋温惜犹豫了下,道:“希望裕王,日后不要做出让陛下伤心的事。” 希望他不要在沈悦和晏望宸之间,选择沈悦。宋温惜心中暗想。 可裕王以为宋温惜是担心他再来抢晏望宸的妃子,于是他立刻笑着应道:“你放心,我只要悦儿一个人!” 宋温惜不是这个意思,但她也并未解释,只是笑了笑。 裕王最终还是将所有礼物都留在了沈府,然后雀跃地离开了。 宋温惜在大门口望着远去的马车,心中有一丝愧疚。 宋温惜回过身,便撞见淄阳王抱着小鱼,站在她身后。 她吓了一跳,慌乱地理了一下头发,问:“父亲在这里做什么?” “那些礼物是怎么回事?你和裕王,何时这么熟了?”淄阳王的双眸仿佛要看透她似的,紧紧盯着她。 “不过是最近碰巧有些事,帮了他的忙。”宋温惜简单地解释道。 “什么忙?”他追问。 “一点小忙而已。”宋温惜的视线落在小鱼的脸上,忍不住笑出声,“怎么写字还写到脸上去了?” 只见小鱼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墨渍,活像个小花猫。 淄阳王给小鱼擦了擦脸,叹了口气,道:“这小子越来越难管,还是得给他找个爹管教他才行。你总不能既当爹又当娘。” 宋温惜微微一怔,浅笑道:“父亲若是觉得疲惫,就交给乳娘和许皓,何必为难自己?” 淄阳王见她不搭茬,便直截了当地说:“温惜,你也该找个男子成家了,过安稳的生活,有个依靠。这样为父才能安心。” 宋温惜知道淄阳王是担心她,这段时间,她跟着晏望宸遭遇了不少危险,做父亲的自然胆战心惊。 “父亲,我一个人也很好。”她淡笑着回应。 淄阳王捅了一下小鱼的小肉腿,小鱼仿佛接收到什么讯息,立刻道:“娘,我想要爹。” 一看就是淄阳王教他说的,宋温惜斜了淄阳王一眼,道:“父亲,教小鱼撒谎可不好。” “小鱼才没有撒谎,他是真的想要爹。来,小鱼,告诉你娘,想让谁当你的爹?”他抱着小鱼,又哄问道。 小鱼想了想,扬声道:“想要漂亮叔叔……” 淄阳王一把捂住小鱼的嘴,斥道:“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是陈叔叔!” 宋温惜有些无奈地看着淄阳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到底天天都在给小鱼灌输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淄阳王见她瞪着自己,理不直气也壮地问:“陈世子怎么样?本王看他对你用情至深,本王打听过了,这几年,除了明妃,陈卿安并未同其他女子相识。如今国渊侯也正操心他的婚事……” “父亲,如今我还对外是男儿身呢。何况,陈世子如今是大理寺卿,定能觅得良缘,又何必找我这样……”她想说何必找她这样,未婚生子的女人。 “你这样怎么了?模样暂且不说,作为一个女子你能文能武,放眼望去这整个都城能有几个?”淄阳王说得激动了,抱着小鱼都恨不得手舞足蹈。 “好好好。”宋温惜有些无奈,淄阳王这明显是自家的娃怎么看怎么好。 “父亲放心,待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我自然会寻一个贴己的夫君。”她只能这样安慰他。 淄阳王重重叹了口气:“本王老了,许多事力不从心。本王只是害怕,日后护不了你周全。” 没想到淄阳王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宋温惜心中一暖,她拍了拍老父亲的肩膀,道:“父亲怎么会老呢?父亲老当益壮。” 他们刚准备回府关门,宋温惜便被人叫住。 “沈世子!” 她回过头,竟然看到了一身低调青衣的晏望宸。 宋温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晏望宸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沈府大门前?身边也没有带任何护卫。 “陛下怎么来了?”淄阳王有些不情不愿地问道。 “淄阳王。”晏望宸微微颔首,“朕有事找沈世子。” “漂亮叔叔!”小鱼的叫声让宋温惜清醒过来。 小鱼挣脱了淄阳王的怀抱,让淄阳王将他放下,他立刻跑向晏望宸。 “漂亮叔叔,我还想骑大马!”小鱼拽着晏望宸的衣角撒娇。 宋温惜心中一慌,刚想斥责他,就见晏望宸宠溺地笑了笑,将他一把抱起,扛在肩头。小鱼开心地笑出声。 此时的他丝毫没有任何天子的架子,仿佛就是一个慈爱的父亲,看得宋温惜一怔。 她忽然感受到阴寒之气,侧过头,只见淄阳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这个兔崽子,到底是那臭小子的儿子。”他悄声道,牙齿磨得咯吱作响,仿佛恨不得冲上去锤爆晏望宸的头。 “父亲。”宋温惜戳了戳淄阳王的胳膊,“你先带小鱼回府吧。” 淄阳王立刻道:“小兔崽子!回来!祖父带你去看许皓叔叔练剑可好?” 谁知小鱼竟然抱着晏望宸的脖子不松手:“不要,我要和漂亮叔叔玩,我要漂亮叔叔当我的爹。” 此言一出,宋温惜和淄阳王的脸都沉了下来。 “沈安渝,立刻给我下来!”她立刻厉声道。 小鱼被她凶得微微一抖,发现自己的娘亲真的生气了,他抱着晏望宸的手微微松开,小嘴也瘪了下来,一副委屈的模样。 宋温惜虽然心中有一丝不忍,可她不能让他就这样在晏望宸面前胡言乱语。好在眼下周围没什么人,若是让旁人听到了,恐怕会惹来祸事。 “沈世子不必如此,小鱼不过是童言无忌。”晏望宸抱着小鱼走过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75节 第301章一起探查 淄阳王上前接过小鱼,嘟囔道:“让你不听话,挨训了吧?本王说了多少次,陈叔叔才是好人……” 他抱着小鱼渐渐走远,说的话却一字不落地传进门口两人的耳朵。 晏望宸看着淄阳王远去的背影,面色一沉。 宋温惜只觉得头疼,这一老一小,都丝毫不惧晏望宸,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让她真的很难做人。 “陛下怎么自己出宫,连侍卫都不带一个?”宋温惜问道。 晏望宸收回目光,道:“将晚在暗中跟着,朕出行若是带太多人,恐怕会行动不便。” 想来也是,若他前呼后拥地出门,也太显眼了。 “你不请朕进去坐坐?”他又问道。 宋温惜抿唇:“陛下好不容易出宫,总不能是为了来臣府中坐坐的吧?陛下定是有事,这也到了晚膳的时间,臣就不留陛下吃饭了……” “和朕一起去跟踪穆珈勒。”晏望宸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什么?”宋温惜诧异,“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晏望宸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宋温惜心中微微发虚,她想到前些日子,她刚给他的妃子灌输了大逆不道的想法。此时他却说,她是他最信任的人。 于是她问道:“那穆珈勒去了哪儿?” 见她同意,他勾唇道:“跟朕走。” …… 半个时辰后,宋温惜跟着晏望宸来到近郊的一处偏僻铁匠坊。这里人烟稀少,只有一处大院。大院中堆放着许多铸造兵器的原料。 “原来就是这里……”宋温惜躲在灌木之后,小心翼翼地探头看着院中的情形。 “小心。”晏望宸忽然拉了她一把。 她撞进晏望宸的怀中,耳边是他咚咚的心跳。她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心中一慌,问道:“陛下做什么?” “穆珈勒来了。”晏望宸并没有看她,而是专注地看向那铁匠坊。 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大院门口。 车夫撩开帘子,穆珈勒一身黑衣,下了车,警惕地查看了一下四周,才缓缓走进铁匠坊。 “锻造的兵器,不都是受到军器所的监察?怎么能贩卖给敌国?”宋温惜忍不住问道。 晏望宸冷哼一声:“若非有位高权重之人从中作梗,岂能连军器所都瞒过?” “朕先前竟不知,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锻造兵器的地方。看这囤积的原材料,只怕穆珈勒定下的兵器,数量不少。” “可是……他怎么拿得回去?”宋温惜问道,“这么多兵器,若是全数搬回珈岚,恐怕会很显眼。”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晏望宸忽然起身,从灌木丛中走了出去。 “什么?看……看什么?”宋温惜慌乱地跟着起身。 只见晏望宸弓着身子溜到墙边,脚轻轻一蹬,便飞到墙上。 宋温惜原以为晏望宸只是来踩点,谁知他竟然翻墙进去了。她不想一个人留在外面,便也只能有样学样地溜过去。 只不过,她的功夫不如晏望宸好,翻墙翻得笨手笨脚,险些掉下去。 好在晏望宸扶着她,她才平安落地。她刚勉强在地上站稳,便听到了脚步声。 两人望去,只见这院中竟然有侍卫巡逻,腰间佩剑的黑衣侍卫,正朝着他们二人方向而来。 在巡逻的侍卫发现他们二人的前一瞬,晏望宸一把将她拉进一处缝隙,躲过了侍卫的巡查。 缝隙极窄,两人只能紧紧相贴。宋温惜一动不敢动,他炙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让她觉得燥热无比。 晏望宸垂眸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的睫毛,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喉结微动,低声道:“你的轻功,该练练了。” 宋温惜抿唇,瞪了他一眼,道:“陛下的轻功就是为了翻墙用的?” 晏望宸轻笑一声,他又仔细听了听,道:“他们走了。” 两人从缝隙中挪出来,宋温惜这才看清这院子的全貌。 这偌大的院子中,摆放了许多制好的兵器。除了惯用的弓箭、长剑外,还有神臂弩,掩月刀,凤嘴刀等等。看起来是为了让来客随意挑选,特意摆出来展示的。 “竟然有这么多好兵器?若是被珈岚得到,岂不是如虎添翼?”宋温惜嘟囔了一句。 “跟我走。”晏望宸拉着宋温惜,溜到了前厅的后墙。 后墙的窗户微微开着,里面的人正低声说着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窗户里传出来。 “……到时公主的嫁妆,必然不少,若是我们……下面……”似乎是穆珈勒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在下做一个隔层……躲避……审查……”另一个声音也断断续续听不清楚。 宋温惜竖着耳朵努力想要听清,她忍不住向前一步,脚下却踩到了干枯的树枝,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谁?!”穆珈勒厉声问道。 下一瞬,屋中的脚步声就朝窗口而来。 宋温惜正慌乱地想要后退,晏望宸已经一把拉过她,将她按在侧墙上,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身体也紧贴着她,宋温惜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晏望宸,心剧烈地跳动着。 穆珈勒将窗户打开,见外面空无一物,眉头紧皱,正要从窗户翻出来查看究竟,就听一声又是“咔”的一声,一只鸟落在地上,啄着那干枯的枝干。 “原来是只鸟而已。”穆珈勒满不在乎地说。 屋中那人笑了几声,道:“使者大人真是小心谨慎,我说了我这地方偏僻得很,又被树林隔开,离繁华街区甚远,保险得很。” “毕竟事关珈岚,我不得不谨慎些……”穆珈勒这才撇了撇嘴,将窗户关紧。 晏望宸缓缓松开了她,她眨了眨眼睛,抬眸看着他,有一丝心虚。 若是在这里被发现,不但会有杀身之祸,还会惊动穆珈勒,打草惊蛇。 可晏望宸却没有责怪她,而是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轻笑着骂了一声:“笨。” 她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拉着离开了前厅。 “陛下不听了吗?”宋温惜问。 “朕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他淡淡道。 两人又悄悄溜回墙根之下,离开了这里。 第302章解不开的结 到了安全的地方,两人混入集市中,朝沈府走去。 宋温惜拍了拍身上的土,疑惑地问:“陛下何必亲自来?这事交给陈世子或是将晚不好吗?” “久居深宫,也没什么意思。朕想亲自来看看这锻炼兵器的地方。”晏望宸瞥见她脸上的脏污,抬手随意地帮她擦去。 这动作宠溺又自然,让宋温惜一愣。 晏望宸却丝毫没有察觉似的,继续说道:“这里的锻造水平,甚至比军器所还要强些。花样也比军器所多。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敢卖给外族。” 他冷哼一声:“看来丞相的脑袋,是真的不想要了。” 宋温惜想到刚才偷听到的话,问:“他们刚才说起公主的嫁妆,是什么意思?” “公主出嫁,朕答应给他们十车的嫁妆。他们方才的意思,恐怕就是说,想要将造好的兵器,全数藏在嫁妆的马车中。”晏望宸解释道。 “那岂不是会十分沉重……”宋温惜忍不住皱眉,“何况,公主的嫁妆,定然都是被检查过的,怎么可能混进兵器却不被发现。” “你没听他们说,在嫁妆车中做一个隔层,兵器若是平铺在底板上,一个马车能装不少,虽然重些,但拉嫁妆的马车本就是省力的轮子。”晏望宸回答道。 宋温惜这才听明白,原来是想这样将兵器运回珈岚。 “而且,或许他们只是想要样品,待回了珈岚,再照样仿制。”他眉头紧锁。 宋温惜想了想,问:“那陛下准备如何?总不能放任他们将兵器运回。” 晏望宸沉思片刻,道:“朕打算,将计就计。” 他低声对宋温惜说了自己的计划。 “只不过,这些事,都需瞒着晏时鸢。”晏望宸说完,又补充道。 “为何?”她不解。 “朕的皇姐,虽然桀骜不驯,但心思单纯,心中藏不住任何事。唯有她什么都不知道,这场和亲,才能看上去像真的。”他看着远方说道。 “这件事,就连林策也不知。” “林将军也不知道?!”宋温惜诧异。 “先前珈岚有和亲的意向,他数次试图劝说朕不要答应。但是,朕偏偏就是要骗他,要将公主送去和亲。”晏望宸勾了勾唇角,“谁叫他非要嘴硬,说自己已经不在乎晏时鸢,要自请去驻守临川城。” “陛下不想林将军驻守临川?”宋温惜有些好奇。 等等……宋温惜瞪大了眼睛。 她问:“陛下的意思是,林将军并非对公主无意?” “林策骗得了别人,可是骗不了朕。原本,他想着以晏时鸢的个性,恐怕也不会轻易答应和亲。谁想到,晏时鸢不知他的心意,误以为他也想要她去和亲,因而心灰意冷。”他嗤笑一声。 所以,她一直以来的感觉都是对的。对于晏时鸢和亲,他并非无动于衷。他只是无法违抗皇命,偏偏晏时鸢又没有拒绝和亲的旨意,顺从地答应。 “两人都不肯好好说话,就会是如此下场。林策一直记恨着晏时鸢将他束缚在宫中三年,可是,他只是生气,并非对晏时鸢没了感情。”晏望宸道。 “朕倒是想要看看,到时候真的到了临川城,这两人究竟会如何。” 宋温惜抿了抿唇,思绪有些乱。 她与晏望宸之间,也有诸多谎言,和许多解不开的结。又有多少是误会呢? 她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跟着他的脚步,穿过热闹的街道。 如果林策不知道和亲之事是假的,那……他会怎么做呢? …… 又过了两日,宋温惜被晏望宸揪进宫中,清点公主的嫁妆。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76节 数不清的奇珍异宝,铺满了公主的殿中。 而晏时鸢颓然地坐在这一堆嫁妆中间,没什么生气。她这幅样子,就仿佛任人摆布的人偶,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识。 见宋温惜进来,她也只是抬了抬眼皮,道:“你来了。” “这么多珠宝名器,公主不看看吗?”宋温惜拿起地上的一对白玉瓶,“这可都是上好的东西。” “你喜欢便拿去。本宫人都要嫁到珈岚了,要这堆东西做什么,带着也是累赘。”晏时鸢提不起兴趣,看都不看宋温惜手中的东西。 她最想要的,还未得到,便已经失去了。 宋温惜有些不忍,可她想起晏望宸的话。 …… “你若是敢告诉他们二人实情,朕不介意将你打入大牢,关上十天半月,你也不用见小鱼了。” …… 于是她将真相全都咽进肚子里。虽然她不忍心,可她没有那个胆子破坏晏望宸的计划。 她只能说:“公主,如今还未到珈岚,一切都还有变故。” 宋温惜想隐晦地给她一点希望。、 晏时鸢却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本宫去了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既然林策无情,本宫便忘了他。” 宋温惜叹了口气,开始拿出户部给她的清单,一一清点起来。 “这些本宫都不要!都不要!”晏时鸢崩溃地大喊,将名贵的珠宝掷在地上,“我就要他!我只要他!可是他生气了……他不愿再留在我身边了……” 宋温惜连忙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安抚道:“林将军只是不善言辞,他怎么会怨公主呢?” “先前宴请使者那晚,本宫求他留在殿中陪我,可是他说,这里一切都让他厌恶,他只是送我回来,片刻都不想停留。”晏时鸢哽咽道。 豆大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她精致的衣衫上。 没想到林策会说这样的话,可晏望宸不是说,林策对公主并非无意?他怎么会这么说呢? 在宋温惜的安抚下,晏时鸢渐渐冷静了下来。宋温惜终于能清点完所有物件。 她原本想要告别公主,谁知,晏时鸢竟抓着她道:“陪我喝两杯,可好?” 宋温惜蹙眉。 这毕竟是宫中,宋温惜担心自己酒后失德,惹出什么祸事。可眼前泪眼朦胧的晏时鸢又让她无法拒绝。 或许是看出她的犹豫,晏时鸢放开了她,威胁道:“你若是不陪我,我只能找那些乐师来,毕竟,他们是会哄人的,不会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别……” 这个节骨眼,晏时鸢若是还招那些男乐师来,传到穆珈勒的耳朵里,恐怕又是一阵冷言嘲讽。 和亲在即,还是让晏时鸢少惹是生非的好。 于是宋温惜咬了咬牙,道:“好,臣舍命陪君子了。” 第303章男乐师来助兴 晏时鸢爱喝的酒偏甜,喝着不呛人,入口带着果香,回甘很浓。 但是宋温惜吃过甜酒的亏,知道这酒喝多了也醉人。于是她一直试图控制晏时鸢的杯盏,让她不要喝得太快。 几杯酒下肚,晏时鸢说话已经开始含糊不清。 “本宫想通了,就算没有林策,本宫也能过好。”晏时鸢重重地拍响桌子,“不就是嫁到珈岚去?有什么大不了?那穆珈勒还不是被本宫收拾得服服帖帖?” “是是是,这普天之下,没有谁敢惹公主。”宋温惜应和道。 干看着她喝酒吃肉实在有些无聊,宋温惜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刚拿起酒杯,晏时鸢就拿自己的杯中与她的酒杯狠狠一撞。 “干杯!祝我们都远离渣滓!”晏时鸢举杯一饮而尽。 能不能远离渣滓不知道,但是宋温惜的酒倒是远离了她,尽数洒在地上。 她怎么能跟喝醉的人计较?只能有些无奈地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饮着清甜的酒。 晏时鸢也给自己倒满了酒,又准备仰头一口闷。 “公主吃点东西再喝,否则吐都没东西吐。”宋温惜按住她的杯子,夹了一块肉给她。 她可不想再看晏时鸢醉得不省人事。 晏时鸢被她按住,一时间竟挣脱不得。 她忍不住嗤笑道:“这几年过去,你的力气也大了不少。宋温惜,你在绝情峰也吃了不少苦吧,你不恨晏望宸吗?” “公主。”宋温惜抬眸瞪了她一眼,然后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臣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臣叫沈温淮……” “行行行知道了。你倒真是小心,也不知道究竟要瞒到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你要一直以男子的身份示人?小鱼这么小,对男女的区别会混淆的吧?”晏时鸢蹙眉道。 这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小鱼现在年纪还小,没有男女的概念,可若是等他再大些,恐怕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她又该怎么和他解释呢? 宋温惜心中惆怅,又喝了一口酒。 “对了,沈世子,沈悦的事情本宫听说了。”晏时鸢压低了嗓音,问,“她居然被打入了冷宫,而镇国公和丞相都没有任何异议……这是你谋划的吧?” 她好奇地追问:“你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沈悦入了冷宫?” 宋温惜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她淡淡道:“只是让她做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等事成了再同公主细说。” “事成?打入冷宫还不算完?”晏时鸢瞥了她一眼。 宋温惜又抿了口酒。 冷宫这个惩罚,未免也太轻了。她要沈悦得到希望,又失去希望。 似乎是看不惯她这么慢吞吞地享受佳酿,她嫌弃地道:“你养鱼呢?喝这么慢。” 更多小说加入小玫瑰 然后她扬声道:“翠竹,给本宫把柳乐师和郑乐师叫来!” 宋温惜睁大了眼睛阻拦道:“公主不是说了,只要我陪公主饮酒,公主便不再叫乐师来?” “你喝得这么慢,本宫一点都不尽兴!不醉本宫可睡不好。”她说着,又给宋温惜倒了一杯酒。 宋温惜劝不住她,晏时鸢还一直灌她酒,她招架不住,一连喝了好几杯。 两位男乐师很快便赶来。 柳乐师眉目清秀,身姿轻盈,肩宽腰细。他穿着一袭松垮的棉质白衣,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有一丝柔弱俊朗的美。 而郑乐师则眉目深邃,棱角分明,小麦色的肌肤。他穿着黑色的绸缎长袍,隐隐约约露出胸膛结实的肌肉。 柳乐师拿着古琴,而郑乐师拿着萧,两人齐齐对她们二人行礼:“公主殿下,沈世子。” 除了晏望宸之外,宋温惜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慌乱地避开了视线。 “怎么样?喜欢哪个?本宫叫他演奏给你听。”晏时鸢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调笑道。 她这副样子,若换个性别,倒真是像个纨绔子弟。 宋温惜瞪了她一眼,晏时鸢收到她刀人的眼神,才缓缓收起胳膊,对两位乐师道:“既然沈世子不选,那你们便合奏一首曲子来听听吧。” 柳乐师顺从地摆好了琴,冲郑乐师点了点头。郑乐师这才举起萧,缓缓吹奏。箫声如山林间的风声,划过一片片树叶,幽然空寂。 柳乐师轻轻抚琴,古琴低沉的声音同箫声相辅相成。 两人就像画一样,演奏着动人心弦的曲子。箫声幽幽,仿佛诉说着一个凄苦的故事,而古琴仿佛低声安抚的友人,沉稳地回应。 宋温惜一时间看入了迷,晏时鸢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还不忘拉着她一起。她有些微醺,听着这曲子,竟有些鼻酸。 直到两人合奏结束,她还久久不能回过神。 晏时鸢看了一眼正在发愣的她,惊呼道:“你怎么哭了?” 她这才惊讶地抚上自己的脸,摸到了一脸泪痕。 “抱歉,许是因为喝了些酒,又听得入迷了些。”宋温惜背过身子,抹去脸上的泪。 晏时鸢一脸坏笑:“怎么样,本宫找的这两位乐师,有些水平吧?” 她回过身,点了点头:“确实不同凡响。” “那你更喜欢哪个?”晏时鸢低声在宋温惜耳边追问,“喜欢哪个,今夜便让他伺候你,可好?” 宋温惜抿了抿唇,她想委婉地拒绝,便道:“两位都很好,只不过……” 晏时鸢蹙眉,打断了她的话:“两位都好?那……都留给你,翠竹,再让张乐师……” “不是,公主,臣不是这个意思……”宋温惜连忙捂住晏时鸢的嘴,她脸颊涨得通红。 她一个都不想要,也不敢要。更何况,在两位乐师眼中,她还是男儿身,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个伺候她? 柳乐师却不以为意,他站起身,微微一笑,轻声道:“谢沈世子夸奖,没想到沈世子心思这般细腻。” 门忽然被人打开,晏望宸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朕也没想到沈世子这般细腻,竟跑到公主的殿中喝酒赏曲。” 宋温惜一惊,抬眸看去,见晏望宸穿着紫色龙纹锦衣,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第304章喜欢哪一款 宋温惜原本没觉得,自己在公主殿中看两个男乐师演奏,有什么不妥。可她看到晏望宸的脸色时,顿时觉得,不妥,十分不妥。 至少,他肯定觉得不妥。 “陛下。”柳乐师和郑乐师连忙跪下向晏望宸行礼。 他们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一时间也有些惊慌。 晏时鸢却不以为意,她本就有些醉了,此时看她找来的二人一副慌乱的模样,顿时有些不高兴地道:“晏望宸!本宫的寝殿岂是你说进就进的?翠竹!把他给本宫赶出去!” “公主!”宋温惜拉了拉晏时鸢的袖子,让她不要胡闹。 “怕什么?反正我不日便要嫁去珈岚,也不用在这宫中受这鸟皇帝的气了!”晏时鸢的话愈发大胆放肆,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晏望宸知道她在气什么,竟也不气恼,只是上前一把将宋温惜拉了过去。 他垂眸看着醉醺醺的晏时鸢,冷声道:“你爱怎么奢靡淫乱朕都不管,只不过,这个人朕要带走。”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77节 晏时鸢见晏望宸如今竟然都懒得管她了,嘴一瘪,双眸立刻红了起来:“好,好,晏望宸,嫁出去的皇姐泼出去的水,你不管我,待我去了珈岚,我定搅个天翻地覆!” “拭目以待。”晏望宸丢下这一句,便拉着宋温惜,离开了。 “晏望宸!”屋中传来晏时鸢暴怒的喊叫,和杯盏扫落在地的声音,“愣着干什么?陪本宫喝酒!” …… 宋温惜喝了不少酒,此时已经开始觉得晕眩。 她晃晃悠悠被晏望宸跟着走出去好远,被带着凉意的微风一吹,她清醒了几分,才恍然惊觉这不是出宫的路。 “陛下这是带臣去哪?”她立刻停住脚步,甩开晏望宸拉着她袖子的手。 如果没看错,这应该是去他寝殿的路。 “你喝了这么多,就准备这么醉醺醺地回去见小鱼?去朕殿中醒醒酒再走。”晏望宸不容她拒绝,又抓起她的手腕,强行带着她往自己寝殿的方向走去。 醒酒?他说得似乎也有道理。 宋温惜只是犹豫了一瞬,便被晏望宸拉着,一路走到了寝殿。 她刚踏进寝殿的门,便听身后一阵关门落锁的声音。 宋温惜心中一紧,回过头问:“陛下关门做什唔——” 她话未说完,便被晏望宸一把扣住脖颈。他贪婪地吸吮着她带着果香的嘴唇,让她喘不过气。 他炙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让她更加意乱情迷。宋温惜抬手撑住他的胸膛,想要维持最后一丝理智,却被他抓住手,一个翻身抵在门上。 他抬起头,垂着眼帘,细细打量着她的脸。她原本嫩白的脸此时变得绯红,朱唇泛着湿润的光泽,仿佛等待采撷的樱桃。 他忍不住在她的红唇上又轻轻啃了一口,低声道:“胆子大了?敢跑去和晏时鸢一同欣赏男乐师?若朕今日没有发现你们饮酒作乐,你打算怎么样?” 他惩罚般地咬住她的耳垂,惹得她一阵瑟缩。 “难不成,你真的想让男乐师伺候你?”他的声音染上一丝醋意。 “臣不敢……” “不敢?还是不想?”晏望宸冷笑一声,“所以,刚刚那两人,你喜欢哪一个?” “我没有……”宋温惜撇开脸否认。 下一瞬,她身体忽然腾空,整个人被晏望宸抱起,丢在床上。 “说说看,你喜欢什么类型?”晏望宸边问边解开他的腰带,“是喜欢柳乐师那样丰神俊逸的,还是喜欢郑乐师那样,孔武有力的?” “我……”宋温惜一时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晏望宸忽然将她翻了个身,面朝下,又将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拿什么东西束了起来。 “陛下……”她慌张地挣扎起来。 他这是要做什么? “陛下,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门外传来林策的声音,打断了晏望宸的动作。 他手一顿,扬声道:“既然如此,林将军,可否麻烦你去一趟公主殿?” “公主……有何事?”林策的声音有一丝犹豫。 “她似乎喝醉了,还请林将军帮忙照看一下,以免在和亲之前,出什么乱子。”晏望宸说着,将束着宋温惜双手的腰带紧紧打了个结。 门外的林策沉默了片刻,才淡声道:“……是。” 脚步声渐远,林策离开了。 晏望宸将宋温惜翻转过来,他坏心思地解开她的衣带,问:“你还没有回答朕。” “回答什么?”宋温惜感觉自己已经清醒了,只是酒劲让她浑身无力,加上被束缚着,她一时竟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晏望宸放肆地拨开她的衣服。 “喜欢哪个?”他不依不饶地追问。 她已经反应过来,连忙道:“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谁?”他还是没有放过她。 “什么?”宋温惜没想到他会继续问,愣了愣。 “朕问你,柳乐师和郑乐师你既然都不喜欢,那你喜欢谁?”他的声音低沉,一边问着,一边将她的衣物一一褪去。 宋温惜瑟缩了一下,撇开脸,扭动着身子,想要挣开束缚:“能不能……解开再说?” “不能。”他眼底的欲色尽显,仿佛夜间燃烧的火焰,点亮了整个眼眸。 “回答朕,你喜欢谁?”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细嫩之处,让她忍不住嘤咛出声。 她喜欢谁?她心底的那个答案,让她不想说出口。 她喜欢的,是多年前一身青衣救了她的那个人。可是,如今物是人非,那个人已经被她埋在心底,再也见不到了。 晏望宸见她咬着唇不回答,眸中的温柔渐渐褪去,他冷声问:“难道……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宋温惜撇开头,没有否认,而是冷声道:“陛下既然知道,就放臣走吧。” 她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让她微微有些发抖。整个人看上去柔弱却又倔强。 晏望宸眸色暗了暗,他脱下外袍,丢在地上。 他缓缓将双手撑在她头的两边,声音冷得像冬日的寒霜:“你是朕的人,朕绝不会再轻易放你走。” “如果你心里敢装着别人,朕就做到你心里眼里都只有朕为止!” 第305章心里装着谁 晏望宸虽然嘴上说着狠话,动作却十分轻柔。 他并没有着急要她,而是不断在她身上四处点火,温热粗糙的大掌拂过每一处肌肤,惹得她一阵阵蜷缩,腿不由自主地并拢在一起。 “陛下……”宋温惜忍不住开口,声音带了一丝哀求。 他就不能快些结束吗?这样撩拨她,让她好生难受。偏偏她的双手又被束住,想反客为主都难,更无法逃脱。 “想要什么?求我。”他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低语。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让她觉得又麻又痒。 她有些生气,借着微薄的酒意,怒声道:“臣困了,陛下要做什么就快些。” “困了?困了就在朕殿中睡。”晏望宸侧躺在她身边,一手撑起头,一手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划过,一路向下。 她紧紧咬着唇,不想发出丝毫娇柔的呻吟,冷声道:“陛下该不会是……不行吧?” 晏望宸的凤眼微眯,轻笑一声:“沈世子这是想用激将法?朕行不行,你不是早就体会过?” 她撇过脸,恼羞成怒,不看他。 “不过,既然你这么急,朕就成全你。”他的大手将她的脸转了过来,在她水润的唇上落下一吻。 然后他脱掉了身上最后一丝遮挡,与她紧紧相贴。滚烫的体温覆盖了她冰凉的身体,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可他却又停下了动作,逼问她:“说,你心里装着的究竟是谁?” 她被他的逼问折磨得没了耐性,呛声道:“陛下就这么在乎这件事吗?” “你若不说,我便不动。”他坏心思地停住。 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宋温惜难耐地咬着唇,扭动着身子想要让自己舒服些,他却不为所动,也不给予她。 “莫非是陈卿安?”晏望宸按住她的腰肢,不让她乱动,低声质问道。 她终于是生气了,故意气他道:“臣心中所属,是小鱼亲生父亲。臣从始至终只爱他一人,陛下满意了?” 他并不知道他自己就是小鱼的亲生父亲,所以她以为他会生气,会暴怒,甚至会将她丢下床。 可是晏望宸沉默半晌,竟忽然又吻上了她的唇。 同先前的蜻蜓点水不同,这次的吻霸道又带着强烈的情绪,两人的舌尖缠绵在一起,他身上的香气溢满鼻尖。 她渐渐觉得招架不住,呼吸都有些困难,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头顶,让她无法思考。 两人交融那一刻,她竟然立刻就到了顶峰,意识出走,她舒爽得忍不住叫出声。 晏望宸低笑着捂住她的嘴,问:“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朕房中吗?” 他耐心地等着她脑中的烟花绽放完,宋温惜渐渐恢复了理智。她杏眸水亮,脸颊绯红,望着他娇声道:“手酸……” 他的眼眸一暗,喉结滚动,耐着性子将束着她手的腰带解开,帮她揉了揉酸涩的手臂。 “我该走了。”她想要推开他。 他却纹丝不动,甚至抬手解开了她的发冠,让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床上:“用完朕就想跑?沈世子,朕还没有解决呢。” “那陛下快些。”她不敢看他。 “快?朕可快不了。”他翻身颠倒了两人位置,“你在上面,朕兴许还能快一些。” 宋温惜羞红了脸,她想下去,可晏望宸的大手扣着她的腰,两人仍旧密不可分。 “谁让你竟和晏时鸢一起赏曲?这就是惩罚。”他眼眸微沉。 宋温惜闷哼一声。 她只能闭上眼睛,缓缓地取悦他。 可似乎是嫌她太慢,到了后来,晏望宸终究还是忍不住自己冲刺起来。 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碎掉的前一刻,他终于心满意足,放过了她。 …… “醒醒。” 宋温惜梦中恍惚听见有人像苍蝇一般,不断在自己耳边低语。 “沈温淮。” 到底是谁,这么一大早不睡觉,吵得她不得安宁。 “沈温淮,朕叫你醒醒!” 宋温惜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沈府的大床,而是晏望宸的寝殿。 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龙袍,眼神清明,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78节 反观自己,头痛欲裂,浑身酸软,衣衫不整。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隐隐约约想起了昨夜的事,不由满脸通红。 “朕倒是不介意你再多睡一会儿,但……今日要上朝。”晏望宸见她似乎还未清醒,又问道,“还是说,今日你要告假?” 宋温惜连忙摇头:“不必,臣……这就起来。” 她竟然留宿他宫中,这若是让别人知道,岂不是会徒生流言蜚语。 她连忙起身,却没站稳,身子晃了晃。还是晏望宸手快地扶住了她,才让她不至于摔倒。 “晏时鸢给你喝的莫非是假酒?”晏望宸挑眉,“怎么醉得这么厉害,今日都还站不稳?” 宋温惜抿了抿唇,斜了他一眼:“臣不是因为酒,是因为……” 她猛地止住了话。 是因为某些人毫无节制,折腾了她大半个晚上。 她浑身酸得仿佛跟人打过一架,两条腿站在地上都微微发抖。 虽然她后半句没有说,但晏望宸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却没有丝毫愧疚,而是轻笑一声:“下次,还看男乐师吗?” 宋温惜脸色冷了下来,淡声道:“陛下的后宫,比昨日那两个乐师要精彩得多。” 她推开了晏望宸扶着她的手,冷冷道:“臣这就换衣裳,别耽误了陛下上朝。” 见她脸色不好,察觉到她的疏离,晏望宸皱了皱眉,问:“怎么生气了?朕从未宠幸过后宫任何人。” “臣没有生气,一国之君确实需要充盈后宫。不像臣,不过是陛下的玩物,看个男乐师,都要被陛下质问。”她走过去打开了衣橱,果然,他的衣橱中,早就为她备好了各种衣服。 就连上朝的衣服,也备了三套。 她麻利地拿出衣物,自己一一换上。 “朕何曾说过你只是朕的玩物?”晏望宸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宋温惜忍不住嘲讽地轻笑一声:“难道不是吗?陛下不让臣做的事情,臣便不能做。臣也不敢妄想与陛下琴瑟和鸣,毕竟陛下只是看重臣的身体。” 她声音毫无波澜地叙述着早就知道的事实:“但终归有一天,陛下要立后,臣也要嫁人。” 第306章她想嫁的人 听到她说她要嫁人,晏望宸心中顿时涌起怒火。 他一把将她拉至身前,低头怒声问道:“嫁人?你准备嫁给谁?” “这与陛下无关。陛下快走吧,别误了上朝。”她仍旧面色冷淡,拂开他的手,道,“陛下先离开,臣晚点再出门,省得被人旁人发现,又要有什么流言蜚语。” 晏望宸却丝毫没有要去上朝的意思,他带着怒意追问道:“若朕想要立你为后呢?” 宋温惜怔住:“什么?” 他在说什么,他疯了? 他眸色坚定地看着她:“你以为朕不想同你琴瑟和鸣?若非你非要做这个翰林学士,朕早就将你立为……” “早就什么?让臣同那后宫嫔妃一样,每日独守空房,等着陛下翻牌子?”宋温惜打断了他的话。 “朕不会如此待你……” “陛下不必多言,臣此生绝不入后宫。”她冷声道。 就算他不会那样待她,可她独受恩宠,必定会惹来旁人的妒忌。到时,只怕是一天安稳日子都过不了。 晏望宸听到她这样说,瞳孔骤缩,胸口的闷痛又开始发作。 他按住胸口,问:“所以,你从未想过要朕娶你?那这段时日,我们之间算什么?” “算……偷情。”她朱红的嘴唇冷淡地吐出这三个字。 他的脸一沉,顿时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陛下,该上朝啦。”刘公公的声音在外面焦急地催促道。 晏望宸咬着牙,下颌绷得紧紧的,仿佛恨不得将宋温惜生吞活剥。 他忍了半晌,才毫不犹豫地丢下她,打开了房门。 “催催催,催什么!让他们等着好了,一群没用的饭桶!”他便骂着,便朝大殿的方向走去。 刘公公看了一眼寝殿,瞥见了宋温惜,顿时瞪大了眼眸。但他什么都没敢说,收回目光,连忙跟上了晏望宸的脚步。 没了对峙的对象,宋温惜脱力地扶着身旁的圆桌,缓缓坐了下来。 他生什么气?她对他们二人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定义的。终有一天,生活会回归正轨,一切都会回到它应有的样子。 他只是不知道,她就是那个让他想要抽筋扒皮的人。否则,恐怕也不会容忍她活到现在。 …… 大殿之上,宋温惜一直有些恍惚,众人说了什么,晏望宸回了什么,她都没有听,只是站着发呆。 晏望宸锐利的眸子扫过她时,她也毫无察觉。 “沈爱卿,不知你认为如何?”他扬声问道。 她没有反应。 她身后的陈卿安微微蹙眉,低声道:“沈世子……沈世子!” 宋温惜这才回过神,抬眸看向高座之上的人:“什么?” 晏望宸冷着脸,似乎是不满她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走神,又耐着性子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什么事?她慌乱地来瞥了眼周围回过头来的大臣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陛下是问,待珈岚和亲结束之后,便在新入宫的那些妃嫔中选一女子立为皇后,如何。”陈卿安在她身后低声重复着晏望宸的问题。 宋温惜怔了怔,心中忍不住一阵抽痛。 他方才在寝殿还说想要立她为后,现在却在朝堂之上,问她,立别人为后怎么样。 她能怎么回答? “臣认为……”宋温惜缓缓开口,“臣认为,极好。后宫的妃嫔皆是名门贵族,教养甚好,举止得体,想必……她们之中,定有皇后的人选。” 她的声音莫名有一丝细微的颤抖,但没有人在意。 她垂着眼眸,不再看他,自然也没有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三日后,公主启程去珈岚。届时朕会让林将军率领大军护送公主一路北上。淄阳王年事已高,就不让他操劳了。由沈大人代劳,一路同行,毕竟沈大人同样熟悉临川城。”晏望宸命令道。 “到了珈岚,一切对外事宜,皆由你与林策对接。” “是。”宋温惜应道。 路途遥远,没有人想要护送那个娇纵跋扈的公主去边疆外族。所以大家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差事,自然也没有人抢。 反而有不少人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这事是晏望宸早就定下的,她也并不觉得诧异,一切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只不过,她很好奇,关于穆珈勒私运兵器回珈岚一事,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下了朝,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走出大殿,整个人无精打采,还一阵阵发冷。 陈卿安悄然跟了过来,吓了她一跳。 “许久未见,你怎么变得魂不守舍的?”陈卿安眸中满是见到她的欣喜,但因为她的模样不太对劲,他便按耐着自己的愉悦,关切地问候她。 “没什么,许是没睡好。”宋温惜淡淡道。 “我府上有许多补气的人参,下次我给你送去,可好?”他看着她泛青的眼底,微微有些心疼。 “陛下交代的差事很多么?为何会累成这样?”他又问道。 想到昨夜,宋温惜尴尬地勾了勾唇角,道:“没有,是我自己做事太慢。” 不知为何,她觉得面对陈卿安有些勉强。她在他面前,会有些自卑。她总觉得,他这么好的人,不该总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抵触和冷淡,走到宫门口时,陈卿安拉住她,问:“这段时间我忙着处理公事,没怎么见到你,你……生气了?” “没有。陈世子,我有些累,想回府休息。何况,三日后公主就要前往珈岚,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她说着说着,愈发觉得无力,整个人晃了晃,便要往下坠。 陈卿安连忙扶住她,一手摸上她的额头,惊呼道:“你在发热?可是受了风寒?” 发热?宋温惜只觉得一阵阵发冷,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见她一脸茫然,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陈卿安心中又气又急。气恼她不会照顾自己,又急她拖着重病的身体来上早朝。 “我送你回去。”陈卿安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出宫门,上了自己的马车。 角落里,穿着龙袍的那人躲在阴暗的树影中,表情阴晴不定。 “……是他吗?”他喃喃自语,“你想嫁的那个人,是他吗?” 第307章回头看看他 宋温惜病了,染上了风寒。想来是那晚太过激烈,出了一身汗之后,又吹了风。 好在,灌下一副汤药之后,她闷出了一身汗。 迷迷糊糊中,她浑身燥热难忍,冷汗让她浑身不适。她想将被子掀开,却被人按住了手。 宋温惜艰难地睁开眼,朦胧间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那人正轻轻帮她擦着手,滚烫的手上传来微凉的湿意,让她觉得十分舒服。 印象中,只有她的姨娘和晏望宸曾经帮她这样擦过身子。可是姨娘不在了,那便只能是他。 “晏望宸……”她闭上眼,反抓住他的手,低声呢喃,“不要走……”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了病,浑身难受,她忽然不想再故作坚强。第一次,她壮着胆子表达自己的心意,希望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可那人的手一颤,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良久。 直到她又快要昏睡过去,他才抽出手,继续为她擦拭,并轻声道:“睡吧,睡醒就好了。” 即使她再怎么头晕脑胀,也认出这并不是晏望宸的声音。 于是她强打精神睁开眼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才看清了床边的人。 “陈世子……你怎么在这里?”宋温惜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陈卿安眼底暗了暗,但还是微微一笑,道:“大夫说,你烧得厉害,需要有人守夜。淄阳王年事已高,守夜恐怕有些吃力,我便让他陪小鱼休息去了。”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79节 宋温惜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道:“谢谢陈世子,我觉得好些了,你也快回府休息吧,当心累着。” 她声音虚弱,带着一丝拒绝。 她不想接受他太多好,因为担心自己还不起。 陈卿安轻轻擦了擦她额头的汗,道:“不必介怀,温惜,你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宋温惜闭了闭眼,她实在是无力同他争论什么,只能任由他留在这里。 “温惜,其实……你可以回头看看我的。”陈卿安忽然低声道。 她不敢回应,只能紧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床边的陈卿安似乎低笑了一声。 直到她呼吸均匀,似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陈卿安才缓缓起身,将帕子重新沾满凉水,再拧干。 他想守着她,即使没有结果,他也想守着她。 …… 翌日,宋温惜再醒来时,陈卿安已经离开了。 这场风寒来得突然,她仍旧有些咳嗽和虚弱,但总算是退了热。下人端来了早膳,是简单的白粥和一点点咸菜,还有一个鸡蛋。 “陈世子呢?”宋温惜问。 “陈世子天未亮便离开了,说是有公事要忙,先走了。”下人回答道。 天未亮便走了?宋温惜一时间有些不忍和内疚。 为了照顾她,他彻夜未眠,今日还有公务在身,他的身体怎能吃得消? 宋温惜轻叹一声,道:“知道了,王爷呢?小鱼可是去了王爷的屋中?” “是。王爷说,怕小鱼染了风寒,这几日,都让小鱼和他一起睡。”下人道。 她忍不住哼了一声:“他倒是知道疼外孙。” 宋温惜用完早膳,下人正收拾桌子,淄阳王走了进来。 “我的乖儿,可好些了?”淄阳王一脸谄媚的笑容,端着一碟玉瓜。 下人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 “父亲昨日将我丢给陈世子,自己倒是睡得香甜。”宋温惜对他的不作为十分恼火。 她对他的小心思再清楚不过。 “陈世子自告奋勇要守夜照顾你,本王总不好坏了他的心意。”淄阳王插起一块玉瓜,送到她嘴边。 “啊,啊,张嘴,大夫说了,可以多吃些瓜果,多喝水。”他殷勤地道。 宋温惜一口吃下那大小刚好的玉瓜,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父亲在想什么。” “本王能想什么?本王还不是想你好?”淄阳王一把将碟子塞进她手中,“拿着,自己吃。” “你看陈世子,温柔体贴,聪明英俊,又有真本事,本王看他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你为何不能考虑考虑他?”淄阳王站起身,把玩着她屋中放着的花瓶,故作轻松地劝道。 “那父亲当年又为何要自请驻守临川城,还把自己关在绝情峰之上?”宋温惜往嘴里塞了一块瓜,愤愤不平地问道,“当年追求父亲的女子应该也不少?” “本王那是……”淄阳王猛地转身,想要解释什么,想了想,轻叹一声:“你与本王不同。你母亲落难时,本王帮不上任何忙,才让她后来在宋家郁郁寡欢,吃尽苦头。本王是想惩罚自己……” “可是,你还有大好青春,本王希望你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有个贴己的夫君。”淄阳王认真道,“陈卿安这孩子,人不错,待你又好,他知道你的所有事,最关键的是,他不介意小鱼。” “就算你不想找夫君,可小鱼终究需要一个父亲。他日渐长大,已经不好糊弄了。昨夜还问我,为什么别人的父母是两个人,而他只有一个。”淄阳王摊手,“你让本王怎么回答?” 宋温惜咽下口中的玉瓜,原本甜蜜的汁水此刻也染上一丝苦涩。 她现在是男子身份,带着个孩子,还不容易被人耻笑。可若是恢复了女子身份,未婚产子这件事,恐怕能让她被众人的唾沫淹死。 这世界如此不公,同一件事只不过是不同的性别,便有如此大的差距。 宋温惜沉默半晌,又吃了一口玉瓜,淡淡道:“我过两日便要随公主去珈岚,这些事,等回来再说吧。” 这事淄阳王也知道,他皱了皱眉,问:“你这身体,能受得了长途跋涉吗?” “没办法,文臣之中,只有我熟悉临川城。”宋温惜放下果碟,又缩回被窝,想要再补个觉。 “王爷,世子,陛……陛……”下人突然跑来,结结巴巴地禀报。 “必必必必什么必,话都说不清楚?”淄阳王皱着眉问。 “陛下来了。”下人连忙道。 宋温惜猛地起身,因为动作太快,头又一阵晕眩。她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恍然惊觉自己现在是原本的样貌,连忙起身到梳妆台前化妆。 第308章昏君 “让他去前厅等着吧。”淄阳王淡声道。 宋温惜的手有些抖,勉强化好了妆,疑惑地道:“他怎么突然来了?” 淄阳王也有些懵,挠了挠头:“是啊,这臭小子不好好在宫里待着,突然跑来做什么?” “谁是臭小子?”晏望宸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 “陛下,世子真的病了,还请陛下去前厅等。”下人拦不住他,只能为难地看着淄阳王,“王爷……” 只见晏望宸眸色阴沉,冷着脸。 淄阳王示意让下人退下,然后连忙行了个礼,哈哈笑道:“陛下,臣是说,许皓那臭小子怎么不见了。不知陛下今日亲临寒舍,有何贵干?” 宋温惜面色苍白地站在淄阳王身后,一言不发。 她还没有告诉淄阳王和陈卿安,晏望宸已经发现了她是女子的事。她有些警惕地看着晏望宸,唯恐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例如,要将她纳入后宫之类的。 “朕有些话想同沈世子说。”晏望宸的视线落在宋温惜身上。 淄阳王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回头看了看宋温惜,替她回绝道:“抱歉,陛下,犬子今日身子抱恙,恐怕……陛下只能将差事交给别人。” “朕只是有事要问她。”晏望宸执着地盯着宋温惜。 宋温惜开口:“父亲。我没事。” 他这么急切地出宫寻她,或许是有什么正事要谈。 听她这么说,淄阳王只能抿着唇退了出去,轻掩上房门。 “陛下有什么事?”她轻咳了两声,问。 晏望宸见她似乎很不舒服,原本锐利的眸色缓和了些,走到她床边,问:“你病了?” “嗯。”她不想同他说这些没用的,便又问,“陛下大费周章出宫来沈府,总不能是探病的吧。究竟有何事?” 晏望宸面色紧绷,似乎带着一股怒意,问:“昨夜,陈卿安在沈府留宿了?” 她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事,一时间怔住。 她蹙眉:“陛下怎么知道?” 下一瞬,她反应过来:“陛下派人跟踪我?” 晏望宸冷哼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还没有回答朕。” 宋温惜掀开被子,穿着单薄的里衣下了床,怒声道:“陛下一早闯入臣府中,就是为了这事?臣与陛下究竟有什么关系,谁留宿府中难道都要向陛下禀报才……咳咳……” 她说得太急,忍不住咳嗽起来。 因为激动,她的身子都有些颤抖。 晏望宸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他连忙上前轻抚着她的背,又拿过一旁的外袍给她披上,问:“你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重?” 宋温惜抬眸瞪了他一眼,只感觉胸腔发痛。还不是那日醉酒之后又被他折腾了半宿,一大早又被拎起来上朝。她没睡好,又着了凉,才会变成这样。 他居然还有脸来问,怎么会突然病重? 她拂开他的手,道:“陛下猜得没错,陈世子确实在沈府留宿。” 晏望宸的手僵了僵,忍不住在身侧紧紧握成拳:“他留宿沈府做什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宋温惜道,“陛下还不知道吧,臣已经答应了陈世子,等臣从珈岚回来,就要同他在一起,长相厮守。” 她在这一瞬间想通了,长痛不如短痛。 淄阳王说得对,能接受小鱼的男子并不多。陈卿安待她不薄,对小鱼也极有耐性。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她迟早…… 还不等她想完,晏望宸的凤眸中顿时掀起暴风骤雨。 他上前一步,垂眸看着她发白的小脸,咬牙道:“沈温淮,你最好是在跟朕说笑。” “你对外可是男儿身,你要如何同陈卿安在一起?!”他的愤怒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她挑眉:“怎么不能?暂且像陛下一样偷情即可。何况,臣总有一日会恢复女儿身,到时我唔……” 晏望宸气得青筋暴起,用嘴堵上了她后面的话。 宋温惜用力捶着晏望宸的肩,他却死死扣着她的头,让她无法避开。 再抬起头时,他的双眼漆黑如夜,带着浓烈的情绪,似乎要将她吞噬。 “沈温淮,你敢。”他的手滑到她的脖颈处,一字一句地威胁道,“你若是这样打算的,等你从临川城回来,朕便将你女子的身份昭告天下,再将你纳入后宫。” “你……”宋温惜喘着粗气,气恼地瞪着他。 若女子的身份被拆穿,她朝堂之中定会遭受非议和排挤,恐怕再无法立足。她还没有解决沈悦,在此之前,她不能被拆穿。 见她气结,晏望宸像抚摸小猫一样,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只能是朕的。朕知道你生病,陈卿安做不了什么。否则朕今日便贬了你的职,将你禁锢在宫中。” 宋温惜胸膛剧烈地起伏,她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闷闷地憋出两个字:“昏君。” 他竟然想滥用权力来威胁她。可越是这样,她越不甘心被他束缚。等她推动完沈悦的事,让沈悦 他听她这样骂他,嘲讽地勾起嘴角:“朕是昏君?你又是什么?” 她抿着唇不说话。 晏望宸见她终于不再顶嘴,才缓和了脸色,问:“小鱼呢?让他来见见朕。” “见陛下做什么。”宋温惜拒绝。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80节 他知道她还在恼他,也不强求,只沉声道:“过两日就要启程去珈岚了,尽快调养好身体,别误了事。” 这是她能控制的吗?可既然他这样要求,她便只能应道:“不会耽误陛下的大事,陛下放心,臣爬也爬到珈岚。” 这话还是很难听。 但晏望宸没有计较她的讽刺,只道:“两日后,别忘了。朕希望那日能看到一个身体康健的沈世子,而不是一个咳嗽不断的病秧子。” 说罢,他打开了房门,对在院中守着的淄阳王道:“淄阳王,可否让朕见见小鱼?” 淄阳王看了眼站在房中沉默低垂着头的宋温惜,才回道:“小鱼在午睡了,不方便面圣。” “午睡?现在才巳时。”晏望宸蹙眉。 “……他……小孩子精神好,起得早。”淄阳王含糊其辞道。 晏望宸沉默片刻,道:“罢了,原本朕想走之前见见他,既然如此,沈世子不在的日子里,还劳烦淄阳王照顾好小鱼。” “是。”淄阳王应道。 小鱼是他亲外孙,这不是废话吗。他心中暗想。 …… 第309章御驾亲征 两日后,宋温惜的身子勉强好了些,不再发热,却还有些咳嗽。 出行前要料理的事宜不少,许多关于小鱼的事情她都要千叮咛万嘱咐,淄阳王耳朵都磨出茧子。 小鱼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娘亲马上就要离开很久,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不过或许是因为淄阳王总是陪着他,他现在粘淄阳王粘得更紧。 离别那日,宋温惜又是趁着小鱼熟睡时便离开。 宫门口,送亲的队伍排了老长,一眼望不到头。队伍中还有十辆送嫁妆的马车。宋温惜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恐怕就是穆珈勒藏兵器的地方。 “沈世子。”陈卿安走过来,眸中带着一丝不舍,“你身子可好些了?” 宋温惜冲他微微一笑:“好多了,那日多谢陈世子。” 陈卿安的视线落在她头顶,他抬手轻轻替她摘去头上的落叶,又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道:“原本,我想同你一起去的,可都城事务繁多,实在脱不开身。这一路上,你一个人,我总归是不放心。” 她摇了摇头:“怎么会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林将军?” 他看了眼站在队伍之首,骑在马背上,听下属汇报清点情况的林策,微微勾了勾嘴角:“也是,林将军武艺高强,我已嘱托他多多照拂你。” “这一路,公主恐怕心中多有不甘,心情也不会很好。若是说了什么难听的,你别往心里去。”陈卿安担心地嘱咐着。 前面的马车却突然被人撩开了帘子,晏时鸢怒声道:“陈卿安!背后说本宫什么坏话呢?别以为本宫去了珈岚就管不了你了!” 陈卿安看过去,见晏时鸢正斜眼瞪着他,轻笑一声:“公主殿下这么有精神,臣就放心了。” 晏时鸢“哼”了一声,就缩回了身子,躲进了马车中,恢复了沉默。 宋温惜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下一瞬,她的余光瞥见林策正远远地注视着这边的一切。他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林将军,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吧。”穆珈勒骑着马,满脸不耐烦地嘟囔道,“也不知道公主和亲,带这么多人马做什么,这不是累赘吗……” 护送公主的队伍中,大多都是修整好的士兵。他们都摩拳擦掌,等着珈岚一击即溃。穆珈勒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他也未曾察觉,因为他并不了解萨疆是如何惨败的。 林策撇了他一眼,面色平静,扬声道:“出发!” 宋温惜收回目光,对陈卿安道:“陈世子,我该走了。” 陈卿安点了点头:“千万当心,别贸然行事。我在都城等你平安归来。” “好。”她笑着应道,然后上了身后那辆为她准备的马车。 宋温惜刚撩开帘子,便僵在原地。 因为马车中还有另外一个人。 晏望宸正端坐在马车之中,见她进来,他抬眸看向她,眸中满是妒意。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她一把拉了进去。她跌进他怀中,被他捂住了嘴。 马车缓缓驶动,陈卿安站在原地,看着队伍慢慢远去。直到连队伍的末尾都逐渐没了踪影,他才失落地收回目光,缓缓转身走回宫中。 …… 马车驶出去好远,晏望宸才松开了她。 宋温惜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嗽得太剧烈,晏望宸蹙眉倒了杯茶水,递给她:“朕不是叫你养好身子。” 宋温惜喝了口茶,嗓子润了些,才回道:“陛下以为臣的身子是什么?说好就能好?” 她重重地将杯子放下,不解地问:“陛下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去珈岚的马车,陛下上来做什么?” 晏望宸双臂环胸:“朕自然是跟着一起去。” “陛下亲自去珈岚做什么?”宋温惜不理解。 晏望宸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压低声音缓缓道:“自然是……准备御驾亲征。” 宋温惜一怔:“陛下准备亲自上战场?” “珈岚这一战,人人心里都没底。朕亲征,希望能振奋我军士气。”他不紧不慢地道。 “那陛下为何不同臣说?”她有些气恼。 方才吓了她一跳,她以为自己上错了马车。 “想给你一个惊喜。”晏望宸挑眉道。 说着,他脸色又沉了下来:“更何况,若朕提前告诉你,怎么能看到你与陈卿安生离死别的模样。” “林将军可知道此事?”她追问道。 “自然知道。” “就瞒着臣?” “也瞒了陈卿安。”晏望宸回答道,“怕他这个那个的,顾虑太多。朕直接给他留了一封信,也同国渊侯打过招呼。他若是有什么事,同他爹商量去。” 宋温惜闭了闭眼。她可以想象陈卿安收到信之后,气急败坏的模样。 “陛下何必如此。”她有些无奈,“难道陛下不相信林将军的能力?” 他亲临虽然的确能振奋士气,可未免也太冒险。 “朕并非不相信林策的能力,而是……”他顿了顿。 宋温惜好奇地抬起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朕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跟着林策上刀山下火海?到时候真的打起仗来,刀剑无眼,伤了你怎么办?陈卿安确实有公务在身,只能留在都城。那……唯有朕跟着了。”晏望宸双眸含水,温柔地看着她。 宋温惜心中一动,她分辨不出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可是,他的意思似乎是,放心不下她,所以一定要跟来? 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想要掩盖心中的慌乱。 “你看看,你这样子,朕怎么能放心?”晏望宸眉头紧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一时间,马车里洋溢着暧昧的气氛。他温热的手透过身上薄薄的衣物传到她背上,让她身子一颤。 她连忙挪得远了些,道:“既然陛下坐这辆马车,一会儿休息时,臣便去公主的马车上吧,省得打扰陛下休息。” 晏望宸看着她疏离的样子,一把将她拉起,让她坐进自己的怀中,道:“不妥,你现在是男子身份,怎么能同公主一辆马车。” 第310章一路偷个够 宋温惜心中警铃大响。 孤男寡女同坐一辆马车,而路途遥远,闲来无事,晏望宸该不会…… “陛下,外面的士兵都听着呢。”她扭动着身子,慌张地想要站起身。 晏望宸却紧紧箍住她的腰,闷声道:“别动。” 她感觉到了他的渴望,顿时吓得不敢动弹。四周全是随行的士兵,他若是在此兽性大发,只怕军中又要传出她是陛下男宠的流言。 过了许久,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陛下好了吗?” 这个姿势多少有些不舒服,她腿都麻了。 晏望宸松开了她,她心中一喜,猛地起身,却高估了马车顶部的高度,“砰”的一声撞在了马车顶上。 她捂着头惨叫一声,腿又传来一阵酸麻,让她站不稳当。马车一个颠簸,她又重新跌进晏望宸的怀中。 他没想到她会扑过来,一不留神,竟被她扑倒。 两人齐齐倒在马车的窄床上,晏望宸怕她撞到头,将她护在自己怀中。 她的头也痛,脚也麻,在他怀中哀叫出声。 晏望宸忍不住笑出了声:“沈世子既然投怀送抱,朕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搂紧了她。 “别……陛下……臣……臣腿麻了。”宋温惜低声哀求,“陛下,麻……麻了……” 天杀的,她的腿一碰就抓心挠肝的一阵酸麻,让她想要尖叫。 他一动,她就麻得更厉害。 “麻了?那里,这里吗?”他非但没有放过她,还坏心思地故意去戳她麻了的那条腿。 宋温惜险些惊叫出声,晏望宸低下头,吻住她的唇,让她的叫声变成了一声嘤咛。 他没有再触碰她的腿,却将手伸向了别的地方。 炙热的吻让空气中充满了情欲的味道,宋温惜被他吻得喘不上气,脑海中尽是些有的没的。 例如,晏望宸的檀木香她为何怎么都闻不腻。又例如,这马车好端端的放张床做什么。再例如,为何她的腿不麻了,其他地方却开始变得酥麻。 “陛下……外面还有人……”她用最后一丝理智推他。 “你忍住,就不会被发现。”他低笑一声,熟练地撩拨着她,让她一阵阵战栗。 她在他的爱抚中渐渐迷失,只能死死咬着唇,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林策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陛下,沈世子,臣方才听到一些动静,可是发生了什么,需不需要停下来休整一下?” 宋温惜猛地回过神,用力推开了他。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81节 “不必,只是沈世子不小心撞了一下自己。”晏望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按原计划赶路就好。” “是。”林策应道。 然后车窗外没了动静。 她真是疯了,才会让他在这里对她为所欲为。 “好好的马车,放什么床……”宋温惜低声骂道。 晏望宸看了看无辜的床,道:“一路奔波,总要养精蓄锐。” “臣一会儿就去公主的马车。”宋温惜坚决地说道。 否则,这一路上,不知道要被他骚扰多少次。 “不准。”他的口吻丝毫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瞪着他:“若是被旁人发现……” “你不是喜欢偷情?朕让你这一路都偷个够。”晏望宸冷笑一声。 这话分明是为了报复她先前将他们二人的关系总结为偷情。 他见她咬着牙对自己怒目而视,又勾了勾嘴角,道:“除非,你答应朕,以后不再提和陈世子在一起的事。” 想起陈卿安,宋温惜的心一沉。 他若是知道她一直和晏望宸有肌肤之亲,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她忽然就有些沮丧:“陛下说得对,臣确实不该再提起陈世子。毕竟臣配不上干干净净的他。” 晏望宸脸色一僵:“朕没有那个意思。” 宋温惜深吸了口气,正色道:“不说这些了,要臣留在这里,不如说点正事。穆珈勒私运的兵器都还不知道放在哪里,陛下就不担心?” 晏望宸终于敛起玩世不恭的神色,挑眉道:“怎么不知道,就在这队伍之中。” “什么?”她有些诧异。 “先前你随朕偷偷潜入铁匠坊的时候,难道没有听到?他们说要将兵器藏于公主的嫁妆中。”他说道,“穆珈勒找人做了一层暗格,暗格之上是公主的嫁妆,暗格之下,是运往珈岚的兵器。” 她有印象,但让她惊诧的并不是这件事:“可是,陛下就这么让这些兵器运往珈岚?那到时候这场仗,珈岚如虎添翼,岂不是……” “朕已经将兵器全都换了。”他不慌不忙地道。 “都换了?”她蹙眉,“穆珈勒没有察觉?” “朕找人比对着那堆兵器,复刻了一模一样的一批。只不过,每一个兵器都多多少少有些问题,在战场上用不了。”他悠闲地躺下,淡声道。 “多亏了晏时鸢这么娇纵跋扈,朕又跟着她演一个没主意的昏君,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察觉。这样,才让穆珈勒认为我们两兄妹没什么本事。” 他轻叹一声:“恐怕他现在,正在前面洋洋得意。” 原来他已经将所有兵器都换成了不能用的仿制品,宋温惜松了口气。 想来也是,他办事向来稳妥。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正值晌午,宋温惜起得早,此时已经昏昏欲睡。 她的头忍不住一点一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怎么都精神不起来。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躺在那张不算很大的床上休息,可是,晏望宸正躺在上面,她不敢在这个时候与他同床共枕。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她的脑袋一歪,身子也跟着倒向一边。 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了她,她毫无察觉,蹭了蹭那只温暖的手,找了个舒服的角度,便继续睡了过去。 “真拿你没办法。”她听到一个声音低声说。 “为何就总是这么倔呢?”那个声音问道。 她嫌那声音吵,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眉心。 “梦里都这么严肃,跟当初一样。”那声音笑着。 下一瞬,宋温惜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忽然陷入了柔软的被褥中。 第311章心怀鬼胎 宋温惜是被饿醒的。 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车厢中只剩下她一人。 她心中一紧,连忙掀开帘子向外张望。原来队伍正在休整,兵马都停在了一片树林之下,士兵们正靠在树根底下休息。她这才松了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宋温惜咽了咽口水,循着香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晏望宸和穆珈勒正站在一旁,一脸严肃地说着什么。而晏时鸢则蹲在树根之下,偷看林策烤兔肉的侧脸。 全军就她一人在马车中呼呼大睡,她连忙理了理仪表,下了马车。 “陛下怎么不叫臣。”宋温惜微微有些责怪。 晏望宸看着她,唇角微勾:“见你睡得香甜,便没有打扰。” 晏时鸢听到动静,起身冲她不怀好意地笑:“哟,沈世子醒了?做了什么这么累?本宫听说,前两日陈卿安去了你府中?还留宿了一夜?” 宋温惜的脸一红,余光瞥到晏望宸投来杀人的目光,她轻咳了两声,道;“前些日子臣病了,陈世子将臣送回府中,照顾了一夜。” “难怪第二日本宫见陈世子眼底泛青……哎呀这陈卿安可真是会照顾人,若是做夫君,那可真是……”晏时鸢正说着,被宋温惜用肘子怼了一下。 “可惜你要去珈岚和亲,否则,让陈世子做驸马,倒是不错。”晏望宸冷冷地开口。 提到和亲,晏时鸢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她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晏望宸,骂道:“又要给本宫选驸马,又要本宫和亲,干脆你把全天下的男人都塞给本宫好了。” 晏望宸瞪了她一眼。 穆珈勒见状,哈哈笑道:“公主殿下真是直爽,同陛下说话都是这样直来直往。只不过,珈岚的民风是男尊女卑,公主殿下见到我们的王之后,还是要温和些。” 他这话说得已经十分隐晦,但晏时鸢仍旧听懂了他是在嫌她没规矩。 她看不惯穆珈勒的这副嘴脸,原本还想怼他两句,但林策却适时地将烤好的兔肉递给了她:“公主,肉烤好了。” 晏时鸢看着横在眼前的兔肉,心里的火顿时消了下去。 只是,她看着这兔肉她便想起,先前在树林中逃命时,林策对她的悉心照顾。往事还历历在目,如今却物是人非。 她忽然没了胃口,接过兔肉递给宋温惜:“你吃吧,本宫不饿了。” 说罢,她一个人独自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林策抿着唇,垂手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着晏时鸢。 晏望宸察觉到林策的目光,开口转移了穆珈勒的注意力,道:“公主一向如此,等到了珈岚,她恐怕还有诸多不适,还请使者多照顾。” 说得就好像他真的只是送公主去和亲一样。 “陛下亲自送公主去珈岚,可见二位感情颇深。等到了珈岚,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公主。”穆珈勒笑呵呵地回应道。 两人都各自心怀鬼胎,外人看来,只怕都以为这场和亲势在必行。 林策也不例外。 所以这一路走来,林策一个笑脸都没有露过,此时更是杀气四起。 他默不作声地就要离开,晏望宸蹙眉问道:“林将军,你去哪儿?” “抓野鸡。”他淡声道,“我忘了,公主不爱吃野兔。” 说罢,他的身影隐入山林。 这种小事他竟然也还记得?宋温惜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看来林策的心里,果真还是有晏时鸢。 宋温惜撕着野兔肉,小口小口地吃着。穆珈勒已经吃饱喝足,回到马车上休息。 她的面前突然递过来一个水壶:“喝点水。” 宋温惜抬起头,只见晏望宸正垂首站在她身边。 “不敢劳烦陛下……”她正要回绝,却见几个小兵正舀起溪水就要喝。 “等等!”她连忙将兔肉塞进晏望宸手中,跑过去制止了他们,“不可以喝!” 小兵懵懵懂懂地抬起头,不解地问:“为何不行?” “这溪水看着干净,实则会有肉眼看不清的小虫。若是喝了这溪水,轻则腹泻,重则不治身亡!”宋温惜严肃地说道。 小兵们一惊,连忙向后退去,远离了溪水。 “为何要喝溪水?你们带的水都喝完了吗?”宋温惜蹙眉问。 随身携带的水源不会太多,但是也不该这么快便耗尽了。 “实不相瞒,属下……属下爱出汗,这没走一会儿,自己的水就喝光了……”小兵回答道。 宋温惜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衣衫湿透,额头也冒着汗,当真是大汗淋漓。 她心下了然,回身走到晏望宸身边,一把夺过晏望宸的水壶,递给小兵:“这个给你。” 小兵吓得僵愣在原地,偷偷瞄了眼看不出喜怒的晏望宸,碰也不敢碰她手中的水壶:“不……不用了,沈世子,我……我不喝了。” “你先喝,陛下这里还有水。”宋温惜微微勾起嘴角,将水壶塞在小兵手中。 “这……这……”小兵抱着水壶,手足无措。 晏望宸见状,轻笑一声:“沈世子的好意,你就喝吧。” 见他如此,小兵咽了咽口水,打开了水壶,倒进自己的壶中,然后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宋温惜缓缓走回晏望宸身边,往林策架起的火堆里添了一把柴。 “沈世子倒是大方,将朕的水轻易让了出去。”晏望宸嘴上虽然调侃着,脸上却带着一丝微笑,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行军不易,水源最为重要。”宋温惜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若是士兵行军途中染上腹泻或是什么其他病,恐怕整个队伍会溃不成军。” 他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唇边扬起一抹笑意,问:“那你添柴做什么?” “烧水,总不能让陛下渴死吧?”宋温惜淡淡道,“这溪水清澈,上游又没有什么污染,烧开了便能喝。也能让士兵们补给一番。” 晏望宸眸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嗓音低沉地道:“沈世子如此见多识广,让朕想起一个人。” 宋温惜的手一顿,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82节 晏望宸蹲下身,看着她,问:“沈世子就不想问问呢,朕想起了什么人吗?” 第312章当局者迷 宋温惜掩住心慌,故作满不在乎地道:“陛下认识那么多人,有一两个与臣想象的,也不稀奇。” 是她疏忽了。 先前一群人在山中逃命时,她便是这样,在野外寻找水源,找果子,捉野兔。 若晏望宸想起来这些,恐怕很难不将沈温淮河宋温惜对比。 好在,无论如何,他大概是猜不出她易了容。更何况,他不知道她是淄阳王的亲生女儿,也不知道她先前与淄阳王的交易。 晏望宸正欲再说什么,林策抓着野鸡回来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林将军,你的士兵,还需沈世子替你照顾?”晏望宸双臂环胸道。 林策微微一愣:“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士兵口渴,想要喝溪水。我正准备烧些水给他们。”宋温惜淡淡道,“既然你回来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她拍了拍手起身,对晏望宸道:“我去看看公主。” 说罢,她朝公主的马车走去。 宋温惜撩开马车的帘子,只见晏时鸢正默默流泪。察觉到来人,她慌忙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你来做什么?你现在是男子身份,同我一辆马车不合适。” 没了外人,她再也没有公主的架子。 宋温惜微微一笑,还是上了马车:“公主还会在乎这些?莫非是怕林将军吃醋?” “他怎会吃我的醋……”晏时鸢沮丧地垂着头,“他方才,看都不看我一眼。” 宋温惜刚想说,林策刚才可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上的马车,一双眼睛就像黏在她身上一样。但她想到晏望宸的嘱咐…… …… “记住了,不许将朕的计划告诉林策和晏时鸢。” …… 她抿了抿唇,挤出笑容道:“公主,林将军说野兔不合公主胃口,特意为公主抓了野鸡回来,公主要不……出来吃两口?” 她强调了“特意”二字,够隐晦了吧? 可是晏时鸢却苦笑了一下:“他这是怕我饿着自己,撑不到去珈岚?” 宋温惜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她怎么会这样理解林策的行为?无论怎么看,林策也不像是不在乎晏时鸢的样子。她甚至都怀疑晏时鸢的眼睛是不是和自己的不同? 难道,这就是当局者迷? 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拍了拍晏时鸢的手,道:“公主,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话听上去很假,对于晏时鸢而言,恐怕与挠痒痒无异。但这却又是真的。晏时鸢以为自己的命局已定,与林策再无可能。 殊不知,晏望宸还有别的打算。他从未想过要真的牺牲她,来换取江山的和平。 晏时鸢知道她在安慰自己,笑了笑,道:“你还有空担心我,这一路走来,你与晏望宸同乘一辆马车,岂能安然隐瞒身份?” 宋温惜抿了抿唇:“其实……他……已经发现我是女子。” “什么?”晏时鸢一个挺身坐直了身板,“什么时候的事?” “有段时日了。”她回道。 晏时鸢瞪大了眼睛:“那……他知道你是……宋……” “这个他不知道。”宋温惜肯定道,“否则,他早就把我大卸八块了。” 晏时鸢这才松了口气,下一瞬又蹙眉问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女扮男装入朝为官,这可是欺君之罪,他怎会如此轻易便放过了你?” “或许……是因为我曾帮他解了药。”宋温惜回想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是女子,似乎就是那日桥下之后的事。 晏时鸢听了事情经过,仍旧紧皱着眉头:“这不像是他的作风。你离开之后,他一度不近女色,更是传出不能人道的谣言。怎么会突然对一个陌生女子……” 宋温惜抿了抿唇。 她总不能说,晏望宸在以为她是男子的时候,就对她有了感情吧。 “公主,臣烤了野鸡,公主要不要出来吃点?”林策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他站在马车之外,一只手紧张地攥成拳,一只手端着烤好的鸡腿。 “不吃。”晏时鸢立刻道。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马车外的林策没了声音,但烤鸡的香气却飘了进来。 宋温惜戳了戳晏时鸢的胳膊,瞪了她一眼。这人怎么这么口是心非。 然后她连忙撩开帘子,对林策笑道:“有劳林将军了,公主正好饿了呢。” “本宫不饿,林将军碰过的吃食,本宫不吃。”晏时鸢倔强地别过脸。 宋温惜的笑容僵住,马车外的林策也僵直地站在那。 好好好,又自称“本宫”了,公主的架子又端起来了。 林策瞳孔一缩,看都不敢看马车中的人,只沉声道:“既然如此,沈世子,这鸡腿给你吧。” 说罢,他将鸡腿塞进宋温惜手中,便转身离开。 宋温惜恼怒地放下帘子,低声问:“公主,何必如此呢?” 林策都这般主动地示好了,她竟然将他拒之门外……车外。 晏时鸢撇过头,不说话。 宋温惜心思一动,将烤得焦香的鸡腿举到晏时鸢面前,道:“公主不吃,我可吃了?” 她用力闻了闻:“嗯……林将军烤鸡的水平可真是不错,这鸡腿闻着就香,只可惜,某些人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她作势要咬。 “你……”晏时鸢猛地回过头,对上宋温惜调侃的目光,她又故作姿态道:“你……你放在一旁,我……我一会儿再吃。” 宋温惜知道,她若是在这里,晏时鸢定然会不好意思吃这鸡腿,于是她将鸡腿塞进晏时鸢手中,道:“公主快吃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然后,她转身下了马车。 …… 片刻之后,一行人吃饱喝足,也补充了水分,又重新启程。 宋温惜偷偷摸摸地想要爬上晏时鸢的马车,忽然衣领被人揪住。 “去哪儿?”晏望宸挑眉问。 宋温惜咽了咽口水:“公主……公主需要臣开导。” “开导什么,给朕过来。”晏望宸不由分说地将她拎到自己的马车前,逼着她上了马车。 第313章沐浴 行军数日,马车里,宋温惜只觉得煎熬。 她一路都要与晏望宸同行,总归是有些不便。 例如这日,他们来到一条河边。 “全军听令,今晚在此驻扎过夜!大家休整一番,养精蓄锐!”林策命令道。 “好啊!有河,可以洗个痛快了!” “是啊,走了这几天,身上都臭了!” 士兵们很是兴奋,毕竟这几日走来,大家浑身满是污渍。此时忽然找到一条河,众人终于能跳进河里清洗一番身子。 若不是顾及公主还在,只怕他们早就脱光了跳进河水之中。此时,他们正扭捏地看着晏时鸢,一个个缩头缩脑,欲言又止的模样。 晏时鸢翻了个白眼,道:“去吧去吧,本宫不看。”说完,她便回到了马车上。 士兵们见状,一边欢呼雀跃地跑向河边,一边开始脱衣卸甲。 宋温惜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尴尬。这群人若是知道她是女子,恐怕会后悔自己脱得这么爽快。 她还未来得及避开视线,一双大手便遮住了她的眼睛。眼前一暗,宋温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沈世子,这可不兴看。”晏望宸站在她身后,声音暗哑,带着一丝克制。 檀木香包裹了她,她连忙转过身,对上他明亮的凤眸。 “臣,臣,臣没想看。”宋温惜喃喃道。 原本她也是想避开的。 “他们恐怕要洗上好一会儿,委屈你,等一等。”晏望宸竟然在好心地安抚她。 她结结巴巴道:“臣……臣不急,臣一会儿……跟公主一起洗。” 说着,宋温惜便想要回到马车上。 晏望宸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道:“你一个男子,同晏时鸢一起沐浴,让旁人看到,身份岂不是就暴露了?” 他眼底带着一抹笑意,似乎很享受她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样子。 “那……那臣自己……”他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 “跟朕一起。”他说。 宋温惜一愣:“什么?” “朕说,跟朕一起沐浴。”晏望宸耐心地一字一顿地说。 “不,不行……”她慌乱地想要拒绝。 这人定然没安什么好心。两人虽然坦诚相见许多次,可是,还从未一起沐浴过,总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你想一直臭着?”晏望宸双臂环胸看着她,“朕大可以同他们一起洗,只不过,你怎么办?你是朕的心腹,同朕一起沐浴,别人定然不会起疑心。”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83节 这话虽然十分有道理……可是,她同他一起洗,岂不是羊入虎口? 正在她咬着唇犹豫的时候,晏望宸爽快地替她做了决定:“就这么定了,等天色再暗些,朕同你一起去。” …… 夜深了,士兵们都已经简单地扎营休息,周围一片寂静,唯有偶尔的鸟啼和虫鸣。 宋温惜拿着皂荚,轻手轻脚地从马车上下来。 晏望宸不知去了哪里,这么晚都没有来叫她。于是她想趁他不在,士兵们又都睡着的时候,跑到河边快速清洗一下身体。 她饶过士兵们的营帐,小心翼翼地走到河边。 谁知,快到岸边时,她听到了两道声音的对话。 “林将军,你可不能偷看。”晏时鸢娇柔的声音传来。 宋温惜的脚步一顿,她远远便看见林策面对着营帐的方向,背对着河中的晏时鸢,挺拔地站在那里,活像个门神。 怎么个事?晏时鸢在河里沐浴,林将军在岸上守着?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在树干之后偷听两人的对话 “臣不会偷看。”林策的声音暗哑,在夜色中带着一丝压抑。 “真的吗?”晏时鸢撩起水泼在自己的肩头,月光照亮了她雪白的肌肤。 荡漾的水声让林策的喉结动了动,他紧绷着身子,回应道:“真的。” 晏时鸢停下了动作,看着他刚正挺拔的背影,咬了下唇。下一瞬,她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往后一仰。 “啊……林策……”她激烈地挣扎起来,溅起无数水花。 宋温惜一惊,暗道不好。 林策也是一怔,他连忙回过头,试探地叫道:“公主?” 只见晏时鸢时不时被河水淹没头顶,仿佛溺水了。 “公主!”林策连忙脱下松松垮垮披着的外袍,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 宋温惜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她发现晏时鸢离河岸其实并不远,而且这条小河虽然很宽,但河水并不湍急,也不是很深。 晏时鸢没道理会溺水。 可林策来不及想那么多,他快速地游向晏时鸢,抱住她将她托起。可下一瞬他就发现,晏时鸢所在的河道十分浅,他站起身,河水只到他的胸口。 他猛地抬头看向晏时鸢,只见她正浑身赤裸地缩在他怀中,身上挂满水珠,湿漉漉的乌发及腰。他的手揽着她纤细的腰,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林策喉结滚动,眼底带着浓烈的情绪。水滴从他的发间滑落,滴在晏时鸢的酥胸上,惹得她轻轻一颤。 他一时间忘记了礼节,就这样痴迷地看着她。 晏时鸢抬起小脸,看向他,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修长的手臂攀上他的脖子,脸凑近他,低声道:“你还是在乎我的。” 林策仿佛从梦中惊醒般,哑声道:“公主骗我。” 他放开了她,转身就朝河岸走来。 宋温惜连忙躲到树后,不想让二人察觉。 晏时鸢猛地上前拉住他,不顾未着寸缕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她祈求般地问:“林策,我们逃走,好不好?” “你不做将军,我不做公主,我们逃得远远的……” “公主莫要胡思乱想,公主有公主的义务,臣有臣的职责。”