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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3h5小说网 > > 我把明月画心头 > 第255章
    “他喝了药,他一定是喝了那碗药!”祁禛之欣喜若狂,“那碗药里装着我的血,现在我是他的引子了,只要我和他一起戴上金环,然后,然后把命给他,他就能活下来!”

    “祁仲佑,你疯了?”祁敬明叫道。

    祁禛之此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他后退了几步,望着傅徵那如生时一般的面容,喜极而泣:“金环,我得赶紧找到金环!”

    说完,他推开祁敬明,转身就走。

    “祁仲佑,祁仲佑!”祁敬明一路追出要塞,“你听长姐的,千万别胡闹,封绛不是说召元根本没有喝下那碗药吗?眼下情形都未知,师叔已去翻看医书了,或许我们真的能救他!你千万别胡闹啊……”

    祁禛之如何还能听得到这些话?他现在满心都是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傅徵的命,脑子里又怎么可能有封绛之前的语重心长?

    “白银!”走进中军帐,祁禛之立刻扬声叫道,“快快快,快去把封绛和呼延格找来!”

    “二哥,他们不是被你派去……”

    “不管去干什么了,现在立刻让他们回来!”祁禛之命令道。

    他话说完,一步上前,掀开了中军帐中那台摆得规规矩矩的沙盘。

    白银就见这好似发了失心疯的人从沙盘下翻出了一对金灿灿的圆环,圆环看上去不大不小,可其间不断流动的繁复花纹却给人一种它能套住世间万物的迷惑之感来。

    “这是……”白银一怔。

    祁禛之没有犹豫,抓起其中一个就铐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时,封绛掀开了中军帐帘,在看到那副金环的瞬间,这个前十三羽死士瞬间脸色一变。

    “祁仲佑!”他脱口叫道。

    “给傅召元戴上。”祁禛之的语气不容置喙。

    封绛定了片刻,问道:“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我知道,”祁禛之泰然回答,“这是结血契用的金环,在高车,人们管它叫‘结命锁’。”

    封绛站着没动,他又问:“那你知道,一旦给傅徵扣上这‘结命锁’,你的命……”

    “你早就清楚的,我不在乎。”祁禛之一字一顿地说道。

    封绛深吸了一口气,他接过那金灿灿的“结命锁”圆环,冲祁禛之笑了一下:“祁二郎,傅将军一定会看到你的真心的。”

    这夜无比宁静。

    傅徵仍旧悄无声息地在床上躺着,祁禛之守在一边,虔诚地捧着他的手,摩挲着那副刚刚扣在其上的“结命锁”。

    这金环就像是女子常戴的装饰一般,叮叮当当地挂在傅徵那细骨伶仃的腕子上,看上去和寻常物件儿没有丝毫不同。

    “你会醒来吗?”祁禛之自言自语道,“你一定会醒来的,我被种下了白玛,你喝了我的血,我们一起戴上了我从金磐宫里找来的金环,只是……”

    只是为什么我的背上至今没有显露出契印?

    祁禛之问了封绛一百遍,封绛似乎也说不清,他含糊地回答祁禛之道:“兴许……得再等些时日吧。”

    要等多久?祁禛之不知道。于是,他便枯坐在这人的床前,一遍一遍地哀求上苍道,让我来替傅召元死吧,让傅召元活下来吧……

    只可惜,神仙住在天界,听不到凡人的祈盼。

    “二哥?”当月影挪上梢头时,白银敲响了房门,他将傅徵的长剑问疆放在了祁禛之手边,“二哥,你让我擦的剑,我已经擦好了。”

    祁禛之轻柔地松开了傅徵的手,起身拿起了剑。

    “二哥,你要去哪里?”白银问道。

    “守好傅将军。”祁禛之淡淡道。

    这个毅然决然要替傅徵去死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傅徵搭在床沿上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

    月色如洗,映着冬夜的千里晴空。

    祁禛之独身一人拎着问疆,走上了那座岿然峻拔的烽火燧。他一路踏上城垛,最终高高地站在了墙头。

    脚下就是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

    他忽然想起曾经的某一日,傅徵喝多了酒,一个人坐在总塞那谡谡而立的瞭望塔上,凝视着远方的雪山和河谷出神。

    那时的傅徵在想什么?祁禛之没有问过。

    而现在,他一下子明白了。

    “若是能死在这里,这辈子也无憾了。”

    一阵风吹过,祁禛之笑着拔出了那柄形制古朴的长剑,他一转剑刃,随之将其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问疆凉凉的,可当它蹭在皮肉上时,祁禛之忽然觉得这好似是傅徵的手指轻轻擦过,在召唤着他落下这剑一般。

    “召元,我……”

    “你要做什么?”遗言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祁二郎的身后响起了。

    正要以性命祭天来换傅徵重生的人愕然回头,看到了一个仿佛来自梦中的身影。

    “召元?”祁禛之怔怔地叫道。

    傅徵还是那副打扮,一身灰扑扑的旧袍,头发虚虚地束着,兴许是起来得太急,以至于脸边还垂着两缕碎发。

    这时,晚风拂过,将碎发吹起,半遮半掩地挡住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活生生的傅徵就这么看着要去赴死的祁禛之,而祁禛之也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傅徵那张隐隐透着血色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