林策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坚定道,“臣不能背叛陛下,更不能辜负沈世子的厚望。” 晏时鸢松开了拽着他袖口的手,自嘲地轻笑一声:“你这是……一定要送我去珈岚和亲?如此坚决,当真是厌弃我至极。” 林策听到她伤心的语气,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抿着唇,捡起了地上的外袍,侧着头将外袍披在她身上,道:“公主快些将衣服穿上,莫要染了风寒。” 第314章河水冰冷,但他暖 晏时鸢顿时红了眼眶。 她用他的外袍紧紧裹住自己,哽咽道:“胆小鬼!你最好不要后悔!” 说罢,她抱起自己的衣服,披散着头发,便跑向自己的营帐。 宋温惜的后背紧紧贴着树干,唯恐自己被发现。 晏时鸢竟然如此大胆,是她没有想到的。或许晏时鸢是想最后一搏,试探一番林策的态度,却未曾想到,会失望而归。 宋温惜正想着,只听林策沉默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才缓缓地走向他的营帐。待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她松了一口气,抬脚往河边走去,准备速战速决。 刚迈出一步,便被人一把捞进怀里。滚烫的怀抱让她吓得绷紧了身体。 “朕还没来,你就要自己去洗?”晏望宸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原来是他。 她放松了些。 “这么晚了,臣要快些洗完休息了。”宋温惜推开他道。 晏望宸拉着她,便往河边走去:“朕帮你洗。” 她低呼一声,想要挣扎,却被他扫了一眼,道:“你再动,小心朕在这树林里就要了你。” 宋温惜顿时停住乱动的四肢,僵硬地跟着他走。 走到岸边,他抬手想要解她的衣带。 “臣……臣自己来!”她挡住了他的手。 晏望宸也不执着,只微微勾了勾唇角,便收回手,自顾自地脱下衣物,走进河水之中。 宋温惜咬了咬牙,无论如何,和晏望宸一起洗,总好过被旁人发现她是女子。她缓缓解开了自己的外袍,脱得一丝不挂,有些羞赧。她披了件外衣,赤裸着双腿,才抬脚走轻轻触碰着冰凉的河水。 下午的时候,有太阳,就算进入到这冰冷的水中,也不算难捱。可是这深夜,河水刺骨的寒凉。 很难想象方才晏时鸢是如何硬熬着洗完身子的。 “怎么?怕凉?”晏望宸似乎看穿了她,朝她伸出手,“慢慢走进河水里,到朕这里来。” 走到他那里会有什么不同?宋温惜不解。可是,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于是她将外衣也脱下,迎着月色,缓缓走向晏望宸。 她抱着自己的身体,冷得直哆嗦。晏望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色愈发深沉。仿佛一头野兽,想要捕食。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她一下被寒凉的河水包围,嘴唇都冻得微微发抖起来。 晏望宸抱紧了她,抬手解开她的发冠,让她漆黑的长发如海藻般浮在水面上。 河水冰凉,可他的身体却十分暖和。宋温惜本能地贴紧了他,想要获取一丝暖意。 他察觉到她的靠近,低笑着问:“可觉得暖和些了?” 宋温惜点了点头,虽然如此,她的牙齿还是在不停地打架。 “你知道怎么才能更暖和些?”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怎么?”她忍不住追问。 “动起来。”他将她抱起,让她的双腿缠在自己腰上。 河水的浮力让他轻而易举就将她托起,她感觉到了他的欲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可以……”她慌乱地看向四周,“在这里会被看到。” 他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攀上她的柔软之处,道:“怕什么,这个时辰,他们早就都睡了。” 可是她也很想睡啊。 晏望宸并不允许她逃脱,她的身体在他的爱抚之下,渐渐变得燥热起来,周身的河水都变得不那么刺骨。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破碎的喊叫溢出,月光之下,晏望宸将她动情的样子尽收眼底。 他唇角微勾,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搂着她的腰,将她狠狠按向自己。 宋温惜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可他又以吻封唇,将她的惊叫全数掩埋。 一时间水花四溅,激起层层浪花。她浑身都湿漉漉的,忍不住仰起脖子,感受着极致的快乐。 待她绽放,他居然就这么放过了她。细密的吻落在她颈间,他低声道:“我帮你洗。” 宋温惜着实没有力气了,此时她也的确不再觉得冷。 晏望宸一手抱着她,一手拿过岸边的皂荚,轻轻帮她涂抹着。 她倚在他怀中,任由他服侍自己。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让她觉得很舒适。 晏望宸轻笑一声,道:“敢让朕服侍的,恐怕只有你了。” 宋温惜猛地惊醒,直起身子道:“不敢,臣自己来。” 说着,她就要离开他的怀抱。 晏望宸却一把揽过她,将她重新按在怀里,沉声道:“朕并未不喜。倒是你,不要乱跑,先前刚病过,当心再受寒。” 她只能让他替她清洗,他洗得很慢,遇上喜欢的地方,还要多搓一会儿。她也不敢抱怨,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洗干净后,宋温惜擦干身子,重新穿上衣袍,抿了抿唇,道:“下次臣还是自己洗吧,不敢劳烦陛下。” 总不能这一路都这样沐浴。 晏望宸也从河中缓缓走了出来,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酮体上,将他纠结的肌肉照得分明。她不好意思直视,便撇过头去。 他张开双臂,道:“帮朕擦干。” “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快些,不然朕受凉了怎么办?”他威胁道。 “哦。”宋温惜只好帮他擦拭身体,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她越擦脸越红,因为经常触碰到不可描述的地方。 晏望宸忽然披上外袍,简单地系上了腰带之后,便拉着她一同往他的营帐走去。 “陛下……臣……臣的营帐,在那边……”她磕磕绊绊地跟着他。 “嘘。”他示意她噤声。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84节 进了他的营帐,他将她甩到床上,然后又将外袍解开。 “陛下这是做什么?”她心中一紧,翻身想要坐起。 他却已经将她按住,眸中满是翻天覆地的欲望:“朕还没有结束。” 宋温惜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他铺天盖地的吻堵住了唇。她不满地嘤咛出声,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仍旧将她翻来覆去地折腾,而她已经疲惫不堪。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听信他的话。 宋温惜昏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地想。 第315章林中狩猎 这一夜过去,宋温惜腿软了两三日。 马车上,她怒目瞪着罪魁祸首,不满地咬了一口林里摘来的果子。 离开营地前,她发现了许多野果,味道不错。她摘了许多,做路上的口粮。闲来无事时吃一个,能缓解饥饿感。 果子汁水充足,香甜可口,她的火气顿时消了一些。 “好吃么?”晏望宸探过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果子 他的唇瓣微微触碰到她的手指,她手一颤,刚想要抽出手,他便放开了她。 “嗯,味道不错。沈世子倒是会选果子。”晏望宸一本正经地品了品,称赞道。 “这里还有这么多,你吃我的做什么?”宋温惜指着桌案上的一堆果子,又变得气鼓鼓的。 她现在索性也不遵循什么君臣尊卑了,张口就是你啊我啊的。但晏望宸也不生气,似乎很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 “你吃过的,更甜。”他的凤眼笑得弯弯的。 “油嘴滑舌。”她骂道。 她攥着手里的果子,也没了吃的欲望。这三天忙着赶路,只能吃些简单的干粮和果子充饥。此时越吃越饿,有些想念都城的烤鸭和话梅小排。 马车突然停下,林策的声音传来:“陛下,前方有一片树林,适合狩猎。” 晏望宸闻言,微微勾了勾嘴角,对宋温惜道:“你请朕吃果子,朕请你吃肉。” 说罢,他对林策扬声道:“就在这里扎营,准备好弓箭和马匹。” “是。”林策应道,小跑着去安排。 “陛下要狩猎?”宋温惜放下果子,两眼放光,“可否多猎两只野鸡?” 晏望宸轻笑一声:“只想吃野鸡?这地方有不少野鹿和野鸟,你不想吃鹿肉?” “鹿肉?”她咽了咽口水,她还没吃过,但听说肉质鲜嫩,“陛下打得到吗?” 先前虽然参加过一次皇家狩猎,可那次并未见识到晏望宸的水平。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他抱有希望。 “你想吃,朕就打得到。”他起身,下了马车。 宋温惜连忙跟着下去,只见林策已经送来了弓箭和护具。 穆珈勒也从马上下来,问:“陛下这是要亲自狩猎?” “士兵们随行这么久,也该吃些好的了。珈岚使者,要不要一起?”晏望宸边戴上护具,边问道。 “你们要去狩猎?本宫也去!”晏时鸢撩开了车帘,兴奋道。 林策蹙眉,沉声道:“公主,林中恐怕还有猛兽,并不安全,公主还是……” 晏望宸打断了他:“好啊,正好让珈岚使者看看你拙劣的箭术。” 他悠闲地搭上弓,朝天空瞄了瞄。他放下弓,又道:“林将军既然担心公主的安危,不如一起去。” 宋温惜瞥了一眼林策,只见他绷紧了身体,似乎并不想让晏时鸢参与这么危险的活动。 他不安地看了一眼晏望宸,抿了抿唇,还是把劝阻的话咽了下去。 “你说谁拙劣?”晏时鸢不满地瞪了一眼晏望宸。 穆珈勒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女子箭术不如男,也是常有的事。” “谁说本宫的箭术不如男?本宫的箭术可是林……”晏时鸢的声音一顿,她瞥了一眼林策,抿了抿唇,声音低了下去,“本宫的箭术可是名师教的!” “哦?”穆珈勒来了兴致,“这么说,在下倒是想要见识一下公主殿下的箭术了。” 晏望宸拿了一把轻一点的弓,走到宋温惜面前,递给她,道:“沈世子也一起去吧,朕还从未见过沈世子的箭术。” 宋温惜微怔。 先前在宫中做伴读的时候,她的箭术一塌糊涂,众人皆知。 可,时不同往日,她不是以前的宋温惜了。她在绝情峰上苦练箭术,只不过一直没有实战的机会。借狩猎来检验一下成果,也不错。 她接过弓,轻笑一声:“也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晏望宸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微微勾了勾唇角。 …… 几人骑着马,深入树林。 林中鸟鸣不断,雨后泥土的芬芳四溢。 林策很快便循着踪迹找到了一群野鹿。远远地便看见,野鹿群正在悠闲地吃草,时不时警惕地抬起头看看四周。 穆珈勒率先拉满了弓,“咻”的一声,利箭射出,与一只野鹿擦身而过。 野鹿毫发未伤,鹿群却因此受到惊吓,开始四散逃窜。 林策微微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穆珈勒。 穆珈勒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弓,道:“这……你们的弓,和我们用的不太一样,我还有些不适应。” “驾!”晏时鸢不想同他废话,一夹马肚子,朝鹿群追了上去。 鲜红的裙摆飞扬起来,将几人甩在身后。 “公主!小心!”林策心一紧,连忙策马跟了上去。 宋温惜刚想一起追过去,却被晏望宸拦住。 “我们走另一边。”他对穆珈勒和宋温惜道。 三人绕道而行,绕到鹿群奔跑的方向。林策和晏时鸢在后方追赶,鹿群慌乱地逃窜,逐渐分散成不同分支。 一小群鹿朝着他们三人冲来,晏望宸拉弓飞快地射出一箭,一头鹿应声倒地。 宋温惜也有样学样,拉开了弓,试图射中飞奔的鹿。 可鹿群一直在跑,宋温惜心中百般犹豫,觉得自己并无机会,便又放下弓,骑着马追上去调整了一番角度。 又要稳住马,又要拉弓,几次三番,她竟一箭都未射出。 忽然,她身后一沉,回过头,发现晏望宸竟然飞身上了她的马。他稳稳地坐在她身后,与她同乘一匹马,替她牵住缰绳,稳住身下的马匹。 她一怔:“陛下,你……” “你太犹豫了,射不中又如何?若不出手,永远没有合适的时机。”他替宋温惜稳住马,厉声道,“拉弓,出手。” 宋温惜只得再次拉开弓,听了晏望宸的话,她瞄准一只鹿,便立刻松了弦。 利箭飞了出去,发出破空之声,可还是没法射中奔跑的鹿。 “行进间的动物,同你平常射的静物不同,需得预判它们的动线。”晏望宸从她身后伸出手,扶住她的弓,缓缓移动着她的箭。 “深呼吸,手稳住。”他低声道。 第316章开个玩笑 他的体温传来,挡住了林间带着湿气的寒意。她的后背甚至感受到了他有力的心跳。 “放!”他命令道。 她的手一松,箭稳稳地飞出,射中了她瞄准的那头鹿。 “射中了!”宋温惜兴奋地道。 不远处的晏时鸢也看到了这一幕,欢呼了一声,道:“你箭术几时变得这么好了?” 宋温惜没有听清她的话,还未等她问晏时鸢说了什么,晏时鸢便又“驾”的一声,策马朝着逃窜的鹿群奔去。 “公主,臣说了这林间并不安全!”林策蹙眉跟了上去。 晏时鸢此时仿佛脱缰的野马,不受任何人的管束。 士兵连忙上前将地上躺着的那头鹿抬走,原本聚集的鹿群此时又四下分离,变成一个个小分支。 “使者大人,不如我们分头行动?”晏望宸提议道。 穆珈勒豪爽一笑,道:“在下正有此意。没想到沈世子看着文文弱弱,竟然也会骑射。今日我定要大显身手,给陛下看看珈岚的骑射有多么勇猛!” 说罢,他也策马朝着另一个方向的鹿群追去。 晏望宸又对身后的士兵们道:“不必跟着,去保护公主。” 士兵们应了一声,便骑着马离开。 眼下只剩下他们二人,宋温惜刚想让晏望宸回到自己的马匹上,就听他在她耳畔低声道:“晏时鸢说,你的箭术变好了?” 她被他温热的鼻息激得一缩,身子一歪,险些滑下马。 晏望宸搂住她的腰,让她紧贴着自己的身子,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你何时同晏时鸢射过箭?” 不好,要露馅。 宋温惜连忙道:“没有,先前同公主闲聊时,公主曾问起过臣的箭术,略聊过一二。” 晏望宸沉默片刻,又问:“那沈世子的箭术,又是谁教的?” “是……许皓,和臣的父亲。”她回道。 他冷哼一声:“看来,淄阳王的箭术也不怎么样。” “父亲箭术很好,只不过,臣学得不像。”她还是要维护一下淄阳王的尊严的。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85节 “那便是淄阳王不会教人。”晏望宸又得出一个结论,“既然如此,往后小鱼的箭术,朕来教。” 宋温惜愣了愣。他来教?他哪有那个闲工夫? “不必了,陛下日理万机,臣看,林将军的箭术不错,让他来教也好。”宋温惜连忙岔开话题,“陛下,这两人同乘一匹马,还是有些拥挤,不如……陛下回去?” “回去?朕的马被他们牵走了,更何况,朕喜欢与你同乘一匹。” 宋温惜这才发觉,他的马当真没有了。 晏望宸的手又揽住她的腰,低声道:“既然来了这林间,不如多射几头鹿回去,正好练练你的箭术。” 话虽如此,但晏望宸的手却开始不老实地从她的腰间往上探去。 “陛下!不是要打猎吗?同乘一匹马恐怕不方便。”宋温惜扒拉开他的手,“陛下的马不在了,臣的马让给陛下。” 说着,她作势要下马。 晏望宸拉住她的胳膊,这才正色道:“好了,朕教你射箭。” “……其实,也可以让林将军教。”她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分明林策的箭术才是最好的。 “不准。”他霸道地说。 她气结,先前分明让她进宫同林策学箭术,怎么现在就不准了。 “看不起朕?让你见识见识。”晏望宸甩了一下缰绳,马儿慢悠悠地跑起来。 他们朝着鹿群逃走的方向寻去,终于追上了一小群鹿。 晏望宸在远处驻马,拉满了弓箭,一击即中。一头鹿应声倒下,同伴们又四散而逃。 “臣也想试试。”宋温惜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他将弓递给她,带她追上鹿群,看着她拉满弓,瞄准了一头鹿。 “这头不行。”晏望宸将她的弓对准另一个方向,“那头鹿已怀有身孕。” 宋温惜有些惊讶,细细打量了一番刚才那头鹿,只见确实肚子比其他同伴的大。 “陛下倒是细心。”她拉着弓,心里有些自责,“臣险些射杀了一头有孕的鹿。” “狩猎多了,自然就能区分了。以后围猎,朕再教你。”晏望宸耐心地将她的弓的角度微微调整,便放下了手,“准备好了就放。” 宋温惜深深吸了口气,又射了一箭。 偏了。 鹿群又开始狂奔。 “驾!” 晏望宸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骑着马追了上去。 “继续,不要看到它们逃跑就放弃!”他扬声道。 宋温惜微怔,只见身下的马速度与鹿不相上下。他们来到鹿群的侧面,又他御马,宋温惜倒是省力不少,不必管身下的马。 她微微侧过身,再次拉满弓箭,坚定果断地松手,羽箭利落地射出。 尝试了几次,才听“嗵”的一声,一头鹿摔倒在地。 晏望宸勒住缰绳,停住了马,轻笑道:“瞧,也不难。” 宋温惜心中有些雀跃,她也能骑在马背上射箭了。 “可是,这鹿要怎么扛回去?”她看着倒在地上的鹿,犯了难。 晏望宸下了马,从箭囊中取出一个红色的棋子,插在土地中,十分醒目。 “在这里做上标记,士兵们会来将它搬走。”他淡淡道。 “原来如此。”宋温惜看着马下的晏望宸,心思一动。 “驾!”她突然甩了下缰绳,想要骑马飞奔离去。 晏望宸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气得笑了一声,脚用力一蹬,略施轻功便追上了她。他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地落在她身后。 她吓得勒停了马,惊讶道:“你怎么追上来的?” “想甩掉朕,没那么容易。”他鄙夷地看着她瞪得老大的双眸,头凑到她脸旁,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敢丢下朕,好大的胆子。”他说着生气的话,声音却带着一丝笑意,“朕该怎么惩罚你?嗯?” 他将她拉进自己怀中,一手探进她的衣领。 她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带了一丝颤抖:“陛下,臣错了,臣一时兴起,同陛下开个玩笑。” 其实是真的想丢下他自己跑回营地的,谁知他的轻功这么好。 “一时兴起?”他在她耳畔轻笑出声,“朕也一时兴起,想要同沈世子开个玩笑。” 第317章酒足饭饱 他的玩笑肯定不好笑。 宋温惜想到两天在水中的疯狂,顿时求饶:“陛下,臣知错了。” “哪里错了?”他边问,边扯开她的衣服,吻在她的酥肩上。 “臣不该假装丢下陛下……陛,陛下,这里可是山林间。”她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拉上衣服提醒道。 “出来这么久,臣饿了……”她说道。 晏望宸听她说饿,也没有再为难,御马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行军辛苦,今晚你多吃些。”他说道。 宋温惜见他放过自己,心口一松,整个人也松弛了下来。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两人骑着马缓缓走回军营。 士兵们已经架起篝火,熟练地处理着鹿肉。整个营地飘着肉香,宋温惜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温……温淮!”晏时鸢朝她跑了过来,她险些叫错名字,瞥了一眼晏望宸,道,“你们怎么才回来?这鹿都已经烤上了。” 宋温惜岔开话题道:“公主今日猎了几头鹿?” “我跟你说!”晏时鸢兴奋地拉着宋温惜的胳膊,想要和她说说什么趣事,却瞥见晏望宸一只盯着她们二人。 她不悦地抬起头,对他道:“我说,陛下,你就没什么可做的事吗?非要在这里听我们说话?” 晏望宸嘲讽地笑了一声,道:“你和沈世子亲昵的模样,倒真像是一对姐妹。” 晏时鸢撇了撇嘴:“我们本就是姐妹,倒是你,站在这里碍事。” 反正他也知道宋温惜是女子了,无需同他再遮掩什么。 晏望宸忍不住挑眉看向宋温惜:“你告诉她了?” 宋温惜尴尬地嘿嘿一笑:“其实,公主殿下知道得比陛下早。” 他的凤眸瞪大,看向晏时鸢:“这种事情,你知道了竟然敢不告知于朕?” “本宫又不是你的臣子,何须事事都同你汇报?”晏时鸢不屑地撇了撇嘴。 晏望宸闭了闭眼,道:“朕不管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只不过,朕要提醒你们。其他人可不知道沈世子是个女子,公主若是这样同沈世子卿卿我我,恐遭人非议。” 宋温惜这才察觉到周围到处都是异样的目光。 她先前同晏时鸢有婚约,两人亲密一些也顶多是情意浓。此时晏时鸢是要去和亲的,这样亲密,别人不说,穆珈勒定然会有意见。 更何况,原本对她已经没什么敌意的林策,此时满眼复杂地看着她。周围几个士兵也正偷偷往他们这里看。 宋温惜连忙甩开了晏时鸢的手,一本正经道:“公主,自重。” “你……”晏时鸢气结。 “使者也看着呢。”宋温惜低声道。 晏时鸢这才看到穆珈勒也正站在不远处,看向她们这边。 “那又怎么样?正好让他适应适应本公主的作风,省得本宫嫁过去之后他们不习惯。”晏时鸢毫不在意地道。 “好啦,我去给公主拿份鹿肉来。”宋温惜朝林策跑过去。 她扬起讨好的笑脸,道:“林将军,我看这肉也好得差不多了,可否给公主分一份?” 林策冷着脸,手上不断翻着正在炙烤的鹿腿,道:“她自己怎么不过来拿?被人伺候惯了?” 好,生气了。 “今日公主恐怕是累到了,林将军何必计较呢。”宋温惜笑嘻嘻道。 林策没说话。 他忽然猛地抽出匕首,吓得宋温惜一哆嗦。 “沈世子胆子这么小,还敢跟来?”林策嘲讽道道。 宋温惜看着他拿匕首割下一大块肉,咽了咽口水,道:“我胆子不小的,这块是给公主的吗?我给她端过去。” 她的手去接肉,却扑了个空。只见林策躲开她,大步走向晏时鸢。 “公主。”他将那盘肉递给了晏时鸢。 晏时鸢正同晏望宸说着什么,忽然见到他端着肉走过来,吓了一跳:“这么大一坨,本宫怎么吃的完?” 说罢她便朝宋温惜挥了挥手:“沈世子一起来吃。” “不了不了!我这里还有!”宋温惜连连摆手。 她可不敢过去,林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匕首,打算自食其力,割下一大块鹿肉来。 “朕来。” 晏望宸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拿过她手中的匕首,轻松地帮她割下来一块鹿肉。 “谢陛下。”她接过鹿肉,端着回到马车上,准备躲起来吃。 谁知晏时鸢也端着鹿肉上了她的马车,兴奋地低声道:“温惜,你猜我今日猎了几头鹿?我今日简直是鹿群杀手!” 晏时鸢是不是杀手她不知道,但晏时鸢上了她的马车,林策大概会找机会把她杀了。 “公主要不还是回自己马车上吃吧……”她吧唧了下嘴,“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你与我上了同一辆马车,外面人该议论了。”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86节 “本宫都不怕,你怕什么?”晏时鸢不为所动。 还能怕什么,怕林策呗,怕林策吃人的眼神呗。 宋温惜端着鹿肉,有些犹豫地看着她。 晏时鸢没了兴致,翻了个白眼,一边撩帘子下马车,一边道:“真拿你没办法……” 宋温惜松了口气,她终于能踏实吃饭了。 谁知晏时鸢又杀了个回马枪,撩开帘子冲她怒声道:“本宫今日射到了三头鹿!三头!” 说完她又愤愤地放下了帘子。 …… 酒足饭饱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大家各自回到营帐中安睡。 宋温惜又被拉到晏望宸的营帐中,可他却没有动手动脚,只是抱了抱她。 “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很快便要到临川城了。”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等到了临川城,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宋温惜的心一紧:“陛下觉得,这次的战役,胜算有多少?” 珈岚刚刚吞并萨疆,虽然融合起来也需要时间,但实力财力都是大增。 就怕原本不和谐的两个部落的人,面对同一个外敌时,会格外团结。 晏望宸沉默片刻,没有回答,而是松开了她,道:“你先睡,朕出去一趟。” 说罢,他径自离开了营帐。 帐中只剩下宋温惜一人,她一时间有些茫然无助。 第318章活捉小皇帝 晏望宸不回答她,究竟是心中没底,还是不愿意让她知晓细节。宋温惜一时间分辨不清。 大战在即,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慌乱得很。 原本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可谁知,她却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晏望宸满身是血地看着她,对她微微一笑。 “你只是朕的一颗棋子而已。”他说。 下一瞬,一支箭穿透了她的胸膛。 宋温惜猛地从梦中惊醒,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有些诧异。 她不在营帐中的床上,也不在自己的马车上。 映入眼帘的,是正在不断奔腾的马蹄。 她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嘴也被堵上。她似乎正被人横放在马背上,带着一路狂奔。 这是怎么回事?宋温惜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不对劲,踩着马镫的靴子,她从未见过,也不是都城常有的样式。骑马这人,不可能是晏望宸,那到底是谁? 马蹄扬起的沙土让她的眼睛刺疼,她顿时挣扎起来。 “他醒了!怎么办?!”骑马那人按住她的身子,对同伴扬声道。 “该死,迷药下少了……这还用我教你?把他打晕!”另一个人说。 宋温惜还没来得及害怕,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昏过去前她隐隐约约想到,这两人的口音,好像是外族…… …… 宋温惜再醒来时,已经被绑上了马车。 她被马车颠醒,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模糊。 勉强睁开眼睛眨了眨,只见两个穿着外族服饰的大汉正双臂环胸坐在她面前。其中一个国字脸,狭长的单眼皮,蓄着络腮胡,头上绑着藏青色的头巾,身材健硕。看上去仿佛一圈就能将她打死。 另一个则瘦得像竹竿,瘦削得脸颊都凹了进去,眼窝也深陷,头上蒙着朱红的头巾。 两人的衣着都与她十分不同。宋温惜更加确定,眼前这两人,定然是外族人。 只不过,不知道究竟是珈岚人的手下,还是萨疆部落的余党。 “这小皇帝醒了。”络腮胡的壮汉粗声粗气地说。 宋温惜认出来,这就是骑马带着她狂奔的那人。 “这小皇帝长得可真清秀,难以想象这么个娘娘腔能稳坐江山。”瘦削的竹竿男也探过头打量着宋温惜。 “这你就不懂了,都城人都长得细皮嫩肉!出门都得八抬大轿,整天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和我们不一样!”络腮胡壮汉一本正经道。 瘦削的竹竿男感叹道:“真好啊,有朝一日,我也要过过那神仙日子。” 等等…… 宋温惜哑然。 他们说她是小皇帝?是不是认错人了? 宋温惜想说些什么,可她的嘴仍旧被堵着,呜咽着说不清话。 “别挣扎了,小皇帝,活捉了你,我们的王一定很高兴。”络腮胡得意地哈哈大笑道,“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便能活捉你。” “这次可是我的功劳。若不是我潜入军营散了沉梦香,让他们整个军营都陷入沉睡,我们怎么会那么顺利?”瘦竹竿强调着。 络腮胡有些委屈:“那香……又不是你调的,是措木天女调的。” “那又怎么样!”瘦竹竿瞪了络腮胡一眼。 他转过头,对上宋温惜迷茫的眼神,嘿嘿一笑:“小皇帝,你知不知道沉梦香是什么?” 宋温惜警惕地摇了摇头。 “那是一种用尸香魔芋花和直布罗陀提炼出来的迷魂香,只需一柱,可以迷晕一大片牛群!”瘦竹竿热情地给她解释。 “这可是我们措木天女的绝佳作品……措木天女你听过吧?”他又问。 宋温惜先前的害怕已经渐渐淡去,她冷静下来,又摇了摇头。 络腮胡终于逮到插嘴的机会,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连我们措木天女都没听过?她可是……” “她可是我们珈岚的天女!”瘦竹竿抢过话道。 这可真是好一句废话。 宋温惜尴尬得皱了脸,甚至试图挤出一丝笑容。 “我们珈岚的天女可以占卜国运!预知未来!还能看穿人的灵魂!”瘦竹竿一脸虔诚。 宋温惜微微蹙眉。她先前从未听说过,珈岚还有什么天女。这听起来,倒像是算命先生。 “我们立下大功,就又可以见到天女了。”络腮胡一脸憧憬。 宋温惜见他们沉醉在美好的愿景里,呜呜了两声,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的嘴还堵着。 瘦竹竿微微蹙眉:“你有话要说?” 宋温惜点了点头。 “你保证不叫?”络腮胡问。 瘦竹竿锤了他一下:“叫又有什么用,现在已经离他们的营地老远,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理啦!”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宋温惜又呜呜了两声,表示不要忘了她。 瘦竹竿这才敛起笑容,道:“你若是该耍什么歪脑筋,休怪我刮花你这张白嫩的小脸!” 她连忙点头。 瘦竹竿这才一把扯下塞在她口中的布。 宋温惜只觉得腮帮子都酸了,她皱着脸活动了一下下巴,大口呼吸着空气。 “你呜啊哦的,到底想说什么?”络腮胡忍不住催促问。 宋温惜轻咳了两声,面上有一丝尴尬:“你们,是被珈岚王派来抓皇帝的?” “正是。”瘦竹竿得意地道。 她点了点头,又轻咳两声:“我猜,这扎营的位置,大概是穆珈勒告诉你们的吧。” 太蹊跷了,珈岚突然派人袭击军营,没有内应,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再加上穆珈勒原本就有偷运兵器的计划,宋温惜第一个怀疑的便也是他。 “……大哥,他猜到了,怎么办?”络腮胡看着瘦竹竿,挠了挠头。 瘦竹竿给了他一巴掌:“知道又怎么样?他现在在我们手里!” 说罢,瘦竹竿又满脸凶相地瞪着她:“你这小皇帝,问这么多做什么?!” 宋温惜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有一个问题很严重。” 那两人对看一眼,不耐烦地问:“什么?” “那个……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小皇帝。”宋温惜艰难地道。 第319章留句遗言 一时间,空气凝结,对面的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两人逐渐瞠目结舌,眼珠子瞪得要掉出来似的。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温惜,又对视了一眼,满脸都写满了惊恐。 瘦竹竿怒拍了一下大腿,骂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脏话,问道:“你不是那个什么……什么晏……晏什么宸?” “不是。”宋温惜摇了摇头。 “糟了,我们抓错人了!我就说这小皇帝怎么细皮嫩肉的!”络腮胡凑到瘦竹竿耳边,用自己以为很小的声音低声道。 “起开!”西刺推开络腮胡,怒目瞪着宋温惜,“那你究竟是谁?!你一个男子,为何睡在小皇帝的营帐里?!”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87节 原来他们是以为睡在晏望宸帐中的,便是皇帝。难怪会搞错。 宋温惜心中了然。 “我……其实是陛下的心腹,在陛下帐中同他议事,困了,就……躺下休息一会儿。”宋温惜郑重其事道。 “那……那个小皇帝去哪儿了?!”瘦竹竿又问道。 宋温惜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现在怎么办?”络腮胡紧张地问道,“要是让王知道我们抓错了人,恐怕会责罚我们……” 瘦竹竿眼珠转了转,他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回过头,眉头皱成川字:“已经离开他们驻扎的营地很远了,就算现在返回去也来不及了!” “可是,若是让那个小皇帝知道,他的心腹不见了,我们岂不是打草惊蛇?”络腮胡担心地问。 瘦竹竿猛地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她面前比划了一番,眯了眯眼睛,问:“既然你不是那小皇帝,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我……我其实是他的皇弟!”她故作镇定道。 出门在外,身份可以自己瞎编。反正他们恐怕也无处核实。 “弟弟?你是裕王?”络腮胡挠了挠头,“情报没说那小皇帝带裕王出来了啊?” “本王是偷偷跟来的,皇姐要出嫁,本王想来看看。你们将我捉走,我皇兄定会来寻我,到时候……” “西刺,如果他是那小皇帝的弟弟,可以当做谈判的筹码!”络腮胡道。 那个叫西刺的瘦竹竿,恶狠狠地盯着宋温惜,说:“你当真是小皇帝的弟弟?听说那裕王力大无穷,我瞧你,怎么这么瘦弱?” “那都是传言,本王毕竟是皇子,总得有些本事。”宋温惜胡编乱造。 她必须得有点用,否则,只怕眼前这两人会直接将她宰了省事。 西刺摸了摸下巴,瞪了一眼宋温惜,道:“你最好没有诓骗我们,如果到时候对央吉大人一点用处都没有,你一样是个死!” 宋温惜连连点头。 能活一时活一时,总好过现在就被他们一刀杀死,荒野抛尸。 等到了他们的据点,再见机行事。 马车颠簸地走了四十多里地,才终于停了下来。 宋温惜被他们拉下马车,眼前一片灯火通明。空旷的草坪上,搭建了五六个帐篷。 此处看起来离临川城已经不远了,看来他们口中的央吉大人,在这里搭建了一个建议的据点,方便在林策他们到达临川城之前,将晏望宸掳走。 他们未免也太小看晏望宸了。 宋温惜正想着,听到了车轴滚动的动静。她回过身,只见身后还跟着好几辆马车。 她借着火把摇曳的火光,立刻认出,那是装着晏时鸢嫁妆的马车! “动作麻利点!东西在隔板下面!”络腮胡跑进营地,叫出一列小兵,让他们负责卸载马车上的兵器。 原来如此。 看来穆珈勒早就同他们串通好,今夜要将这些兵器拿走,顺利的话,还可以将晏望宸掳走。这样一来,他们这场战役,势在必得。 就算没有抓到晏望宸,有穆珈勒搞来的这堆精炼兵器,对他们来说也是如虎添翼。 “看什么看!快走!央吉大人还等着我们呢!”西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 宋温惜只能跟着他们二人,朝着最大的那个帐篷走去。 络腮胡撩开帘子,西刺将宋温惜推了进去。 帐中,一个身穿外族服饰的男子,背手站在一张简易的地图前。地图上只标记了几处重要的关卡,临川城的位置,以及晏望宸他们扎营的地方。 “央吉大人,我们回来了!”络腮胡喜滋滋地同央吉汇报。 央吉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只见那男子眉目硬朗,宽宽的面庞,鼻子直挺,眼睛细长。头上戴着复杂的珠串帽子,身穿珈岚特有的袍子。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宋温惜,蹙眉问西刺:“他们的皇帝,竟如此瘦弱?” 西刺“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这……并非是他们的小皇帝。” 央吉闻言,微微一笑:“哦?那这位是?” “这位啊,是那小皇帝的弟弟,裕王!”西刺殷勤地介绍。 “是吗?”央吉缓缓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面带微笑地问,“我让你们去捉那小皇帝,你们将他弟弟带回来,是何意?” 西刺半跪在地上回答:“嘿嘿,这……这裕王,将来可以成为大人与那皇帝谈判的筹码……” “荒谬!”央吉突然变脸,将茶杯掷在地上。 不过地上铺着毯子,下面又是柔软的草坪,所以茶杯并未破碎,只是茶水溅了一部分在西刺的脸上。 西刺连忙俯下身,不敢再多言语。 “谈判?你们的意思是,我无法轻松赢了他?”央吉怒声问,“这场战役我势在必得,若是能将那小皇帝禽来,我便不用废一兵一卒!” “可你们倒好,抓不到那小皇帝便罢了,还带回来个累赘!”央吉细长的眼睛迸发出杀意。 他看向宋温惜,对两人命令道:“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拖出去斩了!” 西刺身子一颤,立刻应道:“是!” 眼看着,那两人就起身要来捉她。 宋温惜立刻道:“等等!”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让你留一句遗言,改日带给你皇兄。”央吉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 第320章破铜烂铁 宋温惜稳了稳心神,故作疑惑问:“就算要死,我也想死个明白。” 她顿了顿,道:“你们竟然要攻打和亲队伍?可央吉大人又怎知,这场战役,你们势在必得?先前我们可是打下了萨疆的!你就不怕我们陛下留有后手?” 央吉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但他并未在意,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道:“他能有什么后手?” 他背着手,走到宋温惜面前:“裕王,你一个将死之人,我同你说些实话,也无妨。” “这和亲,本就是假的。我们从始至终,都未想过真的要同你们和亲。听闻你们的公主,野蛮,无礼!这样的女人,我们珈岚才看不上!” “先前攻打萨疆时,若不是我们珈岚分散了一半的注意力,偷袭了萨疆的军营,你以为那个林将军,能这么轻易就拿下萨疆?” “只不过,战役之后,我们需要休整,才假意提出和亲。”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又道:“如今我们珈岚吞并了萨疆的势力,人力、兵力、财力,都大大提升!还得到了你们精炼的兵器。” 他低着头,鄙夷地看着宋温惜:“他此次送他的皇姐来和亲,并没有带大军。我们若是趁此偷袭,你又凭什么觉得,他能赢?” 宋温惜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和亲是幌子,原来珈岚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打这一场仗。” “还是偷袭。” 央吉同样报以冷笑:“兵不厌诈,这不是你们的兵书上写着的?” 说罢,他敛了笑容,蹙眉问:“你就想说这个?” “自然不是。”宋温惜微微一笑,“我想说的是,央吉大人让使者将精炼的兵器运到珈岚,这一招着实是高。” 她顿了顿,又道:“只不过,穆珈勒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什么意思?”央吉先是不解地皱了皱眉。 下一瞬,他看着宋温惜淡然的笑容,瞳孔一缩。 央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络腮胡:“仓熊,你们带回来的马车呢?里面的东西可有检查过?!” 仓熊挠了挠头:“正在卸货呢,央吉大人,有什么不妥?” 央吉看了一眼宋温惜,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臂,道:“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宋温惜只能跟着他们,一同走到马车边。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央吉问正在卸货的小兵。 “回央吉大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小兵立刻回道。 央吉瞥了一眼依旧挂着一抹冷笑的宋温惜,皱了皱眉,仍旧不放心。 他推了一把西刺,道:“兵器呢!拿一把给我看看!” “是!”西刺立刻上了一辆还没卸完的马车,从里面拿出一把看上去十分精致的长枪。 “央吉大人,请!”西刺毕恭毕敬地双手持枪,将长枪递到央吉手中。 央吉一把举起那把长枪,挥舞了一下,又在手中掂了掂。 他皱着眉,看向宋温惜:“你说,穆珈勒会让我失望?为什么?” 宋温惜故弄玄虚:“央吉大人身经百战,不会没看出来吧?” 下一刻,她又假装恍然大悟:“哦,对了,央吉大人恐怕没怎么用过我们的兵器,区分不出好与坏。” 她挣扎了一下,冲央吉道:“大人不妨解开我的双手,我示范给大人看?” 央吉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揣摩她话中的真假。 “我已身在大人的军营,这方圆十里都黑灯瞎火,我跑是跑不掉的。大人怕什么?”宋温惜问。 央吉想了想,也有道理。 于是,他对仓熊扬了扬下巴:“去,解开他的手。” 仓熊抽出匕首,不甘不愿地一刀割断束缚着宋温惜的绳子。 宋温惜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走到一个小兵面前,问:“你的剑,可否借我一用?” “你做什么?”央吉不满地皱眉,一脸防备。 她并没有回答,而是对央吉道:“大人,可否麻烦大人将长枪举好?” 央吉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想着军营中这么多人,总不可能让她逃了,于是还是照做。 宋温惜接过小兵递来的剑,掂了掂。这剑虽然不够锋利,也不怎么轻便,但勉强够用了。她拿着剑,朝央吉走去。 “大人,准备好了吗?”她问。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88节 央吉细长的眼睛微眯,点了点头。 待央吉架好姿势,宋温惜狠狠地一剑砍向长枪。 只见长枪顿时劈成两截,长枪尖锐的头掉落在石子地上,立刻变得痕迹斑斑。 “这……这是怎么回事?!”央吉又慌又怒,连忙仔细查看断掉的横截面。 “这……这不是牛筋木?!这只是……只是普通的木头??”央吉一眼就察觉到不对劲。 宋温惜冷笑一声:“正是。” “怎么可能……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央吉不可置信地冲到那堆已经从马车上卸下来的兵器前,跪在地上一一检查着里面的兵器。 “这剑……这剑只是普通的铁……” “这盾牌……怎么会这么脆……” “都是破铜烂铁……都是一堆……破铜烂铁!!!” 央吉崩溃地跪在地上怒吼。 “穆珈勒!!!” 央吉暴怒起身,走到宋温惜面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混蛋!穆珈勒怎么会大费周章运这么一堆破铜烂铁回来!一定是你们捣的鬼!” 宋温惜嘴角被牙齿勾破,渗出殷红的鲜血。 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央吉的军营外,便传来了微弱的马蹄声。 “央吉大人!突然有军队朝我们军营的方向来了!”便楼之上,正在戒备的小兵扬声喊道,然后重重锤响了警戒的鼓声。 一时间,鼓声四起。 众人被远处来势汹汹的马蹄声吸引,一时间忘记了宋温惜。 宋温惜握紧了手中的剑,立刻将剑架在了央吉的脖子上。 “全都不许动!”她扬声道。 西刺和仓熊回过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宋温惜的剑抵在央吉的喉咙处,她稍一用力,央吉的脖子便渗出血来。 “你好大的胆子!!!”央吉暴怒,青筋暴起。 第321章不由自主 远处的马蹄声渐近,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央吉大人!来者不善,好像是……是那个林策!!”一个小兵跑过来汇报。 待他看清他的央吉大人被宋温惜拿到抵住喉咙后,长大了嘴,顾不上马上就要冲过来的敌军,一时间愣在原地。 林策怎么会来?宋温惜愣了一瞬。将近四十里地,他们竟然能这么快就找来? 央吉眼神一暗,他一拳挥开宋温惜持剑的胳膊,然后重重一脚踹在她的胸口。 央吉力气太大,宋温惜被踢翻在地,她的胸腔一阵闷痛,几乎喘不上气来。央吉又踩在她的手上,逼她松开了剑。 “把他给我抓起来!”央吉命令道。 两个小兵立刻上前,控制住了宋温惜。 央吉捡起她掉落的剑,面容阴森地走到宋温惜面前。 他学着宋温惜的样子,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声问:“你是不是和林策串通好的?假意被我抓来,实则帮他们找到我们扎营之地!” 冰冷的剑刃让她一颤,她冷笑一声:“央吉大人此时还有闲心审我?我们林将军马上就要到了,央吉大人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逃走吧。” 她并不知道林策会出兵来寻她。原本,她扯东扯西,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想要找个机会逃出去罢了。 可现在看来,她被抓走,反而让珈岚人暴露了行踪。 “逃走?”央吉眼底迸发出杀意,他嘴角微微勾了勾,冷声道,“我为何要逃走?我不是还有你吗?” 下一刻,央吉已经粗暴地押着她来到了军营大门前。 那一队兵马停在珈岚人的营帐前。烟尘散去,看清了马背上来人的面孔,宋温惜心一紧。 马背上,晏望宸手持长剑,银色的铠甲在夜中泛着寒光。他嘴唇紧抿着,浑身都散发着逼人的杀气。 他远远地看到宋温惜被央吉押着,瞳孔骤缩,咬了咬牙。 “来人竟然不是林策?”央吉低声嘟囔道。 “央吉,我的人已经包围了你的营地,你的算盘已经落空!还不快束手就擒,朕可以饶你不死!”晏望宸勒紧了缰绳,扬声道。 央吉嚣张地大笑:“笑话!小皇帝,你看清楚了,你的四弟在我手上!你若是不想他死,就让你的人让开!” 说着,他手中的剑便抵在宋温惜的喉咙处。 晏望宸眼底掀起翻天倒海的怒意,他死死盯着那把剑。但下一瞬,他表情忽然一松,笑道:“央吉大人,你莫非是被人骗了?你手中之人并非朕的四弟。” “不可能!”央吉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温惜。 他蹙眉打量了她一番,却发觉宋温惜同晏望宸长得确实不像。 人人都说,裕王有七八分像当今天子,可眼前这瘦小的男子,鼻子眼睛嘴巴,没有一个地方像。 央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恼怒地对宋温惜吼道:“你骗我?!” 宋温惜脖间一痛,她意识到,脖子大概是被央吉的剑划破了皮。 “你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他们趁机赶来救你!”央吉气急败坏,将她揪到身前,自己躲在后面,“小皇帝!有本事你就冲进来!只要你踏破我们的营地大门,我就杀了他!” 晏望宸眼神迸发出杀意,但他却浅浅一笑,道:“快动手吧,只要你杀了她,朕就踏平你这营地。” “你……”央吉有些迟疑。 手中这人不是皇亲国戚,看晏望宸的脸色,似乎连个重要的人物都不是。可是这么普通的人,又怎么会睡在晏望宸的房中? 他正想着,“嗖嗖”几声,便楼上正拉弓对准晏望宸的小兵被射中,发出一声惨叫后,从便楼上坠落下来。门口的守卫也被箭射中,倒在地上。 宋温惜一惊,是林策!林策不知道埋伏在哪里,解决了营地大门的威胁。 晏望宸勒了勒缰绳,马扬起前蹄。没了弓箭手的威胁,他毫不犹豫地冲向营地的大门。 “央吉大人,我们还是快——”西刺还未说完一句话,就被冷箭射中胸口。 他低头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直直地倒了下去。 “西刺!”仓熊哀嚎一声,“我跟你们拼了!”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便冲向晏望宸。 “噗”的一声,一支箭射在他厚实的后背上,他举着刀,晃了晃,同西刺一样,倒了下去。 央吉慌了神,他咬了咬牙,低声对宋温惜道:“就算我们全军覆没,老子也要你陪葬!”说着,架在宋温惜脖间的剑微微一动。 可他还未来得及划破她细嫩的脖颈,马背上的晏望宸便已经大力将剑掷了出来,闪着寒光的剑发出破空之声,重重插在他身上。 央吉皱着眉,喉咙痛苦地发出“咔咔”的声音。他嘴里喷出鲜血,溅在宋温惜的脸上。他眼神空洞,直直地跪。,剑抵在地上,支撑着他的上半身,让他即使死了也无法倒下。 “沈温淮!”晏望宸飞身下马,冲到她身边。 他一脚蹬在央吉的背上,一手拔出了他身体里的剑。 “跟我走!”晏望宸一手拉着她,一手牵住缰绳稳住马匹,想要让她先上去。 可是不知哪里冲出来一个胆大的珈岚小兵,朝着晏望宸一剑挥来。 “你——”晏望宸惊诧的声音响起。 等宋温惜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挡在了晏望宸身前。 小兵那一剑,划破了她的后背,她的发冠也掉落下来。束胸被斩断,乌发也散落在肩头。 小兵似乎是没想到宋温惜会挡下这一剑,他连连后退,被林策射来的箭击中,倒了下去。 宋温惜背后一阵剧痛,倒在了晏望宸的怀中,她痛得几乎要昏厥。 “陛下,沈世子他——”林策匆匆赶来。 他瞥见了宋温惜背后的伤,和披散的头发,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林策,收尾的事情就交给你,这里的人,一个不留!”晏望宸迅速地吩咐道。 怀中的人愈发沉,似乎真的昏死过去。 “别睡,醒醒!”晏望宸搂紧宋温惜,咬牙道。 他用力地将她托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 黑色的战马飞速地穿梭在夜色之中,驮着两人,朝着他们营地的方向奔去。 第322章女子身份 朦胧间,宋温惜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趴在床上,手脚麻木。后背一直在灼烧,让她发出痛苦的低吟。 好痛,曾经被宋家的人拿藤条鞭打的时候,都不曾这么痛。 “你要干什么?!”一个男子怒声道。 “……陛下,这衣服不脱下,臣无法为她疗伤啊!”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男子说:“剪开。但你若是医不好她,朕定叫你人头落地!” “是!” 紧接着,“嘶拉”一声,她后背一凉。冰凉的剪刀微微触碰到她的后背,让她微微有些颤抖。 下一瞬,什么药膏洒在了她的背上,一阵剧烈的烧灼感袭来。 宋温惜挣扎着发出惨叫,她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沈世子,忍着些,麻沸散起效就不会疼了!”那苍老的声音说。 可是宋温惜根本忍不住,疼痛让她不断挣扎。 “陛下,臣……臣需要给沈世子消毒……她这样挣扎,臣无法……” “朕来按着,你只管疗伤。”那男子说,“林策,按住她的双脚。”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89节 “是。” 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布,堵住了她的叫声,也防止她咬伤自己。她的肩头和双脚都被人按住,再也挣扎不得。 可背后的剧痛并未停歇,她忍不住哭喊出声。 “很快就好了,忍忍。”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朕不该让你涉险,都是朕的错……很快就好了……” 她疼得大汗淋漓,拼命想要逃离魔爪,却动弹不了分毫。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她昏了过去,陷入一片黑暗。 …… …… 宋温惜感觉自己好像沉睡了很久。 她总是听到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对她喃喃自语,可她意识模糊,总是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 睡睡醒醒,不知过了多久,她闭着的眼睛感受到了一丝光亮。 她手指只是轻轻动了动,便被人抓住。 “小惜……你醒了?”梦中那道低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小惜?这名字似乎好久没听到了。 从前,她的姨娘总是这样叫她,后来,那个人也这样叫…… 可是…… 宋温惜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昏暗的光线仍旧让她觉得刺眼。 她又闭上了眼,想再睡一会儿。 “小惜!”那人又叫道。 宋温惜被他这样一叫,忽然清醒过来。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不对劲,为什么,为什么眼前的晏望宸会一脸温柔地叫她小惜? 晏望宸看上去似乎没休息好,脸上胡茬都长了出来。他的发髻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地束好,此时却有些凌乱。 他们似乎仍旧身处军营。此时她正侧躺在晏望宸的床上,浑身沾染着浓郁的药味。 背后的剧痛又袭来,她头脑发沉,来不及思索过多,皱了皱眉,又闭上了眼睛。 是梦吧,虽然很真实,可一定是梦。 毕竟晏望宸曾经无数次在她梦中唤她小惜。 他怎么会认出她来呢?她潜伏了这么久,他都没有认出她…… “不要睡了,你睡了很久了。”晏望宸耐心地叫道。 等等,这难道不是一个梦? 他为什么叫她小惜?为什么手上温热的触感这么真实? 宋温惜强撑着睡意,再次睁开了眼睛。 她想起身,一动便牵动了背上的伤。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疼痛让她愈发清醒。 “别乱动,你的伤很重。还好边疆天气寒凉,不容易感染。”晏望宸按住她的肩道。 伤? 宋温惜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 对了,先前她被珈岚人掳走,然后……然后…… “我睡了多久?”宋温惜皱了皱眉,一开口,嗓音嘶哑无比。 “一天一夜。”晏望宸回答道。 他的凤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沈温淮……你为何要替我挡剑……”他喃喃地问道。 这一次,宋温惜彻底清醒了。 他叫她沈温淮,不是小惜。看来,方才她迷迷糊糊,听错了。 至于为什么挡剑…… 她那时的动作,根本没经过思考,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臣……臣为陛下挡剑,不是应该的吗?”她含糊其辞道。 晏望宸的脸色却沉了下来:“沈温淮,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你的命,对朕来说,也很重要。” 他深深叹了口气,道:“以后不准再做这么鲁莽的事情了!” 宋温惜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 “谁让陛下那日突然离开了营帐,否则,臣也不会被掳走。”她忍不住埋怨道。 晏望宸微微蹙眉:“那日朕是和林策去商议攻打珈岚的计划,谁知再回来时,你就不见了!” 宋温惜僵硬地保持着侧躺的姿势,问:“那……陛下,央吉的余党,都清扫干净了吗?” “自然。”晏望宸眉宇间又闪过一丝戾气,“央吉敢伤你,朕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只不过……” 晏望宸蹙眉看着她,眼底是深深的忧虑:“你身负重伤,束胸被剑斩断,发冠也掉落。当时那么多士兵在战场上看着,你女子的身份,终究是瞒不住了。” “什么?!”她强忍着痛意,坐起身,“怎么会这样……” “当心伤口!”晏望宸见她逞强坐了起来,连忙上前扶起她。 “他们……他们都知道了?”宋温惜恐慌地问,“林策和那些士兵……” “是。”晏望宸沉声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一次,恐怕朕也无法帮你遮掩了。” 宋温惜觉得他这笑意莫名其妙:“陛下笑什么?” “朕笑……从此之后,你再也无需男扮女装,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朕的寝殿。”他微微一笑,道。 “陛下,臣……这翰林学士的位置……”宋温惜担心自己的身份曝光,会影响她的仕途。 毕竟女子做官并无先例,如果满朝文武都抗拒她这个女子为官,恐怕…… “放心,这事……等朕回了都城,自然会处理。”晏望宸打断了她的思虑,“眼下最重要的,是与珈岚的战役。” 第323章得到一个承诺 宋温惜想要问他准备如何部署,可她微微一动,身后的伤就一阵剧痛。 “别乱动。”晏望宸按住她的肩头。 “陛下,穆珈勒呢?是他出卖了我们,暴露了扎营的位置。”宋温惜焦急道。 “朕怎会不知?你昏迷期间,朕就已经将他抓起来了。他与珈岚人暗通书信,朕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现朕并不知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他回答道。 “那……央吉的那些余党……”她又问。 “杀光了,一个不留。”晏望宸道,“只留下了那些人的衣裳和马匹。” “衣裳留着有何用?”她不解。 “央吉既然领命来突袭我们,必然要回去复命。我们的人,若是换上他们的衣服,便能轻易混进他们的城。”他解释道。 “陛下,沈世子该擦药了。”军医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 晏望宸身子一僵,他起身,撩开帘子,对军医道:“给朕,朕来上药。” “诶……这……”军医有些犹豫。 他还想往帐篷里瞥一眼,看看那个女扮男装的沈世子,却收到了晏望宸警告的眼神。 “是,臣这就走。”军医连忙将药膏交给晏望宸,便退了下去。 晏望宸转过身,端着药膏和包扎的东西,朝宋温惜走了过来。 宋温惜拉了拉衣领,轻咳一声道:“陛下,臣不敢劳烦陛下,不如还是让军医来吧……” 反正都已经暴露了女子的身份,也不担心别人会识破了。 “休想让别人看你的身子。”晏望宸声音暗哑,“趴好,朕给你上药。” 宋温惜抿了抿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趴在床上:“臣没记错的话,先前可是军医替臣疗伤。” “那是迫不得已,只那一次便够了。如今只是要上药,朕也会。”晏望宸轻轻地帮她脱下轻薄的白色里衣,剪开了军医包扎的绷带。 她白皙的背上,此时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渗着血。 晏望宸眉心微蹙,心中一阵抽痛。 他抿着唇,将药膏涂抹在她后背。宋温惜感觉到背上一阵冰凉和刺痛,她咬着牙,忍着背上传来的烧灼的痛意,一声不吭。 “疼,为何不叫?”他停下手,声音里带了一丝心疼。 “臣若是叫得太大声,岂不是要让大家都知道,陛下上药的技术不好。”她轻笑道。 晏望宸眼里浮起一抹愧疚:“朕那晚不该将你一人丢在帐中,害你被错认成朕。不然,你也不会受伤。” 宋温惜咬着唇,思忖片刻,犹豫地开口问道:“陛下,臣可否借此机会,要一个奖赏。” 这件事,她其实琢磨很久了,就差一个契机。 “你说。”晏望宸耐心地听着。 “希望陛下,可以给臣一个免死金牌。”她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晏望宸的脸色。 见他微微蹙眉,她连忙又道:“当然了,臣不会做什么杀人放火,大逆不道之事。只是……若是臣有一天犯了错,还请陛下……不要杀臣。” 晏望宸忍不住笑了一声,问:“你为何总觉得朕会杀了你?你欺瞒女子身份,混入朝堂,朕都未曾动过你一根汗毛,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可是,那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沈温淮,是淄阳王的义子,是状元,是翰林学士。 若他知道她就是宋温惜,他还会放过她吗?若他知道小鱼是他的孩子,他会放任小鱼活在这世上吗?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90节 而且,她可还算计了他,让他误以为沈悦怀上了他的孩子。 可这事早晚要揭穿,他若是查到是她布的局,未必还会让她留在宫中。 宋温惜抿了抿唇,问:“陛下,臣以命相救,陛下直言,可否允臣这一承诺?” 晏望宸凤眸微微眯了眯,然后直爽地道:“好,朕答应你。” 得到了他的承诺,宋温惜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 晏望宸见她神色微微松了下来,冷笑一声,为她擦药的手一顿,问:“该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臣不敢。”宋温惜连忙道。 晏望宸眸子里闪过一丝怀疑,但还是耐着性子帮她擦完了药。 “朕帮你包扎。”晏望宸拿起白色的绷带,想要扶她起身。 包扎?可她现在上半身未着寸缕,这样包扎,岂不是很尴尬? 见她不动,晏望宸挑眉问:“怎么?难道你想就一直这样晾着?” “就不能……麻烦公主来帮我换衣裳?”她问。 “晏时鸢?她毛手毛脚的,再让你伤得更重怎么办?”晏望宸说着,朝她伸出了手。 再犹豫似乎就显得矫情了,宋温惜咬了咬牙,支起身子。她抬手遮住胸前的春光,视线瞥向一边。 她感觉自己现在仿佛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晏望宸喉结滚动了一下,移开了视线,将绷带小心地穿过她的腋下,绕到后背。 两人靠得很近,他身上的檀木香混合着她身上浓郁的药味,难分彼此。 绷带一圈圈地绕过她的前胸,她不得不放下手。晏望宸的大手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胸前,让她忍不住微微发颤。 “疼吗?”他低声问。 “不疼。” 和上药想必,确实没那么疼。他包得不送不紧,不会勒得她喘不上气,也不至于不牢固。 终于,晏望宸在她胸前打了个结,才算包扎完成。 他又帮宋温惜穿好了衣裳,看着她又重新侧躺下,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察觉,他额头竟然冒出细密的汗珠。 “你可有什么想吃的?”他又问。 宋温惜摇了摇头:“陛下不必忙碌了,臣不饿。” “沈温淮!”晏时鸢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 “你们两个在帐篷里没干什么坏事吧?本宫可要进来了!”她故意大声说道。 宋温惜顿时红了脸。 “晏时鸢,你要进就快点滚进来!”晏望宸蹙眉怒声道。 晏时鸢这才从帐帘中探出一个脑袋,打量了一番两人,冷哼一声:“本宫怕你没人性,这个时候还要如狼似虎,不放过本宫的阿淮。” 说着,她走了进来,对晏望宸道:“本宫有话要跟阿淮说,你出去候着吧。” 第324章差点私奔 敢这么跟晏望宸说话的,恐怕只有晏时鸢。 可是皇姐发话,他也没什么脾气,于是只能脸色很差地走出了营帐。 走出去他才发现,外面一堆小兵正偷偷往他的营帐里瞟,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他们虽然正在练拳,可心思都不在拳法之上,倒是对晏望宸账里的人更感兴趣。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林策!” “臣在!”林策连忙朝晏望宸跑来。 “马上就要攻打珈岚,可眼下军队毫无规矩,松散混乱!朕命你今日练兵,整顿军风!”晏望宸怒声道。 “是!”林策应道。 小兵们顿时收回眼神,再也不敢三心二意。 营帐中,晏时鸢和宋温惜也听到了晏望宸的话。 晏时鸢咂了咂嘴:“你看看,给外面那些小兵好奇的,恨不得一个个冲进来把你宋温惜当猴围观。” “为什么?”宋温惜微怔。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他们刚知道,堂堂沈世子竟然是个女子啊!”晏时鸢道,“你不知道吧,你是女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军营。” 她刚刚才听说。 宋温惜抿了抿唇,抬眸看向有些幸灾乐祸的晏时鸢,问:“这么说,林将军也知道了?” 晏时鸢的笑容一滞,淡淡“嗯”了一声:“他知道了。” “这么说,先前我们假意要成亲的事……” “自然也知道了!”晏时鸢撇了撇嘴,“他还说,有空要亲自向你道歉,之前不知道你是女子,他对你,凶了些。” “倒也不必道歉……”宋温惜一直都知道,林策是个好人。 先前对她有敌意,不过也是因为在乎晏时鸢。 “你的伤可好些了?那日你回来,后背血淋淋一片,吓坏我了。”晏时鸢捂住胸口,“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吓人的晏望宸,他把你送回来之后,又回去把珈岚营地的所有人都屠杀殆尽了。” 宋温惜一怔,她知道那个营地的人全被歼灭,可她不知道,他竟然回去了。 晏时鸢又道:“他再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身上还有好多伤……” “他也受伤了?”宋温惜诧异道。 可是他在她面前,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适。 “他没说吗?他回来的时候,手臂上一道很深的刀伤。”晏时鸢道,“听林策说,是被一个假死的士兵偷袭的。” “他没说……”宋温惜喃喃道。 “对了,如今你女儿身暴露,日后要如何在宫中留下来?”晏时鸢蹙眉道,“沈悦的事情,还没结束,若是你在此之前被赶出宫……” “陛下说他会想办法。”她也有些发愁。 原本想着珈岚的事情结束,她便能专心对付沈悦。可眼下女子的身份暴露,恐怕回到都城,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不怕,那帮老臣若是敢说什么,本宫帮你治他们!”晏时鸢坐在她床边,握住她的手,“温惜,你早就知道,晏望宸并没有真的将我送去和亲,是不是?” 宋温惜身子一僵,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公主,你都知道了?” “如今穆珈勒都已经被关起来了,我还能不知道?林策是你被掳走那日才知道的,你可知,晏望宸那日为何会突然离开自己的营帐?”晏时鸢微微一笑。 “为何?” “其实,那日林策原本是要带我私奔的。” “什么?!”宋温惜惊得支起了上半身。 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她一阵龇牙咧嘴。可还是诧异道:“林策居然敢带你私奔?” “我也没想到!”晏时鸢一时间羞红了脸,“他偷偷潜入我的营帐,让我跟他走。说他决不能看着我嫁入珈岚,被那珈岚的王糟蹋。” 宋温惜撇了撇嘴,道:“那他为何不早些动手,非要等快到了临川城?” “他说,若是在都城逃走,晏望宸很快就能找到我们,可若是在临川城逃走,临川城地势复杂,晏望宸也并不熟悉,一时半会儿,怕是追不上我们。”晏时鸢娇羞地说。 宋温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林将军藏得挺深啊。” 虽然她早就知道林策心里有晏时鸢,可她没想到林策竟然敢私奔。 “那你们怎么没走成?”宋温惜问。 提起这个,晏时鸢一脸嫌弃的样子:“还不是晏望宸,多管闲事。他察觉到了林策的不对劲,所以那晚林策带我从帐中出来,就撞见了晏望宸守在我的营帐门口。” “他对林策说了所有计划,包括后续并不打算真的将我交给珈岚王,只是做做样子,让他们掉以轻心罢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他一离开,你便被人掳走。” 宋温惜叹了口气:“所以,那一晚上,只有我一个倒霉蛋?受了伤,还泄露了身份。” “话也不能这样说,你这也不是因祸得福,不用天天被林策瞪着了。”晏时鸢偷笑道。 “原来,你知道林策每天都一副想要宰了我的样子?”宋温惜愕然。 “我自然是日日都观察着他,和你在一起才能看到他吃醋的样子,所以我才总是故意粘着你啊。”晏时鸢笑道。 好好好,她听懂了,她是给他们二人助兴的。 “聊够了没有!”晏望宸撩起帘子,不耐烦地对晏时鸢道,“聊够了就出去,她要休息了。” 晏时鸢的笑容敛去,瞪了晏望宸一眼:“扫兴,本宫这就走!” 她又对宋温惜温柔道:“你好好养伤,别的不用操心。” 说罢,她起身离开了晏望宸的营帐。走之前还不忘冲晏望宸“哼”了一声。 “早知道就不让她知道和亲之事是假的,看她哭哭啼啼的,才更有意思。”晏望宸边说边走到宋温惜床边。 “她知道了也好,公主许久没这么开朗了。”她轻笑道。 一路上晏时鸢郁郁寡欢,和晏望宸斗嘴的心情都没有,宋温惜看了也觉得胸闷。 此时她才又恢复了活力,也有精力调侃别人了。 晏望宸沉默半晌,在她床边坐下,缓缓道:“沈温淮,朕方才思来想去,觉得唯有一个办法能将你留在宫中。” 第325章保陛下平安归来 “什么办法?”宋温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等回了都城,封你做朕的皇后,可好?”晏望宸问。 他声音发紧,喉咙微动,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91节 “什么?!”这次是她诧异的疑问。 两人沉默地对峙半晌,宋温惜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提出这个建议,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虽然她已经得知自己是淄阳王的亲女儿,可别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在别人眼里,她恐怕就是淄阳王收养的野丫头。 更何况,她这么费尽心思考入宫中,不是为了做皇后的。 或许是她显得太过惊愕,他缓缓解释道:“经过那一晚,众人皆知你救朕有功。” 他顿了顿:“何况你又曾平定水患,在翰林院又镇住了那几个老臣。若朕封你为后,想必众臣不会有什么异议……” “等等……”她打断了他的话,只觉得背后的伤又开始灼痛。 就算是皇后,一样要面对后宫的妃嫔。那里面又有多少沈悦,多少赵迟语? “陛下,臣无意入后宫。就算是六宫之主,也不行。”她淡声道 “况且,臣乃未婚生子,怎么可能带着小鱼做那后位。”她提醒道。 或许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拒绝,又拒绝得如此干脆。晏望宸瞳孔一缩,睫毛微微颤了颤。 他忽然想起,她对他们这段关系的定义是偷情,胸中又是一阵闷痛。 晏望宸嘴唇微微有些紫,看得宋温惜一惊。 他捂着胸口,眸色暗了暗。 宋温惜以为他会威逼利诱一番,可他却微微勾了勾嘴角,沉声道:“既然你现在还不愿意,那就等回到都城再说。” “这两日,我们就要伪装成央吉的队伍,潜入珈岚。你与晏时鸢留在这里,朕会让人看守好这处营地。”他说。 宋温惜抿唇道:“陛下御驾亲征,千万要小心。” 说不担心是假的,珈岚这一仗,并不好打。如今,人已经是机关算尽,就等天时地利。 不知道天会不会助晏望宸。 “你担心朕?”晏望宸捂着胸口的手放了下来,轻轻撩开她脸上的发丝,“还以为,你会对朕不闻不问。” “臣关心陛下,也是职责所在。”她避开了他的手。 宋温惜摸了摸手腕上穿着几枚铜钱的红绳,她想到了香芙。 一路走来,她带着恨,带着不甘,带着委屈,说不清多少是为香芙,多少是为自己。 虽然她因为沈悦,而疏远晏望宸,可她还是希望他平安。相信香芙也是。 于是她解下了手链,递给晏望宸,道:“陛下,臣一向男装,不曾戴什么首饰,唯有这个铜钱手链。它陪伴臣数年,是臣的寄托,也保臣平安。” 她将这红绳系在晏望宸手腕上,红绳有些短,他勉强能戴。 “希望它能保陛下平安归来。”宋温惜十分虔诚地说道。 晏望宸望着她轻柔的动作,一直没有阻止。见她系好,抬起手腕看了看,紧绷的唇角微微绽放一丝笑容:“把这保平安的红绳给了朕,你该怎么办?” “臣有陛下的人保护,臣不怕。”宋温惜答道。 晏望宸想了想,将他身上随身戴着的那枚玉佩取了下来,塞到她手中。 “陛下这是……”她喃喃问道。 她记得这玉佩,曾数次被他送到她手中。可最终又都还了回去。 “朕的玉佩,交给你保管。”他握紧她的手,道,“在军营中好好养伤,朕很快……就会回来。” …… 出征之日,丑时,宋温惜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想到军营门口送行。 晏时鸢扶着她,缓慢地朝大门走去。 她原本没想去,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让她忍不住想要去门口看他一眼。 “公主,走快些,快赶不上了。”她催促道。 “不是本宫不想快,你瞧你这伤,也走不了多快啊!”晏时鸢也心急。 几日林策要随晏望宸一同上战场,她也担心得睡不着觉。此时她恨不得丢下宋温惜,直接跑到门口。 晏望宸今日一身戎装,银黑色的铠甲在月光之下闪着寒光,黑色的披风被晚风吹起。他带着同样银黑色的头盔,月色之下,看不清面容。 他挺拔地坐在马背上,远远便看见了宋温惜被晏时鸢扶着走过来。 宋温惜长长的黑发并未梳任何发髻,只是全都捋到一侧。她的面色因为背上的伤,而微微发白。 她的嘴唇也被咬得发白,一袭简单的白衣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清瘦,仿佛马上就要被风吹走。 临近临川城,晚风刺骨的寒凉。 晏望宸立刻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宋温惜面前,蹙眉问:“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冷,为何不多穿点。” 说完他就想到,她后背的伤还未痊愈,穿不了厚重的衣裳。 “你可看好她,本宫要去同林策说两句话。”晏时鸢不愿在旁边杵着碍事,毕竟,她也有想见的人。 林策今日换上了珈岚人的衣服,没想到竟十分适合他原本就硬朗的轮廓。 此时,林策已经看见了晏时鸢,他伫立在自己的战马旁,朝她微微一笑。晏时鸢立刻迫切地大步朝林策走去。 林策望着她,眸中闪动着点点星光。待晏时鸢走近,还未等她说什么,他一把揽住她的腰,便吻了上去。 整装待发的队伍立刻响起了起哄的声音,原本好奇地盯着宋温惜看的士兵们,此时目光都落在林策身上。 他们的大将军忍耐了一路,在出征前倒是如此大胆。 待林策放开晏时鸢,晏时鸢的脸已经变得绯红无比。林策将她搂进怀中,低声说着什么。 晏望宸歪着头看着林策搞这一出,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嫌弃。 他收回看热闹的目光,轻笑一声,低下头问宋温惜:“不如我们也……” 宋温惜原本怔怔地看着远处的二人,心中有些感动。可眼下听晏望宸这么说,她连忙羞赧地推了他的胸膛一把。 林策这一吻,是一吻定情,是告白。 他们二人当众亲吻算怎么回事。 第326章内忧外患 晏望宸被她拒绝,也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 他扬了扬他的手腕,道:“朕会好好保护好它。” “陛下好好保护自己才是。”宋温惜瞪了他一眼。 “好。朕答应你。”他柔声应道。 “陛下,该出发了。”林策走过来,催促道。他面上已经没了方才的柔情,变得严肃起来。 晏望宸点了点头,对宋温惜道:“朕走了。” 说罢,他转过身,抬脚便要往自己的战马走去。 “等等。”宋温惜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披风一角。 晏望宸回过身,问:“怎么了?” 宋温惜咬了咬唇,轻声道:“我在这里等着陛下平安归来。” 晏望宸闻言,笑了起来,轻声道:“好。” 晏时鸢和宋温惜并肩站在军营大门口,看着晏望宸和林策带着兵马远去。 直到最后一匹马也消失在黯淡无光的黑夜中,晏时鸢才叹了口气,道:“看了一眼,也踏实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宋温惜又一点一点挪回营帐中。背上灼烧的痛,让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又疼了?我跟你说不可以乱跑,你还不听。快爬下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晏时鸢说着,便要解她的衣带。 她看见了宋温惜腰间的玉佩,手一顿,问:“他将这玉佩,给你了?方才我还看他手腕上带着你的铜钱红绳,你们这是……交换定情信物了?” 宋温惜脸微微发热,道:“不过是互相保平安罢了。” 晏时鸢瞥了她一眼,一边帮她宽衣,一边道:“保平安?这么重要的玉佩,交给你,你竟认为,他只是希望你平安?” “这是父皇特意为他打造的,精雕细琢,仅此一枚,他这是在向你表达心意!” 宋温惜轻笑一声:“可这玉佩,他先前给过宋温惜,如今又给了沈温淮,就算是心意,大概也是三心二意。” 晏时鸢挑眉:“可是,你宋温惜,就是沈温淮啊。” “不一样。”她摇了摇头,“他心里,恐怕早就没有宋温惜了。” 他虽然偶尔会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喊她的名字,可……顶多是愧疚罢了。 “宋温惜,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别扭。”晏时鸢干脆地说道。 宋温惜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总是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口是心非,又有什么意思?”晏时鸢将她的外袍放在一边,又脱下她的里衣,查看包扎的地方。 “哎呀,果然有些渗血,你快趴下,莫要乱动了。”晏时鸢将她扶上床。 宋温惜乖乖地在床上趴下,她心中回荡着晏时鸢方才的话,咬了咬唇,道:“我不似公主,天塌了也有人顶着。我自小便学会审视度势,看人脸色,自然行事要小心翼翼。” “那不一样,宋温惜,你是害怕,你是不敢。”晏时鸢轻而易举地戳破她,“你怕和他在一起会受伤,你怕再遇到沈悦那样的对手。所以即使你一直被他所吸引,却也一直抗拒他。” 宋温惜被戳中心事,她抿了抿唇,问:“害怕,又有什么错。” 晏时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将茶杯重重地放在圆桌上,道:“害怕不是你的错,可是逃避是你的错。你分明是心悦于他,为何总要将自己的真心藏起来?” “宋温惜,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更爱自己?” 宋温惜被她问得一愣。 更爱自己?显然是的。爱人者必先爱己,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可是,她为了保护自己,常常让晏望宸难过,也是事实。 晏时鸢见她不说话,便在她床边坐下,缓缓道:“我想,你这次从绝情峰回宫,大概也不完全是为了报复沈悦。” “你其实……一直也没有放下他,是不是?”她问。 宋温惜沉默着,像是默认了这件事。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92节 “宋温惜,我虽然常常骂我这个傻皇弟,可事实上,我也了解他。”晏时鸢双手撑在床上,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道。 “他的母妃曾经被皇后欺压得厉害,身子也被折磨得犹如风前残烛。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很讨厌后宫那么多妃嫔。” 宋温惜抿了抿唇:“可是,他的后宫还是选了许多妃嫔。” “那都是丞相和镇国公塞给他的。先是闫文静,再是沈悦,他们想做什么,你不懂吗?”晏时鸢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先前晏望宸根基尚浅,朝中没有几个是自己人。如今,若是打下珈岚,没了外忧,才可安心解决内患。”她缓缓道。 內患?说的是丞相和镇国公?还有站在他们背后做傀儡的文臣们?他们就好像一棵大树,根系错综复杂,难以连根拔起。 他究竟,要掌握多少他们的把柄,才能将这二人剔除朝堂? 晏时鸢见宋温惜沉默地趴在床上,似乎在琢磨她说的话。 她微微叹息一声,道:“先前,我因为林策,忧心难眠,无暇顾及你与晏望宸的事。可今日他上战场,你正好想清楚,日后究竟准备如何。” “你终有一天,会复了仇,完成了心愿。可是,那之后呢?”她问。 宋温惜默默地听着晏时鸢的话,她上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还是她刚知道她是宋温惜的时候。 “我啊,先前是太过于坦诚,一点心思都藏不住。喜欢林策,便将林策绑来身边,也不在乎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后来,他厌恶我,疏远我,我才知道,其实我也是更爱自己的。” “好在,他原谅了我。直到我被送来和亲,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意。”晏时鸢说着,唇边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方才他说,这次他若是平安归来,再也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心。他会向晏望宸请求赐婚于我二人。” 宋温惜闻言,微微一笑,道:“恭喜郡主得偿所愿。” 晏时鸢瞥了她一眼,道:“至于你,这些事,你最好在他们回来之前,就想明白。”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忧心忡忡地说。 “谁知道呢,快则两三个时辰,慢则一夜。”晏时鸢道, 他留给她多少时间缕清思绪呢? 想到晏望宸今日身穿戎装的样子,她胸口发紧,一阵阵地心慌。 第327章“央吉大人”回来了 夜已深,可宋温惜和晏时鸢都毫无睡意。两人都窝在晏望宸的营帐中,一个趴着,一个来回踱步, “公主,你可知他们今晚竟是怎样的计划?”宋温惜问道。 晏望宸并未同她详细说攻打珈岚的计划,此时她心中也忐忑不安,有一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力感。 “林策和我说了一点。听说,晏望宸和林策会兵分两路,林策化妆成央吉的样子,叩开珈岚的城门……届时,晏望宸再借此机会,冲进珈岚城。”晏时鸢停下脚步,在圆桌旁坐下。 “可林策长得与央吉并不像,他如何能让城门守卫相信他就是央吉?”宋温惜疑惑道。 晏时鸢托着腮,道:“你能易容,别人就易不得?林策早就都准备好了。” “可是,他们只带了八百轻骑,如何能拿下珈岚城池?”宋温惜支起上半身,问。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个时辰,士兵最是松散困顿的时候,恐怕也来不及细细核查。”晏时鸢说着,打了个哈欠。 “公主若是困了,就来床上睡一会儿吧。”宋温惜邀请道。 “不行,他们或许很快就能回来,我要第一时间,去门口迎接他们凯旋。”话虽如此,晏时鸢的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手撑着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宋温惜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微微一动身上就一阵剧痛,也无法起身为快要睡着的晏时鸢披一件衣服。 宋温惜从怀中掏出晏望宸给她的那枚玉佩。 “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她喃喃自语道,“保佑今夜他们能平安回来。” …… 珈岚城的城门楼上,守卫城门的小兵们虽然都睁着眼睛,可只要烛燕大人一转身,他们就都昏昏欲睡。 听说这两日来和亲的公主已经到了临川城附近,央吉大人带着一小队人马,去劫了载着精炼兵器的马车。 烛燕大人说,若是得了那些兵器,珈岚就能攻下临川城,一路打到他们的都城! 众人都等着央吉大人的好消息,算算时日,应该差不多了…… “报!央吉大人回来了!” 突然,一声响亮的吼声震醒了所有人。 小兵们浑身一震,都勉强打起了精神,朝城门楼下望去。 只见“央吉大人”果真骑着马,带着一队身穿珈岚战袍的弟兄们往城门走来。小兵们都兴奋起来,不禁接头交耳,窃窃私语。 “快给央吉大人开门!”有人喊道。 “等等!”烛燕扬声阻止了下面准备开门的小兵。 众人皆是一顿,看向烛燕。他穿着一身银红相见的铠甲,在夜色中神色犹豫。 “不是说,央吉回来之前,会派人回来通报,为何他直接回来了?”烛燕看着那队渐行渐近的兵马,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烛燕原本是萨疆的一个小兵,萨疆被珈岚打败后,他被编入珈岚的军队,后来一路升至守城将军。 而央吉原本就是珈岚的将军,烛燕与他并不相熟。他不知道央吉是否行事作风飘忽不定。 “定是那小皇帝太好骗,烛燕大人,你看!央吉大人身后跟着许多马车,那一定就是穆珈勒大人带回来的兵器!”副将尔曼激动地对烛燕说。 烛燕微微蹙眉,盯着为首骑在马上的央吉,眼底闪过一丝怀疑。 听闻央吉为人轻浮,若是真的胜利而归,定然会嚣张跋扈,远远就喊他们开城门,怎么会如此悄无声息。 他正想着,就听央吉身边的小兵喊道:“还不快给央吉大人开门!没看到我们带了战利品回来!” 烛燕神情微松。 那小兵一股珈岚口音,这他是不会听错的。而且这作风,像极了央吉。 但他还是十分谨慎,对身旁的小兵道:“去,向央吉大人要他的信物。” “信物?”小兵挠了挠头,“央吉大人的信物是什么?” “你只管去要!”烛燕道。 “是!”小兵连忙跑下城门。 此时“央吉”已经驻马停在城门前。 小兵小心翼翼地上前,听闻央吉大人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会拿鞭子抽人,他害怕得很。 可烛燕大人也很可怕,于是,他只能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朝“央吉”问:“央吉大人,可否将信物给属下。” “央吉”微微蹙眉,他身旁的小兵立刻甩了一下马鞭,发出破空之声:“大胆!敢管我们央吉大人要信物?!没看到我们身后的马车?!若是再不开门,王若是责改起来,要你的命!” 城门楼上的烛燕听到了小兵狂躁的言论,他冷笑一声,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烛燕大人,央吉大人恐怕要等急了!”尔曼劝道。 他们这些被编进来的萨疆人,在珈岚的军中本就没什么地位。能被派来守城门,已经算是不错的待遇。 他可不想添什么乱子。 “直到了。烛燕冷声道。 这央吉,还真是像传闻中一样的目中无人。 “开城门!”他扬声对楼下的守卫说。 被派下来要信物的小兵终于松了口气,没有死在央吉大人的鞭下,是他的幸运。 城门缓缓打开,“央吉”高傲地仰着头,看都没看那小兵一眼,便骑着马带着自己的兵马走进了城门。 烛燕也下了城门楼,准备亲自迎接这个立了大功的央吉大人。 尔曼已经兴高采烈地冲向马车,去检查马车里带回来了什么好兵器。 见烛燕下来,“央吉”却并未下马,而是骑在马上垂眸看着他,一言不发。 在珈岚受惯了轻视甚至蔑视,烛燕倒也不觉得奇怪。他的手紧紧攥住了身旁的刀,面上却隐忍地笑道:“央吉大人辛苦了,连夜赶路,想必十分疲惫,不如……” “啊!!”远处刚撩开车帘的尔曼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烛燕的话说到一半,微微蹙眉,转过身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还未看清,就忽然听到兵器朝他挥来的破空之声。 他毕竟从军多年,身体比意识率先做出反应,立刻抽出剑,挡住了“央吉”的袭击。 第328章意外顺利 烛燕不明白,好好的央吉为什么要突然挥剑砍向他。 他用力用剑挡住“央吉”的攻击,“央吉”却接二连三地朝他攻击,且招招要他的命。 烛燕终于忍不住,怒声道:“央吉,你疯了?!” “央吉”冷笑一声,将人皮面具和假发撕下,只见林策赫然立于马上,正用剑指着他。 “你不是央吉!!你是——”烛燕顿时认出了他。 曾经让萨疆的将领闻风丧胆的,便是眼前这人!听闻他百步穿杨,箭术极佳,杀伐果断。他在战场上远远地瞥见过一眼。 烛燕心慌意乱,目光连忙瞥向尔曼那边,心中一惊,然后一凉。 尔曼的铠甲已经被血染红,他脖子被人一剑割破,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而后,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缓缓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那男子一袭银黑色的铠甲,一双凤眸锐利如刀,棱角分明的脸溅上了尔曼的血。 在夜色之下,他宛如地府来的杀神。 这是谁?他不认得。可那男子周身的杀气,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身体本能地叫嚣着想要逃离。 “他不是央吉大人!我们……我们被夜袭了!”小兵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可是,晚了。 数十辆马车里突然冲出来许多银色铠甲的士兵,而林策带来的“珈岚兵”也加入了银甲兵,一同朝珈岚兵杀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93节 一时间双方混战起来,兵器交接的声音和惨叫声四起。珈岚的城门被鲜血染红,收城门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他们珈岚兵正值最困倦的时候,突然开战,毫无防备,所以一时间才会落了下风。 林策勒紧缰绳,又朝烛燕一剑挥来,烛燕连忙闪身躲过,想要找人去通报珈岚王。 可是,下一瞬,他僵在原地。 林策带来的人和珈岚的士兵本就穿着一样的战袍,烛燕此时再也分不清究竟谁才是珈岚的兵,而谁又是林策的。 他分不清,珈岚的兵,也分不清。 两个部落的兵本就混杂在一起,这些时日,还未曾熟络起来。于是珈岚的兵杀得畏首畏尾,不知道究竟该杀谁。 可林策的兵,加上银甲兵的帮助,下手狠厉,毫不犹豫。 “杀!给老子杀!宁可错杀!也不可犹豫!”烛燕看着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那些珈岚兵,顿时红了眼。 话虽如此,可小兵们还是不敢自相残杀,他们仿佛无头苍蝇般,被林策的兵杀得所剩无几。 烛燕狠狠咬着牙,心中燃起愤恨。真是可恶至极,竟然用这么阴险的招数来混淆他们的视听。 但是,为什么林策的兵能分得清双方的人?他们的兵分明穿得一样,为什么林策也不会误伤自己的兵? 林策还在不断地朝他攻击,烛燕一边和林策交战,一边频频环顾周围的小兵究竟有什么区别。 他一时不察,被林策一剑划伤了胸膛。胸前的剧痛让他呼吸一滞。林策飞身下马,又趁其痛得不能动弹时,一脚踹在他的伤口上。 烛燕被踢到在地,剧烈地喘息,他一阵阵地耳鸣,站不起身,却突然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林策的兵,大臂上都绑着一条红色的丝巾。 “丝巾!手臂上的……”他挣扎着爬起来,林策已经拎着剑朝他冲了过来。 烛燕急中生智,抓了一把地上的土,洒向林策。 林策被迷了眼睛,一时间看不清方向,烛燕连忙趁机朝自己的马匹跑去。 周遭的小兵听到了烛燕的喊话,也发现了这个隐藏的区别,顿时传话道:“小心手臂上有红色丝巾的人!” 可是没用了,他们已经被杀得没剩下多少人。晏望宸带来的人虽然并不算多,可都是精兵猛将,又提前补充了足够的体力,各个精神抖擞。 收成的这些珈岚兵很快就败下阵来。 烛燕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拴在城门下的马,艰难地冲出重围,朝着城中奔去。 城门失守了,他要快点回去禀报珈岚王。 林策没能将他从马上斩下,被他甩在身后。 他微微蹙眉,脱下外袍,露出了里面的铠甲。他将背着的弓取下,掏出一支箭,瞄准了渐渐远去的烛燕。 “叮”的一声,耳边响起兵器相接的刺耳响声。 林策瞥了一眼,只见晏望宸冲过来帮他挡住了试图偷袭的珈岚小兵。 “快!”晏望宸一脚将小兵踹开,一剑划破了小兵的喉咙。 林策深呼吸,手一松,羽箭飞射而出,划出优美的弧度,然后狠狠扎在了烛燕的后背上。 烛燕应声倒下,林策杀了几个挡路的珈岚小兵,朝着烛燕走过去。 烛燕痛苦地躺在地上,前胸后背都是伤。此时他血流不止,浑身发冷,挣扎着起身,还想上马。 “我与你并无仇!”烛燕苟延残喘地低语道,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溢出。 “可萨疆和珈岚都与我有仇。”林策说完,一剑刺穿了他的心窝。 珈岚的城门彻底失守,晏望宸的银黑色铠甲被血溅红,脸上身上都满是血污。 他摸了摸腕间的红绳,举起剑,怒声喊道:“冲!!!” …… 半个时辰后,晏望宸已经带兵冲进了珈岚王的宫殿,很快便将珈岚王虏获。 可是,他的大王子并不在宫殿中。 “陛下,听说,大王子钊群在西边的营地练兵,此时恐怕已经得到消息,正往宫殿这边赶。”林策忧心忡忡地说。 “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更好?”晏望宸毫不在意。 今夜这番偷袭,意外地顺利。 如今已经虏获了珈岚王,不怕钊群不束手就擒。 “恐怕没那么简单。”林策微微蹙眉。 “珈岚王同钊群的关系并不算好,钊群是好战派,先前一度想要说服他父亲攻打我们临川城。可是被珈岚王拒绝了。”林策解释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穆珈勒和央吉,其实是钊群的人?”晏望宸眉心微皱,忽然意识到了问题。 “正是。”林策道。 他抿了抿唇,正色道:“恐怕,抓了珈岚王,也无法威胁整个珈岚。” 第329章他会死吗? 宋温惜和晏时鸢撑到天色微亮的时候,才稍微小憩了一觉。 宋温惜睡得断断续续,并不安稳。她做了个噩梦,梦中晏望宸被一箭射穿了心窝,倒在了战场上。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胸口和嘴角溢出,他看着她,嘴角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 他戴着红绳的手缓缓摸向自己的心口,对她道:“抱歉,朕食言了……” “不要!!” 宋温惜从梦中惊醒,大口地喘息着。 原来是梦,宋温惜微微松了口气。这样的时候做这样的梦,当真是不吉利。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看着营帐外的日照,似乎已经巳时。等了一夜,他们也还是没回来。想起昨夜的梦,宋温惜心中有些发慌。 晏时鸢趴在圆桌上睡着了,嘴里还说着梦话:“林策……我要吃那个……就……那个……” 她缓缓支起身子,只觉得身上的伤似乎没那么疼了,不知是不是军医的镇痛膏药起了效果。 她口渴得不行,又不想吵醒晏时鸢,于是非常缓慢地起身,尽量不牵扯到伤口,想去要给自己倒杯茶。 刚端起茶,她就听军营忽然一阵喧闹。 “陛下受伤了!快叫军医……” “林将军的手!军医……军医呢!” 宋温惜的心猛地慌乱起来,手一颤,茶杯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之声。 晏时鸢吓了一跳,惊醒过来,迷迷糊糊道:“怎么了,怎么了?他们回来了吗?” “军医!快来看看林将军!”营帐外一片混乱,这一句却格外清晰。 晏时鸢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猛地站起身,冲出了营帐。 宋温惜僵硬地站在原地,片刻之后,营帐之外响起了晏时鸢凄厉的哭声。 “林策……林策你醒醒!林策!!你不要吓我……”晏时鸢断断续续的哭喊声从帐帘的缝隙中传来。 宋温惜一步一步地挪出营帐,刺眼的光照让她眯了眯眼。她抬起手遮住阳光,才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 晏望宸带去的八百兵马,回来的大概只有不到一半。 回来的那些士兵,身上满是血污,有的胳膊被斩断,有的瘸着一条腿,有的躺在地上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营中的军医们正四处奔波,有条不紊地救治伤者。 原本干净利落的军营,此时仿佛修罗场般,满是哀嚎。 宋温惜一时间有些耳鸣,不知是阳光太炙热,还是她心慌,额头竟冒出薄薄的汗。 她朝众人聚集的地方看去,正是晏时鸢的哭喊声传来的方向。 她缓缓朝他们走去,一点一点拨开人群。只见林策躺在晏时鸢怀中,他胸前的铠甲满是刀痕,胳膊上数处刀伤,将银色的铠甲染得血红,也将晏时鸢淡粉色的衣袍染红。 触目惊心的是,林策的手心被利箭扎穿。 “公主,林将军失血过多才昏了过去,让老奴将林将军抬进营帐吧。”军医焦急地解释道。 晏时鸢这才放开了林策,啜泣着抬起头。 “晏望宸呢?”宋温惜干哑的嗓音问。 她通红的双目和宋温惜对视上,道:“温……晏望宸他……他被抬去西侧的营帐了。” “他……他胸前中了一箭……” 宋温惜顾不得背后的刀伤,跌跌撞撞地朝西侧的营帐跑去。为何不直接将他抬进他的营帐?思来想去,只能是因为她在里面。 他一定是不想惊扰她,亦是不想让她担心,才命人将他安置在西侧。 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宋温惜撩开西侧营帐的帘子,正巧撞见军医端着一盆血水跑出来。两人撞在一起,血水溅湿了她的衣袍,她却恍若未觉。 “沈世……沈姑娘,小心……”军医有些诧异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陛下……怎么样了?”宋温惜颤声问着,朝营帐中望去。 她只能看见晏望宸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胸口的箭似乎已经取出,营帐中的军医正焦急地用干净的布条为他止血。 这样疼,他都没有醒来。 宋温惜浑身如坠冰窖,抓住帘子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沈姑娘,此地不宜让姑娘进去,姑娘还是先回营帐吧。”军医擦了擦额角的汗。 他们特地将陛下抬到这里,就是因为陛下昏过去之前说,不想惊扰正在养伤的沈姑娘。 “他究竟怎么样了?!”宋温惜厉声问。 “陛下……”军医犹豫地看了营帐内,道,“陛下胸口中箭,虽然歪了一寸,并未伤及要害,但那处本就有旧伤,旧伤又让陛下常常胸闷……” 旧伤。 是被赵迟语扎的那一刀。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94节 赵迟语假装成她的样子,让晏望宸毫无防备地中了她那一刀。 这一刀与她并无关系,可是好像又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假装成她的赵迟语,能让他放下戒备?那时候他不是应该很恨她吗? “他会死吗?”宋温惜问。 她浑身都在发抖。 军医见她脸色惨白,想起她的伤,连忙道:“我们会全力救治陛下,沈姑娘还是回营帐中休息吧,姑娘在这,我们行事也不方便。” 军医说着,将她推了出去,关在了营帐之外。 帐帘被拉上的前一刻,宋温惜最后看了一眼闭着凤眸躺在那里的晏望宸,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究竟发生了什么?”宋温惜的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 数时辰前,珈岚宫殿中。 林策道:“恐怕,抓了珈岚王,也无法威胁整个珈岚。” 一旁被士兵扣押着的珈岚王,突然阴笑起来。 “你们以为,控制了我,就可以控制整个珈岚?” 晏望宸和林策都转头向珈岚王看去。 珈岚王阴恻恻地看向晏望宸,“你不知道,整个珈岚,最可怕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大儿子,钊群。” “他就是个好战的疯子!先前他一直劝我将临川城打下来,我并非好战之人,便拒绝了他。” “可是我真心实意想要与你们和亲,你们却背信弃义率兵攻城!!!”珈岚王愤怒地嘶吼。 他的双手被铁链束缚,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呤当啷的声响。 晏望宸眸色一沉,问:“这么说起来,偷运兵器,暗中派兵偷袭,准备同我们大战一场饿,不是你?”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珈岚王年过半百,脸上已经有了满满的岁月的痕迹。此时他苍老的脸上浮起一丝疑惑的表情。 “你说什么?” 第330章不是所有父亲都是父亲 “珈岚王似乎没有搞清楚,你的大儿子私下里做了不少攻打临川城的准备。”晏望宸背着手,对他道。 “和亲对他而言也不过只是缓兵之计,他从未想过真的要让朕的皇姐,来当他的母妃。”晏望宸将钊群和穆珈勒的书信丢在地上,冰冷的眸子扫过珈岚王的脸。 “朕不过是先发制人罢了。” 珈岚王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散落的书信,他颤颤巍巍地捡起一封打开,苍劲有力的字迹正是自己儿子亲手写下的计划。 “陛下!将军!钊群已经率领兵马,冲到宫殿围墙外了!”副将来报。 晏望宸同林策对视一眼,道:“走,去会会钊群。无论如何,他父亲在我们手中,想必不会轻举妄动。” 他们押着珈岚王,朝宫殿墙外走去。 只见钊群骑在一匹白色的战马上,面颊瘦削,梳着奇怪的发型。他身上是红黑色的铠甲,带着一顶黑色的头盔,轻蔑地看着缓缓带着他的父亲走出来的晏望宸和林策。 “竖子!!你都做了什么!?”珈岚王看见带兵回来的钊群,怒声斥责道。 “父亲,何必如此着急?”钊群吹了声口哨,又轻佻地对林策说,“抓了本王子的父亲,是想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威胁我,让我对你们的不平等条例妥协吧?” 林策忽视了他的轻浮,道:“钊群,若是你现在投降,我们还有的可谈。” 钊群抽出一支利箭,指向林策,道:“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百发百中的林策?” 林策沉默不语。 “呸!什么东西!我的王妹看上了你,听说你拒绝了?”钊群冷笑一声,“和那老东西和亲有什么意思,不如你嫁到我们珈岚来,我考虑考虑和亲的事。” 林策的下颚紧绷,咬着牙道:“钊群,休要浪费时间。”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钊群俯身,胳膊撑在马背上,道,“你们无非是想要珈岚称臣,日后定时进贡名马,丰貂。” “我呸!”钊群骂道,“什么东西!打赢萨疆不过是你们运气好,若是没有珈岚的帮忙,你们如何能赢?” “孽障!拿百姓的生死做战争的赌注,我是这么教你的?!”珈岚王忍不住又斥责道。 钊群终于被珈岚王点燃了怒意,他厉声道:“你事事都同我作对!从来没有认可过我!整天说教个没完,你又有什么本事?!” “一把岁数了,还想娶他们的公主?!贪图美色的老东西,一个公主就将你的打发了?你可记得我的母妃还没有死?!上次去见她又是什么时候的事?!”钊群骑在马背上,对珈岚王一通怒吼。 积累的怒意终究在这一刻迸发。 珈岚王苍老的脸上满是沉痛的表情,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地用嘶哑的嗓音道:“你退兵,离开。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父子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崩裂。 钊群冷冷地看向珈岚王,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细长的眸子迸发出冷意:“你们既然拿他威胁我,那不如,我亲手斩断这个威胁。” 晏望宸闻言,微微皱眉:“你想做什么?” 只见钊群已经将手中的利箭搭在弓上,对准了珈岚王。 “嗖”的一声,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朝自己的父亲。 晏望宸飞身挡在珈岚王身前,一剑斩飞利箭,怒声斥责道:“你疯了?居然要杀自己的父亲?!” “谁看到是我杀的了?”钊群阴冷地笑道,“我的父亲,不是你们杀的吗?” 晏望宸眸色一暗,他面前这人,恐怕是疯的。 “众将士听令,珈岚王被这皇帝杀害,今日我要替父报仇,将这祸害拿下!”钊群慷慨激昂地冲身后的士兵喊道,“给我杀!!!” “杀!!!” 钊群身后的珈岚兵一时间蜂拥而上。 没想到钊群连自己的父亲都杀,谈判没有任何余地。 晏望宸举起剑,厉声道:“杀!!” 旭日初升,双方的混战一瞬间打响。 长剑刺穿皮肉的声音随处可闻,鲜血喷涌在每一个人的铠甲上和土地上。 钊群骑在马背上,想朝正在与别人激战的林策射箭。但晏望宸已经骑上马,朝他挥剑而来。 “你的对手是我。”晏望宸轻蔑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钊群将弓斜挎在身上,抽出他的双刀,嗜血地舔了舔嘴角,阴狠地笑道:“受教。” 两人的兵器交接的一瞬,发出“呯”的一声巨响。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没有人在乎珈岚王的死活。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想要想要逃回自己的宫殿。 钊群一时不敌,被晏望宸一剑逼得翻身下了马。 晏望宸正要乘胜追击,却被钊群手下的副将拦住,副将一手长枪,将晏望宸刺向钊群的剑打歪。 钊群 他瞥见自己的父亲正畏手畏脚地想要逃回宫中,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趁晏望宸被他的副将缠住,钊群搭起弓箭,朝自己的父亲射去一支冷箭。 “噗”的一声,箭射在珈岚王的膝盖窝处,他噗通跪在地上,缓缓转过头,仿佛看到鬼一般,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手好箭术,还是他特意找人调教的。此时,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他脑海中闪过儿子年幼时,乖巧可爱的模样。他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畜生? 又是一箭,正中珈岚王的心窝。 他在这场战争中,屈辱地被自己的儿子杀死。 林策一剑朝钊群挥来,钊群反应敏捷地避开。 “杀自己父亲者,禽兽不如!”林策方才在远处看见了这一幕,他没能来得及阻止,此时双目通红,呲目欲裂地瞪着钊群。 钊群却不以为意地一笑,冷声道:“林将军,并非所有父亲,都是父亲。” 第331章最后一击 钊群冲向林策,一剑挥过去,林策抬起剑抵挡。 “我三岁便开始练箭,若是练得不好,连饭都没得吃,还会受到鞭打。”钊群阴森地笑着,嘴角却向下咧着。 林策将他的剑用力弹开,冷声道:“那又怎么样?” “他还虐待我的母亲,糟老头子花样多得很,喜欢将我母亲捆起来鞭打!”钊群发疯般地用了一套连环剑法,怒声吼道,“我早就想砍死这个老东西了!” 他带着恨意的招式,招招致命,林策堪堪躲开,却还是不小心被划破了胳膊。 他们这边打得热火朝天,晏望宸那边则受到了围攻。 钊群的副将一人敌不过晏望宸,倒在地上,胸口被划破,眼看着就要落败。三五个小兵冲上来一同对付晏望宸,试图让他分身乏术。 晏望宸挥舞着手中的重剑,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小兵,但他没有看到,身后的副将已经端着长枪朝晏望宸刺来。 林策瞥见了这一幕,副将的长枪很快就要刺到晏望宸的背。林策想要掏出身后的羽箭,却发现羽箭早已用光。 他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剑狠狠丢了过去。 林策的剑稳稳地插进了副将的身体,副将端着枪的动作停滞在空中,他摇晃了几下,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林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被钊群一剑划破胸口。钊群一脚将他踹倒,趁他还来不及爬起,就将自己的一支羽箭狠狠地插进他的手背。 林策顿时惨叫起来。 “你不是能射箭吗?百步穿杨?嗯?今日我便废掉你这只手!我看你日后还怎么射箭!”钊群在林策的惨叫中哈哈大笑起来。 下一瞬,他抬起剑,朝林策的脖颈砍去。 “林策!”晏望宸目眦欲裂,他迅速处理了挡路的小兵,拔出副将身上插着的剑,大步冲向林策。 他将林策的剑丢到林策身边,银黑色的剑打开了钊群的攻击,又接连几招,打得钊群连连后退。 “林策,快起来!”晏望宸对他吼道。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95节 林策咬了咬牙,左手持剑,用力将手背上插着的剑削去箭尾,只留下短短一截。 右手钻心的刺痛,痛得他浑身都在战栗。 晏望宸和钊群打得难舍难分,他想要去帮忙,可珈岚兵又涌了上来。林策左手持剑,终究是不如右手,一时间抵抗不住那么多兵力。 晏望宸瞥见他被困住,又抽身回来帮他。钊群的兵比央吉的兵强上许多,训练有素,他们的银甲兵本就不多,此时已经分身乏术,无法上前相助。 一队珈岚兵和钊群将他们二人包围,林策和晏望宸背靠着背,立在包围圈中,立着剑,警惕地看着敌人。 晏望宸身上有数处钊群留下的剑伤,他恍若未觉,傲然挺立着。 “钊群,你竟然敢弑父,就不怕遗臭万年?”晏望宸冰冷的眸子看着钊群,沉声问道。 “那老不死的,杀了干净!”钊群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晏望宸冷声道:“就算你这样能当上珈岚的王,恐怕也难以服众!”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给我上!”钊群怒喝一声,珈岚兵顿时一拥而上。 林策的左手本就不灵活,此时又受了伤,使不上力。他一时间抵挡不住四面八方的攻击,渐渐落了下风。 钊群阴狠的眸子闪过一道寒光。 他拉起弓,对准林策的背,手指微松,一箭射了过去。 晏望宸的耳朵听到箭声,立刻飞身过去,一剑打开了飞向林策的剑。 然而,“噗”的一声,他胸口一阵剧痛。 晏望宸缓缓低下头,只见自己胸口插着另一支羽箭。 “哈哈哈哈哈小皇帝,没先到吧,老子一次能射两支箭!”钊群放肆地大笑起来,他笑得眼泪都出来。 晏望宸呼吸一滞,用力打开小兵的攻击后,便撑着剑跪在了地上。 “陛下!”林策心一紧,连忙冲到了晏望宸身边。 珈岚兵将他们围在中间,小心翼翼地靠近。 林策警惕地看着周围,眉头紧皱。 忽然,“嗖嗖”几声,包围圈的两三个士兵被箭射中,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没箭了吗?!”钊群震惊地望向箭射来的方向。 只见一穿着银色铠甲的男子坐在马上,手中的箭放下,骑马朝晏望宸奔来。 他身后是乌泱泱一片的西郊军,士兵们一拥而上,很快便帮着林策的银甲兵将疲惫的珈岚兵打得落荒而逃。 “陈世子!”林策看到了希望,虚弱地喊出了声。 钊群眼看着他们的援军赶到,眸子一颤,怒声道:“给我杀了他们!” 包围圈的士兵刚刚挥剑,西郊军便冲上来和他们厮杀在一起。 陈卿安提着大刀,飞身下马,晏望宸奔来。 钊群已经重新握紧了剑,朝陈卿安挥去。可他毕竟战了许久,此时体力远不如陈卿安,陈卿安的大刀与他的剑相接,他的剑不断震动,险些脱手。 陈卿安虽然身姿敏捷,但钊群健壮勇猛,招招重击。眼看着,陈卿安也渐渐落了下风,脸上还被钊群的剑刃划出一道伤口。 晏望宸想起身去帮他,却眼前一黑,呼吸困难。他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是副将的长枪。 他抬头望去,看向和陈卿安打得难分伯仲的钊群。 晏望宸摸了摸手上的红绳,惨淡地一笑,然后提起长枪,嘶吼一声,冲了上去。 …… 宋温惜正站在营帐门口,久久不肯离去。军医也不再劝她,焦急地进进出出。她只能透过微微撩开的帐帘,看向里面。 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她也并未察觉。 突然一道清亮的男声在她身后轻声唤她:“温惜。” 宋温惜浑身一颤,她缓缓扭头看过去,只见陈卿安赫然站在她面前。 只见他银色的铠甲同那些银甲兵一样,满是血污,战袍满是泥泞,似乎经历了长途跋涉。他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像是被利刃划破。 “陈……世子?”她喃喃道。 宋温惜忍不住抬起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很痛,不是梦。 “陈世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第332章什么都答应 看着宋温惜通红的眼睛,陈卿安抿了抿唇,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道:“陛下给我留了字条,让我晚三日出发,避开穆珈勒的耳目。让穆珈勒误以为,我们只带了八百兵马。” 宋温惜一阵耳鸣,断断续续地听懂了他的意思。 原来,晏望宸还留有后手。 陈卿安见她沉默不语,怔怔地出神,又低声问道:“我方才,听军医管你叫沈姑娘?为何他们管你叫姑娘?” 她不回答,他看着她未盘起的发髻,也猜到了八分:“他们……都知道你是女子了?” 宋温惜微微点了点头,她抬眸问:“陈世子,陛下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她虽然并没有天真到以为他们会大获全胜,毫无损失,可也没想到晏望宸会受如此重伤。 陈卿安朝营帐中看了一眼,叹息一声,道:“说来话长,温惜,你先回营帐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宋温惜用力摇了摇头:“不要!我不回去,若是他死了怎么办?!” 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她的心就狠狠揪了起来。仿佛又一双有力的手,正肆意揉捏她的心脏。 她的胸口痛得她无法呼吸,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陈卿安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害怕的宋温惜,她的身子抖动得仿佛秋风拂过的枯木。 “陈卿安,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问道。 陈卿安知道,她若是不知道答案,恐怕不会罢休,于是,他缓缓给宋温惜讲了战场上的事。 …… 晏望宸提着长枪直直朝着钊群冲去,钊群被陈卿安一刀震得连连后退。他的剑撑住地,又朝陈卿安冲了过去。晏望宸迎了上去,长枪猛地刺穿了钊群。 钊群“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他微微侧头,看见了冷笑着刺穿他的晏望宸。 “你……”钊群看着近在咫尺的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凶狠。 他一把握住晏望宸胸前的箭,将箭猛地往晏望宸的身体里插得更深。 “陛下!”陈卿安立刻上前,一刀将钊群的头砍了下来。 晏望宸这才松开了长枪,缓缓倒下。 …… “所以,我们赢了?”宋温惜哽咽着问。 “赢了。”陈卿安回答道。 宋温惜站在营帐外,泣不成声。 他们赢了,晏时鸢无需远嫁,边疆也能迎来和平。可是,晏望宸却濒死地躺在里面,林策也身负重伤,不知今后还能否射箭。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害怕晏望宸会死。 她的心痛得仿佛要裂开般。 陈卿安刚想轻轻拍拍宋温惜的背,却发现她的背正在渗出殷红的血。 “你受伤了?!”他此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宋温惜一直带伤站在这里。 陈卿安再也无法看着她这样站在这里,拉过她就要将她背起:“跟我走,我找人你给包扎。” “我不走!”宋温惜哭着甩开了他的手,“我要在这里陪他!” 若不是军医不让她进去,她定要进去看着他! 陈卿安看着捂着嘴痛哭出声的宋温惜,他的手僵在空中,不忍心再将她拉走。 军医此时终于撩开了帐帘,轻叹一声道:“沈姑娘,你还等在这里?陛下他……想要见你一面。” 宋温惜浑身一颤,她声音哽咽地问:“他怎么样了?” 军医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宋温惜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不行了? 她连忙冲进了营帐。 营帐中弥漫着血腥味,地上堆放着止血用的布条,还有一盆盆血水。帐中的军医正在替晏望宸擦身,见她进来,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晏望宸十分平静地躺在床上,他赤裸着上身,胸前缠着一圈圈纱布,鲜血透过纱布渗了出来。他面无血色,嘴唇也干涸得起皮。 此时他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凤眸。一双凤眸仍旧水亮,看见她的那一刻,凤眸微弯,带着一丝温柔。 见她脸上满是泪痕,双目和鼻尖都通红,晏望宸微微扯了扯嘴角,用非常细微的声音道:“朕让你担心了?” 宋温惜捂住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她用力摇了摇头,扑到他身旁。 “陛下,你可好些了?”她的声音破碎得几乎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晏望宸微微皱眉,似乎很痛。 他喉结微动,眉头紧皱,缓了半晌,才又轻声艰难地道:“若朕快死了……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朕说?” “陛下不会死的!”一句话成功让宋温惜的鼻尖酸涩,晶莹剔透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她有好多话还没同他说。她想告诉他,她就是宋温惜,小鱼是他的孩子,他不可以就这样死掉,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陛下答应过臣,回都城就封臣为皇后的!陛下若是死了,臣做谁的皇后?!”宋温惜哭着问。 “……你答应了?”他有气无力地问。 “只要陛下不死,臣什么都答应!”宋温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气他怨他,可并不想他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96节 晏望宸艰难地抬了抬手,想帮她擦去脸颊旁的泪。可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宋温惜心中一惊,抬眸看向他,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 她连忙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陛下,陛下醒醒……求你了……不要死……不可以……不可以……晏望宸!!你不许死!!!” 她痛彻心扉的喊声响彻整个营帐。 军医立刻冲了进来,将她挤开,给晏望宸扎了两针。他们不知熬了什么药,此时艰难地想要给晏望宸灌下。 可是他的唇紧闭着,怎么都不张开。 “我来!”宋温惜抹了把泪,一把拿过药。 她喝了一口,然后俯身用自己的唇贴住了晏望宸的唇。泪水滴落,掉在晏望宸的脸上,又轻轻滑落。 药缓缓地喂进晏望宸口中,这样来回数次,才勉强喝完了一碗药。 宋温惜已经一身冷汗,浑身湿透,她身体一阵阵发冷,不停地打颤。 军医又给晏望宸把了脉,道:“陛下的脉象平稳了些,熬过今夜,方能脱离危险。” 宋温惜心一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333章她想去看他 晏望宸死里逃生,保住了一条命。但他仍旧十分虚弱,一直处于昏迷。 宋温惜这段时日担惊受怕,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伤口又总是裂开,身子终究是吃不消。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两日,才醒过来。 她缓过来之后,便想要去看晏望宸,却被陈卿安按在床上休养。 “他已经平安无事,眼下还未醒来。倒是你,那日突然昏倒,吓了我一跳。”陈卿安蹙眉道,“你怎么会中剑伤?” 宋温惜抿了抿唇,忽略了替晏望宸挡剑那一段,只说了自己被央吉掳走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这么凶险!好在你拖延时间,等到了他来救你。”陈卿安喃喃道,“我若是在你身边就好了。” “陈世子有陈世子要做的事情。”宋温惜安抚道。 陈卿安微微勾了勾嘴角,又严肃道:“过两日你们便要起程回都城,若是你现在不好好养伤,还到处乱跑,伤口若再是开裂,回去路上怎么办?” 宋温惜却察觉到他话中的蹊跷:“你不同我们一起回都城?” 陈卿安摇了摇头:“珈岚王死了,钊群也死了,珈岚一时间群龙无首。林策重伤,急需同晏望宸一同回都城。所以我要留在这里,带兵驻守珈岚,还要清理战后的尸体等等。” 宋温惜有些不放心:“留你独自在这里,安全吗?不如我们就在临川城养伤……” “你担心我?”陈卿安的嘴角微微扬起。 宋温惜抿了抿唇:“嗯。” 陈卿安笑道:“放心,珈岚一时间没有威胁,更何况,西郊军会同我一起留下驻守。” “带来的药材已经消耗了不少。临川城地处偏僻,名贵的草药不如都城多。还是要尽快将晏望宸送回都城一直才行。”陈卿安正色道。 他拿出一白一青两个玉瓶,道:“我就是担心你在珈岚会遇上什么危险,才带了特制的药膏,会比军医的效果更好些。” “那日你昏倒,我便让晏时鸢替你上过这药膏。白色疗伤,青色祛疤,你随身带着,路上也记得每日涂抹。”他叮嘱道。 宋温惜拿过瓶子端详一番,又闻了闻,问:“这药为何军中不能常备?” 陈卿安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这药膏中有一味名贵的药材,无法大量制作。一年也就能得十来瓶。” “这么珍贵?”宋温惜微微蹙眉,她捏紧了瓶子,“谢谢你,陈卿安。” 陈卿安笑着摸了摸她披散着的头发,张口想说什么,却被门外的小兵打断:“陈世子,有事急需世子来处理一下。” 陈卿安看了宋温惜一眼,有些不舍和担忧:“……那,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嗯。”宋温惜乖乖地点头,闭上眼睛,一副准备小憩的样子。 陈卿安这才放心地离开了营帐。 宋温惜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陈卿安的药真有奇效,她的伤口没有先前那么痛了,只是衣物摩擦时,仍旧针扎似的刺痛。 这药效既然对伤口有奇效,想必也能让晏望宸快些好起来。 她撩开帘子便朝晏望宸的营帐走去。 身后却突然传来两声轻咳。 “这是准备去哪儿?沈世子?”陈卿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被抓包,顿时僵在原地,缓缓转过身,挤出一丝微笑:“陈世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陈卿安轻叹一声,缓缓朝她走来。他瞥见她手中的白玉瓶,眸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你要把这药膏,给他送去?” 宋温惜有些心虚,她捏紧了瓶子,道:“他伤得比我重,这药膏如此珍贵,就不必浪费在我身上了。” “给你用怎会是浪费?”陈卿安苦涩地勾了勾嘴角,“你放心,他那里自然也有这药。” 闻言,宋温惜眼睛一亮。 是了,陈卿安向来做事牢靠,晏望宸伤得那么重,他肯定已经将最好的药都用上了。 “罢了,你这么想去看他,就去吧。”陈卿安轻声叹息道,“只不过,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说罢,怕自己后悔似的,他立刻转身离开。 宋温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她还没告诉陈卿安,那日她情急之下答应了晏望宸,回去便做他的皇后。不知道他醒来时,还会不会记得。 可是,细想之下此事却极为不妥。 若是她做皇后,小鱼必定会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下,群臣又怎么可能接受她一个未婚生育过的女子,做皇后? 宋温惜来到晏望宸的营帐,一个苍老的军医正在替他擦身。地上的铜盆里又是浅浅的血水,看得宋温惜心中一痛。 “沈姑娘,你的伤可好些了?”老军医见她进来,连忙问道。 “好多了,陛下可有醒来过?”宋温惜问。 “未曾。恐怕,还是要快些回都城才好。”军医叹了口气,“军营毕竟简陋了些,夜晚十分寒凉,吃食也十分简单。这些都不利于陛下恢复。” “陈世子已经在安排回都城的事了,想必这两日便会动身回程。”宋温惜道。 她看了看军医,朝他伸出手:“我来吧。” 军医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帕子,连忙递给了她,道:“有劳沈姑娘了,今日已经给陛下换过了药,姑娘帮陛下擦一下身子就好。臣去医治其他伤患,若是沈姑娘有事,再差人叫我。” 眼下陛下已经稳定,军中还有许多其他小兵需要医治,军医们分身乏术。擦身这等事,沈姑娘愿意代劳,自然是再好不过。 “好。”她点头。 军医退了出去,宋温惜这才好好打量了一番晏望宸。 就这么几日,他的眼窝便陷了下去,整个人也瘦削了不少。他的凤眸闭着,少了几分锐气。烛光摇曳,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他嘴唇有点干,大概是因为一直昏迷,许久未曾饮水的原因。 宋温惜轻手轻脚地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抬起他的手,用湿帕子帮他擦拭起来。 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手掌很宽很厚,手心还有些茧。那些厚厚的茧上,此时又被磨出新的伤口。 可以想象战场上战况多么激烈。 她落下一滴泪,滴在他的掌心。 第334章不敢反悔 “心疼了?”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宋温惜手一颤,抬眸看去,只见晏望宸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凤眸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十分困倦。 “你醒了?”宋温惜声音有些哽咽,她轻咳了两声,道,“我去喊军医来给你诊脉!” 她刚要起身,却被他反手拉住。 “别……”他艰难地道,“我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 宋温惜的身体一顿,又缓缓地坐在他身边。 “陛下几时醒的?”她忍住心头的欣喜,轻声问道。 “那老头子给我擦身的时候,便有了意识……可是太困了,还想睡会儿……”他嗓音低哑地道。 他又道:“何况,朕醒来第一眼,不想看到的是个老头子……” 醒来第一眼,想看到的,是她。 “陛下是不是被臣吵醒了?臣这就离开,陛下再睡会儿。”宋温惜立刻想要留他一片清净。 “不……”见她会错意,晏望宸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他低声坦白道:“你在身旁,我才想醒来。” 宋温惜的心猛地一跳,身体顿时一阵酥麻。她鼻尖又开始发酸,刚刚忍下去的泪意,此时又涌上心头。 她只能微微撇过头,偷偷指尖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陛下睡吧,臣在这里,不走。”她微微绽开笑容。 “你的伤可好些了?”他依旧记挂着她的伤势。 “好多了,陛下放心,臣定会好好养伤。”她回答道。 晏望宸却皱了皱眉:“为何你还总是‘臣臣’的?朕隐约记得……沈姑娘曾答应过我一件事……沈姑娘……可是要反悔?” 宋温惜心中一慌,她垂下眼帘,避开他的视线,道:“臣……不是要反悔,只是还不习惯……” 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她不敢说自己想反悔。可她习惯了君臣相称,此时要她改口,她也不知道该改成什么。 毕竟,他们现在依旧仍是君臣。 “你……你真的不反悔?咳咳……”晏望宸凤眸闪过一丝惊喜,下一瞬却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陛下,陛下别说话了,喝点水润润嗓子。”她连忙给他倒了杯温热的茶,但他躺着,无法自己坐起身。 她端着杯子站在那,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陛下,臣扶你起来喝点水吧。”宋温惜说着,想要将杯子放下,扶他起来。 “我好像起不来……”晏望宸神色痛苦地看着她,凤眸中带着一丝无助,“那日你不是用嘴喂的药?水是不是也可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97节 喂药? 宋温惜猛然想了起来,可那时候,他不是昏迷着? “陛下那时候有意识?”她愕然道。 “有,只是醒不过来。”晏望宸声音十分虚弱。 他就躺在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让她心头一软。 宋温惜咬了咬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含着水,慢慢俯下身,嘴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水一点一点地渡了过去,一滴都没有浪费,但是晏望宸并没有轻易放过她。全数将水咽下后,他的舌尖依旧与她纠缠。 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见她并未起身躲开他,他便愈发动情,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两人吻得愈发动情。 直到晏时鸢撩开了帘子,闯了进来,两人才猛地分开。 “哎呦喂——”晏时鸢撞见了两人的亲密,顿时转过身,不敢多看一眼。 “还说来看看本宫的这个傻弟弟怎么样了,没想到来得真不是时候。”晏时鸢背着身子道。 宋温惜满脸涨红,她丢下晏望宸,起身道:“公主看吧,我……我先走了。” 方才那一出,分明是他故意为之。他还能对她起心思,看来确实熬过了鬼门关,她也放心了。 看着宋温惜仓皇逃窜,晏望宸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的视线落在晏时鸢松垮下来的背影上,只觉得她似乎没了平日里的活力。 晏望宸眉心微蹙,沉声问:“林策怎么样了?” 晏时鸢转过身来时,脸上满是泪水。 “林策的手,恐怕要废了。”她哭着说。 …… 林策的手伤虽然已经包扎好,但军医说,伤及经脉,恐怕这只手日后就废了。 晏时鸢哭了好几日,期间她去看了晏望宸两眼,确定他的小命保住了之后,她便一直守在林策的床前。 林策醒来后,看到的便是双目红肿的她。 “你若是再也不能射箭了怎么办?”晏时鸢哭着抓着他的胳膊问。 他刚当上将军没多久,若是废了一只手,还如何能当将军?他的梦想刚刚实现,就又碎了。 晏时鸢哭得很伤心,就仿佛是她的手废了一样。 林策缓缓抬起左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温柔地笑道:“无论如何,你不用和亲了,我们也不用抗旨私奔了,真好。” 晏时鸢哭得更大声。 …… 晏望宸听了晏时鸢的话,沉默了片刻,愧疚道:“朕没有保护好他。” 晏时鸢抹了把泪,道:“这是什么话?战场上刀剑无眼,谁能保护得了谁?你自己这样子也是惨不忍睹。” 她听林策说了晏望宸是如何杀死钊群的,这种拼死一搏的方式,亏得晏望宸这个疯子做得出。 她原以为自己最亲密的两个男人,都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去和亲,将她献祭出去。 没想到,一个宁抗旨带她私奔,一个宁可自己上阵杀敌。 “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们要尽快回都城。回城后,我定会寻遍名医,为林策治手。你也争点气,快些好起来。”她顿了顿,又道,“我不希望沈姑娘年纪轻轻,就守活寡。” 晏时鸢离开之前,晏望宸又问了她一个问题:“若是林策的手,一直不好,做不了将军,只能做个普通人,你怎么办?” 晏时鸢的脚步顿住,她背对着晏望宸,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就算林策不能提刀也不能射箭,我还是要嫁给他。” 她的声音虽然发颤,可说出的话却十分坚定:“他做不了将军,只能做个普通人,那我也不做公主了。” “我也做个普通人,和普通的他一起,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第335章他不敢问 一行人又休息了两日,便整军出发,启程回都城。 晏望宸虽然能勉强起身了,可军医不赞同他到处乱走。于是陈卿安命人做了一副可以抬着晏望宸走的架子,将他抬上了马车。 用了陈卿安带来的膏药,几人的伤势恢复得都快了许多。 林策虽然手上的伤很重,其他地方大多都是皮外伤,但晏时鸢仍旧不允许他起码,硬是搀扶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车。 晏望宸微微起身,撩开了马车的窗帘向外看去,只见远远的,陈卿安正和宋温惜说着话。 “陈卿安,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冒险行事。”宋温惜嘱咐道。 带兵驻守临川城和刚刚攻打下来的珈岚,这本是她父亲或是林策的职责。可眼下她父亲远在都城,看护着小鱼,林策又身负重伤,不得不回都城医治,只能由陈卿安代劳。 她心中自然是有些过意不去,此时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多加叮嘱他。 陈卿安看着宋温惜不放心的模样,眉眼笑得弯弯的:“放心,我不是同你说过,珈岚已经没有那么危险,只是怕那些战败的珈岚兵再生事罢了。等处理好这里的事,我便会回去。” 宋温惜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我在都城等你平安归来。” 看着她依旧带着一丝担忧的双眸,陈卿安忽然抬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他在她耳畔低声道:“又要同你离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宋温惜身子一僵,想到他要留在这荒凉之地,她终究是没有推开他,只僵硬地任他抱着,道:“一定会很快的,我相信陈世子。” 陈卿安轻笑一声,放开了她。 他目送着她上了马车,眼底的光才一点点暗了下去。陈卿安转身朝马车的反方向走去,背影挺拔又孤单。 …… 宋温惜刚进入马车,便感觉车中一阵寒意。 定睛一看,晏望宸正用一双冷眸盯着她,沉默不语。 “马上就要启程了,陛下不如睡一会儿,补充体力。”宋温惜建议道。 晏望宸冷哼一声:“你还知道管朕的死活?” 宋温惜微微蹙眉:“陛下这是何意?” “你同陈卿安当众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像什么话?!”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但醋意更浓。 “怎么?舍不得他?不如你也留在临川,同他一起驻守边疆。”他说着气话。 原来他看到了。 宋温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臣本就来自临川,陛下忘了么?” 晏望宸语塞,气结地瞪着她。 她一时有些心虚,毕竟他还重伤在身,似乎不宜动怒。 于是她低声嘟囔道:“只不过一个拥抱,陛下不至于这么小气吧。谁让陛下将陈世子一人留在那鬼地方……” “你可是马上要成为皇后的女人!”晏望宸气得支起身子。 她听了这话,微微僵住,面色有一丝不自然。 晏望宸自然没有放过她的每一丝表情,他见她如此,眼底滑过一丝失落:“难道你先前,是骗朕的?你并不想成为朕的皇后?” 宋温惜抿了抿唇,看来,有些事情终究要说清楚理明白了。 “我若是做皇后,小鱼该如何?他该以怎样的身份活着?”她缓缓问出口。 “自然是以皇子的身份活着。”晏望宸十分自然地道。 “皇子?陛下开什么玩笑?”宋温惜气得笑出了声,“皇子是陛下的儿子,小鱼他——” 他确实是他儿子没错,可在别人眼里,在晏望宸眼里,都应该是她私生的孩子。 如今她是女子的身份被揭露,那么小鱼的来历就会变得颇有争议。 一个未婚带着孩子的男子,会被人看做痴情。但一个未婚便带着孩子的女人,会被人看成荡妇。 这世界就是如此不公。 她没办法扭正所有人对她的指指点点,更不愿小鱼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晏望宸喃喃道。 他似乎并不觉得这个是什么问题,他如此坦然地接受了小鱼的存在,对小鱼的父亲也不闻不问。 这一切,都让宋温惜觉得有些蹊跷。 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让她呼吸一滞。 “陛下不担心这个?为何陛下从来不在乎小鱼的存在?也从来不问小鱼的父亲究竟是谁?”她强装镇定地问。 晏望宸维持着平静的面容,他缓缓道:“爱屋及乌,你的孩子,朕自然也会爱。” 这答案未免有些冠冕堂皇,但又十分合理。 只不过,晏望宸是这样的人吗?宋温惜有些不信。 陈卿安只是抱了抱她,他便如此在意,又怎么会不在意曾经和她有过孩子的男人。 “陛下不愿意说,就罢了。”她其实也不敢追问。 她害怕心中的那个答案,是真的。 两人沉默半晌,晏望宸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朕……不敢问。” “什么?”她没听懂。 晏望宸闭了闭眼睛,凤眸中带着一丝低落的情绪:“朕从来不敢问你的往事,怕你不想说,也怕朕听见不想听的话。” “朕不敢想你与他人同床共枕的样子,怕自己会失控,会找到那个男人,杀了他。”他说着,眼底掀起腥风血雨。 “所以,朕一直就当小鱼是自己的儿子。”他看向她,坚定道,“他只能是朕的儿子。” 宋温惜怔住,她没想到晏望宸竟然是这样想的,心中泛起一丝感动。 难道,是她想多了? “你放心,既然你担心的,是小鱼的身份,那么朕可以对外宣称,其实早就与你相识,小鱼便是你为朕生下的儿子。”他淡声道。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98节 宋温惜觉得他疯了。 他这番话,哪个朝臣会信? “陛下,这恐怕不妥……”她犹豫道,“不然,这后位,陛下再考虑考虑。” 她其实也不想入那后宫。 毕竟,还有那么多妃嫔,对他虎视眈眈。 若突然昭告天下,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皇后,还是当朝翰林学士,只怕满朝文武都要吓昏过去。 “你敢毁约?”晏望宸挑眉问,“你可记得,朕病重时,你说过什么?” 她说过什么? 她说,只要他活着,她什么都可以答应。 宋温惜第一次,为自己说过的话感到极度后悔。 “陛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等到了都城,再商议也不迟。”她只能这样说。 第336章定情信物 一行兵马慢悠悠地朝着都城行进,几人的伤势都在逐渐好转。 数日后,他们到达了一处山水秀丽的地方,林策决定在此休息半日加一夜,第二天再继续前行。 兵马在此地简单地扎营,堆起了篝火。 林策坐在一处篝火旁边,沉默地摆弄着木材,让篝火燃得更旺些。 晏时鸢欢快地朝他走去:“林策,我又想吃烤野鸡……”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林策现在已经无法拉弓为她捕野味了。晏时鸢的鼻尖忽然一酸,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但她眨了眨眼睛,将泪意逼了回去,又扬起笑脸,对林策道:“林策,我去抓野鸡给你吃好不好?以前都是你给我抓,今日也让你享享福!” 林策温柔地冲她笑着,没拒绝,也没同意。 她从武器堆中挑了一把趁手的弓箭,便朝小树林中走去。 林策满眼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对一个士兵使了个眼神。士兵立刻会意,偷偷跟了上去,暗中保护着晏时鸢的安全。 宋温惜撩开了马车帘子,恰巧看到了这一切,她心中感慨万千。 命运给了晏时鸢无尽的荣华和尊贵的身份,可是,却没有给她一双长命的父母,和顺利的感情。 晏望宸刚吃了药,正安然睡着,她便下了马车,走到林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去看看她,你放心。” “沈世……沈姑娘。”林策叫住她。 宋温惜顿住脚步,疑惑地转过身。 “先前不知你是女子,对你有些粗鲁。”他抿了抿唇,“抱歉。” 宋温惜微微一笑:“不知者不罪,林将军不必介怀。” 林策似乎轻松了些,报以微笑。 宋温惜朝晏时鸢离开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便看到她的背影。 她刚想叫她,却发现她的肩膀正不断地抖动着。 宋温惜顿时明白,她根本无心捕猎。 “公主。”她轻声唤道。 晏时鸢连忙擦了把脸,才缓缓转过身,瓮声瓮气地说:“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宋温惜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要不要借你个肩膀哭泣?” 晏时鸢似乎又想起伤心事,嘴角又向下弯去:“林策的手,不知道还能不能好。从前……都是他捕猎给我吃,先前气他送我去和亲,都未曾好好正眼看过他,成日给他气受……” 她说着,泪水又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晏时鸢轻轻将头抵在宋温惜的肩头,啜泣道:“林策那样好的一个人,上天为何要这样对他?” “公主,战场本就是十分残酷的,珈岚这一战,更是艰险。他们二人都能活着回来,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 她不敢回想她以为晏望宸会死掉的那天,她有多么绝望。 那一刻她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 她爱他,恨他,气恼他,讨厌他,却从未放下过他。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止不住地难过。”晏时鸢揪住她的袖口。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这样安抚她,也安抚着自己。 所有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等到晏时鸢逮到野鸡,跑回林策身边,天光都已经黯淡下去。 篝火将林策的脸照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林策!你看!我厉害吧!”晏时鸢抓着野鸡的脚,抹了一把脸。 她身后跟着宋温惜,见他看过来,宋温惜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林策这才笑道:“厉害,只不过,下次别去了。” “为何?”晏时鸢将那野鸡交给小兵处理,自己拍了拍手,在林策身旁坐下。 “难道,你不喜欢我抓野鸡给你吃?你身子还虚弱着,需要吃些好的补补。”她耐心地劝道。 “不是。”林策双眸温柔地看着她,仿佛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只是你离开得太久了,我会想你。” 晏时鸢的脸“蹭”地红了起来。 她从未听过林策说这么肉麻的情话,可她十分爱听。 她还未来得及想出什么话来回应她,便听马车那边幽幽传来晏望宸的声音:“晏时鸢,朕也身子虚弱……” 晏望宸不知何时醒了,他撩开窗帘,仿佛鬼魅般露出半张脸,对晏时鸢道:“好歹朕也保你不用和亲,你竟然……” “别说了,分你一只鸡腿。”晏时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她嘀嘀咕咕道:“好好的气氛,都被他破坏了。”然后又对宋温惜催促道:你快上去陪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堵住他的嘴。” 堵住他的嘴? 宋温惜想到了什么,脸瞬间烫了起来。 “用这个好了!”晏时鸢掏出两个干馍。 哦,原来是这个。 她微微松了口气。 宋温惜拿着两个干馍,爬上了马车。只见晏望宸正虚弱地靠着车厢壁,微微蹙眉。 “陛下哪里不舒服吗?”她急忙上前,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口。 见白色的绷带还都干干净净,似乎没有伤口崩开的迹象,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起身费了些力。”晏望宸苦笑道。 中箭毕竟失血过多,他这几日都十分虚弱,稍一动弹便觉得气短。 “陛下毕竟是重伤,总要养些时日。”她压低了声音道,“一会儿我多给陛下抢一只鸡翅。” 晏望宸似乎是觉得她好笑,忍不住弯了嘴角,轻声道:“好。” 她忽然瞥见他手腕上露出的红绳,微微一怔。 他的玉佩还在她身上贴身戴着,这么名贵,还是还给他才好。 于是她将玉佩掏出来,道:“对了,陛下,既然陛下已经平安回来,臣也要将这玉佩物归原主。” 晏望宸看着那玉佩,却没伸手,只沉声道:“不用还。” 她微微蹙眉:“这不妥,这东西……”这东西可贵得很,万一弄丢了,她可担不起责任。 “不用还。”晏望宸坚定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他抬起凤眸,泛着水光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宋温惜,唇角微弯。 “这是朕给皇后的……定情信物。”他说。 第337章要变天了 “定情信物”这四个字,成功让宋温惜红了脸。 他从未如此直白地说明过这枚玉佩的用意。可是,她忽然想到,这玉佩先前也给过“宋温惜”。难道,那也是定情信物的意思? 这样说来,他究竟对谁动了情? 是宋温惜,还是沈温淮? 于是,宋温惜刚刚有些飘飘然的心,又沉了下来。 “陛下那么多妃嫔,这定情信物怎么可能只给过臣一人?”她意有所指,却只能暗讽。 晏望宸眉心一跳,眼神避开,道:“怎么会?朕从不乱给信物。” “哦?那陛下都‘认真’地给过何人?”见他如此心虚,她倒是有意要逗逗他了。 晏望宸抿了抿唇,神色变得有一丝冷然。 他带着一丝抵触,声音也骤然变冷:“朕都不曾过问你孩子的父亲,你又何必逼问朕的往事。” 她心中忽然有些酸涩。 不知是因为他不愿意对她提起过往,还是因为原来他还对“宋温惜”如此介怀? 但她垂眸掩住自己眼底的情绪,微微勾了勾嘴角,笑道:“陛下说得对。” 然后她起身便想离开马车,晏望宸却拉住了她。 “去哪儿?”他的声音有些不安。 “替陛下去抢鸡翅。”宋温惜撩开帘子,烤鸡的香气顿时涌入车厢,“再晚些,陛下只有鸡骨头可以啃了。”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199节 …… 那日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了一丝尴尬。 马车缓缓地跟着队伍朝都城继续行进,两人的交谈少了许多,时常各自想着心事。 宋温惜托着腮看着车窗外的树林,脑子飞速地想着事情,没有察觉到晏望宸的目光。 她忽然意识到,比小鱼更严重的问题是,她真实身份并不是沈温淮。 待她报了仇,她还是要回到宋温惜这个身份。毕竟易容之术用起来十分耗费精力,她总不能真的顶着沈温淮的脸过一辈子。 那就意味着,她迟早要同晏望宸坦白。 可是,到了那时,他还愿意娶她做皇后吗?她屡次犯下欺君之罪,他究竟是会杀了她,还是放过她? 宋温惜这两天看上去郁郁寡欢,晏望宸看不透她的心思,只以为她还在介意“定情信物”之事。 于是在她第一百次叹气的时候,晏望宸终于忍不住了。 “朕……确实曾将玉佩给过一个女子。”他坦白道。 宋温惜愣住,蹙眉问:“什么?” 他怎么又提起这事? “朕曾经,爱上过一个人,可因为种种误会,那人逃走了。”晏望宸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朕确实将这玉佩给过她,只是,又被还了回来。” 宋温惜了然,原来他是在同她解释。 “我并不介意。”她低声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晏望宸见她似乎真的不在意,微微蹙眉:“那你这几日,为何一直不开心?” 她微怔,原来,她低落的情绪并没有隐藏住。 “没什么,只是,思来想去,仍旧觉得皇后这事,不妥……”她喃喃道。 晏望宸艰难地支起身子,轻咳了两声,道:“你不必怕,只要你愿意,朕会为你排除所有艰难险阻。” 他说得那么认真,让宋温惜想起曾经,他也是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她留在他身边。 他对自己,倒真是从一而终。 从前她是绝不愿意入后宫的,谁知这次因为险些生死诀别,让她没来得及思考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她究竟该如何面对他的后宫? 她叹了口气,道:“陛下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反悔。只是,就怕陛下到时候会改变心意。” 晏望宸轻笑一声:“朕求之不得,怎会改变心意?” 等她杀了沈悦,不知道他还能这般轻松地说出这番话吗? 宋温惜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又叹了口气。 “你可知,叹气会变老?朕今日听你叹了一百八十三次气了。”晏望宸抬手轻抚她瘦削的脸庞。 宋温惜瞪了他一样,她哪有叹气这么多次?他定是在唬她。 “陛下就不担心?我是女子这一事,就已经让文武百官难以消化。陛下若是再立我为后,若是有人不服,怎么办?”她问。 晏望宸把玩着她的头发,低声道:“正好,不服的,杀之。” “朕纵容了他们许久,其一是因先前朕根基不稳,其二是因朕还没抓到他们的把柄,其三便是萨疆和珈岚还未根除。” 他看了看窗外的景色,眼底闪过一抹杀气:“眼下,这些因素都已不存在,朕……终于不必再束手束脚。正好趁这次回去,一并除之而后快。” 宋温惜微微蹙眉。 看来,回去之后,宫中要变天了。 正想着,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 宋温惜没坐稳,险些就要被甩出去,晏望宸立刻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陛下怎么样?”她连忙担心地问。 他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刚才拉她拿一下,恐怕会扯到伤口。 “无妨。”他回答道。 马车外忽然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宋温惜一惊,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陛下,你在马车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不行!”他连忙拉住她,“林策会处理。” “你忘了?林将军的手……”她道。 晏望宸依旧紧紧拽着她:“那也不许你出去。若有人敢闯进马车,朕会保护你。” 他保护?他这段时间一直都重伤卧床不起,他如何保护?他别拖后腿都算好。 但他一直不松手,她便只能留在马车上,轻轻撩开一点窗帘。 只见窗外突然出现了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个个手持银剑,正与银甲卫厮杀。他们招招狠厉,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银甲卫似乎不是他们的对手。 直到,一发利箭忽然射中了一个黑衣人。 那一箭甚至穿透了黑衣人的身体,让他猝不及防地倒下,断了气。 “大胆狂徒,敢袭击本宫的队伍!”晏时鸢的声音从另一辆马车传来。 宋温惜看不见她的身影,却听她怒声道:“再敢上前,本宫可就不客气了!” 第338章你竟然还活着 “公主的箭术竟然如此精准了。”宋温惜惊讶地小声道。 “蒙的。”晏望宸懒洋洋地靠着车厢壁,“朕了解她的箭术,开始不慌不忙的时候,总是能中个两三箭,后面……就看运气了。” “为何只是开头两发箭能中?”她有些疑惑。 “她这人,力气很大,但耐力差。所以一开始两箭,能将弓拉得到位。后面无力松懈,便射不准了。”晏望宸闭着眼睛解释道。 宋温惜解了惑,但看着晏望宸怡然自得的模样,又有些奇怪:“陛下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既然公主的箭术并不能持久,那恐怕他们……” “你看戏便是了。”晏望宸缓缓道。 她撇了撇嘴,只能撩开帘子继续观察马车外的黑衣人。只见他们犹豫地看了看对方,似乎在揣摩公主的话是真是假。 “不用管她!她没什么本事!”其中一人哑着嗓子道。 晏望宸听到这人的声音,骤然睁开了眼睛。 那群黑衣人往前上了一步,晏时鸢那边又是“嗖”的一箭。但此时黑衣人已经有了防备,轻而易举地将晏时鸢的箭打落。 方才说话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这公主没什么真本事。” 但是银甲卫依旧守在马车周围,不然黑衣人靠近。双方又厮杀起来,而黑衣人还要注意晏时鸢的箭,一时间有些分身乏术,竟真的被拦住。 晏望宸的凤眼眯了眯,忽然起身,扶着车壁缓缓坐了起来。 “你做什么?”宋温惜蹙眉道。 “去会会他,另外,给陈卿安争取点时间。”他微微一笑,“你留在马车上。” “等等!”她不放心地拉住他,这些人,显然知马车上的人是谁。既然如此,他们便是带着目的来的。” 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所以,你还是待在马车上比较好。”她拽着他的衣角。 晏望宸勾了勾嘴角:“相信朕。” 她依旧不放手:“那至少,让我同你一起出去!” 这黑衣人,恐怕是沈悦派来的。 他们行军数日,已经离都城的郊区不远。沈悦若是真的被她说服,起了让裕王当皇帝的心思,那必然会想要杀晏望宸。 晏望宸重伤的消息,恐怕早就传入都城。而此时此地,恐怕是最适合杀他的。 晏望宸看着她眸中浓浓的担忧,轻笑一声:“好。” 宋温惜扶着他,缓缓走出马车。 “都住手!”晏望宸扬声道,“沈照知沈大人,好久不见。” 双方顿时收了手,举着剑戒备着。 “沈大人?”宋温惜诧异地重复道。 那边,沉默了半天的晏时鸢也惊讶地撩开了车帘,喊道:“沈照知?!你居然还活着?!” 为首的黑衣人身形一顿,见晏望宸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懒得再装,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罩,道:“没想到,陛下竟然还记得老臣。” 宋温惜看清了那人的脸,倒吸一口凉气。 那赫然是沈悦的父亲,上一任翰林学士,沈照知。那人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原本的文弱书生,此时面上竟然有数道疤痕。 他不是文臣?怎么会武功? “沈大人为了救朕,只身赴死,朕不敢忘记。”晏望宸冷冷地勾起嘴角,“只不过,沈大人怎么没有死呢?” “陛下都还没死,老臣怎么能死?老臣还要看着自己女儿当上皇后呢。”沈照知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晏望宸嗤笑出声:“沈大人可真敢想,朕看在你救朕的份上,对沈悦已经是百般忍让,没想到,沈家的野心这么大。” 他的笑容忽然敛去,沉声道:“那你沈家,便不能留了。” “陛下说笑了,悦儿怀了别人的孩子,如今,恐怕是陛下不能留了。”沈照知大笑起来,“我的悦儿只能怀龙胎,既然她怀了裕王的孩子,我自然……要让裕王做皇帝。” “沈大人这是要造反?”宋温惜厉声问。 沈照知阴鸷的目光扫向宋温惜:“你就是那个……潜伏在陛下身边的贱人?一个女子竟然敢女扮男装,坐到我的位子?!” “沈照知,慎言。”晏望宸的眸子暗了暗。 沈照知来回扫了一眼二人,冷声笑道:“陛下恐怕不知道吧,就是她让我女儿,教唆裕王起兵谋反。” 宋温惜如遭雷击。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沈悦的父亲,也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对沈悦说的事。 她能感觉得到,晏望宸的身子正在逐渐变得僵硬。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00节 她不敢看晏望宸的脸色,但她也不能否认。 “沈大人这么说,可有证据?”她问。 “沈悦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怀上的,你最清楚不过。”他怒声道。 她心中发虚,但仍旧强装镇定,冷笑一声,反问道:“那……难道裕王起兵谋反了?” “那个废物!他不敢!所以……”沈照知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只能老夫亲自率兵前来,解决后患。” 宋温惜的心微微一松,看来,裕王还是估计手足情分,并未答应沈悦起兵造反。 “朕找了你许久,你既然亲自送上门来,朕便没有放走你的理由。”晏望宸似乎很快便调整好了神情,淡声道。 沈照知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的剑指向晏望宸,道:“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重伤急需回都城医治,用不了武功。这些银甲兵又刚经历一场恶战,恐怕斗不过大皇子留下的黑甲卫。” 他厉声道:“老夫今日便让你葬身于此!” 说罢,他冲向晏望宸的马车。 黑衣人为他杀出一条路,他举剑朝晏望宸刺去。 宋温惜一惊,刚要将手伸向晏望宸的剑,却被他按住了手。 他冷冷地看着她,那目光让她十分陌生,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不解地看向他。可她的余光瞥到,沈照知的剑马上就要刺到他。她不能拔剑,没有武器,便只能扑到他身前,将他护住。 晏望宸一怔,连忙揽住她的腰,将她往后拉了拉。 下一瞬,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打开了沈照知的攻击。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照知震惊地看着护在晏望宸和宋温惜面前的男子。 第339章以后都不必说了 陈卿安举着剑,挡在晏望宸的马车前,身后涌上来一群西郊军。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我在哪里?” 宋温惜一时间也有些诧异,她以为陈卿安还在珈岚,不知何时会回来,怎么今日就赶来救他们了? 不过转念一想,先前他便是这般让穆珈勒误以为他们只带了八百兵马的。此时又用同样的伎俩,让沈照知误以为晏望宸周围无人守护,可以伺机杀之,也不是不可能。 沈照知也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厉声道:“你们早就串通好了,要诱我出来?!” “沈照知,劫持小鱼,勾结萨疆,谋朝篡位,这桩桩件件都与你有关!今日我便要将你抓拿归案!”陈卿安手一挥,西郊军立刻将黑衣人全都团团围住。 黑衣人不是西郊军的对手,若不是银甲兵大多数都身上有伤,黑衣人也不能如此轻易地袭击他们。 他们立刻败下阵来,沈照知被按在地上。 “狗皇帝,我女儿嫁给你三年,你却让她独守空房,你如何对得起她?”沈照知还在不服气地骂。 晏望宸已经恢复了冷漠的神色,淡淡道:“朕给过她选择的机会,是她自己非要入后宫。朕只答应会给她一个名分,没有答应别的。” “如今,她自毁名节,你又是假死,朕自然不必再留任何情面。”他冷冷地道。 沈照知双眸猩红,死死盯着晏望宸。 “押下去,一起带回都城审问。”陈卿安打断了他的仇视,让西郊军将他们全都拉走,搜身、绑起来、装进囚车。 “陛下可有受伤?”陈卿安这才有空询问。 他虽然问的是晏望宸,目光却落在宋温惜身上。 晏望宸却没回答,只是扬声道:“继续赶路,尽快赶回都城!”然后他直接粗暴地将宋温惜拉进了马车。 陈卿安欲言又止,终究是看着晏望宸拉上了车帘。 宋温惜被他拉进车厢,他将她甩在床上,自己则端坐在一旁,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怒意:“你同沈悦谈过?” 宋温惜心虚地抿了抿唇,坐直了身体,回答道:“是。” “你说了什么?”他紧紧地盯着她。 宋温惜沉默。 他终究是知道了,可她还没来得及杀了沈悦。 她反问道:“既然沈悦派他的父亲带领大皇子余孽来杀你,回宫后,你可会赐死她?” 晏望宸眉心一跳,凤眸微微一颤。 “朕……不会。” “为何?” “为何?你会不知道为何?沈悦如今是裕王的人,你要朕如何赐死她?”晏望宸嗤笑出声。 他又道:“听沈照知的意思,你知道裕王和沈悦勾搭在一起的事?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的手笔?” 她一僵,咽了咽口水,视线挪向一旁。 “那日朕本就觉得有些不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灌朕饮酒,朕原本以为你是——”晏望宸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失落,“那日分明是你同朕一夜春宵,却装作什么都未曾发生。” “这便罢了,你竟还给沈悦这样的建议?你想说服她弑君?”他怒声道。 “沈温淮,你让朕感到陌生。” 宋温惜身子一颤,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她扯了扯嘴角,道:“或许是陛下从未了解过我。” 她与他本就隔着一层身份,他又怎会懂她? “朕不懂,那你告诉朕,你究竟想要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掺和裕王的事?让他和沈悦搅和在一起?为什么要给沈悦那样的建议?你若是想要朕死,这一路都是机会,你为何不杀朕?”他额角的青筋暴起,声音也陡然增大。 宋温惜当然不可能将实话告诉他。 “臣……没有想要陛下死。”她喃喃道。 她没有真的想要他死,她只是想让晏望宸知道,沈悦是随时都有可能背叛他的。谁让他当年和镇国公一起维护沈悦?她害死了香芙,他都不曾惩罚过分毫,如今终究是自食其果。 宋温惜不再多说,沉默地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任由时间寂静地流逝。 “沈温淮,你为何不说实话?”他追问道。 因为说了实话,她会死。可是不说,她或许也会死。 宋温惜轻笑一声,道:“为什么重要吗?陛下既然都已经知道,治罪便是。何需多言?” 晏望宸紧绷的身体此时松了下来,他失望地看着她,冷声道:“你这是默认了?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 “陛下怎会不敢,陛下一向赏罚分明。”她嘲讽地道,“除了沈姑娘的事。” “你恨她?为什么?”察觉到她对沈悦的敌意,他逼视着她的双眸,似乎想要让她全盘托出。 “没有为什么,臣是罪人之身,不配同陛下同乘一辆马车,臣这就让陈世子把臣抓起来,同那沈照知关在一起。”她起身便要下马车。 晏望宸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力气太大,以至于他似乎牵动了伤口,轻咳了两声,脸瞬间变白。 宋温惜瞳孔一紧,着急地看向他的伤口,想要伸手去查看。但想到他在审问她,她又缓缓放下了手。 “沈温淮,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说实话。”他咬牙道。 “臣无话可说!”她不能承认。 要治她的罪,也需要证据。至少,也得是裕王和沈悦亲口指证。但是在此之前,她绝不会亲口承认。 “你什么都不说?”他抓住她的手腕,瞳孔震颤,“若是朕告诉你,朕什么都知道呢。” 他知道什么?裕王的事情他不也是刚知道的?眼下又想要诈她? “不说。”她执着道。 他终于放弃,冷笑了一声,渐渐松开了她的手腕:“既然你不说,以后也不必说了。” “滚出去。”他冷淡道。 宋温惜睫毛微颤,喉咙有些发紧。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了晏望宸的马车。 马车之下,陈卿安守在一旁。见她出来,他焦急地迎了上来。 “陛下同你说了什么?我方才听到,他似乎很生气?”陈卿安不安地问。 第340章不如你娶了她 宋温惜还未来得及解释,就听晏望宸怒声道:“你不是要去囚车吗?!陈卿安,让她去!” 陈卿安一怔,连忙道:“陛下息怒,不如让沈世子先同公主一辆马车。” 里面顿时没了动静,没说同意,但也没说不许。 “走吧,有什么事,晚些时候再说,现在要赶路了。”陈卿安拉着她的胳膊,朝晏时鸢的马车走去。 宋温惜离开了晏望宸,整个人松懈下来,未免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陈卿安见状,微微勾了勾嘴角,从怀中掏出两颗形状奇怪的糖,塞进宋温惜手中。 “这是什么?”她顿时被手中看起来圆圆白白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珈岚特产的奶酥糖,你们行军匆忙,想必没机会吃到这个。”陈卿安微微一笑,“我在那多待了两日,当地人给的,你尝尝。” 宋温惜咬了一口,一股浓郁的奶香在口中蔓延。不知是心里觉得苦涩,还是怎么,这糖虽然醇香,却没有想象中的甜。 “好吃。”她还是夸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二人为何吵架,但……还是先去公主马车上避避。”陈卿安温柔地看着她。 此时晏时鸢听见了两人朝她的马车走来,撩开帘子,蹙眉问:“你过来做什么?” 宋温惜抬眸打量了一眼晏时鸢,只见她双唇朱红,像是被蹂躏过,一双杏眸饱含春水,此时正警惕地盯着宋温惜。 而马车中的林策,衣领微微敞开,嘴唇也是同样诡异的红。 完了,她忘了公主的马车现在不只晏时鸢一人。 宋温惜沉默良久,僵硬地扭头对陈卿安道:“陈世子,还是把我关进囚车吧。我若是上了公主的马车,打扰了公主的好事,只怕会被她掐死。” “说什么呢!死丫头。”晏时鸢瞪了她一眼,脸颊涨得通红。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01节 她看了看晏望宸的马车,又看了看宋温惜,问:“他把你赶下来了?” 方才沈照知说的话,她也听见了。晏望宸会气得将宋温惜赶下马车,她倒也并不觉得意外。 “嗯。”宋温惜轻轻地应了一声。 “算了,上来吧。”晏时鸢爽快地道,“他赶你走,本宫不赶,气死他。” 宋温惜上了马车,犹豫了一下,又转过身,对陈卿安道:“不如陈世子也上来吧。” 陈卿安的目光询问地看向晏时鸢,晏时鸢撇了撇嘴:“哎呀都上来都上来!” …… 一时间,晏时鸢的马车挤了四人,热闹非凡。 一行人又开始浩浩荡荡地赶路。 “沈世子,你这么快就处理好了珈岚的事?”宋温惜问。 “还留了一个副将和一部分兵马,在那里驻守,以防珈岚和萨疆的百姓闹事。”陈卿安道,“陛下重伤,林将军的手不能握剑,将晚又留在都城处理一些事,未曾跟来,我自然要快马加鞭跟上你们。” “否则,若是出事,银甲兵恐怕难以抵挡。” “这么说来,这沈照知怕是个傻的,投机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己女儿暴露了。”晏时鸢靠在车窗上,嘲讽道,“他跟他的女儿,都是典型的自以为是。” “他这是拼死一搏。恐怕沈照知已经无可用之人,所以不得不亲自上阵。”林策缓缓道。 “不过,他不是文臣?怎么会武功?”宋温惜问。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原本,沈家就是武将世家,沈悦的父亲,同淄阳王说不定还是很远的远房亲戚,只不过后来旁系走了文臣之路,而你父亲做了武将。”陈卿安解释道。 宋温惜有些惊讶,沈照知竟然和淄阳王是远房亲戚?就算是远的不能再远的那种,那也有点…… “真恶心,和那种窝囊废是远房亲戚。”晏时鸢嫌恶地道。 她看向宋温惜,又有些无奈:“哎你也是,你怎么就对沈悦……” 她想说,怎么就这么忍不住,对沈悦动手了呢。报仇的事,还需谨慎,这么早就被发现,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可林策还在马车上。 她的目光瞥向林策,整个马车里唯有他还不知道宋温惜的身份。而他对晏望宸恐怕是绝对的忠诚,她决不能让他知道。 所以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你怎么能让陛下这么生气呢?他可有说什么?要罚你之类的?” 宋温惜扯了扯嘴角,挤出一点笑容,道:“还没有,或许……回到都城,他就会罚我了。” “他敢!你为了救他,中了一剑。他无论如何也该念着这恩情,当初他可是因为沈悦帮他挡剑,娶了沈悦的!你的伤可比沈悦重多了!”晏时鸢怒声道。 林策连忙戳了戳她的腰,示意她快别说了。他担心她再说下去,会将陛下的过往全都扯出来。而沈姑娘恐怕并不知道那么多,多说无益。 果然,这话一出,陈卿安和宋温惜的面色都僵硬了起来。 是啊,曾经沈悦帮他挡剑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报答”她的。虽然或许还有镇国公和丞相的助力,可如今的的确确是一模一样的报答。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他许给她的位置更尊贵一些。 只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晏望宸封她为后的事,她也不愿提起。还好这事还未曾昭告天下,否则,等回到都城再反悔,两人岂不是都尴尬。 宋温惜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她淡淡笑道:“是啊,或许陛下能看在我为他挡剑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但陈卿安眉头紧皱,问:“你替他挡剑?这伤是这么来的?” 他眼底满是心疼和失落,这眼神让宋温惜不敢直视。 她忘了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原本不想让他知道,免得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都过去了,我已经好了大半。”她连忙道。 “陈世子,你这么关心她,等回到都城,不如你娶了沈姑娘?”晏时鸢挑眉道,“到时候晏望宸想要惩罚她,也得考虑考虑了,毕竟打狗也要看主——” 她说到一半,被宋温惜恶狠狠的眼神吓得住了嘴。 “我……我只是建议,建议。”她咽了咽口水。 还嫌不够乱?宋温惜瞪了她一眼。 可她没看到,陈卿安的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第341章活罪难逃 一路上,晏望宸都没有再同她说过一个字。 他的目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换药也不再缠着她来换,而是沉默地让军医来为他处理。 宋温惜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往上凑,每日便都挤在晏时鸢的马车中,就算晏时鸢瞪她,她也不敢回去。 可笑,晏望宸现在正在气头上,她哪敢说话。 她教唆他的妃子,伙同他的弟弟一起造反。她怎么有脸继续往上凑?裕王没有同意,她就该烧高香了。 只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晏望宸的这个皇弟,竟是个靠谱的人。原本她还有些担心,裕王若真的为了博美人一笑,同晏望宸翻脸的话,该怎么收场。 兄弟若真的反目,他恐怕更要恨她。 转念一想,她反倒是帮他检验了一番裕王是否可靠。 这么想着,宋温惜的腰板又硬了些。 远处晏望宸的目光,忽然朝她扫了过来。 宋温惜一怔,连忙避开视线,她怎么觉得,这人的火气一点没消,反而越来越旺盛?再这么下去,恐怕她要使出她的免死金牌了。 …… 又过了两日,他们终于回到都城,宋温惜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府中看望小鱼。 宫门口,陈卿安先行一步,将沈照知等人押去了内狱。 晏时鸢扶着林策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宋温惜也跟着下来。 “我先带林策去找御医诊治,你好不容易回来,先回沈府吧。”晏时鸢对宋温惜使了个眼神,瞥向晏望宸的马车。 他仍坐在马车上,没有动静。 她想要回去,只能先向他禀报。 于是宋温惜只能对着晏望宸的马车,扬声道:“陛下,臣先回沈府了。” “不许。”马车中淡淡飘出来两个字。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同她说话。 晏时鸢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眨了眨眼睛,用口型对宋温惜说:“保重。”然后她便扶着林策进了宫。 宋温惜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上了晏望宸的马车。 马车上,他正撑着头,靠在矮几上假寐。 她踌躇片刻,讨好地道:“陛下,臣许久未见小鱼,实在是想先回沈府。小孩子真是长个的时候,这么久未见,恐怕他模样都变了,臣……” 她说到后面声音甚至带了一丝哽咽。 但这也没有唬住晏望宸,他的声音冷得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你身为罪臣,有什么资格回府?” 好好好,几日不说话,开口就直接喊她罪臣了,看来她在劫难逃。 保命要紧,她咬了咬牙,道;“既然陛下说到这个,臣斗胆用出陛下给的免死金牌,望陛下能饶臣一命。” “朕何时说要杀你?”晏望宸睁开眼睛,淡声道。 “不杀臣?”她一愣。 他这几日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她以为等回到都城,他就要下令将她抓起来斩了。 只听他又道:“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活罪?”她疑惑地追问,“那陛下究竟想怎样?” “跟朕回宫。”他径自下了马车。 看来他的伤势好了许多,无需别人扶,也能自己下马车。 宋温惜想着,也连忙跟了下去。 刘公公早就守在门口,等着他们。见晏望宸下来,立刻堆起了笑脸。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刘公公迫切地迎了上来,低声道,“陛下,沈悦和裕王都已被关入大牢,听候陛下发落,御医也都已经将药材备齐,将晚公子今晚就会回来……” 他说着,瞥了一眼晏望宸身后一丈远的宋温惜,此时她披散着头发,一副女儿家穿男装的模样,刘公公一时间没认出她是谁。只心中暗自腹诽道,这女子怎么跟陛下同乘一辆马车。 刘公公收回目光,将声音压得更低,道:“还有……立后一事……” 晏望宸皱眉摆了摆手:“这些事,以后再说。” 以后?原本不是很迫切来着? 他在宫中突然接到陛下的紧急信件,说要他提前准备好立后的事宜,等大军回来便要开始操办。他连皇后是谁都不知道,只能着急地命宫人准备皇后的凤冠和大婚的礼服。 怎么眼下又不急了?难道生了什么变故? “陛下究竟要臣去哪儿?”宋温惜追问道。 刘公公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她,只觉得眼前这人熟悉又陌生。忽然,他瞪大了眼睛,惊声道:“沈……沈……沈……” “刘公公,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变成了结巴?”晏望宸冷声道。 他说完,大步朝宫中走去。 宋温惜顾不得管吃惊的刘公公,连忙跟了上去。刘公公在原地愣了许久,沈世子竟然是个女子?那这么说,陛下并非有龙阳之癖?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刘公公一拍大腿,连忙跟了上去:“陛下,等等老奴!” 晏望宸未曾休息片刻,径自朝着内狱走去。 宋温惜微怔,这是立刻就要去审问沈悦? “陛下,听闻陛下受了重伤,陛下不回寝殿休息,去内狱做什么?”刘公公跟在晏望宸身后问。 “沈悦和裕王可都在里面?”他问道。 “是。”刘公公额角开始冒汗,“将晚将这两人抓进了内狱,已经关了数日。” “可有人前来探望?”他又问。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02节 “没有。”刘公公回答道。 刘公公这一路上,太过于好奇,接二连三地回头瞥宋温惜。 宋温惜终于忍不住了,道:“没错刘公公,你没看错,我是沈温淮。” 刘公公呵呵一笑:“沈大人,突然变了样,老奴不敢认了。” 宋温惜不知道为什么刘公公看上去那么高兴,堂堂状元,翰林学士,是个女子,他应该惊声尖叫才对,怎么笑得这么欣慰? 她不理解,但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丝微笑。 而刘公公心中已经领悟了七八分,这沈世子竟然是女子,这分明是欺君之罪! 而陛下没有杀了她,再加上先前沈世子与陛下总是有种种纠葛,恐怕陛下……早就知道沈世子是女子,并且倾慕于她。 可……如果他没记错,沈世子是有孩子的吧? 刘公公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皇帝看上的女子,可不能有别人的孩子啊…… 第342章将她做过的事一一揭穿 宋温惜不知道刘公公流转的心思,只乖顺地跟着晏望宸来了内狱。 他带着她来到了关押沈悦的地方,宋温惜看着那缩在角落,一身白衣的沈悦,心中闪过一丝畅快。 她也有今天? 沈悦听见脚步声,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脸上满是污渍,没有珠钗装饰的乌发略微有些干枯,原本水亮的双眸此时双目无神,脸颊也凹了下去。 内狱的窗户射进来一道光,照在晏望宸身上。沈悦看清了他的脸,浑身一震,向前扑去,抓住牢笼的铁栏杆。 “陛下……臣妾知错了……放臣妾一条生路吧!”沈悦声音颤抖着,手伸出牢笼,抓住了晏望宸的衣角。 “朕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他低声道,“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沈悦刚想继续狡辩,她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宋温惜,微微蹙眉,然后双眸逐渐瞪大:“你……你……你是谁?!” 宋温惜微微扯了扯嘴角:“娘娘不记得了?臣是沈温淮。” “你……你怎么是个女的?!”沈悦震惊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可能……沈温淮分明是个男子……你怎么会……不可能!” 她又拽紧晏望宸衣角,哭喊道:“陛下,全都是这个贱人教唆的!是她害我!是她说,我怀了裕王的孩子,让我扶持裕王做皇帝!” “宜妃娘娘,臣那时不过是同娘娘说笑,娘娘怎么还当真了?”宋温惜冷声道。 “你……你这个贱人!你男扮女装入宫,混迹在陛下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沈悦大概是想起了桩桩件件宋温惜曾经做过的事情,她的神色越来越慌。 “我的疤……你给我祛疤膏……就是为了让陛下忘却我曾救过他,是不是?!”她摸索着自己的脸,那道疤此时已经只剩淡淡一道银色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来。 宋温惜偷偷看了一眼晏望宸,心中微微有些发慌。 她给沈悦祛疤药这件事,晏望宸并不知道。若他突然差人查她的药膏,不知道她能不能瞒得住,里面多加了一味药。 “朕不会忘。”晏望宸突然开口。 “陛下……”沈悦痴痴地望着他。 “朕不会忘记你曾救过朕,所以,朕会饶你一命。”晏望宸背着手,淡淡道,“但是,你的父亲,朕不会放过。” “什么……”沈悦慌张地避开了眼神,装作无辜道,“我不知陛下在说什么……我的父亲,不是早就为了救陛下……死在围猎那日……” “既然这样,明日午时朕便将他斩首。你既然不认他,朕就不让你去送行了。”晏望宸冷冷地转身离开。 “不……陛下……等等……陛下!”沈悦不甘心地呼喊,但晏望宸没有停留片刻,径自离开。 宋温惜也连忙跟了上去,她回头看了沈悦一眼,只见沈悦流着泪,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宋温惜浑身一颤,回过头,不再看她。 “陛下,臣可否回去了?”宋温惜又问道。 “着什么急?还有一个人没有见。”晏望宸的声音依旧冰冷。 他们又来到另一处牢笼,里面关押着裕王。 裕王也是一袭白色的囚衣,颓唐地坐在角落,发丝凌乱地垂落,胳膊搭在膝盖上,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木然地抬起头。 看见晏望宸,裕王微微勾了勾嘴角,道:“你平安回来了?我早就同悦儿说过,一般人斗不过你。” 晏望宸眼神复杂地看着裕王,沉声问:“你还是要她?” “是。”裕王毫不犹豫地回答。 “臣弟自知愚钝,自小一向不如皇兄。可……臣一直思慕悦儿。” “先前悦儿嫁给了皇兄,臣弟无能为力。谁知阴差阳错,竟和悦儿……”他不敢在晏望宸面前提及他们苟且之事,于是他住了嘴。 “所以,你就让沈悦怀上你的孩子,将朕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晏望宸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裕王扯了扯嘴角,他看向宋温惜,道:“先前臣弟遇到了沈世子,他说可以帮我……他说,他可以帮我设一个局,让沈悦怀上我的孩子……” 听到这里,晏望宸阴冷的眸子扫向一旁的宋温惜。 宋温惜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同他对视。 她终于知道晏望宸将她带来此处是做什么了,他要当着她的面同这两人对质,将她做过的事一一揭穿。 “沈世子说,一开始先不告诉沈悦,她怀得是我的孩子。让她误以为,她怀了龙胎。这样一来,沈悦必然会好好保护肚里的孩子。”裕王喃喃道,“所以,我骗了她,也骗了皇兄。我私心想要悦儿怀上我的孩子,就算她后来恨我,怨我,也只能跟我走了。” 裕王将脸埋在自己的手心,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还想要做皇后……她还是想要做皇后!她要我杀了皇兄……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他猛地抬起头,道:“皇兄,我真的未曾想过要杀你,你相信我!” “可你知道沈悦的父亲没死,并且伙同大皇子的余孽,试图在路上劫杀朕,是不是?”晏望宸问道。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晏瑾,一直以来,朕对你没有要求。只希望你能做一个闲散自由的王,可……你让朕很失望。” 裕王无话可说,他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终究是把话都咽了回去。 他苦笑道:“是,臣弟让皇兄失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朕不会杀你。”晏望宸低声道,“但是,你这辈子都不许再见沈悦,也不许踏入都城一步。” 裕王震惊地抬眸,看向晏望宸:“皇兄……” “从今往后,朕也不再是你的皇兄,你也不再是裕王。”晏望宸毫不留情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宋温惜一惊,这是要废了裕王?她连忙跟了上去。 “那悦儿呢?”裕王抓住栏杆,探着头焦急地问。 可是,再无人回应他。 第343章被关进内狱 来到内狱中庭,宋温惜忍不住问道:“陛下要废了裕王,将裕王赶出封地?那裕王往后该如何谋生?” “这与你无关。”他冷声道。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沈悦?陛下会杀了她吗?”她又追问。 晏望宸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冷笑着问:“你就这么想让朕杀了她?” 宋温惜抿了抿唇,避开目光,道:“臣……只是问问。” 刘公公瞥了一眼两人,问:“陛下,接下来,去哪儿?” 此时陈卿安处理好了沈照知等人,正巧也来到中庭。 “陛下。”他行礼,见到宋温惜也在此处,他微微蹙眉,“沈世子怎么还未回府?” 晏望宸冷声道:“沈温淮,男扮女装混入朝中,欺君,死罪。设计陷害妃嫔怀上他人子嗣,死罪。教唆妃嫔扶持裕王,谋朝篡位,死罪。” “但沈温淮南下治水有功,护送公主去珈岚有功,替朕挡剑有功……陈卿安,将沈温淮押入大牢,等候发落。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见她!”他冷漠地命令道。 宋温惜嘴唇微微颤抖。 他竟然要将她关进内狱?这就是他说的,活罪难逃?他究竟打算怎么惩罚她?将她一直关在牢中,一直不让她见小鱼? 陈卿安怔住,久久没有动手。 他压抑着胸口的愤怒,扬声道:“陛下,这其中定有些误会。” “方才人证皆已说了实话,哪里还有误会?”晏望宸背对着宋温惜和陈卿安,声音不怒自威,“你若是不想做这个大理寺卿,有的是人能顶替。” 他这是威胁陈卿安,就算他不动手,别人也会替他动手。 陈卿安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咬着牙,却始终不肯上前将宋温惜押入牢中。 “陛下,沈世子的伤还未痊愈!”他提醒道,“牢中阴冷,若是沈世子的伤愈发严重,恐怕撑不了……” “让御医来给她治!”晏望宸冷冷地打断了他,“沈悦有孕在身,都关在牢中,她有什么可矜贵的。” 宋温惜的心被刺痛,她轻笑一声,道:“陈世子,不必多言,请陈世子带路吧。” 陈卿安不忍地看向宋温惜。她静静地站着,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面色冷淡,没有一丝情绪,仿佛要被关入大牢的不是她。 他又看了一眼背着身子站在门口的晏望宸,终究无奈地轻叹一声,道:“走吧。” 他挑了一间相对干净的牢房,让宋温惜走进去,又差人给她拿了一份干净的被褥。 宋温惜沉默地走了进去,坐在石头堆砌而成的“床”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陈卿安看着她,眸中满是心疼,他嘱咐道:“这里的晚上阴冷无比,当心受寒。你放心,我定会去说服陛下,让他早日将你放出来。” 宋温惜倒是不太在意这件事,她低声道:“陈卿安,可否替我回沈府看看小鱼?也不知道我离开这么久,他过得好不好。” 她心里酸涩无比,期待了一路,没想到回来之后,自己的儿子连一眼都见不到。 陈卿安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看他。” “还有。”宋温惜从怀中掏出晏望宸给她的玉佩,“替我将这个还给他。” 陈卿安一眼就认出这是晏望宸的东西,他接过玉佩,心中一阵痛楚:“好。” 他拿着玉佩离开了牢笼,离开前,他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温惜,握紧了手中还带着她体温的玉佩,大步朝中庭走去。 内狱中庭,晏望宸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唯有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03节 “都处理好了?”他听到陈卿安的脚步声,问道。 “是。”陈卿安将玉佩举起,“沈世子让臣将这玉佩还给陛下。” 晏望宸沉默片刻,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陈卿安手中的玉佩,眼底情绪疯狂地变幻。 晏望宸接过玉佩,紧紧地攥在手里,手微微颤抖。 陈卿安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忽然单膝跪在地上,俯身道:“陛下,臣斗胆请陛下放过沈世子,臣……臣想求娶沈世子!” 刘公公慌了神,他看了一眼晏望宸,连忙道:“陈世子,慎言!” 陈卿安依旧俯身道:“陛下,臣是真心的,臣对沈世子是真心实意……” 他话未说完,就听晏望宸剧烈地咳嗽起来。陈卿安止住话,抬起头,只见晏望宸脸色惨白,痛苦地捂住胸口。 下一瞬,他竟喷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陛下!”陈卿安连忙接住了晏望宸,对刘公公道,“快请御医!” …… 夜晚,牢中,阴冷的风从头顶的窗户偷偷刮进来。 角落似乎有老鼠,淅淅索索地发出声响。宋温惜将被子裹得紧紧的,却还是一阵阵地觉得冷。她将头也埋进被子,将那恐怖的声音盖住。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如果这就是晏望宸的惩罚,她受得住。他说过不会杀自己,那如今只要熬过牢中这段时间,就能回家了。 毕竟她为了让沈悦露出马脚,故意挑起了沈悦的欲念,害得他回城堵上遇袭。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唯一难捱的是,对小鱼的不放心和思念。她回到都城来,都没能见上他一面,便被关了进来。也不知他吃睡可好。 宋温惜昏昏沉沉地想着,没见到也好,若是见过了再走,恐怕小鱼又会哭闹。 她正努力让自己入睡,保持体力,却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宋温惜惊醒,连忙起身。难道是晏望宸心软了? 可是,来人并不是晏望宸。只见一个苍老的御医带着一个宫女朝她走来。 “沈世子,陛下让老奴为世子换药。”御医将药箱放下,对她解释道,然后等待守卫打开牢门。 “有劳大人了。”宋温惜客客气气地道。 她有一丝失落,看来他是真的很生气。只是,不知道这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守卫离开,御医背过身,宫女按照御医的吩咐,帮宋温惜换药。冰凉的药膏涂抹在她后背上,让她微微一颤。 第344章这是在报复她 宫女很快便为宋温惜换好了药。御医将药箱收拾好,急匆匆就要离开。 “陛下可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宋温惜连忙问御医。 “陛下?”御医一怔,“陛下今日昏倒了,现下还未醒。沈世子的事,陛下未曾交代过。” “他昏倒了?”她心中一紧,“为何会突然昏倒?” “陛下的伤势本就未痊愈,先前又一直患有心疾,情绪过于起伏就会心慌气短。今日……”御医顿了顿,目光落在宋温惜身上,“今日陛下或许是心中气郁,才会昏倒。” 说罢,他便带着宫女离开了。 宋温惜的心揪了起来,她离开的时候见他还神色如常,怎么转眼就倒下了?难道他原本便是强撑着身体,一路并未让她察觉自己的不适? 她的心揪了起来,她想去看他。可她被他关在牢笼之中,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角落淅淅索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宋温惜害怕地缩了缩脚,整个人蜷缩在窄小的木床上。 今夜注定难免,她辗转反侧许久,才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沉睡过去。 …… 宋温惜以为晏望宸很快便会消气,将她放出内狱。毕竟刚从珈岚回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处理。 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五天过去,晏望宸仍旧没有将她放出来意思。而且,听说他不让任何人来看望她。所以晏时鸢和陈卿安也无法进入内狱见她。 牢中的吃食也十分简陋,不过一碗白粥,一点咸菜。那点饭食并不够填饱肚子,她每晚都饥肠辘辘,难以入睡。 宋温惜背上的伤虽然逐渐好转,但毕竟这一路上太过颠簸,未曾好好睡过一觉。牢中阴冷,常有冷风灌进来。于是她在牢中待了几日,就染上了风寒。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在夜里匆匆爬过的老鼠。那些老鼠一点都不怕人,甚至有一次直接爬到了她的身上。 她先前还有力气喊叫,可后来,她愈发无力,就连老鼠也能骑在她身上。 她的伤口已渐渐愈合,无需每日换药。所以,御医也不再来了。如今当真是一个人都不能来看望她,她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丢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难怪先前沈悦和裕王都看上去十分狼狈,任谁在牢中待上几日,吃不好睡不着,恐怕都会变得狼狈。 她迷迷糊糊地躺在木床上,感觉自己浑身发冷。 忽然,走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宋温惜想抬头看,可是,她太虚弱了,只能微微睁开眼。 “温……”陈卿安立在牢笼门口,看着奄奄一息的宋温惜,胸口仿佛要裂开。 “还不快把门打开!”陈卿安怒声对守卫道。 守卫颤抖着手,将大门打开。 陈卿安立刻冲了进来,他不在乎宋温惜身上的脏污,将她揽进怀中。 “你在发热?”陈卿安触碰到她滚烫的额头,手微微一颤,“你撑住,我这就找御医来。” 说着,他将她一把抱起。 “陈世子,陛下说了,让她先去书房伺候。”刘公公拦住了抱着她便往外走的陈卿安,嘱咐道,“陛下的嘱咐,陈世子不会忘了吧。” “陛下找我?”宋温惜在他怀里喃喃道,“陛下肯见我了?” 既然是愿意见她,就是原谅她了?她心中一喜。 陈卿安听着她无力的声音,心中一阵心疼。他抱着她,执拗地说:“她病了!我要先带她去御医那。” 刘公公有些为难,他想了想,道:“陈世子,陛下说了,要将沈世子直接带到书房中。陈世子若是不放心,不如老奴将御医一同请到书房。” 陈卿安咬了咬牙,他无法违抗晏望宸的命令,就像前些日子,晏望宸一句话就让他的部下禁止他进入宋温惜的牢房一样。 他垂眸看了一眼额角冒汗的宋温惜,只能妥协道:“好。” 宋温惜迷迷糊糊地被陈卿安抱到了晏望宸的书房门口,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再忍忍,一会儿御医就来了。” “好。”她此时清醒了些。但单薄的衣衫让她一阵阵发冷。 陈卿安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披在她身上,道:“进去吧。” 她强打精神,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中十分昏暗,宋温惜咽了咽口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进去。 房门缓缓关上,将陈卿安不安的目光挡在了外面。 屋中,晏望宸正蹙眉批改奏折,烛光的照耀之下,他的脸色看不分明。 宋温惜缓缓跪在地上,行礼道:“参见陛下。” 她等着晏望宸让她起来,可是他却久久没有说话。 她跪了很久,他都一言不发。一开始,她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起来,后来,她是起不来了。她无助地跪在那里,头愈发地昏沉。 忽然,门又“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见到宋温惜跪在地上,那人似乎是吓了一跳。 “哎呀,陛下,这人怎么跪在这儿?”一个娇俏的女子的声音传来。 骤然打开的房门带进来一丝寒气,宋温惜顿时清醒了几分。她想要抬起身看那女子是谁,可她浑身乏力,一时间竟有些直不起身。 那女子饶过她,径自走向书桌之后的晏望宸。 “素儿不必管她,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晏望宸的声音十分温柔,可吐出的话,却让宋温惜颤了颤。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报复自己。 先是将自己关在牢中不闻不问,然后当着她的面,与其他妃嫔卿卿我我。 他这是要她心痛,要她难受。 事实上,他也的确得逞了。先前还说要立她为后,现在又这么折磨她,宋温惜忍不住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她还以为他对她的情有多深。 “这位就是跟着陛下去珈岚的那位……女翰林学士吧。”素儿故意将“女”字咬得很重,“男扮女装进入朝中从政,陛下还饶她不死,陛下果然仁善呢。” 素儿娇滴滴的声音钻进宋温惜的耳中。 宋温惜的心思却并未在那素儿身上。 她听着,晏望宸的声音不像是身子有碍,那便是好些了?他究竟是何时醒来的?胸口的伤,可有痊愈了? 她头昏脑涨,一时间思绪理不清楚。 “沈温淮,抬起头来。”晏望宸突然道。 宋温惜身子一震,她缓缓支起身子,抬起头,看向那书桌之后的一男一女。 第345章没什么对他说的 只见那叫素儿的女子,正亲昵地坐在晏望宸的腿上,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素儿眉眼修长,长相温婉清秀,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她满身华贵的首饰和衣裳,同宋温惜落魄的衣衫形成对比。 宋温惜偷偷将陈卿安的披风裹紧,挡住自己的一身狼狈。她的目光落在晏望宸身上。 他看上去与往常无异,只是唇色微微有些发白。一双锐如鹰的凤眸此时正盯着她,眼底的情绪翻涌,叫她看不明白。 “陛下的身子可好些了?”她低声问。 晏望宸冷笑一声,似乎对她的关心十分不屑:“沈世子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这才在牢中关了几日,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话像是尖锐的针一样,狠狠扎进了宋温惜的心里。她喉咙干咳,浑身无力,听着他的嘲讽,她微微勾了勾嘴角。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不是拜他所赐?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04节 她心中逐渐开始变得酸涩起来。 “陛下若是不生气了,可否让臣回去看看小鱼。”她嗓音嘶哑地说。 晏望宸轻哼一声,道:“做梦。过来,替朕研墨……” “陛下,何必劳烦沈世子,她都这副模样了,不如臣妾替陛下研墨?”素儿打断了晏望宸的话。 她边说着,边将手有意无意地放在晏望宸的大腿上。 晏望宸抓住她的手,端详了一番,道:“素儿的手,柔嫩细滑,不适合做这种粗活儿。” 说罢,他冷声看向宋温惜:“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宋温惜的膝盖微微有些痛,站起来十分艰难。她咬着牙站直身子,缓缓地走到晏望宸身边,拿起墨条,舀了一勺水放进砚台中,轻轻磨了起来。 晏望宸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披风,那淡雅的蓝色和熟悉的花纹,一看就是陈卿安的。他心中的怒意更盛,一把扯下她的披风。 “这披风与沈世子极为不配,还是不要穿了才好。”他冷声道。 宋温惜身子一僵,身上的暖意消散,整个人又开始发冷,她拿着墨条的手微微颤抖,眼眶渐渐变红。 “研墨。”晏望宸似乎不为所动,冷漠地对她说。 她只能又轻轻将墨条放在砚台上打转,清水渐渐变成浓稠的墨汁。 “原先听闻陛下和沈世子的种种事迹,还以为陛下喜欢男子。后来又听说沈世子是女子,臣妾心中可慌了呢。”素儿的手轻轻攀上晏望宸的肩。 “陛下这么久以来,未曾宠幸过后宫的姐妹们,臣妾还以为,陛下心中只有沈世子。”素儿委屈地对晏望宸道。 宋温惜的手一抖,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垂着眼帘,依旧什么话都没说,继续研墨。 她不是不想说,她是嗓子难受,说不出话来。 晏望宸却突然将素儿推开来,素儿毫无防备,险些被他推到地上。 “陛下……”她怯生生地看着晏望宸,“陛下怎么了?” “滚出去。”晏望宸冷声道。 “陛下,可是臣妾说错什么了,陛下,臣妾……”素儿战战兢兢地想要靠近晏望宸。 “别让朕说第二遍。”他的声音带着逼人的寒意。 素儿不敢再执着,连忙拎起裙摆跑了出去。 宋温惜缓缓放下墨条,道:“陛下若是无事,臣也告退。” 她快撑不住了,她只想快些回沈府,看看小鱼。她转身朝书房的大门走去。 “沈温淮!”晏望宸一字一句地叫道,“你就没有什么同朕说的吗?” “陛下想要臣说什么?”她停住脚步,背对着他,问。 “在内狱里关了这么多天,你就没什么想对朕说的?”他声音带着一丝克制和隐忍,似乎憋着什么火气。 宋温惜沉默着,脑中一片混乱。她觉得呼吸都是炙热的,更是无法集中精神回答他的话。 “你竟然敢勾结裕王,陷害沈悦。还敢让沈悦助裕王上位?”他走向宋温惜,“沈温淮,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嘴里可还有一句实话?” “还有,你为何要将玉佩还给朕?”晏望宸一把将她翻过身,抓住她的肩膀,问:“我与别的女子在一起,你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你心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我?!” 他的心骤然痛了起来,现在的他仿佛并不是天子,只是一个被心爱的人伤透了心的男子。 宋温惜抬眸,冷冷地看向晏望宸:“臣犯下如此大错,不敢再拿着陛下所赐之物,那玉佩自然要物归原主。” “至于素儿姑娘……”她扯了扯嘴角,“臣的身份,岂敢置喙陛下的所作所为?陛下不要臣的命,臣就要感恩戴德了。” 她甚至连妃嫔都不是,他们的关系从来都见不得光。所以,她自然也没有理由不高兴。 晏望宸缓缓放开了她:“你从未相信过朕,是不是?所以什么都不愿意说,是不是?” “是。”她承认道,“臣猜不透陛下心中所想,自然也无法坦诚相待。” “所以,你也不相信朕会封你为后?”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痛意,“你把朕说过的话都当什么?” “臣并非不相信陛下,只是,臣不愿做皇后,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她淡声道。 他瞳孔一紧:“可你先前答应了!” “臣后悔了。” 即使知道他是在同素儿演戏,可她的心依然在痛。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不爱他,而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容不下别人。 和晏望宸独处久了,她便忘记了自己要和别人分享他。如今他与素儿这一出,让她想起了三年前心中的那些委屈。 如果成为他的皇后,日日都要看这幅景象,那对她来说,长痛不如短痛。 “陛下,臣……想辞官,回到临川城。”她声音嘶哑,低声道。 她方才突然想通了。与其在他身边,总要看他与别人恩爱,不如离开,走得远远的。 如今沈悦失势,她的父亲也被抓了起来,不日便要问斩。她的目的达到了一多半,很快,她就能杀了她了…… “你说什么?”晏望宸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再说一遍?!” 第346章软禁 “臣想唔——”宋温惜刚开口,便被晏望宸一把拉进怀中。 他的唇覆了上来,将她倔强的话全数堵在喉咙中。 宋温惜本就浑身发软,此时更是无力挣扎。她只能重重地咬了他的舌尖一口,然后趁着他吃痛地松开她,怒声道:“陛下请自重。” 晏望宸眼底燃起火焰,怒目瞪着她:“沈温淮,收回你说的话。” “陛下听到了,臣收不回。”她执拗道。 她不想再与他纠缠,这几日她吃的苦头还不够么?原先是对他有些愧疚,可她也付出了代价。 “沈温淮!”晏望宸怒不可遏,“朕对你,可谓百般隐忍,你撒的所有谎朕都可以不计较!可你竟然敢出尔反尔!你把朕当什么?” 宋温惜想说点什么,可她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向前倒去。 她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檀香和一股苦涩的药味。 “……你,你怎么了?”晏望宸连忙接住她,见她脸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他眉头一皱,抬手摸上她的额头。 竟然这么烫! “御医!喊御医来!” 宋温惜听着晏望宸的呼喊,渐渐失去了知觉。 她对他的怀抱还带着一丝贪恋。 或许……是最后一次在他怀里了吧。 …… …… 宋温惜这场病来势汹汹,她昏昏沉沉地烧了三天,期间迷迷糊糊地被喊起来喝药,她睁不开眼,头疼欲裂,浑身酸痛,仿佛有巨人从她身上踩过一般。 “陛下,她……她喝不进药。”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喝进去?”晏望宸低声问。 那个陌生的声音沉默片刻,道:“陛下,沈姑娘曾用口渡药给陛下,或许陛下可以……” “拿来。” “……” 下一瞬,宋温惜就隐约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苦涩的药缓缓被人渡进她口中。 她想避开他渡来的药,他先前那么绝情,将她丢进牢里,还让她看他与别人恩爱,现在还管她做什么? 可她的下颚被他捏住,动弹不得。 待她乖乖将药喝下,他才放开了她。 “小惜,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低声呢喃。 宋温惜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她不是第一次梦到晏望宸痛苦地喊她小惜。也只有梦中,晏望宸的声音才会这么痛苦又纠结。 她的意识又开始游离,渐渐陷入一片黑暗。 …… 第四日,宋温惜再醒来时,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在沈府,于是她低声唤道:“父亲……小鱼……” 她的手忽然被人抓住,一道熟悉的声音问道:“你醒了?” 这并不是淄阳王的声音,宋温惜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晏望宸憔悴的脸。 她连忙抽回手,环顾四周,心中一惊——她怎么会还在他的寝殿中? 晏望宸察觉到她的警惕,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可还有什么地方难受?” 宋温惜猛地坐起身,但因为起来得太快,眼前又是一黑。 “你身子刚好些,别起得这么猛。”晏望宸想要伸手扶她。 她想起了昏倒前发生的事,心又沉了下来。 她又避开他的手,一张口便是嘶哑的声音:“陛下,臣什……什么时候……可以回府?” 就好像她现在心里只在乎这个。 宋温惜梦到了小鱼,小鱼已经长得愈发像晏望宸,她都快要不认得他了。她怕她再不回去,就错过太多了。 晏望宸担忧的神色渐渐敛去,他紧抿着唇,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了她半晌,才缓缓道:“你还想辞官吗?” 宋温惜睫毛一颤,她想起自己昏迷前说的那些话,咽了咽口水,坚定地道:“是。” 晏望宸嘴唇颤了颤,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出宫。” 她一怔:“陛下还打算将臣关进牢里?” 他摇了摇头,眼底的情绪有一丝疯狂:“朕已经派人开始准备封后大典,你注定要成为朕的皇后。”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05节 宋温惜脑中“嗡”的一声,她咬着唇,半晌,才艰难地道:“那些老臣不会同意的……” “朕自会处理,无论如何,朕不会再放过你了。”他这话说得坚定,“从今往后,你就住在朕的寝殿,哪儿都不许去。” 他起身要离开,宋温惜连忙拽住了他的袖子,祈求道:“陛下好歹让臣回府见见小鱼……” 他脚步一顿,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轻轻抚开了她的手,道:“你别忘了,你仍旧是带罪之身,没有资格向朕提任何要求。” 说罢,他拂袖离开。 他走了,宋温惜颓唐地坐在晏望宸宽大的床上。她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才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被清洁过,身上也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 她虚弱地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刚站起身,却腿一软。她扶住了旁边的斗柜,才勉强没有摔倒。 宋温惜跌跌撞撞地走到晏望宸的衣橱旁,她翻出一身低调的青衣,艰难地给自己穿上,然后朝寝殿大门走去。 她用力打开大门,刺眼的阳光照耀得她睁不开眼。 待她缓过神,才看见门口站着两个守卫。 “陛下不许姑娘离开寝殿,还请姑娘回去。”其中一个守卫道。 宋温惜心一沉,晏望宸这是打定主意要将她关在这深宫之中了? 她抿了抿唇,思忖片刻,开口道:“我在房中憋闷,实在无聊,既然不让我出去,可否请公主过来一趟?”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陛下只说不让她出去,却没说不让人进来,更何况是公主。 陛下还说他要去书房同陈世子议事,不让任何人打扰…… 守卫皱了皱眉,犹豫了半天,才道:“属下去请公主。” 宋温惜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将房门重新关上。 她在屋中的圆桌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寝殿的房门猛地被打开。 晏时鸢穿着一袭夺目的红衣走了进来,她看见宋温惜,忍不住弯了嘴角,调侃道:“听说,晏望宸软禁了你?” 第347章怀疑她 下一瞬,晏时鸢看清了宋温惜惨白的脸,又微微蹙眉:“不是软禁么,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她似乎又瘦了些,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宋温惜苦笑了下,道:“先前在牢中关了数日,吃不饱睡不暖,病了一场。” “他竟然真的把你当人犯对待?”晏时鸢瞪大了眼睛,“先前我听说了这事,想着他大概也就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他竟真的让你吃了苦。” “或许是气急了。”她垂眸掩住眼底的痛意,淡淡道。 宋温惜见到晏时鸢,仿佛见到了救兵。她燃起一丝希望,道:“这都不重要了,公主,你可有办法将我带出宫?” 晏时鸢却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道:“我怎么可能有办法?到处都是晏望宸的人,一举一动他都会知晓。” 宋温惜刚打起的精神,此时又萎靡了下去。也是,晏时鸢虽然在宫中横行霸道,可毕竟宫中到处晏望宸的人,想要堂而皇之地走出去,恐怕不现实。 “他究竟为何要将你关在此处?”晏时鸢问。 宋温惜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说要辞官。” “辞官,你好不容易考上的状元,为何要走?”晏时鸢十分不解。 “我已经受够了宫中的日子,待报了仇,我留在宫中也没有意义了。”她解释道。 晏时鸢神色有些纠结:“可是……晏望宸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但你若是想见小鱼,我或许能有办法。”晏时鸢又道。 提到小鱼,宋温惜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当真?” 若是能见到小鱼,出不出宫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晏时鸢拍了拍胸脯:“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宋温惜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见晏时鸢虽然表面上十分阳光,但眼底带着一丝失落,便又问道:“林将军怎么样了?他的手……” 晏时鸢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她强颜欢笑道:“慢慢治吧,总会治好的,治不好,也没什么,我一样要嫁给他。” 宋温惜心中泛起不忍,她忽然想起曾经听说过,绝情峰顶似乎有一种毒蝎,尾部的针会让人失去知觉,严重的话,还会让人变成残废。 但是反之,若是残疾的人,被那毒蝎蜇了,反倒能重新恢复。 她想了想,还是将这个毒蝎的传说告诉了晏时鸢。 “但是,这只是我听来的,真假并未不可知。”她补充道。 晏时鸢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她抓住宋温惜的手,道:“就算有一丝可能,我也要为林策试试!” 下一瞬,她又微微蹙眉:“只不过,你做的这件事,晏望宸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谋逆是大罪,若晏瑾当真有什么心思,兄弟反目成仇……”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但两人都想起了大皇子谋反的曾经。 “总之,你也莫要同他倔,我这个皇弟,吃软不吃硬,你越是执拗,他便抓得越紧。”晏时鸢道。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了……他,可有说要如何处置沈悦?” “未曾说过,不过,沈悦有孕在身,晏望宸再狠心,恐怕也不会杀一个孕妇吧。”晏时鸢揣测道。 宋温惜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他不忍杀沈悦,她早就知道了。所以,她必须亲自动手。 “放心,她的孩子,很快就要没了。”她淡淡道。 晏时鸢听了她的话,眉心一跳:“难道你动了手脚?” “先前我给她的祛疤膏里,掺有剧毒之物,她的孩子,生不下来的。算算日子,她也快失去那个孩子了……”宋温惜冷声道。 “公主,可否求你一件事?”她又问道。 “什么?”晏时鸢问,“说吧,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帮你。” 宋温惜对她说了自己的计划,晏时鸢认真地听着,两人刚嘀咕完,晏望宸突然开门进来。 他抬眸看见房中多了一个人,怒声道:“晏时鸢,谁让你进来的!” “你没说让本宫来,也没说不让来啊。”晏时鸢故作无辜,“不让来,早说啊,本宫走就是了。” 她颠倒黑白的能力一向厉害,晏望宸怒视着她,沉默不语。 晏时鸢悻悻地起身,慢悠悠地朝门外走去。 她一只脚都已经踏出门槛,又转过身,对晏望宸道:“陛下,强迫人家母子分离,是一件很缺德的事情。你忘了你年幼时,父皇因为你不好好练剑,不让你见母妃的时候了?那时你哭得多伤心,你可还记得?” 晏望宸身子一僵,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晏时鸢就已经大步离开了他的寝殿。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晏望宸抿着唇,抬起锐利的凤眸,看向宋温惜:“你都和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在房中待得无聊,同公主闲聊两句。”宋温惜站起身,默默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察觉到她的后退,他眸色更冷:“你在躲朕?” 他缓缓走到桌边坐下,瞥了一眼她身上的青衣,冷笑一声:“怎么,还想跑?” “臣不敢。”宋温惜想到晏时鸢的话,越是执拗,他便会越生气。 她瞥见晏望宸的袖口和领口沾了点点血迹,便殷勤地上前,柔声道:“陛下衣服脏了,臣帮陛下换件衣裳吧。” 她刚伸出手,便被晏望宸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手上的青筋暴起,似乎要将她的手掐断似的。 “陛下,疼……”宋温惜忍不住挣扎起来。 晏望宸嗤笑一声,道:“沈温淮,你可知,这是谁的血?” “谁的?”宋温惜下意识问。 “沈悦的孩子……没了。”晏望宸轻轻吐出这句话,“御医说,她是中了毒,这毒十分罕见,都城内恐怕寻不到,唯有绝情峰之上才会有……这件事,究竟是否与你有关?” 宋温惜并不意外,这本就是在她计划中的事情。只不过,她没想到,宫中的御医竟然能知道那毒来自绝情峰。 但她不可能承认,便冷声道:“陛下怀疑臣,可有证据?” 晏望宸放开了她,冷冷地威胁道:“朕不过是想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坦白。若是让朕查到是你做的,朕饶不了你。” 第348章赐婚 宋温惜揉了揉被他捏痛的手腕,心中有些凄凉。她不由地冷笑一声。 他对沈悦当真是特别,同样是有罪,她在牢中七日有余,他未曾来看过她,却记得去看沈悦,还为了沈悦来质问她。 难道就因为沈悦当初救过他?可是,如今她也救过他,不是吗? 晏望宸见她站在一旁,攥着发红的手腕,沉默不语,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他站起身,走近她,拉过她的手,问:“朕是不是弄疼你了?” 宋温惜不想再惹恼他,便任由他帮自己轻轻揉搓着手腕,垂眸道:“不疼。” 这点痛,和心里的痛算什么? “沈悦的孩子没了,晏瑾很伤心。”晏望宸叹了口气,道,“朕许久未曾见过他那么伤心了,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 “他毕竟同朕一起长大,虽然干了这等蠢事,但朕……还是不忍看他痛哭流涕的样子。”他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 宋温惜心中也微微有些愧疚,她虽然想复仇,可裕王的确是无辜被牵连的。 只不过,他也不该觊觎皇嫂。 “在想什么?不是要替朕换衣裳?”晏望宸见她一直不说话,便张开了手臂,催促道。 宋温惜抿了抿唇,缓缓上前,纤长的手轻轻将他的腰带解开。 “你可知,你在牢中时,陈卿安曾对朕说,要娶你?”晏望宸盯着她低垂的头顶,沉声道。 宋温惜手一颤,睫毛颤了颤,道:“陈世子是个好人。” “所以,你想嫁给他?”他问着,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她若是此时抬头看他的脸色,就会发现他面沉如水,带着一丝紧张。 “所以,他值得一个更好的女子。”宋温惜道。 晏望宸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所以,朕准备为他赐婚。” 宋温惜微怔:“赐婚,谁?”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06节 晏望宸思忖片刻,道:“户部尚书的女儿知书达理,长相清秀,同陈卿安十分登对。” 户部尚书的女儿,她没见过。 “陈世子会同意吗?”她边问,边走到衣橱旁,将干净的衣裳拿出来,想要帮晏望宸穿上。 “不必穿了。”晏望宸却没有接,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你不希望他同意?” 宋温惜挣扎了两下,挣不开他,便只能道:“臣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陛下若是赐婚,宫中恐怕有一人会不同意。” “谁?” “明妃娘娘。”她说。 “闫文静?” 她依旧记得闫文静对陈卿安的心意,她曾为了陈卿安拿箭指着自己,若是被她知道陈卿安要娶妻,不知道她会不会崩溃。 晏望宸眸色微暗:“你怎知明妃与陈卿安的往事。” 宋温惜一怔,连忙道:“先……先前听陈世子提起过。” 好险,她险些忘记了,沈温淮同明妃从未有过纠葛。 “陛下为何不将明妃立为皇后?”她又问道。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外戚势力过强,也并非好事。” 宋温惜瞬间了然,闫文静有个强势的爹,这强势自然也施加在晏望宸身上。 他借助镇国公的势力上位,可镇国公却并未收敛,依旧仗着自己的势力,对晏望宸的朝政肆意指手画脚。 “更何况,明妃心中一只另有其人,朕与她,从来都未曾有过感情。”晏望宸缓缓道。 宋温惜扯了扯嘴角,刚想说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门外突然响起了刘公公的声音。 “明妃娘娘,不可……不可啊!陛下正在休息,不可打扰陛下!”刘公公慌张地劝道。 宋温惜抬眸,同晏望宸对视了一眼,嘲讽地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晏望宸!你竟然敢给陈卿安赐婚!你出来!我们说清楚!”闫文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宋温惜看戏般,缓缓坐在床边,道:“陛下快去吧,再晚些,明妃娘娘恐怕要把陛下的寝殿掀了。” 晏望宸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她,闭了闭眼,大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闫文静,朕同你说过很多次,不许直呼朕的名讳!”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闫文静愤愤地甩了一下袖子,怒声道:“我就有一句话要说:不许给陈卿安赐婚!” “不给他赐婚,难道你要嫁给他?”晏望宸嘲讽道,“你若执意想嫁,朕也可以一纸休书。只不过,你确定陈卿安愿意娶你吗?” 闫文静哽住,她在嫁给晏望宸之前,便问过陈卿安。可他却对自己说:“文静,我自小同你一起长大,一直将你当做妹妹。” “不用你管,总之,你不许给陈卿安赐婚!”闫文静倔强地说。 “难不成,你要陈卿安孤独终老?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可是,陈卿安却已经有了想娶的女子,就算朕不赐婚,恐怕他也不会孤独终老。”晏望宸缓缓道。 闫文静微怔:“你说,陈卿安有喜欢的人了?不可能……他喜欢的分明是……” 她顿住,没敢说出那个名字。 “可是那人早就不知所踪,他难道……移情别恋?”闫文静思绪飞转,“他想娶谁?” 晏望宸却冷冷道:“无可奉告。刘公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送明妃回去?” 刘公公连忙上前,对闫文静道:“明妃娘娘,别为难老奴了,打扰了陛下休息,老奴也担不起这责任啊……” 闫文静却没有动,她的视线落在晏望宸房中,同坐在床边的宋温惜对上了眼神。 “沈温淮……她是个女子……”闫文静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晏望宸却已经将房门关上,隔绝了她的视线。 “晏望宸!我不管!总之你若是敢给陈卿安赐婚,我就让你的后宫不得安宁!”闫文静在外面说着威胁的话。 屋中,晏望宸沉默地看向宋温惜。 “陛下看臣做什么?”她只觉得浑身一冷,背后微微有些发凉。 晏望宸却微微一笑,唇角的笑容有一丝诡异。 “闫文静的话突然让朕想到一件事。”他说。 “什么事?”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陈卿安先前分明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喜欢到哪怕要用生命的长度为代价,也要守护那个人。”他看着逐渐变得僵硬的宋温惜,微微勾起嘴角。 “为什么,这么痴情的陈卿安,会突然爱上你呢?”他又问。 第349章都不重要了 宋温惜整个人如坠冰窖,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从未想过陈卿安会大胆到,直接向晏望宸求娶她。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回应过陈卿安的感情,她不知道他还这么执着于她。 她更并不知道,这举动对晏望宸来说,或许就像导火索一样。陈卿安推了他一把,让他意识到若他再不坚决些,恐怕会错过她。 所以他才会这样极端地将她禁锢在宫中,让人连夜准备封后大典。 这些天,听到风声的老臣们,不是没有上奏反对这件事的。毕竟沈温淮虽然是状元出身,又背靠淄阳王,可她毕竟是女扮男装欺上瞒下。 众人还没有搞清楚她究竟是何来历,晏望宸就要封她为后,让老臣们措手不及。 可这一次,晏望宸前所未有地坚决。 …… “朕封后一事,心意已决,不必多言。若是有人敢再议论此事,朕不会留情!”他在殿上怒声宣布道。 …… “或许陈世子只是……觉得到了嫁娶的年纪,想要找个熟悉的人成婚罢了。”宋温惜没有察觉到晏望宸眼神中的疯狂,替陈卿安找着借口。 “这都不重要了。”晏望宸缓缓走近她,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道,“两日后便是封后大典,那之后,你就会成为朕的皇后。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他微微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不同于往常侵略性的吻,这次他十分温柔。 他的舌尖轻轻撬开宋温惜的唇,察觉到她紧闭的牙齿,他温声道:“怎么?还在讨厌朕?” 见她垂着眼帘不说话,他又尝试低头去吻她,却被她撇头避开。 “你还在闹什么别扭?”他带着怒意问。 “陛下,强扭的瓜不甜。”宋温惜抬眸看向他。 她不想成为皇后,可她似乎又无力反抗。不过,她也并不急于反抗。因为她总觉得封后这件事,不会这么顺利。 封后大典那天,说不定会有看不惯她的文臣出面阻止。想必这两日接连上奏反对她的人不计其数。若他们能说动晏望宸,那么她也就不必费口舌了。 晏望宸终究是被她这样的态度点燃了一丝怒意,他冷着脸看着她,道:“会甜的。就算是苦瓜,朕也会蘸糖吃。” 他话虽如此,却没有再靠近她。两人的氛围极其尴尬,晏望宸似乎觉得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转身朝大门走去。 走到门口,他脚步微微一顿,又回过身,试探地道:“你若是不想见到朕,朕今夜会宿在书房。” 宋温惜微怔。她下意识地想说,就算是要去书房睡,也应该是她去。 可她转念一想,既然是他强行要将她留在宫中,那他去睡书房似乎也是天经地义。 于是她咽下了拒绝的话,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晏望宸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出寝殿的大门。 木门被他“砰”的关上,巨大的响声吓了宋温惜一跳。 这恼怒的样子,大概是真的气到了吧。 宋温惜苦笑了一下。 …… 夜晚,宫人送来了丰盛的晚膳,还有一些补品。宫女贴心地为她沐浴更衣,还送来了不少干净的女装。 既来之则安之,她也不客气,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上了合身的衣裳,准备好好休息。 可是,深夜,宋温惜躺在晏望宸宽大的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她思念小鱼,思念到了极点。 小鱼从小到大,从未离开她这么久,小时候还好些,这个岁数,正是粘人的时候。她睡不着,便索性坐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冷风顿时吹了进来,将她的发丝都吹乱。新鲜的空气涌进房内,清冷的月光照进屋中。她在寝殿中憋闷了许久,现在终于畅快了些。 她盯着院中高大的杏树发呆,此时正是银杏叶变得金黄的时候,微风吹过,银杏叶纷纷飘落,闪着金光,在寂静的深夜中诉说着无人欣赏的美丽。 这两日,她与晏望宸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两人似乎又开始了对彼此的试探。 他没有问她在牢中过得有多苦,她也没有问他胸口的伤还疼不疼。 她本意并不想这样。 虽然气恼他将她关进牢中不闻不问,也气他故意在她面前做戏,可是,想起先前他中箭回营的样子,她的心就揪痛起来。 想到这,宋温惜轻轻叹了一口气。夜里的风还是冷了些,她抬手想要关上窗,却猛然瞥见了一旁角落里站着的黑影。 她吓得一颤,定睛看去,只见一身黑衣的晏望宸静静地站在月色之下,就这么专注地看着他。 宋温惜心中微微一惊,他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仿佛一尊雕像一般。月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投射出长长的阴影。 她连忙推开门,缓缓朝晏望宸走了出去。 “陛下站在这儿做什么?”她有些疑惑。 晏望宸没有回答,只是冷着脸垂眸看着她。他紧绷的下颌代表他正在生气,可是究竟气什么,她也想不明白。 晏望宸的视线落在她单薄的衣物上。宫人已经为她换上了女子的衣裳,此时她穿着单薄的里衣,露出纤长的脖子和锁骨。 自从她女子身份被众人知晓之后,她便没有再束过胸。 此时微风拂过,她的里衣紧紧贴着她的身体,描绘出她婀娜的身姿。姣好的曲线和盈盈一握的腰肢让他喉咙发紧,他眸色愈发深沉。 宋温惜见他沉默不语,心中疑惑。这人不去书房就寝,跑回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改变了主意,想要她让位置吧? 她想到这个可能,挤出一丝微笑,道:“陛下若是想回寝殿睡,不如放臣回沈府,臣……”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07节 话没说完,晏望宸便忽然将她扛在了肩头。 宋温惜惊叫了一声,她以为他要将自己丢出去。待她回过神,才发现,他正扛着自己往屋中走。 “陛下……该就寝了。”她挣扎道。 晏望宸重重地在她的臀上拍了一下,道:“别动。朕不在,恐怕你也睡不着。” “你……”宋温惜的脸顿时羞红。 她确实睡不着,可,还不是因为他不让她见小鱼? 他不顾她的反抗,就这么将她扛回屋中,轻轻放在了床上。 第350章心疼了 晏望宸并没有立刻上床,也并未脱衣,只是在她面前蹲下身,轻轻抚上她的脸。 看着她憔悴的脸,他略带愧意地道:“在牢中数日,你受苦了。” 听他这样说,她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 “可是,若不是你犯下如此大错,朕也不会这么生气,罚你在牢中思过。”他又解释道,“只是……朕不知道那该死的牢头竟然让你挨饿受冻。朕……” 他面色微微有一丝尴尬。 宋温惜沉默着听他解释,他冰凉的手不似往常温热,激得她微微一缩。 她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抬手握住了他冷冰冰的手,低声问:“陛下在那站了多久?” “很久,朕想看看你这小白眼狼究竟能否安睡。还好,你还有点良心。”他罕见地露出一丝哀怨的表情。 她的温暖的手包裹着他冰凉的大手,将他的心也渐渐变暖。 虽然她不能安睡是因为小鱼,可既然他误会了,她也不好意思说实话了。 “这毕竟是陛下的寝殿,臣……怎敢独占?”她有些无奈,宋温惜抬眸看向他,“陛下的伤可好些了?” 听她这样问,他的眸色终于软了下来,他的头抵在她的肩上,低声道:“你终于想起问朕的伤了?” 这话说的,他还委屈上了? “先前陛下也没有给臣机会问啊。”她柔声道。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你不想亲自看看?” 宋温惜瞬间涨红了脸,她想要缩回手,却被晏望宸按住。 “帮朕脱衣。”他站起身,说道。 宋温惜咬着唇,手犹豫地伸向他的腰间。她轻轻解开了他的腰带,起身帮他脱下了外袍,然后是里衣。 他的胸前狰狞的伤口展露在她眼前。 宋温惜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她的手轻轻抚上伤疤,问:“还疼吗?” 这伤再偏一点,就算是神医也无力回天。即使现在已经虎口脱险,她依旧能感受到当时的凶险。 “疼。”晏望宸看着她眸中的心疼,眼底浮起一抹笑意,“你心疼了?” 宋温惜瞪了他一眼,收起脸上担忧的神色,冷声道:“留给素儿姑娘心疼吧,臣要睡了。” 晏望宸却一把将她揽进怀中,轻声道:“原来,你并非不在意。” 宋温惜没好气地道:“臣怎么敢在意,臣现在算是陛下的什么人?陛下同后宫嫔妃卿卿我我,又何须经过臣的同意?” 晏望宸似乎觉得她吃醋的样子十分好笑,他将她抱到床上,俯身贴了上去,安抚道:“以后不会了。” 她不信,执拗地撇开头,不看他。 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沈温淮,如果你什么都不愿意同朕说,朕便不问了,等你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朕。但是,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偷偷瞒着朕,勾结他人做这种事了。”他耐心地对她说。 宋温惜抿了抿唇,她很想答应他,可是,沈悦还没死,她的仇还没报完。 她无法答应他,可是,眼下好不容易关系缓和,她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再水深火热。 她只能沉默地吻上他的唇,主动示好,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许久未曾见过这么主动的她,晏望宸积累已久的欲望被她撩拨起来。他反客为主,舌尖与她纠缠在一起,手也揽紧她的纤腰,仿佛要将她揉进怀中。 原本轻轻试探的吻,变得充满情欲,他忽然停下来,喘息着问:“你的背,还会痛吗?” 她委屈地撅了撅嘴,学着他的样子,问:“陛下终于想起来问了?” 晏望宸眼底满是温柔,轻声道:“朕怕弄痛你。” 说着,他扯下了她单薄的里衣,头埋在她的柔软处,惹得她娇喘出声。 “陛下的伤……”她提醒道。 那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在慢慢愈合,可若是他过于激烈,难免会有伤口裂开的风险。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猛地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低声在她耳畔说:“那只能麻烦沈姑娘,自己动了。” 宋温惜的脸又瞬间滚烫起来,她的思绪回到了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那时他中了箭伤,又恰巧毒发,也是让她…… 她还未想完,晏望宸已经猛地让她断了思绪。 她随着他的节奏浮浮沉沉,床幔不知何时被他放下,两人的身影纠缠交错,一室旖旎春光。 …… 或许是体谅她身子虚弱,晏望宸并未折腾她太久。 结束后,他依旧地耐心替她擦拭身子。她浑身黏腻,只觉得今夜的澡算是白泡了。 “宫中可还有什么缺的东西?”晏望宸柔声问。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陛下,封后大典,我父亲和小鱼可会来?” 晏望宸的手一顿,下一瞬,他面色如常道:“场合严肃,小鱼来了恐怕会不适应,你再忍耐忍耐,等大典结束,朕自会让他进宫。” “至于淄阳王……”他欲言又止,神色有一丝尴尬。 “陛下在怕什么?”宋温惜故意问道。 想要封她为后,却并未取得她父亲的同意,他恐怕也终于察觉到不妥。虽然淄阳王恐怕也不敢说不同意,可这过场毕竟还是要走的。 晏望宸抿了抿唇,这才妥协道:“明日朕会召他进宫,亲自同他说这件事。” “那……可否让小鱼一同进宫?”她忍不住得寸进尺。 他却微微蹙眉,道:“眼下还是不要让他在宫中出现才好。” “为什么?”她追问道,“臣……只是想见见他,保证不会让他乱跑。” “一切都等大典之后再议。”晏望宸将帕子丢进铜盆中,径自躺下身,将她搂进怀中,道,“夜深了,该睡了。” 宋温惜见他这样子,便知道他大概是不会同意让小鱼进宫了。 可是,大典之后,小鱼又要以什么身份进宫呢?晏望宸眼下还没有子嗣,小鱼的身份十分尴尬。 若是以义子身份生活在宫中,恐怕会饱受白眼和欺辱。可是若是以皇子的身份在宫中,又有可能会危机四伏。 她思绪飞转,焦虑不安。但或许是因为被晏望宸折腾了一番,疲惫不堪,她竟然就这么在他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351章能不能要两个爹? 待宋温惜醒来时,晏望宸已经离开。 因为马上就是封后大典,宋温惜这两日无需上朝,所以早起的只有晏望宸。 她百无聊赖地坐起身,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很想出去走走。可他说大典之前,她不可随意外出。 这是将她当什么动物,圈养起来了。 可宋温惜没想到的是,她正梳妆时,晏时鸢竟然带着小鱼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娘亲!”小鱼看见宋温惜,先是一笑,然后嘴一瘪,“哇”地哭了出来,“娘亲,你不要小鱼了吗?” 宋温惜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小鱼的哭声响起,她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梦。 小鱼长高了一些,模样也微微长开了些。他的眉眼愈发像晏望宸,只不过,她倒是未曾见过晏望宸像小鱼这般哭泣。 她连忙起身,跑到小鱼身边,蹲下身用力地将哭泣的小鱼抱进怀中:“对不起,是娘不好,不该离开那么久……” 她说着,也哽咽起来。 “让娘看看,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她将他转来转去,每一处都细细打量着。 母子俩忍不住相视而泣,小鱼的哭声愈发大,他心中似乎积累了许多委屈,此时都发泄了出来。 “嘘!!”晏时鸢赶快关上门,将他们母子俩的哭声关在屋中。 “你们两个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将小鱼带进宫了吗?”她慌张地捂住小鱼的嘴。 宋温惜这才缓和了心情,抬起头,眸中含着泪问:“公主是怎么将小鱼带进来的?晏望宸不是不让他来吗?” 晏时鸢得意道:“我叫了几个男乐师进宫。本宫的人,自然不会备受盘查。昨夜我便与淄阳王串通好,今日一早让小鱼藏在乐师的外袍中,跟着乐师一同入宫。然后我再让他藏在我的披风里,跟着我来你这里。” 宋温惜的泪意褪去,嘴角抽了抽:“公主又叫乐师,林将军不会生气吗?” “他当然会!方才看到这群男乐师的时候,他脸比我的鞋底都黑!所以你知道我为了你,牺牲多大了吧!”晏时鸢一本正经地道。 宋温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能想象林策的脸色,毕竟当初他看沈温淮时,亦是黑着脸。 “娘……”小鱼抹了把泪,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宋温惜,“娘为什么不能回家?娘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宋温惜捏了捏小鱼的脸,耐心地道:“再过两日,娘会想办法回去的,好吗?” “不好!我今天就要娘和我一起回去!”小鱼嘴一瘪,又开始哭了起来。 “小鱼,本宫同你说什么来着?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总是哭哭啼啼,我们女孩子都不这么哭的,这么哭好~丑~啊~!”晏时鸢掐着小鱼的肉脸,让他的嘴嘟了起来。 小鱼嫌恶地瞪了一眼晏时鸢,但他还是抹了把泪,忍住了哭泣的冲动,愤愤道:“姑姑欺负人。” “姑姑?”宋温惜心中一惊,对这个称呼十分敏感。 她抬眸看向晏时鸢,警惕道:“你让他喊你姑姑?让别人听到,岂不是……”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08节 晏时鸢挑眉:“我本来就是他的姑姑啊。而且,你马上也要嫁给晏望宸了,臭小子要管晏望宸叫爹,让这臭小子熟悉熟悉称呼也好。” “可是……”宋温惜微微蹙眉。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没想到百转千回,蜿蜒曲折,最终小鱼还是要管晏望宸叫爹。 可是,她心中隐隐不安。 她真的要以假身份嫁给晏望宸吗?若是有一日他知道,她就是宋温惜,他是会看在过往的情分上饶她不死,还是像当初说的那样抽筋扒皮呢? “娘,我马上要有爹了吗?”小鱼懵懵懂懂的,只捕捉到这个信息。 宋温惜微怔,她还不知道晏望宸准备如何安置小鱼。她不敢随意给小鱼这样的承诺,怕他有了希望又失望。 于是她只能含糊地说:“或许是吧。” 但小鱼却十分开心,他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兴奋地问:“真的吗?是陈陈叔叔,还是漂亮叔叔?不,娘,我能不能要两个爹?” 晏时鸢无语地看着眼前小小的人,道:“小小年纪你还挺贪啊,一个爹不够你用的?要那么多爹干什么?” “这样一个爹陪着娘,一个爹陪我玩,我和娘就都有人陪了!”小鱼认真地道。 宋温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倒是不想让任何人吃亏。若是让晏望宸知道,说这话的是他亲生儿子,他恐怕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那若是只能选一个的话,你希望谁是你爹?”晏时鸢坏心思地非要小鱼做一个选择。 小鱼陷入了沉思,他看了看宋温惜的脸色,犹豫了片刻,道:“那还是……陈叔叔吧。” “为什么?”宋温惜有些诧异,她还以为他会选择自己喜欢的漂亮叔叔。 “因为娘每次见到漂亮叔叔的时候都不太高兴,但是看到陈叔叔的时候,就很快乐。”他奶声奶气地说。 宋温惜愣住,她想起每次见晏望宸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地绷着脸。她对他有隐瞒,有顾虑有不安,所以见他的时候自然总是浑身紧张。 而在陈卿安面前,他知晓她的身份,也知晓她的过往,她能轻松地做真实的自己。 她一直以为小鱼还小,不懂那么多事,可没想到,他心思细腻,在一旁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宋温惜忍不住摸了摸小鱼的头,道:“娘……见漂亮叔叔的时候没有不高兴,娘只是有些紧张而已。” 她又问:“若是不考虑娘,你更希望谁当你的父亲呢?” “那当然是漂亮叔叔了!漂亮叔叔长得好看,个子又高,娘若是和漂亮叔叔再生个妹妹,肯定也很好看!”小鱼说道。 宋温惜眨了眨眼,她不敢相信这是小鱼说出来的话。 “什……什么?”她蹙眉,“沈安渝,这话是谁教你的?” “……之前……之前漂亮叔叔带我逛集市的时候说的……”小鱼喃喃道。 晏望宸竟然和他说这个? 第352章再生个公主 宋温惜顿时红了脸,道:“他……他怎么成天同你胡说八道!” 晏时鸢嗤笑出声:“这晏望宸,还挺会给自己儿子洗脑的。想让小鱼劝你再生个公主?若是跟我一样,恐怕你要头疼了。” 宋温惜瞥了晏时鸢一眼,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若是她再生个晏时鸢这样的女儿,确实让人头疼。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只是客气一下,你还真觉得本公主不好?”晏时鸢瞪眼道。 “没有没有,公主长得温婉动人,性格又豪爽,我喜欢还来不及。”宋温惜连忙堆起笑脸。 “这还差不多。”晏时鸢想了想,又道,“对了,我带小鱼过来的时候,发现淄阳王今日也被召进宫中,晏望宸似乎要将封妃的事情告诉他。” 宋温惜才想起这茬。 她昨日听晏望宸说,会亲自告知淄阳王,还以为不过是说说罢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将他召进宫中。 “不知道父亲听了,会是什么反应……”宋温惜低声道。 …… 御书房中,淄阳王站在晏望宸的书桌前,满脸震惊。 “陛下要娶臣的女儿?”淄阳王诧异地道。 他已经听晏望宸说了珈岚路上的事,也知道了宋温惜女子身份暴露,可没想到,晏望宸竟然要将她封为皇后。 “为什么?”他眸色微沉,不安地问,“臣的女儿……女扮男装,欺瞒陛下。又害得陛下与裕王反目,不得不将裕王赶出封地。陛下为何还要封她为后?” 女子的身份暴露,按理来说应当赶出翰林院,收回府邸,让她回到临川城才对,怎么会…… “而且,恐怕这件事,那些文官不会轻易同意。”他又担忧地道。 晏望宸并未着急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道:“朕记得,淄阳王曾经有过一个深爱的女子,甚至不惜为了这个女子,隐入绝情峰之中,不问世事。” 淄阳王面色微僵,他不知道晏望宸提起这事做什么。 “若是能重来,淄阳王可会义无反顾地同那女子在一起?”晏望宸问道。 “会。”淄阳王僵直地站着,毫不犹豫道。 “若是众人反对呢?”他又问。 “还是会。”淄阳王道。 晏望宸叹了口气,道:“淄阳王,现在对朕来说,就是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即使所有人反对,朕也要娶她。” 他眸中带着坚定的神色,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会为任何事情改变。 淄阳王虽然不懂他为何这么坚决,可晏望宸这样说,他忽然有那么一丝理解他的心情。 如果当初他知道亦如还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突破艰难险阻,同她在一起。就算温惜是宋韵文的女儿,他也可以不在意。 他从始至终,只想和她在一起。 淄阳王深深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鬓角的白发也愈发显眼。 他眸中的情绪翻转,沉思了许久,他才沉声道:“陛下,老臣斗胆恳求陛下一件事。” “淄阳王但说无妨。”晏望宸道。 “求陛下遣散后宫妃嫔!”淄阳王颤声说道。 …… 寝殿中,晏时鸢看了看天色,对宋温惜道:“已经待了好一会儿,晏望宸快回来了,我得带他走了。” “我不走。”小鱼又委屈起来,他的小手紧紧攥着宋温惜的衣角,道,“娘,让我留在这里吧。” “你娘忙着给你找爹,你若是在这里,会妨碍他们的。乖乖回去了,姑姑保证你以后还会见到娘的。”晏时鸢抓住小鱼的小肉手,哄道。 小鱼那双和晏望宸一模一样的凤眸黯淡了下去,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样的他,简直就是晏望宸的翻版。 宋温惜上前抱了抱他,揉了揉他的小肚子,道:“娘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等娘回去,让漂亮叔叔教你骑马射箭,好不好?” 小鱼的眸子又亮了一瞬,笑道:“好,那娘快些带漂亮叔叔回来!” “那你要乖乖吃饭,好好睡觉,不然长不高,可爬不上马背去。”宋温惜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 “好。”小鱼重重地点头。 晏时鸢拿起一旁的披风,准备让小鱼重新躲进她的披风中,跟她一起出去。 似是想起什么,晏时鸢手一顿,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宋温惜:“这个……是你之前要的。” 宋温惜抿了抿唇,接了过去。 “你当真……要这么做?”晏时鸢有些不放心,“若是让晏望宸知道,恐怕他……真的会生气。” “她当初接二连三地想要杀害我,我为何不能报仇?更何况,我若不杀了她,如何有脸去祭奠香芙?”宋温惜的声音沉痛。 晏时鸢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她终归只是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心意已决,就小心一些,千万别被发现。” 两人道了别,晏时鸢护着小鱼,将他藏进自己厚实的披风中,离开了晏望宸的寝殿。 晏时鸢走后,宋温惜连忙将晏时鸢给她的东西藏好。她刚定了定心神,晏望宸就回到了寝殿。 宋温惜吓了一跳,呆在原地,手脚僵硬地站着,心虚地看着他。 晏望宸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好笑,微微勾了勾嘴角,问:“在做什么?” “闲……闲得无聊,在……在屋中走动走动。”宋温惜说着,大步在屋中走了起来。 她路过晏望宸身边的时候,晏望宸一把拉过她,将她搂紧怀中。 “朕回来了,就不会无聊了。”他低声道,“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朕都会陪在你身边。” 宋温惜听着他说这话,心中却并不相信:“陛下公务繁忙,哪有时间总来陪臣?” “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晏望宸道。 他说着,又将她抱起,往床上走。 “陛下要做什么?”宋温惜见苗头不对,连忙道,“这……现在……现在还是白天,光天化日……而且,今日的避子汤还未喝……” 他将她放在床上,俯身将两只胳膊撑在她头的两边,轻笑道:“你马上就是朕的皇后了,何须再喝避子汤?” 他吻上她的唇,声音带着一丝引诱:“皇后,再给朕生个公主可好?” 第353章回旋的余地 他说,“再”生个公主? 宋温惜微微一僵,问:“陛下不想要自己的儿子吗?” 晏望宸闻言,轻笑一声:“小鱼不就是朕的儿子?” 宋温惜脑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开,她猛地推开晏望宸,惊慌道:“陛下说什么?” 晏望宸顺势坐起身,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好笑:“朕不是说过,会将小鱼,视如己出?小鱼自然就是朕的儿子。” 原来是这样。 宋温惜暗暗松了口气,她这才有了开玩笑的心思,道:“陛下不想再要一个儿子?” “自然也是想的,公主,皇子,哪个都好。”晏望宸眼神眷恋地看着她,微微凑近,炽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 他抬起头吻了一下她的朱唇,深邃的眼眸看进她眼中:“只要是你生的,都好。若是你愿意,还可以生三个四个……”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09节 宋温惜红了脸,她微微退后,蹙眉道:“陛下把臣当兔子吗?一窝又一窝的……” 晏望宸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放下了窗幔。 屋中顿时娇喘四溢,缱绻柔情。 …… 很快就到了封后大典,宋温惜一早就被宫人拎起来,梳洗打扮。内务府也命人将连夜赶制的华贵礼服送了过来,衣物繁琐,需要两个宫女帮她才能穿上。 她坐在铜镜前打着哈欠,整个人仍旧觉得一切都十分不真实。 回想起和晏望宸的初次相见,两个人还是云泥之别。她那时从来没想过,能站在晏望宸的身边,也没想过能坐到皇后的位置。 如今回看,觉得甚是感慨。 “娘娘今日可真美。”帮她化妆的宫女殷勤地夸赞道。 宋温惜一怔,她还不习惯这个称呼。这一声“娘娘”叫得她十分别扭,仿佛提醒着她,后半生会被禁锢在这深宫之中。 “娘娘怎么了?可是没睡好?”那宫女见她出神,又问道。 宋温惜还没回答,她便又殷勤道:“娘娘可是紧张今日的大典?放心吧,大典会顺利进行的。娘娘如此美貌,今日要开心才是。” 虽说是殷勤,可她确实也被今日的沈姑娘惊艳到。 沈姑娘的脸微方,棱角分明,有些男相。可是今日化了妆,双瞳剪水,朱唇皓齿,竟有一种端庄大气的美。 宋温惜闻言,看向镜中的自己,心情却有些低落。 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她顶着沈温淮的容貌生活了很久,如今都快忘记自己的模样。往后不知道还要顶着面具生活多久,宋温惜对这样的日子感到疲倦。 更何况,这皇后的位置,恐怕并不好坐。一直以来,她拼命拒绝,抵抗,可命运终究还是让她与晏望宸绑在一起,终究让她困于这后宫之中。 那这么久以来,她又在执着些什么呢? 她轻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兴致,轻声道:“可以了,辛苦你了。” 宫人们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 “皇后娘娘看起来不太高兴呢?”小宫女道。 另一个宫女怼了她一下,道:“皇后娘娘肯定是紧张了。” “嘀咕什么呢!”刘公公走过来时打断了两个宫女的对话。 两个宫女瞬间噤声,低着头不敢吭声。 刘公公提醒道:“今日封后大典,都给我精神些,别出了岔子。” “是。”宫人们应道。 待宫人们退下,刘公公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进寝殿中。 “娘娘,该出发了。”刘公公对宋温惜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 宋温惜微微蹙眉,按理来说,应该会有礼官来接,可怎么好像只有刘公公一人? 刘公公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尴尬地笑道:“娘娘,陛下担心那群老臣多嘴,就让老奴带娘娘过去。” 宋温惜垂眸想了一下,心中了然。恐怕并不是怕那群老臣多嘴,而是那群礼官对她有意见。 她这来历不明,身份又不清不楚,还未给世人一个交代,晏望宸就如此将她推上后位,自然会有人不服。 首当其冲的,一定就是这些满嘴礼仪仁孝的文官。 宋温惜微微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应道:“好,我随刘公公去。” 恐怕今日的封后大典,不会如他所愿,那么顺利吧。 她想。 宋温惜跟着刘公公来到文德殿,一群大臣穿着朝服等在那里,东西相向而立。她瞥见了陈卿安,他眼眸中深深的同意让她心中一惊。 她这几日都没见到过他,也不知道封后之事晏望宸是如何对他说的。想到晏望宸说,他曾求娶她,她心中一阵愧疚。 陈卿安是个很好的人,可他们注定错过。 她别开视线,缓缓抬眸,看向文德殿中。 晏望宸早已在文德殿等着她,他远远地看见身穿华服的宋温惜,眸色一紧,站了起来。 他翘首以盼了一个早晨,就期待着看到那个身影。 原本一切程序都应该这样走下去,可丞相却突然出声。 “陛下,臣,有要是禀报。”丞相突然上前,跪在晏望宸面前。 晏望宸眸中的光暗了下去,目光深邃,盯着丞相道:“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大典结束再说?” “不可,那时就来不及了!”丞相沉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控诉的意味,“臣查到,此女早已与别的男子私相授受,诞下一子,这样的女子,不可做皇后!” 宋温惜皱了皱眉,目光紧紧盯着丞相。 这老家伙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等箭在弦上的时候才说? “陛下先前一意孤行,臣等,不敢阻拦。但是,皇后乃一国之母,怎可育有他人血脉!”丞相慷慨激昂地说道。 百官纷纷应和道:“是啊陛下,还请陛下三思,大典未成,陛下还有回旋的余地……” 宋温惜忍不住冷笑,原来他们才知道小鱼的存在?难道原本晏望宸想要瞒天过海?可是宫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这个皇后,怎么可能不查出小鱼? “臣等认为,明妃更适合做皇后!”丞相又道。 一直一言不发的镇国公,此时才微微勾了勾嘴角。 “放肆!”晏望宸怒声打断他们的喋喋不休。 他冷冷地看着下面应和的几个大臣,冷冷地勾起嘴角:“难怪这几日你们都消停得很,原来是想在今日一起逼朕。” 他锐利的视线落在丞相身上,整个人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 第354章朕的儿子 晏望宸说着,朝宋温惜伸出手:“过来。” 宋温惜犹豫了一瞬,看来今日这大典,注定不会顺利度过了。可是,晏望宸坚定的眸子让她燃起一丝勇气。 她不畏群臣鄙夷的目光,朝着他走了过去。 “坐。”晏望宸竟然让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他看着她坐下,才转过身,冷声道:“你们可曾见过那孩子?” 丞相不屑地垂眸道:“不曾见过。” 晏望宸却嗤笑出声:“丞相若是认真看看那孩子,说不定今日就不会说出这蠢话。” 丞相微微蹙眉,不知道晏望宸是什么意思。 晏望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温惜,缓缓道:“皇后的过去并不重要,皇后的孩子,就是朕的孩子。朕决定,待封后大典结束,就立那孩子为太子。” 闻言,文武百官顿时炸了锅。 宋温惜也惊得瞪大了眼睛看向晏望宸。他这是疯了?竟然当众做出这样的决定? “陛下!万万不可啊!皇室血脉不可乱啊!”官员们哀声道。 镇国公也怒声道:“陛下请三思!后宫嫔妃众多,哪个不比这个有孩子的妇人好?更何况,谁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什么人?若是个书生也就罢了,若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恐怕那孩子也……” “镇国公慎言。”一直沉默的陈卿安出声阻止了镇国公后面的话。 他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宋温惜,垂下了眼帘,面如死灰。 晏望宸不慌不忙,看着那几个跟着丞相和镇国公连连唱反调的人,声音带着一丝嘲讽:“谁说皇室血脉乱了?” 宋温惜心中一惊。 他这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没有被众臣胁迫的紧张感,反而似乎游刃有余,毫不在意。 她心中闪过一个想法,顿时浑身战栗起来。 难道他…… “陛下究竟是何意?”镇国公眸色微沉,冷着脸看向晏望宸。 “朕说过了,皇后的孩子,就是朕的孩子。”晏望宸又重复道,“皇后的孩子,流着朕的血,是朕的儿子,是今后的太子。” “你……”宋温惜再蠢,也听懂了他的话。 她瞬间冒起冷汗,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她站起身,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晏望宸见她双眸中满是恐惧,轻轻牵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有朕在,别怕。” “皇后的孩子……是陛下的?”丞相疑惑地重复道,“陛下何时同沈姑娘……” 他心中满腹狐疑,那孩子看起来至少三岁有余,那若是晏望宸的孩子,那便是当初和大皇子一战中怀上的。 可是……那时……陛下身边,只有沈悦。 他想到了什么,瞬间惊讶地抬起眼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宋温惜。 镇国公显然也想到了,他震惊地看向宋温惜,嘴张得能放下一个鸡蛋。 “你……难道你是……”他指着宋温惜,迟疑地道,“难道你是那个……下落不明的宋温惜??” 这个名字一出,百官们顿时哑然。 他们都知道,三年前晏望宸坐上皇位之后,便下令四处寻找那位“宋姑娘”。 宋温惜的画像一度贴满了大街小巷。可是,却始终没有宋姑娘的任何消息。 两年后,晏望宸才逐渐放弃,不再命人大规模地搜寻,而是派陈卿安私下里暗暗寻找。 晏望宸此时才缓缓转过身,看向宋温惜惨白的脸,道:“抱歉,原本,还想让你继续装下去。可是,朕实在等不了了,小惜。” 一声小惜,让宋温惜浑身一颤。她眼底迅速积蓄了泪水,震惊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他这样子,分明不是今日才知道这件事的模样。 那就说明,这些时日,他看着她演戏,看着她纠结,看着她魂不守舍,看着她苦苦隐瞒身份。 她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挣开他的手。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10节 晏望宸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让她逃脱:“你不想说,朕不能逼你,朕怕逼急了,你又会逃走。可是,如今你马上就要成为朕的皇后,朕不希望你我之间还有这个秘密隔着彼此。” 底下的众臣还没明白过来,顿时议论纷纷。 “宋温惜,是谁?” “宋温惜不是礼部尚书宋韵文家的二姑娘吗?” “宋韵文?可宋韵文的女儿怎么变成了淄阳王的义子?这么多年,她跑哪儿去了?” “这事蹊跷啊……宋姑娘怀了陛下的龙胎,跑了?” 晏望宸似是听不下去下面的议论声,扬声道:“淄阳王,你不出来解释一番吗?” 父亲也来了?宋温惜惊讶地看向殿外,只见淄阳王穿着朝服,这才缓缓地带着小鱼走了进来。 “小鱼?!”宋温惜心中一阵酸楚,又十分诧异。 淄阳王怎么会带着小鱼来这里? “娘亲!”小鱼远远就认出了自己的娘,清脆地叫了一声。 百官们纷纷朝小鱼看过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小娃……真像是陛下的翻版啊…… 淄阳王将小鱼抱起,讲述了多年以前的故事。 “宋温惜其实是亦如和本王的女儿,只不过,本王先前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在宋家长大,后来跟随陛下来到临川城,希望本王出兵。那时本王才知道,原来亦如给本王留了一个女儿。”他心疼地看了一眼宋温惜。 镇国公却不信:“既然怀了陛下的骨肉,那又为何要逃跑?!” “这就要问你了,镇国公。”宋温惜眸色冷了下来,冷声质问道,“你可还记得香芙?” 镇国公一愣,皱眉问:“那是谁??” 宋温惜只觉得可笑,加害者并不记得被害者的名字,甚至可以在害人之后忘却一切。 她凄凉地一笑,道:“是了,你一心想要护着故友的女儿,从未在乎过别人的生死。就像你只想利用女儿控制陛下,并不在乎她的人生一样!” “你……”镇国公怒气冲冲地想要骂她,可瞥见晏望宸带着杀气的目光,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不再说话。 “可谁知道这孩子究竟是不是陛下的……”和丞相狼狈为奸的文臣挣扎着嘀咕出这么一句。 第355章他愿意娶她 那人话音刚落,晏望宸给了禁军一个眼神。 禁军首领手起刀落,多嘴文臣的头便被砍了下来。淄阳王及时地捂住了小鱼的眼睛,将他的头按在自己怀中。 有人惊叫出声,有人面色惨白,有人仓皇后退,一时间,众臣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胆敢质疑皇嗣,谁给你们的胆子?”晏望宸冷声道。 他浑身肃杀的气息压制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镇国公,也是敢怒不敢言。 淄阳王将小鱼抱到宋温惜身边,将小鱼交给了她。 小鱼立刻搂着宋温惜的脖子,弱弱地叫了声“娘亲”。人这么多,他十分害怕,缩在宋温惜怀中不敢抬头。 “小鱼是陛下的孩子,本王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淄阳王扬声道,“怀疑本王的人,你们若是想要赌,就用命来赌!” 他的话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耳朵里,加上晏望宸方才狠辣的举动,想要反对宋温惜成为皇后的人,都要咬紧了牙根,将反对的话统统咽了下去。 “朕不但要立小鱼为太子,从今往后,所有后宫妃嫔遣散出宫,朕只要皇后一人。”晏望宸扬声道。 这下轮到宋温惜惊讶得说不出话了。 “这怎么行?!后宫怎可没有妃嫔?陛下还得开枝散叶啊!”有人又忍不住反对道。 晏望宸瞥了一眼宋温惜,眉目温柔了些:“听见了么?要为朕开枝散叶呢。” “陛下,后宫妃嫔入宫许久,将她们赶出宫,只怕会毁了女子的名声啊!”有人出列跪在地上提醒道。 “刘公公可以作证,朕不从宠幸过她们。朕以后也绝不会宠幸她们。”晏望宸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道。 刘公公立刻又接着说:“大人们不必担心,每位入宫的妃嫔,若是看上了谁家的儿郎,都可求陛下赐婚。陛下会给每位姑娘都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这……”众人有些犹豫。 这好像也不是不行。 有了陛下撑腰,自己的女儿倒也能嫁个好人家。虽然进不了后宫,可入了后宫若是混不好,便会成了宜妃那副样子。 妃嫔的父亲们心中大多有了计较,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异议。只不过,一个妃嫔都没有,那岂不是淄阳王一家独大? 他们到底还是有些眼红,纷纷朝淄阳王投去不善的目光。 镇国公是最无法接受的。 他是最早辅佐晏望宸上位的,又是第一个将女儿嫁给他的。此时他这举动,分明就是要休妻,这与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他本就讨厌那个自以为是的老匹夫,这样一来,那老匹夫岂不是要独享尊荣。 “陛下,臣不同意!就算陛下今日将臣当场斩杀,臣也不会同意!”镇国公怒声道。 宋温惜看向镇国公,他正用愤恨的目光盯着自己和淄阳王。 她想到闫文静对陈卿安的心意,心中不由地替她感到难过。 闫文静看上去被家中宠得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程度同晏时鸢不想上下。可是,她的人生大事却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跟在晏望宸身边这么久,自然是知道闫文静同晏望宸几乎没什么往来。闫文静虽然住在最豪华的长熙宫,可晏望宸几乎没有去看过她。 后宫嫔妃无人得宠,便人人自危,没有人会真心相待,她自然也不会有朋友。 想必在这宫中,她过得也十分寂寞。 对闫文静而言,入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住。 淄阳王的视线落在镇国公身上,这人一向喜欢和自己争。先前他隐入绝情峰,没人同他争,他肆意控制晏望宸。 可现在他回到了都城,晏望宸也笼络了自己的势力,解决了外患。他岂能让镇国公在这朝堂之上横行霸道? “镇国公,据本王所知,你女儿自小同陈世子一起长大,更是从小就倾慕于陈世子。当初她与陛下的婚事,本就是你以死相逼,才让她不得不同意的。”淄阳王缓缓说道。 他冷哼一声:“不如将她叫来问问,如今陛下肯放她走,她究竟是想在这深宫之中做你的傀儡,还是想要出宫找寻自己的自由?” “子女的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何须问她愿不愿意!”镇国公不以为意,冷着脸反对道。 “镇国公。”陈卿安终于开口,“文静她……过得并不开心。但是,她一直希望你能开心。所以即使她原本可以逃婚,却还是乖乖嫁给陛下。” “可是,她毕竟是你唯一的女儿,难道你准备让她一直这么不开心下去吗?”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沉痛。 陈卿安看向宋温惜,微微勾了勾嘴角:“你若是真的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放手让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做自己觉得对的选择吗?” “你……”镇国公没想到这个从小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儿郎,如今竟然会对自己输出这么一番长篇大论。 他并不在乎陈卿安口中的爱不爱,他没有空去思考这没用的东西。 “陈世子,你说的轻松。若是我女儿被赶出宫,没有人愿意娶她,该怎么办?”他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她从小就很喜欢陈世子,难道,陈世子愿意娶她?” “我娶。”陈卿安抬眸看向镇国公。 镇国公不敢置信地看向陈卿安:“你说什么?” 宋温惜心一紧,咽了咽口水,看向陈卿安。他这样,难道是为了成全她? 为了解决晏望宸的后顾之忧,了却闫文静的执念,让镇国公无话可说? “若是文静她真的愿意出宫,也还想要嫁给我,我愿意娶她。”陈卿安认真道。 “疯了……你们都疯了!”镇国公怒吼道,“我女儿就算做不了皇后,也是要做贵妃的!” “原来镇国公就是一心想要做陛下的老丈人。”淄阳王嗤笑道,“只不过,不知道镇国公有没有这个命。” “你休要在一旁冷嘲热讽!”镇国公怒声斥道。 “镇国公可记得沈悦为何被打入大牢?”晏望宸缓缓开口。 第356章真实的样子 他冷声道:“就是因为她一心只想要做皇后,对自己不该肖想的位置过于执着。” “镇国公,可莫要学她。” 此话一出,镇国公咬着牙怒目而视,却一个字也不再说。 他的拳头在身旁攥得紧紧的,声音却毫无波澜地道:“陛下既然已经心意已决,臣……多说无益。” 晏望宸的视线一一扫过下面的群臣,问道:“你们可还有什么异议?” “臣等,并无异议。”众人回答。 就算有,今日也不敢再说了。毕竟,多嘴的那个已经血溅当场。 刘公公连忙将小鱼抱到一边,然后命人继续封后大典,将该有的礼制一一进行。 至此,一场十分艰难的封后大典终于落幕。 大典结束,宋温惜回到晏望宸的寝殿,换了常服。一场典礼下来,她的手都是抖的。 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犹豫着要不要将脸上的妆全都卸掉。毕竟现在身份早就暴露,再执着于这易容的脸,似乎也没什么道理。 她边将妆容卸去,边想着,原来他那日说,要她再生许多个孩子,并不只是说笑,他是认真的。 他今日这一出……是要实现她的心愿,只与她一人白首不相离? 宋温惜有些动容。 他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却没有揭穿,也没有意料中的暴怒,他难道不生气吗? “温惜,本王方便进来吗?”淄阳王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宋温惜擦了一把脸,抹去下巴上残留的水珠,扬声道:“父亲进来吧。” 淄阳王牵着小鱼走了进来,小鱼立刻扑进宋温惜怀中,撒娇道:“娘亲,你怎么不再穿男装了?是因为小鱼有爹了吗?漂亮叔叔是我爹了,所以娘亲不用再假装是我的爹了?” 她笑了笑,应道:“是,漂亮叔叔是你爹了,从今往后,小鱼再也不是没爹的孩子了。” 小鱼害羞地笑了笑,然后抱住了宋温惜的脖子。 宋温惜看向淄阳王,心中满腹疑问:“父亲,听说先前陛下召你进宫,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11节 淄阳王轻叹一声,道:“那日本王便知道,晏望宸定是早就知晓了你的身份。” “为何?”宋温惜诧异地问。 “那日他问了本王一个问题,若是亦如还活着,本王可会不顾一切,同她在一起。”淄阳王苦笑道,“本王自然说会,他说,他也是,好在,他现在还有重来的机会。” “他这话让本王顿时发觉,原来他早就知道你就是宋温惜。” 淄阳王轻轻拍了拍宋温惜的肩:“他不是想杀你,他是想同你重新开始。你们之间,恐怕有什么误会。” 宋温惜鼻尖微酸,他不是要杀她?那当初他为何说,格杀勿论?后来又总说要将她抽筋扒皮? 她以为他绝情至此,也正因如此才会喜欢上沈温淮,将宋温惜早就抛之脑后。 原来,他竟早就认出了她? 宋温惜回想过去种种,许多疑惑的事情忽然就有了解释。 淄阳王接过小鱼,道:“走喽,我们不打扰娘和你爹叙旧,他们还有好多话要说。” “那爹和娘什么时候能一起陪小鱼玩?”小鱼依依不舍地盯着宋温惜。 “很快了……”淄阳王回到着,带着小鱼走了出去。 “娘娘,准备好了的话,老奴带您过去。”刘公公站在门口,对宋温惜道。 宋温惜回过头,那张没有易容的脸展现在刘公公面前。 肤若凝脂,乌发披肩,明眸皓齿,一双杏眼明媚动人。宋温惜自己的脸,比方才的男装样子不知道美上多少倍。 “刘公公,我们走吗?”她见刘公公愣在原地,出声提醒道。 “娘娘……”刘公公看愣了神,轻咳一声,道,“娘娘随老奴来吧。” 刘公公原本复杂的心情,此时又出现了一丝光亮。他将眼前这个容貌绝美的女子和先前的“沈世子”结合到一起,忽然有些理解陛下为何偏偏执着于她。 宋温惜被刘公公带到偏殿,晏望宸早就已经端坐在那里,面前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等着她的到来。 宋温惜很早就起来梳洗更衣,大典又拖了很久,此时确实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晏望宸听见动静,朝门口看过来,看到了宋温惜没有化妆的脸。 他喉咙哽住,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看着她拘谨地走过来。 “陛下。”她的声音也回到了从前的声音,让他心中思绪万千。 宋温惜见他怔愣着不说话,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问:“陛下该不会……不记得臣原本的样子了吧。” 他不是应该早就透过她的皮囊,看穿她真实的样子?为何看到她的真容,还会这么惊讶? 晏望宸这才回过身,连忙起身将她安置在对面坐下。 “陛下,老奴先退下了。”刘公公适时地带着宫人都退了出去。 晏望宸喉结微动,双眸定定地看着宋温惜,一瞬不瞬:“你终于……回到原来的模样了。” 宋温惜失笑,她扯了扯嘴角,道:“都让陛下看穿了……还化什么妆呢。陛下若是早些说,我的脸也不用遭这罪。” 晏望宸凤眼中满是柔情,他微微一笑,道:“看来今日,我们有许多要聊的。” 确实有很多,她张了张口,心中的疑惑争先抢后地想要问出口,却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晏望宸也不着急催促,他从怀中掏出玉佩,在手上摩挲了一下,郑重地递给她,沉声道:“拿好,不许再还给朕了。” 她看着那玉佩,喉咙有些发堵。 他给过她很多次,她也还了很多次。 可是无论她还给他多少次,他都还会一直交给她。或许,他早就认定她了?只是一直在想办法,达成她的心愿。 她忽然想起两人最初相见之时,她的那句戏言。 …… “姑娘要求甚高,只怕唯有当今天子能满足。” “你是天子?”她有些挑衅地问。 “不是。”他眼中的笑意更浓。 “那还不快滚?”她冷笑。 “我若是当了天子,姑娘就不叫我滚了?” …… 宋温惜眼底蕴起湿意,她看向晏望宸,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陛下究竟……是何时发现的?”她哽咽地问。 第357章原来是误会 晏望宸就好像是看不够似的,托着腮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眉眼。 三年多未见,她的样貌还是变许多。眉目依旧温柔,但更加成熟。脸的轮廓也变得更加立体,褪去了以前的青涩。此时一双明亮的杏眸清澈地看着他,让他心中泛起波澜。 宋温惜见他不回答,他的目光又十分直白放肆。 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问;“陛下为何盯着我不说话。” 晏望宸见她避开了目光,才勾起唇角,道:“边吃边说,你一早就起来,想必也饿了。” 他贴心地给她夹了菜,她低头一看,自己的碗里全是从前喜欢吃的东西,被塞得满满当当。 宋温惜的心塌陷了一块。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和晏望宸这样坐在一起用膳。用皇后的身份,一个人,和他用膳。这些年过去,他也依旧记得她的喜好。 “陛下不恨我了?”她问。 晏望宸微微蹙眉:“朕何时恨过你?” 下一瞬,似乎是想起什么,他“啊”了一声:“先前你逃走的时候,朕确实十分恨你。恨你恨得咬牙切齿,茶不思饭不想。” “陛下还说要将我抽筋扒皮。”宋温惜提醒道。 晏望宸失笑,凤眸睁大:“你该不会是当真了吧?” 她沉默。 晏望宸闭了闭眼,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吓到了她,才让她那么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 他懊恼地扶额,道:“小时候你犯错,父母难道没有说过要将你抽筋扒皮?可是总不会真的这样做。” 宋温惜抿唇:“小时候我的父亲是宋韵文,他不会将我抽筋扒皮,但他会鞭打我,并罚我在祠堂跪一夜。” 晏望宸张了张口,被她的话噎住。 但宋温惜已经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追问:“所以……陛下当初没有给西郊军下令,对我格杀勿论?” “朕什么时候……”他一顿,恍然大悟,然后蹙眉问:”你那时从哪听到的朕要对你格杀勿论?” 她咬了咬唇:“逃亡的时候,路过了西郊军在搜人。” 晏望宸的凤眸闪过一丝挫败:“那时候赵迟语跑了,朕在派人搜查她。” 所以他当时在追杀的,是赵迟语?宋温惜愕然,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答案。难怪后来赵迟语不惜换了容貌混进宫中。 宋温惜心中艰难地消化着这个误会,没想到他一句“格杀勿论”让她逃了三年,又费尽心思隐藏身份,考上状元才进入宫中。 晏望宸似乎也很意外,他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巡查的西郊军,误以为自己要杀她。 “小惜,朕怎么可能舍得杀你……”他苦笑。 宋温惜不相信他这件事,似乎很让他受伤。 宋温惜只好岔开话题,道:“那……陛下究竟何时发现的?” 晏望宸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原本,朕让陈卿安去查找你的下落,但始终没有任何结果。他同朕一样,即使见到你,也没有认出你。” “先前你被翰林学士灌醉那日,你昏睡的时候,提到了香芙。”晏望宸缓缓解释道。 “朕原本以为听错了,便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但……你给朕的感觉愈发奇怪,熟悉又陌生。” “朕只好……亲自调查你。”晏望宸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先前朕让你做饭,还邀你一起共饮,便是想试探你。或许你自己都没法先,你做的菜,口味一向偏甜。” 他怎么会认不出她? 先前她在庄子上的时候,照顾过他数日。他们那时虽然不是夫妻,可是夫妻做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了,是彼此最熟悉的人。 宋温惜微怔,她没想到晏望宸竟然连这些小细节都记得。 “所以那日……陛下故意灌醉我?”她想起那日,她醉倒的时候,似乎是跌进了他怀中。 “灌醉你,才能好好地问话。”晏望宸嘴角上扬。 宋温惜脸颊发热,问:“陛下问……问了什么?” “问了很多……”晏望宸想起了什么,眸底染上一抹委屈,“问你的孩子是谁的,问你怎么会成为淄阳王的义子,问你为何要女扮男装……” 他竟然趁她喝醉问了那么多?所以,她那时就早已暴露身份? 她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煞费苦心,结果他却像看笑话般,看着她演戏?还看了那么久? 伪装也是很累的好不好!他还委屈上了? “陛下早就看穿,为何迟迟不揭穿我的身份?”她有一丝恼羞成怒。 晏望宸抬眸,风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情愿:“你说,若是朕发现了你的身份,你便要带着小鱼远走高飞,让朕再也找不到你。” “朕害怕……怕你再消失。你若是再逃走,天下之大,朕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他的声音沉痛,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 他这副委屈又谨慎的样子,让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她目光闪躲,杏眸眨了眨,颤声问:“那陛下现在就不怕我逃走?” 晏望宸忽然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他的大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拉近。 “你已经是朕的皇后,你还想逃去哪儿?”他的声音染上一丝威胁。 宋温惜还未来得及解释,他就霸道地吻上她。带着一丝惶恐不安,他拼命地向她索取。 所有话都被淹没在这个吻里,两人吻得动情,饭也顾不上吃了,晏望宸直接将她抱起,便大步往寝殿走去。 “陛下……还未用膳。”她搂紧了他的脖子。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12节 他的脚步未停,喉咙滚动,声音暗哑道:“先吃你。” 寝殿中,晏望宸的动作比以往都更加激烈,像是不安,也像是惩罚。 她的真容仿佛有促情的功效,让他更加欲罢不能。 “你的身子变得结实有力,比之前更加诱人。”他低声道,“先前总怕伤到你,可如今……你能承受朕的一切……” “陛下不要说了……”她撇过头,抬起胳膊遮住自己的脸。 他将她的胳膊拿下来,翻来覆去地折磨她,欣赏着她在自己身下绽放,舍不得离开她一丝一毫。 第358章陈叔叔好可怜 “还逃吗?”他温热的气息惹得她一声闷哼。 “我……”她咬着唇,浑身一阵阵地过电般,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 “说,说你不会再离开朕了……”他停了下来,低声要求道,“说你以后会一直陪着朕。” 她痛苦地哀求:“不要……” 晏望宸却嘴角微弯,欣赏着她略带祈求的表情,催促:“说啊。” 她蹙眉,瞪了他一眼。可眸中含水,她这一眼丝毫没有任何杀伤力,倒是让晏望宸险些把持不住。 晏望宸又问:“还逃吗?” “不逃了……”她终于认命地陷入他为她编织的陷阱里。 他微微一笑,满意地俯身亲吻她的唇。 她再也不用隐藏自己,得到了身心的释放。她尽情地愉悦,没有一丝负担。 一切结束后,宋温惜无力地躺在他宽大的床上,浑身酸软乏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几乎要昏睡过去,却听他在她耳畔说:“小惜,从今往后,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朕不会让任何人介入我们之中,朕只要你一人。”他声音磁性又诱惑,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很久以前她许下的愿,他实现了。 “好。”她低声应道,疲惫地在他怀中沉沉地睡去。 …… 宋温惜就这样成为了晏望宸后宫中唯一一个女人。 翌日,小鱼被带到晏望宸的寝殿。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晏望宸,白嫩的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但他还是故作淡然地道:“外祖父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爹爹啦。” 晏望宸似乎觉得好笑,将他抱了起来,问:“对爹爹爹可还满意?” “满意。”小鱼不好意思地捂住嘴,那双和晏望宸极为相似的凤眸笑得弯弯的。 “从今往后,你便和朕住在这宫中,可好?”他又柔声问道。 小鱼想了想,认真地道:“只要和娘亲,和爹爹在一起,住哪里都好。” 下一瞬,他又忧心忡忡地问:“可是……陈叔叔怎么办?” “陈叔叔怎么了?”晏望宸不明就里。 “我也想要陈叔叔做我爹……” 小鱼此话一出,宋温惜就连忙一把捂住小鱼的嘴。 可晏望宸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他深邃的凤眸看向宋温惜:“淄阳王平日里都教了他一些什么东西?” 宋温惜松开了小鱼,讪讪地抿了抿唇,道:“也并非是父亲教的……” 得知这是小鱼自己的主意,晏望宸气得刮了一下小鱼的鼻子,道:“小兔崽子,你只能有一个父亲!” “可是陈叔叔没有娘陪,好可怜。”小鱼眨着眼睛,瘪了瘪嘴。 “你娘若是有陈卿安陪,为父就很可怜了。”晏望宸瞪了他一眼,“难道你不喜欢朕做你的爹爹?好啊,那朕就和你娘再生一个女儿,生一个只喜欢爹爹的妹妹。” “不要!”小鱼立刻搂紧了晏望宸的脖子,“小鱼喜欢的。” 小鱼的紧张让宋温惜心中一痛,她知道他一直很想有个父亲。此时有了,便会十分珍惜。 晏望宸被小鱼紧紧搂着,心中得到一丝满足。他朝宋温惜甩去一个得意的眼神,似乎在炫耀。 “你放心,就算有了妹妹,朕和你娘也会一样疼你。”晏望宸拍了拍小鱼的背,舍不得将他放下来。 宋温惜看着紧紧相依的两人,有些无语。 她想起陈卿安,眼中的光微微暗下去。 陈卿安,当真要与闫文静成亲了。 那日在封后大典上,陈卿安说他愿意娶闫文静,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闫文静被送出宫之后,国渊侯便向镇国公府送了聘礼。虽然两人互看不顺眼,可既然是自己儿子答应的婚事,国渊侯还是要让他说到做到。 镇国公本想拒绝,但闫文静已经被送回府中,若是拒绝陈卿安,恐怕也没人敢上门提亲。闫文静岁数也不算小,又苦苦哀求他许久,他只能勉强答应了下来。 闫文静自然是欣喜若狂,她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嫁给陈卿安,这些日子早就开开心心为大婚之事忙前忙后,准备起来。 只不过,听说陈卿安日日借酒浇愁,甚至耽误了公务。 “在想什么?”晏望宸探究地看向宋温惜,“胆敢在朕面前,想别的男人?”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让她有一种无处躲藏的无措感。 但他并未深究,视线又落在小鱼身上,道:“这几日他在内狱审问犯人,没有出来过。每日审讯完,便开始喝闷酒,一直喝到醉倒在审讯室中。” 陈卿安这个样子,似乎让他头疼又恼火。 但他叹了口气,道:“朕知道,朕看不见的地方,是陈卿安护着你,才让你平安到现在。” “既然你放心不下,就去看看他吧。”晏望宸抱着小鱼,往院中走去。 他脚步又一顿,回身道:“只不过,换一身衣裳,低调些去。” 宋温惜怔住,他竟然愿意让她去看望陈卿安? 见她似乎很诧异,晏望宸唇角微勾,道:“你已经是朕的女人,这辈子都不会改变,朕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凤眸微弯,朝她笑道:“我们来日方长。” 宋温惜心中一暖,她看着晏望宸的笑容,情不自禁地也笑弯了嘴角。 …… 夜晚,宋温惜换了一身男装,在刘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内狱。 陈卿安仍旧在审讯室,没有离开过。 她被守卫带到审讯室,老远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她忍住想要逃走的冲动,缓缓走了进去。 只见昏暗的屋中,数十盏蜡烛勉强照亮屋内,陈卿安趴在屋中的圆桌上,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旁边堆了许多酒坛,和摔碎的杯盏。它们和刑具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她看到陈卿安颓败的模样,心中不是不难过。可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她不知该怎么弥补。 守卫退下,宋温惜站在那里沉默良久,才缓缓出声唤道:“陈卿安。” 听到她的声音,陈卿安原本松垮地趴在桌上的身子微微一僵。 他握着酒坛的手一紧,努力地支起身子,双目猩红,发丝凌乱地看向宋温惜。 “你来这做什么?”他问。 第359章时机 陈卿安似乎许久未曾回府休息,整日泡在这审讯室中。他脸上已经满是胡茬,眼底泛青,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宋温惜看向一旁堆成小山的酒坛,心微微一沉,担忧地道:“陈卿安,喝酒伤身。” 陈卿安看着她的眼神犹如看一个陌生人,疏离冷漠。 “皇后娘娘这是在关心我?”陈卿安冷笑道,“还是说,皇后娘娘有求于我,才会来这内狱。” 他如果没记错,她应该还要杀沈悦吧。 宋温惜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针锋相对的模样,轻声道:“我若是真的有求于你,你可还会帮我?” 陈庆娜仰起头,将酒坛中的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将酒坛丢到一边,冷声道:“皇后娘娘已经有陛下了,还来找我帮什么忙?” “只要皇后娘娘开口求陛下,陛下自然会将沈悦处死。”陈卿安不以为意道。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陈世子,我今日来,只是想看看你。” 她确实有意要借机杀沈悦,可并非想要利用他。就算他今日不在这里,她也会找机会摸进来。 “我们毕竟还是朋友,听说你这几日,日日酗酒。作为朋友,我不愿看到你这样子。”她说。 “朋友。”陈卿安听到这两个字,嗤笑了一声。 “宋温惜,我从未想过真的要同你做朋友。”他唇边的笑苦涩无比,“我一直在等你放弃晏望宸,回头看看我。” 听他这样说,宋温惜心中并不好过。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同他走得太近,接受他的好意,让他心中抱有希望。 陈卿安见宋温惜垂着眼帘不说话,眼底闪过一丝痛意。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带着一身酒气朝她走来。 “温惜,你究竟有没有一丝一毫地对我动过心?”他抓住她的肩膀,不甘心地问。 他将自己的心意藏了那么久,以为只要她报了仇,便能有精力回应他的心意。可是,没想到,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和晏望宸在一起。 “对不起陈卿安。”宋温惜抬眸对上他通红的双眼,“我一直将你当做朋友,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陈卿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放下了手。 他忽然明白,或许感情中也讲究先来后到。更何况他一直没有逼她面对自己的心意,她也就没必要直白地拒绝自己。 “那你来做什么?可怜我?”陈卿安失笑道。 “陈卿安,你真的喜欢闫文静吗?”她又问道,“你是真的想要娶她,还是为了我的后位,安顿晏望宸不要的妃嫔?”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13节 “如果是后者,我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婚事。”她愧疚地道,“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去娶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 “皇后娘娘别太自以为是了。”陈卿安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臣和文静青梅竹马,自然是有感情的。臣并非为了皇后娘娘才娶她。” 他这样说着,可是提到闫文静,声音却并不温柔,反而带着一丝冷意。 宋温惜看着他挂满胡茬的侧脸,脸上满是不耐和失落,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陈卿安,你若一定要喝酒,我陪你喝。”宋温惜还是不忍看他落寞的样子,便提议道。 陈卿安仿佛受不了她这样关心,沉声道:“臣的身份,不配和皇后娘娘做朋友,怎敢与皇后娘娘共饮?” 他苦笑一声,道:“以后,我们就当作不认识吧。” “此地不宜久留,皇后娘娘还是回寝殿吧。” 他下了逐客令,背过身,不再看她。 他一副不愿再见到她的样子,宋温惜只好依他的意思,准备离开。 走之前,她还是回身道:“陈世子,真的不要再喝酒了,就算你不再把我当朋友,我也希望你平安健康。” “至于婚事……既然你与闫姑娘当真情投意合,那我便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她柔声道。 说完,她便离开了审讯室。 宋温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陈卿安的情绪翻涌,心中痛意更甚。他终于忍不住,将桌上的杯盏酒坛都猛地扫到地上。 他怒声道:“人呢?!案子还没审完,还不将犯人带进来!” 守卫连忙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地狼藉,吓了一跳。他看了看陈卿安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大理寺卿,这么晚了……犯人也需要休息……” “休息?案子会自己破吗?我都没有休息,犯人休息什么?带过来!”陈卿安不复往日的平和冷静,暴怒地道。 守卫连忙去提最近在审的犯人,宋温惜走得慢,和去提犯人的守卫撞上。 “皇后娘娘。”守卫认出宋温惜,连忙给她行礼。 “这么晚了,大理寺卿还要审案子?”宋温惜问。 “是。”守卫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大理寺卿是在封后大典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人人都知道大理寺卿曾经倾慕宋家二姑娘,可如今宋家二姑娘摇身一变,不但变成了淄阳王的女儿,还变成了皇后。 大理寺卿伤心欲绝,转了性,从此狠绝如阴间来的使者。 “娘娘,此地阴寒,不宜久留,娘娘还是早点回寝殿休息吧。”守卫匆匆留下这句话,便着急地去提犯人。 今夜的犯人,又要遭罪了。希望他们能老实交代,大理寺卿的心情或许还能好些。 守卫离开,四下无人,宋温惜垂眸,想起沈悦还在内狱之中。她随身揣着晏时鸢偷偷给她送来的东西,心中明白,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 宋温惜没有径直离开,她将那一点点毒藏在指甲的缝隙中,然后偷偷摸到了沈悦的牢房。 正巧留守的守卫,端着一壶水,朝沈悦的牢房走去。 “皇后娘娘。”守卫认出了宋温惜,连忙行礼。 宋温惜瞥了一眼那水壶,问:“这是要给沈悦的?” 守卫点了点头,道:“正是。” “这是什么?”她故作好奇,打开壶盖。纤长的指甲藏在盖子之下,轻轻一抖,那毒便混进了水壶之中。 “只是清水而已。”守卫回答道。 宋温惜放下盖子,问道:“知道了,去吧。” 守卫又行了一礼,端着水走了过去。 宋温惜躲进角落,让守卫误以为自己已经离开。待守卫放下水壶,转身离开。她才缓缓走近关押着沈悦的牢笼。 第360章记得同她道歉 沈悦正端着壶,着急地喝着水,她喉咙干咳,迫不及待。待她喝了大半壶的水,她又听到了脚步声。 沈悦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来人。 微弱的月光之下,宋温惜将沈悦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许是因为刚刚失去孩子,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虚弱。 她变得瘦削无比,头发枯黄,嘴唇干裂,双眸也黯淡无光。 可是,还不够。 她享受了那么久的荣华富贵,这点惩罚对她来说,还远远不够。宋温惜想要看她临死前绝望震惊的样子。 她缓缓将披风的帽子摘下,对上沈悦审视的眸子。 待沈悦看清了宋温惜的容貌,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仿佛看到鬼一般,坐在地上不断向后退去,直到自己的背抵在墙上。 沈悦惊恐地看着宋温惜的脸,厉声道:“你……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活着!” 下一瞬,她抱紧了自己,颤抖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不可能……” 宋温惜冷声道:“你当年几次三番想要杀我,若非我跑得快,只怕迟早会死在你手里。” “你来做什么?”沈悦警惕地问,“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宫中?你怎么混进来的!” 听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宋温惜只觉得好笑:“也对,你一直在牢中,恐怕没人给你传信。” “你还不知道吧,沈温淮便是我,我就是金科状元,翰林学士,淄阳王的义子。”宋温惜眼眸冷淡,看着沈悦惊恐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大,整个人变得面如死灰。 她心中终于有了一些畅快。 “你……怎么可能!沈温淮分明是男子!他还助我……助我……”沈悦说到一半,突然想明白了。 沈温淮帮自己祛了疤,可疤没了之后,晏望宸对自己再无愧意。而且……裕王和自己私通的事,也是沈温淮献的计! 她理清了思绪,震惊地看向宋温惜:“所以……你是有意接近我的?你竟然男扮女装,混入朝中!这可是欺君之罪,你就不怕晏望宸杀了你?!不怕皇后杀了你?!” 她听说了晏望宸立后的事,封后大典那么大的阵仗,她想不知道都难。可是,她却始终不知道那皇后究竟是谁。她猜,最有可能的还是闫文静。 毕竟闫文静有镇国公的支持,又是最早入宫的妃嫔。若是闫文静当了皇后,怎么可能放过与晏望宸有染的女人? 宋温惜冷冷地勾了勾唇角,道:“我自己杀了自己?让你失望了,这不可能。” “你在说什么疯话……” 忽然,沈悦听懂了她的话,她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你说什么?……晏望宸立你为后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本宫为他生下了一个皇子,这后位本宫坐得名正言顺。”宋温惜冷笑,“哦对了,你也不知道,小鱼啊……其实是晏望宸的孩子。” “他还为了我遣散了后宫妃嫔,宣布要立小鱼为太子。”她故意刺激她道。 沈悦胸口一阵憋闷,她怒火攻心,剧烈地咳嗽起来。口腔中弥漫着血腥味,但她并未在意。只是胸口的痛意让她觉得难捱。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道:“我当初……就应该狠绝一些,将你这贱人杀了!” 提起当初,宋温惜的恨意也涌了上来。 “你几次三番地想要杀我也就罢了,为何要迁怒无辜之人!”她怒声质问道。 “无辜之人?”沈悦不屑地冷笑,“你是说那个野丫头?她哪里无辜?她看向晏望宸的眼神,分明就是满是爱慕,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她这样一个乡野丫头,竟然敢肖想陛下!她连入宫做宫女都不配,她该死!”沈悦狠辣地怒声道。 宋温惜攥紧了拳头。 她颤声道:“当年晏望宸帮了香芙许多,香芙又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对帮助自己的恩人心中有倾慕之意,有什么问题?” “就算她爱慕晏望宸,她也未曾争夺过半分,你为何要对她下手!” 沈悦忽然大笑起来:“为何?因为你和香芙关系好啊。” “我若是杀了香芙,你必定要为她报仇。但……我可是翰林学士的女儿!文官皆对我父亲钦佩有佳!晏望宸那时根基不稳,定然不会为了一个野丫头同我作对!” “所以……我杀了香芙,你和晏望宸就必然会反目成仇。”沈悦嗤笑一声,“果不其然,你负气而走,这么多年,都未曾出现……” 下一瞬,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可是!你本该死在野外!同你那落魄姨娘一般……” 沈悦话音未落,居然吐出一口血。 她猛然察觉到不对劲,怒声问:“怎么回事……你……你给我下药了?” 宋温惜冷笑:“我都未曾靠近过你,怎么给你下药?” 沈悦闻言,眼珠不安地转动,视线落在刚刚喝的那壶水上。 “这水……这水有问题……”她话都说不利索,又喷出一口血。 宋温惜这才缓缓蹲下身,轻笑道:“并非只是这水有问题。” “你用的融雪膏,也有问题。这两样,分开用都没什么问题,可若是……用了融雪膏,再喝了这水……” “就会五脏六腑剧痛而死。” 宋温惜阴冷的声音宛若阎王使者,让沈悦狠狠打了个冷颤。 沈悦想要骂她,可四肢百骸都传来剧痛,让她痛得发不出声。 宋温惜看着沈悦痛苦挣扎的表情,沉声道:“沈悦,我蛰伏许久,为的就是今日。香芙在下面等着你,你若是遇到她,记得同她道歉。” 沈悦在剧痛中断了气,她瞪大了双眸,干枯的双手紧紧抓着胸口,死不瞑目。 宋温惜了却了心事,她虚弱地起身。或许是恨意耗费了她的体力,又或许是起来太快,她眼前一黑。 她不能留在这里,要赶快离开。 宋温惜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往外走,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 那人正是陈卿安。 她身形微晃,他连忙扶住了她,但声音骤冷:“皇后娘娘怎么还在这……” 接着,他想到什么,瞳孔一震,朝沈悦牢笼的方向看去。 第361章温馨场景 “陈卿安。”宋温惜知道瞒不住他,她浑身颤抖地道,“你若是想要抓我,就趁现在吧。”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14节 “我若是离开这里,你恐怕就没有证据了。”她说。 她故意将那壶喝了一半的水留在那里。因为除了她,没有人知道那毒是怎么配出来的。处心积虑研制了三年的毒药,也并非普通药师能看穿的。 就算有陈卿安这个人证,证明沈悦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她,他却也无法证明,毒是她下的。 他现在若是不抓了她审问,沈悦莫名死在牢中,他恐怕会背上看守不力的罪名。 陈卿安看着她平淡的脸色,眸色一沉,眉目间又柔和起来。 他微微勾起唇角,问:“杀了她,你高兴了?” “是。”她答得毫不犹豫。 “你走吧。”他说。 “什么?”宋温惜微微有些诧异。 陈卿安的面色恢复了清冷:“晏望宸不想杀她,不代表我也不想。” “牢中的犯人暴毙而亡,也是常有的事。有些犯人忍受不了酷刑,会一心求死。”他冷冷地解释道。 宋温惜的杏眸又亮了起来,她神色复杂地看向陈卿安。 陈卿安避开目光,轻咳了两声:“并非臣想护着皇后娘娘,臣只是……先前欠皇后娘娘的。” “你欠我什么?”宋温惜不明白。 陈卿安抿了抿唇,似乎终于敢将心底的愧疚说出口:“当年沈悦负伤之后,是我给了她让伤口无法愈合的药。那伤疤,并非不能治好。” “我以为……这样能让她顺利拴住晏望宸,你就会对晏望宸感到失望,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他声音越来越低,底气不足。 原来是这事。 看着陈卿安闪躲的目光,宋温惜心中一软。她温声道:“我听不懂陈世子说什么,那疤,不是沈悦自己弄的吗?同陈世子并无关系。” 陈卿安抬眸,看向宋温惜:“你不怪我?” “就算没有陈世子,沈悦也会想办法拴住陛下。更何况,我说了,陈世子是个很好的人。一个好人偶尔做一件错事,并不会让他变成坏人。”她轻声道,“我永远记得,陈世子对我的好。” 陈卿安微微有些动容,他似乎不敢再看她,背过身,轻咳了两声,道:“你快走吧,若是被别人发现,我也保不了你了。” 宋温惜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便将披风的帽子盖住头,离开了内狱。 夜晚的风十分寒凉,宋温惜冻得手都有些发僵。但她心中畅快无比,脚步轻盈。 她回到寝殿的时候,晏望宸竟然在给小鱼念话本。 这活儿原本是淄阳王每日做的,但封后大典之后,晏望宸便将小鱼接到了宫中,并且准许淄阳王一同住在宫内。 毕竟小鱼现在是晏望宸唯一的儿子,也是太子。他担心有心之人,会对小鱼下手。 小鱼十分依赖晏望宸,缠着晏望宸做了许多事,此时已经坐在晏望宸温暖的怀中,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刘公公守在一旁,用一个小炉子正在加热什么东西。 宋温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温馨的场景。 她心中一暖,竟有些舍不得出声打扰他们。 “嘘——”晏望宸的食指贴在嘴唇上,招手让刘公公唤来了奶娘。 奶娘将睡着的小鱼抱了下去,宋温惜看着小鱼熟睡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娘娘,夜里冷,陛下让人炖了鸡汤,给娘娘暖暖身子。”刘公公殷勤地边盛鸡汤边道。 宋温惜看向晏望宸,眸色温柔地道:“这么晚喝鸡汤,陛下是要喂胖臣妾?” 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揽住宋温惜的腰,问:“怎么样?去了这么久,可是同陈卿安聊得很开心?” 宋温惜瞥了一眼刘公公,挣扎了一下,道:“不是陛下让臣妾去的?怎么听上去反而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刘公公非常有眼力地将鸡汤放在一旁,缓缓退了出去。 晏望宸眸色微沉,低头一口咬住了宋温惜的唇。 “疼……”她微微皱眉。 “疼才能让你记得,你是朕的人。”他勾起嘴角,满意地看着她被自己咬得发红的唇瓣。 “你和他……都聊什么了?”他又问道。 宋温惜抿唇,故作淡然地道:“不过……就是说些希望他过得好的话罢了。” 晏望宸冷哼一声,带着一丝酸意道:“先前朕卧床不起的时候,某些人可是逃到了绝情峰之上。陈卿安不过是酗酒两日,某些人就忍不住要去关心一番了。” “难道不是陛下怕牢中的犯人,日子太难过,才让臣妾去安抚的吗?”宋温惜戳破他的心思。 晏望宸松开了她,面色依旧有些沉:“可朕没让你去那么久。” 宋温惜的手搭在了晏望宸的肩上,整个人都紧贴着他,问:“春宵苦短,陛下当真要把时间浪费在吃醋上?” 晏望宸听懂了她的暗示,凤眸一亮。她鲜少这么主动,让他觉得颇有些新鲜。 但他还是心中有些担忧,于是他搂紧了她,低声问:“你可曾对陈卿安动过心?你说实话,朕不会生气。” 不会生气? 不生气才有鬼了。不生气为何他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宋温惜太了解他,所以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只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从未。” 短短两个字,让晏望宸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他低头覆住她的朱唇,两人唇舌纠缠,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晏望宸不满足于只是亲吻,便缓缓将她推至床上。他解开宽松的睡袍,露出结实的肌肉和浑身的伤疤。 宋温惜杏眸微微一颤,她抬手抚上他胸前的两道伤口,眸中的心疼之色毫不掩饰。 “还会痛吗?”她问。 先前赵迟语那一刀,似乎让他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后来又中了一箭,不知道会不会加重病症。只不过,目前看来,似乎没什么大碍。 晏望宸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欣赏着她略带担忧的眉眼,道:“你若一直在朕身边,便不会痛。” 第362章长本事了 “那臣妾就一直陪在陛下身边。”宋温惜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真的?不是骗朕?从此以后,你都不会再骗朕了?”他似乎是不信,低声呢喃着问她。 宋温惜心中一动,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用这个吻回答了他的话。 屋中气温逐渐升高,床幔之后,两具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 “宋温惜,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了……”他动情地在她身上落下点点红痕,一遍又一遍地说。 待一切云雨结束,晏望宸已经睡了过去。 宋温惜翻了个身,仔细打量着晏望宸的眉眼。 她很少见到如此不设防的他,这几日,她的住处还未布置好,日日宿在他这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在布置她的住处,只是,他一直不让她搬走。 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她纤细的手指调皮地拨弄了一下。 晏望宸微微蹙眉,一个翻身,将她揽进怀中。 “别闹,朕乏了。”他在她脖间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是得乏了,他折腾了两个时辰,都快后半夜了,才放过她。 可宋温惜今日却异常清明,精神百倍。 她窝在晏望宸怀中,被熟悉的香气包围,他滚烫的体温让她不盖被子也不觉得冷。 她看屋边上那未被熄灭的蜡烛,摇摇曳曳,将一切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宋温惜只觉得此时此刻,她很幸福。 如果有可能,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但是,她眼神暗了暗。不知道明日晏望宸发现沈悦死了,会不会想到她。想到这里,宋温惜更加睡不着了。 眼前的幸福忽然变成了易碎的泡沫。 若是他发现,他原本爱的那个纯善的人,变得如此恶毒,他还会爱她吗? 宋温惜想着,抬手抱紧了身边熟睡的晏望宸。 就算没有证据,他大概也可以猜到,人是她杀的。如果明天之后,他开始厌弃她,她似乎也可以理解。 她鼻尖微微发酸,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用非常非常轻的声音,对晏望宸道;“晏望宸,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就算你生气,说一些气话,不要气太久,好不好?” 晏望宸呼吸沉重,似乎睡得很沉,没有回答。 …… 翌日,宋温惜睡到将近晌午才起。 宫中没有太后,亦没有其他妃嫔,没人敢来招惹她,自然也没人来打扰她睡觉。 所以,直到淄阳王来找她,邀她在御花园中的雅亭相见,她才从淄阳王的口中听到陈卿安的事情。 “什么?陈卿安被打了五十大板?”宋温惜猛地站起身,身前的茶碗都被打翻,茶水溅在了她的裙摆上。 “为何?”她刚问出口,心便猛地一沉。 还能为何?左不过是因为牢中莫名死了个人,还是晏望宸不允许死的人。 “陛下……罚他了?”她颤声问。 陈卿安不是说,犯人在牢中暴毙,也是常有的?他说的那般风轻云淡,她便信以为真。可为何现在竟然挨了五十大板? 他马上就要成婚了……五十大板,他不落下残疾都算他身子硬朗。 “陈卿安这几日都在内狱,内狱出事,他自然拖不了干系。”淄阳王道。 “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死的偏偏是裕王心尖上的人。”淄阳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中恨意难消,可你的确太着急了。你可知为何晏望宸不想让沈悦死?” 宋温惜抿唇不语。 “因为他不想和裕王彻底翻脸。”淄阳王的手指叩了叩桌子,“裕王对沈悦感情颇深,现在沈悦死了,内狱解释不清人是如何死的,谁杀的,裕王自然第一个怀疑到晏望宸头上。” “裕王已经被废,又被剥夺封地,他就算怀疑晏望宸,又能如何?”她问。 淄阳王叹了口气,道:“希望他不能如何。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只希望这件事,不会将裕王逼上绝路。”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15节 两人正说着,刘公公小跑着朝雅亭赶来。 “娘娘,陛下喊您回去呢。”刘公公气都没喘匀,就扬声道。 淄阳王看了刘公公一眼,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低声道:“回去吧,机灵些,别叫他发现破绽。” 宋温惜抿唇。她并不意外晏望宸会怀疑到她头上,毕竟,这宫中最恨沈悦的,就只能是她。 昨夜她便知道,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但她不想让淄阳王担心,便轻轻“嗯”了一声。 “父亲放心,女儿不会有事的。”她对淄阳王微微一笑。 宋温惜跟着刘公公去了晏望宸的书房,一开门,便感受到屋中极低的气压。 “陛下消消气,皇后娘娘来了。”刘公公见晏望宸面色铁青,心中有些不安,连忙劝道,“皇后娘娘身子弱,陛下可别太凶。” “退下!”晏望宸冷冷的两个字,仿佛尖刀一般。 刘公公连忙退出书房,带上了门。 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晏望宸深邃的凤眸紧紧盯着宋温惜脸上的表情,似乎想在上面找到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情。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他问。 宋温惜抬起眼眸,对上他带着浓烈怒意的眸子,问:“陛下已经罚了陈世子,还想让臣妾说什么?” 他分明知道杀沈悦的就是她,还如此重罚陈卿安? 晏望宸冷笑一声:“宋温惜,朕早该想到,你已经变了。” “你不再是宋家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女,你长本事了,敢杀人了。先是自作主张杀了赵迟语,现在又杀了沈悦?” “你不是说,以后再不会骗朕?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朕?你嘴里开还有一句实话?!”他怒声质问着,重重地将茶杯掷在地上。 茶杯的碎片弹了起来,划破了宋温惜的手背。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大发雷霆,一副淡然的样子。 他察觉到她被碎片划伤,嘴唇微张,连忙起身想要上前查看。 宋温惜却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她眸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她甚至笑了起来。 “晏望宸,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她问。 第363章总不能让皇后挨板子 晏望宸听她这样问,眉头紧皱起来。 “陛下既然第一个就怀疑我,自然是知道我与沈悦的恩怨。”她说。 “你知道沈悦对我下了多少次毒手,也知道香芙死前有多痛苦。她想杀我,可是你却未曾阻止,也从未想过替我报仇。你想着的,是她背后的朝臣可以助你上位,你想着的,是她是你弟弟的心上人。”宋温惜深吸了一口气,心渐渐冷了下来。 “还有香芙……香芙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这么多年,你可有去祭拜过她?”她说着,声音忽然哽咽起来。 她是很想和他就这么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是,她怎么可能看着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香芙,这口气她也咽不下。 如今身份已经揭晓,他应该更理解她的所作所为才对。可是,他现在却为了沈悦而冲她大发雷霆。 “冤冤相报……朕怎么会不了解你的心思!但你可曾想过,你杀了沈悦,裕王会作何反应?”晏望宸的声音骤冷。 “你以为这么多年,朝中的大臣没有暗地里找过裕王?裕王估计同朕的手足之情,这么多年,从未觊觎过朕的帝位。” “可是,你杀了沈悦,裕王便会将朕视为杀害心爱之人的凶手。裕王恨朕,今后朝中必然局势不稳。”他漆黑的眸子藏着风雨欲来的情绪。 宋温惜想起了淄阳王说的话,他们都是担心裕王会从此仇视晏望宸,搞不好会成为第二个大皇子。 她凄惨地勾了勾嘴角,道:“陛下无非是担心裕王因此起兵造反,陛下放心,若是裕王真的计较起来,陛下大可将我供出去。” “你以为朕只是担心这帝位?若只是同朕争夺这帝位也就罢了,朕让给他也无妨!”晏望宸的冷笑带着一抹苦涩的意味,“可是,朕怕他和你一样,被仇恨冲昏头脑,对你和小鱼下手!” “你我都可以不在于裕王的报复,可是你能时时刻刻都守护小鱼吗?他若是出事怎么办?”他又问道。 宋温惜心中一颤,如今她已经有了软肋。 她想到小鱼,立刻紧张地问道:“小鱼在哪儿?” “和淄阳王在一起。”晏望宸声音暗哑,“朕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便让禁军去守住了淄阳王和小鱼住的地方。” “宋温惜,晏瑾真的很生气,朕与他做兄弟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那个样子。”他叹了口气,“但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 他失望地看着宋温惜,道:“你的寝宫已经派人收拾妥当,今夜你便搬过去住吧。没有朕的旨意,莫要随意走动。” 宋温惜微怔,他这意思,是不想看见她了? 想来也是,她杀了沈悦,他没有重罚她,只是将她关在寝宫,似乎已经十分仁慈。 可她的心还是痛了起来。 “那我翰林学士之位……”宋温惜迟疑地问道。 他们并没有好好谈过这个问题。 晏望宸沉默半晌,道:“放心,这职位,会先保留。” 宋温惜微微一笑,道:“好,但在此之前,可否让我去看看陈卿安。毕竟他是因为我,才遭了这无妄之灾。”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不情愿:“闫文静入宫来接他回府,你此时前去,定然会同她碰见。你……” “无碍,把话说清楚也好。”宋温惜淡淡道。 本就是她连累了陈卿安,若是闫文静想要拿她出气,她也不会躲。 说罢,她转身离开。 晏望宸欲言又止,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始终没有拦住她。 “将晚。”他低声唤道。 将晚一个闪身,从房梁上下来:“陛下。” “去保护她。”晏望宸吩咐道。 将晚犹豫了一下:“……陛下,裕王这些日子,恐怕会有些动静。” “朕无妨。”晏望宸冷声道,“去保护她。” “是。”将晚领命,立刻追了出去。 …… 宋温惜来到内狱,恰逢闫文静扶着虚弱的陈卿安往外走。 他脚步虚浮,俊逸的脸此时惨白无比,发丝也垂落下来。再加上他最近几日总是酗酒熬夜,整个人的脸色极差,身子也微微发颤。 陈卿安看到了她,身子僵了僵,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闫文静闻言,也猛地抬眸,看向宋温惜,语气不善地怒声道:“就是,你来做什么!都是你害的,卿安他……才会变成这样!” 陈卿安抿唇,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他扛下了所有罪责,没有供出她来,他是不懂,她在这个节骨眼跑来做什么,恐惹人猜疑。 宋温惜眼眶微微发红:“陈卿安,你不是说,不会有事么?” 陈卿安轻咳了两声,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总不能让皇后娘娘挨板子。” 她前段时间刚在牢中把身子搞得虚弱不堪,此时恐怕还没养好,这板子若是打在她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你让开!我要带卿安回府了。”闫文静毫不客气地对宋温惜道。 宋温惜上前,将手中的膏药递给闫文静,道:“闫姑娘,这是我府中特制的膏药,能让陈世子好得快些……” 闫文静不等她说完,便将她手中的膏药打落,然后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闫文静毕竟是将门之女,力气大得很。宋温惜被扇得侧过脸去,嘴角被牙齿勾破,渗出血来。 “闫文静!你干什么!”陈卿安按住闫文静还想再扬起的手,怒声道。 “宋温惜,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以为你坐上皇后的位置,我就怕你!我忍你很久了。”闫文静被陈卿安拦着,嘴上却还不依不饶。 “先前我嫁给晏望宸,你同我抢他,现在我要嫁给陈卿安了,你还要来连累他?你安得什么心?诚心与我作对?” “你滚啊!”她怒吼着挣脱了陈卿安的手,抽出了腰间的马鞭,朝宋温惜甩去。 陈卿安身上有伤,没来得及阻止,眼看马鞭就要甩在宋温惜身上。 宋温惜紧紧闭上双眼,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她等待着马鞭落在身上,传来一阵剧痛。 但是,一个人影忽然一闪,挡在了她面前,徒手抓住了甩来的马鞭。 第364章原来是要罚她 “闫文静,够了,待陈卿安回去吧。”晏望宸牢牢地抓着闫文静的马鞭,眸中的冷意几乎要将她冻住。 虽然让将晚来保护她,可他终究是不放心,亲自跟了过来。刚站定便看到她被闫文静甩了一巴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此时她颓唐的模样同方才与他对峙时,十分不同。看着她嘴角渗血,发丝狼狈散落下来的模样,他胸口又闷痛起来。 她们二人没说两句,闫文静便又扬起了马鞭。他看向她,丝毫没有躲闪的迹象。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这一鞭,她分明能躲过。 可是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于是他慌了,忍不住冲上前,带着怒气抓住了闫文静的马鞭。 他想惩罚她的,可是,看着她一声不吭地任由闫文静将怒气撒在她身上,他还是不忍心。 闫文静已经从他手中抽出了马鞭,冷声道:“陛下莫名罚了我的夫君,我还没同陛下理论。” “陈卿安玩忽职守,朕罚他,合情合理。”晏望宸冷声道。 他瞥了一眼陈卿安,陈卿安的目光毫不闪躲,似乎并未对包庇宋温惜感到任何愧疚和不安,这让他十分不爽。 他的女人,何须他来掩护? 宋温惜怔怔地看着护在她眼前的人,她以为他会对她放任不管,没想到…… 闫文静冷哼一声,似乎懒得同他争辩:“还请陛下好好看管自己的女人,休要再叫她出来祸害别人。”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16节 说罢,她扶着一瘸一拐的陈卿安,同两人擦身而过。 陈卿安担忧地看向宋温惜,眸中痛色尽显。 她这是心中愧疚,故意撞上来给闫文静撒气?他不舍的目光缓缓扫过她,下一瞬,便将所有情绪都藏起,沉默地跟着闫文静离开。 他已经没有资格守护她了,她身边,始终站着另一个人。 闫文静和陈卿安离开后,晏望宸才缓缓转过身。 她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 他抬起手,想要抹去她唇边的血迹。但是想到她方才在屋中与他争吵的模样,他只觉得胸口的憋闷未散。 他还是放下了手,冷声道:“皇后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还要朕请你回寝宫吗?” 他冰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宋温惜沉默半晌,微微笑道:“是,臣妾这就走。” 她不太记得路,只能凭着残存的记忆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她入宫不久,分不清后宫的几个院落,此时也没有宫人引路,她只能边走边找。 晏望宸看着走远的宋温惜,她朝着错误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叹了口气,还是对藏在阴暗之处的将晚道:“派人带她回去,朕怕她……根本找不到路。” …… 宋温惜迷茫地在御花园走丢了,正当她对着迷宫一样的路发呆时,身后传来刘公公的声音。 “娘娘!皇后娘娘——”刘公公气喘吁吁地喊道,“娘娘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方向不对。” 宋温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对这宫中的路还不熟。” 刘公公笑道:“没关系,娘娘慢慢就熟悉了。对了,娘娘,这是陛下赐给娘娘的婢女,名唤影儿。娘娘没有个贴身服侍的人,往后就让影儿伺候吧。” “奴婢影儿,见过皇后娘娘。”影儿乖顺地给宋温惜行了一礼。 宋温惜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什么婢女,但既然是晏望宸塞给她的,那收下便是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道:“麻烦公公带路。” 有刘公公带着,宋温惜就轻松多了。 没想到的是,后宫之路杂草丛生,像是许久没有人打理。经过的几处院落,也都十分寂静。 偌大的后宫,只有她一个人。宋温惜竟然感到有一丝寂寞。 刘公公将宋温惜带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这并非先前晏望宸带她去过的那处寝宫。这处院落明显比之前的小了许多,陈设也十分简单。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上面的牌匾,写着“怜镜宫”三个字。可晏望宸之前说要将春鸾宫给她。 “刘公公,我的寝宫,是这里?”她问道。 刘公公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道:“陛下说,皇后娘娘犯了错,自然是要在艰苦一些的地方闭门思过。待皇后娘娘反省够了,便让娘娘搬回春鸾宫。” 原来是要罚她。 宋温惜心中了然,也没什么争辩的欲望。她对于住在哪里,并没有什么异议。 于是她淡然地抬脚,走进了怜镜宫。 怜镜宫的屋中,陈设虽然简单,但应有尽有,倒也算不上是苛待。宋温惜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过过更苦的日子。 吃过苦的人,普通的日子也会觉得很甜。 刘公公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留下影儿服侍。他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能出去,也没有说晏望宸是否还会来看她。 影儿看着这朴素的地方,微微蹙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满。 宋温惜并不娇气,也不嫌弃。院中洒满了落叶,走上去便扬起一阵灰尘。宋温惜走到角落,拿起扫把,自顾自地开始收拾起来。 “娘娘,放着奴婢来吧。”影儿殷勤地上前,夺过宋温惜手中的扫把。 宋温惜见她这么勤快,便点了点头,道:“那我去擦一下桌子。” 她远远就瞥见屋中的圆桌上,一层薄薄的灰尘静静地铺在桌面。 影儿见她走进屋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偏偏遇上皇后被陛下责罚,还想着在皇后面前服侍,能讨些好东西呢……看这穷酸的模样,也不像是有什么好东西的……” 她边念叨,边愤愤地扫着院中的落叶。 快要入冬了,院中高大的树上,叶子已经脱落了不少,只剩残枝败叶。 宋温惜将屋中全都擦了一遍,便累得浑身冒虚汗。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看了看阴沉下来的天色。 一阵冷风袭来,树叶又淅淅索索地掉落下来。 “哎呀,我白扫了半天!”影儿攥着扫把,叉着腰,娇声发着脾气。 宋温惜裹紧了外袍。 马上要冬天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冬天,似乎会很寒冷。 第365章突然走水 宋温惜在怜镜宫待了几天,只觉得日出到日落极为缓慢。 她带进宫中的东西并不多,晏望宸没有给她时间将沈府的用品一一带进宫中,所以跟着她一起关进来的,只有基本书,和朴素的衣裳。 她住的这地方四周寂静无比,几乎没什么人会路过这里。偶尔有乌鸦飞过,凄凉的叫声常常会让她吓一跳。 几日未曾见到小鱼,晏望宸也不让人给她一点消息,宋温惜心中有些不安。 她被圈在这方寸之地,只有头顶的天空是无限延伸的。 晏望宸并没有说会将她关在这里多久,没有盼头的等待最是无助。她知道他是故意的,要她反省,要她悔过。 每日都有宫人送餐,可宫人也并替他传达任何旨意。就连几次她提出想要见一下刘公公,都被送餐的宫人拒绝。 因为大门锁着,不能出去,又见不到陛下,影儿对她也肉眼可见地不耐烦起来。 后宫中只有这么一位主子,她理所当然地觉得皇后应该享尽荣华富贵,和陛下的疼爱。既然如此,她原本以为跟着皇后能好过些,特意从舒舒服服的公主宫中自请来照顾皇后。 可谁知,这几天观察下来,这皇后分明是被打入了冷宫,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 也说不定是陛下后悔立后,过几日便要将这皇后废了也说不定。影儿这么想着,烦躁地将抹布重重地甩在桌子上。 宋温惜听到声响,抬眸朝影儿看过去。 她自然也是能察觉得到影儿的不满,她曾尝试和影儿搭话,一来是消磨时间,二来她想让彼此更熟悉些。 可影儿总是爱搭不理,也愈发懒散,院落中的脏乱影儿也就这么看着,不再在宋温惜眼前表演勤快。 宋温惜其实也能理解,宫中的宫女想要过得好,自然要选对主子。自己现在摆明了是失宠,日后会怎么样,还说不准。 她以为只要她乖乖待在他筑起的牢笼里,待他消气了,自然会将她放出去。 可没想到,这天夜里,宋温惜被一阵烟味熏醒。浓烟将她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她听到了影儿的尖叫。 “走水了!救命啊——”影儿惊慌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皇后娘娘,快醒醒,走水了!” 宋温惜猛地起身,只见屋外一片摇曳的火光。 她连忙下了床,披上披风,打开了房门。通天的火光亮得她睁不开眼。 院中的枯树燃起了熊熊大火,夜空被点亮,断裂的树枝不断地落下,砸在地上。 “小心!”宋温惜眼看着一根树枝掉落下来,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影儿。 影儿惊魂未定地看着燃烧的树,惊恐地问:“娘娘,怎么办?我喊了许久也没有人来救火,我们要烧死在这里了!” “门还锁着?”宋温惜问。 “是,把手都烧烫了!奴婢推不开!”影儿伸出通红的手掌,指腹有一些烫伤的痕迹。 宋温惜飞快地将自己身上的披风丢进水缸,然后将影儿身上泼湿,再将湿漉漉的披风裹在影儿身上。又拿出帕子浸湿,递给影儿道:“掩住口鼻,把这披风裹好!” 影儿颤抖着双手接过披风,和手帕,听话地照做。大火被风一吹,已经烧到屋中。 宋温惜将自己身上淋湿,跑回屋中,又拿了一件披风,如法炮制。然后她从角落找来数块转头,迅速地堆成一个高高的台阶。 她朝影儿伸出手,道:“我扶你先上去!” 影儿犹豫地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道:“这么高,我……我翻不上去吧……” “想烧死在这里还是努力一把,你自己选!”宋温惜没时间同她废话,抓住她的肩,厉声逼问道。 大火已经点燃了瓦片上的枯草,火焰很快就要覆盖整个怜镜宫。 影儿咬了咬牙,一脚踩在砖块上,用力扒着墙。宋温惜拖着她的腿,用尽全身力气,助她爬了上去。 影儿坐在高高的围墙上,正准备跳下去,面上却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可她身子已经向外偏了过去,无法返回。影儿从高墙之上掉落下去,没有任何声音。 “影儿?”宋温惜见影儿没了声响,心中有些发慌。 这高墙虽然高,可应该摔不死人的。难道影儿掉下去磕到了头? 她来不及多想,只能踩着晃晃悠悠的砖头,扒住围墙,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坐上墙头。 她看向墙外,顿时明白了影儿为何满脸慌张。 …… 远处,另一个地方也燃起了大火。那正是小鱼和淄阳王住的地方。 淄阳王带着小鱼早就跑了出来,淡然地看着众人慌张地灭火。 晏望宸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里衣,披着一件大氅。他脸上少见地浮现出慌张的神色,在看到淄阳王和小鱼平安无事地站在那里之后,他整个人才松懈了下来。 “怎么会突然起火?”晏望宸怒声问一旁的下人。 下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醒来时院中的树便燃了起来……” 晏望宸看着刺眼的火光,眸色沉了沉。 突然起火,还是小鱼住的地方…… “将晚!”晏望宸大吼道。 将晚不知从何处突然现身,出现在众人面前。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17节 “晏瑾现在在何处?”他厉声问道。 “最后一次传来消息,说是已经越过了曲安河,朝江扬去了。”将晚跪在地上道。 “江扬……”晏望宸凤眸微眯,似乎在思考什么。 “陛下!又有一处起火了!”刘公公尖锐的嗓音划破夜空,“那看着……那看着像是……像是娘娘住的地方!” 晏望宸猛地抬眸,看向远处亮了的半片天空。 …… 宋温惜坐在墙头上,只见裕王带着十几个人,侯在她的怜镜宫门口。影儿此时被他们控制住,嘴里塞了个布,被迫噤声。她满眼皆是恐惧,眸中含泪,看着宋温惜。 此情此景,宋温惜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这把火定然是裕王放的,或许他本想将她一把火烧死,可没想到她竟然带着婢女跑了出来。 既然她没死,那么他将她掳走做俘虏,慢慢折磨,也是不错的选择。 身后的火焰噼啪作响,照亮了半个天空。 第366章认不出她了 “皇后娘娘。”裕王阴冷地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嘴角,“还要我亲自请娘娘下来么?” 身后是熊熊大火,面前是暗藏杀机的裕王。 宋温惜还是选择了从高墙之上跳下去。 毕竟她若是不跳,一定会被大火烧死。但被裕王抓住,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她落在地上,踩到了一颗石子,脚踝一歪,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火光让高墙投射出阴影,她看不清地面,落脚的地方没有选好。 裕王立刻派人上前擒住了她,将她绑了起来,同影儿一样,塞住了嘴。 裕王缓缓走上前,冷笑着抬起她的脸,问:“你可知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宫人来救火?” 宋温惜发不出声,杏眸死死地盯着他。 “因为我在你儿子的住处先放了一把火……”他的声音阴冷如蛇蝎,“晏望宸此时恐怕正焦急地赶往你儿子的住处……没有人会注意这里。” 宋温惜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似乎要用眼神杀了他。他居然也烧了小鱼的寝宫!若是小鱼有事…… 她不敢想。 宋温惜奋力挣扎起来,结果被裕王一个手刀敲在颈处,昏了过去。 …… …… 宋温惜再醒来时,天光大亮,周围一片嘈杂之声。 她躺在一辆朴素的马车上,不知驶向何方。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嘴也依然被塞着。或许是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她浑身都麻得用不上力。 “醒了?”身旁的人沉声道。 宋温惜惊恐地望过去,只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坐在她身旁。 宋温惜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人,她蹙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想努力认出他来。 那男子睁开双眸,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不认得了?” 宋温惜瞳孔一震。 这分明是裕王的声音。 他的脸怎么……下一瞬宋温惜突然意识到,他易容了! “呢嗷哎唔唔昂……”宋温惜挣扎着,含糊不清地问道。 裕王冷笑一声:“你问我,要带你去哪儿?” 宋温惜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裕王的眼眸蒙上一层冰霜,道:“将你拉到晏望宸找不到的地方,将你碎尸万段。” 他一副认真的模样,似乎并不像是开玩笑。 宋温惜心中有些慌乱,她毫不怀疑,裕王将她带走,并非想要留她一命,而是正在琢磨如何杀了她才解气。 就像她当初想要慢慢折磨沈悦一样。 看着她因为计划落空而失望,看着她因为失去孩子而慌张,看着她毫无防备地服下毒药然后死得凄凉。 她不知道裕王给她准备了什么,心中仿佛有一个无底洞,一阵阵地发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视了一圈马车的车厢,发现影儿不在。宋温惜心中一惊,难道裕王嫌影儿碍事,将她杀了? 裕王见她眼神中带着询问,又四处张望,似乎又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冷笑一声:“你我的恩怨,我没兴趣牵扯别人。那宫女,我放了。毕竟总要有人告诉晏望宸,是我掳走了你。” 宋温惜微微有些惊讶,裕王竟然放了影儿?看来他也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不过,他竟然留她一命,还想让晏望宸知道是他掳走了她,难道他的目标并不只是杀了她? 或许,欲望还想用她同晏望宸交换什么? 这是一个好消息,毕竟这代表着,她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 马车穿越了喧嚣的街道,来到了都城的大门。 宋温惜的心一紧,若是出了都城,恐怕晏望宸想要找她也很难了。 “等等,什么人?”守卫拦住了马车,”陛下有令,今日任何人都不可出城。” “行行好吧官爷,我家公子的母亲去世了,他着急回家奔丧呢!”车夫焦急地说。 守卫道:“车上坐的是什么人?” “……哎官爷,我家公子不愿见人……” 裕王突然将宋温惜拎起,用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腰上,道:“不许乱说话。” 说着,他将她口中的布取了下来,又用自己的大氅盖住了宋温惜的身体,只露出一个头来。 宋温惜有些诧异,为何不将她的脸一起盖住? 下一瞬,守卫已经撩开了帘子。 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让宋温惜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眸中蕴起湿意。 守卫打量了一番宋温惜,又看了一眼裕王,道:“罢了罢了,这两人同画像上也不像!” 说罢,他便放下了帘子。 宋温惜十分诧异,她刚想说什么,裕王的刀便刺得她腰间一痛。 “不许出声。”裕王咬牙威胁道。 宋温惜此时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裕王真是煞费苦心,难道给我也易了容?” 裕王冷笑一声:“不然怎么能骗得守卫,将你带出宫?” “等等。”马车之外,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辆马车怎么回事?为什么放行?” 宋温惜眼前一亮,这声音……难道是…… “大理寺卿,这辆马车属下已经查过,并非陛下要找的人。”守卫的声音响起。 裕王听到陈卿安的声音,冷哼一声:“陈世子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他目光落在目光灼灼的宋温惜身上,声音极低地嘲讽道:“怎么?你希望陈卿安认出你来?不如先照照镜子。你现在这模样,丑得很。” 他话音刚落,陈卿安便猛地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宋温惜期待地看着陈卿安,只见他打量了一番车中的两人,眼中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放行。”陈卿安默默地放下帘子。 宋温惜心中一阵阵地难过。虽然知道自己被裕王易了容,恐怕没有人能认出她来,可她还是期待自己迫切的眼神,能够让陈卿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马车又缓缓驶动起来,裕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说过了,不会有人认得出你。”他嗤笑出声,“你还在做什么梦?” 宋温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马车突然一个急停,两人一个踉跄。 一只手突然又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宋温惜以为陈卿安发现了不对劲,朝外看去。 帘子之外,却并不是陈卿安的脸,而是晏望宸。 宋温惜睁大了双眼,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367章还能回到从前? “可否劳烦公子放行?我母亲……快要不行了,我……着急回去。”裕王故作哽咽地说。 宋温惜明显感觉到,裕王的声音发颤,手也微微有些发抖。 但此情此景,恐怕别人会误以为他是因为母亲才这样情绪激动。 裕王虽然有胆子放火,有胆子绑架宋温惜,但那都是背着晏望宸干的。当他直面晏望宸时,还是会抑制不住地恐惧。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晏望宸的实力,若是他在这里被发现,恐怕只有拼死一搏。 晏望宸的目光扫过易了容的裕王,视线落在宋温惜脸上。 宋温惜望着他,努力用眼神传递信息。她紧张又急切,喉咙有些哽住。 若不是裕王抵在她腰间的刀,用力得快要嵌进她的肉里,她当真想要喊出声,让晏望宸发现自己。 陈卿安没有认出她,晏望宸或许也认不出来。 果然,晏望宸盯了她一会儿,便缓缓放下帘子,面上露出失落的表情,道:“不是她,放行吧。” 帘子落下,遮住了外面的阳光。宋温惜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沉。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18节 晏望宸就这样放她走了。 马车缓缓驶动,裕王得意地收起了匕首,道:“我就说,晏望宸不可能认得出我们。” “王爷不是想要陛下知晓是王爷劫走的我?为何此时还要隐瞒身份偷偷出城?”宋温惜警惕地问道。 裕王冷笑一声,道:“笑话,我孤身一人,自然不可让晏望宸发现,等我同城外的大军汇合,将自己的势力汇集,晏望宸便只能听令于我。”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宋温惜了然。 她原以为裕王只不过想报复她,现在看来,他还想用她威胁晏望宸。 宋温惜试探地问道:“难道王爷想要这帝位?” 裕王蔑视地看向她,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悔意,道:“悦儿想当皇后,若当初我答应了她,或许她便不会死。” 宋温惜抿了抿唇。 如果裕王答应了沈悦,恐怕只会被一起以谋逆的名义杀掉。晏望宸之所以对他手下留情,留了他一命,就是因为他当初没有答应沈悦。 否则,这手足之情,也无需顾及了。 但眼下重要的并不是这个,重要的是,裕王究竟勾结了谁,才获得了一批大军? 珈岚已经归顺他们,淄阳王和林策的军队断然不可能听他差遣。如今闫文静马上就要嫁给陈卿安,镇国公也无需在这个时候与裕王合谋。 那就只剩下…… “没想到,丞相竟然用自己的私兵助裕王上位。”宋温惜继续试探道,“丞相如今能背叛陛下,谋朝篡位,日后定然也能背叛王爷。如此奸臣,裕王也敢重用?” “住嘴!”裕王突然发现宋温惜知道的太多了。 他猛地掐住她的脖子,道:“当初你一个庶女,也敢同我皇兄苟合,你又算什么好人?” 宋温惜被掐得喘不上气,她的脸憋得通红,挣扎着抓住裕王的胳膊。 裕王猛地将她甩在地上,道:“晏望宸和陈卿安将丞相逼急了,他才会来投靠我。陈卿安查出他犯下的许多事,件件都够掉一百次脑袋。” “宋温惜,走投无路,才会险中求胜,你懂不懂?” 宋温惜扶着一旁的矮几,咳嗽了起来。 她怎么会不懂,当年她被镇国公和沈悦逼得怀着小鱼逃走,若非淄阳王认出自己是他的女儿,将她带回了绝情峰,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恐怕也没有任何能力复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宋温惜忽然想起晏望宸说的那句话。 他大概就是害怕她会遭裕王报复,才会这么生气的吧。 也是在大火烧了怜镜宫的那日,她才明白,晏望宸并非只是要她在怜镜宫反省,他更是将她藏了起来。 可是没想到,裕王还是找到了她,还声东击西,掳走了她。 裕王听她这样说,微微勾唇,道:“宋温惜,冤冤相报何时了,这话你为什么不说给自己听?” “我既然敢掳走你,就做好了被晏望宸报复的准备。” 他俯下身,掐住她的下巴,道:“皇兄征战沙场数次,屡战屡胜。不知道与我这一战,究竟是谁会胜出?” “就算我死了,你是害得我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的凶手,你以为……你们还能回到从前吗?”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宋温惜咬着唇,死死地盯着裕王。 裕王放开了他,又靠着车窗开始假寐起来。 又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裕王缓缓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宋温惜,冷声道:“老实待着,休想逃跑。这荒郊野外,你大可以试试,究竟是你的腿跑得快,还是我的箭飞得快。” 宋温惜沉默不语。坐了太久,她腿都麻了,就算想跑也站不起来了。 裕王冷哼一声,下了马车。 宋温惜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她隐约听到了丞相的笑声。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她却全都听不清。 她努力地靠近马车的车窗,想要听清楚他们二人究竟在密谋什么。 “……为何大军不在?”裕王似乎有些疑惑。 丞相的声音道:“王爷别急,若是太大阵仗,恐怕会引人瞩目,所以我让他们兵分三路出行,过会儿就会到了。” “丞相不会诓骗本王吧?”裕王半信半疑。 “王爷放心!这不是还有一批人马守在这里。”丞相笑道。 宋温惜还欲偷听,马车的车帘却突然被人撩开。 丞相阴冷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得意地笑了起来:“皇后娘娘,没想到你刚登上后位,便被陛下打入冷宫,让我们一通好找。” 宋温惜顺势道:“是啊,我同晏望宸的关系并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好。” 丞相哈哈笑了起来:“娘娘说笑了,若是关系不好,陛下为何会如此着急,立刻下令封锁都城?” “皇后丢了,陛下总要做些表面功夫找一找。”宋温惜淡然地同他周旋,“毕竟,我好歹是太子的生母。” 第368章束手就擒吧 丞相眼底闪过一丝怀疑,他似乎在思考宋温惜的话是真是假。 虽然晏望宸为了她遣散后宫,但也说不好是不是因为她诞下了龙嗣。他可听说,宋温惜登上后位之前,被关入内狱数日,登位之后,又被打入冷宫。 这任谁看了,都难免猜疑,陛下和皇后娘娘,究竟是否情比金坚? 丞相思忖片刻,眸中闪着皎洁的光,又笑着道:“老臣同娘娘并无恩怨,若是皇后娘娘肯配合,或许,老臣能说服裕王,饶娘娘不死。” “配合什么?”宋温惜问。 “若是娘娘肯将陛下诱到我们的陷阱之中,助我们杀了他……”丞相欲言又止。 宋温惜微微蹙眉:“为何要我亲自杀他?难道丞相没有自信能亲手杀了陛下?” 丞相捋了捋胡子,不愠不恼地道:“老臣有自知之明。” “陛下身边,有镇国公和国渊侯,还有陈卿安和林策这样的猛将。老臣不过一介文臣,只是有些私兵而已。若是陛下认真应战,恐怕老臣的私兵也抵挡不了。”丞相笑道。 “这也是为何裕王将娘娘掳来,做人质的原因。”他继续道,“娘娘毕竟是太子的生母,若是陛下不救,待太子长大,定会责怪陛下,也落得天下人口舌。” “所以,臣笃定,陛下定然会来救娘娘,若是娘娘借机杀了陛下……老臣便向裕王请示,留娘娘和太子一命。”丞相胸有成竹地道。 宋温惜被丞相的无耻恶心到,她冷冷地说:“丞相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我会一点功夫,可晏望宸并不是那么好杀的。” “老臣相信娘娘……”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丞相得意地笑了起来:“娘娘,听见了吗?老臣的私兵赶来了,留给娘娘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丞相!”一个小兵突然跑来,打断了丞相的话。 丞相不满地瞥了一眼小兵,缓缓道:“慌什么,慢慢说。” 小兵却满脸惶恐,飞快地道:“远处来了一队兵马,但是……看上去并不像我们的人,反而像是……像是……” “像什么!”丞相厉声问。 “像是……林将军的银甲兵……!”小兵慌张地道。 宋温惜心中一喜,难道林策查到了她的踪迹?可她又微微蹙眉,方才陈卿安和晏望宸都未认出她来,林策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在这里? 更何况,林策的手还未痊愈…… “什么?!”丞相不可置信地问,“他们怎么会追到这里来?” 他一把抓住小兵,问:“我们的人呢?!” 小兵战战兢兢道:“丞相……我们的人,晚了半个时辰了……” 裕王此时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 “丞相,我们的兵可是来了?”他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喜色。 “裕……裕王,这是……”小兵面露难色,“这好像是林将军的银甲兵……” “什么?!”裕王一把拎起丞相的领子,“老子的兵呢?你说你的私兵可以助本王杀了晏望宸!为何你的兵迟迟未曾到来!” 丞相也肉眼可见地慌了神:“这……这……老臣的兵,本该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到了的……” 裕王将丞相甩在地上,怒吼道:“你现在要本王孤军奋战吗?!” 丞相慌张地跪在地上,他瞥了一眼宋温惜,道:“王爷不必惊慌,我们手上有皇后娘娘!陛下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更何况,那林将军,手伤还未痊愈,射不了箭!” “你……”裕王恨得咬牙切齿,方才两人还谋划着将来的事,眼下就计划落空。 他所有的兵马和土地都被晏望宸收回,他什么都没有,唯有和晏望宸同系的帝王血脉。他必须仰仗有丞相,谁知丞相竟是个靠不住的。 “林策射不了箭,他的银甲兵也不是吃素的!”裕王咒骂道,“你的私兵,可斗得过征战沙场、死人堆里爬回来的银甲兵?” “更何况,你现在的兵马,都还不够银甲兵杀个尽兴的!” 丞相哑然。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私兵怎么会一直都没赶来…… 宋温惜伸长了脖子,朝远方看去。 马蹄声渐近,银甲兵渐渐现出身形。 为首的那人,却并不是林策,而是晏望宸。 宋温惜忽然明白过来,晏望宸看着她的时候,已经将她认了出来。只是不知是怕打草惊蛇,还是早就知道裕王一定拿着匕首威胁着她的性命,他放他们走了。 她心中百感交集,眼底渐渐湿润。 他有一次认出了她。 宋温惜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策马奔腾的身影。 但不等晏望宸带着兵马靠近,裕王一把将她拉下了马车,然后让人牵来了几匹快马。 宋温惜挣扎不过,被横放在马背之上。裕王骑上马,带着她朝林间奔去。丞相也骑着马,带着一小队兵马,在后方紧紧跟着。 一行人原本在此等候三方兵马集结,没想到却变成了狼狈奔命。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19节 忽然,身后传来“嗖嗖”几声,只听在队伍最后的士兵惨叫一声,连人带马倒了下去。 “晏望宸擅箭!我们一群人一起逃跑,只能给他当活靶子!”裕王扬声对丞相道,“分开!我们兵分几路!” 说着,他甩动缰绳,和丞相朝着不同的方向策马奔去。 宋温惜虽然看不清,但她听得见。 马蹄声渐近,有人一直紧紧跟着裕王。 裕王想要改变方向,那人就会射出一箭,逼得裕王只能不断向前。 宋温惜被颠得想吐,头晕目眩。 忽然,裕王突然勒马,一个急停,宋温惜险些被甩出去。 “该死,没路了!”裕王咒骂道。 宋温惜微微侧过头,这才看到马蹄前方,是陡峭的悬崖。裕王身下的马惊得连连后退,宋温惜一个失重,险些落下马。 裕王不敢丢下她这个人质,于是他不得不一手按住她的背,一手稳住缰绳。 “晏瑾。”晏望宸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裕王浑身一震,缓缓回过头。 晏望宸站在离他两丈远的地方,扬声道:“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束手就擒吧!” 第369章恨她吧 裕王当然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他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绑着宋温惜的绳子因为一路的颠簸而松落,他直接将绳子丢下悬崖,然后将宋温惜拎到身前,又将剑抵在宋温惜的脖子上,怒声道:“不许过来!你就不怕我带着她一起跳下去?!” 晏望宸眸色一紧,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晏瑾,不要做傻事。你不就是想要皇位,朕给你便是。” “给我?”裕王笑了起来,“你费劲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从大皇子手中夺来的皇位,你这么轻易就让给我?” “朕给你!在场的人都听着,朕不会骗你。”晏望宸对裕王这样说着,深邃的眼眸却一直紧紧盯着被他掐着脖子的宋温惜。 裕王轻笑一声,不屑道:“可惜,晏望宸,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 他眸中蕴起泪光,嘴角的笑意逐渐维持不住。 “我从小什么都不同你争,为了不让你担心,我的武功也不曾好好学。我在意你这个皇兄,你对我好,我自然要加倍对你好!”他哽咽着怒吼。 “我要你这皇位做什么……我最想要的,只有悦儿……”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我只想要娶悦儿为妻!可是她嫁给了你,我原本以为没有希望了……悦儿她,只想嫁给你。”裕王双目通红,喃喃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可是你却杀了她!晏望宸!你杀了我最喜欢的女人……你答应过我会留她一命的!!”他目眦欲裂。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沈悦,我苦苦哀求你留她一命,可是你却还是杀了她!” 宋温惜听着耳边裕王的嘶吼,忽然明白了晏望宸为什么一直对沈悦手下留情。原来,裕王对沈悦的感情那么深,并非只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 而且,晏望宸似乎并没有告诉裕王,沈悦是死于她之手。 她抬眸看向晏望宸,他眸中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慌乱,浓烈得他几乎压抑不住。 是她亲手毁了他和裕王的关系啊。她有什么脸跟他回去?宋温惜心中苦笑。 晏望宸听了裕王的话,微微有些动容。 他想起小时候晏瑾常常跟在他后面,像个小尾巴。 年幼时,晏望宸瞒着所有人,偷偷练箭,学习剑术。他让晏瑾也同他一起学。可晏瑾却说,他不学。他说,只要他不学,他便永远做不了皇兄的敌人。 他不愿与皇兄为敌,他希望皇兄变强,能一直保护自己。 现在,那个说不希望与他为敌的晏瑾,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正拿剑威胁着他最爱的人,让他进退两难。 裕王看着面色痛苦的晏望宸,心中的情绪剧烈翻涌。 他确实从来不都争不抢,悦儿嫁给了晏望宸,他也不恨任何人,只是将心中的思慕偷偷藏了起来。 他一直只想做一个闲散的王爷,悠哉地守着自己的封地。直到宋温惜告诉他,她有办法让沈悦成为他的王妃。 他不是不怀疑的,可是悦儿对他来说,是致命的诱惑,他太想得到她了。小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沈悦,便被她的容貌所吸引。她知书达理,温柔明媚,最重要的是,她从不嫌弃他。 裕王很小便失去母妃,宫中的人见他是个付不起的阿斗,什么都不行,自然也不会期待他做储君。他就是一个废物皇子,人人都看不起。 唯有悦儿。 她会细心地替他擦去脸上的脏污,告诉他许多母妃没来得及告诉他的生活常识。她说当不上皇帝又怎么样,皇帝嫔妃众多,她不喜欢。 可是后来,她不但入宫做了晏望宸的妃嫔,还一心只想要做皇后。 她变了,她看着他的眼神不复从前,她不再称赞他带来的小玩意儿有趣。 她说:“晏瑾,虽然你比不上陛下,可好歹还是个王爷,到底要学些正经东西。” 她说:“晏瑾,你知道的,我只想嫁给天子,我要做皇后的,你不要拖累我。” 她变了,他很害怕。 他们说,人是会变的。可是,为什么他不会变呢? 裕王的眸中逐渐蓄满了泪,拿着剑的手也微微发抖。 晏望宸喉结微动,他下了马,朝裕王的方向迈了一步,语气尽量地温柔道:“晏瑾,放下剑,我们好好说,好吗?” 裕王却带着宋温惜缓缓后退,逼近悬崖。 “不许再过来了!”他的剑微动,宋温惜的脖子立刻被划破一个小口子。 “好,好,我不上前,你后面是悬崖,你离悬崖远一点,可好?”晏望宸像哄小鱼那样,极尽温柔地哄着自己的弟弟。 “回不去了,皇兄……”晏瑾的泪顺着脸颊落下,“悦儿死了,你杀了她,我恨你,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他哭着哭着,忽然又笑了起来:“今日……我便也要你尝尝爱人死在眼前的滋味!” “人是我杀的。”宋温惜突然开口道。 “住嘴!” “什么?” 晏望宸和裕王同时开口。 裕王放下了剑,猛地掐住了宋温惜的脖子:“你说什么?!” 宋温惜被掐得窒息,她艰难地道:“陛下并未动沈悦……是我……我……杀了她……” “怎么可能?”裕王的手一颤,“你……内狱监管森严,你怎么可能杀得了她?” “我早就在她的祛疤膏中……下了毒……那毒……”她道。 “你这个贱人——”裕王咬牙道,他的手缓缓收紧,“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要杀了她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让晏望宸将她抛弃!让她满心欢喜地嫁给我!再让她失去我们的孩子!最后杀了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裕王发了狠,手上愈发用力。 宋温惜被掐得说不出话,她痛苦地皱眉,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晏瑾!放开她!不是她,是我,你要恨的人是我!”晏望宸看着宋温惜涨红的脸,顿时再也掩饰不住担心,大步上前想要阻止他。 裕王却抬剑指向他:“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将她推下去,让你连尸身都找不到!” 晏望宸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悬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停住了脚步。 宋温惜却缓缓笑了。 “裕王。”她说,“……你……你和陛下……还是……还是兄弟……” “你不要恨他……恨我吧……” 第370章坠落 冤冤相报,总要有一个人释怀,才能结束这场恩怨。 她忽然觉得累了。裕王杀了她,晏望宸又该怎么办?再杀了裕王吗? 那他该多孤单? “晏瑾!你若是杀了她,我们的兄弟情分也就到此为止!”晏望宸愤怒地出声。 裕王手一颤。 他的皇兄并非杀害他心爱之人的凶手,可是,凶手却是皇兄最爱的人。 他有些犹豫,一方面想要为爱人报仇雪恨,一方面又有些不忍看皇兄悲痛欲绝的模样。 他的皇兄,比沈悦对他还好。 “可是她杀了悦儿。”裕王这样不甘地说着,眼底却满是挣扎。他手上的劲微微松了下来。 宋温惜察觉到他的迟疑,连忙推开了他,大口呼吸着空气。 晏望宸紧张地想要上前,裕王的剑却再次拦住了他的脚步。 他再次抬起头时,眸中的挣扎被一抹决绝代替。 裕王朝晏望宸悲凉地一笑,轻声道:“皇兄,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照拂我,如果有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晏瑾……”晏望宸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飞身想要上前扑过去。 裕王闭上了眼睛,身子猛地向后倒去,他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掉下去便万劫不复。 他不想再活在痛苦和挣扎之中。他想悦儿,想得整个人都癫狂。他就算杀了宋温惜,也再也见不到悦儿了。 想到这,他微微一笑。 悦儿,他下去陪她了。 突然,他被人用力一拉,重心发生偏移。 裕王立刻睁开了眼睛,他向着悬崖相反的方向倒去,然后重重地跌在了悬崖旁的土地上。 “宋温惜!!!”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在他身旁响起。 裕王连忙撑起身子,迷茫地看向悬崖边。 只见晏望宸手上抓着一块破碎的布料,绝望地朝悬崖怒吼。若不是将晚和士兵强行按住了他,恐怕他就要跟着跳了下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20节 他看向那一块布料,分明同方才宋温惜身上是一样的花纹。 此时的悬崖上,却再无宋温惜的身影。 “怎么会……”裕王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震惊地喃喃自语,“她……她为什么要救我……她怎么会……怎么会掉下去……” 他冲到悬崖边,下方是重重迷雾一般的云,看不清宋温惜掉落在哪里。 “陛下,冷静点,属下立刻派人去找!”将晚拉住晏望宸,朝身后的士兵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山寻找皇后娘娘!” 银甲兵立刻分出一队,朝山下赶去。可众人心中都十分慌乱。 那可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掉下去怎么可能活命? 晏望宸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望着那被云雾挡住的悬崖,双目通红。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喷出一口鲜血。 “皇兄!” “陛下!” 将晚和裕王连忙上前。 晏望宸再也撑不住,昏死过去。 …… …… …… 宋温惜看着裕王朝后倒去,便猜到他想寻死。 可是裕王若是死了,她就成了逼死晏望宸弟弟的凶手。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就像裕王说的,若是裕王死了,她和晏望宸,还能恩爱如初吗?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将他拉了回来,可是不知是她用力过猛还是怎么,脚下的土地突然松动。 宋温惜整个人便朝着山崖坠了下去。 掉落山崖的那一瞬,她看到了晏望宸惊恐地瞪大了凤眸。她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恐惧的表情。 他朝她扑了过来,用力地伸出了手。 她忽然想起先前在绝情峰掉落山崖时,他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朝她扑了过来。后来淄阳王说,就是因为那日他毫不犹豫地朝她奔去,才让他愿意带兵离开临川城。 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她有好多话,都没能好好告诉他。 这段日子他将她关在怜镜宫,她以为他因为沈悦的事,厌恶自己。可看着他因为自己而惊慌失措的模样,她才知道,原来他的爱意从未改变。 只是,这一次太晚了。 晏望宸只抓到了她的衣角。 身体的坠落只停顿了一瞬,他还没来得及将她拉上来,衣角便发出破碎的声音。 失重感又袭来,宋温惜看着晏望宸的眸中被绝望填满,她微微一笑:“照顾好小鱼。” 她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身体就落入云雾之中。 悬崖之上,传来晏望宸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云霄。 宋温惜缓缓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最后的疼痛。 …… …… 微风拂面,阳光明媚。今日天气甚好,乔姨和赵叔准备去河边捕两条鱼吃。 他们背着鱼竿来到河边,深不见底的河水中满是肥美的鲫鱼,正肆意地游来游去。河岸两边是茂密的树林,层层交叠,影影绰绰。 在这地方钓鱼最是惬意,因为树荫凉爽,鱼儿成群。 “今日多捕些,李家的媳妇刚生了孩子,可以给她送些过去。”乔姨笑盈盈地道。 “好,都听你的。”赵叔宠溺地应道。 自己的媳妇儿最是心善,总惦记着村中的人。 两人挂好鱼饵,丢进水中,坐在岸边等着鱼儿上钩。 钓鱼是件磨人的事,急不得。所以两人备了许多吃食,准备悠哉悠哉地边吃边钓。 忽然,听得“噗通”一声巨响,将两人吓了一跳。 乔姨一个哆嗦,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水流不算湍急的河水中,突然多了一个女子! “老赵,你快看,那是啥?”乔姨紧张地站起身,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向那女子的身体,“那……那不能是水鬼吧?” 赵叔也朝那女子看过去,他瞳孔一震,不可思议地朝天上看去。 茂密的树枝有折断的痕迹,显然这女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什么水鬼,我看分明是个人!”赵叔连忙起身,跳下水,将那女子捞了上来。 那女子脸色发青,嘴唇也微微发白。湿透的乌发缠在身上,整个人都没了意识。 “哎呀,她不会死了吧!”乔姨害怕地躲到赵叔身后。 赵叔连忙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惊呼道:“还有气息!快带去给老李看看!兴许还有救!” 乔姨扶起那女子,让她趴在赵叔的背上,赵叔背着她,飞快地朝村中跑去。乔姨收拾好鱼竿,连忙也追了上去。 第371章小溪 一个月后。 梅尧村多了一个叫小溪的女子,她是乔姨和赵叔从悬崖之下的河边捡回来的。 据赵叔说,小溪是从高高的悬崖之上跌落下来,有交叠的树枝和河水做缓冲,竟然没有摔死。 只不过,她的头似乎受到撞击,醒来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醒来之后,脑海中有个人不停地叫她小溪。 她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也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家人,浑身又布满了被树枝划破的伤痕。乔姨心软,不忍心将她丢在人烟稀少的河边,便将她收留在自己家中。 没有人能够知道小溪从哪来,因为没有人去过悬崖之上。 梅尧村是个世外桃源。悬崖的底部的那条河,有一条小小的分支,穿过狭窄的山壁缝隙,通往他们居住的村落。常人不会来到悬崖底部,自然也很少有人发现他们居住的痕迹。 祖辈们在乱世中逃到此处,找到了这块远离世事的风水宝地,在此安家,过上了自给自足的日子。 村里的人都十分朴实,没见过什么外人。所以对于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子,他们觉得新奇。 经过乔姨的悉心照料,小溪的伤势逐渐好转。她开始出现在村民面前。村民惊讶于她的美貌,又发现她温柔和善,不娇气,甚至还饱读诗书,写得一手好字。 待她伤势好得差不多后,便主动开始帮乔姨干些粗活儿。她很自然地融入了梅尧村,适应了村中的生活。就仿佛,她曾经就是这样生活似的。 “小溪,你伤势刚好,还是别太累了。”乔姨看见她正蹲在地上收拾柴火,连忙拉住她,想叫她休息一下。 小溪对乔姨笑了一下,抹了把脸,道:“没事的,乔姨,这点活儿不累。” 赵叔也走了过来,道:“小溪,听你乔姨的,去休息会儿。你看你,折腾这么一会儿脸都白了。” “就是!这点活儿,一会儿让阿玖来干就好!”乔姨夺过小溪手中的柴火,将她拉进屋中,“中午啊,姨再给你煲个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赵玖是乔姨和赵叔的儿子,长得高大,模样也十分俊朗。因为总是干农活儿,他的皮肤黝黑,身上的肌肉也粗壮结实。 赵玖到了娶妻的年纪,可村中的姑娘本就少,他眼光又高,迟迟没有合适的媳妇。乔姨和赵叔有些着急,他们害怕自己的儿子以后要一直孤独下去。 直到小溪的到来。 阿玖第一次见到她,便被她所吸引。她不是娇媚浓艳的长相,可是气质出尘,如一抹幽莲。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一开始也同村里的人一样,觉得新奇。 后来,他看着她常常坐在窗边发呆,心中慢慢开始有了些同情。 他忍不住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他愈发心疼这个姑娘。 她刚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整个人茫然无措,极端无助。但为了让乔姨和赵叔放心,她在二老面前一直是强壮笑脸,十分乐观。 每日笑嘻嘻地帮他们做些杂活儿,砍柴做饭,似乎丝毫不被失忆的事情困扰。 可直到有一日他走到门前,听到了她压抑的哭声,他才发现,原来她将自己的情绪都藏了起来。 乔姨轻而易举便看穿了儿子的心思,但她却心有顾忌。 毕竟小溪的身份不明,年纪不详,是否婚嫁也无从得知。诸多无法确定的因素,让她不敢鼓励自己的儿子勇敢追求小溪。 小溪并不知晓这一家人的心思,她被乔姨拉回屋子,便坐在窗边静静地发呆。 她昨夜又做了那个梦,梦中有个模糊的人影,一直喊她的名字。她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眼角满是泪痕。 有些事,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却还是牵动着她的心。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可任凭她如何逼迫自己,也想不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她从袖口中拿出那枚温润的玉佩,那精湛的雕工,和稀少的玉材,都表明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物件。 她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得来的,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带着它。 但乔姨说,她将这东西放在了贴身的地方,保管得十分仔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信物。 信物?会是谁给她的? 是她梦中的人吗?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想起他的时候,她心中总是觉得伤情? “小溪,你就这么坐在窗口,冷不冷?”阿玖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看见她手上的玉佩,目光微沉。又是拿着这块玉佩在发呆,这玉佩究竟是何来历,他也十分好奇。 小溪收起玉佩,敛起了眼中的情绪,扬起嘴角,笑着站起身道:“阿玖,你回来了。” “还是想不起从前的事?”他明知故问。 “嗯。”她点了点头,努力笑着,掩饰眼底的失落。 “别太逼自己,就算一辈子想不起来,留在我们梅尧村,也没什么不好。”阿玖故作轻松道,“大家都很喜欢你,我爹我娘,还有……我,也都很喜欢你。”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21节 小溪微微一怔,心底一阵阵发慌。 有个声音告诉她,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能离开这里。 “娘熬了鸡汤,我去给你先盛一碗,给你尝尝!”阿玖说着,转身要去厨房找乔姨。 “阿玖!”小溪叫住了他。 “嗯?”阿玖顿住脚步,转过身。 她犹豫地咬了一下唇,道:“我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能不能麻烦你,抽空带我去我落水的地方看一看?” 阿玖眨了眨眼,道:“恐怕不行。” 小溪心一紧,攥住了袖口,声音有些哽住:“……不行?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落水的呀。”阿玖笑道。 他柔声说:“但是我爹知道,我让他带你去,好不好?” “好。”小溪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阿玖转过身,朝着厨房走去。 他心中微微有些酸涩。 若是她想起了过去,是不是就要离开梅尧村了? 第372章你不认识我? 赵叔带着小溪来到了她落水的地方,乔姨忙着烧饭,便没有跟来。倒是阿玖,说是好久没有离开村子,非要一起来。 “就是这儿,在这儿,‘嗵’的一声,吓了我们一跳。”赵叔声情并茂地朝天上比划着。 小溪抬起头,可是头上全是交叉的树枝,看不清天空。 “这树枝和河水救了你啊,若是没有这树和河水,恐怕你就要命丧于此啦。”赵叔摇头感叹道。 阿玖看着小溪茫然的脸,心中一紧。她究竟……为什么会从悬崖落下?是被仇人追杀?是殉情?还是失足? 那悬崖只有冬日树叶全都凋零之后,才能看清。他从未上去过,因为这附近方圆十里,都没有方便上去的路。 村中的人并无车马,也没有理由去那么远的地方。所以也未曾有人去谈过究竟。 小溪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脑海中没有丝毫画面浮现出来。 恐怕这地方也无法让她想起什么,于是,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面上露出笑容,道:“赵叔说的是呢,我真是命大。” “你……可想起了什么?”阿玖小心翼翼地问。 小溪摇了摇头,耸肩道:“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们回去吧,乔姨的饭大概快做好了,早点回去,还能搭把手。” 乔姨最讨厌她做好饭之后没人来吃了,所以他们要赶在饭做好之前回去。 “来都来了,不如抓两条鲫鱼回去。”赵叔掏出身后背着的鱼竿,道,“放心,咱们若是带鱼回去,老婆子不会生气的。” 梅尧村的小河很窄也很浅,鲜少有鱼游过来。所以想要吃鱼的话,还是要到这大河边来钓。村里人常常一次性钓很多条,然后养在自家院子里的大池子中。 阿玖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爹,对小溪道:“抱歉,我娘喜欢吃鱼。所以我爹每次来这河边,都要钓好些鱼回去。” “没事,我去附近转转,摘些野果子回来。”小溪并不在意,她笑着转身,朝身后的林子走去。 “我陪你一起吧。”阿玖立刻道。 “不用了,你陪赵叔钓鱼吧,我不会摘很多。”小溪拒绝道。 阿玖欲言又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喉咙有些哽住。他终究还是没有跟上去,默默地在赵叔身旁坐了下来。 “傻小子,怎么不跟过去?你不是喜欢人家?”赵叔问。 “她不要我跟着。”阿玖脸颊微微泛红,嘟囔着道。 “她说不要,你就不跟着?你不知道女人最喜欢口是心非?”赵叔白了他一眼,“你这样客气,人家什么时候才能懂你的心意?” 阿玖轻叹一声:“可是娘说,小溪的身份不明,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不会留在梅尧村。” “更何况,如果她原本就有心上人……”阿玖的声音有些迟疑。 “心上人?有心上人还让她坠崖?我看小溪八成是被心上人逼得落了山崖。不然为何这么多日,都不见有人来找她?”赵叔冷哼一声。 “你啊,人要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喜欢她,为何不争取一下?”赵叔看着河中漂浮的鱼钩,缓缓道,“若她找回记忆,毫不眷恋地离开梅尧村,你可不要后悔……” 不等他说完,阿玖猛地起身,轻咳了两声,道:“我……我还是不放心,我去看看她。” 说罢,他连忙朝小溪消失的地方追去。 “嘁,这傻小子,还不如我呢。”赵叔摇了摇头,继续专心地看着鱼竿。 …… 河边的果树很多,但现在天气渐冷,果子已经寥寥无几。唯有很高的枝杈上,还零星挂着几颗果子。 她原本只是想借口采果子,一个人静静,在树林中散散心。但赵家父子还等着她带果子回去,她多少也得摘一些。 于是,她只能攀上树干,用力地爬上树,去够那高高的果子。 但是,昨夜下过雨,树干有些湿滑。她身子微微倾斜,脚一滑,整个人便栽了下去。 她尖叫一声,闭上了眼。 失重的感觉让她猛地想起一些事。 她脑海中浮现出从悬崖坠落的场景,一张模糊的人脸出现在悬崖边上,惊声叫着她的名字。 还未等她看清那人的脸,下一瞬她便跌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 “是你?”一道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他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戳破什么梦境般,带着一丝颤抖,小心翼翼。 小溪睁开了眼睛,她对上了一双明亮的凤眸。 凤眸的主人五官深邃,眉眼锋利,鼻梁高挺,英俊帅气,只是脸有些瘦削且憔悴。看上去似乎许久未曾睡过一个好觉。 她正躺在这男子的臂弯之中,未伤到分毫。 小溪慌忙挣脱了他的怀抱,双脚落在地上,后退了数步:“谢谢公子相救……” 不等她说完,他便猛地将她拉进怀中,低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瓣。 他口中带着一丝苦味,似乎是什么药残留的味道。鼻尖嗅到他身上的檀香,那熟悉的味道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但她很快便回过神。 小溪瞪大了双眸,用力地推开了他,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个耳光,骂道:“流氓!” “你……”那男子不可置信地捂着被扇红的脸,双目渐渐变得通红。 他眸中带着一丝迷茫:“这不是梦……你……你不认得我?你说我流氓?” 小溪微微蹙眉,摇了摇头,厉声道:“我为何要认得你?你上来就非礼我,你不是流氓是什么?”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她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头发随意地挽着,眼神中的空洞和疏离并不像是演的。 他刚要张口,便听远处传来一道男声。 “小溪,你在哪儿?我来帮你了。”是阿玖! 小溪听到阿玖熟悉的声音,如释重负,连忙扬声道:“阿玖,我在这儿。” 她余光瞥见那男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立刻恐吓道:“我警告你,别以为救了我就可以无礼。” 阿玖朝小溪跑了过来,他立刻看到了站在小溪对面的那个男人。 那男子锐利的目光扫向他,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小惜?”那男子听到阿玖这样叫她,视线又缓缓落在小溪身上。 “你还敢说不认识我?”他质问道。 第373章她在这里很快乐? “小溪,他欺负你了?”阿玖鲜少看到小溪生气的样子,他将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站在阿玖身旁,小溪有了些底气。 她瞪着那男子,轻声对阿玖说:“不要理他了,这人好生奇怪。我们走,乔姨和赵叔要等急了。” 说着,她拉着阿玖就准备离开。 “站住!”那男子死死盯着小溪拉着阿玖的手,目光中的火焰几乎要将两人烧死。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小溪的手扯开,怒声道:“我不管你是在生我的气还是什么,我都要带你回去!” “你放手!”小溪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极度的惊恐,她挣扎着,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朝那男子挥拳。 这一拳的力道和招式,并不像是没习过武的普通人。小溪自己也怔愣了一瞬。她并未多加思考,自己的身体就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难道说,她会功夫? 她因为太过吃惊,拳头卸了力,轻而易举地被那男子抓住。 他一把将她拉至身前,紧紧攥着她的手,怒声质问道:“你就算不想见到我,难道你也不想见小鱼了吗?!” 听到“小鱼”这个名字,小溪心中一颤。 她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同她遗忘的重要事情有关? “你干什么?放开她!”阿玖见小溪被那男子擒住,着急地上前想要同他厮打。 结果他还未走近,一个侍卫忽然从天而降,将他束缚住。 小溪回过神,心中慌了起来。直到看到侍卫,她才注意到这男子的穿着,分明不是普通人。 “别伤他!”她焦急地喊道。 若是害得阿玖因为自己受了伤,她还有什么脸面对乔姨和赵叔?自从自己失忆之后一直是这家人在照拂自己,她不能让阿玖陷入险境。 男子紧紧盯着小溪紧张的神情,她的双眸锁在阿玖身上,眼中的担心和急切毫不掩饰,似乎唯恐那侍卫对他动粗。 从开始到现在,她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她也丝毫不关心他这副狼狈的模样究竟是为何。 她的眼中,再没有他。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22节 男子心中一痛,忽然松开了小溪。他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远离了她。 小溪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连忙朝阿玖跑去,一把推开了侍卫,将阿玖护在身后。 她冷声对那男子道:“公子,今日多谢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我看你的衣着,应该非富即贵。你长得也不差,想必身边也不缺女子环绕,还请公子放过我。” 他面色痛苦地苦笑道:“你不认识我了?可你却记得自己叫小惜?” 小溪微微蹙眉,难道她应该认识他?可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阿玖隐约察觉到这个男人似乎认得小溪,他的心漏了一拍,慌乱地道:“小溪的名字是我爹娘娶的,若是靠名字识人,公子恐怕认错人了。” “你父母?”那男子的眉头皱了起来,凤眸微眯,“你们是兄妹?” 阿玖有些迟疑,他看向小溪,她垂下眼帘,没有回答。 阿玖决定还是说实话:“不是,她是……” “我们是青梅竹马。我自小生活在这里,公子恐怕认错人了。”小溪忽然开口。 阿玖诧异地看向小溪,只见她抬起了眼眸,坚定地对那男子道:“爹娘要等急了,麻烦公子放我们离开。” 那男子瞳孔震颤,眉头紧锁。他想说些什么,可胸口的疼痛让他只能眼看着二人离开。 “陛下,不追吗?”侍卫悄声问道。 “将晚,跟着他们,看看他们究竟住在什么地方。”男子沉声道,“我们来找过许多次,都没有发现有人烟的地方,事有蹊跷,你小心些,别被发现。” “是。” 那侍卫脚步又轻又快,朝那对男女追去。 …… “小溪,你为什么不告诉那个男子,你失忆了?他看上去,似乎认识你。”阿玖跟在小溪身后,犹豫地开口。 “他看上去确实认得我,可是……”小溪叹了口气,“赵叔说了,我是从山崖上坠下来的。究竟为什么会坠崖,还不得而知。” “先前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思来想去,无非四种可能。” “其一,我是被人追杀,迫不得已坠崖。其二,我是被人推下悬崖。其三……我是自己跳下来的。其四,我是因为某种原因,失足掉下来。”她分析着。 “这几种原因,除了第四种,其他三种都说明,当时我处境危险,有人要害我。” 阿玖思索着她说的话,恍然道:“所以你是担心,来找你的是凶手?” 小溪点了点头:“若是想要活命,恐怕不能轻易让人发现我还活着。” 阿玖看着小溪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动。 她看上去那么脆弱,可实则内核却冷静坚强。 “小溪,我会保护你的。”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小溪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严肃做什么?” 阿玖盯着她灿烂的笑容,挪不开眼。 她转过头,看向森林的出口。赵叔正坐在岸边,欣赏着自己钓上来的鱼。 “如果真的有人要杀我……我会自行离开,不给你们添麻烦。”她望着赵叔开心的脸,微微勾起了嘴角。 “不行!”阿玖拉住她,“你不可以离开!” 小溪茫然地看着他,他这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 “不是……我的意思是,等你恢复了记忆,再离开也不迟……”他缓缓松开了手,底气不足道,“毕竟……你现在这样离开,太危险了。” 小溪又笑了起来:“你今日总是怪严肃的。这都是以后的事……我们走吧,别让赵叔等急了。” 两人并肩朝河边走去。 三丈远的树干之后,方才那个高大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他没有听清两人说了什么,但小溪脸上的粲然笑容他没有错过。 他看着那个什么阿玖拉住她的时候,胸口仿佛要炸开来似的。他死死咬着牙,才忍住上前将他丢进河里的冲动。 可是,她笑容那么灿烂,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了。 难道她忘却一切,留在这里的日子,很快乐? 第374章又见面了 小溪他们三人回去得太晚,害得乔姨烧好的菜凉掉,又不得不重新回炉热了一下。 乔姨一直碎碎念着骂赵叔钓鱼上瘾,赵叔摸了摸头,看向阿玖。 分明是这两个娃回来得太晚才会晚的,说是去摘果子了,摘了那么久,也没见手上有什么果子。但他自然是不会告状的,毕竟最后老婆子还是只会骂他。 “娘,别忙了,不热也可以吃的。”阿玖劝道。 “你这傻小子,你吃了没事,小溪不能吃!现在天冷,小溪身子还在调养,怎么能吃冷饭?!”乔姨狠狠给了阿玖的后背一掌。 小溪有些坐不住,她起身道:“是我有些事耽搁了,乔姨,你辛苦了,让我来热饭吧。” “哎呀不辛苦,热个饭而已,你好好坐着。”乔姨将她按在椅子上。 乔姨飞快地将重新热过的菜端了上来,一桌几个人开心地吃着。小溪很捧场,什么都吃得很香,还时不时夸赞着乔姨的手艺。 远远看去,他们很像是一家人,其乐融融。 角落里,侍卫瞥了一眼身旁跟来的男人,心慌地咽了咽口水。本来只是派他前来,没想到男人竟然亲自来了。 此时他周身都散发着杀气,整个人都紧绷着,微微颤抖。 “陛下,不如直接挑明,将娘娘带回宫……”侍卫小心地建议道。 “不行。”他咬紧了牙,沉声道,“你方才没看到么,她对我多有防备。若我强行将她带回去,她恐怕要以为我是什么坏人。” “……”侍卫看着咬牙切齿的男人,挠了挠头,“陛下确定那是娘娘吗?” 她方才看男人的眼神十分陌生,一点都不像是演的。 男人微微蹙眉,道:“怎么可能那么巧,悬崖之下偏偏就有人长得像她?我们搜索这么多日,也为曾见到任何尸体。” “可娘娘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侍卫问道,“难道娘娘跌落山崖时,摔坏了脑袋?” 男人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远处笑得很开心的小溪。 “走吧。”他说,“我们改日再来。” 说完,他干脆地转身,不敢再看那抹倩影一眼,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动之下将她强行带回。 侍卫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 小溪吃着饭,忽然觉得好像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她猛地转过头,看向院子之外,似乎瞥见了那侍卫的衣角。 “怎么了?”阿玖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满脸疑惑地看着外面,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没什么,可能看错了。”小溪摇了摇头,笑道,“这个鸡腿你要是不吃,我可吃掉了。” 阿玖也笑了起来:“给你吃就给你吃。” …… 又过了几日,村中的气温骤降,树木凋零,动物也没了踪影。 阿玖说,到了适合冬猎的季节。动物们都躲进树林,他们只能去那条河边的树林去捕猎。 “小溪,我先教你射箭,省得一会儿你看到猎物只会发懵。”阿玖说着,给她拿了一把轻便的弓箭。 小溪隐约察觉到自己会武功,所以猜想着,自己或许也会射箭。 她握着阿玖递给她的弓箭,莫名觉得有一丝熟悉。 “看到那边的靶子了吗?我跟你说啊,就算射不准也不要急,这弓箭最重要的就是形成肌肉记忆……”阿玖说着,准备给她从头讲解。 “嗖”的一声,小溪直接拉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 羽箭飞了出去,稳稳地射中靶心。 “像这样?”小溪问。 阿玖看着小溪的靶子,嘴张得能放下一个鸡蛋。 小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好像学过。” 阿玖回过神,轻咳了两声,道:“你又会读书写字,又会射箭,可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小溪想了想,耸了耸肩:“我不会钓鱼。” 阿玖恢复了自信的神色,拍了拍胸脯,道:“以后我教你,我最会钓鱼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着村外的那条河走去,河岸的两旁,树林都已经变成枯木,只剩一些残枝落叶,风一吹就散了。 没想到,河岸边上,站着先前的那个男子。 他一身金丝祥云花纹的紫色长袍,披着灰色狐狸毛的大氅,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看着河岸想着什么。 忽然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看到了小溪的身影,立刻勾起嘴角站起身来。 小溪今日穿了一身褐色木兰花纹白底的木绵裘,是乔姨年轻时的衣裳。衣裳衬得她肤色白皙,温柔淡雅。她的长发简单地束起,没有丝毫复杂的装饰。 他刚想出声,可他又看到了小溪身后的阿玖。 阿玖和小溪穿着类似的衣裳,两人仿佛是一对夫妻,有说有笑地走来。 他嘴角的笑意瞬间淡去,大步走过去,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你怎么在这里?”阿玖警惕地问。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小溪挡在了身后。 那男子藏在大氅之下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他看向两人身后背着的弓箭,扯了扯嘴角,道:“又见面了,小惜……去狩猎?如果方便,不如和我一起?” “不方便。”阿玖毫不犹豫地道。 那男子却并未理会,目光看向小溪。 小溪抿了抿唇,道:“阿玖说了不方便,还请公子让路。” “小惜,我等了你许多天,终于见到你了。”那男子自说自话,轻叹一声,“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好不好?”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23节 他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祈求,不知为何,小溪听他这样说,心中竟然有一丝动摇。 他等了她许多天?就在这? 她想了想,反正两人手上都有弓箭,就算这男子想要对她做什么,他们也不至于无力反击。 于是她抬眸,警告道:“公子最好别有其他心思。” “绝无其他心思,只是打猎。”他见她心软,终于忍不住绽开笑容。 阿玖见小溪竟然答应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地同意了让那男子跟着。 “你没有箭,就站远些,别打扰我们。”阿玖瞥了他一眼,淡声道。 那男子挑眉,不置可否。 第375章熟悉的场景 三人深入树林中,粗壮的树木让他们能将自己藏起来,不被猎物发现。 阿玖似乎对打猎颇有经验,很快便找到了一群正在啃着黄草皮的野兔。 野兔体积小,动作又迅速,并不那么容易用箭射中。阿玖搭上弓,利索地射出一箭,偏了。 “咳……我的手有些冻僵了。”阿玖尴尬地搓了搓手,瞥了那男子一眼。 他虽然了解动物的习性,可箭术却很一般。静态的事物他射起来并不费力,但动作敏捷的兔子,射起来十分有难度。 那男子听了他的话,微微蹙眉:“怎么?要我给你暖暖?” 阿玖被吓得呛了一下,瞪着他道:“谁……谁要你给我暖?!” 小溪看了看他的手,确实冻得微微有些发红发僵的样子。她抬起手,就要摸上去,似乎真的想让阿玖暖一暖。 男子飞快地闪身站在两人之间,用身子挤开了小溪的手。他一把拉住阿玖的手,使劲搓了搓。 “你干什么?!”阿玖嫌恶地甩开了他的手,瞪大了双眼怒声道。 男子双臂环胸,轻蔑地道:“你不是手冷,现在总热了吧?让我见识一下阿玖公子的箭术吧。” 说罢,他又回过头,怒声道:“不许随便砰别的男人的手!” 小溪一怔,沉默不语。 阿玖的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又重新搭起箭,道:“你别影响我,我就能射中。” 小溪看着他,笑着鼓励道:“阿玖一定可以。” 或许是受到了小溪的鼓励,也或许是手终于暖了。阿玖再次拉弓时,比先前稳了许多。 他平心静气,缓缓吐出一口气。他预判了野兔奔跑的方向,手一松,羽箭飞出,准准地射中了飞奔的野兔。 “成功了!阿玖!你好厉害啊!”小溪激动地蹦起来,拍了拍阿玖的箭。 阿玖朝野兔跑过去,将它拎了起来,开心地朝小溪挥了挥。 他还没来得及跑回来,就见小溪河那男子的面色都变得有些惊恐。 阿玖觉得有些莫名,但耳边突然传来了重重的喘息声。 他僵硬地回过头,只见一只棕熊站在他身后,鼻子用力地嗅闻着。他吓得手中的兔子都掉了下来,惊叫堵在嗓子里,他只能发出惊恐的一声“啊”。 小溪担忧地上前一步:“阿玖……” “嘘。”男子示意她噤声,然后缓缓将她手中的弓箭接过。 “你做什么?”小溪不安地看着他。 他瞥了一眼她,不情不愿地道:“还能做什么,救他。” 他拉满弓,在阿玖转身逃跑的一瞬间,一箭射中棕熊的心窝。 棕熊身子一顿,吃痛地发出一声怒吼,一掌就要拍在阿玖的背上。只见那男子飞快地上前,一把推开阿玖。 棕熊的爪子拍在了他的胳膊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瞬间渗出血来。 那男子反手又将羽箭插入棕熊胸口,棕熊终于哀嚎一声,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阿玖呆呆地坐在地上,久久缓不过神。 小溪看着这一幕,心突然揪了起来。这场景不知为何让她十分熟悉,似乎曾经发生过。她的头突然痛了起来,脑子里一些混乱的记忆席卷而来,让她痛苦地蹲下身。 “小惜!”男子见她面色痛苦,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连忙上蹲下身查看她。 她头晕目眩,整个人都瘫软成一团。 男子将她揽进怀里,焦急地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溪渐渐缓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男子胳膊上狰狞的伤。 她的心猛地一抽,焦急地抓着他的胳膊道:“你受伤了,需要包扎!” 男子似乎很欣赏她为他着急的模样,唇角忍不住上扬,柔声道:“好。” 此时阿玖也缓过神来,他惊魂未定地爬起,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情不愿地道:“公子受伤了,不如,跟我们回去,我们替公子包扎一下。” 男子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忽然捂着胳膊“嘶”了一声,道:“好痛……我跟你回去的话,你替我上药好不好?” 他略带撒娇的语气让小溪一怔,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小溪一手拎着野兔,一手扶着男子,艰难地往回走。他的大手搭在她肩上,整个人故意紧紧地贴着她。 他们身后粗壮的树上,一个黑衣侍卫闪身出现。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暗暗感叹,陛下当真是诡计多端。方才那只熊的那一掌,以陛下的身手分明能够躲开。可他竟然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这苦肉计,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 阿玖扛着熊的尸体,看着前方艰难前行的小溪,不甘心地道:“你这么重,小溪扶着你得多辛苦!” “不然呢?”那男子挑眉道,“难道让你扶我?小溪扛着熊?还是说,让我这个伤者扛熊?” 阿玖被噎住,他没好气地道:“那你也不要这么用力地压着她,她前段时间受了重伤,身子一直很孱弱……” 那男子闻言立刻直起身,心疼地问:“先前伤得很重吗?伤在哪里?” 小溪抹了把脸,道:“不过是胳膊有些扭伤,又被树枝刺伤多处。现在已经好多了。” “让我看看……”他说着就上手想要撩开她的袖子。 小溪慌忙阻止:“哎……” 那男子瞬间意识到阿玖还站在旁边,他猛地将小溪的袖子拉下,扫了他一眼,道:“对了,还有外人在,不方便看。” “你……”阿玖气结,“你才是外人吧!” 那男子不理会他,又捂着自己的胳膊叫了起来:“好疼……小惜……我的胳膊好疼……” 小溪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连忙道:“阿玖,先回去再说吧,他的伤口很深,要好好上了药,包扎一下。” 她说着,又扶着男子朝梅尧村的方向走去。 阿玖看着那男子的背影,眼眸暗了暗。 这人,该不会真的认识小溪吧?他看起来,似乎很了解她,知道如何拿捏她的心软,如何接近她。 可是,若这人认识小溪,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376章最重要的部分 小溪扶着男子回到了赵家的院子。 她将野兔放下,对男子道:“公子,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找些包扎用的药材来。” 说着,她便转身朝屋中走去。 阿玖一声不吭地将熊丢进院子,然后重重地放下弓箭,冷眼看向那男子,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等小溪为你包扎好,就请你离开。” 男子毫不客气地在院中的圆桌上坐下,缓缓道:“没想到这崖底竟然还有这样一片世外桃源,小惜能遇到你们,也是她的幸运。” 这话听着十分客气,却让人觉得,他这是在替小溪感谢他们。 “但是。”他又道,“若是你认为她能一直留在这里,就错了。” 阿玖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确信,她就是我要找的人。你说她先前受过伤,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伤,对吗?”他紧紧盯着阿玖的双眸。 阿玖撇开视线,掩住眼中的慌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山崖,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小溪喜欢这里,喜欢我的爹娘,喜欢……”他顿住。 他不知道小溪是不是喜欢自己。 男子眸色渐冷,他缓缓道:“可是,如果她有家室呢?” 阿玖一怔,心猛地一阵钝痛。 他早就猜想过,她这么优秀的女子,不可能没有人喜欢,说不定早已成家,生儿育女。可当眼前这人确定地告诉他这件事时,他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痛了起来。 她是上天的馈赠,让他这个在梅尧村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的人,也感到了一丝新奇。 可是,既然是上天的馈赠,也说明不知何时会被上天收回去。 “哎呀我看看!”乔姨忽然焦急地从屋中跑出来,“救命恩人呐!公子真是我家阿玖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公子,我家阿玖恐怕就葬身熊口了!” 男子有些尴尬地站起身,道:“小事,不必记挂在心。” “哎呦恩人这伤口可真深!”乔姨抓着男子的手臂看了看,道,“小溪不会处理伤口,还是我来吧。” 小溪端着碾碎的药材走了出来,乔姨接过药材,便开始为男子上药。 男子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他抬头求救般地看了一眼小溪,小溪耸了耸肩,道:“乔姨的手艺确实比我好,还是让乔姨来吧,比较放心。” 男子终究是没了脾气,叹了口气,任乔姨摆弄。 阿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朝小溪走去,问:“小溪,不如我们去处理一下野兔吧,晚上做麻辣兔头吃。” “你自己去就好了,为何还要麻烦小惜。”男子冷冷地开口。 乔姨抬眸扫了男子一眼,皱眉对阿玖道:“就是的,你看你,就是不会体贴人!你自己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24节 阿玖欲言又止,他瞪了一眼男子,愤愤地拎起兔子,自己去一旁的小溪边上处理兔子去了。 “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乔姨笑着问道。 “我……”他思考了一下,道,“叫我阿晏就好。” 乔姨点了点头:“阿晏……乔姨跟你说实话,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很。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 乔姨说着说着,突然一滴泪滴在阿晏的胳膊上。 他手一颤,抬起头,无声地向小溪求助。 “乔姨,阿玖不是好好的么,你别担心,阿玖福大命大。”小溪上前拍了拍乔姨的肩。 乔姨抹了把泪,自嘲道:“是是是,你看我,我这人就是容易……容易……激动……” 小溪笑了笑:“乔姨心善。若非乔姨当初救了我,只怕我早就没命了。” 阿晏瞳孔一震,看向乔姨:“是您救了小惜?” 乔姨也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一下微微有些发白的头发,道:“小溪同我也是有缘,那日我恰好和老头子去河边钓鱼,小溪就那样直直地从山崖之上砸了下来……” 她想起那日的场景,仍旧余惊未了:“哎呦给我吓得……她那么小小一个,怎么会从山崖上落下来啊,给我吓坏了。” 阿晏的双眸逐渐变红,他颤声问:“她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啊,你想,那么高的地方砸在河面上,她不残都是她命大了。”乔姨说着,手下的动作一直未停。 终于,她包扎好了伤口,拍了一下阿晏的肩,道:“公子,今日真的多谢你,不知你来自何处,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来吃顿晚饭。” “娘!”阿玖处理好了兔子,拎着回来,便听到了乔姨的话。 他气哼哼地道:“怎么能让生人留下吃饭?!” “傻小子,什么生人?这是你的恩人!”乔姨瞪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地对阿晏说,“阿晏,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今日若是无事就留下尝尝乔姨的手艺!” 阿晏看了一眼小溪,她正收拾着桌上的药材,似乎并不介意他留下。 于是,他勾起唇角,道:“好。尝尝乔姨的手艺。” …… 吃饭的气氛极为尴尬,赵叔听说阿玖差点死于熊掌之下,立刻斥责他不该带小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险些害自己丧了命。 “赵叔,恐怕是惊扰了正在冬眠的熊。阿玖以后就懂了。”阿晏“贴心”地为阿玖解释道。 “恩人啊,这是我家自己酿的上好的融春酿,你尝尝!尝尝!”赵叔热情地招呼着。 阿晏十分给面子地尝了一口,赞叹道:“这味道倒是十分香醇。” 赵叔笑呵呵地道:“看来恩人懂酒。” “赵叔别叫我恩人了,叫我阿晏就好。”阿晏说道。 夫妻俩的心思都在阿晏身上,就连小溪也多瞧了他几眼。对于阿晏夹到她碗里的菜,她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乖乖吃下,没有任何抗议。 于是,阿玖整顿饭都气鼓鼓,警惕地盯着阿晏。 而阿晏的目光始终流连在小溪身上。 “小惜,以后我常来梅尧村看你,可好?”阿晏试探地问。 小溪微微蹙眉:“公子没有自己的生活吗?总来这里,不合适吧。” “就是的。”阿玖立刻应道,“你常来这里,只怕会给小溪带来困扰!” 阿晏眸色微微一沉,他眼底涌起千般情绪,沉声道:“小惜,你就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 第377章小溪的夫君 小溪听到阿晏这样说,心中一动。 他真挚又赤裸的眼神让她无处可躲,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能埋下头扒拉着饭。 乔姨听出一丝不对劲,她连忙问:“恩人,你认识小溪?” 小溪闻言,抬眸偷偷瞥了一眼阿晏。 她其实察觉到,他似乎曾经是她的爱人。先前她担心他是将自己逼下悬崖的负心汉。可是,既然将她逼下悬崖,又为什么要为了找她,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 这两次相见,他对她似乎没有杀意,今日还救了阿玖。这一切,都让她放下了一些防备之心。 阿玖也看向阿晏,眼底发酸。 不得不承认,这男子样貌极好,身形高大,看得出还会些功夫,箭术也比他强上许多。更别说,他满眼都是对小溪的爱意,藏都藏不住。 若是这男子是小溪的心上人,他怎么可能比得过? 阿晏见几人都看向自己,犹豫地抿了抿唇。 这家人看上去淳朴心善,他不想吓到他们。 于是他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只说了自己与小溪的关系:“我与小溪,是夫妻,育有一子。” “小溪有孩子?!”乔姨诧异地惊声道。 阿玖也不可置信地看向小溪。 他想过她或许有心上人,甚至已经有了夫婿。可是……竟然连孩子都有了吗? 小溪也有些惊讶,她有孩子?那她失踪这些日子,她的孩子岂不是会哭闹? 她抬眸看向阿晏,只见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压得她心头一颤,几乎喘不过气。 “小溪这么好,有家室也再正常不过了。”乔姨压下心中失落的情绪,抬手拍了拍阿玖的肩,似是安抚。 赵叔也连忙圆场道:“是啊是啊,我就说,小溪这么优秀的女子,自然是早早就成婚,哪儿轮得到我家阿玖……” “嘶——”乔姨瞪了他一眼。 她又笑道:“那……恩人,冒昧问一句,小溪究竟为何坠入山崖?” 这句话问到了关键之处,大家又齐刷刷地看向阿晏。 阿晏面色微僵,背后的原因复杂,他无法解释给这几人听。 “是……失足掉下来的。”他含糊其辞地说道。 其实仔细说来,他那时也分辨不清,她究竟是主动跳下山崖,还是一时失足坠落。 他眼神闪烁,让阿玖起了疑心。 “失足?若你真是小溪的夫君,为何要带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阿玖追问道,“别以为你说自己是小溪的夫君,我们就会轻易将小溪交给你。” 赵叔也点头:“若是解释不清小溪为何会摔落悬崖,我们是断然不敢将小溪交给你的。” 小溪的头痛了起来,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有人想要跳下悬崖,是她拉住了他。 那人的模样她记不清,只觉得同阿晏长得十分相似。 她想细想的时候,头一阵剧痛,让她的筷子掉落在桌子上。 “小惜,你怎么了?!”阿晏立刻起身,跑过来蹲在她身前,“你头很痛吗?” 小溪疼得说不出话,阿晏又对乔姨问道:“乔姨,小溪住在哪里?不如让小溪先休息一下?” “哦,好!我带你去!”乔姨不敢耽搁,立刻放下碗筷站起来给阿晏带路。 阿晏一把将小溪抱起,跟着乔姨走进屋中。 赵叔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目光追随着小溪的阿玖,叹了口气:“傻小子,你道行太浅,怕是留不住小溪咯。” 阿玖沉默地垂下眼帘,看着小溪的碗筷。 她的碗里,还有许多那人帮她夹的菜。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那人都很清楚。 他们恐怕……真的是夫妻。 …… 小溪的屋中,乔姨烧了热水来,想为小溪擦擦身上的冷汗。 “我来吧。”阿晏接过乔姨手中的帕子。 乔姨愣了愣,欲言又止,但对上阿晏锐利的目光时,她还是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他。 阿晏轻轻替小溪擦去额头上的汗,耐心又温柔。 乔姨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坏人,她忍不住又道:“恩人,虽然你是小溪的夫君,但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每次想起些什么,都会极为痛苦。” 她搓了搓手,道:“所以……恐怕现在……小溪不宜跟你回去。” 她心中有些不安,她害怕阿晏是演的。若是草率放小溪跟他回去,下一次就不知道小溪会不会这么走运了。 小溪听着乔姨的话,心中微微一暖。 她这是怕阿晏是坏人,不敢放自己回去呢。 阿晏倒也没拒绝,他又替小溪擦了擦冒汗的手心,道:“我自然不会逼她立刻跟我回去,毕竟,梅尧村现在对她来说,恐怕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轻轻撩开小溪额角的发丝,温柔地笑道:“我会等你想起一切,还有小鱼,你一切都会想起来的。” 他温柔的眸子和这番善解人意的话都让她的心情变得平和,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他是最懂她的那个人。 “下次,我带小鱼来这里看你,可好?”阿晏问道。 “小鱼?是……我的孩子?”小溪的头痛渐渐好转,但是她仍旧想不起关于他们的任何事。 她的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也焦躁不安起来。 乔姨见两人聊了起来,便适时地退了出去。 “是,他很乖,很聪明,是我们唯一的孩子。”阿晏轻声道,“你放心,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会照顾好他。” “所以,你只需在此将养好身子,不必着急,好吗?”他安抚她道。 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可是,他实在不忍心逼迫她想起一切。 小溪的头又痛了起来,她有些困顿,便闭上眼睛休息,没有回答阿晏。 “小溪,我搬到梅尧村,陪你一起住可好?我不想再失去你了……”阿晏的声音变得痛苦又压抑,“你不知道,你坠崖不知生死的那几日,我吃不下睡不着,日日都在寻你……” 他牵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抵在额头上。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他说。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25节 小溪听着他痛苦的呢喃,渐渐昏睡过去。 第378章别太过分 翌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小溪昨日头痛,早早便睡下,今日又早早就爬起来,将一家人的衣物收到篓子中,想拿去小溪边去洗。 可她刚推开院门,便呆在原地。 对面原本是一户老人家,无儿无女,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走动。可现在院中竟然站着……阿晏? 他正背着手,指挥一群下人,将老人的屋子搬空,换成自己的家具。那些木桌子,木床,看上去像是用极贵重的木料制成的,并非普通人能买得到的东西。 阿晏今日又穿了一身青衣,腰带上也镶上了名贵的玉。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如玉,像一个翩翩公子。 小溪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微微有些出神。 她昨日昏睡过去之前,隐约记得他曾说要搬到这里来住。她睡梦中还在想,搬到这里谈何容易? 没想到,他竟然一大早便开始行动起来,这人的执行力强得可怕。 小溪端着一竹篓的脏衣服,站在那惊讶得说不出话。 阿晏的余光瞥见小溪的身影,立刻扬起笑容,朝她走来。 “今日醒得这么早?难道我动静太大吵醒了你?”他看向她手中的衣篓,眸色一沉,“你……他们让你洗衣服?” 他都不曾舍得让她亲手清洗自己的衣物。 “我在乔姨家里吃白饭,总不好什么都不干。”小溪解释道,“我没有银子,乔姨他们深居简出,也不怎么用得到银子,所以……我就做些家务报答他们。” 阿晏眸中有些纠结,他的眉头紧锁,盯着那堆衣物不知在想什么。 小溪岔开话题问:“这里原本住着的那个老爷爷呢?” 他该不会把人赶走了吧? 阿晏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道:“我给了他一笔银子,又将梅尧村一处没人要的宅子买了下来,送给他。还帮他搬了过去。” 小溪知道那个宅子,她先前闲得无聊,便在梅尧村四处闲逛。竟然看见一处十分豪华的宅子,里面却空无一人。 乔姨说,先前住在那里的人,离开梅尧村闯荡了一番,赚了许多钱,便回来造了一处大宅子。但是他住了一段时日之后,觉得自己不再适应梅尧村封闭寡淡的生活,便没有再回来了。 那宅子一直想卖给梅尧村的人,可村里人都朴实,自给自足惯了,手中没什么银子,自然也没人想要那么大的宅子。 小溪不禁问道:“老爷爷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突然给他换到别的地方,他住不习惯怎么办?” 阿晏挑眉:“小溪想得果然比我周到,不如,我找两人服侍他?” 小溪闭了闭眼,她不是这个意思。这人在梅尧村,简直格格不入。 阿晏似乎想明白了小溪的话,又连忙解释道:“你放心,老人家离开的时候很开心,笑呵呵的。” “他说这个茅屋漏雨,他早就住腻了想换新的,只不过,他年纪大了折腾不动。”阿晏解释道。 小溪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她垂眸道:“你想住便住,只不过,不要打扰村里的人。这里的人都很朴实,和你不一样……” 她说到一半,抬眼看见阿晏失落的神色,后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阿晏眸中有些委屈,也有些愧疚。他低声问:“小溪,我在这里,是不是让你不开心?” 他仿佛无助的孩子,面对棘手的问题时,手足无措,只能用最笨的方式,守着她,等待她想起一切。 小溪心一软,声音也放柔了些:“没有,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给村民惹麻烦。” 说完,她也不想再多做停留,朝着小溪边走去。 “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阿晏厚着脸皮贴了上来。 小溪意外的竟然不排斥他的靠近,两人肩并肩走着,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很是熟悉。 但她面上波澜不惊,只淡声道:“去溪边洗衣服。” 她的身体似乎很习惯做这些,洗衣、洒扫、整理院落、做饭洗碗。怎么想,自己应该也不是一个富家小姐。 可是…… 她瞥了一眼阿晏。他身上的布料看上去十分昂贵,腰间的玉佩也并非凡品。更别说他瞬间就拿出那么一大笔银子,使唤下人置办院子。 这人真的是她的夫君?她有些不信。 阿晏不知她的心思,两人缓缓走到溪边。 冬日渐近,溪水冷得有些刺骨。小溪的手放下去没过片刻,便冻得发红,有些僵硬。 阿晏眉心微皱,忍着想要将她拉走的冲动,讨好地道:“小惜,怎么洗?你教我,我来洗。” “你?”小溪上下扫了他一眼,“你穿得这么好看,若是弄脏了我可赔不起,还是算了吧。” “脏了也不要你赔。”阿晏笑着接过她篓中的衣服。 他学着她的样子,在大石头上搓了搓,然后拿起来看了看,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分明是那个什么阿玖的衣服,他的衣服你也要洗?” “都是一家人,自然是一起洗。难不成,我还要特地把阿玖的衣服都捡出来?”她利索地边搓揉着衣服的领口,边说道。 阿晏眼底燃起一丝妒火。 他将衣服往地上一掷,然后便开始在一旁宽衣解带:“我的衣服也脏了,你帮我洗。乔姨家的衣服给我!” 小溪的杏眸顿时睁大,她放下手中的衣服,连忙起身揪住他要脱下的外袍,东张西望了一番,道:“你在这里脱什么衣服?何况,这衣服哪里脏了?我看这衣服分明是新的!” “你只能洗我的。”他仍旧执意要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洗。 她不肯,死死拽着他的衣裳,不让他脱下。他用力地抓着衣袍的领子,想要扯开。 两人拉扯间,不知是谁脚一滑,竟双双栽进小溪中。 阿晏眸色一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紧紧抱住小溪,做了她的肉垫。 好在岸边的溪水很浅,两人即使躺着,也能轻易地浮出水面。 小溪立刻爬起来,怒斥道:“你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添乱的?!” “我不管,我就要你只洗我的衣服!”阿晏耍赖道。 “晏望宸你别太过分!”小溪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 第379章你对我很好吗? “小惜……”晏望宸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记起来了?” 小溪脑海中闪过一些过往,但并不清晰。 她只是突然记起了这个名字,仿佛它已经刻在灵魂深处。 “你……叫晏望宸?”小溪试探地问。 晏望宸眸中的光淡了下去。她原来只是记起了这个名字,并没有想起全部的过去。但这一点点进步已经让他欣喜若狂。 他点头道:“对,我叫晏望宸,你可有想起自己的名字?” 小溪摇了摇头,眸中满是迷茫:“我叫什么名字?” 晏望宸眸色温柔:“你叫宋温惜,我一向叫你小惜。” 宋温惜脑海中炸开无数回忆,伴随着同一个男人的声音。 …… “小惜,帮我……求你……” …… 她抬眼看向晏望宸:“只有同我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叫我,殿下并非我亲近的人,所以,还是请叫我宋二姑娘。” 他轻笑一声,说:“既然如此,我更要叫你小惜了。我们都……还不亲近吗?” …… “小惜……我真的只想要你。”他声音暗哑,带了一丝诱惑。 …… “小惜,后天,我要成婚了。”他说。 …… 她的头好痛。 宋温惜手中洗到一半的衣服掉落在溪水中,她痛苦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头。 头仿佛要裂开了。 她眼前一黑,昏倒在溪水边。 “小惜!” 她闭上眼睛前,看到了晏望宸焦急的脸。 …… 宋温惜再醒来时,听到了阿玖愤怒的声音。 “……她几次三番头疼,都是因为你!说好不逼她想起从前的事,你为何还要逼她回忆?!”阿玖怒声道。 “我知道你对她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但你要记着,她是我的妻子,迟早都会恢复记忆,回到我身边。你最好提前接受这件事。”晏望宸冷冷地道。 阿玖冷笑一声:“就算成了婚,也还可以和离。” “你……” 宋温惜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她缓缓睁开眼,只见两人就像斗鸡一样相对而立,气氛剑拔弩张。见她苏醒,晏望宸立刻率先在她床边坐下,关切地问:“小惜,还会头痛吗?” 她摇了摇头,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晏望宸轻轻替她捋了捋头发,“若是还不舒服,就再睡会儿。” “小溪,我娘熬了汤药,你再喝点,能缓解头痛。”阿玖想去厨房端药,但他看了看晏望宸,似乎又有些不放心。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26节 “晏公子,你该回去了吧?”阿玖下了逐客令道。 “我看她把药喝完就回去。”晏望宸头也不回地说,“麻烦赵公子去取药了,毕竟我不知道厨房在哪儿。” 阿玖敢怒不敢言,他瞥了一眼宋温惜苍白的脸,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阿玖出去后,晏望宸的眸色又变得温柔,他看着她疲惫的双眼,道:“若是不舒服,就再睡会儿。” 宋温惜却忽然问道;“若是我要和离,你会同意吗?” “你休想!”晏望宸的反应极大,他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 “小惜,你会想起从前的,若是你想起了,绝不会同我和离。”他坚定地道。 宋温惜抬眸,眸中没有丝毫情绪:“你为何这么确定?” 晏望宸看着她,眸中有一丝痛苦:“小惜,你忘了我们还有孩子吗?若是你我和离,小鱼怎么办?” “我们恩爱吗?”她问道,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你对我,很好吗?” 晏望宸没有注意到她颤抖的声音,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对她好吗?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让她备受委屈。就算是将她捧上后位,她也未曾过过一天好日子。 这个问题让他哽住,他移开目光,艰难地道:“你所受过的苦,日后我都会一一补给你。” “不必了。”宋温惜笑着打断了他,“我在梅尧村的日子很快乐,就算想不起从前的事情,也觉得知足。” 晏望宸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胸口一痛,眉心微微抽动,问道;“你不想同我回去?也不愿想起从前的事?” 宋温惜没回答,她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又扬起笑容道:“公子不是说,我们有一个孩子?下次可否带他来梅尧村玩耍?” 晏望宸听她愿意见小鱼,心中一喜。胸口的阴霾全都退散,立刻应道:“好,我答应你,明日我就带他过来。” “倒也不急……梅尧村似乎比都城要冷许多,这几日恐怕还要下雪……”她对上晏望宸直勾勾的眼神,连忙撇开视线,“等……天气好时,再带他来吧。” 他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听她话语中对小鱼的关切,他连忙道:“就听你的,等无风无雪的晴日,带他来看望你。” …… 小鱼要来梅尧村,自然有更多事情要安排好。 于是晏望宸离开了两日,为了让小鱼来到这里,能更快地适应。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梅尧村忽然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雪。 雪下了好几天,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屋外堆起了将近半人高的雪,想出去从地里摘些萝卜和白菜吃都十分艰难。 更何况,这么冷的天,这么厚的积雪,也不知道地里那些菜,有没有被冻死。 屋中所剩不多的屯粮很快就吃完,赵叔穿着毛绒绒的兽皮衣,背起竹篓,道:“阿玖,我们去外面地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老赵,外面风雪这么大,还是算了吧。”乔姨劝道。 “难道要阿玖和小溪同我们一起饿肚子?”赵叔皱眉道。 宋温惜站起身,道:“赵叔,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么冷,你去做什么。在家里好好待着。”阿玖将她按下。 “人多力量大,这风雪不知道还要持续几天,我们多采一点,就能多撑两天。”她说道。 赵叔和阿玖对看一眼,两人这才点了点头。 “那你多穿些,外面冷得很。”阿玖将一件兽皮制成的外袍递给她。 宋温惜听话地穿上,三人打开了房门,风雪立刻灌了进来。 “你们小心些!”乔姨担心地嘱咐道。 第380章幻听 风吹得脸颊生疼,雪让人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他们三人下半身都淹没在雪中,艰难地前行。 晏望宸这几日都没有来,想必也是被这场大雪困住了。梅尧村外的路,地势本就险峻,风雪一大,恐怕很难再走进来。 他不来也好,他身份高贵,怎么能来梅尧村吃苦。 早在昏倒在小溪旁那日,宋温惜便想起了一切。她想起来自己坠落山崖的过程,那是自己的选择,自己并不后悔。 可若是让裕王知道她还活着,恐怕恩怨又难消。 于是她没有告诉晏望宸,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她有些喜欢梅尧村的生活,简单朴实,好过宫中的勾心斗角。 她真的觉得累了。 只不过,她真的很想念小鱼。虽然知道晏望宸不可能亏待他,可毕竟生母不在身边,不知道他会不会不安。 她总是缺席,她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可是,让她若无其事地回到宫中,做那个让人窒息的皇后,她也做不到。 “小溪,撑得住吗?”阿玖回过头,看着出神的她,扬声问道。 “撑得住。”她回答。 她的鼻头都冻得发红,脸颊也刺痛起来。 但是赵叔一把年纪都没有抱怨什么,她又怎么能喊累? 几人步履蹒跚地向地里走去,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赵家种的那片地,却发现地里的菜都被刨了。 “这是怎么回事?!菜呢?”赵叔崩溃地上前四处翻找。他把厚厚的积雪翻开,直到露出土地,也没有看到他们的菜。 三人心中都是一慌。 如果不是野兽将菜园翻烂了,那就是村中有人将菜偷了。 村中并非人人都勤恳,占别人便宜的事也常有。可这节骨眼上,没有这些菜,他们该吃什么? “不如我们去村外看看,或许林中能有些野菜。”宋温惜建议道。 她看过那个林子,或许是因为人烟稀少,那地方的野菜都没有人采。 “不可,现在太危险了!”赵叔连忙阻止。 阿玖看了看宋温惜,下定决心般,道:“我年轻力壮,我去看看,爹,你腿脚不好,先回去吧。” “小溪,你也跟爹一起回去。”阿玖道。 “我同你一起去。”宋温惜坚定道。 出村的路非常坎坷,若是阿玖遭遇不测,恐怕还未等人发现,便被大雪掩埋。 “别任性,这么危险,你去干什么!”阿玖蹙眉道。 “危险你还去?”赵叔狠狠拍了阿玖一掌。 阿玖吃痛地摸了摸头:“大雪不知道何时才能停,咱家的菜又被偷了,这个冬天,我们总要熬过去吧。” 赵叔听了,感叹了一声:“天灾人祸啊,天灾人祸。” 阿玖将赵叔的竹篓接过,背在自己身上。 宋温惜拉住阿玖,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阿玖一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担心我?” “我同你一起去吧,若是有什么事,也好相互照应。”她坚持道。 阿玖架不住她软磨硬泡,终究是两人一起,朝着村外走去。 路过的每家每户都是门窗紧闭,大雪淹没了一半的房屋,让村民们出屋都难。 “梅尧村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吗?”宋温惜问。 “没有,梅尧村往年的冬日都很暖和,很少下雪。没想到这次竟然下得这么大……”阿玖的眸子一颤,“不知道村里那些老爷爷老奶奶,该如何度过这个冬天。” “那我们多采一点野菜,带回去分给他们。”她仿佛不受暴风雪影响,轻快地说道。 阿玖一愣,笑道:“好。” 两人来到村外的树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树木遮挡,这里的雪竟然要薄一点。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幸存的野菜,两人兴奋地挖了起来。 可是挖得太过投入,谁都没有注意到,远处一双闪着银光的眼睛,盯上了他们。 “这些够了吗?”阿玖看了看竹篓中的菜。 宋温惜想了想,道:“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多背一些回去吧。” “好。”阿玖放下竹篓,又开始挖起来。 宋温惜支起身子,穿着厚重的兽皮挖了许久,她甚至有些出汗。她用手扇了扇,想休息一下,抬眼却对上一双虎视眈眈的眸子。 是真正的虎视眈眈。因为,那双眸子的主人,是一只巨大的老虎。 “阿玖。”宋温惜颤声道。 “怎么?”阿玖没有察觉到危险,抬起头问她。 察觉到她惊诧的目光,他缓缓回过头。 那猛虎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两人扑了过来。好在雪让它滑了一下,没能直接扑到阿玖身上。 阿玖立刻拉着宋温惜开始在膝盖高的积雪中艰难地跑。 可是老虎也饿了许久,看见两人,岂能轻易放弃?它求追不舍,几乎要追上他们。 两人跑出树林,来到小河边,顺着小河走,就能回到梅尧村。 可是离开了树林,没了树木的阻碍,老虎的行动也愈发方便。它与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眼看就要追上二人。 宋温惜他们没有来打猎的准备,因此没有任何武器在身上。此时两人无法杀死这只猛虎,唯有逃命。 又一声怒吼,老虎扑了上来,将略慢一步的宋温惜扑倒在地。巨大的爪子按在她的背上,尖锐的指甲扣进她的后背,让她发出凄惨的叫声。 “小溪!”阿玖连忙顿住脚步,咬了咬牙,朝猛虎扑了过去。 他站在老虎的背后,紧紧箍住它的脖子,想要让它窒息。 可老虎的力气极大,它猛地一跳,将阿玖摔了出去。阿玖的头撞到岸边的石头上,短暂地昏了过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27节 “阿玖……”宋温惜忍着背后的疼痛,想要上前查看他。 可是,那头老虎似乎并未打算放过她,它紧盯着宋温惜,朝她一步一步走近。 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又受了伤,恐怕跑不过这头猛兽。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她落下山崖时,就该死了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的馈赠。只不过,恐怕上天现在要将这馈赠收回了。 “宋温惜!” 闭上眼睛的一片黑暗中,耳朵里却忽然响起晏望宸的声音。 第381章和我回去 宋温惜猛地睁开眼,只见晏望宸竟然飞身骑在猛虎身上,一刀插在了老虎的喉咙中。 老虎挣扎了几下,哀嚎一声,便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你怎么来了?”宋温惜没想到会在这个冰天雪地里看到他。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宫中享受着炭火的温暖,处理政事? 晏望宸从老虎身上翻了下来,他艰难地走到宋温惜身前,一把将她拉进怀中。 “好险……我若是晚来一步……”他嗓音发颤,身体因为恐惧止不住地颤抖。 宋温惜手中的石头跌落。 晏望宸这才恍然明白,她原来偷偷藏了一块石头,想要在老虎扑过来之时砸向它的头。 “阿玖……”宋温惜担忧地看向昏迷的阿玖。 此时她才发现,晏望宸带来了一队人马,已经将阿玖抬架起来。 她微微松了口气,这么多人,总该来得及将他送去医治。她想上前去看看他,可她微微一动,背后的伤就剧烈地疼了起来。 “你受伤了?!”晏望宸一把拉过她检查了一番。 看到她背后被撕扯破的痕迹,和渗出来的血迹,他喉咙一紧。 “跟我回去,我找人医你。”他拉着她,不由分说道。 “村中有大夫。”宋温惜抗拒地道。 晏望宸见她抗拒,眸色微沉,道:“你的伤势或许可以撑到回村,可若是将阿玖带回村中,现在村民自身难保,谁愿意医他?更何况,大雪封村,药材也可能不够。” 他沉声道:“这么脱下去,他会死。” 宋温惜闻言,猛地抬眸:“你有办法?” “和我回去,我自会找人医治他。”他说。 她想到乔姨还在等他们回去,有些犹豫:“可是,村中粮食不够,赵家的菜地被别人偷了。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吃的。” “让我的人兵分两路,一路给梅尧村送些物资吃食,一路带阿玖去治病。”他还不忘补充道,“我会差人告诉乔姨,阿玖跟我们在一起,很安全。” 宋温惜犹豫片刻,觉得他的这个提议似乎也靠谱。他身后的马匹上果然拖着许多粮食,看来他本就料到大雪会席卷梅尧村。 阿玖的伤势拖不得,于是宋温惜爽快地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恢复了记忆,跟他回去,宫里的大夫一定能好好医治阿玖。而她,还能趁机看看小鱼。 村外的雪薄很多,离开了那个悬崖底,便不再有厚厚的积雪。一行人便快马加鞭,一路赶往宫中。 宋温惜被晏望宸拉上了他的马,他将她小心地护在怀中,注意不碰到她背后的伤。 她不知道回宫会面对什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风雪迷了她的眼,她只能任由晏望宸带着他驰骋在林间小道上。 …… 待一行人在宫门口停下,刘公公立刻迎了上来,双眸不停地来回扫视。 陛下不是说,去给那个梅尧村送东西,怎么还带人回来了? 定睛一看,竟然是皇后娘娘,他的双眸立刻湿润起来,道:“陛下,陛下把娘娘带回来了!” 宋温惜这时才故作惊讶地回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晏望宸:“你是天子?” 晏望宸轻笑一声:“害怕了?这时候才害怕,恐怕太晚了。” 他下了马,朝宋温惜伸出手:“欢迎回家。” 她瞳孔一颤。 欢迎回家?这皇宫,还是她的家吗? 她害得他与裕王翻脸,裕王铸下大错,兄弟二人之间有了隔阂。她怎么能够安然在他身边做皇后? 她看着他宽大的手,有些犹豫。 晏望宸见她发怔,便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我说了,现在害怕,晚了。”他说着,微微勾起嘴角,“你和阿玖的伤都不可耽搁,随我进去吧。” 宋温惜咬了下嘴唇,既然来都来了,也只能进去。她忍着剧烈的痛意,缓缓下了马。 她看着阿玖被满脸是血地抬进宫中,想要跟过去。身体却忽然腾空,晏望宸竟然将她背了起来。 “陛下,这不妥……”一旁还有许多人看着,宋温惜的脸忽然红了起来。 “你本是朕的皇后,有何不妥?”晏望宸低声道。 她愣了愣,停住了挣扎。 鼻尖又传来他身上的味道,她忍不住靠近他的脖间,嗅了嗅。 温热的呼吸喷在晏望宸的脖颈,后背又紧贴着她的柔软,男人立刻有了一丝反应。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的火焰压下,快步背着她朝寝殿走去。 寝殿中,炭火烧得很暖。宫人早就备好了疗伤的东西,整齐地摆放在床边。 看着熟悉的陈列,回忆涌上心头,宋温惜喉咙有些发紧。 “你……脱了衣裳,趴在床上吧,方便疗伤。”晏望宸看着环视四周的她,低声道。 宋温惜想了想,道:“麻烦陛下转过身。” 没有恢复记忆的她,不应该能放心地在他寝殿中宽衣解带。 晏望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 她费力地将外衣脱下,背后的衣物同伤口粘在一起,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其实,你我早就是夫妻,不必忌讳这些。”晏望宸背着身子,闷声说道。 宋温惜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做戏要做足,她现在还不敢露出马脚。 “抱歉,我还不适应。”她淡然道。 晏望宸轻笑一声,道:“趴好了,我来为你疗伤。” 她只穿着一件肚兜,趴在床上。听到晏望宸的话,她微微蹙眉:“不让御医来上药吗?” 他听到她的动静,转过身,眸色微暗:“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碰你?” 他缓缓走近,拿起一旁的药膏,提醒道:“要上药了,恐怕会有些疼。” 宋温惜闻言,咬紧牙关。 冰凉的药膏抹在后背上,缓解了后背灼烧的疼痛感。纵然他上药十分小心,可他还是疼得微微发颤。 “下次不要将自己置于险境。”晏望宸忽然在她肩头落下一吻,声音中满是心疼。 宋温惜的身子猛地一抖,撑起身子眸色冷然地看向晏望宸:“陛下请自重。” 第382章无法原谅他 她上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肚兜,此时撑起身子,胸前的春隐隐约约展露在晏望宸眼前。 “我只是怕你疼。”他喉咙微动,沉声道,“趴好了,还没结束。” 宋温惜闷闷地趴了回去,背后的灼烧感被药膏压制住,好受了一些。她怎么忘记了,晏望宸最喜欢趁人之危,在她毫无防备时占她便宜。 好在接下来晏望宸没有再轻薄她,只是耐心地替她上药。 “阿玖怎么样了?”她问道。 那只细心抹药的手一顿,身后的人冷声道:“不过是磕到了头,死不了。” 这男子竟然敢给予自己的女人,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见她似乎并不放心,又劝道:“你放心,他只是皮肉伤,不严重。” 宋温惜抿唇。当时阿玖满脸是血,他还说不严重。但他既然这样说,想必阿玖并无性命之忧。 她犹豫地咬了下唇,柔声道:“我跌落悬崖之后,是乔姨和赵叔救了我。阿玖今日也是因为救我,才会受伤。若是阿玖有什么事,他们一定会很伤心。” 她察觉到了晏望宸对阿玖的敌意,有意向他解释。 晏望宸怎么会听不懂她的意思,他淡声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招待他。” 得到了他的承诺,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终于上好药,晏望宸又细心地替她包扎好,又帮她穿上了衣服。 既然都入了宫,她有些期盼见到小鱼。 于是宋温惜有意无意地问:“陛下之前说起小鱼,不知他此时可在宫中?” 晏望宸见她提起,便笑道:“我原本也有意让你见见他,不过,你现在看上去有些狼狈,恐怕会吓到他。晚点我命人备好浴汤,帮你擦洗一番,再让他过来。” 宋温惜看了看自己身上脏污的衣物,觉得他说得有理。她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事倒也不急。 此时两人面对面坐着,有些尴尬。 于是她开口道:“可否让我去看看阿玖?” 晏望宸知道她放心不下,纵使有些不情不愿,他还是起身道:“好,他就在偏殿,我带你过去。” 宋温惜后背的伤,让她走不快,晏望宸便放慢脚步,陪她慢慢走。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28节 身后没有宫人跟着,竟然生出一丝惬意的感觉,让晏望宸忍不住弯了嘴角。 “笑什么?”宋温惜瞥见他的笑容,不解地问。 他垂下眼眸,笑意难掩:“许久没有同你这样散步,心中有些欢喜。” 她回到他身边了,他怎么能不高兴? 宋温惜闻言,心猛地漏了一拍。他们确实很久没有这么平静地并肩走过,此时她内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直到……她迎面撞见了一个人。 宋温惜的身子猛地开始颤抖,先前的记忆都涌了上来。被绑在马车里,被押在马背上奔命,还有……跌落悬崖。 皆是因为这个人。 这人见到她,眼睛微微一亮。 意外地,不再有翻天覆地的恨意,倒是带了一丝庆幸和欣喜:“皇兄,你找到她了?!” “晏瑾,你怎么在这里?”晏望宸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宋温惜,“朕说过,你已不是裕王,更是罪人之身,无召不得进宫。” 晏瑾的眸色渐渐暗了下去,他喉结微动,面上有些愧疚:“抱歉……” “只不过,前些日子我听闻奉阳有位名医,兴许能医治林将军的手,便……将他请来……” “胡闹!若是江湖骗子,让林策的手更加严重怎么办?”晏望宸斥责道。 “我……”晏瑾欲言又止。 “不是江湖骗子!”晏时鸢的声音传来。 她似乎是不放心晏瑾一人出宫,便跟了过来。 但她没看到晏望宸身后的宋温惜,扬声道:“晏望宸,你前段时间不在宫中,晏瑾已经让那名医来为林策诊治过。林策的手,比先前好了许多!” “既然如此,名医留下,你滚出去。朕早就同你说过,此生不想再见到你。”晏望宸冷声道。 “晏望宸!我知道宋温惜落崖的事你很伤心,可他毕竟是你弟弟……”晏时鸢说到一半,才瞥到了晏望宸身后的人。 “你……”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是震惊是欣喜,“温惜……你还活着。” 宋温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装作不认识的模样:“你是?” “你……”晏瑾和晏时鸢都是一愣。 两人的目光询问地看向晏望宸,晏望宸垂眸,声音低沉:“她跌落山崖,伤到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晏时鸢惊得朱唇微启,许久才问:“治不好吗?” “就算治得好,晏瑾犯下的错也无法弥补。你既然知道,就不该让他进宫。”晏望宸冷然地丢下这么一句,便拉起宋温惜的手,缓缓同两人擦身而过。 晏时鸢这才惊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可晏望宸已经拉着宋温惜走远。 她不是觉得宋温惜不如晏瑾重要,只是……她就这么两个亲人了,她不想他们终此一生都互相仇视。 宋温惜跟在晏望宸身后,察觉到他仍旧十分愤怒,以至于手在身边紧紧攥着,骨节都微微发白。 “我是因为他才掉下悬崖的?”她开口问道。 晏望宸一怔,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道:“是。” “可是,我没死,也不记得了。陛下不必再因此记恨他。”宋温惜淡淡道。 她理解他的心情,一边是手足,一边是心爱之人,失去哪一边,他都会心痛。 这场仇恨是沈悦挑起的,可她已经死了。宋温惜代替晏瑾摔下山崖,她是自愿的。 很显然,也正因为这个举动,晏瑾如今对她也不再有恨意。 现在放不下的,只有晏望宸。 宋温惜想着,忽然发现身旁的人停下了脚步。 她茫然地顿住,回过头,看向晏望宸。 只见晏望宸的凤眸中,竟然蓄满了泪水。 从未见过晏望宸流泪的她,顿时慌乱了起来。 “陛下……”她还未说一句,晏望宸便猛地上前抱住了她。 他小心地不碰到她的伤口,同时紧紧地将她拥进怀中,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我差点失去你。”他说。 “想到这一点,我就无法原谅他。” 第383章该生谁的气 仿佛是又想起了先前掉落山崖的那一幕,晏望宸的身子一阵阵战栗。 宋温惜想起坠崖时他那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又有了起伏。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泪。 泪珠落在她的脖间,滚烫又苦涩。 每一滴泪都在诉说他的恐惧和委屈,失而复得的后怕此时淹没了他。让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就这么在花园中,在光天化日之下,拥着她哭泣。 宋温惜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背,他将她拥得更紧。 “小惜,不要再离开我了……”他喃喃道,“我发誓我的后宫只有你一人,你想要的我做到了,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宋温惜的心猛地一跳。 她想起最初两人相见时,她对他说,这辈子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而现在,屡经磨难,他终于实现了她最初的愿望。 若不是她杀了沈悦,毁了这一切…… “其实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对不对?”他忽然在她耳畔问道。 她身子一颤,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抱在怀中。 他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愿意与我相认?还是说,你害怕面对晏瑾?”晏望宸猜测道。 都不是。 事实上,她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造化弄人,她杀死的是他弟弟最心爱的女人,也因此让他不得不与晏瑾翻脸。 晏时鸢说的也是实话,他的血亲只有这两个人了。她不想让他恨晏瑾。 可是,她心中又始终有一股无处释放的怒意。 他终于抬起头,低头看向她惨白的脸庞。她眸中的慌张还没来得及掩盖,便被他尽收眼底。 “小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捧着她的脸,轻轻摩挲着,低声问。 重新开始?一切还能回到原点吗? 她撇开脸,后退了几步,问:“陛下不是说要带我去见阿玖?” 晏望宸的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他扯了扯嘴角,道:“是,前面就是。” 两人走到房门口,宋温惜犹豫了一下,道:“还是我一个人进去吧。” “我不想和你分开。”晏望宸执拗道,“更何况,他不应该见一见我这个救命恩人?” 宋温惜说不过他,只好轻轻推开门。 屋中,阿玖已经醒来,呆呆地看着两人。 “你……”他语塞。 方才他悠悠醒来,看到这屋中的陈设,和为他医治的人,心下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刘公公又来看过他,他此时已经知道了晏望宸的身份。他惊得哽住,说不出话。 “若不是朕赶来及时,你恐怕就要命丧虎口了。”晏望宸有些得瑟地道。 阿玖却对他视若无睹,看向宋温惜,焦急地问道:“小溪,你的伤怎么样?” “已经包扎过了。”宋温惜看着他头上缠着的绷带,有些担心地问,“你可有什么不适?” “有些晕,但已经好多了。”阿玖回答道。 此时,晏望宸轻咳了两声,仿佛在提醒两人,他不是透明的。 阿玖没有离开过梅尧村,也不懂得宫中的规矩,但他也知道自己躺在床上不合适,便挣扎着要下来。 “别动,你需要静养。”宋温惜上前按住他的肩。 晏望宸看着她按在阿玖肩上的那只手,眸色一沉,又道:“朕已经派人通知了你的爹娘,也送了粮食和药材给他们,所以你不必担心,在此安心养伤就是。” 阿玖张了张嘴,迷茫地看向宋温惜。 “所以……你是……”他结结巴巴地道。 晏望宸说过,她是他的妻子。那么小溪她…… “她是朕的皇后。”晏望宸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宋温惜的身份,“如今她已经想起所有事,不会再回梅尧村。赵家救治皇后有功,朕会好好封赏你们。” 但是人,他就不要惦记了。 晏望宸心中想着,却没说出来。 他害怕看到小惜生气的眼神。 听到封赏,阿玖却没有开心。 他看向宋温惜,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皱着眉问:“小溪,你在宫中,会开心吗?” 宋温惜一怔。她似乎,很久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先前在梅尧村,虽然日子清苦,可却踏实温暖。和宫中锦衣玉食却无比寂寞的日子相比,她似乎更适应那样的生活。 见她犹豫,阿玖又问:“和我一起在梅尧村生活,不好吗?” 他从未离开过梅尧村,他不在乎晏望宸说的那些封赏。他只知道在梅尧村的小溪会开心地笑,可是眼前的小溪满脸阴郁和心事。 不等宋温惜回答,晏望宸已经冷冷开口:“朕方才说的话,你是哪个字听不懂?” 阿玖却无畏地同晏望宸对视,坚定道:“你若是真的爱她,就应该让她过她想要的生活!”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29节 “她想要的生活?”晏望宸冷笑一声,“她想要的生活,就是抛夫弃子,和你生活在封闭的山村?” 阿玖咬着牙,气得一阵头晕。 宋温惜却忽然笑道:“阿玖,回到夫君和儿子身边,我自然是开心的。你别多想,在这里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带你在都城逛逛。” 阿玖却不信:“你眼底分明没有一丝快乐,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怎么会撒谎呢?”她轻叹一声,“我与你相识不久,你又有多了解我?” 阿玖被她的话噎住。 是了,他不过与她相处一个多月,可是晏望宸已经同她度过了数不清的岁月。他凭什么觉得自己比晏望宸更加了解她? 阿玖眼中的光渐渐暗下去,他的声音也变得冷淡:“既然如此,不便在宫中叨扰。我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回梅尧村。” 说着,他便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外面的风雪还未停歇,你怎么回去?”宋温惜按住他,声音有一丝焦急。 阿玖撇开头,不再看她。 “当初我爹娘救你,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封赏。你若是心里感激,日后记得回来看看就好。”阿玖道。 宋温惜心中一热,眼底微微发酸。 乔姨和赵叔忠厚老实,将她当女儿一样,不曾亏待过她。此时说要封赏他们,倒像是一种羞辱。 “好。”她应道,“我会回去的,你好好在这里养病,到时我们一起回去。” 第384章真的会开心吗 宋温惜是被晏望宸强拉出偏殿的。 他的下颚紧绷着,看上去十分生气。 一路上,他都沉默寡言,只是拉着宋温惜的手一直没松开。或许是担心牵动她的伤口,他走路的速度也放慢了许多。 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宋温惜没有被握着的那只手,逐渐变得冰凉。她将手贴近唇边,轻轻哈了口气。 下一瞬,晏望宸就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 他的大氅轻便保暖,不会压痛她的伤口。 宋温惜想要拒绝:“不用了,我……” “闭嘴。”他面色依旧阴沉,拉起她另一只手,边走边抱怨道:“谁允许你回梅尧村了?” 还是和那个人一起回去。说的就好像梅尧村是她的家一样。 “你忘记你的家是这皇宫了吗?你的家人是朕!是淄阳王!还有小鱼!”晏望宸胸口憋得慌,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冷静。 “走得匆忙,还未同乔姨和赵叔打过招呼,总要回去看看。”宋温惜不慌不忙地道。 晏望宸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她:“你方才,犹豫了,是不是?” “什么?”她问。 “阿玖问你,留在这里你会开心吗,你犹豫了。”他道。 宋温惜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只是想到,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 这下轮到他不解了:“什么意思?” 宋温惜淡淡笑道:“先前我为你解毒,你自说自话,想要让我住进你东郊的宅子,你没问过我会不会开心。” “后来你要娶闫文静,你没问过我会不会开心。” “你让我入宫,带着我一路奔波,一声不吭就将香芙带着战场上,你都没问过我开不开心。” “你没问过……” 她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紧跟着,一滴泪滑落:“就连遣散后宫,封我为后,让小鱼做太子,你也都是做了决定才让我知道,从未问过我会不会开心。” 她笑着,眸中含泪望着他:“晏望宸,你真的在乎我吗?” 晏望宸自知这些事他理亏,有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同她商议。他以为自己实现了她的愿望,可无形中,他竟然伤她颇深。 看着她黯淡无光的眼神,这是第一次,他开始担心,她是真的不爱他了。 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以后我都会补偿你……” “不必了。”宋温惜敛起笑容,冷声道,“就算你想要补偿,想必也是按照你的方式,并非我想要。” 她顿了顿,又道:“你若真的想补偿我,就让我带小鱼走。” “不可能。”晏望宸斩钉截铁地说。 可下一瞬,他意识到自己又在忽视她的心情,霸道地将她束缚在自己身边。 他终于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于是他咽了咽口水,苦涩地问道:“让你走,你真的会开心吗?” “会。”她回答道。 她需要时间,整理情绪,冲淡过往的恩怨。而不是被逼着向前走,走向她自己无法计划的方向。 晏望宸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他苦笑一声,垂下眼帘,妥协地道:“那至少,等你和阿玖的伤都好全,再考虑带小鱼离开吧。” 宋温惜想了想,自己只是一些皮肉伤,可是阿玖毕竟是伤到了头。宫中的药材丰富,御医医术高超,让阿玖在此养伤,的确是最安全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说着,她抬脚向前走去,可身后却并没有传来他的脚步声。 她脚步一顿,回过头,不解地看着站在原地的晏望宸。 他扯了扯嘴角,问:“可是你也没有问过我,开不开心。从来都没有人在意我开不开心。” “我……”她语塞。 “罢了。”他轻笑一声,“就依你吧。” 晏望宸走到她身边,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冰凉的脸颊。温热的手让她的脸很舒服。 “我只要看到你和小鱼,就很幸福。所以,你若是想要我开心,就来见我。”他低声道。 说罢,他克制地放下手,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想必你也不是每次都希望我同你靠得很近……现在,主动权在你手上了,小惜。” 宋温惜心中一阵酸涩,她忍着上前的冲动,缓缓转过身,朝晏望宸的寝殿走去。 他们之间,需要冷静冷静。 …… 宫人备好了浴汤,宋温惜正宽衣解带,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喊。 “皇后娘娘!” 她回过头,看到了影儿惊喜的脸。 “娘娘你平安回来了?”她说着,嘴角又向下撇去,“皇后娘娘,奴婢……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温惜见这个小丫头竟然对自己徒生几分感情,忍不住笑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替她擦去脸颊的泪,道:“我好好回来了,你还哭什么?” 影儿抽泣着,问:“娘娘受伤了?陛下说,要仔细着娘娘身后的伤口,不能沾了水。” 她边说,边看向宋温惜的身后:“娘娘这么久没回来,可是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奴婢听说,娘娘从悬崖上……” “咳咳。”一旁添水的嬷嬷轻咳了两声,“陛下可没让你这么多话。” 影儿顿时噤了声,哭也不敢哭,说也不敢说。 宋温惜笑了笑,道:“嬷嬷,让影儿伺候我就好。” 嬷嬷立刻应道:“是,娘娘。” 待浴房中只剩下她们两人,宋温惜才缓缓解开衣裳,道:“不过是被虎爪抓了一下,过两日就好了。” 她又问道:“先前裕王可有为难你?” 影儿这才摇了摇头:“没有,只是……” 她想起嬷嬷的话,有些犹豫地住了嘴。 “只是什么?”宋温惜好奇起来。 影儿终究是憋不住,说道:“只是先前娘娘为了救裕王,跌落悬崖,陛下一时心急,吐了一口血,昏迷了好几日!” 宋温惜的手一颤,听着影儿继续说道:“奴婢都快吓死了。陛下被抬回宫中,林策将军带人在悬崖之下找了数日,都未曾找到娘娘的踪影。” 她捂住胸口,颤声道:“奴婢还以为,还以为娘娘……” “你说……晏望宸他……吐血了?”宋温惜眸中满是惊愕。 第385章克制 “他为什么会吐血?他受伤了?”宋温惜焦急地问。 “娘娘……”影儿被她严肃的表情吓到,她眨了眨眼睛,说,“听御医说,是先前的箭伤,让陛下胸口一直不适……奴婢……奴婢好怕陛下撑不到娘娘回来……” “什么叫撑不到我回来?”宋温惜抓住了她的手臂,“御医究竟怎么说的,陛下的身体,怎么了?” 影儿战战兢兢地道:“娘娘不知道吗?陛下……陛下可能活不久了……” 宋温惜胸口一阵剧痛,她捂住胸口,缓缓在一旁坐了下来。 “娘娘……”影儿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惹了什么祸,慌张地道,“奴婢……奴婢也是道听途说,陛下……陛下这两日见到娘娘,看着精神多了!” 听了影儿的话,宋温惜忽然想起晏望宸方才说的那句话。 …… “我只要看到你和小鱼,就很幸福。所以,你若是想要我开心,就来见我。”他低声道。 …… 她忽然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的这句话。 泪从她的脸颊滑落,宋温惜心中的酸楚溢满胸口。 “娘娘……”影儿不敢看她的脸色,怯怯地开口,岔开话题道,“奴婢帮您梳洗吧,不然,一会儿水该凉了。” 宋温惜连忙抹了把泪,不想吓到影儿。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30节 她敛起情绪,应道:“好。” 影儿仔细地帮她擦身,嘴上还不停问着:“娘娘的手怎么又糙了许多,看上去比在怜镜宫的时候还要糙些。” “娘娘好像有点晒黑了……不过娘娘原本就很白,就算晒黑一点,皮肤也还是白皙透亮。” “娘娘这段时间究竟去了哪儿?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回宫?奴婢可着急了……” 宋温惜觉得有些好笑,她问:“你究竟想让我回答哪一个问题?” 影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问:“娘娘会不会嫌奴婢话多?” 宋温惜沉默不语。 是有一点。 影儿又道:“先前那场大火,娘娘是让奴婢先翻的墙,先逃离的火海。娘娘还助了奴婢一力,否则,凭着奴婢自己,是绝爬不上墙的。” 她叹了口气,道:“宫中生存不易,奴婢一直想找个位高权重的主子,所以先前对娘娘……” 影儿有些尴尬地咬唇:“可娘娘竟然毫不介意……所以,奴婢那时便下定决心,若是娘娘能平安回来,奴婢绝对一心一意对娘娘好……” “好啦,我知道了。”宋温惜被影儿的“真心告白”逗笑,她抓住影儿的手,道,“你有这份心,我很感激。可是……” 她犹豫了一瞬,道:“可是,往后的日子,我未必留在宫中。你……还是不要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娘娘还要走?去哪儿?”影儿似乎颇为不解。 宋温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闭上眼睛,让温热的浴汤消除身上的疲劳。 …… …… 待宋温惜梳洗完,回到晏望宸的寝殿,忽然瞧见了殿中小小的人儿。 小鱼缩在晏望宸的怀中,皱眉看着宋温惜。 “怎么了?你不是天天喊着要见娘亲?怎么见到了反而成了小哑巴?”晏望宸推了推他。 小鱼眨了眨眼,抱着晏望宸的腿,不敢吭声。 宋温惜心中更是发酸,她离开太久,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自己了。她眼眶微微发红,蹲下身,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对小鱼道:“小鱼,不认识娘了吗?” 小鱼突然“哇”地哭出声,抱紧了晏望宸的腿,哭得小脸都红了。 晏望宸便只能俯身将他抱起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骂道:“怎么连娘都不认识了?小白眼儿狼。” 宋温惜撇过脸,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勉强地笑道:“许是我陪他的时间太少……这个年纪……本就是不记事的。” 她为小鱼开脱,不愿承认自己儿子抗拒自己的事实。 晏望宸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也顺着说道:“不记事,所以过两日熟悉了就好。” 说着,他又微微笑道:“他有些地方和你很像,你们母子俩,有时候像是一个母子刻出来的。” 宋温惜也忍不住笑道:“我的儿子,自然是像我。” “是。”晏望宸回望着她,眸中满是爱意。 宋温惜忽然想起影儿的话,探究地看向晏望宸的脸。他面色红润,并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可影儿也没有必要同她说谎…… 小鱼在晏望宸的轻拍下,进入了梦乡。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抓着晏望宸的衣领。 看得出来,她不在的一个月,他应该常常陪伴小鱼,才能让小鱼这么信任他,在他怀中睡得香甜。 晏望宸见她正细细打量自己,表情十分严肃,不由地一怔,轻声问:“怎么了?” 宋温惜回过神来,连忙道:“没什么,小鱼睡着了,将他放在床上吧,若是一直抱着,你也累。” 晏望宸轻轻将小鱼放在他宽大的床上,显得小鱼小小一只。他翻了个身,咂了一下嘴,便又睡过去。 宋温惜目光温柔地看着沉睡的小鱼,看到他平安健康,她变放心了。 晏望宸站在原地,有些尴尬。他搓了搓手,压低嗓音道:“这几日,你和小鱼睡在这里吧,我……去书房。” “不用,我……”她想说,宫中那么多间空着的院子,随便找一个给她就好。 哪怕是先前的怜镜宫,她也毫无怨言。 可晏望宸却率先打断了她:“抱歉,这件事,我没有办法顺着你的心意。” 她总不会因为他将寝殿让给她,而不开心吧? 宋温惜知道他是希望自己住在宫中最安全的地方,于是她也没有推三阻四,便应道:“好。” “嗯……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小鱼醒来若还是哭,你就差宫人喊我过来。”他嘱咐道。 “……好。”宋温惜看着他克制的眼神,想到影儿的话,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你的身子,可还有什么伤?” 她隐晦地问,试图看出一丝破绽。 晏望宸似乎觉得有些莫名,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向她,笑道:“怎么?我看着……像是有什么不适吗?” 第386章睹物思人 “没有……”宋温惜喃喃道。 就是因为看上去太正常,她才觉得奇怪。究竟是影儿撒谎,还是晏望宸隐瞒着自己身体油尽灯枯的事实? “那我走了。”似乎是没有看到宋温惜眼底的怀疑,晏望宸带着一丝不舍,转身缓缓离开了寝殿。 看着他走远,宋温惜才缓缓舒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小鱼的脸蛋,心中满是愧疚。 “是娘没有好好陪在你身边,你生气不愿意理娘,也可以理解……”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但是,醒来就不要再生气了,好吗?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牵着小鱼的小肉手,低声说道。 折腾了许久,她也累了,竟然握着小鱼的手,就这么和衣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宋温惜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正在给自己脱衣。她太困了,意识清醒不过来,只朦朦胧胧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晏望宸……”她含糊不清地说,“你不要死……” 那人帮她脱衣的手微微一顿,似乎低笑了一声,又继续替她解开了束缚着她的腰带。 “嗯……”她舒服地松了口气,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人却没有走,而是轻声叫道:“小惜……” 宋温惜微微蹙眉,她好困,她想睡觉。 他滚烫的手轻抚过她的脸颊,用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无论如何,我的后宫都只会有你一人。” 宋温惜不安地翻动了一下身体,那人收回了手,轻笑着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一夜无梦,宋温惜抱着小鱼,睡得很安稳。 …… 翌日,小鱼醒来看到自己的娘亲,没有了先前的陌生和恐惧。 他早早便醒来,坐在床头乖巧地看着宋温惜。宋温惜醒来时,便对上了小鱼明亮的凤眸。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问:“不怕我了?” 小鱼有些不好意思,他俯下身,亲昵地搂住她的脖子,小心地问:“娘……你还会离开吗?” “娘不会离开你了。”她拍着他的背,将他揽进怀中,“这段日子,你过得可好?” 小鱼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爹爹对我很好,他让将晚叔叔教我功夫。陈叔叔也来看过我,但是他只要见到爹爹,两人就会吵架……” 宋温惜微怔,没想到陈卿安也看过小鱼。 她问:“他们为什么吵架?” 小鱼蹙眉,认真地道:“陈叔叔说爹爹总是把娘搞丢,他说爹爹不配站在娘身边。” 陈卿安想必也是知道了她落崖的事,他这么说,两人不吵架倒奇怪了。 “那你爹爹怎么说?”她又问。 “爹爹说……”小鱼瞄了她一眼,似乎觉得有些不妥。 “说什么?”宋温惜追问。 “爹爹说,关他屁事。”小鱼学着晏望宸的语气,重复给宋温惜听。 宋温惜哑然,晏望宸竟然在小鱼面前爆粗,不知道这个年纪是最容易跟着大人学坏的吗?她连忙道:“爹爹大概是气坏了,这话不好听,小鱼不要学。” “知道了,娘。”小鱼又搂上宋温惜的脖子。 淄阳王知道自己宝贝女儿回来了,连忙从沈府赶到宫中看望她。 他赶到寝殿时,宋温惜正帮刚睡醒的小鱼洗脸。淄阳王大步走进寝殿,看到宋温惜的一瞬间,眼眶就变得通红。 “为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淄阳王双手紧紧攥成拳,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想要上前抱抱她,可是想到进宫时听说她受了伤,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怎么会没事?”淄阳王有些疑惑。 宋温惜一边给小鱼穿衣裳一边给他讲了事情经过。 淄阳王重重地松了口气:“还好你福大命大,遇到两个心善的人。否则……”否则什么,他想都不敢细想。 “那日陛下被人抬回宫,身上全是血,本王以为……以为他……”他重重皱眉,“本王后来才知道,他是因为你坠崖,气急攻心,才吐了血。” 竟然真有此事。宋温惜的心一沉。就算影儿会撒谎,可是淄阳王没有理由会骗她。 “陛下醒后,打了裕王二十军棍,并命他以后不许入宫半步。”淄阳王看着宋温惜的脸色,又道。 “我救裕王,原本就是不希望看到他痛失亲人,他如今如此责怪裕王,倒是毁了我的初衷。”宋温惜轻叹一声,“现在,我也算还了裕王一命,不欠他什么了,希望陛下……也不要再计较了。” “这些话,需得你亲自说给他听。”淄阳王道。 “外祖父,小鱼好久没有跟外祖父上街了!”小鱼在宋温惜怀中待不住了,钻进淄阳王怀中,撒娇道。 “你娘亲刚回来,你不跟她好好亲热亲热,就想着上街?”淄阳王瞪他。 “我想娘亲一起。”小鱼害羞地看向宋温惜。 这小家伙,是还有些认生呢,不好意思直接邀请宋温惜。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31节 宋温惜笑了笑,道:“好,过两日娘就陪你去。” 小鱼这才满意地跑到一旁,摆弄晏望宸给他留下的木制人偶。 “对了父亲……”宋温惜说着,眼睛飘向小鱼手中的人偶。 可她忽然发现,那个不起眼的人偶,细看之下竟然长得有几分像自己。 “这是……”她有些疑惑。 “这是爹爹雕的,说我想娘的时候,就看看这个。这样就不会忘记娘了。”小鱼把人偶抱在怀中。 他有些不满地道:“虽然是给我的,但是爹总抢去,拿着发呆。” 宋温惜心一颤,胸口被一股暖流填满。 睹物思人?想到他隐忍的表情,和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她想要回梅尧村生活的话,就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温惜。”淄阳王见她眸中满是挣扎,不禁劝道,“我知道晏望宸曾经做过许多蠢事,让你伤心。可是不能否认,他爱你入骨。” “你失踪了多久,他就拖着孱弱的身子在山崖下找了多久。虽然本王也气他,可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沈悦。” 淄阳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今沈悦已经死了,朝中那些乱臣贼子,也都被他亲手收拾得干净彻底,你们二人之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第387章影儿听错了 宋温惜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放不下的是什么呢? 是他对沈悦的不作为?是一声不吭就将她关在后宫寂寞度日?还是没有商量便将她推上后位,推上风口浪尖? 她原本一肚子怨气,可在得知,晏望宸因为自己跌落山崖而急到吐血的时候,她的怨气忽然就消散了。 “难不成,你还想回那个小村落生活?温惜,你忘了先前你的志向了吗?”淄阳王见她犹豫,轻而易举地便戳中她的软肋。 宋温惜猛地抬眸,她想起了先前许下的心愿。 她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并非作为妃嫔,而是作为女官。 她想要为女子做官开创先河,让女眷也能同男子一样参加考试。 可是,她却因为心中的怨念,而开始退却。她想要忘记先前的志向,躲进梅尧村,过与世隔绝,单纯朴实的生活。 放弃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了,父亲。”宋温惜再抬起眼眸时,眼底已经变得坚定。 淄阳王略显苍老的脸此时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为父都是你的后盾。” 淄阳王话音刚落,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小惜……你……醒了吗?”晏望宸在门外踌躇道。 “爹爹——”小鱼蹦蹦跳跳地去给晏望宸开门。 门打开,晏望宸穿着一身青衣站在门口,他一把抱起小鱼,犹豫地看向屋中。他瞥见淄阳王的身影,脚步一顿。 “陛下。”淄阳王起身,“老臣来看看女儿。” 晏望宸抿唇,眼底闪过一丝愧意:“是该来看看,淄阳王也许久未见小惜了。” “是,不过时辰不早了,老臣也该走了。”淄阳王十分识相地道。 “淄阳王不如留下一起用膳?”晏望宸邀请道。 “不必不必。走,小鱼,外祖父带你去集市。”淄阳王留下这么一句,从晏望宸怀中接过小鱼,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晏望宸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怀里,一时间有些失落。 听着两人客套的对话,宋温惜十分尴尬。 “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同你说。”她声音发紧,手在袖中紧紧攥着。 晏望宸察觉到她的紧张,眉宇间闪过一丝笑意:“坐,放松些,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会吗?他可没少吃。 宋温惜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脑海中顿时浮现起先前的欢爱。下一瞬,她涨红了脸,用力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缓缓坐下,深吸了口气,道:“陛下,我……” 一时没有组织好语言,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晏望宸却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话,一双好看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窥探她脑海中的想法。 “我……想继续做翰林学士……”她终于说出了口。 “你不想做皇后了?”晏望宸的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还想要离开我?跟阿玖回梅尧村,是吗?” “不是!”她猛地抬眸。 听到她否定的回答,他脸色才微微缓和些。 “那你想要什么?”晏望宸继续耐心地问。 “我……我不想在后宫无趣地度过一生,我想继续做翰林学士。”她战战兢兢地说出了这番话。 晏望宸似乎松了口气,他的肩放松下来,下颌也不再绷得那么紧。 “只是这样?”他挑眉。 “我还想……兴办女子学堂,让所有女眷都可以上学,参加考试。”她继续说道。 “还有呢?”他又问。 “还有……”她绞尽脑汁,“还有,想让女子也能当官……” “这些都依你。”晏望宸干脆地说。 “什么?”她睁大了杏眸。 晏望宸凤眸中满是温柔,轻声道:“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想做什么,都依你。” 他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你知不知道,兴办女子学堂,让女子当官,意味着什么?”她声音有些发颤。 “意味着要同朝堂上那帮老顽固作对,要被天下人议论。”晏望宸沉声道,“可你想要做的事,能让女子有机会出人头地,能活得像你一样精彩,不是吗?”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他认真道。 宋温惜有些不好意思,她撇开头:“说得好像我做什么你都会放任。” “我说过,我不会再束缚你,你想做的事,就放手去做。”他勾了勾唇角,“我会一直是你的后盾。” 他竟然说了和淄阳王一样的话。 这两个人哪里都不像,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他们都爱护她。 宋温惜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泪意,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你说你一直是我的后盾,可是,你分明快要死了,你怎么做我的后盾?” 晏望宸一怔,有些莫名奇妙:“谁说我快死了?” 宋温惜也愣住:“影儿说的……” “她怎么说的?”他忍不住皱眉。 “她……她说,她说你在悬崖上吐了一口血……御医说你活不了多久了……”她说着,有些哽咽。 晏望宸似乎有些无奈,他摇了摇头,道:“御医说的是,若我那口瘀血不吐出来,便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宋温惜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影儿竟然听错了,害得她这两日心神不宁! 她鼻尖又酸涩起来,泪水涌了出来。 晏望宸轻笑出声,他上前,轻轻拂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低声问:“你担心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我……我只是讨厌你……我又不是想要你死……”她躲开他的手,满脸通红地说出了心里话。 他忽然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许久未曾感受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和气味,宋温惜思绪缥缈,眼神迷离起来。 他抬起头,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的双眸,问:“还讨厌吗?” “我……”她感觉自己的脸和呼吸都变得滚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执拗地咬唇:“我还是讨厌……” 他又用唇堵住了她的话,蹂躏着她的唇瓣,待她呼吸急促时抬起头,在她耳畔道:“那我便吻到你不讨厌我为止。” 第388章我不能没有他 屋中的氛围逐渐变得火热,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后背的伤可好些了?”晏望宸忽然抬头问。 宋温惜勉强从他激烈的吻中回过神,声音还带着一丝娇媚:“抹了御医的药,没那么疼了。” 下一瞬,她便被晏望宸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宋温惜撑着上半身,羞赧地看着他:“现在还是白天……” 晏望宸的手轻轻拉开她的腰带:“你我又不是没有白日里做过这些……” 他随手一撩,放下了床幔,遮住了床上的一片旖旎春光。 “既然你不讨厌我了……再给我生个公主如何?”他诱惑的声音传来。 “你……”宋温惜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肩头,“不正经!” 她更多辱骂的话再次被他堵住。 …… 两个时辰后,宋温惜筋疲力尽,几乎就要昏睡过去。 晏望宸将她搂紧怀中,心疼地吻了吻她的头顶:“抱歉,今日确实没节制了些。”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32节 他自己也知道,今日确实是对她发了狠,几乎要将她弄哭。 可谁让她消失了那么久,让他魂牵梦萦,夜不能寐。他的欲望本就比别的男子要强烈些,她不在的日子,他的身体和心都极为想念。 宋温惜没精力同他计较,只嘟囔道:“陛下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 “怎么?你是因为想继续做官,才对我示好的?”晏望宸调侃道。 宋温惜白了他一眼:“不,我是以为你快不行了。” “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他柔声道。 她在他怀中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哼了一声:“最好是。” 晏望宸低笑,他想到了什么,笑容又缓缓敛起:“那你……还要回梅尧村吗?” “嗯。要回去。”宋温惜有些困了。 “什么?”他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捏着她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不是都不生气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她蹙眉:“总要回去同乔姨和赵叔打声招呼吧,救命之恩,岂能一言不发就离开?” 似乎是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晏望宸这才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回去道个别,也是对的。” 他想起阿玖那张失落的脸,又道:“不过,阿玖的伤还需养上几日,你这段时间,不许私自跑到他那里去,知道吗?” “我总要去看看吧。”宋温惜迷迷糊糊地说道。 “……你还想再被我欺负一个时辰?”他捏着她的脸威胁道。 她猛地睁开双眸:“不是,没有,你说什么?不许见阿玖?好,我若是要见,同你一起去,总行了吧?” 她害怕地说了一连串,这才看到晏望宸得意地扬起嘴角。 “你就这么害怕我……” “我真的累了……”宋温惜哭笑不得。 晏望宸不再折磨她,将她按在怀里,低声道:“睡吧,我陪着你。” 宋温惜闻着他身上混了她的香气的味道,心中莫名感到安定。 她将埋在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 过了七日,宋温惜担心阿玖在宫中待得苦闷无聊,于是央求晏望宸陪她一起去看望阿玖。 好说歹说磨了半天,晏望宸才答应。 两人一同来到阿玖的住处,敲响了房门。 “进。”阿玖的声音传来。 宋温惜和晏望宸对视了一眼,缓缓推开了门。只见阿玖头上的绷带已经取下,他正光着膀子,手扒在床架上,往上拉自己的身体。 随着他上下的动作,结实的肌肉线条愈发突显。 晏望宸眼疾手快地遮住了宋温惜的眼睛,一手挑起阿玖丢在圆桌旁的上衣,甩给他:“把衣服穿上!” 阿玖似乎没想到会是他们二人,立刻松手落在地上,接过晏望宸丢来的衣物,利索地穿好。 “抱歉,我以为是御医。”阿玖借系好了腰带,才解释道。 晏望宸这才缓缓放下挡住她眼睛的手,又顺手将她的手牵住。 宋温惜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晏望宸冰冷的脸色,立刻道:“是我们没事先出声……不过,阿玖,你的伤……不碍事吗?” “一点皮肉伤而已,好得差不多了。”阿玖瞥见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眸中闪过一丝痛意,“二位有事吗?” “等你的伤好全了,我便随你一同回梅尧村,和乔姨赵叔打声招呼,表达一下我的感谢。”宋温惜缓缓道。 她咬了咬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送些金银珠宝似乎又有些不妥,想来问问你……可有什么想法?” 阿玖的眸色微沉:“我爹娘救你,并不是为了挟恩图报,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们日后会以此要挟你做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温惜忽然觉得有些百口莫辩。 阿玖忽然轻笑一声:“他们最想要什么,你不是应该明白?” 她微怔,忽然想起先前乔姨说,希望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她注定不是乔姨的女儿,那唯一有可能的,只能是…… “不准胡思乱想。”晏望宸打断了她的思绪,又抬眸看向阿玖:“赵玖,朕许你一个心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无论是做官,还是要钱财,你说便是。” 阿玖冷笑:“我只是一介草民,对那些都没有兴趣。” 他的视线又落在宋温惜身上,缓缓道:“小溪,你先前说过,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可能给你?” 宋温惜刚张口,便被晏望宸抢了先:“朕早就已经给她了。” 阿玖却嗤笑一声:“是么?我可听说,你先前娶了不少妃嫔。” 晏望宸心中一虚:“你……” “阿玖。”宋温惜开口,她柔声道,“先前我失了记忆,许多事情都记不起来。如今我已经全都回想起来,我……不能没有他。” 原本怒火中烧的晏望宸,此时仿佛一盆清泉洗遍全身,所有怒意都消失殆尽了。 阿玖眼底闪过一抹失落:“这样吗?所以,你真的快乐?” “是,在他身边,我很快乐。”她肯定地道。 阿玖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眼睛注视了一番,发现她眼中不同上次那样,犹豫胆怯。他终于知道自己输的彻底。 不。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资格走进他们二人之间。 第389章林策的手 阿玖颓唐地坐在床边,道:“我的伤已经好了,明日就可以回去了。” “这么急?”宋温惜微微有些惊讶,“再多待几天也无妨……” “宫中我住不惯,还是早些离开才好。”他垂眸,不再看她。 宋温惜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他,或许回到熟悉的地方对他来说更加轻松自在。于是她也没有再劝阻。 “既然如此,明日我同你一起回去。”她说。 阿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晏望宸轻声道。 宋温惜只能跟着他,离开了阿玖的住处。 “阿玖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她有些愧疚。 “归根结底,你给不了他想要的,但这也不是你的错。”晏望宸缓缓道,“人都会觊觎美好的事物,但未必都能得到。” 宋温惜听得似懂非懂,她正思考着,迎面撞上了晏时鸢和……晏瑾。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晏望宸,只见他果然又绷起了脸,面色也沉了下来。 他们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看着有些年纪,背着药箱,似乎是个大夫。晏时鸢咬着唇,不安地扫视着宋温惜和晏望宸。她担心自己上次说的话,让宋温惜对自己有一些误会。 宋温惜意识到这是又来为林策治手了,便问道:“林将军的手……怎么样了?” 晏时鸢见她还愿意同自己说话,连忙道:“果真好了许多,先前握剑都用不上力,最近已经能用力了。” 她说着,被晏望宸冰冷的眼神一扫,声音又弱了下去。 “这么久以来,我也没去看过林将军,陛下可愿意同我一起去?”宋温惜邀请道。 晏望宸眉头一皱,刚要说反驳的话,就被她噎了回去。 “难道,陛下不想体恤一下在战场上留下伤病的战士?”她故意激他。 他和晏瑾总是这样冷眼相对,也不是个事儿,总要想办法解开两人的结。 晏望宸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当然了,他才是那个鸭子。 可赶鸭子的人偏偏是他心爱的女人,看着她明亮含水的双眸,他实在没办法让她失望。 于是他叹了口气,语气终于软下来:“你想去,朕便陪你去。” 晏时鸢和晏瑾偷偷相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抹欣喜。 几人缓缓来到晏时鸢的院子,宋温惜有些讶异,林策竟然一直同晏时鸢住在一起。两人虽然感情深厚,可似乎还没有成婚。 可是她没机会问出心中的疑问,只见晏时鸢轻快地推开门,道:“神医,快请进。” “我不是说了我不要再治了!”屋中忽然传来杯盏扫落在地上的声音。 宋温惜和晏望宸的脚步一顿,面面相觑。 那声音分明是林策的。可是,晏时鸢不是说林策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为何他听起来这么暴怒? 晏时鸢的脸色微微有些僵住,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他今日……大概格外不开心,你们不要同他计较。” “公主殿下,林将军若是再不配合治疗,这手恐怕就真的废了。” 宋温惜心中一颤,林策不配合治疗?为什么? 连晏望宸都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这位……”晏望宸忽然开口。 “草民张医民,陛下叫我张大夫就好。”张医民见晏望宸对着自己说话,连忙自我介绍道。 “张大夫,林策的手究竟能不能医好?”晏望宸问道。 张医民似乎对这样的问题司空见惯,忍不住嗤笑一声:“陛下打仗之前,难道都是确定这场仗一定回赢,才去打吗?” 晏望宸被他的问题噎住,他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未必能治好?” “若医患齐心协力,这病有八成能治好,可……可这林将军,不信草民,又急于求成。所以……”张医民回答得十分隐晦。 宋温惜了然,说白了,听大夫的话,尚有一丝希望。若是自暴自弃,这手……就一定会废了。 “你不是说,林策的手,已经好了许多?”晏望宸又问晏时鸢。 晏时鸢轻轻叹了口气:“是已经有所好转。只是,林策他很急迫,他总是想要很快便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可是,他伤得重,找到张大夫又花了些时间,所以……”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33节 “公主殿下,该针灸了,若是耽误了时辰,只怕疗效会差。”张医民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先让大夫进去为林策看病吧。”宋温惜也道。 晏时鸢这才上前打开了房门。 宋温惜定睛看去,倒吸一口凉气。 屋中的林策颓唐地坐在地上,垂着头,看也不看来人。他周围堆了许多酒瓶,就像当初晏时鸢因为林策的离开而整日酗酒时那样。 只不过,不同的是,林策的脚踝被很粗的铁链拴着,他整个人似乎很久没有梳洗,看上去同街边的乞丐没有什么区别。 晏望宸双眸中也满是震惊。他前段时间忙着找宋温惜,没时间关注林策的伤势。怎知再见面时,林策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林策……”晏时鸢缓缓走进屋中,小心翼翼地喊道,“张大夫来了,你让他为你针灸好吗?” 林策抬眸,这才看到了来人,他立刻撇过头,声音惊恐地问:“陛下和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晏望宸胸口距离地起伏,他看向晏时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将林策拴起来?” 晏时鸢死死咬着唇,眸中渐渐蓄满泪水。她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垂眸不语。仿佛只要一张嘴,就会哭出来。 晏瑾却忽然开口解释道:“张大夫给林将军吃的药,会让林将军变得暴戾。每次吃了药,他都会误伤皇……误伤公主。” “林将军他……怕自己伤了公主,就将自己拴了起来……” 宋温惜闻言,立刻上前撩开了晏时鸢的袖子。只见上面不少淤青,又深有浅。 晏时鸢连忙抚开她的手,抬手用指尖擦掉了眼角的泪,道:“只是一点轻伤,不碍事的。” “我说了,我不治了。晏时鸢,你是不是听不懂?”林策闭上眼睛,似乎不愿看到面前这几人。 第390章打醒他 宋温惜一时间百感交集。 晏时鸢向来都是天之骄女,从小父皇疼爱,母妃娇惯,何时为人受过这样的委屈?没想到在林策这里,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他舍弃自己。 “林策。”晏望宸的声音带了一丝怒气,“皇姐为了你吃了这么多苦,你说不治就不治了?” 林策垂着头,任由晏望宸训斥,一声不吭。 “你也是,他性情大变,你就躲着点,将人捆在宫中算怎么回事?!我这就将他送出宫,派人看着他医治!”晏望宸又看向同样垂头丧气的晏时鸢。 “不要……”晏时鸢眸中满是泪花,她颤声道,“我不能和他分开!” 晏望宸咬牙道:“又不是永远不让你见……” “陛下,公主确实要陪在林将军身边。”张医民忽然开口,“林将军本就是习武之人,一旦药效发作,不但会伤及旁人,也会伤及自己。” “草民已经试过多次,每次公主在林将军身边,林将军意识会恢复得快一些。”他解释道。 “可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让朕的皇姐受伤!”晏望宸眸色锐利地扫过晏瑾,“你带来的这个大夫,究竟是否可靠?” 晏瑾看着晏望宸怀疑的目光,扯了扯嘴角:“皇兄……陛下现在也只能相信我,毕竟,御医都说林将军的手都没得治了。” “我不治了,我说了我不治了!”林策愤怒地怒吼,“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听我的话?我说了我不治!晏时鸢,是不是我当不成将军,你就不喜欢我了?所以你非要治好我的手?”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林策的脸上。 林策被打得侧过头去,双眸中的震惊都还没来得及收起。 “温惜……”晏时鸢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温惜,她打了林策的手还维持在空中。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巴掌吓得浑身一颤,谁都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宋温惜,竟然会对林策动手。 “我知道公主殿下舍不得打你,我替她打。”宋温惜冷声道,“林策,你我相识之时,你是有勇有谋的禁军指挥使,后来你是尽职尽责的公主侍卫。你更是立下战功,将珈岚收入囊中。” “可是你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你拉弓的手?”她怒声斥责道,“我警告你,休要再让我听到‘不治了’这三个字!否则我听一次抽你一次!” “你——”林策瞪向她。 “你什么你?难道你要等晏时鸢真的嫁给别人了,你才肯好好治你的手?”宋温惜怒道,“就算她希望你将手治好,做回大将军,又有什么错?!” “做将军难道不是你的梦想?这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梦想,你还不如我在梅尧村养的鸭子!” 林策面色僵硬,嘴抽动了几下,愣是没有想出一句回嘴的话。 他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挨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懵的,又被宋温惜一通斥责,脑子都有些混乱。 众人都有些沉默,唯有晏时鸢啜泣的声音逐渐变大。 “可是……”林策眸色沉了下来,声音嘶哑,“可是……我不想再伤害她了……” “你以为这些皮肉伤,她会觉得痛?”宋温惜说着,自己的眼眶也莫名红了起来。 “你远赴临川的时候,我见过更痛的晏时鸢。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也见过更痛的晏时鸢。你以为现在浑身是伤的她,就已经是最惨的模样了?” “林策,我告诉你,你休要拿晏时鸢当借口,来逃避治手这件事。若是我说能保护晏时鸢,你可还愿意治下去?”她问。 林策的眼睛微微一亮:“怎么保护?” 他药效发作时,禁军都不是他的对手。晏时鸢身上的伤,已经是他克制之后的结果。 “这你别管,你就说,愿不愿意治。”宋温惜卖了个关子。 林策的喉结动了动,他目光落在泪流满脸的晏时鸢脸上时,拒绝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好。”林策终于妥协,他抬眸看向宋温惜,“若你能想出保护好公主的办法,我就同意医手。” 晏望宸闻言,上去就给了林策的头一巴掌:“‘你’什么‘你’,叫皇后娘娘。” 林策抿了抿唇,喊了句:“皇后娘娘。” 宋温惜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对张医民道:“先生请帮林将军医手。” 张医民缓缓上前:“林将军,草民今日为您针灸。” 林策没有再抗拒,顺从地伸出手。 晏时鸢心疼地想要上前,却被宋温惜拉住:“你跟我来。” “干什么?”晏时鸢满脸莫名。 晏望宸见状,想要跟上去,却被晏瑾拦住。 “皇兄,我们……能否聊聊。”他拉住晏望宸的袖子,眼中满是哀求。 晏望宸看了看宋温惜走远的背影,终究还是收回了脚,转过身看向晏瑾。 “我们二人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他问。 …… 宋温惜拉着晏时鸢来到了宫中的匠坊,这里是专门为禁军制作护具的地方。 宫人见两位身份尊贵的女子竟然来到这脏乱的匠坊,都有些惊讶。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二位……来此处有何贵干?”一个总管模样的人立刻上前,笑嘻嘻地问。 宋温惜将晏时鸢往前推了推,道:“给她定制一套贴身的软甲,要打起来不伤对方的手,又不伤自身身体。” 总管的嘴角耷拉了下来:“啊?这……这……” 不伤自身可以理解,可是,不伤对方的手又是为何。 宋温惜瞥了一眼晏时鸢:“禁军大多高大,他们的护甲你穿不了。我本来想直接订一套坚固的铁甲,可若是林将军的手血肉模糊,你恐怕又要哭哭啼啼。” 晏时鸢早就擦干了眼泪,此时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了解我。” “那是自然,你与林将军的爱恨情仇我也看了许久。”宋温惜又看向在发呆的总管,“究竟能不能做?” “能!能!公主,娘娘,里面请。我差宫人为公主殿下量身。”总管连忙将二人带了进去。 第391章翻旧账 软甲需要过七日才能制作完成,宋温惜在原有的盔甲造型上面做了改良,能缓解冲击的同时,还不影响行动。 第二天,阿玖要回梅尧村了。宋温惜不准备常住,便也没有带什么衣物,只带了不少宫中的美酒佳酿和少见得糕点。 若是送些金银珠宝,以乔姨的性子,恐怕她绝不会收。更何况,村民们本就自给自足惯了,甚少来外面采买,若是让赵家忽然多了一笔横财,人心难测,惹上灾祸也说不定。 阿玖一直沉默寡言,任由宋温惜安排一切。宋温惜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晏望宸随二人一起回到了梅尧村,三人一辆马车,一路上竟相对无言。 梅尧村的入口狭窄,只能步行,于是三人下了马车。阳光刺眼,冬日的暖阳洒在每一个人身上,带来一丝暖意。 宋温惜抬起手看了看眼前的梅尧村入口,回想起过往那两个月的点滴,心中忽然有些微酸。 “小溪。”阿玖突然开口。 宋温惜看向他。 “就送到这儿吧,不必再往前了。”阿玖站在入口处,阻止了二人的去路。 “这怎么行?我还没有向赵叔和乔姨道别……”宋温惜焦急道。 阿玖摇了摇头,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当面道别,对他们来说,或许更加残忍。这样就可以了。”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和点心。 “可是……”宋温惜觉得这样有些说不过去。 “我怕你若是真的陪我回到梅尧村,我就舍不得你走了。”阿玖喃喃道。 晏望宸闻言,眸色一紧,喉结滚动了一下,看向宋温惜。 宋温惜抿了抿唇,道:“阿玖,我……” “我知道,你有心爱的人,有可爱的儿子。你我身份悬殊,云泥之别,你本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是上天让我做的一场梦。如今,梦醒了,我也该回到现实,过自己的日子了。” “小溪,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就此别过吧。”阿玖静静地看着她,唇角扬起微笑。 宋温惜看着阿玖平静的脸,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 她也扬起笑容,对他道:“阿玖,祝你永远平安顺遂。” …… 阿玖的背影消失在入口,渐渐隐入浓雾之中。 宋温惜望着阿玖消失的地方,久久回不过神。 阿玖说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自己又何尝不是?当初若是没有他们一家人相助,她早就葬身悬崖,恐怕尸骨无存。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34节 想到这个可能,她忽然看向晏望宸。 若真是如此,不知道眼前这人会是什么反应呢? 晏望宸没有催促她,一直陪在她身旁。此时见她看向自己,眼中带有一丝探究,他微微一怔。 “怎么了?”他问。 宋温惜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觉得,一切都是万幸。” 晏望宸明白她的意思,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以后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她当初那纵身一跃,让他魂魄都跟着抽离了。 他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难以想象若是她当真从此消失不见,他会过怎样的日子。 这样想着,他忽然心又抽痛起来。他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上马车。 “做什么?这地方空气甚好,不多待一会儿?”宋温惜对他的急迫感到莫名其妙。 “不待了,回宫有事要办。”晏望宸眸色微沉,一本正经地说。 宋温惜也不好阻拦,只好任由他带着自己匆匆赶回宫。 可是,回到宫中之后,晏望宸却没有去书房处理公务,而是径直将宋温惜拉进了寝殿。 “你……你做什么?不是有事要办?”宋温惜看着将门落了锁,又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晏望宸,忽然明白了什么。 晏望宸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将她禁锢在怀中,低声道:“你就是我要办的事。” 他喃喃细语:“小惜,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可好?我想要个女儿……” 宋温惜一怔,想到当初生小鱼时的狼狈,她胸口便一阵气闷。她心中的柔情褪去,猛地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晏望宸毫无防备,被踢了个正着。他刚燃起的欲火瞬间被浇灭,捂着膝盖坐在了床上。 “为何踢我?”他抱着膝盖有些委屈地问。 宋温惜双臂环胸,冷着脸道:“当初我生小鱼时,吃了好多苦,那时候你在哪儿?” 她顿了顿,冷哼一声,替他回到道:“那时候,你正和宫里的两位娘娘,琴瑟和鸣。” 她当初并不顺利,痛了很久,好在最后有惊无险,顺利诞下小鱼。她此时就是想要吓他一下,看看他的反应。 晏望宸额头冒出冷汗——这是要翻旧账了? “你……你也没有给我照顾你的机会。正好再生一次……”晏望宸连忙起身道,“我保证,这次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宋温惜知道他说的是真心的。更何况,如今后宫空虚,唯有她一人。若她不肯继续生育龙嗣,朝中的大臣恐怕也会对她颇有微词。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看看他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若是……我生不了怎么办?”她问。 “怎么会生不了?”晏望宸紧张道,“怎么?先前你……你生小鱼时,不顺利吗?” 他猜想到一种可能,突然慌乱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提议有没有伤害到她。 于是不等她回答,晏望宸就将她紧紧搂进怀中,低声道:“没关系,我同你说笑的,我们只有小鱼这一个孩子也没有关系。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大臣们会不依不饶……”她故作忧虑道。 晏望宸见她没有否认,便认定了他心中的猜想。想到他不在时,她独自承受的孤单和恐惧,他的心狠狠痛了起来,后悔自己刚才说了这样提议。 “若是谁敢有意见,我就杀了他。”他的语气十分认真,夹杂着浓烈的杀气。 他已经彻底摆脱了丞相等人的束缚,同以前不一样了。 怀中的人久久没有说话,似乎是终于对他的回答感到满意。 第392章离他远点 晏望宸误以为宋温惜不再能生育,这事竟然带来一丝副作用。 这个副作用就是,他愈发放肆地在床上折磨她了。每日都将她翻来覆去折腾到几乎昏厥,才心满意足地放过她。 而且,他也没有再给她送过避子汤。 宋温惜没有解释,任凭他误会。谁让他当初娶了闫文静又娶了沈悦,让她伤心了许久。 晏望宸不再提再生一个的事,每天陪小鱼玩耍时,嘴里就念叨着:“还好只有一个孩子,若是有好几个,我恐怕不堪重负。” 宋温惜心中暗笑,表面上却露出苦涩的微笑。 不过,她最近确实来不及想再生一个的事情,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心。 等待软甲的过程中,宋温惜也没有闲着。 她让晏时鸢换了一身行动方便的束身骑装,又将晏时鸢拉到校场。 晏望宸本想跟着来,可是被宋温惜拒绝了,理由是,女儿家的事,让他少管。 晏时鸢看着面前同样穿了一身束身衣的宋温惜,疑惑地问道:“今日让我穿成这样来,究竟是干什么?” 宋温惜拍了拍手,几个禁军将训练用的人偶搬了过来。 “只有软甲还不够,我要教你一些防身之术。”宋温惜背着手道。 晏时鸢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竟然会想起这出:“你……你想让我……揍林策?” “没有让你主动去揍他,可他失控的时候,你不能手无束鸡之力。”宋温惜拍了拍人偶,道,“我的目的只有两个,医好林将军的手,同时不让你受伤。” 晏时鸢想到林策,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决绝表情,沉声道:“来吧。” …… 一炷香之后,晏时鸢就一副崩溃的模样,颓废地倒在地上。 “不行了,好累。宋温惜……你去绝情峰上,是不是变成妖怪了?怎么出手这么快?”晏时鸢不可置信地说。 不说招式,只是反应,她都根本跟不上宋温惜的节奏。 宋温惜托着腮,正在思考是不是自己上来就教得太难了些,或许还是让行家来教更好。 忽然,她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温惜?” 宋温惜一愣,这声音耳熟得很,却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她缓缓转过身,明媚的阳光之下,她看到了陈卿安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他眉目依旧,整个人都瘦削了一些,但依旧挺拔俊逸。此时他身上穿着群青色的圆领祥云暗纹骑术服,似乎是来练兵的。 见自己没认错,他的唇角慢慢上扬,眸中闪着亮光,笑道:“果真的是你。听说……陛下将你找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望你。” 宋温惜心中顿时涌起万般情绪,她真的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想起他应该和闫文静成亲了,又想起小鱼说,他曾因为自己和晏望宸争吵。 想说的话有很多,可到了嘴边,只吐出一句:“你最近过得好吗?” 陈卿安眸子微颤,看着她,久久才笑着回了一句:“好。” “陈世子,你与闫姑娘已经成亲了吧?准备什么时候生个大胖小子?”晏时鸢凑了过来,问道。 她想了想,又道:“大胖丫头也行。” 陈卿安被她这样一说,脸颊突然染上一片绯红。 “公主慎言。”他轻咳了两声,瞥了一眼宋温惜,岔开话题,“不知你们今日来校场做什么?我正要带兵练习射箭,恐怕会有手抖的将箭射歪,二位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提起这事,晏时鸢便泄了气,她沮丧地将原委告诉了陈卿安。 “林将军……医手竟然会变成这样……”陈卿安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有些诧异。 他看了看宋温惜,转过身,招来了远处的部下。 “今日你带他们练习射箭,每人必须命中红心五十次,才可休息。”陈卿安嘱咐道,“若是有偷懒的,荆条伺候。” “是。”部下立刻小跑回去,带兵训练起来。 “你不练兵了吗?”宋温惜有些茫然。 “林将军的事,我也想出一份力。公主想要速成,恐怕还是需要一些技巧的,我来教,会快些。”陈卿安依旧温柔地看着她,解释道。 “对啊,你来教我!”晏时鸢又打起了精神。 “什么意思,公主殿下嫌我教得不好?”宋温惜凉凉地瞥了一眼晏时鸢。 晏时鸢立刻敛起笑容:“那不能,你态度是很认真的。” 宋温惜皮笑肉不笑地冲晏时鸢挤出一个笑容,然后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对陈卿安道:“陈卿安,狠狠练她!” …… 晏望宸在寝殿没找到宋温惜的人影,唤来影儿,影儿说,娘娘和公主去了校场。 “校场?她们去哪儿做什么?”他蹙眉。 待他赶到校场时,远远便看见了陈卿安和宋温惜站在一起的身影。两个人的背影看上去十分登对,陈卿安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宋温惜笑得前仰后合。 他喉咙一紧,心中涌起一阵怒火,大步朝宋温惜走去。 宋温惜正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晏时鸢被练习的人偶击中后脑勺。下一瞬,她的后脖颈就被一双大手用力按住。 “疼……疼疼……疼……”宋温惜看着来人的衣角,认出了晏望宸,连忙求饶,“陛下……你怎么来了?” 陈卿安回过头,看见晏望宸铁青的脸,微微扬起嘴角:“陛下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晏望宸边问边向晏时鸢看去。 只见晏时鸢正在用木桩做的人偶练习躲避的反应,他忽然就明白了宋温惜带她来校场的用意,责怪的话一时间说不出口。 “陛下,疼……”宋温惜推了推他的手,他还掐着她的脖颈,像拎小猫似的。 她如今好歹也是皇后了,校场这么多人看着,她怪没面子的。 晏望宸收回手,冷冷地瞥了一眼陈卿安,将宋温惜一把拉进自己怀中,沉声道:“离他远点。” 没想到陈卿安成亲了,晏望宸也还是对他防备心那么重。 宋温惜刚想嘲笑晏望宸小题大做,就听晏望宸低声道:“陈世子,镇国公退了你和闫文静的婚约,你还没给朕一个解释。” 第393章要皇后娘娘饯行 听了晏望宸的话,宋温惜眉心微蹙,看向陈卿安。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35节 他竟然并未与闫文静成婚?先前不是都已经开始准备大婚的事宜,怎么就…… 或许是察觉到她眼中的疑惑,陈卿安勾了勾唇角,解释道:“是文静提出来要退婚的,就算要解释,陛下也应该问她。” 宋温惜更好奇了,竟然是闫文静不愿成婚?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日夜都梦想着嫁给陈卿安?马上她就要如愿以偿,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退了二人的婚? 晏望宸冷笑一声:“我倒是想问你,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她愿意主动退婚。” “有些事,她想通了,便会放手了。”陈卿安缓缓道。 宋温惜来回看着两人,试图在他们谁的口中得到答案。 晏望宸见她的小脑袋瓜一直转来转去,大手勾住她的腰,让她和自己紧紧相贴。 晏时鸢早就停下了练习,喘着粗气插着腰,道:“晏望宸,你能不能别搅局,陈世子正教我功夫呢,学好了我就能少受点伤了。” 晏望宸看向陈卿安,沉声道:“既然要教公主功夫,没有人比大理寺卿更合适了。公主就交给你了,我们走。” 他的手一用力,便推着宋温惜同他一起朝校场外走去。 “陛下,臣请愿,调去江扬。”陈卿安忽然扬声道。 晏望宸的脚步一顿,猛地转身,不解地看着他:“江扬?为何?” 陈卿安垂眸解释道:“江扬的水患虽然已经有所改善,但还要去监察条例落实的情况。另外,最近得到消息,水贼又愈发猖獗,总要去查清是哪里来的……” “陈卿安,这些事,并非你管辖的领域。”晏望宸戳破他。 “可这件事十分重要,陛下不能托付给不相信的人,不是吗?”陈卿安微微一笑。 晏望宸沉吟半晌,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陈卿安。 宋温惜没想到陈卿安竟然会提出离开都城,南下去江扬监察。江扬人生地不熟,说不定还有未知的险境,他留在都城无疑是最舒适安逸的。 她望着陈卿安,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他了。 也或许,她从来都没有弄懂过他。 见陈卿安似乎心意已决,晏望宸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不过,马上就是武举了,你主持完武举,才能走。” “好。”陈卿安答应得爽快,不过,臣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晏望宸蹙眉。 “臣想……请皇后娘娘为臣饯行。”他道。 晏望宸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陈卿安沉默。 “朕可以设宴为你饯行,若是要她一人,朕绝对不允。”晏望宸才不会让自己的头顶一片草原。 陈卿安欲言,晏望宸打断他,坚决地道:“若你不想朕为你饯行,就不必说了。” 两人僵持住,宋温惜连忙道:“陛下设宴,我也可以为陈世子饯行,人多还更热闹些。” 陈卿安看向她,思索片刻,才微笑道:“好。” 晏望宸这才又拉着宋温惜,告别了晏时鸢和陈卿安,大步离开了校场。 “江扬水贼又泛滥了?”宋温惜跟着晏望宸,忍不住问道。 “嗯,吴峥传来的消息,恐怕是有人找不到生计,又回去做了水贼。”晏望宸面色微沉,“而且,这帮水贼,并非劫富济贫。只要路过的人,不管男女老少,穷人富商,全都屠杀殆尽。” 宋温惜心头一颤。 “这帮新兴的水贼竟然如此恶劣?水患早已结束,朝廷的赈灾粮饷也是由官府的人如数发放,命令禁止任何贪腐之举。怎么还会有人被逼无奈去做水贼?”她问道。 “或许也并非是被逼无奈。”晏望宸缓缓道,“究竟如何,也只有陈卿安去了才知道。” 宋温惜想了想,道:“陈世子对江南并不熟悉,陛下既然允许我继续做翰林学士,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履行一些自己的职责?” 晏望宸停住脚步,眼神阴沉了下来:“什么意思?” 宋温惜其实想说,按理来说她应该同陈卿安一起南下。可对上他阴戾的眼神,她不敢说后面的话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耸了耸肩:“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 “宋、温、惜。”晏望宸一字一句道。 下一瞬,他一把将她抗在肩头,朝寝殿走去。 “我看还是我让你精力太旺盛了,还是多消耗一些你的精力,让你没空想些乱七八糟的……” …… …… 晏时鸢的软甲很快就做好了,拿到手时,她吓了一跳。 这厚重的软甲,分为三个部分。 保护头部的,是改良过的头盔,加了一层软垫,没有士兵的那么硬。保护身体的部分是在胸前、两边侧腰和后背,都加上了厚厚的棉垫。然后是保护四肢的,关节处用绳子相连,不影响活动性。 就这样把晏时鸢保护得严严实实。 穿上虽然有些可笑,但起码安全。 林策服药的日子,宋温惜不便去看,她守在寝殿,等着影儿传消息来。 这软甲她还没有试过,不知道效果如何。若是不顺利,恐怕林策又要闹着不肯好好治手了。 她紧张地攥着手,不停地来回踱步。 过了一个时辰,终于看见影儿飞快地跑了回来。 “娘娘,成了!公主殿下安然无恙,林将军已经恢复神智了!”影儿边跑边喊道。 宋温惜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什么,她忽然就俯下身,一阵干呕。 “娘娘!”影儿惊恐的叫声在她耳畔响起。 宋温惜再抬起头时,脸色和嘴唇都有些发白,她浑身冒着冷汗,看起来很不正常。影儿扶着她,在屋中坐下,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漱口。 “娘娘这是怎么了?”影儿将茶杯递给她,担忧地问。 “无妨,可能是有些紧张。”宋温惜抿了口茶。 可是下一瞬,她又全都吐了出来。 “娘娘!”影儿惊叫道。 “快!快叫御医来!叫陛下来!”影儿不敢再耽搁,立刻对宫人道。 第394章诓他的 宋温惜躺在床上,恶心想吐的冲动勉强得到缓解。 御医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仔细辨别着她的脉象。 晏望宸站在御医身后,不安地看着宋温惜惨白的脸,想要催促御医给他一个答案,又怕打扰御医诊脉。 终于,御医缓缓放下手,露出一丝微笑:“陛下,是喜脉啊,已经一月有余。” 晏望宸先是一喜,然后又皱起眉头:“不可能。” 御医一愣:“为何不可?” “你不是说……”晏望宸看向宋温惜,却在她眼里发现了一丝窃喜。 他忽然明白了,先前她都是在诓他的。 于是他板起脸,对御医和影儿道:“都下去吧。去领赏。” “是。”御医高兴地收拾好药箱,退了下去。 影儿看了看晏望宸的脸色,有些担心地望向宋温惜。见她似乎并不紧张,她也只好跟着退了下去。 晏望宸冷着脸看着床上的宋温惜,问:“为何要骗我?” 她抿了抿唇:“陛下不是想再要个女儿?现在有一半的机会,我们会有个女儿,陛下为何不高兴?” “我当然高兴!可是你……”晏望宸面上的喜色压抑不住,他瞪了她一眼,“可是你为何要骗我说你不能生育。” “我什么时候说自己不能生育了。”宋温惜慢悠悠地说。 晏望宸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她确实没有亲口说过,可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有了误会。 他在床边坐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看在你有孕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 宋温惜也抬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这次,有你在我身边,应该会好过得多吧。” “朕绝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晏望宸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宋温惜忽然想到什么,她抬起头,蹙眉问:“可是,你要十个月不可与我同房,若是你忍不住怎么办?” 她可知道他一向如狼似虎,在那方面尤其索求无度。若是一般男子,有个三妻四妾,自然也没有这样的顾虑。 晏望宸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十分好笑。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等了你三年,再等十个月,又何妨。” 她忽然想起,她离开的那三年,他甚至被传不能人道。 “当初你为何不愿意碰后宫的女子?”她的指尖在他胸口胡乱划拉着,假装不在意地问。 他捉住她的手,道:“你不清楚为何?” “不清楚。”她说。 “我只想与我喜欢的人欢爱。我只喜欢你。”晏望宸笑着,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宋温惜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抬起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她只是轻轻触碰他的嘴唇,他便激烈地回吻。两人的喘息声逐渐溢满整间屋子,像往常一样,满屋春色愈发不可收拾。 晏望宸猛地抬起头,离开了她的唇瓣。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压抑着蠢蠢欲动的火焰。 “在你生产之前,不许主动吻我。”他喘着粗气,声音都微微有一丝发颤。 “为何?”宋温惜看着他隐忍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我会忍不住欺负你……”他将头靠在她的肩头,沮丧地说,“美人在怀,却吃不得。这十个月,恐怕要比那三年还难熬。”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36节 宋温惜忍不住笑出声。 …… 宋温惜有孕的消息并未告诉所有人,毕竟还不稳,她想等稳妥一些,再公之于众。 晏望宸却开始每日有空便黏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她。就连端茶倒水,也不让旁人经手。 晏时鸢却早就察觉到两人微妙的变化,她跑来找宋温惜,进屋便夸赞道:“你设计的那个软甲,当真有用!林策说,以后士兵实战训练时,也可以穿这个。这样不容易受伤。” “有用就好。”宋温惜笑道。 晏时鸢微微蹙眉,她拉着宋温惜,严肃又认真地问:“说,你是不是又有了?” “有什么?”宋温惜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发现,连忙顾左右而言他。 她拿起一块桃酥,递给晏时鸢:“今日陛下让小厨房做了桃酥,你尝尝?” “哎呀,吃什么桃酥。”晏时鸢将桃酥放回去,“你跟我还有什么隐瞒的?我看你这皮肤,愈发细滑白嫩,一脸孕相……你若是瞒着我,我就不跟你好了!” 被她这样“威胁”,宋温惜只好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公主。” “真的有了?!”晏时鸢兴奋地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还不知道。”宋温惜笑道。 “真好。”晏时鸢笑着笑着,又有些丧气:“你与晏望宸兜兜转转,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与林策……也不知道林策的手还要服几次药才能治好。” 宋温惜知道她十分在意林策的手,她握住晏时鸢紧紧攥着的拳头,道:“林将军这人,有毅力有胆识,有勇有谋。就算他不做将军,他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也一定都能成。” “你若总是在意他的手,他便没法好好放松,也时刻在意自己的手能否好起来。”她劝说道,“放心,林将军的手,就交给张大夫。你呢,就和林策一起,积极配合张大夫的医治。” 晏时鸢知道眼下也只有相信张医民,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聊什么?”晏望宸便牵着小鱼走了进来,“晏时鸢,别没事儿就来骚扰小惜,她最近需要休息。” 晏时鸢见到他,横眉冷对:“哼,我怎么骚扰她了,我关心她还来不及。” “姑姑!”小鱼扑进晏时鸢怀中,“姑姑好看,姑姑常来,小鱼高兴。” “小鱼真乖。”晏时鸢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抱起他问,“小鱼,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小鱼皱着眉想了想:“我都不想要。” 宋温惜忍不住笑出了声。 “晏时鸢,你……你知道了?”晏望宸问。 晏时鸢冷哼一声:“这种事情,连你皇姐都不告诉,未免也太谨慎了些吧?” 晏望宸抿了抿唇:“胎像不稳,不想声张。” “行行行。”晏时鸢放下小鱼,拍了拍宋温惜的手:“你们一家三口……哦不,四口,聊吧,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说罢,她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寝殿。 第395章要不要试试? 陈卿安的饯行宴,请了不少人。 宋温惜穿了一身绛红色金丝绣线凤纹华服,同晏望宸坐在高座之上,看着下面几人。晏望宸身上的龙纹同她是一对,只不过他的是黛色。 他早早便准备了这两身华服,私心想要在每一个细节都宣示自己的主权。 晏时鸢带着林策来了,林策的手看上去好了很多。听说他一直在做恢复训练,自从宋温惜给晏时鸢设计了软甲,林策便开始竭尽全力配合张医民。 此时,宋温惜察觉到,他手心一块突兀的疤痕,很是显眼。但是拿取物品似乎已经毫不费力了,也不会颤抖。 她终于放心了些,看来晏瑾带来的神医,是真的神。 晏时鸢把晏瑾也叫了来,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她和宋温惜总是借机让晏瑾和晏望宸相见,试图缓和两人的关系。 晏瑾有些紧张地坐下,下意识地看向晏望宸。 晏望宸看见他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但终究是没说什么。宋温惜和晏时鸢偷偷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闫文静也来了。没有人邀请她,但是她听说陈卿安要南下,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忍不住送信给晏望宸,央求他允许自己进宫,为陈卿安送行。 晏望宸问了陈卿安的意愿,他不介意,便允许闫文静前来赴宴。 宋温惜察觉到,闫文静坐在角落,默默地为自己斟酒。眼神屡次飘向陈卿安,却始终没有上前同他说一句话。 她愈发不明白,闫文静并不像是想要退婚的样子,那究竟为何,两家会解除婚约? 可是这种场合,她总不好问出口,只想着有机会问问晏望宸和晏时鸢,看看他们知道些什么。 除了他们几人,在场还有一些与陈卿安关系较好的同僚,此时正挨个儿敬陈卿安酒,祝他一路顺风。 影儿带着小鱼,坐在离宋温惜最近的地方。小鱼最近成天念叨“陈叔叔陈叔叔”,惹得晏望宸不胜其烦。 一会儿问:“陈叔叔为什么不来教我武功了?” 一会儿又说:“陈叔叔编的蜻蜓最好看了。” 这让晏望宸很是头痛,胸口也有点痛。可他又不想同一个孩子计较,每次都是脸色铁青,欲言又止。 可只要他稍微有点脸色,宋温惜就会凉凉地说:“小鱼先前没有父亲,自然会亲近对他很好的陈卿安。要怪,就怪你这个父亲出场晚了些。” 每当晏望宸听她这样说,愧疚又掩盖了恼怒,气焰尽消。 小鱼稍微大了一些,懂得了离别的意思。这次他听说陈卿安要离开很久,便闹着要一起来参加宴席。 此时,他已经挣脱了影儿的束缚,跑到了陈卿安的身边,扒着陈卿安的胳膊,奶声奶气地问:“陈叔叔,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你走了,谁教小鱼功夫?” 陈卿安看了一眼脸色僵硬的晏望宸,微微一笑。 他摸了摸小鱼的头,道:“你父皇的武艺比我高强得多,以后让他亲自教你,岂不是更好?” 小鱼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他正满眼冒火地盯着他们这边。小鱼打了一个寒颤,抱着陈卿安的胳膊,用自己以为很小声的声音说:“可是父皇好凶,陈叔叔温柔多了……” “晏安渝,你是不是皮痒?”晏望宸冷冷地看着抱着别的男人撒娇的小鱼,“还不滚回来好好吃饭。” “哦。”小鱼垂头丧气地走回影儿身边。 “小鱼,来。”宋温惜朝他招了招手。 他乖乖地跑到宋温惜身边,喊道:“娘亲!” “叫母后。”晏望宸瞥了一眼小鱼。 “哦……母后。”小鱼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叫道。 “你将这碗话梅小排送到那位姑娘那里。”宋温惜指了指闫文静,将宫人刚呈上来的菜碟递到小鱼手中,“小心些,慢慢走,当心摔跤,别打碎了。” 晏望宸见状,看着她微微勾起唇角:“你倒是不计前嫌,还管她。” “若是闫姑娘今日在此喝醉失仪,只怕陈世子……和陛下,都要费心。”宋温惜笑道。 小鱼听话地端着碟子朝闫文静走去,他不知道娘为什么让他送这碟菜,但是娘一定有娘的道理。 何况那个姨母很好看,他很喜欢。 “姨母,这个给你。”小鱼费力地将碟子放在闫文静的桌上。 闫文静连忙放下酒杯,抬手去接碟子。小鱼睁着水汪汪的凤眸,问:“姨母,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我娘说过,喝酒前不吃菜,对身体不好。” 闫文静眸子微微一颤,她不由地看向宋温惜。只见她正向她投来关切的目光。 原本高高在上的是她,如今,倒真是换了位置。 闫文静笑了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小鱼蹦蹦跳跳地回去找宋温惜,闫文静吃了两口,又看了一眼正在与同僚交谈的陈卿安,突然觉得有些憋闷。 她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放下筷子,起身走出大殿,想要去外面吹吹风。 闫文静来到大殿后面,月光之下,湖水波光粼粼。她想到那日她说出“退亲”两个字,陈卿安眼中没有一丝失落,眼底反倒闪过一丝光芒。 那抹光深深地刺痛了她,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对这场婚事执着。 闫文静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忽然,肩上一沉,一件精致的披风落在她的肩头。 “闫姑娘怎么出来了,可是餐食有什么不习惯?”宋温惜将披风盖在她身上,问道,“酒后吹风,可容易染上风寒。” 闫文静有些别扭,她攥着披风,抗拒地道:“不劳娘娘担心。娘娘怎么不留在宴席上?臣女同娘娘,怕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她们二人先前的关系可并不好,若不是陈卿安的饯行宴在宫中,她也不会想要进宫来。 “你同我没有想说的,我却有话想同你说。”宋温惜笑道。 “闫姑娘,朝廷马上就要允许女子考官了,文官武官皆可。你自小习武,武艺高强,可有兴趣一试?”她问道。 第396章到此为止了 闫文静听了她这话,忍不住嗤笑出声:“女官?女子凭什么做官?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做梦都想进这皇宫?” 宋温惜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是依旧平静地笑道:“那闫姑娘打算如何过这一生?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替他操持家中大小琐事?看着他再娶,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闫文静板起了脸,她自嘲地笑了声:“恐怕嫁人也嫁不得什么良人了。先前我是尊贵的明妃,后来不做明妃了,倒也无碍,我还有陈卿安。” 她眼底微微闪着泪光:“可如今,陈卿安与我退了婚,我便是过街老鼠,人人躲着走。” 宋温惜怎会不知她的困境,无论他们为何退婚,伤害的只会是闫文静的名声罢了。 “镇国公已经不年轻了,闫姑娘亦没有兄长,往后若是没人庇护你,你又当如何?闫姑娘,嫁不了人又怎样?你若是足够强大,又有谁敢不尊重你。”宋温惜柔声道。 闫文静虽然对她带着一丝厌恶的情绪,可心底却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只是,女子考官,尤其是武官,听上去十分可笑。 “就算我自小习武,武功在女子中尚且可以,可力气终归是比不过男子。我怎么可能能在武举中赢得了那群男子?”她疑惑地问。 “非也。宫中的侍卫皆是男子,对宫中的女子来说,多有不便。陈卿安查案时也说过,有些场地,男子进入十分尴尬。若是大理寺和侍卫统领能有女子,能提供不少便利。”宋温惜解释道。 “所以,武举并非男女混考。”她微微一笑,“闫姑娘,这样可有兴趣试一试?说不定,能成为陈世子的同僚。” 闫文静的眼睛突然一亮,又渐渐暗下去:“可是,父亲不会愿意我考官,他只希望我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了却他的心事。” 宋温惜叹了口气:“闫姑娘,你先前听了你父亲的话,嫁给了晏望宸,你过得可幸福?” 闫文静一愣,她只知道父母之命不可违,却从未想过自己。 “不如这次,你听一听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宋温惜又道,“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你自己。” 闫文静瞳孔微颤,她定定地盯着宋温惜看了许久,忽然轻笑出声。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37节 “皇后娘娘可知,我为何同陈卿安退婚?”她问。 宋温惜蹙眉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知道。 闫文静扬起嘴角,眼底却满是伤情:“原本,我与陈卿安即将大婚,可大婚前夕,宫中传出消息,说皇后娘娘被裕王劫走,跌落悬崖,不知生死。” “陈卿安立刻就冲出去要去崖底寻你,我央求他不要走,第二天就是我们的大婚。他若是走了,谁知道何时才会回来,还会不会回来。” 宋温惜闻言,仿佛有一只手揪住了她的心,狠狠揉捏着。她没想到原来是因为她,二人才没能成婚。 似乎是看透了她眼中的愧疚,闫文静笑道:“果然,他当晚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有回来。” “等他回来时,早就错过了大婚的吉时。他在崖底找了两天两夜,满身污渍,神情憔悴,整个人失魂落魄。”闫文静噙着泪,面上却依旧笑着,“那时我便知道,他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以后也有你。” “我没有那个自信,能够让他忘记你。” “我问自己,若是日后每每遇到与你有关的事,他都如此,我能否就这样过一生。” “答案是不能。” “我闫文静,虽然从小就爱慕他,可我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夫君心中一直有别人!” 宋温惜沉默地听着闫文静的话,心中满是对陈卿安的愧疚。她恐怕永远无法回应陈卿安对她的感情。可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理应过得幸福。 “陈卿安……”闫文静喃喃道。 宋温惜抬眸,却见闫文静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后。 她回过头,陈卿安不知何时出来了,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二人。 “陈世子……”宋温惜努力挤出笑容,“你的饯行宴,你出来了,众人该为谁饯行?” 陈卿安没回答,只是眉目温柔地站在那,看着闫文静,沉声道:“文静,抱歉,那日……我不该将你丢下。” 闫文静的泪水决堤而出。 她死死咬着唇,将情绪按下,才恶狠狠道:“陈卿安,你不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蛊惑我!你若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你就长命百岁!我也想看看,你究竟会不会娶别人,难不成你还能孤独终老一辈子!” 陈卿安知道她又在用凶狠的语气说着希望他长寿的话,他笑了出来,却没有回答:“文静,考官吧,我想和你成为同僚。” 闫文静瞳孔一颤,久久说不出话。 终于,她似乎是想通了,扬声道:“陈卿安,你等着,我一定会成为你的同僚,到时候你可不许躲我!” “自然不会。”他笑道。 闫文静脸颊微红,她咬着唇要离开。同陈卿安擦身而过时,她脚步一顿,又道:“陈卿安,你……路上小心。祝你……一路顺风。”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湖边只剩宋温惜和陈卿安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宋温惜傻笑了两声,道:“陈世子,出来久了,恐怕陛下要寻我了,我们回去吧。” “温惜。”陈卿安的笑容敛去,他眼底的情绪翻涌,几乎要将宋温惜淹没。 她不敢听他后面的话,只能声音颤抖地岔开话题:“陈世子马上就要去江扬了,江扬其实有许多都城没有的美食……啊对了,桔梗,桔梗在江扬,我可以送一封信给她,让她带你去吃……” “温惜。”陈卿安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他看透了她的恐惧,却还是说了。 “温惜,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很喜欢。”他说。 宋温惜整个人都僵住,咽了咽口水。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陈卿安又缓缓开口。 “只不过,到此为止了。”他说。 第397章得偿所愿 “什么?”宋温惜微怔。 陈卿安笑道:“先前得知你坠落悬崖,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温和。我不该支持你的复仇,不该让你回到晏望宸身边。我应该带你和小鱼远走高飞,将你禁锢在我身边。” 他的眼神不像是在说一个假设,而是仿佛真的这样计划过。 “可是……我逐渐明白了。命运之所以叫做命运,就是因为它不受控于任何人。”他苦笑,“无论我怎么努力,我始终无法在你心底占有一席之地。” “所以,我认命了。你与晏望宸,命中注定会在一起,纵使走过艰难险阻,百转千回,你们也终究会在一起。” “陈卿安……”宋温惜不忍看他这样苦涩的模样。 “我根本不值得你花任何心思……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性格并非没有瑕疵。只是你从来没有见过我丑陋的一面罢了。我甚至不如闫文静敢爱敢恨,也不如她洒脱……” 陈卿安见她眸中带着慌张,说着自轻自贱的话,眸色温柔地道:“你这样是说服不了我的,温惜,你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好。” 宋温惜一愣。 “我娘曾说,娶妻要娶自己非常喜欢的人,若是得此一人,世间万般花丛都会逊色。” “你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人。温惜,我非常喜欢你,可是我也知道,你非常喜欢晏望宸。” “我是很喜欢你,但我更希望你幸福。如果他能让你幸福,我可以成全。”陈卿安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同往日一样。 他面容平淡,叙述着这个伤人的事实。 这是一场注定他会输的竞争,他只是一直不想承认罢了。 陈卿安其实也知道,晏望宸为了她甚至遣散后宫,做出这等史无前例的事情,他也是真的爱她。 在两个相爱的人之间,他怎么可能插的进去? 听了陈卿安的话,宋温惜心里被搅起波澜。 她不喜欢亏欠别人,可是,对于陈卿安,她注定有所亏欠。 “陈卿安,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女孩,我发誓。”宋温惜道。 陈卿安浅笑着,还没说话,一道声音就打断了他们。 “陈世子,饯行宴的主角不见人影,成何体统?”晏望宸站在角落,提醒道,“你的同僚有几个都喝醉了,还要拉着朕一起喝,你倒好,跑到这里来吹冷风。” 陈卿安回过头,看见晏望宸脸黑得能与夜色融为一体,忍不住笑道:“抱歉,臣这就回去。” 他又看向宋温惜,微微退后一步,朝她行了一礼:“臣过两日便要起程,愿皇后娘娘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 陈卿安离开了,晏望宸还黑着脸站在那一动不动。 宋温惜不知道他听了多久,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上前两步道:“陛下,天冷,我们回去吧。” 晏望宸冷哼一声,解下自己的大氅,走过来披在她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知道冷,还把自己的披风给闫文静?”他很是不满。 “闫姑娘喝了酒,若是吹风,会着凉。”她道。 其实她只是觉得闫文静看起来太过孤单,让她忍不住想要给她一些关怀。 “你若是吹了风,我会心疼。”晏望宸将她搂紧怀里。 她冰凉的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心中变得安定。 “听了陈卿安的话,你可有动摇?”他小心翼翼地问。 宋温惜刚要回答,却突然想看他慌乱的样子。 “陛下认为呢?”她问。 晏望宸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变得紧张,而是将她搂得更紧:“动摇也没用,你是我的了。这辈子都只会是我一人的。” 宋温惜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话,低声轻笑。 “陈世子是个好人,我给不了他想要的,但希望他一切顺利。”她喃喃道。 晏望宸闻言,沉默半晌,道:“放心,陈卿安南下,我会派人护送。等他处理完水贼的事,就会回来了。” “我们回去吧,宴席差不多要散了。”他这样说着,手却没有松。 “陛下不松手,我怎么走?”宋温惜有些无奈。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弯,用力嗅着她的气味:“不想松开,想这样抱一辈子。” “御医说,什么时候才能行房事?”他忍不住问道,“我快不行了……” 宋温惜挣脱他的怀抱,捶了他一下:“今日你还是睡书房吧。” 说完她便满脸通红地大步离开。 …… …… 陈卿安去了江扬。 宋温惜还是放心不下,给桔梗和吴峥送了信,让他们多加关照。 十多日后,宋温惜收到桔梗的回信,说陈卿安一来,便迅速地将水贼全都抓回衙门审问。 她还说,没想到真正的大理寺卿长得这么文弱,吴峥一开始还担心他审不出什么来。可陈卿安十分善用刑罚,也善于套话。 他那脸温柔得如三月春风,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背后发冷。水贼受不了他阴恻恻的威胁,很快就招供。 宋温惜看着信,轻笑一声。 很像是陈卿安的风格。看来一切都顺利,她便放心了。 “在笑什么?”晏望宸批完公文,疲惫不堪地回到房中。 她笑着将信递给他:“桔梗的来信。看来陈世子不负所托。信中还说,桔梗和吴峥已经成婚,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这么快?”晏望宸拿着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 然后他将信放下,手轻轻抚上宋温惜的肚子,问:“怎么样,今天小家伙还折腾你吗?” “好一些了。”宋温惜道。 她孕吐有些厉害,一点油腻的菜都沾不得。晏望宸日日揪心,让小厨房想方设法,给她做了些适口的饭菜。 他看着宋温惜,眼底是浓浓的心疼:“早知道,只要小鱼一个就够了。” 第一次怀小鱼时,他不在她身旁,自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38节 “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一些了。”她笑道,“你别再为难小厨房的人了,他们每日提心吊胆,都快被你吓死了。” 她还记得他一脸凶相地质问小厨房的人,为什么他们做的饭她一口都吃不下。那模样,阎王看了都得喊声“哥”。 晏望宸叹了口气:“你好几日没好好吃饭,我着急。” 他顿了顿,又道:“我看你这几日,在忙着让女眷入国子监的事,累不累?” 国子监的女子班很快就要开课了,这些事都是宋温惜一手操办,他只是偶尔问问进度。 原本他想她安心养胎,可她却说,每日有点事情做,能分神,便不会觉得难受了。 晏望宸没办法,只好任由她舌战群儒,说服那帮顽固的大臣们,让国子监接受女弟子。 “不累,都办妥了。”她抿了口茶,满脸洋溢着喜悦。 他看着她的笑容,忍不住也扬起了嘴角。 此生所愿都已得到,再无他求。 …… 第398章番外一(1) 两年后。 陈卿安回到都城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街道上,巡逻的士兵中,有了女子的身影。宫中禁军侍卫中,有了女子的身影。更让他震惊的是,待他回到大理寺,他真的见到了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衣袍的闫文静。 “怎么?认不出我了?”闫文静见他呆愣在原地,微微挑眉。 她的头发不同往日披散在肩头,而是高高束起。清爽的马尾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英气,朱红的嘴唇又让人恍惚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刁蛮的大小姐。 陈卿安这才回过神,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怎么,当初是你说要与我做同僚的。如今我真的与你在一处公事,你不开心?”闫文静歪着头,试探地问道。 陈卿安眼底满是欣慰:“当然开心。文静,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 他先前只是希望闫文静能有个理想,不要再自怨自艾下去。没想到他随手播下的种子,竟然会真的生根发芽。 不过仔细想来,以她的心性,倒也十分适合这差事。 闫文静眸中泛起泪光。 武举这条路,她走得并不容易。 镇国公听说她要参加武举,拗不过她,便提出帮她用些手段,收买参考的人。 可她不甘心赢得如此不光彩,于是她拒绝了镇国公的提议,每日勤学苦练。原本细嫩的手掌磨出了茧子,纤瘦柔软的身子变得结实有力。 那一年,她靠着几乎满得溢出来的委屈和不甘心,脱胎换骨。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毕竟是将门之女,底子好。有镇国公请来的名师,又肯吃苦。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是进了大理寺。 两年没见,这其中的苦涩,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清楚。 陈卿安由衷地为她高兴,她终于不只是那个追在他身后,希望所有人都疼爱她的小女孩。她终于成长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坚毅的成熟女子。 “为了庆祝你与我成为同僚,今晚可否让我为你设宴?”闫文静小心翼翼地问。 她生怕陈卿安觉得她还想纠缠自己,说出一些难听的话。 虽然,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陈卿安笑道:“好啊,我就不同你客气了,毕竟,你是我在都城最好的朋友。” 闫文静的眸子亮了起来:“真的吗?” “当然。”陈卿安道。 闫文静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忽然想到陈卿安最关心的人,咬了咬唇,道:“你回来,还没见过她吧?” 陈卿安一怔。 待他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陈卿安才点了点头:“有些事要处理,回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去见过陛下和皇后娘娘。” 他已经能十分习惯地喊出这个称呼。 从前那个亲昵的名字,已经在心底封尘,再也不能叫出口。 “娘娘后来生了个女孩,陛下喜欢得不行,天天捧着抱着……”闫文静想到晏望宸那副女儿奴的样子,打了个寒颤,“太恶心了,没想到陛下有朝一日,还能被人当大马骑。” 陈卿安脑海中闪过晏望宸给小公主当大马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看来,小鱼要失宠了。” 闫文静看着陈卿安的笑容,嘴角也微微上扬:“陈卿安,这次你回来,还会走吗?” “暂时不走了,陛下说,有事要交给我办。”陈卿安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文静,晚上我们再叙旧。陛下召我进宫,说是有事同我商议。” “好,你快去吧。”闫文静道。 陈卿安走远,她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原以为两年的时间,她会放下。可是再见到他时,她还是会心动。 就以朋友的身份在他身边吧。她想。总有一天,她会放下。就像他放下皇后娘娘那样。 …… 御书房中,晏望宸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陈卿安,微微勾起嘴角:“两年不见,你倒是比从前结实了些。看来江扬的伙食不错。” 陈卿安有些汗颜:“吴峥和桔梗都十分热情,担心我在江扬没有朋友,总邀请我去他们家中做客吃饭。所以就……” 晏望宸嗤笑一声,道:“看来小惜的信确实有些作用。她担心你在江扬人生地不熟,便让吴峥和桔梗多多照拂。看你长的这几两肉,应该是照拂得很不错。” 陈卿安微微愣住。原来……温惜她写信给桔梗了。 “朕叫你来,是有意见棘手的事情。”晏望宸轻咳两声,道,“珈岚归顺已久,但他们依旧只能生活在临川城外,与都城并无关联。珈岚族的族长来信,说希望珈岚人能参加科考,让珈岚族人发光发热。” 陈卿安蹙眉:“珈岚族长,这是在为自己族人谋出路?” “朕想来也能理解,只不过,这珈岚族长为了聊表衷心,竟然要把先王的公主送来,当做贡品。”晏望宸揉了揉太阳穴。 “先王的公主?”陈卿安冷笑一声:“与其说是贡品,不如说是交给陛下的人质。用此人让陛下放心,珈岚人不会策反。这与和亲岂不是异曲同工。” 他顿了顿,又问:“陛下不会接受吧?毕竟……” 毕竟他先前可是散了后宫,说不会再纳任何妃嫔的。 “朕自然是不愿意的,只不过,人已经送到了都城,就在宫中住着。“晏望宸似乎很是头疼,“恰好你回来,她说她认识你,想让你带她四处逛逛,此人不如就交给你管。” “臣?”陈卿安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先王的公主怎么会认识臣?更何况……臣还有公务要忙,带着一个女子四处游走算怎么回事?” “说不定她嫌你无趣,便吵着要回珈岚了。”晏望宸扬声道,“刘公公,将人带进来吧。” 带进来?谁?那个珈岚公主? 陈卿安满脸惊慌失措,他还没来得及反驳,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刺眼的阳光让他看不清门外的女子长什么模样。 他抬起手,想要遮住阳光,忽然一个娇小的人影冲进他怀中。 “卿安哥哥!” “我好想你!” 第399章 番外(2) 卿安哥哥?谁?他吗? 陈卿安怔愣地看着怀中这个娇软的女子,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 “抱歉,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陈卿安小心地推开了她,同她保持一定距离,求助地看向晏望宸。 晏望宸只是坐在书桌后面,看看她,又看看他,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一副看戏的模样。 那女子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陈卿安:“卿安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记得她?谁能来救救他,他真的记不起了。 “先前你来珈岚,珈岚当时乱成一团,我险些被受惊的马撞倒,是你救了我啊!”她紧紧拽着他的袖口,道,“我是赛曦,你不记得了?” 陈卿安脑中闪过一个哭泣的小脸。那张脸和眼前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的人,渐渐重叠。 “你……是你?”陈卿安终于恍然大悟,“你好像长高了些。” 先前他在珈岚时,确实救过一个少女,但他并不知道那是先王的公主。 印象中,那少女站在路中间,哭得撕心裂肺,极度忘我。 她没有看到飞驰而来的马蹄,只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宋温惜。 他看过她绝望哭泣的模样,他不想再让她这样哭泣了。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冲过去,将那个哭泣的少女护在怀里,躲到了一旁。 他因为过于疲惫,脚下一软,两人倒在一起。少女趴在他的胸膛,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他。 后来,他给了她一块糖,安抚满脸泪痕的她。又将她交给士兵,让士兵找到她的家人。 临走时,她问他:“哥哥,我叫赛曦,你叫什么名字?” “陈卿安。”他冲那少女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 回忆结束,陈卿安吃惊地看着眼前满目期待的赛曦,道:“你就是珈岚送来的……” “没错!我是来做人质的!卿安哥哥,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不想嫁给陛下……”赛曦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她倒是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 陈卿安看了一眼晏望宸,只见他一脸“你快点把这个麻烦给朕带走”的表情。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算了,若是让温惜知道,珈岚硬要塞给晏望宸一个“妃子”,恐怕她会不高兴。 于是他只好点头应下了这个差事。反正,过不了几日她就会走吧。 陈卿安和赛曦一同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宋温惜。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39节 她穿着一袭粉色长裙,整个人犹如沾了晨露的桃子,温柔动人。她唇角挂着笑,怀中抱着一个娇柔的小粉团子。 那粉团子吸引了陈卿安的注意,她脸蛋圆圆的,白白嫩嫩,皮肤同她母亲一样好。此时正咿咿呀呀地唱歌,手舞足蹈很是开心。 这就是……她的女儿? “陈卿安。”宋温惜惊喜地道,“你终于回来了。” 陈卿安回过神,唇角微弯:“娘娘……” “这两年你过得可好?”她急切地问。 陈卿安掩住眼底的情绪,沉声道:“有娘娘照拂,臣过得很好。” “那就好……”宋温惜笑着,视线落在赛曦身上,“这位是……” 赛曦往陈卿安身后躲了躲,有些害怕的样子。 “这是珈岚先王的公主,赛曦。珈岚族长说,让公主来看看,是否可能让珈岚子民参加科考。”陈卿安简单地解释道。 “原来是……”宋温惜抿了抿唇。 毕竟是晏望宸杀了她的兄长,她的父亲也死于那场战役,恐怕她多少都会有些惧怕。 宋温惜笑了笑,柔声道:“既然赛曦公主远道而来,就麻烦陈世子好好招待了。” 她竟然也将这人甩给他? 陈卿安不知怎的有些沮丧,他淡淡笑了笑,道:“不叨扰娘娘了,臣先退下了。” 宋温惜笑着点头,然后抱着那个粉团子,走进了书房。 他看着房门关上,才带着赛曦离开。 心中忽然有些失落,他甚至忘记了问那粉团子叫什么名字。 “卿安哥哥,那个就是皇后娘娘吗?”赛曦跟在他身后,有好多好多问题,“卿安哥哥和皇后娘娘很熟悉吗?她好关心你,你是不是喜欢她?” 陈卿安猛地停住脚步。 赛曦一个不注意,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她捂着撞痛的鼻子,疑惑地问:“你怎么不走了?” “你休要胡言乱语!”陈卿安有了一丝恼怒,说的话也重了些,“方才那些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你知道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赛曦被他这样一凶,瞬间噤了声。她眼睛像小鹿般,水汪汪地看着他。 陈卿安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有些懊恼。 他一向性子温和,怎么会突然对这个与他无冤无仇的小姑娘发脾气。 或许是忽然见到宋温惜,心底掩埋的情愫又全都苏醒,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抱歉,我……不该那样说。”陈卿安放下手,叹了口气,“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好啊!”赛曦一扫脸上的阴霾,笑着应道。似乎一点都不计较他刚才的失态。 “卿安哥哥,我喜欢吃甜的,喜欢吃羊肉牛肉,不能吃辣,你要记住哦。”她蹦蹦跳跳地就要往前走。 陈卿安无奈地上前揪住她的领子:“走过了,这边。” …… 接下来的几天,赛曦都黏在陈卿安身边。 闫文静同陈卿安一起审完案子,出来就看到,赛曦将三把椅子拼成了一张床,整个人蜷缩着睡在上面。 “晏望宸不是给她安排了住处,成天粘着你做什么?睡在这内狱门口成何体统?”闫文静有些看不过去,想要上前将她喊起来。 陈卿安却拦住了她。 他略微有些明白赛曦的心情。 那日他带赛曦去吃饭,这么小的人却喝了不少酒。 她脸上勉强维持着笑容,噙着泪拽住他的衣角说:“卿安哥哥,我知道我是个累赘,可是……你能不能让我一直跟着你?我没有家了,我一个人在都城,好害怕。” 她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手上。泪水明明是凉的,却烫进他的心里。 回过神,陈卿安上前,轻轻拍醒了赛曦。 赛曦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她看清陈卿安的脸,立刻清醒过来。 她开心地坐起身,举起右手:“卿安哥哥,给你的。” 她的掌心中,是用油纸的包好的蜜饯。香甜的味道透过油纸传了出来。 “蜜饯局的姐姐给我的,我想留给你吃。”她说。 闫文静蹙眉:“卿安不喜甜食,你……” 话音未落,陈卿安就在闫文静震惊的目光中接过了赛曦手中的蜜饯。 “谢谢。”他说。 第400章 番外(3) 赛曦很快就发现了宫中几人的秘密。 并不是她有意去打听,而是宫中人多嘈杂,她总能听到些风言风语。 例如,闫文静喜欢陈卿安,为了他才进入大理寺。例如,陈卿安却喜欢当今皇后,可是他们却没能在一起。 总之,她等待陈卿安的时间里,听了不少和他有关的事情。她觉得有趣,屡次想要问他,可是每每当她开口问关于皇后娘娘的事,就会被他用眼神制止。 所以,她去问了闫文静。 闫文静对她恶声恶气,似乎很烦她缠着陈卿安。不过,赛曦最擅长的,就是死死粘着一个人。 于是闫文静被她追着问了三天之后,终于不胜其烦地将陈卿安的事情全数告诉了她。 赛曦失魂落魄地走出大理寺。 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她却恍若未觉,缓缓走进雨中。 原来陈卿安为了皇后,曾经服下了一种蛊。这蛊能治好他的咳疾,却也会缩短他的寿命。 据说,他活不过三十岁。 陈卿安撑着油纸伞,迎面走来。看见摇摇晃晃走出来的赛曦,连忙拦住了她的去路。 “赛曦,你要去哪儿?不是说好在这里等我,我忙完就带你去吃饭?”他眉心微皱,似乎很担忧。 赛曦抬起头,看着陈卿安俊朗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善良的人会短命?她接受不了,她要想办法治好他! 她的泪水混着雨水滑落,陈卿安并未察觉。 “我不吃了,我……去去就回。”赛曦说着,推开他,跑进雨中。 “赛曦!”陈卿安想要追上去,但是她跑得飞快,瞬间隐入蒙蒙水气中。 赛曦拼命地跑着,丝毫不在乎雨水打在她身上。 她最喜欢陈卿安了,他将她护在怀中的心跳和体温,她至今都依稀记得。 这辈子,只有父王这样护过她。父王和兄长死后,再没有人在意她是否穿得暖,吃得饱。 她记得他笑着将糖塞进她的手中,糖果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想哭就哭个痛快吧,都会好起来的。”他说着,还用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温柔又忧郁,她一直不懂为什么。 可现在她全都明白了。 赛曦跑到了皇后的寝殿,她大口喘着粗气,想要冲进去,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 “皇后娘娘!我要见皇后!皇后娘娘!”赛曦用力想要闯进去,却被守卫押在地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宋温惜撑着伞,蹙眉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不知道她突然出现在她寝殿门口做什么。 “皇后娘娘!”赛曦不顾自己被押痛的胳膊,抬起头道,“我能治好陈卿安的蛊!” “放开她。”宋温惜命令道。 她听声音才认出这是珈岚的公主,雨水让她的发丝粘在了脸上,整个人又被按在地上,染了泥污。 守卫连忙松了手,宋温惜将伞交给身边的影儿,然后蹲下身将她扶起:“有什么话,进屋说。” 皇后寝殿中,宋温惜温柔地帮赛曦擦着头发。她丝毫不嫌弃赛曦身上的污渍,还让影儿烧了碗热乎乎的姜汤给她。 “怎么不撑把伞呢?陈卿安就让你这样跑出来?”宋温惜的声音带了一丝责怪。 “不怪卿安哥哥!”她放下姜汤,焦急地道,“是我自己……自己跑出来的。” 宋温惜帮她擦干了头发,又给她塞了一个手炉,道:“当心受寒。” 皇后娘娘和卿安哥哥,都是好温柔的人呐。赛曦捧着热乎乎的手炉,心想。 而且,皇后娘娘好美。尤其那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看穿人心。 “方才你说,你能治好陈卿安的蛊?”宋温惜蹙眉,眉眼间满是担忧,“你……知道他的事了?” “嗯。我母妃曾是珈岚巫师的后代,只不过巫师逐渐被人遗忘,蛊术也逐渐不再受重用。”赛曦又抿了口姜汤。 皇后娘娘似乎知道她喜欢甜食,姜汤里放了一点糖。 “皇后娘娘,可否恳请陛下允许我初入药房?”赛曦问。 宋温惜眨了眨眼,问:“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赛曦胸有成竹,“我知道那是什么蛊,也知道如何医。” “医好后,陈卿安的咳疾会不会又复发?”宋温惜担忧地问。 “不会,蛊虫早已治好了他的咳疾,只不过,他父亲请来的蛊师并不知道怎么将蛊虫印出来。等到他三十岁,蛊虫长得足够大,普通的营养不够它吸收,它便会开始啃噬他的内脏。”赛曦坚定道。 “但是我知道,我知道如何将蛊虫引出来。” 宋温惜微微有些诧异,面前这个女子看上去稚气未退。可她此时眼神中的坚定,让宋温惜无法拒绝。 “不过是进出药房罢了,自然可以。”宋温惜笑道,“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 赛曦沉思了一下,道:“这件事……别让卿安哥哥知道。”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40节 “为什么?”宋温惜倒是有些惊讶。这无疑是提一些无理要求的最好时机,可她却说不希望陈卿安知道。 “总之,就是不可以让他知道。”赛曦倔强地抬起头,道,“多谢皇后娘娘。” 那之后,赛曦便不再每日跟着陈卿安。 她对宫中的路熟悉很多,每日从药房捧回一堆药材,躲在自己屋中不知道在钻研什么。 这样持续了几日,连闫文静都觉得不对劲:“你那个小跟屁虫去哪儿了?怎么好多日没有看到她?” 陈卿安这才想起,那个原本粘人的珈岚公主,最近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于是,这日,陈卿安来到了赛曦的房门口,他远远便闻见一股药味。 他敲了敲门,问:“赛曦,你在吗?” 屋中一片叮呤咣啷的声音,赛曦略带慌张的声音响起:“卿安哥哥,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练兵?” “都这个时辰了,早就练完了,你不饿么?”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可赛曦迟迟没有开门,他又有些狐疑。 “赛曦,开门。”他又敲了敲房门。 屋中忽然“咚”的一声。 “赛曦?”陈卿安眉头紧皱,听着屋中没了动静,他心中一慌。 他一脚踹开了房门,只见赛曦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胸口一片血污。 陈卿安瞳孔震颤,胸口骤痛。 “赛曦!赛曦你醒醒!” 第401章 番外(4) 宋温惜没想到赛曦为陈卿安解蛊虫的方式,竟然是以自己的心头血入药。 她知道自己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无力炼药,因此将药方和炼药方式都写了下来。 此时她顶着毫无血色的脸,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陈卿安,对不起,若是我多问一句……”宋温惜看着坐在床边的陈卿安,有些自责。 若是她早知道赛曦会这么冒险,或许她就不会同意她出入药房。 陈卿安眉心紧紧皱着,看着面前昏睡过去的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没有回答宋温惜的话,只是垂着头,摩挲着手中装着丹药的药盒。 晏望宸用眼神打断了宋温惜,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他拉着她走出赛曦的屋子,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做什么?”宋温惜有些疑惑。 “给他们一些独处的空间。”他牵着她的手,缓缓朝寝殿走去。 宋温惜有些闷闷的,她总觉得,赛曦变成现在这样,自己脱不了干系。 晏望宸见她有些垂头丧气,抬手拍了拍她的头:“总有些人,愿意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献出性命。” “就像你我。”他凤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爱意,轻声道,“她一定非常希望陈卿安能好好活下去,你只是成全了她的希望而已。” 宋温惜看向他,心中的愧疚略微淡去:“陛下也愿意这样救我?” “这还用问?”晏望宸笑着道。 “你放心,御医说了,虽然她下手没轻没重,导致自己失血过多,但是还好发现得早。这两天好好休养,没什么大碍。”他握紧了她的手。 宋温惜用力地回握他的手,道:“没想到赛曦公主,这么喜欢陈世子。可是闫姑娘那边……” “我原以为,闫文静这么死缠烂打,陈卿安迟早会动心。没想到……横空杀出来一个赛曦。”晏望宸眸底闪过一道光,“看来,闫文静有劲敌了。” 宋温惜想到闫文静这段时日黯淡无光的眼神,有些不忍:“她为了陈卿安,费劲千辛万苦入了大理寺……她也是用心良苦,应该有一个好归宿。” “除非,她不爱陈卿安了。否则,她很难有好的归宿。”晏望宸微微一笑,“走吧,小鱼要下学堂了。更何况,回去晚了,初初会哭。” 晏南初是他们女儿的名字,宋温惜想到一双儿女,幸福感又溢满心头。 她要快些回去看她的小鱼和初初。 …… 赛曦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向趴在床边的男人,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 胸口一阵剧痛,她依稀记得刀刺入胸口的剧痛。 陈卿安赶来时,她正在房中给自己上药。可是她不小心牵动伤口,血流不止。加上先前取了不少血,本就身体虚弱,竟一下昏了过去。 她看着陈卿安白皙的脸颊,手指微动,忽然想要摸一下。他分明是一个武将,可是脸却生得白嫩。 可她刚微微一动,陈卿安就醒了。她连忙闭上眼睛,假装沉睡。 “醒了?”陈卿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还是被他发现了她睁开一只眼睛,见他正盯着自己,她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你发现啦?” 陈卿安的眼中满是血丝,看上去似乎守了她很久。 他眼中的情绪复杂,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开口却只问了一句:“饿不饿?” 她似乎很喜欢吃东西,每次说带她去吃好吃的,她都会两眼放光。身为公主却没有公主的架子,基本的吃喝都能让她这么开心,可见珈岚人待她也不好。 可此时赛曦的眼睛却没有亮起来,她看着床头的药盒,里面的药丸原封未动。 “你为什么没吃?”她蹙眉,嗓音有些嘶哑,“不能再拖了,没躲多过一天,蛊虫就会长大一点……” “为什么要舍命救我?”陈卿安打断她的话,“是因为……喜欢我?想要嫁给我?” 他不是没有见过沈悦假意舍命相救,只为了让晏望宸娶她的例子。 相比之下,她更狠一些,险些真的丧命。 “你是……这么想我的?”赛曦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窒息感袭来。 他竟然以为她救他,是想要交换什么。 赛曦鼻尖一酸,眼眶逐渐变得通红:“卿安哥哥,我是喜欢你,可我从未想过要以此要挟你。” “父王死了,我不过是一枚棋子,我不敢奢求什么……我……我只是希望你长命百岁。” 陈卿安瞳孔骤缩,喉结动了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混蛋,竟然将她与沈悦那等阴险狡诈之人相比。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她与自己不过萍水相逢,她为什么要冒险为他解蛊虫。 赛曦不知道陈卿安在想什么,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滑落的泪,偏过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她苦涩地笑道:“我知道,你喜欢皇后娘娘,闫姐姐又与你青梅竹马,她们都是十分优秀的女子,而我……一无是处,也一无所有。” “你放心了,可以把药吃下了吗?我不希望我的心血被浪费。”她的声音到最后有一丝哽咽。 陈卿安看着撇过头的赛曦,心被愧疚感掩埋。 他缓缓拿起药,放进口中。 …… 赛曦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陈卿安每日都会来看望她,可她却没有再那么欢喜。待她可以下地走动后,她也不再缠着陈卿安,反倒每日都躲得远远的。 躲到……陈卿安绝不会来的地方。例如,宋温惜这里。 “你这几日,怎么总往我这跑?”宋温惜看着正教初初翻花绳的赛曦。 她隐约察觉到她似乎有意躲着陈卿安,可是,她不知道缘由。 赛曦翻绳的手一顿,缓缓收回了手。 她快要回珈岚了,若是一直见陈卿安,她会舍不得离开。 “娘娘……”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道,“若陛下答应让珈岚人也参与科考,那是不是……我也可以试试?” “你想考官?为何?”宋温惜有些诧异。 “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回珈岚了。毕竟……原本我是珈岚送给陛下做妃子的,陛下没有娶我,我也不能一直住在宫中,我……” “你说什么?”宋温惜的嗓音骤然提高,“你是珈岚送来……做什么的?” 第402章 番外(5) 晏望宸回到寝殿时,映入眼帘的,是眼神如刀的宋温惜,和一脸心虚模样的赛曦。 他眉心微跳,顿时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原来,珈岚不止给陛下进攻了战马和珠宝,还送来一位妃子。”宋温惜挑眉道,“陛下怎么从未同我说过?” 晏望宸一僵,他对上赛曦慌乱的眼神,轻咳了两声:“珈岚离得远,不知道都城的情况,我已派人同珈岚族长说过了……” “陛下这是不信任我?”宋温惜问,“难道陛下觉得,告诉我之后,我会大闹特闹?” “怎么会呢?”晏望宸朝赛曦使了个眼神,让她离开。 他要哄他的夫人了,这小丫头怎么看不懂。 赛曦收到信号,连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她看也不敢看两人的表情,逃命般离开了寝殿。她真是愚蠢,怎知皇后娘娘竟然不知道这件事,一时间说漏了嘴。她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刚松了口气,她垂着头回自己的住处。 …… 翌日,她照常想去找宋温惜,宫中只有她肯听她说话。 可是,赛曦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陈卿安。 她好几日没有看到他,此时他一袭黑衣,挺拔而俊逸,白皙温柔的脸庞,轻易让她的心泛起涟漪。 她一头撞在他的肩上,额头生疼。 “抱歉,冲撞了陈世子。”她学着皇后娘娘生疏地唤他,不再亲昵地叫他卿安哥哥。 免得他又觉得,自己救他是贪图什么。 她心中泛痛,就好似伤口还未愈合一样,捂着额头就要侧身越过陈卿安。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41节 陈卿安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低声道:“是我不好。” 简简单单四个字,就让赛曦心中一震。 她没有甩开他,也没有说话。 陈卿安小心翼翼地将她扳过身,让她面对自己。 “我听说,过几日,你要回珈岚了,是吗?”他问。 赛曦的心提了起来,她点了点头。 难道……他舍不得自己走?她已经开始想象他要说的话。 他会不会说:“赛曦,都是我不好,你不要走,我离不开你。” 可陈卿安一开口,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只见他缓缓放下手,垂眸道:“是吗……” “赛曦,什么时候你方便,我为你饯行。”他说。 只是饯行?赛曦的心又坠落下来,整个人仿佛掉进深不见底的巨洞。 “不必了。”她的脸冷下来,“我什么时候都不方便。” 说罢,她丢下他一个人离开。 陈卿安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心底莫名闪过一丝失落。他看向赛曦离开的地方,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朝内狱走去。 赛曦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探头看着陈卿安远去的背影。 还为她饯行,就这么巴不得她快点离开吗? 她气呼呼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去找宋温惜。 …… 赛曦离开的前一夜,宋温惜说要为她送行,让她务必前来。 她还命人为赛曦盛装打扮了一番,赛曦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觉得自己好像换了头一样,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 来到了宴席上,却发现空荡荡的屋中,只有陈卿安一人。 “皇后娘娘呢?”她穿着复杂的裙子,一时间有些局促。 陈卿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他喉结微动,笑道:“看来,只有我们两人。” 许是发觉她在躲陈卿安,宋温惜才会将她骗到这里来。可来都来了,总不好立刻转身就走。于是赛曦在陈卿安的对面坐下。 两人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陈卿安默默地给她夹了许多菜,都是她爱吃的。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他已经完全了解她的喜好。 她也不拒绝,夹到她碗里的,她全部吃掉。 终于,两人吃得差不多了,陈卿安率先开口:“之前你为我解蛊毒,我还没有好好感谢过你。” 赛曦放下碗,垂下眼帘,不看他:“陈世子不必挂心,我母族世代是巫医,所以我也略懂罢了。” 陈卿安见她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知道她还在对他说的那些话耿耿于怀。 “赛曦,对不起。”陈卿安郑重道,“我不该那样说,也不该误会你的好意。” 赛曦抬起眼眸,注视着陈卿安温柔的双眼。他的眼睛像一潭春水一般,让人很容易陷进去。 “我自小成长在利益交换的环境中,自然是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更没有想过,有人会为了让我活久一点,而伤害自己的性命。”陈卿安看着她。 他柔声道:“误会了你,我很抱歉,能否请你原谅我?” 她连忙撇过头,移开视线,道:“我马上就要走了,就算不原谅你又如何?” 她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反正,等我回去,我们就见不到了,卿安哥哥就会忘记我……” 她说着,为了遮掩泪意,她猛地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更何况,我救你,确实也是有私心的。”她看向陈卿安,酒让她的喉咙一阵烧灼感,但胆子却大了起来。 “卿安哥哥,我想要一个回礼。”她说。 陈卿安见她开口,勾了勾唇角,问:“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给,都会给你。” 她看着他轻松的模样,咬着唇忽然站起身。 赛曦一步一步地走到陈卿安面前,陈卿安抬起头看她,不明所以。 下一瞬,她忽然俯下身,蜻蜓点水般,轻轻在陈卿安唇上落下一吻。 陈卿安猛地睁大双眼,少女身上清甜的香气溢满鼻尖,她的唇很柔软,带着一点香醇的酒气。 他过于惊讶,微微张开了嘴,竟然含住了她的唇瓣。只不过,他内心竟然不抗拒这种感觉,所以一时间也没有推开她。 赛曦反倒慌张起来,她猛地支起身,满脸通红道:“这,这,这下我们,我们两清了!” 陈卿安还未回过神,她就已经惊慌失措地跑开,片刻都不敢再待下去。 陈卿安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跳如雷。 他走到门口,看着少女跑远的身影,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 第403章 番外(6) 一年后,阳光明媚的一个上午。 宋温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还想再睡一会儿。最近她忙着监察新一届女官科考的事,常常熬到深夜。 “母后。”初初已经会说话,她从奶娘那里偷偷溜了出来,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床。 她钻进宋温惜的被窝,紧紧贴着宋温惜:“母后,抱!” 宋温惜半睡半醒地,将她揽进怀中。 初初闻着熟悉的味道,觉得安心,于是蹭了个舒服的角度,一起睡了过去。 母女俩一起睡了很久,晏望宸推开房门时,看到的便是一大一小相拥而睡的景象。 他嘴角微微上扬,对身后的奶娘轻声道:“看来是跑来找她母后了。” 他上前,将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初初抱了起来,递给奶娘。 奶娘松了口气,道:“陛下,老奴带公主下去了。” 宋温惜被这轻微的动静和刺眼的阳光吵醒,她揉了揉眼睛,支起了身子,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 晏望宸关上了房门,屋中又暗了下来。 最近他也公务繁忙,甚至在书房忙了一夜。她倒睡得香甜。 他脱了外袍,撩开被子,挤了进去。一股冰凉的寒气让被窝的温度降了下来。 宋温惜瑟缩了一下,背对着他,不满道:“好冷,你做什么去了?” “有些公文堆积了些许日子,昨夜连夜处理完了。”他有些疲惫,却异常清醒。 抱着温香软玉的她,他不但有些睡不着,甚至某些地方还更精神了些。 “又熬了整宿?”宋温惜转过身,贴紧他的胸膛。 他的身子逐渐变得炙热,呼吸也变重起来:“好几日被那群大臣扰得不得安宁,我好想你。” 她似乎还想睡,闭着眼睛呢喃着:“我也想你。” “哪里想?”他的手不老实地向下探去,“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想……” “嗯……”宋温惜被他的抚摸惊醒,抓住他的手,问,“熬了一夜,你不困么?” “许是精神紧绷了太久,需要你让我放松些。”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 空气中顿时翻涌起暧昧的味道,他见她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便放柔了动作,用手指取悦她,让她慢慢准备好。 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母后!母后!今日我练箭,母后不来看吗?”小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已经长高了不少,最近在练习射箭,总是想让宋温惜来欣赏他的学习成果。 对此,晏望宸很是不爽。此时他被打断,更是一阵烦躁。小兔崽子至今还喜欢粘着宋温惜,他得找一日好好和他谈谈。 晏望宸被打断,皱了皱眉,扬声道:“不去!你母后还睡着!” “母后每次都来看我的!”小鱼依旧不服气地说。 “从这次开始就不去了!”晏望宸冷声道。 宋温惜已经醒了,她掀开被子,道:“要不我还是去吧……” 晏望宸又将她按回床上,翻身压在她身上,声音有一丝咬牙切齿:“去什么去?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眨了眨眼睛,往下瞄了一眼,顿时红了脸。 “一夜没睡还这么精神?”她咬唇。 “见到你就精神。”晏望宸俯下头吻她。 他吻得激烈,让她喘不上气。 小鱼在外面闹了一阵,便被刘公公劝走了。两人终于能肆意纵情。 一个时辰后,晏望宸终于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他闭上眼,准备就这么睡过去。 宋温惜被他折腾得彻底醒来,她撑着头看着他的睡颜,有些心疼地捋了捋他的发丝。 这段时间两人都很忙,各忙各的,竟然都没怎么睡在一起。他怕太晚回来会吵醒他,于是这几天他都留宿在书房。 “这几天,来参加考试的女学子们,陆续都到了。”宋温惜戳了戳他的鼻尖,问,“你可知,这批人里,我看到了谁的名字?” 他翻了个身,将她抱在怀中,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问:“谁?” “赛曦。”她笑着说。 晏望宸下旨允许珈岚人参与科考,许多珈岚人摩拳擦掌。这次的竞争也空前激烈。 只不过,宋温惜没想到,赛曦竟然这么快就来都城赴考了。 “她?她能考得上吗?”晏望宸睁开了眼。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42节 珈岚王对她的教育并不上心,他的心思大多花在了大儿子身上。晏望宸并不认为,一年的时间能够让她考上什么官职。 “先前她离开的时候,哭天抹泪的,我都担心珈岚人会不会以为她在都城受了欺负。这次她又来都城,到底是为了考试,还是为了见陈卿安?”晏望宸想起那个女子,头就有三个大。 而且她回到都城后,屡次来信,扯东扯西,不过一个目的——询问陈卿安是否婚配。 宋温惜也每次都会耐心地告诉她,陈世子一直独身,并未认识新的女子。 不过,说来也奇怪,陈卿安的蛊虫已经医好,至今没有向任何女子提亲。国渊侯头发都已经开始花白,对陈卿安的婚事急得不行。 陈卿安本就是个温柔寡言的人,国渊侯担心,若是无人相伴他左右,他往后的日子会十分寂寞。国渊侯有意撮合他与其他女眷,可陈卿安都表现得十分冷漠。 “一年的时间,恐怕是短了些。”宋温惜有些惋惜地笑道,“不过,赛曦倒也未必是一厢情愿。” 与赛曦分别那日,她早就察觉到陈卿安眼中多了些情绪。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或许先前她安排两人单独赴宴,是正确的选择。 “哦?”晏望宸挑眉。他想了想,道:“陈卿安若是真的对赛曦动了情也好,省得他惦记你,我又不能让他辞了大理寺的职务,害得我整日不得安生。” “陛下还记得旧事呢?”宋温惜瞪了他一眼,道:“赛曦这两天应该就到了,我已经派人告知陈卿安。” “我说……赛曦在安福客栈,姑娘家一个人赴都城赶考,恐怕并不安全……”她看向明媚的窗外。 “此时,陈卿安应该已经赶去了吧……” 第404章 番外(7) 放榜日,赛曦焦急地在榜单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可是从头找到尾,她都没有看到熟悉的那两个字。 “怎么样?”她身后的陈卿安问着,目光扫向榜上的字。 她失落地回过头,嘴角勉强地扯了扯:“卿安哥哥,我……我大概没考上。” 陈卿安看着她沮丧的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赛曦见他面色平淡,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卿安哥哥……我……我又要回珈岚了……下次相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嗯。”陈卿安又淡淡地应道。 她心中满是委屈,感觉自己看不懂陈卿安的心。 她刚到都城的客栈那天,就在客栈偶遇了他。他说他是来办差,可他一连多日都住在那客栈,没见有什么差事。 放榜这日,他也早早守在客栈门口,说是要同她一起去看榜。 赛曦以为,他是希望她考上的。 可是现在她落榜,他这副淡漠的样子,好像也算不上是失落, “那……卿安哥哥,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赛曦心中酸楚,不敢再多看陈卿安的脸,怕自己想赖在都城不走。 她回到客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叹了口气,看了看客栈的房间,有些不舍。 这几日出门就能见到陈卿安,这样的日子让她十分留恋。 可没有考上意味着她在都城没有落脚之处,她终归要离开。于是她背起包裹,推开了房门。 门外,陈卿安垂眸站在门口,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赛曦愣住,有些迟疑地喊道:“卿安哥哥,你是来道别的吗……” “别走。”他突然开口。 “什么?”赛曦不明白他的意思。 陈卿安脸颊微微泛红,他轻咳了两声,道:“我去看过你的成绩了,成绩这么差,等你考入宫中,要等到哪年?” 赛曦觉得他在嘲讽自己,她也知道自己的底子并不好,可是他这样说,让她心里更难受了。 她的泪涌了上来,倔强道:“卿安哥哥,你是嫌我笨?一年靠不上,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我……我总会考上的!” 她远赴他乡来赶考,本就是筋疲力尽,此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陈卿安见她哭了,有些手足无措,他慌乱地抬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可她的泪却越来越多。 陈卿安深吸了口气,一把将她搂紧怀里,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赛曦嗅着独属于陈卿安的味道,一时间忘记了哭泣。她眨了眨眼,没想到陈卿安居然会主动抱她。 陈卿安见她停止了啜泣,微微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她。 他看着她怔愣的脸,又轻咳了两声,道:“不如,你就留在都城备考,来我府上住。这样……省了些路上的时间。” 她愣愣地想,其实来回路程也不算很久。他让她去陈府住……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 宫中,宋温惜刚看完这次的榜单,便听见影儿道:“娘娘,赛曦公主求见。” “赛曦来了?快让她进来。”宋温惜将榜单藏了起来,准备安慰一番落榜的赛曦。 赛曦是冲进来的,她刹不住车,险些撞在圆桌上。 “娘娘!”她满脸兴奋。 宋温惜微微有些诧异,她不是落榜了,怎么还这么高兴? “有什么喜事?”她试探地问。 赛曦一个健步冲到宋温惜跟前,道:“娘娘,卿安哥哥说,让我在都城备考,还说,让我去他府上住!” “去他府上?”宋温惜有些诧异。 下一瞬,她忽然明白了。 宋温惜笑着看她:“那你可答应了?” “我……我说想一想。”赛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想着,先来问问娘娘的意思,毕竟我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和娘娘商量了。” 难得她面对这样的诱惑,还能冷静下来找个人商议。 宋温惜忍不住笑出声:“既然你来问我,那自然是……不可以。” “为什么?”赛曦有些失落地问,“卿安哥哥好真诚的。” 宋温惜敲了敲她的脑门,问:“那你以什么身份入他的府?妹妹?公主?还是……情人?” “我……”赛曦哽住。 清白姑娘家住进一个男人府中,确实有些说不出去。 “你信我,要这样……”宋温惜压低声音。 …… 赛曦住进了宫中,以宋温惜义妹的名义,在宫中备考。 一个月后,晏望宸同陈卿安说,要将赛曦许配给新任大将军。 “陛下要将赛曦嫁给赵格?”陈卿安的声音再也无法维持淡然,“陛下可问过赛曦的意见?” “自然是问过,她说,她放下你了。”晏望宸整理着公文,淡然地道。 陈卿安立刻忍不住了,他冷着脸来到了赛曦的住处。 赛曦打开门看见陈卿安阴沉的脸,微微一愣:“卿安哥哥?” 陈卿安一步一步逼近她,直至将她逼进角落才停下:“你要嫁给赵格?你放下我了?” 赛曦有些诧异:“你……我……你在说什么?什么放下不放下……” “你留在都城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我?”陈卿安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逃脱。 他看着她如同小鹿般的眼睛,声音有些暗哑:“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先前我让你来我府上住,你不肯,就是因为这个?” 赛曦听他质问自己,别过脸,道:“卿安哥哥又不会喜欢我,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别人?” 陈卿安看着她倔强的表情,胸口燃起一阵怒火。 他猛地吻上她的唇。 赛曦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陈卿安居然主动吻她。 少女的唇瓣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柔软无比。陈卿安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吻,眼眸渐深。 他抬起头,眼底是疯狂的占有欲:“我身体里,有你的血。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赛曦猛然想起,自己曾以血炼药。仔细说来,自己的一部分,确实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卿安哥哥……”她喃喃开口,有些动容。 “赛曦,和我成亲吧。”他说。 “你愿意考多少年都无所谓,和我成亲……和我在一起……” 他说着,又贪恋地吻上她的唇。 第405章 大结局(1) 五年后。 四个孩子在御花园中玩耍。 晏南初已经变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她扎着两个圆圆的发髻,发丝微微散落,一双凤眸同她的兄长晏安渝一样。粉色的樱花暗纹锦衣将她衬得格外可爱。 她身旁,还有一对龙凤胎,和一个小男孩。 龙凤胎是大理寺卿的孩子,已经五岁。男孩叫陈语墨,女孩叫陈羽白。两人的脸十分相似,若是换了装扮,连爹娘都很难分清。 另一个小男孩叫林祺,与龙凤胎同岁,是长公主和大将军的孩子。他小小年纪便随着名师练武,英气十足。 今日是元夕,几个孩子都被带到宫中来过节。大人们坐在一处聊天,他们觉得无趣,便甩开了看管的嬷嬷,偷偷跑到御花园中看池塘里肥硕的锦鲤。 “锦鲤能吃吗?”陈羽白趴在白玉石桥上,歪着头问,“它们看起来好肥。” “不能吃,小白,锦鲤是用来观赏的。”林祺道。 “什么是观赏?”陈语墨问。 “观赏就是只能看,不能吃。”晏南初对自己的解释十分满意,说完还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肯定自己。 春光碎:逃跑庶女怀得可是龙胎 第243节 陈语墨看着张着嘴寻找吃食的锦鲤,歪着脑袋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块糕点,掰了一小块,丢进池塘中。 只见锦鲤们立刻一拥而上,抢食起来。 “哥哥,我也要!”陈羽白立刻朝陈语墨伸出手。 陈语墨却将糕点藏进怀中,道:“这是娘亲给我的,没有你的份。” “给我!”陈羽白伸手去抢。 陈语墨立刻跑开,试图甩开她。没想到陈羽白紧追不舍。 “哥哥是坏蛋!娘亲说了要分享!”她边说边红了眼眶。 “小墨,你就让让她吧。”晏南初见两人争抢不休,担心出什么危险,便试图上前阻止,“小白,一块糕点而已,一会儿我让宫女姐姐拿一点鱼食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小白和小墨推搡间,一起掉下了池塘。 池塘虽然不深,但对五岁的孩子来说,却是够不到底的。 两人都不会游泳,一时间在池塘中拼命挣扎呼救。 “糟了……”晏南初看着挣扎的两人,咬了咬唇。她虽然也不通水性,可大概勉强能够在池塘中站起来。 她刚准备跳下去救人,却见林祺已经纵身跳了下去。 “林祺!”她担忧地看着林祺,担心他也像其他两人一样,在池塘中挣扎,却见他已经将陈语墨捞了起来。 林祺小小的一个人,捞起陈语墨已经是费劲力气,他想带着陈语墨游向陈羽白,自己却险些没了力气。 晏南初脱掉外袍,刚准备跳下去救人,就被一把拉了回来。 “让开!”晏安渝的声音传来。 他跳下池塘,一把将陈羽白抱起。他已经长高不少,轻轻松松地在池塘中站了起来。 林祺和晏南初已经将陈语墨拉上了岸,三人惊惧地喘息着,看着晏安渝怀中已经昏过去的陈羽白。 “皇兄……”晏南初的心猛地一沉,“小白她……” 晏安渝让陈羽白侧过头,听了听她的心跳,俯下身,用嘴为她渡气。 陈羽白咳嗽了一声,嘴角溢出池塘的污水,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看见晏安渝的脸,双手死死抓着晏安渝的袖子,“哇”的就哭了出来。 “怎么回事?!”一声怒吼让几人浑身一震,连陈羽白都停止了哭泣。 晏望宸双眸冒着火,朝几个孩子走来。宋温惜跟在他身后,看到几人狼狈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 晏安渝已经将陈羽白抱起,对晏望宸道:“父皇,陈家兄妹险些溺水,还需请御医前来为他们诊治。” 跟着一同赶来的陈卿安和赛曦紧张地上前。陈羽白看见自己的爹娘,又哭嚎起来:“娘,哥哥欺负我——” 她哭得好伤心,站在原地的陈语墨抿了抿唇,心虚地低下了头。 “小白……”赛曦心疼地从晏安渝手中接过陈羽白,替她捋了捋凌乱湿腻的发丝。 而陈卿安冷着脸看着陈语墨,沉默半晌,道:“陛下,还请让他们换身衣裳,否则,染了风寒……” “去吧。”晏望宸道。 “小鱼,小祺,你们也去换身衣裳。”宋温惜道。 “是,母后。”晏安渝应道,同林祺一同离开。 晏南初垂着头,想要偷偷摸摸跟着一起走,却被晏望宸冷声叫住。 “晏南初,你等等。”他的声音十分生气。 晏南初死死咬着唇,红着眼眶转过身。 “为何要带着弟弟妹妹们偷偷甩开乔嬷嬷?”他的凤眸满含怒火,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心中暗想不知道她这顽皮的性子像谁。 “陛下……”宋温惜看着晏南初委屈的模样,有些不忍,“他们这个年纪,贪玩也是正常的……” “你休要袒护她,她也该懂事了!”晏望宸冷声道,“晏南初,朕说过什么?你可知若是你皇兄来迟一步,小白很有可能会溺水而亡!” 晏南初被晏望宸吓得一个哆嗦,她的泪也流了出来,抽泣着道:“女儿知错了。” “好了,陛下,今日是元夕,你非得让每个孩子都哭哭啼啼才高兴?”宋温惜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骂哭,狠狠瞪了晏望宸一眼。 “初初,快去找你皇兄,今日有不少糕点,让他带你去吃。”宋温惜朝晏南初使了个眼色。 晏南初抹了把泪,听话地朝晏安渝离开的方向跑去。 “你总是惯着她,今日险些惹下大祸。若是陈家儿女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同陈卿安交代?”晏望宸不满地看着宋温惜。 “他们年纪还小,总归是喜欢四处跑的。左右以后给她安排个暗卫,像将晚一样,盯着些就是了。”宋温惜也不想同他吵架,放柔了声音,抬手抚上晏望宸的脸,“今日可是元夕,陛下就这么想同我吵架么?”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衬得她格外温柔。她今日特意打扮过,比平日里更加美丽动人。晏望宸喉结微动,揽住她的腰,猛地落下一吻。 他眸色沉了下来,想起从前两人在桥底也曾疯狂过,眼底闪过一丝欲望。 “皇后说得对,与其吵架,不如趁着四下无人,做些快乐的事……” 月色下,寂静无人的池塘边,响起了一些暧昧的声音。 第406章 大结局(2) 待晏望宸和宋温惜来到大殿时,孩子们已经换掉了湿透的衣裳,端坐在自己父母身边。 晏南初见自己的父皇已经不再板着脸,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众人齐聚一堂,饭菜可口,歌舞升平。 “听说我们林祺会救人了?”晏时鸢兴奋地摸着林祺的脑瓜,称赞道,“我们林祺可真厉害!” “娘……”林祺红了脸,推了推晏时鸢的手,似乎有些害羞。 “太子哥哥也救了我!”陈羽白坐在陈卿安怀中,扬声道,“太子哥哥还亲我!” 晏安渝正在喝茶,听到陈羽白的话,他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赛曦和陈卿安的脸一瞬间黑了下来,双双看向晏安渝。 “殿下,臣也算看着殿下长大的……没想到殿下……对臣的幼女下手……”陈卿安凉凉地道。 “不是!不是这样的!”晏安渝慌张地解释道。 他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皇母后,只见两人都一副看戏的表情,丝毫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 “皇兄并非轻薄小白,皇兄是……”晏南初低声开口,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晏安渝,为自己的皇兄解释道,“皇兄是在为小白渡气。” 闻言,陈卿安和赛曦的脸色好看了些。 “臣的女儿尚且年幼,童言无忌,对不住殿下。”陈卿安松了口气,缓缓道。 陈羽白不知道自己差点让晏安渝名节不保,她又奶声奶气地道:“娘说过,亲过嘴之后就要成亲!太子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成唔——” 晏安渝被她大胆的言论吓到,险些把面前的菜撞翻。晏南初忍不住偷笑,她一向沉稳得体的哥哥,今夜被小白吓得屡次失仪。 “我可没说过!”赛曦一把捂住自己女儿的嘴,尴尬地对宋温惜和晏望宸笑道,“抱歉,小女年幼……” 陈语墨翻了个白眼,他虽然同样年幼,却比陈羽白懂的多些。 “陈羽白,太子哥哥不可能只亲你一个人,也不可能只娶你一个人。”他奶声奶气地说出残忍的话。 陈家夫妇被自己的一双儿女的话,搞得那是汗流浃背,如坐针毡。 晏望宸却忍不住大笑出声,道:“陈卿安,你这样一双儿女,恐怕是随了你夫人的性子。” 赛曦暗暗握拳,这是什么话,她有这么蠢? 陈卿安苦笑一声,道:“是臣管教不严。” 宋温惜也觉得有些好笑,道:“不必在意,今日聚在一起,便是为了孩子们熟络熟络,以后也好相互照应。” “只不过,没想到林祺的水性这么好。”宋温惜看向林祺。 晏时鸢娇羞道:“是我家将军教得好,林策是江边长大的,自小水性好,林祺便也很早就学会了游水。” “林祺同他父亲倒是十分相似,聪明勇敢。等林策从边疆回来后,不如让他将朕的儿女一起教了。”晏望宸道。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晏时鸢想到元夕还在边疆的林策,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林策的手医好了,自然也要继续做他的大将军。前段时间边疆又有了新的外族生事,于是最近半年,她与林策聚少离多。 她很想同林策一起奔赴战场,可是林祺还年幼,她不能将他一人丢下,也不可能带他一起去。 正想着,外面突然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 “是烟花!娘!是烟花!”陈羽白兴奋地叫道。 晏望宸和宋温惜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一同去御花园赏烟花吧。”晏望宸起身道。 晏时鸢收起失落的心情,拉着林祺的手,站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娘,父亲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林祺看着别人全家团圆,有些想念他爹。 晏时鸢努力挤出笑容,道:“很快了,你啊,等你再多学几套剑术,他就回来了。” 林祺“哦”了一声,朝着远处烟花飞起的地方看去。 忽然,他又“咦”了一声。 “娘!那是不是爹爹?那是爹爹!”林祺喊着,兴奋地冲了过去。 晏时鸢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看向林祺跑向的方向,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夜色之中。 “砰”的一声,烟花在天空中炸开,照亮了那人的脸。 林策银色的盔甲都没来得及卸下,脸上还有些污渍。硬朗的面孔在夜色中,带着一丝温柔的表情。 林祺丝毫不介意他父亲身上的脏污,他开心地朝父亲奔去。 林策一把抱起林祺,将他举得高高的。然后,他看向晏时鸢,朝她伸出了手。 “阿鸢。”他的声音在烟花不断的夜中并不算大。 可晏时鸢分明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眼底涌起泪意,手将裙摆拎起,她在灿烂夺目的烟花中,含泪跑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